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 首頁

甜寵特別推薦
分享
藍海E153801-E153803

《春情薄》全3冊

  • 出版日期:2025/03/05
  • 瀏覽人次:2164
  • 定價:NT$ 900
  • 優惠價:NT$ 711
試 閱
琴館女東家和書生的一段情緣VS.一國公主和太傅的日常鬧騰
謝明蘊:不管身分如何變,她和容淮安算是綁定了……

 
身為才高八斗的狀元郎,容淮安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栽在女人身上,
在江南被撩了心又始亂終棄,整整花了半年才治好情傷……
重回朝堂沒多久,皇帝下旨要他教導剛認回來的六公主,
本欲拒絕的話語在看到那張臉後瞬間轉變,一口答應下來,
如今這小騙子落入他掌中,他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他故意大清早上門擾她清夢,順帶練上三個時辰的大字,
甚至強迫她在沒有炭火的情況下撫琴,凍得她吱哇亂叫,
可為難人的是他,事後捨不得的也是他,
看見她凍瘡復發就巴巴的送藥過去,還要親自塗上才放心,
知道她想念以前生活的地方,特意安排戲班子唱家鄉戲,
但就在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要同一個火坑跳兩遍時,
皇帝突然表示心中已經有屬意的駙馬人選,對象卻不是他……

 
謝明蘊:搞清楚,當初是你隱瞞身分接近本宮,連有婚約這事都沒講,
    現在怎麼好意思做出這副委屈樣,還不快來哄哄本宮!



 

😘​​​ 這故事不能只有小編看到!

這是一個全力阻止公主和親的故事,女主從小流落民間沒享受過皇室待遇,結果一
朝認回來就被要求遠嫁外族,身為父親的皇帝也只是面上愧疚,實則已經開始寫聖
旨,幸好她身邊有嘴硬心軟的男主,絕對不能讓我女兒/我妹妹去送死的皇后及太
子,他們團結一心在前朝後宮以及男主心疼她,用盡一切力量要保下她,這中間的
政治角力、感情糾葛描寫得十分精彩,情節豐富緊湊,讓人欲罷不能。
值得一提的是在男主視角裡,女主可是始亂終棄的渣女,但他嘴上喊著她完了,一
旦出事他必會在五秒內抵達戰場,將膽敢欺負她的人殺個片甲不留,把「護短」這
個行為發揮到極致,讓人忍不住嘴角越拉越大。
橘子花,零零後南方人,愛貓愛狗熱愛生活,
喜歡到處遊玩感受生活的美好,開闊思路,去尋找筆下故事的靈感。
因為心思細膩,共情能力強,很喜歡寫溫馨的小甜文,看主角在筆下互相治癒相愛,
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1.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2.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3. 若訂單內含未上市之商品,該筆訂單將於上市日當天依訂單付款順序出貨,恕不提前出貨或拆單出貨。
  4.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5.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試閱 閱讀更多收合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第一章 太傅是熟人
北謝楨正十九年,隆冬,雪正盛。
森嚴肅穆的皇宮被一層薄薄的白雪覆蓋,路上行人稀少,枝頭怒放的紅梅被風裹挾著,零零落落地飄下來。
御花園裡,幾個灑掃宮女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說話。
「哎,聽說了嗎,今日早朝四皇子又上書,想請皇上把六公主送去南湖國和親呢。」
「六公主不是才認回來三個月嗎?這就要送去和親了?」
「沒準呢,四皇子催得緊,太子殿下卻力保,正想辦法把這位公主留下呢。」
「但這事關兩國邦交,什麼樣的理由能把六公主留下呢?」
周圍的花草樹木銀裝素裹,謝明蘊著一身淺紫色的宮裝站在宮牆下,大氅將嬌小的身子包裹著,頭上的步搖隨風晃動了兩下,吹開垂落的青絲,一抬頭,一張漂亮明豔的臉便晃出來。
她本抱著手爐,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裡,嘴裡哼著曲子,可原本不錯的心情卻在聽見宮女們的話後,心頭驟然蒙上了幾分陰霾。
這事在朝堂上鬧了幾天,她沒理由不知道,但縱然知道了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畢竟她是三個月前才被認回皇宮的便宜公主。
縱然父皇母后這三個月來都對她極好,東宮裡那位性格沉默的太子哥哥也很縱容她,但如今她和家國大事擺在一起,父皇會如何抉擇到底讓人摸不準。
謝明蘊抬起頭又看了一眼四四方方的皇宮,身後宮人井然有序地跟著,身上的大氅千金難求,連手爐都是用金線勾著裝飾的,比起三個月前她連一頓飽飯都吃不著的時候可謂是天差地別,她卻幾不可見地歎息了一下,心中的慌張很快被壓下去,她抬步又往前走。
想來今天父皇召見她也是為了此事,不管如何,她總要為自己爭取一次。
順著玉階走到御書房外,太監通稟後給她開了門。
進了門,謝明蘊哼著的曲子一停,身子挺得更直,走動端莊無聲,頭上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了一下,又很快歸於平靜。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大安。」她低著頭行禮。
這副落落大方的樣子讓皇帝甚是滿意,雖然這女兒只認回來了三個月,但舉手投足之間已然有幾分皇家中人的樣子。
「過來吧。」皇帝身著龍袍,威嚴與氣勢不加掩飾。
謝明蘊剛與他的眼神對上,頓時又有些忐忑地避開,這還是她認回來後,第一次單獨與皇帝待在一處。
十七年前北謝與鄰國交戰,戰亂中,皇后姜氏剛出生的小女兒不幸流落在外,從此下落不明。
三個月前,她這個平民之女一如既往地打開琴館,期盼著今日能有顧客上門,畢竟年前來人鬧了一場後,琴館的生意便越來越冷清,勉強堅持了幾個月,已經入不敷出到快要吃不上飯的地步了。
可萬萬沒想到她等來的不是客人,而是一群衣著光鮮亮麗的貴人,當先一位年輕俊朗的公子哥不由分說帶著她來了這富麗堂皇的皇宮,又是滴血認親又是看胎記,折騰了許多時辰之後,她忽然被套上宮裝,搖身一變成了北謝帝后的嫡親女兒。
連溫飽都解決不了的日子驟然變成金銀珠寶像不要錢一樣地送進來,皇后抱著她失聲痛哭,皇帝為她建公主府,太子三天兩頭記掛她這個妹妹,一時間她謝明蘊在整個北謝國可謂風頭無兩。
但這順風順水、吃喝不愁的好日子還沒過夠,鄰國來信求娶公主,與太子針鋒相對的四皇子一黨上書,力薦她這個便宜公主去和親。
謝明蘊攏了衣袖走上前,離皇帝近了些,她身子更緊繃,有些局促地低下頭。
雖說是親生父親,但他同時也是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有血緣卻無相處令她多少有些畏懼。
「蘊兒今日從公主府過來,可覺得冷?」皇帝語氣極為溫和。
「勞父皇記掛,兒臣不冷。」她一板一眼地回話,手中的帕子絞弄著,衣袖滑動,手上的凍瘡便暴露出來。
回來三個月,上好的藥用了許多,但多年的凍瘡不是一時半會能完全消退的,平白破壞了這雙手的美感。
皇帝目光落在她手上,停頓了一下站起身,開門見山道:「這些天的事情,想必蘊兒也聽說了,蘊兒想去和親嗎?」
謝明蘊抿緊唇,她當然不想。
「妳剛被朕認回來,朕與皇后心中對妳有諸多愧疚,自然想多留妳幾年,但朕膝下子嗣凋零,適齡的女兒只有妳一個,與南湖國和親妳是不二人選。」
皇帝的話輕飄飄落下來,謝明蘊心中更堵。
前頭十七年她流落在外,幸得一戶清貧人家收養,也算平平安安長大,十二歲的時候養父母染病而死,而後五年她一個人居無定所,四處奔波著維持生計,本以為被認回皇宮後能享福了,難道如今又要背井離鄉嗎?
「父皇打算送女兒去南湖嗎?」謝明蘊抬起頭,直白的問。
皇帝對上那雙透亮的眸子,難得有些心虛,但他很快清了清嗓子,又變成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這些天妳母后與哥哥也時常勸朕,朕雖是妳的父親,可同時也是天子,不得不顧及……」
「皇上!」
皇帝的話被一道聲音打斷,御書房的門推開,一襲宮裝的皇后急急走了進來。
顧不得腳上的落雪泥濘,她把謝明蘊往自己身後一扯,直直對上皇帝的視線,語氣難得尖銳,「皇上若執意送蘊兒和親,臣妾就一頭碰死在這,也好免了再度失去女兒的痛。」
太子謝明則隨在後頭進來,等門關上便一撩衣襬跪了下去,「兒臣請父皇體恤母后十多年失女之痛,莫要送蘊兒去和親。」
「臣妾冒然闖入御書房自當向皇上請罪,但求皇上顧及這麼多年的夫妻情意,以及當年臣妾與臣妾娘家為皇上鞠躬盡粹的分上,別再把蘊兒從臣妾身邊奪走。」皇后目光落在案桌前已經寫了一半的聖旨,眼眶一紅,「南湖國遠在千里之外,蘊兒身子骨弱,手上的凍瘡還發作著,如何吃得了這個苦?」
提及凍瘡,皇帝目光又落在謝明蘊手上,幾不可見地歎息,自己的女兒如何不心疼?當年之事他本就對皇后和姜家心有愧疚,如今皇后三番幾次相求,他難免有動搖。
「但南湖求娶皇室女,斷不能隨意找了宗室人封公主嫁過去。」
此話一出,底下跪著的謝明則立刻抬起頭,「兒臣有一辦法,求父皇聽一聽。」
謝明蘊疑惑地看向謝明則,謝明則對她露出個安撫的笑。
皇后攥著她的手緊了又緊,似乎也是擔心她害怕,她趕緊軟軟地對皇后笑了笑。
「蘊兒在民間流落十七年,未曾受過太多教導,不如為蘊兒請個太傅教導四藝,也好暫時堵住朝臣的嘴。」
以教導為由暫時不讓謝明蘊出嫁聽起來甚合情理,畢竟和親公主代表的是北謝顏面,朝臣們自然不會不同意。
皇帝顯然也有些意動,「蘊兒可願意?」
謝明蘊眼中蒙上幾分喜色,找人教習與和親,她當然知道該怎麼選,「兒臣願意!」
「既如此,朕便下旨暫緩此事。」皇帝邊說邊緩緩把案桌上寫了一半的聖旨折起,算是把此事一錘定音,「只是教導蘊兒的人該怎麼挑選……」
「此事兒臣已經想好了,父皇可還記得容淮安?」謝明則站起身,「此人是去年科舉的狀元,才華橫溢,性情溫和,若由他來教導蘊兒再合適不過。」
皇帝輕輕頷首,容家是世家之首,唯一的嫡子容淮安半年前從江南回來,接替了太傅一職,若是此人的確可用,他打算年後提為國相。
「若由此人教導蘊兒,妳可願意?」他再次詢問女兒。
「自然願意。」謝明蘊想也沒想地開口。
「既如此,傳容淮安。」


