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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甜寵特殊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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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87401

穿越要在加班後之《神筆小福娘》

  • 作者綠光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0/05/20
  • 瀏覽人次:33476
  • 定價:NT$ 280
  • 優惠價:NT$ 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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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自己沒寫完的故事大綱並成了沖喜的炮灰女配,毛知佳覺得倒楣透了!
幸好穿越大神同情她,讓她帶了能改大綱的神奇小鋼筆,
於是她快樂開外掛讓她擅長的行書草書成為流行,靠賣字畫賺了一筆,
就是那個被她續命成功的男主夫君范逸有點難搞,
她想開金手指助他查案都能被懷疑到天上去,態度忽冷忽熱又老愛逗她,
明明說好當對假夫妻日後和離,他卻對她愈來愈好,甚至說她很像他的心上人,
可惜小鋼筆無法改結局,她再垂涎她筆下的男主,女主也不會變成她……
綠光,理智至上,
偶爾會死腦筋的反省到自我毀滅,
偶爾又是個堅信樂觀的撒嬌鬼。
喜好發呆,尤其最近更喜歡了,呵~
討厭麻煩別人,可是又很會製造麻煩……
最初是因為愛看小說衍生出想創作的衝動,
如今則是想為自己寫出最讓自己感動的故事。
最近忙的事是努力陪阿娘一起玩平板電腦──
這很辛苦的,因為必須先玩熟練了才能教阿娘呀,
天可憐見,我是個3C白癡……
自己的姻緣自己寫?

小編小時候看過一個叫做〈神筆馬良〉的故事,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叫馬良的人得到了一枝神奇的筆,只要是神筆寫畫下的東西都可以成真,詳細的故事情節小編其實已經記得不多,但兒時對於那枝神筆的嚮往,卻還是記憶深刻。
誰不想有這麼一枝神奇的筆,可以滿足自己內心的願望,想吃蛋糕畫個蛋糕,想要一百萬就在戶頭上改個數字,想要什麼都能自己創作出來。
當然這樣的筆只存在想像,不過小編常會覺得,創作者們手上其實都有一枝神筆,不論是畫畫或是寫小說,或許該配合現代科技,將小說作家的神筆改成神奇的鍵盤,敲敲打打中,作者腦中想像的世界逐漸成形,帶領著讀者一同遨遊,每次總是會被那些天馬行空的創意與精采的劇情設計所驚豔。
也因此這次綠光所寫的《神筆小福娘》也特別的讓小編期待,光是看到女主角身為作者卻穿進自己沒寫完的大綱中,小編第一個想法是:女主角好倒楣來不及寫完大綱就穿越了,還成了短命的沖喜炮灰女配,之後她該如何是好?
幸好女主角意外帶著她的鋼筆一起穿越,這是女主角的寫作習慣,即便用電腦打字創作,大綱還是要用鋼筆寫,也正是她的這個習慣,讓她在穿進書中後得到一線生機—— 可用鋼筆修改大綱。
然而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雖然上天開了金手指,可惜大概是根小指,改改不重要的細枝末節,像是改變朝代中的一些流行,好讓自己賺錢,這是可行的,要更改結局卻是萬萬不行。
偏偏身為炮灰女配的她卻嫁了書中設定的男主,還成功替他續了命,結下不解之緣……想知道女主如何運用手中的神筆開外掛,她是否能邂逅自己的命定良人,又該如何處理未完成的大綱與從悲慘命運中解脫?綠光老師又用她的「神筆」創作了何等精采萬分的故事,就等你翻開下一頁,親自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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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羅與踏進書房時,瞧見的就是盯著書案出神的范逸。
這情況有些特別,因為二爺的警戒心向來很高,不可能在他踏進書房時還在出神,於是他放輕腳步走到書案前,想知道上頭到底擱了什麼教他出神的物品,一瞧……他攢起了眉,難以參透。
二爺盯著這一桌的筆做什麼?
「……二爺,這筆要不要收?」瞧他依舊回不了神,羅與只能硬著頭皮問。
范逸這才轉頭瞧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問:「羅與,你寫字時慣用什麼筆?」
這問題太沒頭緒,羅與思索了下便照實道:「不拘泥,順手便可。」
「那是因為你的字醜。」
「……」為什麼無端端地羞辱起他的字來?他又不走仕途,不過是當個幕僚門客而已,也要要求他的字好嗎?
「常用筆的人會有慣常使用的愛好。」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當今的字畫大師魁乙向來是不拘泥於筆,只要字寫得好,什麼筆都能用。」羅與帶著幾分意氣跟他槓上。
范逸不置可否地輕點著頭。「對了,你今日見過她了,覺得她如何?」
「二夫人真是個好姑娘。」思及她那般誇獎他,羅與心裡一陣心花怒放。
「你不是說她該死而未死,覺得古怪才要會一會她?」
羅與這才想起就是為了一解謎團才闖進後院,餘光瞥見范逸笑得嘲諷很讓人感到恥辱的臉,他一下覺得羞恥。
「是啊,照理二夫人命該殞於二爺清醒之時,偏偏她就是好好的,這點真教人想不透,但我那樣瞧她也沒瞧出端倪,不過想想,這事不要緊,橫豎只是我覺得古怪罷了。」
二爺的命格奇特,遇劫能重生,前提得要先找到命格能與二爺相輔相成的姑娘,以沖喜之名迎娶,二爺便得以續命。
這法子之前已經用過兩遍,也因而外頭傳言二爺有剋妻命。
事實上,要說是剋妻也是成立的,畢竟是取彼命代此命之意,不同的是佟熙妍竟只是病了一場就好轉,這點教他參不透。
「還是她並不是佟熙妍?」
「二爺是懷疑她是代嫁?但那是不可能的,當初聖上賜婚,要的只是個小小庶女,平安侯不可能為了個不重視的庶女找人代嫁。」
他是不好意思直說像平安侯那種四處攀關係的牆頭草,為了自己的仕途什麼都能出賣,不過是犧牲一個庶女罷了,有什麼好心疼的,他哪來的膽子敢換人欺君?
范逸沒再說什麼,只是看著一桌面的筆再次出神。
巧合吧,姑娘家在閨閣裡總是會練字,不過是挑筆的習慣相似罷了。

從書房離開時,毛知佳的手上捧著一大捲的紙,而采薇則提了個大籃子,裡頭裝了一塊硯和幾錠墨、幾本裝訂好的小冊子,至於幾只長木匣裡裝的是毛知佳親手挑的筆。
一回到院子,她立刻將紙攤在桌面,動手磨墨。
采薇看得一頭霧水,但沒有讓主子自個兒磨墨的道理,她自動自發地替了手,忍不住問:「夫人這是要做什麼?」
夫人總算跟二爺碰頭也私下相處了,她為此寬心不少,可誰知道夫人離開書房時竟是拿了這幾樣東西。
「寫字。」
「寫字?」她的聲音忍不住拔尖了些。
毛知佳拿茶杯充當紙鎮的手一頓,疑惑地問:「不成嗎?」
「沒有不成,奴婢只是不知道原來夫人還會寫字。」
「怎麼說?」她不甚在意地問,從木匣裡取出一枝紫毫,先沾了水在紙上輕壓了幾下,確定這紫毫的彈性頗佳。
她挑筆向來不看重多餘的贅飾,因為她要的是真材實料,紫毫的毛較剛硬,最適合拿來寫行書或草書,也是她最慣常使用的筆。
采薇偷覷著她,有些欲言又止。她要真說了,那可是不敬主子。「只是以往沒見過夫人寫字罷了。」她更想說的是,夫人出閣前樣樣都短缺,哪可能再給她紙筆練手?講白一點,她懷疑夫人識的字說不準還沒有她多。
「嗯……妳以前不在我身邊當差,自然沒機會看到。」她隨口應著,眉心微皺了下又趕緊鬆開。
不能皺不能皺,眉心要是跑出紋路,好運就跑光光了。她現在最缺的就是運氣和東風,沒時間糾結明日回門的事,她得要先練個幾幅字,再想個法子送到府外兜售才成。
只是,有時光應付采薇都教她覺得頭痛了,更何況府裡還有其他姊妹……她要是裝病不回門,不知道會不會被識破?
