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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樓臺深情揪心奇幻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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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G0704

無敵密愛之《戒不掉寵妳》

  • 作者千尋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07/07
  • 廠商:新月 花園文化
  • 瀏覽人次:38832
  • 定價:NT$ 260
  • 優惠價:NT$ 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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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那賀鈞棠是哪裡有毛病,有求於人還自稱會通靈來嚇唬她,
通靈?哈!這太不科學了,身為專業的精神科醫生哪會信這種鬼話,
當年本小姐在幫病患插胃管時,他還不曉得蹲在哪個角角磨蜜粉呢!
要不是看在他是她死黨的Boss、他外甥諾諾喪母後心病難癒的分上,
說什麼她也不會答應成為兼職「家教」,住進他家照顧諾諾,
可沒想到……咳咳,房間有人打理、衣服有人洗,他的廚藝、化妝術……
她被照顧得舒服極了,甚至願意為他變性,只求能與他天長地久在一起,
豈料,原來這心靈手巧的化妝品大亨不是「GAY蜜」?那就更好啦!
畢竟「一家三口」同居的感覺太美好,讓失去家庭溫暖的她太嚮往,
然而他給她的,卻不僅只於家的庇護、供她依靠的肩膀,還有疼愛──
他說,她過世多年的姊姊仍在身邊守護她,要她別有罪惡感,
他說,要陪她回家與父母解開多年心結,讓她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本想汲取溫情,而非愛情,他卻強勢介入她的人生,可惡得令人髮指,
可是……怎麼辦呢,他愛得如此霸道,卻讓她好想臣服……
千尋,一個普通再普通、平凡再平凡不過的女子。
活著的唯一目的,是追逐快樂。
喜歡被人喜歡,討厭受人討厭,
努力讓自己Nice,不願與人結下惡緣。
但生活中難免不平、難免挫折,
能幫助我的,唯有換個角度思考而已。
常常認為上蒼之於人類最好的禮物是腦子,
思考讓我解脫困境、讓我豁達大度,
想像讓我的心自由飛翔,幻想讓我感覺幸福,
因此我喜歡寫字,寫心、寫夢、寫希望,
寫下所有在現實裡辦不到的夢想,
更寫著所有我想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的思想,
很開心能當個文字工作者,
很高興能在文字的世界裡,自在遨遊。
被大仁哥們守護的女孩兒

幾年前的偶像劇「我可能不會愛你」,讓大仁哥成了深情守候的代名詞,多少女人希望自己身邊也能出現個大仁哥,能感受那種極有默契、被寵在手心上的感覺。而千尋老師在最新作品《戒不掉寵妳》中,便賜給女主角三位不同屬性的大仁哥(是不是很讓人羨慕呢),咱們就來介紹書中這三位不同類型的暖男吧。

•    忠犬型大仁哥——代表人物:阿燦。從學生時期守護女主亮亮直到無法守護為止,有機會成為亮亮的戀人,卻因為不得已的苦衷將她推開,堅守在好友的那條線之後,偏偏心裡怎麼也放不下她,又實在太了解亮亮的習性,於是不動聲色的一步一步將她引導到覺得對她最好的男人身邊。(其實這隻忠犬是導盲犬吧,呵)
•    公獅型大仁哥——代表人物:棠棠。有些霸道,具有領袖特質,一站出來就有王者風範,讓人有安心的感覺。表面上是他說了算,但骨子裡卻是以亮亮為主,默默地將她製造出來的混亂一一擺平。(這是隻老媽子型的公獅^^)
•    白馬型大仁哥——代表人物:蘇大哥。從小到大就是品學兼優、文武雙全的風雲人物,溫文儒雅,堪稱人生勝利組,但自從摯愛過世後,他其實不懂如何愛人,將對摯愛的感情投射在亮亮身上,似兄似友的照顧著她。(這是隻讓人心疼的白馬,因為他的心空了,嗚)

這三種暖男妳喜歡哪一種呢?
或許有人會問,女主角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麼多人的寵愛與呵護?那是因為女主角亮亮就像一個小太陽,她的獨特魅力照亮、撫慰了眾生,讓人忍不住也想對她好。千尋老師筆下的女主角向來人生很坎坷(笑),但卻總能給人一種正面的力量,讓人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愛上她,或許就像千尋老師曾在某本書中提到的——心情越不好越要笑;最辛苦的時候,就要想最甜蜜的事,這才每每都能形塑出討人喜愛的角色性格吧。
茫茫書海中不知要看什麼書嗎?來來來!想要甜蜜,看這本;想要揪心,看這本;想看愛情,看這本;想看親情,看這本;想看人性,看這本;想看靈異,看這本……瞧瞧,如此豐富精采的故事怎能錯過呢?
7/7花園G0704無敵密愛之《戒不掉寵妳》,看了保證會上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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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站在二十幾年歷史的透天老宅前面,亮亮頭抬得高高的,像五歲時那樣。
一、二、三、四,總共四層樓,那時候這排房子是全新的,外牆貼的紅色磁磚閃閃發光,爸爸把她抱高高,問:「亮亮,喜歡我們的新家嗎?」
她笑著,卻不回答,她要等姊姊說喜歡,她才會說喜歡。
明明點頭,亮亮點頭;明明皺眉,亮亮皺眉;明明喜歡的,亮亮才會喜歡。
亮亮永遠跟在明明身後,因為明亮、明亮,先有光明才會覺得光亮。
這是葉家姊妹葉梓明、葉梓亮的關係。
那次明明說:「不喜歡。」亮亮就回答爸爸,「不喜歡。」
媽媽捏了明明的臉頰,問:「為什麼不喜歡?」
這是葉家的第一個房子,爸爸媽媽結婚後,精打細算存了十年的錢才買得起的房子。
「以後不能和亮亮睡在一起了。」明明說。
亮亮咯咯笑起來,掙扎著不讓爸爸抱,投進姊姊的懷抱。
爸爸媽媽相視而笑,對啊,以後姊妹就不能睡在一起,和過去租的小公寓不一樣,她們將會有各自的房間,連體嬰馬上要被拆開了。
 
