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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前緣甜寵文奇幻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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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1133

春日正好之《春宵愛不眠》

  • 作者香彌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8/03/23
  • 瀏覽人次:25391
  • 定價:NT$ 210
  • 優惠價:NT$ 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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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世是修煉三百年的狐妖,卻眼瞎愛上個渣男,
被渣男和惡道士聯手害死,還連累師兄,她又怎會再蠢得對男人動情,
可是……世子夫君遭雷擊清醒後怎麼好似變了個人,
原本的他只專寵表妹貴妾,如今卻只關心她?
還有他那烤雞的手藝和抓魚的姿勢……嚇!根本是她的熊妖大師兄無誤!
她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使得大師兄的元神入了世子的身,
但她清楚記得前世他對她百般照顧寵愛,不惜耗去百年修為助她投胎轉世,
今生她又對他這般牽掛,這樣的心思早已成了對他的情意,
所以她決定了,她要和他做一對真夫妻,可是這隻笨大熊、臭大熊!
明明在公婆面前對她百般維護,也向勾勾纏表妹表示此生只有她一人,
而且在她百般撩撥下,他不只臉紅耳熱,就連「那兒」……也很有精神吶,
卻仍是嘴硬的說他只把她當做妹妹,可惡!
他要是再這樣堅守「夫」道,她就要對他用強的嘍!
香彌
我出生在夏天,屬於一個熱情奔放的星座,但是朋友們卻都不覺得我像是那個星座的人,
因為我既不熱情、也不奔放,我比較內歛,不太會將情緒流露出來,也很不擅於表達自己。
有朋友說我習慣於把自己藏起來,不懂得外放,我也覺得是這樣,最近正在努力嚐試改變,
希望有一天,不會再有朋友懷疑我——
「妳是獅子座的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春日的心動時刻~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總是說不明白,十年前相識後,一直像普通朋友偶爾聊聊生活瑣事,見面選個餐廳吃飯,哪知一個微妙的心動時刻,不一樣了,他們對世界宣告,我們要在一起……那是一種心情的頓悟,只瞬間的決定卻可能一輩子。

《春宵愛不眠》是一個帶有奇幻色彩的愛情故事,當那一記春雷打下後,萬物醒了,男女主角冬眠的愛情也醒了,且看曾是小狐狸精的女主如何收服執著兩人是親情的男主,又如何和男主攜手化解內宅間的危難,獲得備受寵愛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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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 起
日落前,一名樵夫挑著一擔柴準備下山,忽地瞥見一隻罕見的白狐從山下跑到面前不遠處,又轉而往旁邊的一條山徑竄去,眨眼間便像平空消失般,不見蹤影。
他驚訝的走向兩旁皆種植杉木的小徑,四處尋找著白狐的身影,然而尋覓半晌都沒再瞧見,他不禁心忖,莫非方才是他看花了眼?
眼見時候不早了,他沒再找下去,挑著柴下山。
渾然不知那條山徑連接著另一座山,由於有結界阻隔,故而凡人瞧不見。
適才消失的那隻白狐,一躍便進入結界,回到歸涯山。山上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碧樹環繞,參天的古樹,亭亭如蓋,靈鳥啁啾,不時可見小鹿、山羊、兔子和野馬、牛群在水潭邊飲水,或是在山坡上悠然吃草。
白狐靈巧的白色身影飛快的奔跑著,似在尋找什麼。
片刻後,牠來到一棵巨大的千年檜木前,覷見一名面容粗獷陽剛的男子坐在樹下修煉,牠輕巧一躍,落在男子腿上的瞬間,幻化成一名約莫七、八歲,穿著一襲白裘的小丫頭。
男子睜開眼,溫和的語氣微帶著一絲責備,「悅娘,妳不好好修煉,又私自跑到山下去玩了。」
小丫頭抬起秀媚的小臉,一雙水亮杏眼望著他,撒嬌的說道:「大師兄,我去偷瞧山下的大夫怎麼行醫治病,那些凡人的大夫可厲害了,捏著幾根針往人身上亂插,竟也能治病。」
「那些大夫不是亂插,他們施針前必須先辨認穴位,再尋穴下針。」男人解釋道,為免她摔倒,一手輕扶在她腰間。「妳若想學醫,等過一陣子,我到山下替妳尋個大夫,教妳醫術。」
「謝謝大師兄。」她脆笑著應了聲,想起一件事,嬌軟的嗓音透著抹天真,問道:「對了,我今兒個在山下時,聽見一個姑娘對一個男人說:『郎君的大恩奴家無以為報,願以身相許。』大師兄,你不僅照顧我,還教我修煉,你對我的恩情很大,那我是不是也要以身相許來報答?」
「瞎說什麼,我既認妳為師妹,便當妳是親妹妹,照顧妳、教妳修煉都是我願意的,用不著妳以身相許。妳年紀還小,少聽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把心思好好用在修煉上頭。」男子輕斥。
她歪著小腦袋,若有所思的應了聲,「知道了……」
楔 子
嵐山深處一處洞府裡,一名男子閉目盤腿修煉。
四日前,他甫度過三百年一次的化形雷劫,如今正在調息靜養,修復在雷劫下受創的肉身和丹田。
忽地,他睜開幽深的雙眼,面露一絲訝異和困惑,神識掃向洞府外的蒼穹,發現四日前已散去的劫雲竟又重新積聚。
他的雷劫不是才過,怎麼又有雷劫?這是怎麼回事?