瞧采薇墨已經磨得差不多了,她便拾筆蘸墨,思索了下,默寫出她最喜歡的一句詩。
她的草書如行雲流水,亦剛亦柔,一行字不過是眨眼功夫就完成,她起身看了下,尚覺得滿意。自己應該找時間到外頭瞧瞧,如今流行的是哪一種字體。
「采薇,妳瞧這樣寫得可好?」她知道采薇識字,所以就詢問她的意見當參考。
「……嗄?」
「嗯?」
「這……這是字嗎?」分明就是鬼畫符吧。
毛知佳微揚起眉,思索著是采薇字識得不多,還是沒看過草書。「妳等一下。」說著,她拿了兼毫寫了同樣的幾個字,只是換了行書的寫法。
「如何?」
「這……字跡潦草了些,但是看得懂。」采薇自認為委婉了,夫人以往沒啥機會練字,潦草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只要多練練也是能寫得好的。
毛知佳掀唇苦笑了下,暗叫不妙。
采薇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鼓勵,說是潦草,分明是不懂行書之美,這下真是大大的不妙,她得要找個機會上街瞧些字畫才行。
只是她最擅長的是草書和行書,如果要寫楷書,恐怕得要再多練練了。
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她就該在大綱裡設定這朝代正流行草書。
想著,她也懶得再練手了,讓采薇把東西收好,就又坐在房裡發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樂觀,就算她真寫得一手好字,也不代表她能靠賣字畫為生。
任何藝術家成名前,總得要有經紀人打理,總得要有人幫著炒作才有機會成名賺錢,可是她一無錢脈更無人脈,又是個姑娘家,想靠賣字畫為生,好像太異想天開了。
這是她創造的世界,如今卻困住她。
要是能修改大綱,不知道該有多好……
忖著,她驀地從架上取了本從范逸那兒拿來的小冊子,翻開空白頁,拿來枕邊的鋼筆在上頭寫出之前沒有完成的大綱,給自己添了個疼愛自己的表哥,給他取了個名字,並給他一個富商的身分,旗下產業林林總總寫了一大堆,彷彿寫得愈詳細,財富累積得愈多,對她的助益就更大。
寫好了,她從頭再看過一遍,確定有無遺漏之處。
這做法看似有些荒唐可笑,可誰知道呢?
大綱是她擬的,而她現在身處在這世界裡,她要是修改了大綱,也許就能改變她現在的命運。
至於成不成……找個時間上街瞧瞧就知道了。


一整晚,毛知佳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想著這種可能性,以至於到天快亮時才有了睡意,可是才剛睡著,采薇就來喚她。
她哀怨地坐起身,任由采薇給她梳洗。
「夫人,二爺剛剛派人說了今日要帶您回門。」采薇替她梳髮髻時邊說著。
「嗯。」她有氣無力地應著,只想再躺回床上好好睡一覺,等真正聽進采薇的話—— 回門,那就是她能出這武定侯府的大門,她雙眼突地亮起,抓著采薇問:「采薇,咱們城裡有沒有一條街叫東坊大街?」
這是她昨晚設定的地點,如果采薇說有,那就是設定成功了。
「有啊,就在距離平安侯府兩條街遠的那條大街。」
「真的?」毛知佳雙眼亮晶晶,激動得都快要掉淚了。
采薇不懂她為何激動起來,只能照實道:「真的,東坊大街是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聽說牙行當鋪酒樓茶肆什麼的都在那條街上,雖然奴婢沒去過,但以往還在咱們府裡時,聽灶房的嬤嬤說過。」
「牙行?老闆是不是姓周?」她急聲問。
「奴婢不知道,奴婢賣身為奴後就沒上過街了。」
「這樣啊……」毛知佳瞬間像是蔫掉的花兒,可一會又恢復生氣,勸自己不要得失心太重,反正就算她什麼都做不了,至少還有跟范逸的那筆交易保全她,不可能再更糟了。
采薇看不懂她的患得患失是為哪樁,謹守著做奴婢的分寸,不該她問的就不開口。
然而替夫人挽好了髮後卻苦惱了起來。
「怎麼了?」從鏡子裡瞧見采薇皺眉的模樣,毛知佳不由得問著。
「就……覺得夫人的裝扮樸素了些。」
毛知佳瞧了眼鏡裡的自己,大概明白樸素指的是什麼意思。她的髮上只有一根金釵,看起來並不新穎,至於她這身衣裳,雖然她不懂如今的品味,但也看得出來衣服並不是新的。
她身邊的陪嫁就只有采薇一個,連個嬤嬤或是其他二等三等丫頭都沒有,就知道她嫁得有多寒傖。
如今想來,她本就是炮灰命的庶女,別說嫁妝了,連幾件新衣都沒有,也更別說多餘的首飾。
不過,她還真的不在意,要她把自己的頭髮當成針山,她是打死也不要。
「好了,去拿早膳吧。」
「還是不要加點葷嗎?」
「不用。」說起吃早齋,隱約記得是二哥考上警校那年發了宏願,所以她就陪二哥一起,這一吃也已經有十幾個年頭,現在要她在每天第一頓飯吃葷食,她還不習慣呢。
采薇沒轍,打了簾子出去,端膳回來時剛好遇見范逸,忙朝他福了福身。
范逸擺了擺手,逕自進了屋內,就見佟熙妍坐在榻上發呆。
「夫人,二爺來了。」采薇一進屋就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連二爺站在面前都沒發覺,趕忙出聲提醒。
毛知佳一回神就看見范逸那張帶著疏離的笑臉,有一瞬間的恍惚,等正了正臉色,起身問他,「二爺,要出門了嗎?」
「不急,待妳用完膳再出門。」
毛知佳輕點著頭,也就不招呼他了,逕自在桌前落坐,看著采薇將食盒擱好。
「夫人不問二爺用膳了沒?」采薇靠近她時,用氣音說著。
毛知佳剛拿起筷子,聽她這麼一說,整個人更沒勁了。「二爺用過膳了沒?」
「用過了。」范逸目光落在食盒裡,裡頭只有三道菜,不見半點肉末。「怎麼吃得如此清淡?」敢情是大廚房的人剋扣她?