想起往事,葉梓亮淡淡一笑,伸手往信箱裡面摸索,半晌從裡面找出一把鑰匙。
她長大了,手腕變粗,手卡在信箱口不太舒服,不過……幸好還在,那是爸爸特地為迷糊的她留的,她老是忘記帶鑰匙。
打開門,一樓外面是個小庭院,不大卻種滿植物,茉莉、玫瑰、樹蘭、桂花、雞蛋花……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花。
爸爸不喜歡抽菸喝酒、應酬郊遊、打電動,他只喜歡園藝,他常說:養花和養女兒一樣,都要悉心照料。
桑樹已經被挖掉,在原本種桑樹的地方種上一棵芒果樹。
因為媽媽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說桑樹和喪事諧音,是不好的預兆。
樹被砍掉那天,她和姊姊從窗戶往下看,心裡酸酸的。
很可惜啊,小時候年年養蠶寶寶,姊妹倆經常爬上梯子摘桑葉,她們也常常拔一堆桑椹加蜂蜜打成果汁,那味道可好著呢。
感冒的時候,她們才不看醫生呢,摘點桑葉和冬瓜條熬成甜甜的茶,喝幾杯,感冒就會不藥而癒,那棵桑樹陪著她們很多個春天夏天,兩姊妹都說自己前輩子是嫘祖,才會這麼愛它。
才二月天,芒果樹已經結不少小芒果,種下芒果的第二年,姊姊走了,她沒吃過爸醃的芒果青,又酸又甜又好吃。
打開屋門,過去一樓擺了黑板和長桌、長椅,布置成簡單的教室。
爸爸在國中教數學,是資優班名師,每年寒暑假都有一堆學生排隊報名,想到家裡補數學。
家長們說爸爸很會教,媽媽卻說:「是明明這個活廣告,提高爸爸知名度。」
對啊,姊姊好聰明,小學就開始參加奧林匹克數學比賽,每年都能拿到前幾名,國中時期代表學校比賽、高中代表國家出賽,她不必參加聯考,最好的大學就向她招手,希望她成為該校數學系的新生。
但姊姊還是參加大學聯考,因為媽媽希望她當醫生,而不是數學老師。
在臺灣,最會唸書的學生一定要讀醫學院,這是不成文的規定,也是某種潛規則?
比起明明,她太弱了,功課普通、長相普通,比賽輪不到她,獎狀也沒有她的分。
即使如此,她依舊努力地追隨明明的腳步,從來沒有過一次嫉妒姊姊。
現在爸爸退休了,教室變成客廳,沙發、電視擺設得很整齊,像普通的家庭那樣。
過去他們家有大書房,卻沒有電視或電腦。
媽媽說3C產品是會讓孩子變笨的發明,和糖果是同一個等級,而他們家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摧殘孩子大腦的壞東西。
葉梓亮走上樓梯。
二樓還是和過去一樣,一邊廚房、一邊書房,書房裡的鋼琴還在。
小時候她和姊姊都學鋼琴,但是姊姊開始參加數學比賽後就沒時間練琴了,只有她堅持著,也許是因為比賽沒有她的分、時間多得很,也許是因為姊姊好喜歡,她想幫姊姊完成她無法完成的事。
鋼琴上面有一張全家福照片,爸爸、媽媽,十八歲的姊姊和十三歲的她。
明明眼睛不大,但雙眼皮很深,她的皮膚白皙,頭髮又濃又密,五官幾乎可以稱得上完美,那些年的情人節,她總是收到很多禮物。
比起明明,她差多了,不過她有雙漂亮的眼睛,像媽媽,炯亮有神,常會帶給人一種自信滿滿的錯覺。
對,是錯覺,不是感覺。因為她並不自信,即使到最後她也成了醫生。
放下照片,爬上四樓。三樓是爸媽的臥房,四樓有兩個房間,是她和姊姊的房間。葉梓亮打開自己的房間,裡面的桌椅、櫃子、床全被清空了,找不到任何自己曾經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
葉梓亮揉揉鼻子,有點小傷心,媽媽對她的恨……一直深刻。
關上房門,走到另一邊,這間房對著院子,有一整面牆的落地窗。葉梓亮走過去拉開窗簾,光線透進來……
她和姊姊就是站在這個窗邊看著工人把桑樹砍掉的,她捨不得的哭了,姊姊抱住她說:「別難過,等姊姊當醫生賺很多很多錢,就買有庭院的大房子,給亮亮種很多桑樹。」
她是怎麼回答的?
她說:「如果沒有桑樹,姊姊的病就會好起來,那我不要桑樹、我要姊姊。」
姊姊揉揉她的頭髮說:「傻瓜,我的病跟桑樹有什麼關係?它只是受到池魚之殃。」姊姊說,戰勝病魔最重要的是意志力。
那時候她們都相信,兩姊妹的意志力合起來一定可以退敵。
房間乾淨明亮,姊姊每樣東西都擺在原處,沒有一絲灰塵。
高中的教科書整整齊齊地擺在書櫃裡,小熊造型的鬧鐘還在走著,一整面貼著剪報的牆還是釘著姊姊解不開的數學,一切一切……好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
只是,她已經離開整整十五年……
拉開椅子坐下來,拿起架上的相簿,她細細看著高中時期的姊姊,熟門熟路地翻到第十二頁,照片裡五個人,她看著最左邊那個。
葉梓亮笑了,那是她和姊姊共同的祕密,爸爸不知道,媽媽也不知道,他是姊姊的初戀情人。
不知道啟然哥過得怎樣?結婚了嗎?是不是和她一樣,依舊把姊姊擺在心臟正中央?
笑容凝在嘴角,門猛地被推開,葉梓亮轉頭,看見滿面怒容的媽媽。
她衝上前,啪地闔上相簿,指著葉梓亮的鼻子怒問:「誰說妳可以進來的?」
「湘屏,不要這樣。」葉父跟在後頭進來急忙拉著,低聲勸道。
「媽,對不起,今天是……」
「今天是妳姊姊的生日,還記得哦?不過妳以為明明會希望妳來為她慶生嗎?我覺得不會。」葉母語氣尖酸刻薄。
垂頭沉默,她錯了,以為爸爸媽媽去看姊姊,不會這麼早回來的。
抿抿唇,她說:「既然爸媽已經回來,那我……」
「不許妳去看明明,妳沒有資格。」
媽媽很聰明,總是她剛講上一句話,媽媽就曉得她的下半句。小時候,她說這個叫做默契,但經過那件事之後她覺得這是種詛咒,因為媽媽總是能說出她不敢說的。
像過去那樣,她無法接話,因為媽媽說出口的話總是讓她傷痕累累,讓她必須用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夠視而不見。
是視而不見,而不是痊癒。
轉身,她對父親一笑,從包包裡拿出紙袋,說:「爸,我加薪了。」
「妳留著用,爸有退休……」
話沒說完,葉母抓過紙袋往她身上一丟。
「我們不需要妳的錢,以後沒事也不要過來,放心,我們死了以後,妳是唯一的法定繼承人,我們的房子財產會是妳的,再不會有人和妳分。」
最後一句話……很傷人,但是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媽媽必須不斷不斷傷害她,才能慢慢地不再傷害她自己。
所以她受傷了卻老是表現得無所謂,絕不會在媽媽面前舔拭傷口。
葉父一臉的無奈,拿起掉在地上的紙袋,拉著女兒下樓。
走到院子口,他把信封交給女兒,安撫她。「把錢好好存著,不要顧慮我們,知道嗎?妳只能靠自己,爸媽幫不了妳的忙,妳要好好吃、好好睡,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他已經失去一個女兒,再損失不起第二個。
「我會的。」
「不要生妳媽的氣。」
葉梓亮搖頭。「我怎麼會?」一切都是她該受的,是她的錯。
「妳是個善良的孩子,爸知道,老天不會虧待妳的。」
點點頭,她說:「爸,雖然你們不需要我,但是有任何事……我幫得上忙的,記得告訴我。」
「當然,妳是我們的女兒,至於妳媽媽……等她心裡的傷癒合,就好了。」
葉梓亮想笑卻笑不出來,當年爸爸把她送到奶奶家時也是這樣說的。
所以她耐心等待,等媽媽不傷心了、把她接回來,等媽不難受、她又可以擁抱媽媽,等媽不再恨她了、她就告訴媽媽,自己和姊姊的祕密,等媽媽……
十五年過去,她對這件事的期待度已經降為零,她不再期待「等待」能為自己締造奇蹟,也許這輩子就這樣吧……
「爸,醃了情人果,別忘記寄給我。」
「知道,爸爸的手藝一年比一年好呢。」
她抱抱父親,轉身離開家門。
葉梓亮並不知道,母親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她離開,她的眼睛紅紅的,卻是把下巴抬得老高,不允許淚水掉下。
感覺到震動,葉梓亮從口袋裡面拿出手機,是阿章傳Line給她。
嗚嗚我最喜歡的Zoe死了……
葉梓亮愣了下,阿章是醫院裡面的護理師,三十六歲、生了兩個小孩後,體型像吹氣球似地膨脹起來。
她很欣賞Zoe,因為她也是三十六歲、也生過小孩,但努力讓自己的身材維持在最佳狀態,她的工作是名模,重點是,阿章的結婚照和Zoe有幾分像。
阿章常說:看見她,我就覺得人生充滿希望。
活得風光明媚的名模死了?前陣子還聽阿章說Zoe要轉戰主持圈……
阿章常說:一個和我相似的人可以活得這麼精彩,我想,我也可以。
是啊,這世界上有這麼多和自己相似的人,他們可以活得精彩,她為什麼不可以?
第一章
診間布置得簡單乾淨,桌面上有一隻可愛的跳跳猴。
病人坐的椅子是葉梓亮自己掏腰包買的,柔軟、溫暖、舒服,椅子的靠枕是她和阿章花一整個下午時間挑選的。
牆面上的油畫也是她親手畫—— 一間種滿桑樹的漂亮莊園,臺階上坐著一對穿著白色洋裝的姊妹,她們手牽著手,金黃色的陽光照在臉上,把兩人的笑容染得分外明媚。
葉梓亮喜歡自己的診間,沒有醫院的味道,即使她的診間就在醫院裡面。