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御書房的門再度打開,一道紫色的身影走了進來,雪已經停了,冬日的陽光照射進來,在那人身上形成一圈朦朧的光暈。
謝明蘊瞇了瞇眼,感覺這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但她沒怎麼在意地低下頭,端起桌邊的茶盞抿了一口。
只要不讓她和親,讓誰教她都成。
那人到了跟前,清冷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六公主。」
「淮安起來……」
「啪嗒——」謝明蘊驟然抬起頭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看著來人。
回宮後一向大方規矩的六公主,頭一次失態地把手中的茶盞砸在了地上,華麗的裙襬沾染了髒汙。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謝明蘊身上,連同剛被請進來的容淮安也是,等看清楚那張芙蓉面,他微微瞇了瞇眼,袖中的手攏緊,雙眼覆上幾分暗色。
「蘊兒,怎麼了?」皇后不明所以地看過去。
謝明則也看出她的失態,有些擔心地喊道:「妹妹?」
然而謝明蘊卻什麼都聽不到了。
微風拂面的初夏時節,江南的古樸巷子裡浸染著酒香,咿咿呀呀的孩童喊叫與吳儂軟語在耳邊響著。
客棧二樓裡,洗得發白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掩蓋不住那漂亮的容顏,她沒個樣子地倚在榻上,目光隨意地看向對面長身玉立的書生。
她笑咪咪地把口中的葡萄皮吐出來,撩了撩散落在鬢邊的髮絲,明明瞧著一副明豔靈動的樣子,說的話卻毫不留情。
「露水情緣?」書生一向溫和的眼中泛出幾分冷意,語氣一沉,跟著重複了一遍。
他瞧過她許多次這樣懶散的模樣,每一次瞧見他之後她都如蝴蝶一樣輕盈地跳下來,纏在他身邊說今天很累,或者天太熱不想開店了。
這是頭一次,他忙完事情回來,她不僅躺在椅子上沒來迎他,一開口還是他從未設想過的話。
「是啊。」她笑咪咪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露水情緣逢場作戲,公子不會當真吧?你記住,江淮,是我不要你了。」
臨別時的大放厥詞猶在耳邊,這人如今卻活生生出現在她面前,還即將是皇帝給她請的太傅?
這個認知頓時把謝明蘊砸得一個激靈,她臉色一白,對上容淮安似笑非笑的神色,心虛地往後縮了縮。
「六公主只怕是太高興了,才會失態吧。」容淮安掀起唇角,輕笑一聲。
和被她始亂終棄的窮書生在這種情況下相見有什麼可高興的?
謝明蘊只覺得心中一堵,開口就是反唇相譏,「本宮高興與否,不勞容大人掛念……」
「蘊兒。」皇帝驟然看了過來,眼中透出幾分疑惑。
往昔這個女兒最是溫柔知禮,怎麼今日瞧著卻有幾分奇怪?
謝明蘊頓時冷靜下來,咬牙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站起身溫聲道:「父皇恕罪,兒臣見了大名鼎鼎的容太傅有些驚訝,一時失態。」
皇后看了她一眼,抬頭笑著替她圓話,「想來蘊兒也是少見如太傅這般天人之姿,才有些失禮了,姑娘家的心性,皇上不必在意。」
謝明蘊低著頭,嘴角抽了抽,那道銳利清潤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讓她如芒針在背,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附和皇后,「是兒臣的錯,請父皇恕罪。」
只是打碎個茶盞,不是什麼大事,皇帝擺手也沒再追究。
容淮安看著聚集在御書房的幾人,又想起近來朝中的動靜,對皇帝今天找他來的原因有了幾分猜測。
這幾天六公主是否和親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他自然也聽說過,只是沒想到這位三個月前認回來的六公主竟然是半年前在江南之時,對他撩撥了心又始亂終棄的騙子。
容淮安只覺得心中更悶,神情略微寡淡了些,他抬起頭,鳳眸落在謝明蘊身上,繼而掃過皇后和謝明則。
外人大多形容他是端方內斂的如玉公子,及冠後美譽無數,但年輕的臣子身負美名卻不見驕矜,實在是肱股之臣的料子。
皇帝看著他,心中方才的猶豫也散去,這人的確是教導蘊兒的不二人選。
「淮安奉命離京處理事情,回來後因連日奔波染上風寒一病不起,閉門謝客足足半年,朕甚是擔心。」
謝明蘊也聽過容大公子的事,聽說那段時間容淮安心情一直不好,似是有些鬱鬱寡歡……
想到這,她微微蜷縮了一下手指,依她看,未必是得了風寒吧。
「你回京之後整日養病,如今終於大好,既接任了太傅一職,那朕恰好有一件事想吩咐容愛卿去做。」
「皇上但說無妨。」容淮安攏了攏衣袖彎下身。
「朕之愛女明蘊才剛回來,如今缺個西席,朕思來想去,沒人比淮安你更合適,不知你可願意入公主府教習明蘊?」
教這個對他始亂終棄的騙子?
容淮安心中諷刺,面上不動聲色地看過去,他倒覺得這位公主要學的不是四藝,而是禮義廉恥。
想起那句「逢場作戲」,容淮安溫和的眸子驟然一冷,「臣不……」
拒絕的話已到了嘴邊,卻有人比他更快開口。
「父皇。」謝明蘊硬著頭皮起身,「兒臣覺得……容太傅是朝堂的新貴與肱股之臣,如此大才若是留在公主府教導四藝,怕是委屈了。」
皇帝挑眉,「那蘊兒的意思是……」
「兒臣想請父皇允准,另擇他人入公主府教習。」
不管是誰來教都行的想法早被拋諸腦後,謝明蘊捏緊了帕子,心裡期盼著皇帝能換個人,讓她整日和容淮安待在一個屋簷下,這場景光想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哦?蘊兒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皇帝奇怪地看著她,直覺其中另有隱情。
謝明則瞇著眸看了一眼容淮安,沒說話。
「兒臣只是不願大材小用,如太傅這般人中之龍,自當留在朝堂上為父皇效力……」謝明蘊百般推諉。
「公主看重下官,下官心中自然高興,但留在公主府教習並不影響下官在朝堂效力,公主可是糊塗了?」容淮安踏著步子,一步步走到謝明蘊身前。
既然她不願意,他還偏要應承這差事,要她與他日日共處,看她到底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尚有幾分良心。
高大的身形把她面前的光亮遮住,垂落的陰影讓謝明蘊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容淮安似是覺得有趣,又逼近了一步。
謝明蘊欲要再退,雙腿卻抵住了椅子,身後已經沒有退路。
「公主見了下官為何總退?是下官長得太嚇人了?」容淮安輕笑出聲,語調疏和,其中卻夾雜幾分咬牙切齒,「還是說公主曾經在哪見過下官,所以才一避再避?」
謝明蘊覺得呼吸一滯,咬緊牙關,皮笑肉不笑地抬起頭,道:「太傅說笑了,本宮只是怕太傅辛勞。」
「多謝公主記掛,下官不辛勞,能入府教導公主是下官之幸。」最後一字容淮安咬得極重。
兩人目光一對視,便是一陣針鋒相對。
皇后沒發覺這番暗潮洶湧,只想留住女兒,「本宮看太傅性情溫和又博學多識,是教習的不二人選,蘊兒覺得呢?」