「我大病初癒,吃清淡一點較好。」毛知佳挑了最能說服人的說詞。
她吃早齋是她的事,沒必要跟不相干的人多做解釋。
范逸微揚眉也沒再多問,而是從身後隨從手裡取了木匣遞給采薇,道:「一會給妳主子戴上。」
「是。」采薇接過手便打開一瞧,雙眼不禁微瞠著—— 
是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面,連耳鐺都有。
采薇開心極了,她正愁夫人沒件像樣的首飾,二爺就送了一整套過來,由此可見二爺前些日子冷落夫人,真的是因為公事繁忙所致,往後,兩人定會和和美美的。
采薇逕自想得美美的,可是一回頭就發覺主子要真是戴上這套頭面,衣裳反倒顯得更樸素了,心裡不禁糾結起來。
毛知佳哪裡知道采薇在糾結什麼,只想趕緊加快速度吃完早膳,倒不是想趕緊去平安侯府,而是覺得有點尷尬。
就她一個人吃著飯多不自在,害得她不禁想起隔壁的惡人總是喜歡在她吃飯時坐在她對面看著,故意鬧她氣她,現在回想起來,一點也不覺得生氣了,反倒有點懷念。
近來她想起惡人的次數似乎比想起父母還要多,她真是太不孝了。
忖著,她吃得更快,沒發現在她另一頭坐下的范逸正不著痕跡地打量她。
采薇才剛想好一會怎麼替她打扮,回頭就見她狼吞虎嚥的模樣,整個人都傻住了。
這些天,夫人用膳時都姿態端正,舉措優雅,為什麼如今在二爺面前卻故意吃得這般難看?
無人能給她解答,她只能等到夫人用完膳,將她帶進內室重新打扮時才對她叨絮了一番,要她注意言行舉止,不能讓人挑出錯處,唸到她沒有半點反擊能力,只能像個小媳婦似的一再點頭求饒。
幸好,范逸在外頭等著,采薇哪怕有滿肚子牢騷也不敢一鼓作氣說盡,妝扮好了就趕忙把人推到外間。
范逸抬眼,未置一詞起身就往外走。
毛知佳像個小媳婦般地跟在他身後,繞過一座湖泊、兩座園子時,差些因為賞景太過忘我,是采薇在身後咳了好幾聲才回神。
然而,更難熬的是上了馬車之後。
馬車極為寬敞,可是只有她和范逸,兩人相見無語偏同處一處,要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不過在馬車駛動之後,她的尷尬便丟到一旁,她掀了車簾子一角,想著瞧瞧外頭的街景。
人潮如流水移動,她靜靜地注視這一幕,心裡是說不出的百感交集。
是她的筆創造這個世界,可是這個世界自己有血有肉有秩序地行進著,無論她有沒有編排到的細節,或是每個無名的角色都各自運作著。
可是她並不眷戀這個世界,一點都不想待在這裡,她卻不知道要怎麼回去那個自己生活的世界。
她是真的想家了。
想著,莫名地感到悲傷,神色悵然。
范逸不動聲色的觀察她,見她神情鮮活,從一開始的喜笑顏開到令人難以理解的惘然,和昨日與他談判的模樣大相逕庭,這也許是因為她己身的際遇,才教她多愁善感了起來。
對她,他能做的就是多點彌補,除了感情之外,能給的,他會盡量給予。


打從昨日范逸讓人捎了信息,告知今日要帶妻子回門,平安侯府便動了起來。
侯府裡外早因先前的賜婚煥然一新,這會就連佟熙妍出閣前的小院子也特地差人重新裝設了一番,以防范逸在席上多喝了酒後能小歇一會。
算著時候,平安侯領著府裡大小在廳裡等著,一聽門房來稟人已經到了,他趕忙踏出廳外迎接。
雖說兩方都是勳爵之家,但平安侯空有銜卻無實權,而范逸雖無爵位,卻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是皇上破例拔擢,一路升到從三品指揮同知這個位置,他自然要親自迎接這位貴客,替兒子鋪路。
而且他家中女兒多嬌美,他要是能看上其他的,自然是娥皇女英,親上加親。
「賢婿。」
毛知佳讓采薇扶著下馬車,就見一個四十歲開外的男人走來,熱情地張開雙臂狀似要拍拍范逸的肩膀。
豈料范逸的動作更快,腳步往旁一步朝他作揖道:「侯爺,遲了多日才陪同熙妍回門,還請見諒。」
平安侯的雙臂還熱情地抬在半空中,心裡有點難堪,可經他這麼一解釋,那丁點的難堪瞬間消失無蹤,忙道:「你有公務在身,遲了幾日又何妨?裡頭請,廳裡已經備了筵席。」
「是。」
毛知佳看著那男人就這樣領著范逸走了,心裡只覺得好笑。男人表現得很想拉攏范逸,可是范逸很巧妙地避開,連聲岳丈都不肯喊,一嘴好說詞還能讓對方心裡覺得舒坦……真的是像極了隔壁的惡人。
「侯爺真的是……」
耳邊聽見采薇刻意壓低的聲響,她不由得看過去。「怎麼了?」
采薇欲言又止,瞧見范逸停下腳步回頭,忙提醒道:「夫人,二爺等著呢。」
「嗯。」她不在意原主的父親把她忘到天涯海角去,但有人會停下腳步等著自己的感覺還不錯。
采薇也很可愛,惱在心裡也不敢在她面前數落那位平安侯的不是,像是怕她心裡難受,她不禁慶幸有她,否則真不知道自己會有多難捱。
范逸瞧她嘴角揚著笑意,不禁挑了下眉。敢情她在馬車上顯露的惘然並不是因為父親,而是另有隱情?原本是怕她遭冷落而心傷,如今看來,她根本就不在意。
「怎麼了?」瞧他直盯著自己,她不禁懷疑自己的臉髒了。
「沒事,走吧,只要我在場時,盡量站近一點。」
她乖巧地點著頭,不用他吩咐,她今天一定會緊緊地黏著他。
走在前的平安侯對這一幕很滿意,這六女兒還不是自己女兒中長得最好的,他的成算希望頗大。
進了廳裡,裡頭男男女女皆有,毛知佳的眉頭不自覺地蹙緊。
怪了,是她搞錯民俗風情不成?通常這時候在廳裡的不是應該只有男子,而她一會就該隨嫡母回後院休憩等開席嗎?
眼前這陣仗……應該是府裡還未出閣的姑娘都來了,而且……就在她目光觸及一人,驀地瞠圓了眼,懷疑自己出現幻覺。
幾乎同時,范逸也看見了同一人,目光閃動了下。
「來來來,你們都來跟范大人見禮。」平安侯手一招,讓嫡子領著幾個妹妹走向前,好讓他一一介紹,當是認親戚,省得往後走在街上不知道彼此關係,笑掉旁人的大牙。
平安侯到底還有幾個庶女庶子,毛知佳沒興趣知道,她的目光只定在她那位嫡姊佟熙嫻臉上。
太詭異了……佟熙嫻為什麼會跟她長得這麼像?
這個她,指的是毛知佳原本的面貌,更教她渾身爆開雞皮疙瘩的是,佟熙嫻笑起來的樣子簡直跟她一模一樣。
她是這樣設定的嗎?