他心頭駭然,先前那場雷劫已耗去他七成的修為,若是再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雷劫,只怕難以全身而退。
不等他深思,轟隆一聲,天雷降下,他識海一震,連忙抱元守一,調動全身靈氣,與之對抗。
這時,洞府外數十里處,宛如霹靂般轟隆隆降下的落雷正中劈斷了一棵上千年的老樹,一半的樹身傾倒,另一半的樹身像不甘接受被天雷摧毀的命運,仍直挺挺的屹立於天地之間,為自己掙得一線生機。
一輛馬車行經,被傾倒的樹身擋住前方的去路,無法再前行,不得不停下來。
「李江,你沒聽見一直在打雷,怕是要下大雨,不快些趕路,為何還把馬車停下來?」車廂裡傳來一道男嗓,不悅的質問前頭駕車的馬夫。
李江回頭揚聲稟道:「回世子的話,前面有株老樹被雷給劈了,倒下來擋住了路,咱們的馬車過不去。」
馬車內的男子掀起車簾,探出頭看去,正要吩咐幾名騎馬跟在一旁的隨從將擋路的樹給移開時,突地又降下幾道落雷,其中一道正巧落在男子頭上。
男子驚愕的張著嘴,連慘叫都來不及,隨即頭頂冒煙,臉色發黑,身子痙攣抽搐幾下,便僵硬的厥了過去。
同一時間,數道天雷也轟塌數十里外的洞府,土石落到盤腿而坐的男子身上,他悶哼一聲,嘴角沁出一縷鮮血,最後不得不變回原身,用強壯的熊體硬抗天雷。
在持續不斷、宛若不將他劈死不肯罷休的天雷下攻擊,他憤然咆哮,「蒼天欺熊太甚!」本該三百年一次的雷劫,竟在四天內連降兩次!
第1章
康定侯府。
喜房裡紅燭高照,幾名丫鬟和婆子們安靜的侍立在一旁,靜候著新郎官的駕臨。
但隨著夜色越來越暗,新郎官卻還遲遲不見蹤影,丫鬟和婆子們的神色逐漸有些不安,悄悄覷向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
新郎官在拜完堂後就拂袖走人,只有新娘子被帶進了喜房,使得接下來的儀式遲遲無法完成。
喜婆來來回回催了好幾趟,就是請不來新郎官,急得她汗流浹背。折騰到這麼晚,她這把老骨頭已有些熬不住,她用捏在手中的紅色絹帕往自個兒臉上擦了擦,重新堆滿笑,這才越過門檻走回喜房裡。
跟著新娘子陪嫁過來的奶娘施嬤嬤朝她身後瞅了眼,頓時冷下臉來。「世子呢?」
「事情是這樣的,」喜婆捏著手絹,朝新娘子睞去一眼,塗得紅豔豔的嘴唇咧著笑,好聲好氣地道,「先前宴席上呢,前來賀喜的那些貴客們紛紛向世子敬酒,世子今兒個大婚,一時太過高興,忍不住多飲了幾杯,這會兒醉得不成樣,怕嚇著新娘子,便讓下人扶著先到其他房裡歇著了。」
跑了這麼多趟,她也是方才才從管事那裡打聽到,新郎官在洞房夜不進喜房,竟是跑去了他愛妾那裡,可這話她哪裡敢當著人家新娘子的面直說,只得瞎編個理由安撫安撫。
「世子縱使喝得再醉也該回喜房,豈有在別的房裡歇下的道理!」施嬤嬤不悅的怒聲質問。
「這……」新郎官不來,她小小一個喜婆又能如何啊?
她捏著手絹再抹了抹臉上的汗,張口正想說什麼時,忽見新娘子掀起了蓋頭,說道—
「奶娘,算了,別為難喜婆了,都大半夜了,讓大家下去歇著吧。」
聞言,喜婆暗自鬆了口氣,望著新娘子那張豔若桃李的嬌顏,她心裡委實納悶不解,這新郎官放著這般嬌滴滴的新娘子不理,難不成他那小妾的容貌還能比這新娘子美不成?在她看來,新娘子這玉容已是罕見的美貌了。
施嬤嬤緊皺著眉頭。「可今晚是妳的洞房花燭夜啊!」縱使世子再不滿這樁親事,也不該做得這般過分。
「新郎官不來,難道咱們還能強行把他綁來不成?」韓舒波展顏輕笑,柔媚慵懶的嗓音不見一絲怒氣,「大家辛苦一天了,把喜錢發給她們,讓大夥兒都下去休息吧,我也累壞了,想早點歇下。」
見新娘子這般體恤她們,喜婆不免有些同情起她,在洞房夜便遭新郎官冷落,往後在康定侯府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好過。
施嬤嬤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應了聲,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喜錢,先給了喜婆,餘下的則交一名陪嫁的丫鬟,讓她發給其他的丫鬟和婆子。
喜婆得了自個兒的那份喜錢,向新娘子謝了賞後便趕緊走了,至於早先她準備好的吉祥話,如今也只能全爛在肚子裡。
其他的下人領了喜錢後,也都被遣了出去,施嬤嬤只留下幾個陪嫁丫鬟服侍主子洗漱寬衣。
「世子太過分了,他怎麼能這麼對妳?!」施嬤嬤一邊幫著自家小姐卸下頭上的首飾,一邊氣憤的抱怨道。
小姐才剛嫁過來,世子就敢這麼冷待小姐,以後的日子讓小姐可怎麼過啊?光是想到那些閒言閒語,她就替自家主子感到氣怒又心疼。
「就是啊,依奴婢看,才不像喜婆說的那樣,世子說不得是在他妾室那兒呢。」另一名丫鬟也替主子抱屈。
替韓舒波換下喜服的丫鬟也憤憤不平的罵道:「今兒個可是世子和妳的洞房花燭夜,他縱使再寵那小妾,也不該如此不知輕重,丟下妳不管,實在太可惡了!」