現在,一個戴著墨鏡和口罩的年輕女孩坐在椅子上,她侷促不安地抓起桌面上的跳跳猴,不想回答問題的時候,會把猴子抓到自己臉上擋住葉梓亮的視線。
年輕女孩旁邊坐著一個中年婦女,穿著一襲高雅緊身的昂貴套裝,胸口戴著鑽石胸針,腳上的深色高跟鞋至少有十五公分,手上的包包是LV最新款。
她看起來四十幾歲,保養得宜,有強大的氣場,讓人不自覺地肅然起敬。她是公司裡最紅的經紀人,姓胡,現在她正拿著牛皮封面的記事簿,把葉梓亮說的每句話都記錄下來。
「告訴我,這次妳想整哪裡?」葉梓亮把鏡子往女孩面前一推,女孩猶豫片刻,把墨鏡和口罩拿下來,認真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墨鏡摘下,如果診間裡面有第五、第六……或更多人,肯定會引起一陣歡呼,因為她是最近紅透半邊天的偶像團體MiniMini的主唱阿亞。
她長得很美麗,身材玲瓏有致,身高一六五,眼睛很大,眉形很漂亮,眼睫毛又捲又翹,吹彈可破的皮膚,還有一頭不必打光就很亮的及腰長髮,就算不當歌手也可以當模特兒。
除先天條件好之外,她也非常努力,她讀的是臺灣最好的大學,聽說年年拿書卷獎,她走演藝圈不光靠那張臉,她的歌聲很好,舞跳得很好,從小是學音樂的,會拉小提琴、彈鋼琴,還會打爵士鼓。
既有天賦又肯上進,這種人如果不紅,是演藝圈對不起她。
她已經接近滿分了,可是她總覺得自己不夠,每首歌一練再練,每條舞一跳再跳,即使人累得暈過去了,一清醒又立刻急著進練習室。
沒有哪間公司會因為對自己要求完美而送員工看醫生的,她之所以來到葉梓亮的診間,是因為她突發奇想吵著要整型,老闆說No,她竟威脅老闆要自殺。
這下經紀公司緊張了,整型當然不可能,她長得這麼漂亮,形象這麼好,是個優質歌手,公司砸大錢力捧,怎麼可能讓整型這種新聞加在她身上,而自殺……不管是隨口說說,還是刻意威脅,都讓老闆害怕。
「我的鼻子太塌,我想整得像葳葳那麼高,我的眼距太寬,如果開眼頭,再戴放大片,眼睛會更有神,Lulu就是這麼做的,妳不知道,她有多漂亮……」
她覺得自己很糟、很爛,遠遠比不上別人,她既為自己的成就驕傲,卻又認為自己各方面都不如人而自卑。
這和她童年有關,阿亞的父母是高級知識分子,對她的要求遠遠超過別的孩子,光是第一名不夠,還要每科都一百分才行,光是功課好不夠,還要各項才藝都表現傑出優秀才可。
當長輩看她的眼光只有挑剔,慢慢地,她也學會用同樣的標準來挑剔自己。
如果只是較高的自我要求並不打緊,可當這種要求嚴重到影響到她的生活就要擔心了。
從十七歲起,她就有嚴重的失眠問題,每天睡不滿四個鐘頭就會驚醒,經常無端沮喪悲觀,她痛恨自己的不完美,經常躲起來哭,直到經紀人發現她的手腕有美工刀劃過的痕跡才開始帶她看精神科。
葉梓亮沒有反駁她,笑著指指自己的臉,問:「如果妳是整型科醫生的話,建議一下,我哪裡應該動刀?」
阿亞抬眉看她,看了半分鐘,認真回答:「醫生不必整型,妳長得很漂亮,我喜歡妳的眼睛。」
「如果把我的眼睛放在妳臉上呢?」葉梓亮用手機自拍、再幫阿亞拍照,傳到電腦裡後利用軟體把自己的眼睛放到她臉上,最後把電腦螢幕轉到她面前,問:「妳覺得漂亮嗎?」
阿亞看半天,微愣,搖搖頭,悶聲說:「醜。」
這就是重點了,再好的東西放到她身上,阿亞都覺得不好,她否定的不是自己的眼睛或鼻子,她否定的是自己。
「那妳回去試試看,把葳葳的鼻子、Lulu的眼睛放到妳臉上,如果妳覺得很漂亮,下次我幫妳介紹我們醫院裡最好的整型醫生,好不好?」
「最好的?是李醫生嗎?她的門診都排不上。」她張大眼睛,笑了。
「對啊,放心,我跟她的交情不錯,幫妳走後門。」
「好,我回去馬上做。」
「除這件事之外,我還要妳做一個功課,妳必須……」葉梓亮看一眼坐在旁邊的經紀人,指指她,說道:「讓她每天盯著妳做。」
「做什麼事?」
「妳要每天盯著鏡子跟自己說『阿亞,妳長得很漂亮,妳腦袋很聰明,妳唱歌真好聽……』妳要找出自己十個優點,早中晚各說一次。」
阿亞失笑,一臉的「葉醫生,妳別開玩笑了」,她噘嘴、皺鼻子,可愛地朝葉梓亮眨眨眼睛說:「我怎麼講得出這種謊話?」
「妳接下來不是要拍電影嗎?就當是磨練演技好了。」
她想過半晌,用力點頭。「好吧,醫生要說話算話,到時候一定要幫我插隊。」
「沒問題,如果妳真的很滿意葳葳的鼻子和Lulu的眼睛。」
阿亞一彈指,高興地跳起來,葉梓亮一面開藥單一面對胡小姐說:「記得,讓她按時服藥,還有我幫她排心理諮商師……」
胡小姐搖頭,「她只去一次就不想去了,葉醫生,可不可以……妳每周撥出兩天或三天的時間幫阿亞做心理諮商?她每次過來看診後,晚上會睡得比較好,至於鐘點費……葉醫生儘管開價。」
葉梓亮一笑,搖搖頭。「這件事我不會做得比諮商師更好,對不起,我該去巡房了。」
胡小姐面有難色,卻還是又重複一次。「麻煩葉醫生再考慮考慮。」
阿亞是名人,到醫院看診都必須小心翼翼,深怕被人認出來,隨著接踵而至的工作,她的狀況越來越嚴重,讓人無法放心。
「嗯,姚醫生真的很棒,先讓阿亞和她談談,如果有問題,我們下次門診再討論,好嗎?」
葉梓亮朝她們點點頭,胡小姐猶豫片刻,最後也只能說聲謝謝,轉身離開。
葉梓亮鬆口氣,伸伸懶腰,下一秒整個人像癱了似的往桌上一趴,動不了。
護理師阿章把藥單和醫囑交給經紀人之後,走回診間看著累趴的葉梓亮,瞪她一眼,戳戳她的臉說:「看一下現在幾點,妳再這樣下去,以後沒有人要跟妳的診。」
阿章是很有經驗的護理師,脾氣很好,由於跟葉梓亮的門診很辛苦,每次都會超時很多,所以護理師們輪到要跟葉梓亮的班時,都會想盡辦法說好話跟阿章換診,只有她敢唸葉梓亮。
葉梓亮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時鐘,兩點多了……唉,時間飛快,她的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餓了吧?跟妳講過幾百次,妳是精神科醫生不是心理師,妳只要負責診斷病情、開藥就好,和病人談心是心理師的工作,早上八點到十二點,四個鐘頭、兩百四十分鐘,要分給五、六十幾個病患,每人只能分四分鐘。」阿章瞪葉梓亮一眼,臉上半點同情都沒有。
精神科醫生和心理師是不同的兩個系統,精神科醫生受七年醫學院教育養成,然後實習、通過國考,最後選擇走內科、婦產科或精神科,可以開藥、諮商,對病患施行各種必要的醫療方式。
而心理師則是唸四年心理系、兩年研究所,再通過考核成為臨床心理師,最主要的工作內容就是與病患諮商。
「對不起啦阿章,妳又不是不知道,就沒辦法啊。」她嘆一口超長的氣,顯示她的肺活量很強。
要是能減少門診人數就好,可是現在病患越來越多,瘋狂的時代、浮動的人心,導致精神生病的人越來越多,年齡層越來越低,在她接到一個整天對神奇寶貝說話的五歲孩子時,她都快崩潰了。
阿章看她一眼,忍不住嘆氣,能怪她嗎?她就是長得一臉「有話儘管對我說」的親切陽光臉。
她又不像其他精神科醫生,眼睛老盯著病歷,嘴裡問著制式問題,她不必說話,光是坐姿態度都在告訴病患—— 相信我,有話通通告訴我。
在這種狀況下,病患自然是肚子有三句話也要掰成十句講,病患喜歡她、家屬喜歡她,口耳相傳紛紛轉掛她的門診,像阿亞經紀人這種要求已經不是第一次,於是她隱隱有變成名醫的風向。
阿章從塑膠袋拿出牛奶和優酪乳往葉梓亮桌上用力一擺,那是拜託隔壁診間的護理師買的,人家十二點不到就休息了。
「快吃吧,病患在等妳巡房。」
看見麵包,葉梓亮眼睛瞬間發亮,滿足感嘆,「阿章最好了,我愛妳。」
「少拍馬屁,快吃。」說著,也從袋子裡拿出自己的麵包,往病患椅子上坐,咬一口麵包,說:「亮亮,妳知不知道心臟外科來了個又高又帥、有型又年輕的醫生,姓蘇?」
「不知道。」她對麵包優酪乳的興趣比對帥哥高。
「聽說家境很好,還是單身,沒有女朋友,照理說這種男人奇貨可居,就算長在深海裡也老早就被捕光了,怎麼會是漏網之魚?」這張椅子肯定有魔力,任何人坐上都會忍不住變成話嘮。
「說不定他有責任恐懼症,如果他需要看診,記得推薦他掛我的科,肥水不落外人田咩。」葉梓亮嘻皮笑臉地說。
「對呴,亮亮也是單身。」阿章呵呵笑起來。
「單到不能再單,要是有個男的肯收留我就好了,唉,我長得很沒行情嗎?心痛……」想到這個,她嘆氣不止,突然好想找個男的巴上去。
房東要賣房子,讓她在兩個星期內搬出去,她已經買了新套房,離完工還有六個月,但是天底下的房東好像私底下全約好似的,人人都要簽一年合約,她要到哪裡找肯租她短期、又不抬高價錢的好房東?
「心痛?恰恰好!要不要我幫妳掛蘇醫生的號?說不定就對上眼了?」
葉梓亮呵呵一笑,痞笑道:「呵呵,還沒開始談戀愛就把心奉上,妳以為我是祭品臺的少女哦。」
「少女?剩女還差不多。快吃,該巡房了,實習醫生已經打電話下來催好幾次。」
「知道了。」
葉梓亮把優酪乳一口喝光,再張嘴把麵包快速往裡面塞,動作俐落地把桌面上的東西收乾淨,揮揮手跟阿章說再見,衝往樓上病房。
看著葉梓亮的背影,阿章失笑,她是她見過最拚命的醫生。
 