不,她設定的頂多是個性,面容再怎麼樣也不會跟自己長得那麼像。
就好比她設定范逸時,把范姜逸的個性帶進去,但五官則是隨她所想,再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設定了五官,也不可能寫得這麼精準。
她突然覺得有點毛,有種怪怪的感覺。
「六妹。」佟熙嫻來到她面前,輕拉起她的手。
毛知佳直瞅著她,說不出這是什麼恐怖的感覺,下意識就抽開了手,然而這動作卻教佟熙嫻不解地蹙起眉。
「六妹身子還不適嗎?」她擔憂的問著,甚至以眼神詢問站在她身後的采薇。
「我已經沒事了。」毛知佳勉為其難地噙笑應對著。
「我原本是要到武定侯府探視妳,可又想太過貿然,於禮不合。」她的嗓音輕軟悅耳,棉花般柔軟,光是聽聲音就讓人想親近。
毛知佳笑了笑沒說什麼,餘光瞥見范逸的目光落在佟熙嫻臉上,再見佟熙嫻落落大方地喊了聲范大人,他便漾開笑意。
看著范逸溫煦柔和的笑臉,她內心五味雜陳。
其實,她有點想念隔壁的惡人了,透過范逸總是能看到他的影子,可是范逸終究不是他,只是她創造的一個酷似他的角色。
看他端著無害的笑容和佟熙嫻交談,她心裡真的很複雜。
不知道是她從未發現,還是她早就發現但潛意識地藏在心底,但不管怎樣,她現在倒是把自己的心思看得很清楚。
雖然她嘴上老嫌棄他,但其實心裡明白,他對她很好,她對他也不是沒有過那份情愫,只是他太容易招蜂引蝶,她乾脆地把他拋到腦後。
表面上,她像是把心情收拾乾淨,實際上還是將他放在某個角落裡,才會寫進書裡頭,才會有著酷似他倆的男女主角,范逸和佟熙嫻。
看著這兩人,覺得自己內心不為人知的那部分被揭了開來,讓她想起深埋的記憶。
那年,剛升上高中的她,目睹了他與警大女同學的互動,女同學大方開朗,兩人談笑風生,而後他離開了一下子,那位女同學對她說,她配不上他。
那瞬間她的愛戀被點破,讓她覺得很羞恥,從此以後,她將情意深深地掩埋起來。
可是在故事裡,她給了范逸和范姜逸一樣的個性,卻給不了一樣的五官;她給了佟熙嫻八面玲瓏的性子,完美極致的手段,卻給了與自己一樣的五官……佟熙嫻詮釋著她心目中最適合范姜逸的女人,而她在潛意識裡想成為佟熙嫻這樣的人,才會將內心世界投射在這個角色上。
她不敢在現實世界表白心意,怯懦地把心思藏在故事裡,彷彿藉此就能滿足內心的渴望。
這份醜陋的心思教她越發討厭起自己,也越發地想念范姜逸,但她無法找到他,愈是思念只會讓她越發陷入痛苦的迴圈。
第三章 新設定的表哥
「夫人,怎麼了?」
耳邊傳來采薇的輕喚聲,毛知佳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經意地沉溺在自己的內心世界,用力地把那些雜訊全都甩開,用局外人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鬧劇。
看著范逸被佟家幾個姑娘包圍著,毛知佳有一瞬間的錯覺,像是回到當年,瞧見范姜逸被很多女孩子包圍著。
她看得眼疼,心想在這裡她跟個隱形人沒兩樣,便想到廳外透口氣,一轉身剛好對上采薇怒其不爭的表情。
又怎麼了?
「采薇,妳怎麼了?」
「夫人,您得站在二爺身邊才行。」采薇壓低音量道。
「可他身邊已經有很多人了。」人多會缺氧,她會頭痛。
「再多人都比不上您,您才是二爺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往她總瞧夫人怯懦地躲在其他姊妹身後,那時的她會怯懦情有可原,但是現在她已經是二爺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怎麼還老是躲在後頭呢?
毛知佳不解地看著她,琢磨了會才壓低聲音道:「采薇,妳不會是認為她們想搶他吧?」采薇的表現就像是某個正宮身邊的閨蜜,正替正宮打抱不平。
「古有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如今不少大臣家裡也是姊妹共事一夫,還被引為佳話。」采薇氣憤極了,就為了侯爺這種下作作派。「那種佳話都是假的,全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下作行徑。」
毛知佳呆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這朝代允許姊妹同嫁一人……天啊,那多怪啊,那些男人也太噁心人了。
她那個侯爺父親竟然要自己的女兒們同時伺候一個男人,她光是想像就想吐。
「其他姑娘也就算了,可四姑娘怎能與二爺站得那麼近,還交談得這麼愉快?」雖說四姑娘是她以往的主子,可她現在的主子是夫人,她自然要向著夫人,再者四姑娘向來知書達禮,怎會犯這種不該犯的錯?
「嗯……緣分吧。」總不能說是她書中設定的吧。
人家是男女主角,就算有她從中作梗,只怕他們最終還是會在一起,她是無所謂,橫豎她已經和范逸協議好了,和離後會給她一筆錢,她相信他一定會做到。
「夫人,您和二爺才是緣分。」
毛知佳笑了笑,又看了兩人一眼,以她來看,她是真心認為佟熙嫻態度落落大方,行事率真,沒什麼好讓人詬病的。
反觀她,她就是那個彆扭長不大的幼稚孩子。
如果有一天,她再遇見范姜逸,她再不會彆扭……如果有那麼一天,也許她會告訴他,其實她是喜歡他的。
「采薇,妳想太多了,也許事情不是如妳想的那般。」她並不想跟范逸有什麼緣分,該斷則斷就行了。
「哪是?妳瞧,府裡的姑娘瞧見二爺就跟瞧見上等肉沒兩樣,恨不得將他給拆卸入腹。」采薇忿忿不平極了,雖說她以往是在侯府裡當差,但她還真的不知道府裡的姑娘這般不要臉,竟打算搶自個兒姊妹的丈夫,而且還是侯爺默許的。
毛知佳不禁被她氣憤的模樣給逗笑,覺得這丫頭真是有趣,成了她的丫鬟之後就真的視她為主子,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如此關心她。
「沒事,走吧,陪我到外頭走走。」她拉著采薇就要往外走。
「不成,夫人,這當頭您怎能到外頭去?」采薇說著反扣住她的手,直往范逸的方向走去。
「采薇,妳別拉我……」拜託,在這個故事裡她才是真正的小三,別把她當成正宮!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腳踢到了椅腳,身子失去平衡,眼看著要往前撲去,卻被一條有力的臂膀撈起還順手將她納入懷裡,她瞠圓了眼,下意識要掙開,卻被那人按得死緊。
「熙妍,小心點。」
她聽著,心尖顫了顫,直覺范逸這把醇厚的好嗓音實在是太有魔性了,天生就極富感情,像是裹著濃濃愛戀,話語如網,輕易地把人心給網住。
再配上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蛋,分明就是殺手級的人物,太可怕了!
「有沒有磕著哪?」他微鬆了擁抱,垂眼柔聲問。
毛知佳眨了眨眼,瞧他雖然噙著笑意,可雙眼冷靜極了,像是透過那雙眼對她傳遞訊息,而不可思議的是,她好像看得懂他的訊息,簡單來說,他現在是要求她跟他演一場戲?
換言之,他並不喜歡現在的處境,所以要求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與他共進退?
為什麼不喜歡?佟熙嫻是她安排給他的女主角耶!
她不解到了極點,覺得自己有義務將他導回正途,可是他的眼神很堅持,等待她的共同演出,於是在基於同盟的基礎之下,她也只能臨時客串了。
「……我的腳有點疼。」她氣若游絲地道。
她沒演過戲,要是演得不好,他只能多擔待了。
范逸噙笑的魅眸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勾彎唇角。「這可不成,得看大夫才行。」
話落,他已經將她打橫抱起,嚇得她險些尖叫出聲。
「賢婿,你這是要去哪?已經要開席了。」平安侯見勢頭不對,趕忙擋在他面前。他啥事都還沒開口,哪能就這樣放他走。
「熙妍傷了腳,我得帶她去找大夫診治。」范逸笑意依舊如春日煦陽,但是眸底冷意直逼山巔之雪。
「咱們府裡有府醫,喚一聲就來了,坐坐坐,一點小事而已。」
「侯爺……」
正當范逸要開口拒絕時,外頭已經有身穿蟒袍的錦衣衛飛步而來。
「同知,皇上召見。」
范逸微揚眉,轉頭對平安侯道:「侯爺,皇上有旨,我等先走一步。」話落,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走到廳外,毛知佳小聲地道。
這裡沒人,沒必要繼續扮恩愛,她很不習慣與人這麼親近,渾身都不對勁起來了。
范逸瞧也沒瞧她,直接把她抱進馬車裡。「我有事在身,妳先回府。」
「喔。」她才應了聲,他已經放下簾子離開,一會便聽見一陣馬蹄聲遠去,她掀開簾子一角,瞧見他離開的身影。
嗯,他真的挺忙的,說來她不該在故事裡給他那麼多任務。
最糟的是,他好像對佟熙嫻沒感覺,沒有感覺的男女主角要怎麼繼續走下去?