如今留在房裡的都是自己人,丫鬟們沒有忌諱的你一言、我一語的替自家主子抱不平。
在這些服侍自己多年的丫鬟面前,韓舒波也沒再端著大家閨秀的溫婉模樣,豔媚的臉龐多了幾分放肆,半瞇著眼,揚唇輕笑,安撫道:「欸,我說妳們就別惱了,他不來,我還求之不得呢,今晚我就能好好睡上一覺,倒也省心省事。」
她五官生得極豔,一雙桃花眼明眸善睞,一張櫻唇粉潤飽滿,雪肌玉膚,一顰一笑嬌媚動人。
施嬤嬤對自家小姐的性情一清二楚,明白她既然這麼說,就是真不在意,但她顧慮的是另一件事,「可洞房夜世子不進喜房,要是傳了出去……」
韓舒波托著香腮,抬眸輕睞奶娘一眼,不以為意地道:「是他不進喜房,又不是我攔著不讓他進來,理虧的是他,可不是我,我還怕別人說什麼。」
望著自家小姐那猶若三月桃花、含嬌帶媚的玉顏,施嬤嬤暗罵著康定侯世子簡直是瞎了狗眼。「明天妳還得去向侯爺和夫人請安奉茶,世子沒進喜房,明天可怎麼辦?」
「那我就自個兒去,世子洞房夜不進喜房,我倒要看看公公和婆婆怎麼向我交代。」韓舒波不懷好意的彎唇微笑。
符明宵今晚遲遲沒來喜房,確實讓她有些意外,她以為他再怎麼不滿意這門親事,表面上多少還會敷衍一下,不想他竟連敷衍都不願意。
在她嫁進符家前,便已差人打聽過符家的事,康定侯符廣遠有一嫡子一庶子和三個女兒,女兒俱已出嫁。
符明宵能被封為世子,自然是嫡子,不過據說符廣遠比較偏寵庶長子符明騏,因為比起才能平庸的嫡子,這位庶長子可要有出息多了,他能騎善射,憑藉著自己的能力,十六歲時隨軍出征,掙得軍功,頗受鎮國大將軍看重,去年還將他調至京郊大營,擔任鋒銳營的統領。
而符明宵則一事無成,平日裡遊手好閒,四處玩樂,文不成,武不就,在迎娶她之前,與他一位表妹情投意合,聽說他本是想娶表妹為妻,但因表妹是庶出,他爹娘不答應,故而只能納為貴妾。
而她能嫁給符明宵為世子妃,倒也不是因為她出身有多高貴,她爹出身寒門,不過就是個五品官,外祖致仕之前,也不過是四品知府,符家看中的,其實是她家的財富。
她外祖母極善於營生,將外祖父微薄的家產翻了幾番,田莊鋪子不計其數,當年單是給她母親的嫁妝,就足夠讓她爹一家三輩子不愁吃喝。
而她娘親也承襲了外祖母的能幹,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她爹,在她娘的打理下,也為她爹積攢下相當可觀的家財。
在連續生了三個兒子之後,她娘才生下她這個女兒,對她這個唯一的掌上明珠自是極為疼愛,等她年紀漸長,她娘便費盡心思想替她安排一樁好親事。
這時正好符家看上了他們韓家的財富,差人上門提親,她能成為康定侯府世子妃,這可是高嫁,她爹娘都樂見其成,當即便答應。
嫁給誰對她而言都一樣,她早已心如止水,如今唯一讓她牽掛的是大師兄他們的下落,暗中打探這麼多年,遲遲沒有他們的消息,讓她始終無法安心。
也不知當年在她身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大師兄他們竟離開了歸涯山,不知去向。
思及他們有可能是受了她的牽連也遭了難,她眉眼間掠過一抹戾氣,不自覺抿緊唇瓣。
打小照顧她長大的施嬤嬤,細心察覺到她異樣的神色,關切的詢問,「小姐怎麼了?」
按理,自家小姐嫁給康定侯世子,她們這些下人也該跟著改口喚小姐世子妃才是,但小姐不喜歡她們這麼喚她,要她們仍像以前那般稱呼她。
韓舒波輕搖螓首,露出一抹倦容,「沒事,我累極,睏了。」
施嬤嬤連忙吩咐四個丫鬟手腳俐落些,好讓自家小姐早些歇息。
待韓舒波洗漱完,施嬤嬤便領著幾個丫鬟退下。
沒有新郎官的洞房,也無須再燃著喜燭,韓舒波吹熄燭火,獨自躺在喜床上。
枕著鴛鴦枕,蓋著百子被,她輕闔上眼,耳邊響起的是上輩子大師兄勸誡她的話—
「悅娘,人妖殊途,妳與他不會有好下場,妳別再執迷不悟!」
「大師兄,我要嫁給賀郎,我胡悅娘這一輩子只認定他一人,求你別再攔阻我,讓我走,悅娘一輩子都會感激大師兄!」為了與心上人相守,她不惜向一直以來對她照顧有加的大師兄下跪懇求。
「人心易變,倘若有一天他另結新歡,妳該怎麼辦?」大師兄為她擔憂不已。
「不會有那一天的,賀郎對我亦是一片癡心,他絕不會拋棄我移情別戀!」
「倘若他發現妳的真實身分呢?」
「我不會讓他發現的,縱使他真的發現,依他對我的情意,定也能接受。」她對心上人信心滿滿。
「我再問妳一次,妳當真要離開歸涯山,從此跟著他?」大師兄語氣關切,仍盼著她能迷途知返。
「沒錯,求大師兄成全我。」她語氣堅定,毫不猶豫,一人只盼著與心上人雙宿雙飛。
沉默須臾,大師兄成全了她,讓開了路。
就在她起身,邁著輕快的步履準備前去與情郎相會時,耳畔又傳來大師兄的聲音—
「悅娘,記住,歸涯山永遠都是妳的家,妳隨時可以回來。」
大師兄明明說了她隨時可以回去,可如今歸涯山上的結界已被破除,再不見大師兄他們的蹤跡,沒有大師兄他們的歸涯山,已不再是她的家了。
他們究竟去了哪裡?當年在她死後,賀志堅是不是也對大師兄他們下手了?!