謝明蘊求救的目光剛投到謝明則身上,容淮安已經先一步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下官記得太子殿下早上還派人往太傅府傳話,可也是為了此事?」
謝明則還沒與謝明蘊對視上就被轉移了注意力,輕輕點頭,「的確。」
「既然如此,日後蘊兒就有勞淮安了。」皇帝下了決定。
「皇上放心。」容淮安看著謝明蘊臉上的慌張,一字一句道:「臣必不負皇上所託,定會把公主教導得知書達禮。」
謝明蘊心下糾結著,找太傅一事是她點頭同意的,若是再三推諉,惹父皇不高興不說,也容易駁了太子哥哥的面子,何況再說下去難免有人會看出什麼端倪,比如心細如髮的皇后。
她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不知父皇打算讓太傅入公主府教習多久?」
「暫定……三個月吧。」
三個月……尚且在她能容忍的範圍內,一晃就過去了。謝明蘊如是安慰著自己。
教習之事解決,皇帝轉頭問起容淮安其他事。
謝明蘊眼珠一轉,悄然湊到謝明則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太子哥哥,我先出去。」
謝明則輕輕頷首。
謝明蘊看著正和皇帝侃侃而談的容淮安,悄然往後退了兩步,溜之大吉。
她的身影剛從門邊隱去,容淮安忽然偏頭看了一眼她原先站的位置。
「淮安?」皇帝不明所以地看過去。
容淮安回過頭,淺淺地笑了一聲,「無事。」
皇帝與他說著話,皇后與太子對視一眼,朝皇帝行禮。
「臣妾告退。」
「兒臣告退。」
皇帝擺擺手,皇后兩人從御書房離開。
偌大的御書房驟然空落下來,容淮安目光一瞥,看到了御案前那明黃色的絹帛,是先前寫了一半的聖旨。
皇帝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走上前把那聖旨打開。
「皇上有意讓公主和親?」容淮安看清裡面的內容,語氣清淡地問道。
皇帝不答反問,「你覺得朕如今的決定是對,還是不對?」
「皇上聖明仁慈,六公主剛認回來,是該再留些時日,以慰皇上與娘娘思女之苦。」容淮安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但眸中浮現幾分諷刺。
謝明蘊若是此時和親,他這半年來日日縈繞在心頭的那股悶氣又該從何消解?
那張漂亮明豔的小臉又在此時晃過腦中,容淮安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御案前。
「既如此,把這拿下去燒了吧。」皇帝剛吩咐完,就見容淮安拿起案桌上的絹帛,親自彎腰走到了一旁的炭盆處,「此事讓下人去做就是,淮安何必沾手?」
「無妨,臣恰好閒著。」容淮安將聖旨投入炭盆中,看著那絹帛燒盡才直起身子,「若無其他事,臣先行告退。」
「去吧。」
第二章 御花園「敘舊」
謝明蘊從御書房裡溜出來,心亂如麻地搭著宮女的手往前走,往昔沉穩的步子顯得有些凌亂。
她仍是不死心,想著若能在容淮安入府教習之前找到辦法讓他放棄自然是最好的……心中正盤算著,轉頭過了御花園她就被叫住了。
「哎喲,六妹。」邪肆張揚的聲音中帶了幾分不屑與高高在上。
聽著這聲音,謝明蘊心裡一咯噔,抬起頭看過去,小路盡頭,一身華服的四皇子謝明哲正帶著人大步走過來,目光陰冷。
謝明蘊微微蹙眉,凌亂的步子停止,面上的慌張隱去,不等謝明哲走近就彎腰一禮,打算避開他往另一條小路而去。
她剛走了一步,面前身影一閃,謝明哲已經到了跟前,冷笑著道:「六妹怎的見了四哥就要跑呢?」
「四哥誤會了,這大路朝天人人都走得了,妹妹只不過換一條路而已,如何就是避著你了?」謝明蘊站直身子,彷彿並未感受到謝明哲身上的陰冷氣息,溫聲開口。
話雖然規矩,也禮貌地喊了四哥,聲音裡卻沒有半分敬意,畢竟她對一個時時刻刻想著害她的人很難有好感。
謝明哲冷笑一聲,「六妹這張嘴倒是巧,不知道若是日後和親南湖,是不是也能如此伶牙俐齒?」
「和不和親不是四哥說了算,如何決斷還要看父皇的意思,四哥在妹妹面前大放厥詞可是沒用的。」
「六妹還不知道吧,今日早朝,朝堂上大半的臣子都力薦妳去和親,父皇如今是對妳有幾分疼愛與親情在,但這疼愛比起江山自然不值一提。」謝明哲嘲弄地看著她,眼中閃過幾分恨意。
他的妹妹沒了,謝明則的妹妹憑什麼好端端的享福?他妹妹當年走過的路,他要謝明則的妹妹也走一遍!
謝明哲一步步往前走,逼近謝明蘊面前,瞧她那低眉順眼的樣子更覺得厭惡,「妳只是三個月前才被認回來的鄉野丫頭,就算身體裡流著皇家的血,把自己捯飭成一隻鳳凰,骨子裡也和那些低賤的百姓沒什麼分別。」
謝明蘊神色變了變,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父皇敬天命愛臣民,到了四哥這兒,子民卻變成了低賤的百姓,萬一此等忤逆之詞傳到御史大人耳中,可要小心被參一本,在朝堂上丟盡臉面。」
「好個伶牙俐齒的鄉野丫頭,妳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動妳?」謝明哲大怒,衣袖一甩,手高高揚起就朝謝明蘊臉上打去。
沒料到謝明哲如此大膽,謝明蘊瞪大眼,下一刻一隻大手伸出,精準無誤地扣住了謝明哲的手腕。
謝明蘊瞧見眼前掠過一角絳紫色的衣袍,繼而那高大的身形就擋到她的面前,身姿挺拔,長身玉立,正是容淮安。
謝明蘊怔怔地看著他,那扣在謝明則手腕處的手緊緊攥著,白皙的手背連青筋都瞧得分明,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的勁。
「哪來的狗奴才敢攔本皇子……容太傅?」一陣劇痛自手腕處傳來,謝明哲臉色扭曲了一下,本欲大怒的神色在看見容淮安之後顯然有些愣怔,須臾陰鷙地瞇起眸子,「容太傅這是何意?」
容淮安輕飄飄地鬆了手,身子未曾彎下去,只淡聲道:「四殿下。」
謝明哲沒理會他的話,冷笑一聲,「本皇子教訓不聽話的妹妹,容太傅竟敢阻攔本皇子,意欲何為?」
「六公主是皇上委託給下官教導的學生,下官忠於皇命,自然不能看著自己的學生被人欺負,所以不得不阻攔殿下此舉。」
聽得此言,謝明蘊心頭一跳,抬頭看了一眼神色清淡站在那裡的容淮安,指尖蜷縮了一下。
「什麼給謝明蘊做太傅?為何本皇子從來沒聽說過?容太傅,本皇子看你是這半年養病養糊塗了!」謝明哲冷笑,只覺得容淮安在胡說八道。
「是與不是,四殿下可以去御書房問皇上,至於方才四殿下意圖對六公主動手的事,下官之後也會如實向皇上稟明。」容淮安面色不變。
「你威脅本皇子?」謝明哲大手緊握,看著這個才入朝一年多就炙手可熱的新貴。
容淮安出身北謝第一世家,父親是定遠侯,母親是鄰國公主,十八歲參加科舉成為狀元,一躍成為父皇頗為依仗的臣子,手中握著城東郊外的兵權,父皇還有意在年後將此人提拔為國相。
也就是說,得罪此人並不是個好選擇。
他目光沉沉地掃過被容淮安拉在身後的謝明蘊,沒想到這丫頭才回來就和容淮安有了牽扯,倒是小看了她。
「下官自不敢威脅殿下,只是實話實說,看到什麼自然就說什麼,畢竟下官的叔父任職御史台,下官旁的本事沒有,唯獨這說真話的本事是和叔父學了十成十。」
是了,容淮安還有個當御史的叔父,別的不顧及便罷了,要是因為這鄉野丫頭被御史參奏,實在是個不划算的買賣。
想到這,謝明哲陰鷙的目光掠過神色平靜的容淮安,又落到謝明蘊身上,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御花園裡頓時又陷入安靜,手腕上溫熱的觸感猶在,謝明蘊有些不適應地動了動。