「夫人,腳還很疼嗎?」采薇這當頭才跑上馬車,氣喘吁吁著。
「不疼。」不過是助他抽身的說詞罷了。
「真的嗎?那現在是要去醫館還是回府?」剛剛聽她說疼,二爺也一副心疼極了的模樣,怎可能這麼快沒事。
「當然是……」她突地打住,喜笑顏開地道:「采薇,咱們去東坊大街!」
這是老天給她的絕佳機會,她怎能放過!

馬車緩緩地停在東坊大街的一家牙行前,采薇扶著毛知佳下馬車,讓車伕在轉角處等著,兩人便進了牙行。
「不知道夫人想要做什麼買賣?」牙郎稍稍打量她的裝束,噙著和氣生財的笑意迎了過來。
「請問牙行的老闆是不是周正沇?」
「正是,不知道夫人是—— 」
聽牙郎說老闆確實是周正沇,毛知佳只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強行壓抑快要竄出胸口的喜悅,她沉著聲道:「他在牙行嗎?」
「是,不知道夫人是哪個府上的?」
「我家夫人是武定侯府的二夫人,還不去通報一聲。」采薇代她開口,直覺得這個牙郎問得可真多。
牙郎一聽是武定侯府的二夫人,趕忙差小廝通報一聲。
武定侯只是在兵馬司掛了閒差,連應卯都不用,可是武定侯府的二爺就不同了,他是錦衣衛的指揮同知,惹不起的人物。
「夫人找牙行是要在府裡添些人手嗎?」采薇低聲問著。
其實就連她都覺得院子裡的人手實在太少,二爺那裡也沒半個丫鬟,哪怕侯爺夫人撥了些人手,但都是些粗使婆子和灑掃丫鬟。
「不是。」
采薇不解的看著她,既不是要買丫鬟,為什麼要上牙行?「奴婢以為依剛才二爺的舉措,二爺對夫人是有些心思的,所以把權放給了夫人,讓夫人採買些下人。」
毛知佳嘆口氣,只能說采薇的道行還是太淺了,看不清那個男人每個動作背後的用意。不過,她也知道采薇是擔心自己,畢竟這年代,女人出閣了自然要倚仗自己的丈夫,要是不得丈夫疼寵等同沒有活路可以走。
所以,她也不打算讓她太擔心,隨口道:「他自然會待我好,只不過我今天到牙行並不是要買下人。」她覺得有一個采薇就很棒了,沒心思從頭培養心腹,況且她也不喜歡身邊跟著太多人,到時候她要是離開了也沒辦法帶走。
「難道夫人真想和牙行做什麼買賣?」難道是二爺把手中的私產交給夫人了?要不依夫人上不了檯面的嫁妝是沒有辦法與牙行交易的。
「祕密。」笑了笑,她如是道。
都問到這分上了,既然主子不說,采薇自然不會再追問,畢竟主僕之分,她心裡明亮得很。
不一會,小廝急步走來,附在牙郎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牙郎的臉色微變,態度比剛才更好地將她往牙行的後院帶。
經過一段園中小徑,毛知佳餘光就瞥見不遠處的樓台上站了個男人,待走近時,才發現男人面貌非常俊朗,帶著幾分書卷味,但眉宇間有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凌厲。
牙郎領著她拾階而上,周正沇微擺手,牙郎隨即退下。
就在毛知佳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她。
毛知佳有點緊張,畢竟他是個新捏造憑空出現的人物,哪怕她在他身上下了很多關於他倆之間的設定,加強兩人的情感羈絆,但不知道管不管用,害她一聲表哥含在嘴裡,卻找不到好時機喊出口,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真不知道要瞪到什麼時候。
「表妹近來可好?」周正沇先開了口,往裡頭一指,示意她入座。
「甚好。」她應著,卻笑得很心虛。
她內心真的有諸多滋味,感覺自己像是主宰了別人命運的神,可是為了己身而設計別人的身分,這才發現自己挺會利用人的。
「怎麼突然來了?」
「今日剛好得閒,所以就過來看看表哥,二則是因為……表哥有收字畫,對不?」
周正沇微挑起濃眉,給她斟了杯茶。「怎會問起這個?」
她接過茶杯,嗅著淡雅的茶香。「我有些字畫想請表哥代賣。」
「誰的字畫?」
「我的字畫。」
周正沇拿起茶杯的手頓了下,似笑非笑地望去。「表妹何時也懂字畫了?」
「表哥,咱們多年不見,這其間我也苦練了字,頗有心得,也許表哥能替我鑑定一番。」
「姑娘家的字畫無市無價。」
毛知佳眨了眨眼,直覺好像跟設定不太一樣……照理說,他倆小時候感情好,長大後她有所求,他就算不想幫,也不用這麼直接,一點情面都不給。
她是不是哪裡沒寫好?
不過眼前沒閒功夫回想問題出在哪裡,她必須先確定目前的字畫市場流行的是哪種字體。
「表哥何不先看過我的字再做定奪?」看在兩人兩小無猜的情分上,給點機會吧,表哥。
周正沇沒有嘲諷也沒有鄙視,忖了下,起身帶她往旁邊的房間走。
「妳隨意寫幾個字。」
毛知佳看書案上剛好擺著紙筆,就連墨也都是剛磨好的,許是他剛剛正好在寫什麼東西,如今倒是方便她了。
她也不客氣,從筆架上選了枝筆後,一手抓著袖口,一手形如疾電般地在紙上飛快落下幾個字,教站在書案邊的周正沇錯愕不已。
「……曾經滄海難為水?」他喃喃唸著。
「表哥,你看得懂?」毛知佳驚喜不已地問。
「妳怎會寫狂草?」
她愣了下,挑了個說詞。「……自學。」
「狂草是取其字體首尾銜接而成,不是每個人都看得懂,而妳會寫就代表妳看得懂……妳當時在平安侯府裡過得並不好,又怎會有機會自學?」
呃……毛知佳有點詞窮,可她好歹也是作者,哪可能解釋不了?但最高竿的是根本不需要解釋!「表哥,你怎麼知道我在侯府裡過得不好?」抓住問題丟回去就是。
「我……」顯然沒料到她會問上這麼一句,周正沇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很快地回過神來。「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毛知佳咂著嘴,暗惱這人真是緊抓著問題不放。「平安侯府裡有一間書庫,我爹不讓我習字,四姊人很好,所以常常帶我進書庫裡看書習字。」他既然知道她在侯府過得不好,但一定也知道佟熙嫻待她好,這麼說總該相信了吧。
這真是極其古怪的體驗,她竟然得跟自己創造的角色辯論。
周正沇微瞇起眼,看似信服了,目光隨即落在她書寫的字上。
「妳的狂草瀟灑不羈,落拓狂放之中又藏著幾分拘謹,剛硬的筆觸又帶著幾分柔美,如風遠颺卻又頻頻回首,矛盾共處,倒是少見。」
一句矛盾共處讓毛知佳微愣了下。
他這麼一句話就簡單地點出了她的個性,他究竟是對字體有多深的研究,才能以字體推論筆者的性情?明明是她臨時捏造的角色,怎麼厲害到已經脫離她能掌控的範圍了?