都怪她瞎了眼,鬼迷心竅,才會愛上那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壞東西,不僅害得自己身死,還連累了大師兄他們。
思及此,韓舒波眼前浮現一片殷紅得猶似鮮血般的烈焰,那彷彿是來自幽冥的業火,焚燒著她的身子、焚毀她的五臟六腑。
被下了符藥,還被掏走了妖丹,法力全失的她,變回一隻白狐,她匍匐在地,周身是燃燒的烈火,她痛得撕心裂肺,質問著那薄倖負心之人—
「你忘了我們之間的恩愛情分了嗎?當年你想當官,卻考不取進士,我費盡心思幫你謀得如今的官職,你沒有家產,我想盡辦法賺取銀錢供你花用,你怎麼狠得下心這般對我?!」
他惱羞成怒,滿臉厭憎的咒罵道:「妳閉嘴!先前我是受妳這妖狐蠱惑,才會迷了心與妳在一起,如今我得到高人指點,看出妳的真面目,哪裡還會再受妳矇騙,像妳這般的妖怪,豈能再留在世上繼續禍害世人!」
旁邊一名道人附和道:「賀公子說的沒錯,我等這是在替天行道,降妖除魔,這妖物法力全失,逃不過我的符火,咱們走吧。」
賀志堅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彷彿她是多麼汙穢骯髒的東西,多看她一眼就會髒了他的眼。
分明是他妄想高攀名門貴女,所以容不下她,才找來道士想除掉她,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曾經的傾心相待,換來的是背叛與算計,最終她慘遭烈焰焚身,她痛、她恨、她不甘,她詛咒他不得好死。
就在她魂飛魄散前,有人不顧那能蝕魂滅魄的符火來到她面前,抱起她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身子,在她耳邊溫言安撫道—
「悅娘莫怕,我來救妳了!」
那是她上一輩子聽見的最後一句話,當時她瞠大雙眼,直勾勾的瞪著那張無比熟悉親切的臉龐,嘴角微微動了動,她想對大師兄說「我錯了,我後悔了」,但是她再也開不了口,也發不出聲音。
闃暗的房裡,韓舒波喃喃低語,「大師兄,我好想好想你,你究竟在哪裡?」
今生她已不是胡悅娘,不是那個被情所迷的天真狐妖,她轉世投胎為人,成了韓家的千金。
當時是大師兄耗去百年的修為,敲開黃泉之路,護送她的魂魄去輪迴,但不知為何,她竟是帶著前生的記憶投胎,在她幼時,便已打聽到前生害死她的賀志堅在她死後三年,因通敵叛國而滿門抄斬。
她不知道是不是大師兄替她報的仇,在得知仇人已死,前生的怨憤也煙消雲散了,而今她唯一的心願便是再見大師兄一面。
 
 
翌日,廳堂裡,韓舒波在奉完茶後,不待堂上坐著的符廣遠夫婦開口,便幽幽泣訴,「舒波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昨兒個等到半夜,也盼不到世子前來,倘若世子真這麼不待見媳婦,媳婦委實無顏再繼續留在侯府,還望侯爺、夫人成全,讓舒波回去。」
正等著要給甫進門的媳婦下馬威的康定侯夫人,見她說得泫然欲泣,端著的表情連忙一緩,替還沒來請安的兒子說了幾句好話,「明宵昨兒個喝得太醉,怕嚇著妳,才沒去喜房,他這是體恤妳,妳可莫要多心了。」
符廣遠昨日是在小妾那裡留宿,此刻聽了兩人的對話,才知曉兒子洞房夜竟未進喜房,脾氣原就不好的他當即動了怒。
「明宵也太荒唐了,昨晚是洞房夜,他縱使喝得再醉,也該進喜房,怎能讓新娘子獨守空閨,枯等一夜?!他人呢,給我把他叫來!」吩咐下人去喚兒子後,他看向韓舒波,「這事爹會替妳作主,不過妳既已嫁進符家,就是咱們符家的人,往後可莫要再動不動就說要回去的話,都已出嫁還回娘家,這傳出去可要讓人笑話。」
韓舒波沒有答腔,只是柔順的垂眸,輕點螓首。
康定侯夫人心知兒子這會兒還賴在他那妾室的床上,擔心丈夫責罵兒子,連忙又幫兒子說話,「老爺,明宵昨兒個大婚,難免多飲了幾杯,這會兒怕是還沒醒呢。」
「新媳婦拜見公婆,他就是再醉也得陪著一塊兒來,再說,這會兒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見人,成何體統,他會這般不知禮數,全是被妳給慣出來的!」符廣遠不留情面的指責自家夫人。
被丈夫當著媳婦的面這般喝斥,康定侯夫人不免也來了氣,臉色跟著沉了下來。「老爺怎麼能這麼說呢,明宵不過是晚點過來,何至於如此不堪?」
符明騏與妻子鄧雲娟也坐在一旁,見狀,鄧明娟溫婉的出聲緩頰,「想來二弟只是昨日太高興,才會多飲幾杯,還請爹娘息怒,莫為此傷了身子。」
她樣貌娟秀,但臉色蒼白,微帶病容,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
符明騏的容貌肖似父親,濃眉高鼻,臉形方正,素來沉默寡言,此時也只是靜默的端坐著,沒有答腔,但目光卻忍不住朝韓舒波瞥去幾眼,隱隱流露驚豔之色。
「這一切全是舒波的錯,是舒波不得世子的心,世子才會如此對待舒波,還請爹勿為舒波而責怪娘。」韓舒波柔婉的嗓音裡透著一絲哽咽。
瞧見她垂首拭淚,那張帶淚的臉龐宛如雨後的荷花,我見猶憐,符廣遠連忙擺擺手,勸慰道:「這事與妳無關,妳莫要自責,等明宵來了,我會好好說說他。」