察覺到她的動作,容淮安轉過身子,低下頭與她的目光對上,那雙眸子與半年前一模一樣,連瞧著她的角度都一般無二。
「江……容太傅。」謝明蘊神色飄忽了一下,下意識喚了以前的稱呼,又及時嚥了回去,袖中的手微微攥住。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書生江淮,而是太傅容淮安。
容淮安眼神一暗,攥著謝明蘊纖細的手腕逼近兩步,咚的一聲,她後背貼在牆壁上,冬日的寒雪被大氅掃掉。
顧不得身上的涼意,謝明蘊下意識抬起頭,對上容淮安的眼神。
「阿蘊,別來無恙。」容淮安慢條斯理的道:「還是說,下官該叫一聲……六公主?」
謝明蘊呼吸一滯,眼皮輕輕顫了一下,感受著那雙沉得看不出什麼情緒的眸子一寸寸掠過她。
「見了故人,公主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她抿著唇依舊不說話。
容淮安並不在意,一聲輕笑從喉嚨間溢出來,「離開江南的那一天妳那樣瀟灑,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在上京以這樣的身分和我再見面?」
自然沒想過,今日發生的一切直到現在都讓她覺得不真實。
可熟悉的眉眼就在她面前,連說話的腔調和身上的氣息都和江淮一般無二,這一切都在提醒她是真的,她真的和當年有過一段露水情緣的書生在上京城遇見,以後還要日日共處,喚他一句太傅。
謝明蘊勉強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她站直了身子,對身後早已經嚇得不知所措的宮女道:「妳先下去。」
宮女連忙行禮,低著頭要從一旁走過去。
「今日之事不可外傳一句,否則妳知道後果。」謝明蘊又吩咐了一句,語氣重了些,聲音裡帶著幾分威壓。
這樣子與半年前江南那活潑愛笑的小姑娘天差地別,容淮安難得愣了愣。
等到御花園裡只剩下他們兩人,謝明蘊長舒一口氣,不過在袖中攏著的手仍緊緊地絞著,把今日才換上的宮裝衣袖都絞出了褶皺,一邊給自己做著心裡建設。
沒事的,都到這個地步了,再差也不會比現在還差,何況容淮安這等要面子的人,能願意給外人知道他曾經被一個女人甩了嗎?
梳理好想法,謝明蘊終於再次對上容淮安的眸子,聲音平靜了些,「容太傅。」
事到如今,她必須搶占先機。
「嗯。」容淮安淺淡地應了一聲。
「事已至此,本宮猜想太傅也是為皇命所迫,才不得不答應入公主府教習。」
她的話剛說完,容淮安攥著她手腕的動作驀然緊了些。
「嘶。」謝明蘊忍不住輕輕喊了一聲,還沒再開口,手腕上的力道就沒了,只餘下手腕上的一點紅痕。
「公主這話是何意?要下官主動去向皇上說明放棄教習?」容淮安將話題挑明。
謝明蘊硬著頭皮道:「是,畢竟當時……」
「當時如何?公主猶對當年之事念念不忘?」容淮安輕笑一聲,眼神帶了幾分涼意。
謝明蘊想也沒想地反駁,「自然沒有。」
容淮安眸光頓了頓,繼而語氣平淡地道:「既然沒有,又為何三番兩次地避開下官,甚至說出這麼一番話?」
「我是怕影響太傅清譽。」
「聖旨已下,下官不過奉命入府教習,下官尚且不怕,公主又有何好心虛?還是說,公主已經找好了第二個老師?」
「不是。」謝明蘊搖搖頭。
她自來到京城,整日待在四四方方的皇宮中,認識的人屈指可數,更遑論找別人做她的老師了。
「既然不是,那公主讓下官去皇上面前放棄教習,是想去南湖國和親?」容淮安再度追問。
「自然……也不是。」
見她都搖頭否認,容淮安這才露出一分意味不明的笑。
「既然都不是,若下官當真去皇上面前拒絕此事,之後找不到第二個能教導公主的人,四殿下再度上書,朝臣催得緊,公主可能確保皇上不會再次下旨,命公主去南湖和親?」
這句話拿捏住了謝明蘊的命脈,她的確是不想讓容淮安入府教習,但比起和有過一段露水情緣的臣子相處,她更不願意嫁去千里之外的南湖。
她登時沉默了下來,眼中情緒翻湧。
她不說話,容淮安卻也極有耐心,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她身上。
「下官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流言蜚語,也無須去躲避什麼,所以下官不會向皇上主動請辭。」容淮安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衣袖上的落雪,「公主若有萬全打算,確保自己不會和親,也可以主動向皇上拒絕下官入府教習。下官告退。」
說完,沒等謝明蘊頷首便行禮離去,他脊背挺直,單薄的官服著在身上,任風雪飄落在肩頭,背影清華端斂,沒再回頭,一步步踏出御花園。
謝明蘊目光在他的背影上停頓半晌,方才偽裝出來的端莊盡數散去,她苦惱地皺了皺眉,將手中的帕子絞得凌亂。
臨別時自己那一番話必然將他氣得不輕,為何再相逢卻彷彿忘了當時的事,是壓根不在意了?
這個想法一出,頓時被謝明蘊抿去,容淮安應該是恨她的,恨她卻還同意入公主府教習……以後日日相處,他焉能讓她好過?
神情變了又變,她一張小臉皺在一起,長長地歎了口氣,「早知道……」
早知道會有再見面的一天,她絕對不會把話說的那麼死,如今反讓自己處在這麼尷尬的境地。
謝明蘊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後她伸手扯了扯一旁的花,將上面覆蓋的雪拂掉,只是冬日裡也沒幾株花還盛開著,大多都只剩下光禿禿的葉子和莖,她看了片刻覺得更加無趣,重重地跺了跺腳,從御花園離開。
那宮女見她出來,趕忙上前跟在身後,對方才的事不敢多問一句,只問道:「公主,可要去御書房?」
她指的是方才和謝明哲起衝突的事。
謝明蘊腳步不停,「不去,出宮回府。」
她若是每次都為這點小事去打擾父皇,且不說謝明哲再做什麼惹出風波,只怕父皇那邊也不一定會全然樂意。
想起在江南時自己那有仇必報,眼裡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謝明蘊眼中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莫名情緒,又很快壓下去。
皇宮不是江南,境地不同情況不同,自然不能什麼都和往日相較,為今之計只能暫時忍耐。
她走後沒多久,御花園外忽然又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在她前面離開的容淮安又出現在了原地。
他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盯著謝明蘊離去的方向,腦中如走馬燈一樣晃過今日入宮後的種種。
從御書房再見時的落落大方,到後來御花園裡的躲避與推諉,最後盤旋在腦中的是她離開時那果斷放棄報復的態度。
雲袖中的手微微攏起,容淮安驟然覺得指尖有些涼。
分別半年,她似乎改變了很多,說話滴水不漏,性子溫和端莊,除卻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幾乎沒有相似之處。
他斂下眼,眸中掠過幾分道不明的情緒,「去回父親,近些天東郊的瑣事暫時交與雲副將負責。」
「您明日當真要入公主府?」身後跟著的隨從一驚,東郊的兵權才握在手中沒幾個月,正是該忙的時候。
「且去就是。」容淮安揚手。