想想也是,聖經裡上帝造人,也不是人人照他的心思去活。
看來,她必須稍稍糾正先入為主的觀念了。
「表哥認為這樣的字還是無市無價?」
「有價有市,但只要是姑娘家所寫,哪怕寫得再好都無市無價。」周正沇說著,思索這樣的字怎會出自一個才剛及笄的姑娘家之手,但她是在他面前親手寫下,要不是親眼目睹,他還真不敢相信。
毛知佳輕抿了抿嘴。「那就別讓人知道是個姑娘家寫的,有的時候身分愈是隱密愈吸引人注意,是不?」
「倒是可行。」周正沇總算露出一絲笑意,但抬眼瞅著她笑意斂去,眸裡藏著憂愁。「先前妳在侯府過得很苦時,我不是不想幫妳,而是真的幫不了妳,而今妳出閣了,卻到我這兒賣字畫……」
「表哥別誤會,二爺待我很好,我賣字畫純粹是想攢點私房罷了。」千萬別誤會范逸,她可不想把任何黑鍋都往他身上扣。
「是嗎?」
「是,是我自個兒異想天開又帶著幾分自負,心想就算是姑娘家也能賣字畫,所以才想試試。」
「多年不見,妳的性情倒是變了不少。」
「不好嗎?」難道會太狂妄嗎?
「我覺得極好,不過妳這幅字就只寫一句嗎?我覺得這詩句的意境相當好,難不成也是妳自個兒做的?」
毛知佳眨了眨眼,疑惑他竟不知道這是元稹的詩,難道說因為是架空的歷史背景所致?要真是這樣,她應該也能當詩人喔,因為她腦袋裡還有好幾首詩,不過剽竊別人作品的缺德事她是不幹的。
「是二爺作的詩。」但推到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是可以的。
「范同知……倒是不知道他在詩詞方面造詣如此高超。」
毛知佳呵呵乾笑,權充回答了。
「所以是首完整的詩?」
「是啊,我可以把它寫完。」
周正沇站在一旁,看著她蘸墨落筆,強勁又極具韌性的在紙面上似書似畫地完成了一首詩,教他讚佩不已。
「半緣修道半緣君……范同知看不出來是這般情長之人,看來待妳該是極好,我也放心了。」周正沇低聲喃著。
原本周家就是京城的富戶,所以平安侯對周家也相當客氣,小時候母親就常帶他進平安侯府與表妹玩耍,可後來父親經商失敗,平安侯便與周家斷了往來,姑母病逝時就連喪禮都沒有,更別想表妹會過得好了。
想起性情怯懦的表妹,在侯府裡沒了娘親,獨自一人,他就擔心不已。
正因為如此,更加激發他向上的念頭,他放棄仕途專注於商場上,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本想著往後能照拂她一二,誰知道她竟被送去沖喜。
還好,范逸待她是好的,要不怎會有這首詩?
毛知佳聽他這麼說,也只能報以呵呵兩聲乾笑掩飾心虛。
這首〈離思〉是范姜逸很喜歡的一首詩,他常說,所以她就常拿來練手,久了她也很愛這首詩。
「對了,起個別號,明兒個我讓人依妳的別號刻個章。」
「別號……」就是筆名了,要想個男人的筆名倒是不容易。她在取名字方面相當的弱,通常她都比較喜歡借別人的名字一用,省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
「不急,妳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訴我,這字畫我可以先裱,到時候妳再補落款就成。」
可是毛知佳認為這事要是不打鐵趁熱,待她回去之後也不一定有厲害想法,倒不如……「就叫范姜吧。」說著,她提筆寫下落款。
「怎會取范姜?時下的別號以花木或星辰為主,這個范姜教人不知所謂。」
「不知所謂才好,要是大夥都一樣,在一片花林星空之中,誰記得誰是誰?」
取別號范姜,就當她把這幅字畫獻給范姜逸吧,因為他一直跟她討要一幅書法,她卻從來沒送給他。
「有道理。」周正沇輕點著頭,眸底笑意濃。「表妹,妳說這字畫寄在我這兒,咱們要怎麼拆帳?」
「表哥說了算。」她只是寫字而已,行銷是要交給他的。
「這般信我?」
「當然,你是我的表哥,還能誆我不成?」當人兄長的,自然是要疼妹妹的。「橫豎只是想攢點私房,表哥別給我剋扣太多就行。」
「放個幾天,要是有消息了,我會讓人通知妳。」
「這可能比較不方便,不如我讓我的丫鬟到牙行找你好了。」她指著一直守在外頭的采薇。她不是掌家的人,要是有面生的人進府裡走動,就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行,就這麼著,咱們七三拆帳,妳七我三。」
「多謝表哥。」雖說不知道一幅字畫能賣多少錢,但只要有市有價,就是她累積財富的第一步。


毛知佳回府時,手中又多了不少戰利品,各式各樣的紙張和紙箋,筆墨硯更是樣樣不缺,交給采薇放在寢房旁充當小書房的暖閣,她便獨自回房,吩咐采薇不需要伺候。
她迅如狡兔衝向床,抓起藏在枕頭底下的鋼筆。
寶貝啊!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會帶著這枝鋼筆穿越了!
老天關了她一扇門,卻為她開了一扇窗,只要有這一枝筆,她根本不需要擔心往後的生活。
哪怕剛剛和周正沇並沒有討論出一個價碼,只要等一會她拿著鋼筆寫下價格,肯定就會是那個金額成交,所以不管是一百兩還是一千兩,只要她親筆寫下,那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而且,她還可以卑鄙地附加設定,如今正是狂草盛行之時,所以狂草叫價狂飆,她甚至不需要靠范逸給的銀兩就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想著,她立刻從枕頭邊抓出小冊子,趴在床上就要執行她完美的計劃,猛地一頓,她看著手中的鋼筆。
如果,這枝筆可以決定她在故事裡的命運,那麼……她要是直接寫上,送她回原本的世界?
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她整個人狂喜到渾身發顫。
她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去了!
狂喜到最後,她已經熱淚盈眶,她總算明白什麼是喜極而泣的滋味,原來人在開心到喜悅的極點時真的會掉淚。
她抹了抹淚,吸了吸鼻子,抓著筆的手有點微顫,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雖說覺得就這樣一走之了對采薇很抱歉,但沒關係的,在她離開之後故事還能繼續下去,等她回到她的世界,一定會給采薇一個幸福的人生。
稍稍平緩了情緒之後,她握著筆,在小冊子上寫……
咦,怎麼沒有墨水?
毛知佳直瞪著筆尖,懷疑眼淚模糊了視線,胡亂抹了抹臉,確定視野清晰了才再一次地寫下……
「怎會這樣?」她突地低吼出聲。
怎麼沒有墨水?還是……斷水?她有摔到嗎?不可能,她寶貝得很,可是不管她怎麼寫,就是寫不出字。
還是不能寫送她回去,而是要寫讓她回去?
她再試一次,沒有,還是沒有!
她絞盡腦汁地擠出無數不同的用詞,可是始終一點墨水都沒有……
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在這緊要關頭筆居然寫不出字……老天是在整她嗎?毛知佳忍不住又哭了,這一回是氣哭的。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把她送到天堂又瞬間讓她摔到地獄,沒這樣整人的!