此話剛落,符明宵被愛妾陳漪霜扶著姍姍來遲,宿醉的他頭疼得厲害,見著爹娘也忘了要請安,皺著眉頭,不耐煩的道:「爹,這麼早差人把我叫過來,究竟有什麼事?」
他五官生得十分端正,軒眉朗目,身形高大。
符廣遠當即抓起茶盞砸向兒子腳尖前,怒斥道:「你這不成才的東西,給我跪下!」
符明宵昨晚喝了不少酒,回到愛妾的房裡,又被她纏著翻雲覆雨大半夜,沒睡飽,神智一時還未完全清醒,抬起帶著血絲的雙眼,不滿的質問父親,「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一來就要我跪下?!」
「你連自個兒做錯什麼都不知道?!」瞧見兒子是被妾室扶著進來,符廣遠哪裡不知道兒子昨晚洞房夜時是上哪兒去了,見兒子還一臉宿醉未醒的模樣,他氣不打一處來,一點情面也不留,起身上前抬腳踹了他一腳,罵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孽子!」
康定侯府是靠軍功起家,當年符家祖先跟著太祖打天下,才掙下這世襲罔替的爵位,但近來兩、三代,符家子孫裡沒什麼成才的人,也不善於經營,如今全靠祖蔭過日子,也因此他才會為兒子求取韓家千金,就是希望韓舒波能像她娘和她外祖母那般能幹,也替他們符家攢下豐厚的家產。
好不容易將這門親事訂下,兒子卻瞧不上韓家的門第,還自以為是的認為他無須靠女人,將來也能撐起家業,為此鬧騰了一番,被他教訓一頓才消停。
沒想到人給娶進門了,兒子卻這麼對人家,他怕兒子真把媳婦給氣跑,對這兒子是越看越惱。
冷不防挨了父親一腳,符明宵踉蹌了下,帶著醉意的雙眼怒瞪著父親,吼道:「我偏不跪!我已經聽你們的話娶了這個女人,你們還要我怎麼樣?!」
見兒子竟然還敢頂撞他,符廣遠氣得再踹他一腳,「你還有理了,你都把人家閨女給娶進來了,就得給我好好對待人家,你瞧瞧你昨晚幹了什麼好事!」
符明宵平日裡沒少被父親教訓,清醒時,倒是不敢這般回嘴,但此時他還帶著醉意,立即反駁道:「我幹了什麼好事?我不過就是沒進喜房,難道還犯了天條不成?」
聞言,符廣遠氣得抬手想打兒子,但被康定侯夫人給攔了下來。
「明宵這是酒醉還沒清醒呢,老爺就別同他置氣了。」她遷怒的瞪了韓舒波一眼,怪她連累寶貝兒子被丈夫責罵。
「瞧瞧妳養出的好兒子,簡直氣死我了,妳問問他昨晚丟下新娘子,上哪去胡混了?」
陳漪霜沒敢開口,一臉柔順的站在一旁。
「我去漪霜那兒了。」符明宵睜大雙眼,回得理直氣壯,「反正人我是給娶回來了,但你們休想我碰她!」他早已心有不滿,誰教爹娘不讓他娶心愛的表妹為妻,害她只能委屈為妾,又逼他娶韓家千金。
聞言,韓舒波唇角幾不可見的揚起一絲冷笑,他最好一輩子別碰她,她一點都不希罕。他不想娶她,他以為她就想嫁他嗎?若非她都快二十歲了,娘求著她嫁人,她才不想嫁。
不過想歸想,表面上還是得假裝一下,於是她拿起手絹捂著臉,低泣的說道:「世子既然對我如此不滿,又為何要娶我進門,你這麼做置我於何地?」說完,她腳步一轉,佯作傷心的跑了出去。
她這一走,廳堂裡登時一陣雞飛狗跳,本就不喜嫡子的符廣遠更加惱怒,手腳並用的對兒子又打又踹,一邊罵道:「你這逆子,成日不幹正事,只會說這些混帳話,我養著你這廢物有何用!」
康定侯夫人和陳漪霜趕緊上前攔阻。
康定侯夫人一邊指使大媳婦趕緊去安慰剛進門的新媳婦,免得她真跑回娘家去,一邊不滿的叫著庶長子,「明騏,你還不過來勸勸你爹,難道真想讓你爹打死你弟弟不成?」
符明騏這才收回適才追尋著韓舒波離去的眼神,慢吞吞的上前幫著攔下盛怒的父親。
 
 
「都是妳這賤人,竟然向我爹告狀,害我被他打成這般!」被父親命令來向韓舒波賠不是的符明宵,帶著滿臉青腫來到她住的小院,一瞧見她,便憤而指著她破口大罵。
雖然父親以前常罵他,但還是頭一回把他打得這麼慘,這筆帳他全算在她頭上。
瞟了眼他那張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臉,韓舒波眼底掠過一絲冷嘲,嬌軟的嗓音卻噙著笑,輕聲細語的回道:「蒼天在上,我韓舒波可沒向侯爺和夫人說過任何一句世子的不是。」她只是實話實說。
「妳還不承認!若不是妳在爹面前搬弄是非、亂嚼舌根,爹怎麼會那麼生氣的打我?」他惡狠狠的瞪著她,「我沒和妳洞房妳不甘心是不是?!好,那我就成全妳!」說完,他抬手拽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粗暴的撕扯她的衣裳。
韓舒波嚇了一跳,憤怒的揮開他的手,「你給我滾!」
見她宛如被什麼髒東西碰了似的一臉嫌惡,他惱羞成怒的抬手朝她搧去一巴掌。「妳這賤女人不是想我碰妳嗎,還裝什麼貞節烈女!我告訴妳,等我爹娘百年之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了妳!」
冷不防挨了一記耳光,韓舒波還未動怒,倒是施嬤嬤氣壞了,「世子爺,妳怎麼能打世子妃!」說完,她領著幾個丫鬟撲上前,扯開符明宵,一邊趁機打了他幾拳,替自家主子報仇。
捂著火辣辣的腮頰,韓舒波瞇起眼瞪向符明宵,抬手撥開攔著符明宵的幾個丫鬟,來到他面前,揚起手,猝不及防的重重朝他甩回一巴掌。