謝明蘊從皇宮回到了公主府。
傳聞這公主府是皇后懷她之時就已經建成的,她失蹤後皇后悲痛不已,整日鬱鬱寡歡,但仍執意命人將公主府裝修好,期盼著有朝一日尋回女兒,這公主府能迎來自己的主人。
誰料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十七年。
她回來後,皇后為了彌補這麼多年的虧欠,金銀珠寶玩物古董,但凡好的無一不送入公主府裝飾,奴僕更是送來幾百個,好在公主府夠大,倒也不顯擁擠。
「公主萬安。」管事雲姑姑走上前,一邊跪下去行禮,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
近些天和親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今日公主入宮是為著什麼他們做下人的也清楚,只是此時雲姑姑看著去時心情還不錯的人回來後愁眉苦臉,頓時心裡一沉。
難道皇上真的打算把公主送去和親?
想到這,雲姑姑再看向謝明蘊的眼中便多了幾分不忍和心疼。
她是皇后的人,心裡自然向著皇后這邊,這六公主才回來三個月就要遠嫁,命運就這般坎坷嗎?
「姑姑快起來吧。」謝明蘊攔住了她跪下去的身形,縱然已經做了三個月的公主,她仍是不習慣被人隨意跪來跪去。
「太子殿下來了有一會了,在前廳等您呢。」雲姑姑起身。
聞言,謝明蘊將手中的暖爐遞給雲姑姑,抬步往前走去,臉上的鬱悶在進了前廳之後就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輕靈笑意。
「太子哥哥來了。」
謝明則坐在主位,見她過來,冷著的臉色頓時溫和下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可是路上發生了什麼事?」
謝明則生性冷淡,不苟言笑,脾性在上京是出了名的難以捉摸,平日伺候他的人無不謹小慎微,也只有對著這個妹妹時才會多出幾分寬和。
「見御花園的花開了,沒忍住就多留了一會。」謝明蘊站到他面前行禮。
謝明則抬手扶住了她,「說了許多次了,不必如此拘禮。」
回來這三個月,太子與皇后對她都是極好的,加之今日兩人擅闖御書房只為攔下和親旨意,謝明蘊自然對這個哥哥自然也多了幾分好感,她抿唇笑了一聲,乖巧站在他身旁。
「妳大多時候都住在公主府,平日裡入宮次數不多,孤擔心有不長眼的人衝撞了妳。」謝明則摸了摸她的頭。
謝明蘊心中一暖,原先的鬱悶也沖散許多,「有你和母后在呢,誰敢衝撞我。」
謝明則搖搖頭,從腰間拽下來一塊玉佩,「這是我的信物,皇宮上下都認得,妳之後入宮的時候帶著,能免去諸多麻煩。」
謝明蘊頓時有些無措,剛要推辭,謝明則已經把玉佩送到她手中。
「雖然父皇已經答應暫緩和親,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加上謝明哲也不安分,日後妳入宮的時間只會更多,未免我與母后擔憂,妳定要將此物收下。此物不僅是一般信物,也能調動東宮和太子府的侍衛保護妳。」
「太子哥哥……」謝明蘊紅了眼眶。
「我既是妳哥哥,這些便是應當為妳做的。」謝明則溫柔地笑了笑,「妳就安心留在公主府,等著容太傅前來教妳,剩下的事情我與母后會為妳處理好。」
提及容淮安,謝明蘊指尖一動,面上表情微變,有些欲言又止。
謝明則敏銳地注意到她的情緒,抬手揮退了屋子裡的人,問道:「今日在御書房,妳看到容太傅的時候似乎有些不對勁,和他交談時情緒也頗為激動,可是之前曾在哪見過容太傅?」
「沒有。」謝明蘊語速極快地反駁,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虛。
「哦?」謝明則本是隨口一問,然而這下反而加深了懷疑。
「太子哥哥想哪兒去了,容太傅是上京人,我之前只是個在江南長大的平民,怎麼會有見到容太傅的機會?」謝明蘊清了清嗓子,狀若鎮定地道。
謝明則銳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片刻後又移開,「若妳實在不願讓容太傅教習,孤再著人去找其他人也一樣。」
此話一出,謝明蘊顯然有些意動,畢竟憑容淮安的脾性,她以後的日子定不會好過,即便她如今貴為公主,但以容淮安的手段,她吃虧了也只能咬牙往肚裡吞。
這個理由只是其一,其二是她生怕和容淮安的過往為外人知曉,而不見面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可我記得今日太子哥哥讓人去過太傅府,想來在太子哥哥心中,容太傅是你認為的不二人選吧?」謝明蘊自然不會直接承認不願意見到容淮安,於是耍了個小心思,拐彎抹角地問。
謝明則輕輕點頭,「朝中孤可信之人大多是武將,少有的幾個文臣都是寒門,不夠格來教妳,父皇多疑,若是我尋了保皇派的人入公主府,難保他不會起疑心。」
疑心這是東宮派的謀劃,想通過教習一事拉攏他手下的臣子。
謝明則頓了頓,又道:「容家是北謝第一世家,又是少有的中立派,容太傅在朝中聲譽也很好,所以孤才選擇他。」
聽到這裡,謝明蘊想起御花園裡容淮安的一番話,她看著謝明則有些疲憊的面容,心裡糾結了片刻,若無其事地笑了,「原來如此,妹妹也覺得容太傅很好。」
再折騰下去,萬一惹出別的風波就得不償失了,何況她也不可能承認自己不想和容淮安相處,畢竟在外人眼中,她只和容淮安有過「一面之緣」。
她沒再提換人的事,與謝明則多說了兩句便將人送走,等前廳只剩下她一個人,那張明豔漂亮的小臉又皺在一起,苦惱地歎了口氣,伸手撥弄著腰間的玉佩。
事到如今,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容淮安如今還管著東郊之事,想要找到人交接也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她還能再過兩天清閒日子。