 
 
「……是他們叫我割的,他們說如果我不聽話,就要讓我下十八層地獄……」中年婦人掩著臉,不斷啜泣。
這是她這個月第二次割腕了,她是個很愛漂亮的女人,開眼頭、墊鼻梁、隆乳、打玻尿酸……三、四十歲的女人硬把自己弄成妙齡美少女。
第一次她來看門診的時候,葉梓亮還以為病歷表填錯了,但三、四個月下來,生病讓她開始出現中年婦女的老態,並且至少胖了十公斤。
她有嚴重的妄想症,幻聽、幻覺、經常對空氣說話,還有自殘行為,每次藥物治療過後狀況都有減輕,但隔不了多久又會出現自殘現象,有一次她居然用擀麵棍把自己打得鼻青臉腫。
因為她的妄想症,丈夫必須經常請假在家,最近又請了人在家裡照顧她,沒想到還是發生兩次的割腕事件。
這名婦人叫張幼琳,剛結婚半年,丈夫是小型企業的老闆,長相英俊,和過去的她看起來很登對。
「妳說他們?是指妳先生的元配還有誰?」葉梓亮順著她的話問。
張幼琳原本是丈夫公司裡的會計小姐,兩人發生婚外情生下兩個孩子,因為元配不願意離婚,兩個人的關係一直登不上檯面,直到去年元配因病過世,她才順利與丈夫結婚。
「牛頭馬面,他們說我罪大惡極,要把我帶到地獄審理。」話說完,她突然一個九十度轉頭,整個人動作飛快地跳下床,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妳原諒我,下輩子我把欠妳的通通還清,現在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求求……」
她不斷磕頭,兩、三下,額頭已經撞出一片紅腫,葉梓亮去拉她,可是她的力量竟大到無法阻止,下一刻,她整個人彈跳起來衝往病房門口。
葉梓亮一驚,連忙去追她,幾個實習醫生也衝過來幫忙。
一個瘦巴巴的婦人不曉得哪裡來的力氣,四、五個人竟然抓不住她,一陣疼痛,葉梓亮手臂被她抓出一道傷口。
兩個男護理師也趕過來幫忙,好不容易才把人制服。
葉梓亮安撫著張幼琳,護理師將一管鎮定劑扎進去,張幼琳掙扎的力道才越來越小,慢慢安靜下來,最終沉沉入睡,圍在病床邊的人全鬆一口氣。
「Miss王,問問八樓有沒有病床?」八樓是精神重症病房,要進去必須先經過兩道安全門,每間病房都裝有監視器和鐵窗。
「問過了,上面滿床,這才把她收在這裡,先用約束衣吧。」
「好,我換個藥,如果狀況沒有好轉,再考慮電療。」
「是。」Miss王離開病房,去準備約束衣。
葉梓亮留兩個實習醫生在病房裡看著張幼琳,和張幼琳的丈夫走到外面,她低聲道:「我有沒有提醒過你,不能因為用藥後症狀減輕就放鬆下來,這時候往往因為家人的疏忽會導致自殘行為。」
「我知道,實在是這陣子太累,看護的人也疏忽。」丈夫黯然回答。
她的狀況很壞,看護常常做幾天就被她嚇得不敢來了,這讓他疲於奔命,兩個孩子又小,需要他照顧,而元配的孩子因為他再娶,跟自己關係鬧得很僵,根本不能指望他們能幫忙。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王先生還是多加注意的好。」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王先生滿臉苦惱。
葉梓亮不知道,張幼琳的話顛三倒四,除了牛頭馬面和大老婆索命之外,其他的部分經常更改,她只能猜測是長期的罪惡感累積。
換了別的小三,我想要、就搶,反正在愛情的世界裡,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更別說連孩子都生下來了,她還等七、八年,等到大老婆往生才正式結婚,她應該是有強烈道德感的女人吧。
葉梓亮用專業口吻說道:「幻覺、妄想通常來自腦部神經傳導物質的失調。這些症狀常會讓病人做出自己並不想做的事情,所以出現幻覺、妄想的病人,需要長期服藥,避免出現意外。」
「她還會好起來嗎?」
「當然會,只不過身邊的人要鼓勵病人服藥,等症狀漸漸穩定後,才能討論是否需要改藥或停止用藥,但是我猜,她並沒有定時服藥。除用藥之外,她需要更多正面的力量,也許王先生可以請彼此的親人來開導她、陪伴她,或者帶她出去旅遊。」
「知道了,我會盡量。」
「我會安排心理師過來和張女士諮商,王先生也盡量抽時間陪伴她吧。」
「好。」等護理師過來,葉梓亮幫忙把約束衣穿好,才領著實習醫生離開。
他們一面走一面討論病情,實習醫生提出的問題,葉梓亮都耐心回答。
電梯打開,最近紅透半邊天的蘇醫生領著一票實習醫生走出來,他多看了葉梓亮幾眼,但她低頭看著病歷,眉心微蹙,手指頭在病歷表上輕敲。
蘇醫生微微一笑,在兩人錯身時忍住拍她的慾望,轉身往病房走去。
「葉醫生,電梯到了。」實習醫生提醒,葉梓亮回神,快步走進電梯。
「看見沒?蘇醫生耶,真的很帥。」實習醫生小薇忍不住激動得握緊拳頭。
「蘇醫生?新來的那個哦?」葉梓亮問。
「對啊,上個星期剛來的心臟外科醫生,現在整個醫院的未婚女性,荷爾蒙都大量噴發了,噗……」小薇在胸口處誇張地做了個噴發動作。
是他啊,葉梓亮輕笑,這是今天第二次聽到他了,他果然很轟動。
「只有未婚女性嗎?恐怕連未婚男性都蠢蠢欲動吧。」實習醫生阿緯說。
「你不要胡說啦,蘇醫生才不是同性戀。」小薇用手肘撞阿緯一下。
「妳又知道了?如果不是,為什麼條件那麼好還沒有被追走?」
「那是因為他不喜歡肉食女,而草食女……」小薇笑著指指自己。「還關在傳統的柵欄裡。」
這時候,電梯剛好打開了,葉梓亮笑著把她推出去,圈住嘴巴說:「草食女出柵欄了!」
這舉動惹得眾人一通笑。
小薇不介意,轉身壓住即將關上的電梯門問:「葉醫生,晚上阿緯慶功,要不要一起過來慶祝?」
「慶祝他終於會插尿管了?」葉梓亮推開她的手,一群人陸續走出電梯。
「呴,葉醫生!」阿緯在她面前站定,手指轉兩圈試圖催眠她。「妳是女的、妳是女的、妳是女的……」
葉梓亮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說:「這是我的專業,等你拿到專業執照再來玩這個。」她和這票實習醫生年紀相差不多,平時打打鬧鬧慣了,誰也沒拿她當師父看。
「慶祝我要升住院醫生了啦,說!一句話,要不要來?」阿緯手肘掛上她的肩牓。
「不行啦,我要去找房子,再找不到我就要去睡臺北車站了。」
她揮揮手,把病歷交到阿緯手上,叮囑一聲,「記得,有空去看看張幼琳,一有床空出來,趕快把她送到八樓。」
「Yes sir!」幾個實習醫生笑咪咪地回答了。
 
 
 