她氣到用力地捶著床褥,依舊發洩不了這股悶在胸口的怒火和失落。
她真的以為可以回去自己的世界,以為可以回家的……嘴一扁,她再也遏抑不了地放聲哭泣。
「夫人?」聽見低泣聲的采薇在門外敲著門。
「……采薇,我沒事。」她噙著濃濃的鼻音說。
「可是……」聽起來不像沒事,她無法理解夫人回府前還喜笑顏開的,怎麼回來沒多久突然哭了起來。
夫人大病一場後也沒掉過半滴淚,沒瞧她為什麼事憂愁過,今天不過見了個表哥就……她猛地抽了口氣,暗想著莫非夫人心怡周表哥,所以在見過他之後無法再壓抑悲傷?
她攢眉深思,愈想愈覺得是如此,否則在平安侯府時,怎會放任二爺被人拆卸入腹?
身為大丫鬟,她本就該替夫人分憂解勞,可這事她要怎麼幫她排解?
都已經嫁人了,別說侯府丟不起這個臉,就怕二爺那兒也過不去呀。
唉,怎會如此?
「采薇,妳不用管我,我一會就沒事了。」
她吸了吸鼻子,盡情發洩過後,知道自己只能面對現實。反正已經回不去了,那她還是照原計劃,和表哥合作賣字畫,相信也能闖出一片天的。
看著手中的筆,就算寫不出字,她也會好好珍惜,畢竟這是范姜逸送給她的。她輕柔地套上筆蓋,哪知手抖了一下,筆尖往指頭上一劃,留下一條墨水痕,教她死死地瞪著指上的痕跡。
她抓過冊子立刻再寫,還是沒有水,於是她不死心地攤開手心,見鬼的依舊寫不出字!
這是怎樣,到底是怎樣!
毛知佳火大了,狠狠地瞪著筆。「你現在是要跟你的主人一樣整我就是了?」
她用力地在小冊子寫著「范姜」,眼見清晰的筆跡,她瞬間瞠圓眼,緩緩地瞇起水亮的杏眼,再一次地寫下「送我」,該死的還是沒有水!
這是什麼意思?她坐在床上思索著,秉持著科學實驗的精神,拿起筆緩緩地寫下范姜狂草即將名聞天下。
看著上頭的筆跡,她不禁打個哆嗦,覺得這枝筆有點邪門。
可是再邪門也邪門不過她穿越到書中這檔子事!
這肯定意味著什麼,她得要一一試過才成,也許她才能從中找到破解之道,說不準她還有回家的機會!
第四章 不小心犯了職業病
一早,毛知佳被采薇喚了好幾聲才醒來,實在是她昨晚試筆試得太晚,導致她嚴重睡眠不足,但無所謂,她似乎已經推敲出一套邏輯。
簡單來說,想回去?幾乎不可能。
她昨晚試了幾種寫法,發現只要她刻意更改原本設定好的大綱方向,鋼筆就寫不出字,但只要順著大綱主線再添副線,那就可行。
至於她這個角色的最終命運,鋼筆也寫不出來,她沒有辦法替自己決定結局。
她有點沮喪,但是換個方向思考,她至少還能混得不錯又不愁吃穿,已經是謝天謝地,再要求更多恐怕連老天都不容。
采薇替她挽著髮,從鏡裡瞧她神情蔫蔫的,無聲嘆了口氣,看樣子夫人深知分寸,已有定奪,她也跟著鬆口氣。都已經出閣了,實在是不好再惦記其他男人,夫人得把心思都放在二爺身上才行,可不能傻傻地放任其他姑娘覬覦二爺。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問問二爺要不要一道用膳?」采薇突道。
毛知佳一臉傻樣地回過頭。「為什麼要問他?」
「夫人,夫妻一同用膳天經地義啊。」采薇總算明白她為何不爭,可問題嫁都嫁了,那是非要爭到底,否則夫人真以為二爺會只守著她一人嗎?得趁著二爺身邊還沒有人的時候,把二爺的心給拴住才成。
「可是……」說范逸是陌生人是有點過分,頂多就是盟友的關係,連朋友都談不上,一起吃飯多奇怪。
「哪有什麼可是?奴婢看得出二爺對夫人是不錯的,所以夫人得加把勁,要不都成親多少日子了,二爺都還沒在夫人屋裡歇過,那怎麼成?」之前還能拿夫人病了一場搪塞,可現在還能用這說詞嗎?
毛知佳抽了口氣,無法容忍和范逸躺在同一張床上,相信范逸亦是如此,她絕不能讓采薇胡亂點鴛鴦譜。
「采薇,我是說,說不準二爺還沒回來。」別鬧了,他們這對假夫妻早已經私下協議好了,她別亂插手。
采薇頓了下,昨天皇上召見二爺,昨晚二爺到底有沒有回府她也不清楚……「一會奴婢再去前院問問。」
毛知佳無力地翻了個大白眼。「先別忙了,一會去備膳,吃完早飯我還要趕緊寫幾幅字畫呢。」
「夫人真的要賣字畫?」采薇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夫人執意這麼做,雖說她大字識得不多,但怎麼看都覺得夫人的字跟鬼畫符沒兩樣,那種字怎麼賣得出去?
「是啊,我想攢點私房錢,妳可別對外說去。」
她跟誰說去?采薇無力地搖了搖頭。夫人那種大字,她真的不敢對人說。
「好了,趕緊去準備。」
采薇無奈,決定去廚房一趟時順便問問二爺回來了沒。她是沒成過親,但也聽人說過許多,夫人他們這對新人壓根不像別人口中說的,畢竟沒有一個新嫁娘絲毫不在意相公不在自己的屋裡歇的。
毛知佳沒心思理睬采薇,滿腦子想著賣字畫的事。她的頭一幅字畫已經很卑鄙地剽竊人家的詩,接下來的絕不能再這麼做,她得想其他的法子,就算不寫詩詞,也能寫個橫幅或什麼的,得想些較合乎京城時興的成語頂一頂。
她一邊用膳一邊想,等她一頓飯吃完,也差不多有個輪廓,二話不說就到小書房裡著手。過去少有機會讓她寫得盡興,她這一寫就幾乎一個時辰,其中還包括了用行書寫的一小段佛經。
「夫人,該歇息了。」
采薇端著茶水進來時瞧見夫人寫的大字,努力不露出鄙夷,免得傷夫人的心。
「喔。」她也正好累了,是該歇一歇。
拿起擱在條案上的茶水,她才剛坐下,便聽采薇道—— 
「夫人,二爺剛剛回來了。」
「妳怎麼知道?」
「奴婢讓巧兒去前院守著,一瞧見人就回來跟我說。」
毛知佳眼角抽搐了下,對於采薇這般忠心耿耿的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然後奴婢就讓廚房做了雞湯,一會夫人給二爺送去吧。」
毛知佳視線游移,心想要找什麼理由拒絕,又聽她道—— 
「夫人,不管怎樣,二爺待夫人是極好的,總不能二爺在外頭忙了一晚回來,夫人卻不聞不問,這事要是讓侯爺夫人知道,不知道要怎麼苛責夫人了。」
毛知佳儘管不愛聽,卻也不得不說采薇觀察入微。自己畢竟不是古代人,不會在意那些後宅裡無聊的八卦,可是身為盟友,似乎應該去關心他一下,畢竟他連贍養費都幫她準備好了,她要是不聊表關心,好像顯得太冷漠了點。尤其這時候他辦的差事……那是大綱裡有寫的,說不準她還能給他指點迷津,加深彼此盟友的情誼。
「好吧,雞湯熬好了再跟我說一聲。」這點人情世故,她還是懂的。
「不瞞夫人,雞湯已經熬好了,奴婢就擱在外間。」采薇笑得眉飛色舞。
毛知佳咂著嘴,這分明是趕鴨子上架嘛。


提著食盒,毛知佳來到前院,見書房外有錦衣衛守著,正忖著要不要回頭時,有個男人大步流星地從大門那頭走來。
她本要退開,誰知男人卻朝她恭敬地作揖,喊了聲夫人。
毛知佳疑惑地看著他,心想這人是見過她不成?可他要是見過她,她怎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男人長得眉目清秀,看起來二十出頭而已,氣質溫雅,身上穿的並不是錦衣衛的袍服,直教她搞不懂他的身分。
見過她,代表他定是跟在范逸身邊的人,可她設定裡,范逸身邊只有羅與一個策士而已,這號人物到底是誰?