晚上,上京又下起了雪,皇帝連夜傳了一幫大臣入宮,戌時過後,臣子們烏壓壓地從殿裡走出來。
皇帝接著下旨言六公主初回宮中,帝后甚為思念,決定將其多留一兩年承歡膝下,另擇太傅容淮安入公主府教授四書五經與四藝。
皇帝又馬不停蹄地修書給南湖,表明若南湖能理解他思女之心,便將此事容後再議,若依然想與北謝聯姻,北謝自當從宗親中擇取最優秀的郡主前往和親。
消息傳到四皇子府,謝明哲當場就砸了一屋子的瓷器,大手緊握,眼神冷酷,「謝明則為了自己的妹妹還真是費盡心思。」
同樣是和親,同樣是妹妹,憑什麼他的妹妹就得死,謝明則的妹妹卻能好端端地留在宮裡,免受遠嫁千里的苦難,世上沒有這麼多的好事,他也不允許東宮兄妹好過!
想到這,謝明哲冷笑一聲,抬手喊來了人。
第三章 專挑痛處折騰
謝明蘊一直等到聖旨和給南湖的書信送出去才算真正鬆了口氣,大半個月緊繃的神經一鬆,她這晚沒點熏香,難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謝明蘊尚在睡夢中,門邊一陣低語聲將她吵醒,她睡眼惺忪,也沒聽清楚是誰的聲音,往外瞧了一眼,只見天色依然昏暗,連太陽都沒升起呢,什麼人這個時候來公主府拜訪?
謝明蘊揉著眼喊了一句,「誰來了?」
雲姑姑的聲音響起,「公主,容太傅到了,您可要起身?」
謝明蘊猛地睜開眼睛,瞌睡蟲被驅散得乾乾淨淨,容淮安今日就入府教習?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因為動作太急促,只聽咚的一聲,胳膊磕在了床沿,她痛呼一聲,腦子總算是清醒了,動作也隨之止住。
不對,這天都還沒亮,就算入府教她也不該這時候啊。
「什麼時辰了?」她晃了晃腦袋,問道。
「回公主……卯時一刻。」雲姑姑硬著頭皮開口。
六公主脾性是一等一的好,對下人也不算苛刻,唯一的規矩是每日必須睡到巳時,因此公主府的人從不敢在巳時前打擾,誰知容太傅卯時剛過就敲響了公主府的門。
謝明蘊往外又看了一眼,身子軟軟地躺了回去,一邊伸手拉上了被子,「讓他等著。」
容淮安只怕是上朝上傻了,誰家教習是這個時辰來的,之前在江南的時候,她的琴館都是午時過後才開門,如今不用養活自己,她能卯時就起?
斷然不可能!
「……是,公主。」雲姑姑聽出她聲音裡難得的煩躁與怒意,頓時也不敢再說,轉頭往前廳去了。
屋子外安靜下來,謝明蘊又沉沉睡過去,可惜安靜不到片刻,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
「一日之計在於晨,既然要學習,公主總要擺出個態度來,這個時辰皇上都已經上朝了,公主再睡著只怕不合適吧?」容淮安清潤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不慌不忙的從容。
這話讓謝明蘊剛平息的惱意又湧了上來。
容淮安發哪門子的瘋?這個時辰別說國子監,就連城外操練的兵士只怕都沒幾個起的,他要她這時候起來學習?
睡意因為怒火散去了些,謝明蘊有些失態地撐起身子往外瞪了一眼。
「公主還沒醒嗎?倒是比下官想像中的更能睡些。」容淮安能聽見屋裡的動靜,卻還偏要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
謝明蘊分明從他語氣裡聽出幾分愉悅,這下她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這人是故意的。
是啊,在江南的時候他最清楚自己每日都要睡到巳時,如今偏偏在卯時就來公主府把她叫醒,能不是故意的嗎?
謝明蘊想也不想地出聲諷刺,「太傅堂堂狀元郎,居然一大清早就到了公主府,瞧著比本宮府裡的灑掃丫鬟還清閒。」
這話帶著一股子火藥味,雲姑姑身子一抖,頓時低下頭去,不敢看容淮安的臉色。
公主平日裡脾氣挺好的啊,怎麼今天見了太傅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一片寂靜中,容淮安拂了拂衣袖,輕笑一聲,「是啊,皇上昨夜就將下官叫進宮,免了下官這些天在刑部和城東的事宜,說讓下官專心留在公主府,好生教導公主。」
他話說到最後加重語氣,將最後六個字咬緊了。
謝明時氣笑了,好生教導?只怕是想著要怎麼折磨她吧!
她瞇著眼睛想了片刻,重新蓋上被子躺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就算他容淮安擔著太傅的名頭,只怕也是不敢闖進來拉她的,而她要是第一天就被容淮安拿捏住了,接下來還能好過?
在門外的容淮安彷彿猜到她什麼心思一般,不緊不慢地道:「下官倒不知道,公主比之前在江南的時候——」
「容淮安!」謝明蘊猛地坐起來,揚聲打斷了他的話。
屋外安靜下來,她一邊鬆了口氣,一邊咬牙切齒地又瞪了外面一眼,甩了衣袖直起身子。
「有勞太傅稍等片刻,雲姑姑進來。」
容淮安嘴角露出幾分意料之中的笑,慢條斯理地道:「下官在書房等候公主。」