送走實習醫生,葉梓亮終於要下班了,她往辦公室走去。
在他們醫院裡,診間是共用的,而她這種年紀輕還沒有位階的小醫生,所謂的辦公室就是一個很多醫生的共用空間,很小的桌子只擺得下一部電腦,以及自己的私人物品。
下午的麵包已經在她的胃袋裡失去蹤跡,嘆口氣,葉梓亮覺得自己累得像頭驢子。
走進辦公室,發現有個男人坐在沙發上,正低頭看一本……女性雜誌?
她是因為女性雜誌才會多看他兩眼的,他的上半身穿著半透明的洞洞裝,下面穿的是……外面人稱之為飛鼠褲,而她認為更像尿片褲的褲子。
他的腿很長,沙發前面的空間容納不了,所以他側過兩條腿,腿就擋在走道上,這讓葉梓亮把他那雙金黃色的誇張鞋子看得一清二楚。
順著鞋子,視線往上調,發現他胸前掛著一串項……不,是迴紋針?
她忍不住咧開嘴巴做一個見鬼的表情,現在的年輕人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走過他身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收拾包包準備回家,她累慘也餓扁了,想到今天是最後期限,明天房東就要來收房子,啊、啊、啊……誰可以收留她,如果有善心人士,她願意用一夜情來交換。
年輕男人放下女性雜誌走到葉梓亮面前上下打量她,葉梓亮這才發現,他化妝耶,眉毛、眼線、粉底、唇蜜……哇哩咧……這是人還是妖啊!漂亮是真的,可是這種漂亮在男人身上……葉梓亮消受不了,她也是被關在傳統柵欄的草食女。
「妳是精神科醫生葉梓亮?」
他彎著身子俯瞰她,目測身高一八五,他的肩膀很寬,肌肉……嗯嗯,很有料,肯定經常上健身房。
葉梓亮把桌上的名牌轉過來看一眼,再把名牌推到他面前,堆起專業笑臉。「我確定自己沒坐錯位置,對,我是葉梓亮。」
「妳比我想像的年輕,膚質也不錯。」對於剛熬過日夜顛倒、無數值班歲月的女醫生而言,她的狀況相當好。
研究她的膚質?「你是整型科醫生?」葉梓亮反問。
如果他回答Yes,她要用力給他拍拍手,終於有人穿得比李醫生更誇張,以後年終尾牙,整型科可以舉辦年度公主、王子選拔。
「我不是,我叫做賀鈞棠,是侯一燦的朋友,他說雖然妳剛升上主治醫生,但妳是這方面的專家,他對妳諸多吹捧,認為妳可以幫助我。」
嘿嘿,是阿燦哦,他敢不吹捧她?都快交往一輩子了,他們的交情不是幾句話可以解釋的。
不過,他說需要她的幫助?
既然需要她的專業幫助,為什麼不在門診時間過來?難道……她上上下下打量對方,難道他和阿亞一樣是個不能公開看診的患者,而且比阿亞更厲害、更有名?
葉梓亮和他對視,他的眼睛清澈明亮,身上散發一種讓人感覺舒服的味道,雖然他把自己搞得很誇張,但他說話有邏輯,口齒清晰,氣質高雅,應該是個正常男人,她看不出他有什麼毛病,難道是……眉毛一挑,葉梓亮恍然大悟!
是咩、是咩,怎麼會沒想到?她興致盎然地衝著他問:「你和阿燦是很好的朋友?」
「對。」
「你們每天相處時間超過八小時?」
他不瞭解葉梓亮為什麼問這個,即使不解,他還是老實回答,「超過。」
「超過很多,還是超過一點點?」她越問越興奮、越問越曖昧,她有強烈慾望揭開他的……神祕面紗。
心頭謎團更大了,難道和阿燦的關係,是她決定能不能幫助自己的關鍵?
「超過很多。」
就說嘛,她家阿燦的眼光很不錯。微微一笑,她站起身輕拍他的肩膀,既然他是阿燦的朋友,自然是她的朋友。
葉梓亮認真問:「你相信我的專業嗎?」
「是。」賀鈞棠點頭,阿燦在他面前強調很多次,說這個小學同學有多專業多優秀,好像全天底下再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當精神科醫生,不過他挑上她的理由,並非她的優秀或專業,而是她的年紀和性別。
這時,賀鈞棠眼睛一轉,視線落在窗邊的那個女孩,她長得很漂亮,只是眉間有股淡淡的憂鬱,像是心疼又像是不忍,她走到葉梓亮身後,靜靜看著她。
他聳聳肩,把頭轉回來,視線重新與葉梓亮接上。
「那好,我可以很篤定地告訴你,你並不需要精神科醫生,因為同性戀絕對不是一種精神疾病!」葉梓亮說得斬釘截鐵。
她說他……
微愕,瞬地,太陽穴突突跳起來,賀鈞棠臉頰浮上兩抹微緋,不是害羞、是氣的!
他壓抑翻湧的怒濤,努力保持笑臉和風度,咬牙回答,「我不是要妳幫這個忙。」
不是啊,那就沒意思了,如果是的話還可以多聊幾句,關心一下好友的感情生活。她聳聳肩,把包包勾到肩膀上,時間已經不早,今晚再不找到新住處,明天她即將成為遊民。
「所以呢?」她問得敷衍。
「是我的外甥,他今年五歲,自從母親過世之後一直不肯說話。」
葉梓亮點點頭,那的確需要幫助,她抽出一張名片給他。「上面有我這個月的排班表,你可以帶他來掛號。」
「他不肯上醫院。」
「這點,你必須說服他。」她可不能對外接單。
「如果妳幫我,我也會幫妳。」
「幫我?」她有什麼事需要一個陌生男子協助?她攤攤手,回答得超隨便,「好吧,如果我有任何需要再找你。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忙。」
話丟下,她快步往門口走去,但賀鈞棠卻拉住她,把她拉回身前。
他的手掌心很大,一握就握住她半個臂膀,他的肌肉很有力,一抽就把她給抽進自己胸口前。
葉梓亮正式更正,他的實際身高應該有一九○,因為對方屬長頸鹿,而她屬田鼠,所以要構成兩人對視,她的脖子必須往上抬一百二十度。
賀鈞棠說:「有個女孩一直跟在妳身後,已經很多年了,她放心不下妳……」
隨著他的話,葉梓亮下意識轉頭東看看西看看,一頭霧水地望上他的臉,他有幻聽幻覺嗎?也許該重新評估一下他的精神狀況。
她微笑,耐心地抽回手再拍拍他的肩,呃……很高的肩膀,幸好阿燦夠高,否則他倆長期相處,肯定會產生肩頸問題。
「收好我的排班表,有需要隨時歡迎你和貴外甥來找我。」
葉梓亮沒正面回應他的話,賀鈞棠瞭解這個意思。「我沒有說謊,她不是人而是鬼,她長得很漂亮,眼睛大、鼻子高,嘴巴微翹,她的頭髮很長,綁著馬尾,她說她叫做明明……」
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葉梓亮跳起來,弓起背!
他踩到她的線了,葉梓亮瞥一眼放在桌面上的照片,那是她和姊姊的合照,照片上面有她們的簽名,明明、亮亮。
姊說:等她變成名醫後,要把照片放大掛在診所牆面上。
所以……他在阿燦那裡聽過些什麼嗎?
她的脾氣一向溫和良善,從不與人爭執更不會說刻薄話,但賀鈞棠惹毛她了,她板起臉孔,似笑非笑,口氣充滿不友善。
她抽出第二張排班表,啪地貼上他胸口。
「你覺得我很像精神病患嗎?你弄錯了,我是精神科醫生,有執照的,而你,有嚴重的妄想症,確實需要我的協助幫忙。回去好好研究我的班表!」丟下話,她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她是個很Nice的女生,她是好醫生、好搭檔,任何人可以跟她開任何玩笑,唯獨—— 不可以說她的姊姊。
賀鈞棠錯愕地看著葉梓亮的背影,轉身重新望向女孩,年輕女孩的笑容裡有一抹苦澀,她微微地朝他點了點頭,下一瞬,在空氣中蒸發……
第二章
侯一燦看著兩只放在大門口的行李箱,視線往上調,滿頭大汗的葉梓亮正衝著他眉開眼笑,一臉的巴結討好。
「我渴了。」她吐吐舌頭,若再搖幾下尾巴裝萌,就可以改名叫做旺旺。
「樓下有便利商店。」侯一燦背靠在門框上,一手架在另一邊門框,做出人體防火線,把企圖進門的葉梓亮隔在外面,今天請喊他秦叔寶或尉遲恭。
「我累了。」葉梓亮彎腰,企圖從他腋下偷渡。
「下樓左轉兩百公尺有飯店。」
「我想投靠你!」葉梓亮巴上他,環住男性的窄腰,頭在他胸前磨來磨去。
這招超有效,每次使出侯一燦都會無條件投降。果然,他的手鬆開、腳鬆開,人肉防火線退到門後,葉梓亮輕輕鬆鬆進門來。
她一進門,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用力吐掉卡在胸腹間的濁氣,呼……累死了!
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喝過的礦泉水,扭開瓶蓋,仰頭就要嘴對嘴,侯一燦搶先一步把水抽走,從冰箱門拿出一瓶未開封的遞給她。
知道侯一燦處女座的,性格龜毛,她沒多話,仰頭咕嚕咕嚕把五百CC的水一口氣喝光光,然後,咻—— 一個完美拋物線把空瓶子丟進回收箱裡,三分球正中,唉,不是她喜歡自誇,實在是寶刀未老!
「我不習慣和別人同住。」侯一燦在做最後的掙扎。
轉過身,葉梓亮又打算抱住他,但是侯一燦有了防備,一個完美轉身避開她的魔爪。