「屬下紀重恩是二爺的隨從,夫人如果想進書房的話,屬下去幫夫人通報一聲。」
話落,也不管毛知佳是怎麼想的,他已經大步朝書房而去,守在門外的錦衣衛通報了聲,他便直接進去了。
隨從?范逸身邊怎會有隨從?
毛知佳偏著頭,心想故事設定是平面的,可故事的世界是立體的,所以就算她沒設定,角色也會自動延伸各種可能性以及補全合理性。
是說……她心理準備都還沒做好,他怎麼可以馬上替她決定呢?
但她只能眼睜睜看他走進去,再眼睜睜看他走出來,躬身請她進書房。
「夫人,走啊。」采薇見她動也不動,不由輕推她一把。
深吸了口氣,毛知佳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慢過一步地走。瞧書房外站了錦衣衛,她就覺得不該去打擾人,可是她身邊的一男一女卻壓根不懂什麼叫做尷尬,都不知道她臉皮很薄。
硬著頭皮踏進書房,毛知佳看了眼空無一物的桌面,二話不說把食盒一擱就想走人。
可是采薇那期盼的眼神從書房外投射進來,逼得她只能再附加一句話。
「二爺事務繁忙,喝點雞湯,記得多休息。」
這樣可以了吧,可以了吧?
「多謝。」
聽著他略嫌沙啞的聲嗓,她才抬眼瞧去,發現他眼下有點陰影,彷彿一夜未眠。
「二爺不會從昨天到現在都還沒睡上一覺吧。」
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跟人家又不是多熟的關係,問這種涉及隱私的問題實在太過頭,她恨不得能收回這句話。
「嗯。」
「喔……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她表達充分的關心,差不多該走了。
范逸輕應了聲,她轉身就走,可是才走了兩步,她猛地想起自己是想給他指引迷津才特地走這一趟的,只是眼前這狀況,她該怎麼提點他?
不能明示,否則他一定覺得她很奇怪,要是用暗示,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出來?
思索片刻,她看向他,道:「二爺可知道城郊外有間山興寺?」
范逸微揚眉,道:「如果妳想去,儘管去便是。」
「不是,我想說的是,也許二爺可以到山興寺走走,燒香拜佛,或許能有所發現。」她本來是想假藉燒香拜佛的名義邀他一道去,不過她認為他意願不大,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提點。
誰知道站在一旁都沒吭聲的羅與卻突地嗤笑出聲。
「夫人,大人是為了近來發生的案子發愁,不像尋常的女眷為了祈求闔家平安去拜佛,要是照夫人這種說法,難不成二爺遇了事都去燒香拜佛,案子就迎刃而解?」
毛知佳側眼瞪去,心想這傢伙怎麼有膽子這樣跟她說話?那天讓她哄得忘了東南西北的,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就算吞了炸藥,說話也不需要這麼衝,怕人知道他情緒控管有問題是不是?
「話不是這麼說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求個心安理得也不成嗎?況且誰知道會不會去了一趟山興寺會有意外的收穫?」
毛知佳語帶暗示的說法,讓范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能有什麼收穫?」羅與的語氣越發不客氣。
近來二爺為了追查一件案子遭到暗算,受到重傷,不得已才使了沖喜這種做法,偏偏先前的案子未破,失蹤的人又添了一個,而且還是首輔大人的金孫,老首輔求到皇上面前,皇上臉都黑了,把二爺召進宮裡狠訓了一頓。
如今要是再找不到人,二爺指揮同知這個職位八成要丟了。大夥心情正愁著,偏她一臉天真地要二爺上山興寺,教他一肚子火都冒出來。
「天曉得呢?也許月黑風高時走一趟,效果更好呢。」毛知佳撇了撇嘴,決定點到為止,省得讓他們以為她是來找碴的。
就在毛知佳走到門口時,坐在案後的范逸突道—— 
「妳也懂卜算?」
她頓下腳步,烏亮的眸轉了圈,回頭乾笑道:「略通一二。」對喔,她怎麼沒想到其實她也有本錢兼職當神棍的。
羅與詫異了,心想那日她說在閨閣裡久聞他的名諱,如今恐怕並非如此。「不知夫人師承何處?」
「……無師自通。」他問師承何處不是在找碴嗎?她一個閨閣女子是要上哪拜師學藝?明知故問。
「在下從未聽過卜算可以無師自通的。」羅與哼笑了聲,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個詐欺犯沒兩樣。
「這是造詣問題,講究天分的。」毛知佳皮笑肉不笑地道。
「這話可笑,卜算如醫,講究的是勤學和拜師,要是沒有師父啟蒙,空有古籍在手……並非在下看不起夫人,而是卜算的書冊稀少便罷,就算有,只怕夫人也看不懂,倒不如就承認是隨口說說,何苦逞一時之快?」
毛知佳瞪著他,幾乎要跳腳了。
這小子,她怎麼不知道他竟是這般伶牙俐齒來著?不就是個會卜算的術士,嘴巴竟這麼臭,拐彎抹角地嘲諷她,還說並非看不起她……根本就是很看不起她!
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她可是掌握生殺大權的造物主,敢惹她,她就讓他提早下架!
「當初二爺就是在山興寺附近遇劫的不是嗎?就往那兒去走走吧。」她很意興闌珊地說著,覺得好人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殊不知她此話一出,一屋子三個人都直盯著她。
目光太熾熱了,毛知佳沒辦法不當一回事,儘管她不知道自己哪個地方說錯,但反正就是這樣啦!
「橫豎我話都說了,信者恆信,不信者不信,由著你們。」話落,她也不糾結了,反正到最後還是會破案,她不過是好心要他少累一點罷了。
范逸瞅著她離去的身影,黑眸微微瞇起。
「二爺,你不會是真打算去一趟山興寺吧?」羅與瞅他那眼神,就猜到他是想要試上一試。
「有何不可?橫豎也沒線索,而她給了方向,也點出了我是在山興寺附近遇到埋伏。」他遇人埋伏一事是眾人皆知,但除了身邊的人,並無人知道他是在山興寺出的事,而她說得那般篤定,彷彿真會卜算似的。
一句沒線索讓羅與臉上火辣辣的,誰讓他怎麼卜都卜不出個所以然,案情這般膠著卻不能給個指引,雖說二爺辦案向來憑自己的本事,但偶爾卜個卦總是能事半功倍。
就不知道他近來是怎麼搞的,有些事就是卜不出來,好比剛剛離開的夫人,他完全卜不出卦象。
「二爺,現在就要整隊出發嗎?」站在身旁的紀重恩低聲問著。
「不,等月黑風高。」他露出個耐人尋味的笑,掃了眼桌上的雞湯。「重恩,把雞湯喝了吧。」
紀重恩應了聲便將食盒給撤下。
范逸坐在案桌後頭,從窗子看著佟熙妍離去的身影,既然人家已經把線索給得這般明確了,那就姑且照辦,讓他瞧瞧是不是能逮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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