梳洗完畢,謝明蘊從屋子裡出來,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還暗著,抬起步子往書房走去。
「時候還早,可要奴婢吩咐膳房先準備膳食,公主與太傅用了再入內學習?」雲姑姑跟在身後問道。
「不必。」謝明蘊腳步不停走著。
進了書房,她一眼就瞧見坐在案桌前的人,因為天色還暗著,書房點了一盞燈,明黃的光影照在這人一身絳紫色的官服上,映上幾分光亮,連著清潤的眉眼都溫和了些。
他手中拿了一本書,正斂了神色認真看著,身姿挺拔,任是誰見了也要稱一聲俊俏,然而謝明蘊只瞥了一眼就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走進去。
聽見聲音,容淮安抬起頭,似乎將方才發生的事都忘了一樣,溫聲笑道:「下官見過公主。」
謝明蘊似笑非笑地坐了下來,也算恢復了幾分冷靜,容淮安第一天來教習,母后和太子哥哥回頭必然都要過問,她要是表現得太不正常只怕會引起懷疑。
想到這,她坐直了身子,嘴角勾起幾分溫和的笑,「有勞太傅了,如此寒雪天還起得這麼早,當真辛苦,本宮多謝太傅。」
容淮安聞言微微揚眉,有些意外她的反應,但掃到她身後跟著的一群人頓時了然,淺笑道:「公主折煞下官了,不過分內之事,縱然皇上讓下官入府教習三個月,但下官想公主聰慧,從前在……」
他話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謝明蘊肉眼可見地緊張了一下,似乎下一刻就要衝過來堵上他的嘴,眸中掠過幽深之色,不緊不慢地補上後半句,「聽太子殿下說從前在江南的時候就自學過許多東西,想來四藝也是不在話下。」
一句話轉了兩個彎,還好最後沒胡說。謝明蘊剛鬆了口氣,餘光就看見容淮安眼中的愉悅,頓時心裡更堵了些。
袖中的手攥了又鬆開,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傅知道的倒挺多。」
「既然公主來了,下官也不再多話,時候不早了,公主若不用膳,不如就從現在開始?」雖說是徵詢謝明蘊的意見,但容淮安手中的書已經遞了出去,「不知公主想先學什麼?」
「既然是教習,本宮一切都聽太傅的。」謝明蘊興致缺缺地接過書。
這答案早在容淮安意料之中,他輕輕頷首,白皙的指節又翻過一頁書,「那不如今日先從書畫教起?」
「隨你。」謝明蘊說完打了個哈欠。
外面寒風呼嘯,但屋內燃著炭火,溫暖如春,她本就沒睡夠,此時已然有些昏昏欲睡。
「下官瞧公主有些睏倦,可是昨夜沒休息好?」容淮安瞥過來一眼,似乎不明白她為何如此疲憊。
心知他是故意,謝明蘊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見她不理會,容淮安也不惱,將手中的書擱下,自顧自說道:「既然公主睏,不如下官先為公主講一個故事,是前些天從書上看來的。」
謝明蘊掀起眼皮,容淮安還會講故事?
她在江南的時候許多次纏著這人講故事,他大多一板一眼地拒絕,說自己不會這些,如今太陽倒是打西邊出來了,她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什麼來。
容淮安從容地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茶,才悠悠道:「故事發生在前朝,傳聞曾有一窮書生中舉進入朝堂,將要平步青雲官運亨通的時候,家中的妻子卻悄無聲息地將他拋棄,留下一紙休書便離去。書生回去後一陣失意,這件事被京城的百姓們知道,議論紛紛,其中多有指責這位夫人所為不妥。」
謝明蘊臉色一變,死死地盯著容淮安,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一樣,「太傅給本宮講這種無趣的故事做什麼?」
「只是覺得公主……也許有和這些人不同的看法而已。」容淮安意有所指。
這話中的指向性太明顯了,謝明蘊額角突突地跳了幾下,剛欲發作,又想起身後的婢女,袖中的手一緊再緊,「本宮沒什麼看法。」
「那也無妨。」容淮安清淺地笑道:「這正是下官今日要教給公主的第一個道理,何為從一而終,何為……一日夫妻百日恩。」
「啪嗒——」案桌上的茶盞被謝明蘊的衣袖掃落到地上,砸出重重的響聲,繼而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水也潑在地上。
婢女們俱都嚇了一跳,不明白怎麼聽個故事的功夫,公主就能把茶盞砸了。
「都下去。」謝明蘊聲音帶著幾分薄薄的惱意,連茶水濺到了手背上都沒管,目光往回一掃,阻止了婢女上前清掃收拾的動作。
一群人從書房退出去,最後面出去的人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吱呀一聲,屋內歸於平靜。
容淮安似乎對她的怒意毫無知覺,茶盞砸到腳邊連動也不動,反倒溫聲問她,「公主揮退了人,可是有什麼事?」
「江淮。」謝明蘊卻是懶得裝下去,冷聲開口。
時隔半年,又聽她叫一句江淮,容淮安眸中透出幾分諷刺與冷意,可他隨即斂了眉眼,「公主總算是承認與下官認識了。」
謝明蘊眸中一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呆愣片刻又回過神,「之前的事你若怪我,我今日便在這與你道一句對不住,但往事如流水……」
「對不住?」容淮安驟然揚眉,打斷了她的話,「公主做錯了什麼?需要對下官說對不住?」
謝明蘊一噎,剛才還很足的氣勢散去了些。
這要她怎麼回答?難道要承認自己不該對他始亂終棄嗎?
容淮安接著道:「既然沒有,又何須對下官說對不住,下官如何擔得起公主的道歉?」
「那你要如何?」謝明蘊坐直身子。
卯時叫她起身,又屢次在旁人面前提及江南,再到那個故事,要說他不是故意的,她一點也不信。
「這話似乎該下官問公主,是公主揮退了人。」容淮安淡淡開口。
謝明蘊被他的話一堵,深吸了一口氣,「過往如何,到底是江淮和沈蘊的事,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半年,你我都在上京換了一重身分。況且容太傅是世家嫡子,朝堂新貴,前途不可限量,總不想那段往事為外人知曉。」
「公主想說什麼?」容淮安抬起頭。
不知道是不是謝明蘊的錯覺,她分明覺得他的語氣冷了兩分。
「不如你我約法三章,就當做那件事從來沒發生過,日後在外太傅不必提及與我認識,我自然也不會多言一句,以免引起什麼流言礙著太傅前途。」
容淮安嘴角剛扯開,又似乎覺得無趣,緩緩收回了笑,神色清淡地道:「公主是怕影響下官的仕途,還是怕影響到公主自己?」
「藏著那件事對你我都好,自然是一樁互利互惠的事。」
好一個互利互惠!
日前在御書房和御花園見到謝明蘊,她端莊溫華,在帝后面前守禮,在謝明哲面前又多有隱忍,本以為這半年將她改變了很多,如今一看,分明還是那個巧言令色的騙子,能將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
「下官沒有答應的必要。」容淮安伸手又翻過一頁紙。
謝明蘊從他的表情裡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心中有些氣餒。
她記得在江南時,這人就總是這副樣子,雖說在她面前永遠稱得上好脾氣,有求必應,但大多時候她總看不透他所思所想。
那時候只以為他像一尊無慾無求的佛,如今看來分明是從小被世家大族的規矩和官場淬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
她神色怔怔然地看著容淮安,目光觸及他清涼無波的鳳眼,卻又覺得有哪裡不一樣,直到看了半晌才略微有些明白。
是疏離,他如今看她的樣子與看父皇、看太子哥哥,甚至那日看謝明哲的時候都沒什麼差別,一句帶著惱意的「那你要如何」忽然就說不出了。
屋內安安靜靜的,容淮安似乎沒察覺到她周身氣息的變化,一直低著頭翻那本不知道已經被他翻了多少遍的書。
良久,屋外有人打破了這沉默。
「已到辰時,公主與太傅可要用膳?」
「不用——」
「傳膳吧。」
謝明蘊話說到一半被攔住,她噎了一下,回頭看著坐在案桌邊的容淮安,「本宮以為太傅來得這麼早,定是早早就用過膳了呢。」
「下官是為公主考慮,憂心公主餓著肚子。」容淮安溫聲接話,似乎方才的彆扭與爭執都不曾存在一樣。
憂心她餓?從今日卯時到現在,她氣都被氣飽了。
「太傅要用膳就請回吧,本宮這公主府招待不起太傅這尊大佛。」她往後靠在椅子上,懶散地說道。
容淮安揚眉,作勢起身要往外走,「公主既然如此說,下官自然也不能勉強,不如就去太子府或者皇宮向皇上討一口飯,想來皇上與太子都是極願意留下官用早膳的。」
謝明蘊剛闔上的眼猛地睜開,看著容淮安腳步不停地往外走去,額角突突地跳,終是在他腳踏過門檻的剎那猛地站起來,「傳膳!」
容淮安同時停住了步子,回頭施施然看向謝明蘊,「多謝公主。」
兩人一同去前廳用了膳。
吃過早飯,謝明蘊的心情也算好了些,腳步輕快地進了書房,可回頭瞧見容淮安,心中又蒙上一層陰霾。
她一邊腹誹著,一邊坐到桌前,與容淮安隔了不遠不近的距離。
容淮安也坐到案桌前,低頭瞧了一眼桌上的宣紙,道:「公主坐過來些,到了該教習的時候了。」
謝明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才撐著椅子站起身,往前走去。
走到案桌前,她才發現這屋裡只擺了兩把椅子,另一把就在離容淮安半尺的地方,她若是坐過去,兩人之間也不過就隔了幾寸,她不禁停住步子,有些躊躇。
容淮安抬頭瞥了她一眼,「怎麼?不敢坐?」
「誰說本宮不敢!」謝明蘊往前跨了一步,坐在椅子上。
容淮安手一抬,自然地從身後探過來。
「你幹什麼?」謝明蘊有些慌,下意識要去推他,手伸到一半卻見容淮安身子越過她,往前拿了一枝朱筆,而後緩緩坐了回去。
注意到她的動作,容淮安揚眉,「公主以為下官要做什麼?」
謝明蘊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抿緊唇沒搭理他。
容淮安落坐,從一旁抽了一張宣紙開始寫字,他眉眼認真,修長白皙的手握著朱筆,寬廣的雲袖隨著他行雲流水的動作微微晃動。
不出片刻,他停了筆,拎起宣紙抖了抖,待上面的墨乾了些才遞過去。
這張宣紙上的字自然是極好的,筆鋒遒勁有力,瞧著就賞心悅目,但把紙給她做什麼?
「嗯?」謝明蘊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容淮安眼中掠過幾分笑,慢悠悠開口道:「昨日晚間,皇上特意吩咐下官,來了公主府之後要先將公主的字教好。」
謝明蘊袖中的手一緊,她這人隨心又好養活,若真說有什麼壞毛病,其一是早上必須睡個懶覺,其二是不喜歡動筆寫東西。
因為用了早膳而好了幾分的心情頓時又被打散,謝明蘊死死地拽著手中的宣紙,皮笑肉不笑地道:「練字?」
「自然。」容淮安似乎對她的惱意無所察覺,緩緩補充,「今日就先練一百張吧。」
「一百張?」謝明蘊聲音下意識揚高,看見容淮安點頭承認,恨不能把面前這張帶笑的臉給撕了最好。
他這紙上的字不少,練一張就要兩刻鐘,一百張豈不是要寫到晚上?
「公主還是早點開始抄寫吧,皇上昨兒晚上特意吩咐了,起初七日的練習他都要查看。」容淮安說完拎起一旁案桌上倒扣的書,低頭看了起來,「下官在此陪著公主。」
是陪著她還是看她笑話?謝明蘊死死地盯著他那張假透了的臉,半晌才低下頭,拎起朱筆在宣紙上寫字。
她之前怎麼不知道容淮安如此黑心!
閱讀更多收合