葉梓亮抬起頭,眨眨漂亮的雙眼對上他的視線,用偶像劇女主角的撒嬌口吻說:「除了你,我還能投靠誰?這個世間,我只剩下你了……」
「去找阿玫。」他開出口袋名單。
「她交男朋友了,正打得火熱。」
「芬多精。」他再開新名單。
「她和男朋友正處於冷淡期,萬一她男朋友看上我、勾引我,肯定會破壞我們五人小組多年的堅強友誼。」
「小謝。」
「呵、嘿、哈,你以為我沒有嗎?那個見色忘友的傢伙,你知不知道他怎麼說的?他把我擋在門口,笑得一臉色胚,說:『亮亮,妳的美色會讓我女朋友產生危機意識,我好不容易要定下來……』然後,砰!門就關起來了!」幸好沒撞上她完美的鼻梁,否則她得去掛李瑄瑄的門診了。
「小謝真的要定下來?」侯一燦不相信,小謝一年至少要換五十個女朋友,定下來……在他的字典裡,意思應該和天方夜譚差不多。
「是啊,從今天晚上定到明天早上九點,如果感覺滿意的話,小謝應該會為她做一份早餐,給對方充足的熱量後再次大戰。」葉梓亮嘆,現代男女之間的關係,怎會變得這麼紊亂?
兩個國小男麻吉,一個是Gay,潔癖自律到像機器人;一個是楚留香,夜夜暗留香、日日嚐新歡,就是見不得白天的太陽。
兩個女麻吉,一個守著十年的初戀,男人已經從雞排變雞肋,還捨不得放手;一個玩男人像在玩大家樂,先買先說,這期沒中,下期再繼續努力,對於愛情,她的賭性堅強。
「小謝早晚會生病。」侯一燦感嘆,當時年輕無知、交友不慎,才會和這幾個傢伙混在一起。
「小謝深信現代醫學,世上沒有治不好的病,只有玩不起的女人。」葉梓亮更加無奈,勉強稱得上交情的兩個男人沒有一個正常。
「那妳也不能跑到我這邊。」他非常注重個人隱私。
「不然呢?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葉梓亮趁他不注意,直接衝向臥房往床上一撲,然後滾來滾去,滾出一張小紅臉,也滾皺侯一燦的大床單。
翻過身,她帶著痞笑說:「你的床又大又軟,我睡在你旁邊,只會佔一咪咪的小位置。當然,如果你帶男伴回來,我很有眼色的—— 會自動滾到沙發上。」
嘻笑兩聲,把侯一燦拉到自己身邊躺下,葉梓亮的手指在他胸肌上輕劃。
可惜的是……胸肌沒有、腹肌失蹤,連肉雞都稱不上,他只是隻發育不良的弱雞,要不是這張臉的品質太好,他在愛情市場上肯定不叫座、不叫好。
「想都別想。」侯一燦問:「賀鈞棠沒有找妳?」
提到賀鈞棠,葉梓亮橫他一眼。「他是你親密友人?」交那種裝神弄鬼的朋友?品味越來越差!
「什麼親密友人,他是我老闆。」
聽到答案,她掩住大張的嘴巴不敢置信。「老闆?你是說那個、那個、那個光是賣化妝品……」
侯一燦送她一個栗爆,接話說:「對,就是那個、那個、那個光是賣化妝品,就把自己賣進臺灣前十大富豪的男人。」
她點點頭,阿燦講過幾百次了,老闆是他最崇拜的對象,是神級人物,比起比爾蓋茲更了不起的偉大男人,可是……想起他的飛鼠褲……不像啊,明明就是個小屁孩。
難怪他要求私下協助,若當老闆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股東們應該不會讓他穩坐領頭羊位置。
翻過身,她趴在侯一燦胸口問:「你知道那位富豪是什麼毛病嗎?」
她的口氣曖昧,眼神更曖昧,目光在侯一燦完美的五官上上下下打量,怎麼看怎麼般配,兩人果然是日間部好友兼夜間部同窗。
「他正常得很,有毛病的是……等等,妳不知道?妳根本沒聽我老闆把話說完就跑掉?」侯一燦驚呼,死了,如果老闆覺得自己言過其實……這種事會不會是降薪的理由之一?
「有啊,他說他外甥有病,鬼才相信!這是我聽過最破爛的藉口。」同性戀就同性戀,反正賣化妝品嘛,有什麼關係?
從賀鈞棠提到姊姊那刻起,她就把他列為幻想症患者、不受歡迎的A級變態狂。
「誰說是藉口?他姊姊上個月在醫院病逝,外甥受到刺激,從那之後再也不肯開口說話,辦喪事期間他還沒發覺不對勁,之後才察覺有問題。」
侯一燦快被她氣死,是誰說精神科醫生最有同理心?給他站出來!
「那孩子的父親呢?」
「老闆的姊夫是做房地產仲介的,成天到晚在外面跑,無法照顧孩子,現在房市低迷,聽說要轉行,可能是工作太辛苦就把小孩丟給父母親帶。
「但他的父母親年紀太大,體力不支,就打電話給我老闆的母親求助,可是她在加拿大定居,老闆只好先接手。」
「你老闆那麼有錢,為什麼不直接給姊夫一個工作?」
這種事在窮人家是困擾,但在十大富豪眼裡應該是舉手之勞的小問題。
「我老闆和他姊夫關係不好。」
「哦。」葉梓亮點頭認錯,好啦,是她的問題、她的偏見,沒辦法啊,誰叫他把姊姊拉出來說事,他在阿燦心裡是神,姊姊在她心裡也是神啊。「知道了啦,我已經把班表給他,有需要的話,讓他帶孩子到醫院找我。」
「如果可以到醫院,還用得著找妳?妳真以為自己是精神科權威?」
「生病不到醫院,不然要到哪裡?到超市?」葉梓亮覷了侯一燦一眼。
「那孩子不要說看到,光是聽到醫院就大哭,打死不肯進去,老闆才會想找個人到家裡當家教,看能不能找出問題所在。
「是我看妳找房子找得一個頭兩個大才推薦妳去,妳的新房子不是六個月後才能搬?如果這段期間妳能住在老闆家裡,又能把他外甥治好,豈不是兩全其美?」都盤算好的事,怎麼會被她攪得一團亂?
唉呦,捶心肝哪,這麼好的機會……竟然因為她沒腦袋而丟了!
看她一臉的痛不欲生,侯一燦懷疑地問:「妳搞砸了?除了不信他的話之外,妳還做了什麼?」
沒有啊,除了未經診斷,就硬說人家有妄想症之外……葉梓亮沒回答他的話,抓住棉被把自己裹起來,像毛毛蟲一樣不斷蠕動。
「這是幹什麼?」他朝她的屁股踢一腳。
「我在表現自己的悲慟哀愁。」葉梓亮拉開棉被露出一張小臉,再次問:「阿燦收留我好不好?我不睡床,只睡外面沙發,反正六個月,咻,轉眼就過去了。」
「哼!妳覺得呢?」侯一燦似笑非笑。
「我們是十幾年的交情,你捨得棄我而去?」
「我想不出捨不得的理由。」
阿玫、小謝、芬多精、亮亮和他是國小的同班同學,一路一起長大,直到國中才分道揚鑣。五個人之所以感情這麼好,因為他們都是班上的弱勢族群,不愛唸書、不討老師喜歡,沒想到十五歲過後亮亮轉性跑去考醫學院,是她先棄他們而去的。
葉梓亮噘嘴勾起他的手臂,硬把臉黏在上面。「阿燦、阿燦、阿燦,我愛你。」
侯一燦板起臉,抓住她的衣襟往上提。「不要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我是真心愛你,可你每次都當我是假意。」她朝他眨眨眼,裝出一臉委屈。
侯一燦冒出一身雞皮疙瘩。「收起妳的真心,我承受不起。」
「阿燦……拜託……」她張著狗狗般的無辜眼睛,噘起可愛的小紅唇,硬要裝可愛。
於是侯一燦又落敗了,她這種世界超級無敵賤的表情,誰也對抗不來。「我家的沙發很脆弱,只能承受妳十天重量。」
「十天哪夠我找房子,而且我每天都有門診!」
侯一燦將她從床上提起來,堅持道:「如果我是妳,浪子回頭金不換,盡快奔向賀鈞棠身邊,告訴他,妳樂意、妳喜歡、妳對他給的工作充滿興趣。」
「我、我……也有自尊心的好嗎?」她低著頭,說得很小聲。
「『自尊心』跟『六個月免費住宿+神級男人』誰輕誰重,分不出來嗎?葉亮亮,點亮妳的眼睛,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治療他的外甥是其一,有本事勾引神級男人的話,妳快過期的卵子會深深感激妳,感激妳為它們找到優質精蟲來配對,明白了沒,葉亮亮?妳不要再加重人口老化問題,用妳的專業作武器攻下我家大Boss的心。」
葉梓亮逮到機會二度環住他的腰,頭又往他胸口猛鑽,可憐兮兮地說:「不要十天,三十天好不好?」
到時候,說不定芬多精正式和雞肋分手,她就能拿到五個月的住宿券。
「別想!」
「我可以做飯給你吃。」葉梓亮試著開出條件。
「不要浪費糧食。」她的廚藝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 噁。
「我負責每個星期幫你大掃除一次。」
「哼哈哈哈哈,裝潢很貴的,水淹金山寺這齣戲,等妳的房子交屋再去演。」
葉梓亮是他見過,把生活過得最粗糙的女人,家事不會、廚藝不會,連好好的衣服都可以洗成抹布,收留這種女人,他的心情無比沉重。
「沒得商量嗎?」
「沒得商量!」他的態度一致。
唉……葉梓亮一聲無奈長嘆,就說咩,男閨蜜哪有這麼好找?
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侯一燦好氣又好笑,可是這個笨女生……如果不推她一把,以後……以後誰來照顧她?
她低著頭,沒有看見他眼底的心疼。
 