啪的一聲,符明宵那張青腫的臉上多了五指印痕。
「妳敢打我?!」他咬牙切齒,若非施嬤嬤擋在他身前,他恨不得活吞了她。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這是回敬你。你給我聽好,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給你,你繼續寵愛你那妾室,我不會管你,你也別來煩我,今後咱們各過各的,只要不犯到我頭上來,你想要再納幾房小妾、收幾個通房,全都由得你。」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勃然大怒的符明宵瞬間一愣,不敢置信的問道:「妳這話當真?」
「當真。」她那雙媚眼冷冷地注視著他,柔潤如花瓣的櫻唇再度輕啟,「以前你怎麼過日子,往後也怎麼過便是,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洞房夜明宵不進妳房裡,這事咱們也替妳作主罰了他一頓,可如今都大半個月過去了,明宵還不肯進妳房裡一步,這已不單是明宵的問題,妳自個兒也有責任,妳該好好想想要怎麼討丈夫的歡心。」康定侯夫人讓人叫來媳婦,板著臉數落道。
打那日丈夫因為媳婦痛打了兒子一頓,她就對這媳婦越看越不喜,總要找由頭來訓斥她幾句。
「眼下世子一顆心全在漪霜妹妹那裡,鎮日裡都待在她院子裡,不肯來我的房裡,我也不能勉強他。」韓舒波輕聲回道。
「明宵同漪霜一塊長大,情分不同,難免多寵她一些,妳是明宵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器量應該大一些,別去嫉妒她,反倒該學著漪霜如何伺侯明宵才是。」
陳漪霜是她的姪女,因是庶女,生母又在幾年前過世,三年前她回府探視爹娘時,見她模樣生得嬌美,性情也柔順,一時心生憐惜,便將她接進侯府裡住,誰知她竟與兒子就這麼好上了。
兒子鬧著要娶她為世子妃,但她生母不過是一個陪嫁丫鬟,她自然不可能答應,最後只讓兒子納她為貴妾。
韓舒波溫婉一笑,說道:「娘誤會了,我並不是在怪世子冷待我,也沒有嫉妒漪霜妹妹。我身子骨自小便不怎麼好,能多一個人幫著我服侍世子,我求之不得呢。如今漪霜妹妹得世子愛重,定會盡心伺候,如此一來,我也能放心去別莊靜養一陣子,待身子好些,再回爹娘跟前服侍。」
康定侯夫人聞言一愣,「妳要去別莊?」
「我爹娘給我一座莊子當嫁妝,就在城外的嵐山附近。」韓舒波含笑又道:「娘且寬心,媳婦不是那般不懂事之人,我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就跑回娘家去,我只是去調養身子,等哪日世子氣消了,想起我來,我便會回來。」
她這番深明大義的話,讓康定侯夫人忽然之間覺得,自個兒這段時日,似乎真有些委屈了這個媳婦,態度不由得放軟了些,「妳真不怨明宵這般對妳?」
「先前是我不知,近日才得知世子與漪霜妹妹情投意合,為她不願再娶他人,這般深情教我敬佩,所以我真不怪世子如此待我。」她倒要看看符明宵對陳漪霜的那番情意能持續多久,她藏住心中的冷笑,繼續把話說得滿腔真誠,「如今我再留在府裡,讓世子見了只會徒惹心煩,不如趁此機會去別莊,一來可以調養身子,二來也省得爹娘再為我的事操心。」
為了讓康定侯夫人答應這事,她從施嬤嬤手中接過一只事先準備好的匣子遞了過去,一邊又道:「去別莊靜養的這段時日,媳婦無法在爹娘跟前盡孝,還請爹娘見諒,這是我的一番心意,還望娘能收下。」
康定侯夫人接過匣子打開來一看,裡頭裝著一疊銀票,她取出約略看了看,足足有兩、三百兩,收下媳婦的孝敬,她登時吞回原先不准她去別莊的話,也沒再為難她,難得對她露出好臉色,「妳這孩子如此懂事,咱們明宵沒娶錯人,妳放心,待妳養好身子,我便會讓明宵去接妳回來。」
「多謝娘,那媳婦告退。」
韓舒波回到自個兒的院子,一掃先前那副溫婉柔順的模樣,揚唇肆意一笑,吩咐丫鬟們收拾衣物準備去別莊。
「小姐,咱們就這麼去別莊好嗎?」對自家主子的這個決定,施嬤嬤有些不安,就怕主子這一去,萬一世子不去接她,那她豈不是要一輩子住在別莊裡?且這事若是傳回韓家,夫人怕是要為小姐擔心死了。
「到了那兒沒人再管著我,我想做什麼便能做什麼,當然好啦!」瞧見奶娘的愁容,韓舒波摟著奶娘的肩,笑吟吟安撫道:「奶娘,妳就別操心啦,我會寫封信給我娘,向她解釋我去別莊的事。」
「小姐,世子這麼對妳確實不對,但妳這麼一走了之,與世子之間的嫌隙豈不是沒有機會修復,往後……」
「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妳忘了他那天是怎麼罵我的嗎?」提起幾日前符明宵指著她痛罵的那些話,韓舒波不僅沒動氣,還呵呵笑著。
前生瞎了眼,遭男人背叛害得慘死,如今除了大師兄,她再也不相信其他男人。爹娘給她的嫁妝不少,她能養活得了自己和奶娘她們,完全不需要倚靠符家,所以她壓根沒把符明宵放在眼裡。
聽小姐這麼說,施嬤嬤倒沒再多勸,幫著一塊兒收拾衣物。
哼,她家小姐可是千般好萬般好,哪裡是世子那廝配得上的!