回應(0)

本館新品上架

  • 1.【預購】《亂世小藥鋪》全6冊

    【預購】《亂世小藥鋪》全6冊
  • 2.《賞世子一口飯》全2冊

    《賞世子一口飯》全2冊
  • 3.《千金食府》全2冊

    《千金食府》全2冊
  • 4.《丞相重生不當官》限量書衣版

    《丞相重生不當官》限量書衣版
  • 5.《追妻套路深》限量書衣版

    《追妻套路深》限量書衣版
  • 6.《農女當家養大佬》全3冊

    《農女當家養大佬》全3冊
  • 7.《穿去古代做美妝》全6冊

    《穿去古代做美妝》全6冊
  • 8.《下堂夫拚上位》全4冊

    《下堂夫拚上位》全4冊
  • 9.《廢太子靠農活翻身》限量書衣版

    《廢太子靠農活翻身》限量書衣版
  • 10.《吉嫁宿敵》限量書衣版

    《吉嫁宿敵》限量書衣版

本館暢銷榜

  • 1.《千金食府》全2冊

    《千金食府》全2冊
  • 2.《穿去古代做美妝》全6冊

    《穿去古代做美妝》全6冊
  • 3.《下堂夫拚上位》全4冊

    《下堂夫拚上位》全4冊
  • 4.《理工女穿書拯救反派》全7冊

    《理工女穿書拯救反派》全7冊
  • 5.《農女當家養大佬》全3冊

    《農女當家養大佬》全3冊
  • 6.《女師爺》贈限量典藏透卡【九暘】

    《女師爺》贈限量典藏透卡【九暘】
  • 7.《后來大喜》全5冊

    《后來大喜》全5冊
  • 8.《繼母不慈,但有點甜》全5冊

    《繼母不慈,但有點甜》全5冊
  • 9.《假千金名震衣時》贈限量典藏透卡【皓雪】

    《假千金名震衣時》贈限量典藏透卡【皓雪】
  • 10.《春情薄》全3冊

    《春情薄》全3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