 
 
會議廳裡,二十幾個面容姣好的年輕男孩圍坐在一起。
賀鈞棠不是在開牛郎店,但他相信做女人的生意,男人比女人更合適。
他的專櫃售貨員、電訪員、諮詢師用的都是男性,他不但要求他們的外表容貌,更要求他們的談吐舉止和專業素養。
不管原本是不是唸美容科,他都會開課要求員工學習,並且給予充分的晉升管道。
除專櫃交易之外,賀鈞棠史無前例地使用視訊讓顧客們能在網路上與員工對談、做買賣,這個創舉實施到現在將近兩年,每個月的業績都在提升中。
賀鈞棠的目光轉過一圈,滿意地看著他的員工。
別以為他們看起來很嫩就什麼都不懂,他們平均年齡二十五歲,卻是這一季視訊交易中,銷售成績最好的售貨員。
「你覺得女人化妝,想得到什麼?」賀鈞棠問。
「自信」、「成就」、「希望別人看見更好的自己」各種答案紛紛出籠。
他點點頭,回答,「沒錯,但我認為化妝的女人企圖從男人和女人眼中得到的,是不同的東西。」
「不同嗎?」有人懷疑。
「是,她們期待在同性的眼中看到嫉妒、羨慕,卻期待在男人眼中看到認同,矛盾嗎?對,矛盾。但認真想想,即使想要的東西不同,結論都一樣,企圖讓自己變得更自信。」
賀鈞棠停了一下,觀察過眾人反應之後,繼續往下說:「許多人試圖推翻『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甚至有廣告主張『女人為自己而美麗』,這種話很新鮮、也很吸引人,但相信我,女人在『有男人』和『沒有男人』的場合時,打扮自己這件事所花費的心血肯定不同。」
他的話讓許多人大笑起來。
他沒說錯,不光女人,男人也一樣,到純爺兒們的場合,沒有幾個人會閒到去洗澡、噴香水,甚至換上新內褲。
上帝在男女身上安裝的荷爾蒙機制,不是裝設好玩的。
「女人不管到幾歲都會期待在男人眼中讀到『妳好漂亮』的訊息,再自信的女人,都需要異性的讚美。」有人接下賀鈞棠的話。
「說得好,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由衷地去欣賞女人的美麗,並且欣賞她們為美麗付出的心血及精力,也許她們只是年華不再的中年婦女,但當她們經過化妝品的點綴之後,變得精神了、快樂了、幸福了,都值得鼓勵。
「雖然你們不是心理醫生,但透過化妝品、保養品,你們有足夠的能力讓這些女人更相信自己的魅力……」
賀鈞棠侃侃而談,一直以來他的化妝品很少邀請年輕美麗的女孩做廣告,相反地,他讓熟女去代言。
不管是被家事折磨成黃臉婆的女人,被老闆逼得想哭又哭不出來的女人,或在職場和家庭中間兩頭燒的職業媽媽……這樣的女人佔女人社會中的多數,並且是消費能力較高的一群。
「老闆,有人說我們始終無法搶攻年輕市場,是不是因為我們的廣告老是在強調自信快樂,卻不強調美麗驚豔?」
「你也認為我們無法搶攻年輕市場嗎?」
「對。」跟他下訂單的客戶,多數是四十歲以上的婦女。
賀鈞棠搖搖頭,從電腦裡面點出一個畫面,那是剛上市一年多的隔離霜,這款隔離霜的廣告重點是方便、好用,只要一瓶就能擦出好氣色。
30ml,賣將近一千多塊,比許多開架的美妝商品貴,但在專櫃當中算是平價。
電腦畫面上有幾道曲線圖,分別代表時間及各年齡層購買的數量。
意外的是,這款隔離霜不管是十五到二十五、二十五到三十五、三十五到四十五歲,以及四十五以上不同的年齡層,購買數量都在持續增加,且增加最快的竟然是十五到二十五歲的區塊。
這張圖封住了員工的嘴,不敢置信地望向老闆。
賀鈞棠點出網路上的宣傳影片,影片是老奶奶在用絲瓜水保養皮膚,小孫女看見了,從自己的包包裡面找出隔離霜與奶奶共用。
整個廣告走親情路線,拍攝畫面非常唯美,在網路上以故事性敘述,在電視上卻剪成三十秒的廣告片。
真人比例大小的祖孫人形立牌,就立在每個專櫃前面。
剛開始決定這麼做的時候,有不少人反對,為此賀鈞棠還巡視全省百貨專櫃當起一日店長。
這支影片一開始的設定,不只是想吸引年輕女孩,還要通吃熟女,因為主要目標顧客不明顯,有人預測將會失敗。
沒想到推出不久,年輕客戶不斷增加,直到上個月,成長弧度已經超過各個年齡層。
賀鈞棠莞爾。「懷疑是嗎?過去我們家主攻的是熟女,所以當初決定在網路上做宣傳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浪費錢,認為婆婆媽媽們根本不會看網路廣告,確實,網路廣告的目標對象是年輕人。
「與此同時,大家也認為年輕人對老奶奶的化妝品不會感興趣。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現在只要牽扯到『古早味』三個字,無形中就會帶給人一種感覺—— 復古傳統、自然純淨、沒有負擔。
「食物可以,化妝品、保養品為什麼不可以?我們有好幾款產品本來就是主打天然有機,所以當越來越多年輕人願意加入素食行列時,你們怎麼會認為老奶奶的化妝品不會受到年輕人的青睞?」
所以他砸大錢做了,一年下來,事實證明他沒有估計錯誤。
員工們紛紛點頭,賀鈞棠再打開另一個頁面,裡面分析出各種購買管道。
「你們之所以認為我們缺少年輕顧客的理由,是因為你們在做視訊交易時,往往年輕客戶和你們談過之後都沒有直接下單,會下單的多是年紀比較大的客戶,對不對?」
「對,不只我們,專櫃同事也有同樣看法。」
「這與消費習慣有相當大的關係,媽媽們好不容易閒來無事逛逛百貨公司,用視訊和你們聊聊,徹底瞭解產品之後就會直接購買或下單。
「但對年輕族群來說,她們對電腦的操作熟練度較高,確定要購買某個產品之後,她們會計算金額、揪團購買,以取得更便宜的價格,比起她們,有錢有閒的中年婦女更在意的是服務態度……」
會議之後,賀鈞棠離開,換專業老師過來指導他們各類膚質的保養觀念,以及更新的化妝術,以男人眼光看女人,可以提供更適合的化妝建議,這是賀鈞棠一貫的看法。
回辦公室,接過鍾祕書送上來的咖啡。
咖啡杯是用骨瓷做的,透過光可以看見裡面的香草圖案,聞聞味道,是曼特寧。
賀鈞棠舉杯輕啜一口,今天沒有電視錄影,所以他穿著手工襯衫、西裝褲和鱷魚皮鞋,對於生活細節,他一向講究。
走到落地窗邊,路面的汽車變得很小,來來往往、停停走走,像卡通似的。
諾諾到公司時很喜歡趴在地板上,支著下巴從這扇窗戶往下看,一看就是兩個鐘頭以上,不動也不說話,他試著從諾諾的表情猜測他的心情,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猜對或猜錯。
對諾諾,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他很乖,沒有自己的意見,讓他做什麼都會乖乖照做,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可是……省心太過就得擔心,他完全不像個四、五歲的孩子。
在家庭教師也無法讓諾諾開口說話後,他找上了葉梓亮。
說實話,他並不喜歡葉梓亮,粗魯、粗糙,半點不像女人,虧她還是當醫生的,醫生是社會、經濟地位都不錯的行業,可是她……你能想像嗎?她居然用路邊攤兩百塊的背包,那個造型縫線以及廉價的拉鍊,呼,他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更別說她腳上那雙布鞋,沒有品牌更沒有品質,醜到讓路人無法忍受。
如果不是侯一燦大力推薦,如果不是她在醫院的評價太好,他連考慮都不會考慮讓她住進來,因為光是想像她站在自己的客廳裡,他都覺得頭皮發麻,好像五星豪宅轉瞬降下三顆星。
電話鈴響,螢幕顯示是遠在加拿大的母親打來的。最近他有些害怕接媽媽的電話,可是……
「媽,我是鈞棠,妳還好嗎?」
「我怎麼好的起來,早就跟你姊姊說那種男人不能嫁,可是她硬要嫁,她長得又不醜,多少男人追她……她要是肯聽我的,現在哪會弄成這個樣子……」一串串抱怨從話筒那邊傳出來。
「媽,姊已經不在了,妳不要再說她了。」皺眉、不耐煩,他知道母親只是心疼,但她心疼人的方式讓他很痛苦。
「我不甘心啊,一個女兒從小栽培到大要花多少心血,她居然被那種男人迷得昏頭轉向,搞到連命都丟了,我太恨太氣……你到底有沒有請律師?我一定要告死高致星,告他謀殺妻子,告他……」
揉揉發疼的太陽穴,賀鈞棠無奈回答,「媽,姊是死於子宮頸癌。」
「不對,絕對不是!我和芸棠通過電話,醫生說她的狀況不錯,還說化療的成效比預估的好。」
「媽,姊是安慰妳的。」
「賀鈞棠,你怎麼跟你大哥一樣不相信我說的話,母女連心你懂不懂?我敢發誓,芸棠的死絕對有問題。」
賀鈞棠沉默,不是他不相信母親,而是……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他都沒有看見姊姊,如果姊姊有怨或死於非命,他會看見的,看見她在住處附近徘徊不定,看見她在諾諾身邊來來去去,但是,並沒有。
「……你不肯處理,是不是因為諾諾?我聽采青說,你把諾諾接回家了?」
他不回答,眉心卻打上死結,拿起咖啡一口氣喝掉。
「你為什麼要把高致星的兒子接回家?難道我講的話你全當成耳邊風?你已經分不清楚仇人和親人……」母親的怒斥聲不斷通過電話傳來,他理解母親的怨恨,但,諾諾只是個孩子。
在母親抱怨近二十分鐘後,他的忍耐到達極限,他深吸氣拉高音調說:「媽,諾諾也是姊的孩子。」
掛掉電話,他不想再聽,每天每天重複同樣的話,他厭煩了。
抓起鋼筆在紙上畫無數個圈圈,大圈圈、小圈圈、扁圈圈、寬圈圈,片刻後他撥出電話。
「采青,高致星怎麼說?」
電話那頭皺著眉的宋采青說:「高致星獅子大開口,他要兩千萬才肯放棄監護權。」
賀鈞棠冷笑,怎會以為他是能被敲詐的?高致星太不瞭解他,即使他的錢很多,也不願意拿來養人渣。
「他想討價還價?」
「不然呢?兩千萬越南幣嗎?他是想把諾諾以公克論價賣呢。這還不是最可惡的,知道嗎,他把芸棠姊的存款和房子都吞了。」偏偏芸棠姊沒有辦夫妻財產分開制,他吞得光明正大、理所當然。