第2章
「小姐,廚房用剛採來的蓮子燉了蓮子銀耳湯,妳嚐嚐。」施嬤嬤端來一盅剛燉好的湯走進院子裡的小廳,盛了一碗遞給倚著美人靠、漫不經心正在看信的主子。
「先擱著吧。」看完信,韓舒波吩咐一名丫鬟替她去取來文房四寶,她要寫張方子。
知道小姐在看的那封信是夫人派人送過來的,施嬤嬤訝異的問道:「小姐要寫方子,難不成是老爺或是夫人病了?」
服侍小姐多年,她沒見小姐讀過多少醫書,也沒跟著什麼大夫學醫,可小姐彷彿打從娘胎就通曉醫術,這些年來,韓家若有人生了病,只消服用她開的藥方,不出幾日便能痊癒。
「還不是娘又同二嫂置氣,這陣子胃口不好,我開帖藥膳,讓府裡廚房做給娘吃。」
她上頭三個兄長都已成親娶妻,大嫂和三嫂脾氣溫順,平日裡對娘也孝敬有加,偏生二嫂是個直性子,說話也不懂得委婉些,常惹得母親生氣,以前她還未出嫁時,有她哄著母親,但現在沒人能像她那般說笑逗母親開懷。
施嬤嬤忍不住叨唸道:「這二少夫人也真是的,說話老是那麼直來直往,以前有小姐在,還能替她緩頰幾句,如今妳不在韓家了,要是把夫人給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
「娘也不是不知二嫂沒什麼壞心思,就是心直口快了點,只要別在意她說的那些話也就沒事了,娘偏要往心裡去。」
丫鬟取來筆墨紙硯擱在桌上,將空白的幾張信箋鋪平,再磨了墨。
韓舒波走到桌前,提起毛筆蘸了墨汁,先寫了封家書給母親勸慰她一番,而後略一思忖,改掉原先想寫的藥膳,轉而寫下另一個方子。
將人蔘、茯苓、蓮子、山藥和糯米、粳米磨成粉後拌勻,加些適量的蜂蜜,蒸熟後放涼,就成了軟糯的糕點,能開脾健胃。
寫完,她將信箋和方子裝入信封裡,吩咐丫鬟派人送回韓家去。
施嬤嬤在她寫完信後,將那碗蓮子銀耳湯遞給她,一邊說道:「我瞧夫人怕不全是為了同二少夫人置氣才沒胃口,回門那日,世子沒陪著妳,讓妳自個兒回去,可把夫人給氣壞了,妳這段時日住到別莊,他又對妳不聞不問,夫人怕是為了這事在替妳發愁吶!」
「娘用不著替我擔心這些事,我在這兒日子過得不知多快活呢!」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都沒人管她、叨唸她,舒心自在得很。
「妳就只顧著眼前的逍遙日子,眼下都過了三個多月,侯府那兒還沒動靜,夫人怕是都要替妳給操碎心了。」
韓舒波端起蓮子銀耳湯,一邊吃著一邊笑道:「哪來這麼多閒心可操,最多不就是他們休了我,那正合我意,橫豎我也看不上符明宵,他要真敢休了我,我還樂得與他一拍兩散。」
施嬤嬤被她這番話給嚇到了,「我的小姐啊,妳怎麼能這麼想,妳若是被休,別說妳的名聲,就連韓家的聲譽都會受到影響,妳可知道?」
見奶娘這麼緊張,彷彿她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韓舒波擺擺手,改口道:「我不過是說說罷了。」
她上一輩子當了三百多年的狐妖,此世雖投生為人,卻仍改不了不愛受拘束的性子,對人類的那些規矩打從心裡不認同,更不在意名節什麼的。
對於有些女子為了區區名聲,被逼得去死,她是嗤之以鼻,名聲能吃能喝嗎?那些不相干的人幾句閒言閒語,在她聽來不過是放屁。
但投胎為人近二十年,她明白這些事在心裡想想就好,不能宣之於口,否則可要嚇壞自小照顧她長大的奶娘。
想起一件事,韓舒波又交代道:「對了,奶娘,讓人準備準備,我明天想出門一趟。」
「妳該不會又要去歸涯山吧?」也不知怎麼回事,小姐自小就愛往歸涯山跑,每次去她都像是在找什麼,可是問她卻又不肯說。
「閒著也無事,我想去那兒走走,順道去探望外祖母。」
歸涯山在西邊,以往從韓家去一趟約莫要兩、三日的路程,剛好她外祖家就在歸涯山附近的縣城,因此她常藉口要去探望外祖母,而繞去歸涯山。這別莊在嵐山附近,從別莊這兒過去,一趟也差不多要兩、三日,但至少現在她不用再特別向什麼人報備才能出門。
「妳就不怕老夫人見了妳,問起妳成親後的事?」
經奶娘一提,韓舒波想起若是讓精明的外祖母得知她在成親後不久,就藉口離開侯府,跑到別莊來,怕是要狠狠訓她一頓不可,她登時改口,「那算了,還是別去看外祖母,直接去歸涯山好了。
雖然已在歸涯山前前後後找了不下數十遍,但她仍抱著一絲希望,期盼有天能再見到大師兄一面。
她話才剛說完,一名下人匆匆進來稟道:「小姐,不好了,世子受傷了!」
「世子是怎麼傷的?」韓舒波並不怎麼關心的隨口問了句。
「聽說是被雷給劈的,這會兒昏迷不醒,被抬進咱們別莊來。」
韓舒波這才驚訝地道:「他被抬進咱們莊子?這是怎麼回事?他被雷劈為何要送到咱們這兒來?」
「聽說他先前正要去平陽城,途經嵐山附近,天上突然降下落雷,擊中世子所乘的馬車,世子被雷擊受傷,昏厥不醒。」下人趕緊把聽來的事告訴她。
韓舒波與施嬤嬤相視一眼,在韓舒波發話前,施嬤嬤便搶白道:「小姐,咱們趕緊去瞧瞧世子。」
「他被雷劈干我什麼事?」韓舒波一臉漠然。
她這人素來恩怨分明,真心待她好的人,她也會回以真心,就像她爹娘和三個哥哥們與奶娘,但若虧待她之人,休想得到她一分關心。
「妳是世子妃,再怎麼說他都是妳的夫君,如今他受傷被送來別莊,這人就在妳眼皮子底下,妳說什麼得去看看他。」施嬤嬤勸道。
儘管小姐確實沒將世子放在眼裡,但她仍希望能藉此機會改善小姐和世子之間的關係,畢竟兩人成了親,總不能一直這般不聞不問的分居兩地,讓個妾室獨佔了世子,她不能任由小姐再這般任性下去。
施嬤嬤問清來稟告的下人世子被送到哪處廂房後,不由分說扯著自家主子趕過去。
明白奶娘的心思,韓舒波涼涼的笑道:「奶娘,妳沒聽見世子是被雷給劈昏過去,這會兒咱們眼巴巴的趕過去看他,他也不會知道。」
「說不得咱們過去他就醒來了呢?妳是世子妃,世子出了這種事,於理妳也不好置身事外,更別說妳還通曉醫術呢,在大夫過來前,不如妳先幫世子瞧瞧。」
韓舒波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她情願去瞧豬瞧狗,也不願去瞧符明宵,前生學來的醫術,她半點都不想用在他身上,他是死是活,與她無關……不對,倘若他就這麼被雷給劈死,她沒了名義上的丈夫,不就自由了?