那是姊這些年的辛苦錢,高致星竟敢!瞬地,他的目光變得猙獰。「打電話給他,讓他盡快把諾諾接走。」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後,宋采青說:「我看不見你的表情,不確定你是以退為進,還是真的想放棄?」
「想看我的表情?」他們有必要見一面正式討論對敵策略,是的,從這一刻起,高致星是賀鈞棠的敵人!
「是啊,很久沒看,什麼時候有機會看賀大老闆一眼?」她微笑,刻意讓語調輕鬆。
但他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叩叩聲,宋采青又在敲桌子,她每次緊張焦慮的時候就會下意識輕敲桌面。
翻翻行事曆,他問:「有空嗎?一起吃頓飯?」
「今天晚上?」
「對。」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咻一下……六天了……
葉梓亮哀怨、委屈,但表情再苦瓜,也無法阻止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呴!怎麼這麼、這麼、這麼的快,快到她的眼皮還沒眨幾下,一星期就過去了。
早上侯一燦對她擺臭臉問:「妳到底有沒有去找我老闆談?」
他把老闆的名片放大貼在冰箱門上,用葡萄磁鐵貼的,很美、很漂亮,很容易勾引注意力,但葉梓亮選擇視若無睹。
尷尬笑兩聲,因為那天就……就已經給人家擺臉色,她哪有臉回去折腰啦。
「阿……」名字還沒有喊出口,侯一燦就抓住她小小、短短的馬尾巴,出聲恐嚇。
「明天晚上妳還不搬出去,後天早上妳就準備到公園尋找迷路的行李吧。」
侯一燦丟下最後通牒,轉頭去上班。她無視他的名片,他就無視她的傷心難過,以及想從他屁股踢下去的慾望。
侯一燦是所有朋友中對她最好、也是最嚴厲的,從小他就愛管她唸她,不過也愛寵她、哄她。
侯一燦家很有錢,每次吃飽沒事幹就跑到國外當背包客,徹底失蹤兩、三個月,最長的時候曾經長達半年,那段期間只靠簡訊和大家互通消息,葉梓亮猜測,他每次的旅行都很拚命,因為他回來時總是瘦成骷髏精。
她曾問他旅行有這麼辛苦嗎?
他則滿臉嘲諷地望向她,說:「如果是妳的話應該還好,反正妳什麼豬食都吞得下。」
啊,對啦對啦,人家是千金大少爺咩,異國美食對他而言都是餿水,哪像她,有餿水可以果腹就會謝天謝地感激不盡。
不過,不管侯一燦去哪裡都會給她帶禮物,她有一櫃子滿滿的異國禮物,這讓她搬家時很困擾,就像這次,兩個行李箱一只帶衣服,一只帶禮物。
她始終想不透,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的阿燦打死不讓自己借住,到最後只能把責任推到他男朋友身上。然而說到那個男朋友,卻始終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
搞不懂阿燦,她的腦袋又不是化石做的,對於同性戀,她的接受度很高,為什麼阿燦始終不讓對方露臉?
不過,她想不明白的事很多的啦。
門診結束後,她反覆想著同一個問題。
真要去找阿燦的老闆嗎?那種高高在上的神級男人被她羞辱過後,還肯不肯再賞她一個機會?如果是注定無功而返的事,要不要去吃那碗閉門羹?
葉梓亮不聰明,她很難一心兩用,因此想著想著、走著走著就撞上人了。
「對不起!」葉梓亮反射說,抬起頭,然後愣住。
「亮亮。」他笑了,頰邊的深酒窩跳出來見人。
葉梓亮傻得有點厲害,看著他的眉眼鼻嘴,傻上加傻。
「不記得我?」他指指自己的名牌,蘇啟然。
她繼續發傻,一路從山頂傻到了谷底,在傻氣症發作當中,眼底冒出鹹鹹澀澀的東西,鼻子竄出酸酸熱熱的感覺,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蘇啟然失笑,伸手摸摸她的頭髮說:「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愛哭。」
終於,她的聲帶發揮效用了。
「蘇大哥!」她用力抹掉不受控、離家出走的眼淚,揚聲大喊。
「我們家亮亮變漂亮了,那天在電梯口看見,我還不敢認妳。」
他特地去查了一下醫院裡所有醫生的名字,找到葉梓亮三個字時,他才確定是她!他的小亮亮長大了。
「我本來就、就……不錯。」葉梓亮一句話說得坑坑巴巴,因為腦袋的運轉尚未正常。
蘇啟然笑開,細細看著眼前的女孩。小時候不覺得,長大才發現她和明明有些地方很像,鼻子像、嘴巴像、眼神像、說話的口氣像,連斜眼看人的姿勢都和明明很像。
是刻意模仿的嗎?就算是,也沒什麼不對,在葉梓亮眼裡,明明就是榜樣。
「明明很擔心妳的功課,沒想到妳居然能考上醫學院。」當年的吳下阿蒙變成大將軍,明明要是知道一定很開心。
「嗯,姊姊來不及做的事,我來幫她做。」下意識回答後,葉梓亮突地愣住。
原來是這樣的啊……是這個原因,讓她轉變性子認真唸書?
阿燦問過她很多次,為什麼背叛他們跑去考醫學院?她找不到答案,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為了滿足媽媽的優越感,連她都這樣認定,沒想到竟是……
笑開,答案竟在她的潛意識裡藏了這麼深、這麼久。
「我以為妳會成為一個演奏家。」蘇啟然說道。
葉梓亮猛點頭。「我也以為。」
他們五人小組曾經發過誓,要從事與美有關的工作,所以阿燦跑去賣化妝品,小謝是健身房教練,芬多精當了舞蹈老師,阿玫成為服裝設計師,只有她背叛得很徹底。
「那麼,喜歡當醫生嗎?」蘇啟然問。
他和明明討論過這件事,他主張讓亮亮做自己喜歡的事才會快樂。明明卻說:亮亮一直希望得到媽的認同,如果她真的跑去彈琴,這輩子光是媽媽的不認同……亮亮很難快樂。
兩姊妹有一位非常嚴格的母親。
葉梓亮苦著臉,才剛替一個難解問題找到答案,怎麼又出現另一個無解題目?生命哪,果然處處是習題。
「蘇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應付無解難題的?」
「不知道。」
「假裝不存在。」
「哈哈哈,妳的鴕鳥性格沒變。」
「蘇大哥的萬人迷外表也沒變。」
腦袋終於恢復運轉,看著他的白袍,葉梓亮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心臟外科帥度爆表的蘇醫生,就是她熟悉的蘇大哥。
好久不見,那年姊姊過世、他遠渡重洋,葉梓亮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沒想到他們終究有緣。
蘇啟然是姊姊的初戀情人,也是她和姊姊的共同祕密。
「這是誇獎?」蘇啟然問。
「不對,是奉承。」
要是放出蘇啟然是她哥的消息,夭壽哦,她可以想像自己受歡迎的程度……哇咧,以後不只有麵包優酪乳可以吃,說不定還會有義大利麵加壽司。
「為什麼要奉承我?」
「蘇大哥不知道自己是醫院裡的明星人物?」醫院裡哈他的女性同胞不知凡幾,聽說連院長女兒也在行列之中。
「不知道。」他才剛搖頭,就看見迎面而來的護理師在對上自己的視線時,低下頭、臉微紅。
明明白白的好感,清清楚楚的喜歡,才剛加入醫院的他已經成為眾女心目中的宋仲基。
「矯情!」她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肚子。
「這樣說妳蘇大哥?」他拉開她的髮圈,揉亂她一頭不長不短的亂髮。
她咯咯笑著,他也衝著她笑,蘇啟然把髮圈收進她的口袋,問:「怎麼不留長頭髮?妳不是最喜歡模仿明明?」
「本來是留的,但是……」她搖搖頭,不想往下說。
「再留起來吧。」明明常說亮亮的頭髮又黑又亮,可以在廣告中當髮替。
「後來長大漸漸明白,不管模仿得再努力,我都不會是姊姊。」如果早點長大,如果早點知道自己當醫生的原因,或許就不會當醫生了吧。
「傻瓜。」蘇啟然勾住她的脖子,把葉梓亮收進懷裡。
唉,一直都是這樣的,明明說起亮亮就會心疼不已,甚至對自己的優秀感到罪惡,慢慢地他受到明明感染,一點一點心疼起他們家的小亮亮。
「蘇大哥。」
「怎樣?」
「找個時間一起去看姊,好嗎?」
「好。」他毫不猶豫地應下。
蘇啟然想她念她,十幾年了,不曾放下,有人說他這樣是種病態,但當醫生的他卻治療不了自己。
兩人勾肩搭背像哥兒們似地說說笑笑,葉梓亮一路把蘇啟然送到診間。從現在起她在醫院裡有人挺、有人撐!
得意地揚眉一笑,葉梓亮瞄幾眼正在偷看他們的醫護人員,不知道明天同事群組中會不會被放上兩人的「高調交往照片」?
診間到了,揮揮手、道再見,兩人約好明天一起吃午飯。
葉梓亮轉身走往辦公室,腳步輕快,和蘇啟然重逢讓她的心情飛揚。
這時候手機震動,葉梓亮拿起手機看一眼,又來了?
莫名其妙的訊息傳進她手機裡,奇怪……這個「芸芸」是誰啊,好友名單裡根本沒有她啊?
老公,什麼時候才回來?我給你燉了雞湯。
葉梓亮皺眉,做出同樣的動作—— 刪除、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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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2)

賤兔2018/01/09 23:57:48

亮亮的故事真的很好看,看完後再次高門遺珠特別有感覺,該怎麼說呢?高門遺珠和戒不掉寵愛你是互補少了一個就感覺遺憾吧!兩本超好看的!

乙㚬2018/01/09 04:10:11

其實看到這本書的出版我挺訝異的,原本在看《高門遺珠》時其實對亮亮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千尋老師讓亮亮鮮活了起來,很喜歡亮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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