這麼一想,她頓時眉眼帶笑,加快腳步,好奇的想過去看看那人到底死了沒。
施嬤嬤不知小姐心裡所想,有些意外小姐的態度怎麼轉變得如此之快,不過小姐願意去看世子,她當然開心。
主僕倆來到一間廂房裡,別莊的管事趕緊過來行禮,而後簡單的將不久前從世子隨從那裡得知的經過,再當面稟報一遍,「……世子的隨從們不知這莊子是世子妃名下所有,就近過來問咱們莊子可有大夫,我一問得知竟是咱們世子,就差人趕緊去請大夫和稟告妳。」
莊子附近不遠的村落裡有一位老村醫,年紀雖大,但經驗老道,醫術不差,莊子裡的佃戶和附近幾個村子的村民,若有什麼病,都是去找那村醫診治。
韓舒波朝躺在床榻上動也不動的人瞅去一眼,她上一輩子化形時,曾度過一次雷劫,不過倒是沒見過被雷劈的人,一時好奇之下,她走到床邊想看仔細一點。
她發見他手腳有幾處不算嚴重的燒傷痕跡,那張臉倒是沒受傷,她接著抬手翻開他的眼皮,再按住他的脈搏,須臾後,她狠狠掐往他的人中……
原本宛若死人般昏厥不醒的人,悶哼一聲後,頓時睜開雙眼。
稍頃,茫然的眼神逐漸聚焦,凝視站在他面前面容陌生的女子,眸底流露出一抹驚訝之色,他唇瓣微微張開,似是想說什麼。
韓舒波見人轉醒,懶得再多加理會,轉身提步要離開,一道沙啞的嗓音從她身後傳來—
「悅娘……」
時隔多年,再聽到她上輩子的閨名,她震驚的旋身,瞪著床榻上的男人。「你剛才叫我什麼?」
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再說什麼,但還來不及開口,便虛弱的再度昏厥過去。
韓舒波愣怔過後,上前查看,發現他只是暫時昏睡過去,並無大礙,收回號脈的手,垂眸凝視著他。
方才八成是她聽錯了吧,符明宵怎麼可能知曉她上輩子的名字。
 
 
等符明宵再次醒來,已是翌日傍晚。
他思緒紊亂,神識裡多出了不屬於他的記憶,宛如一團棉絮中硬被摻入許多其他的雜物,一時之間無法疏理清楚。
好半晌後,他才釐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俊朗的臉上,那茫然迷惑的神情逐漸斂去,眼神漸漸變得清明。
他為了抵禦第一次的雷劫,耗去大部分的修為,不想短短數日後,又有天雷降臨,他本以為此命休矣,沒想到他的元神竟陰錯陽差進入這具身子裡,而原主的神魂已不幸在先前的雷擊中喪去。
理順前因後果,他接著又想到他短暫甦醒過來時,似是隱約間感應到一縷熟悉的神魂,那是幻覺?還是她真出現過?
不給他機會再深想下去,房門忽然被推開。
「表哥、表哥—」隨著嬌呼聲,一名約莫二十歲的女子一路邁著小碎步來到床榻旁,眼眶泛紅含淚,柔美的臉龐滿是擔憂,在瞧見躺在床榻上的人已睜開眼,她嬌軀向前一撲,想要抱他,「表哥,你……」她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隻大手推開,身子往後飛去,摔跌在三步外的地板上。
這一幕讓房裡的下人和跟在她後頭進來的幾個丫鬟全都傻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陳漪霜不敢置信的張著嘴,下一瞬回過神後,在同樣醒過神來的丫鬟攙扶下爬起身,走回床榻旁,啜泣詢問,「表哥,是漪霜做錯了什麼事嗎?你為何要這麼殘忍的對待漪霜?」
熊久蒼訕訕的收回方才推開她的手,適才驚見有陌生女子冷不防地撲上前來,他一時不及多想,心生防備的直覺出手,此時看清她的面容,他從先前接收的記憶裡得知,這女子是符明宵的表妹,也是他的愛妾,閨名叫陳漪霜。
見他不發一語,陳漪霜委屈的掉下淚來,「表哥可是在怪漪霜來晚了?昨日一接到表哥出事的消息,漪霜就想連夜趕過來,可當時城門已關,無法出城,今兒個天一亮,我便命人套了馬車趕來,只是馬夫不曾來過這別莊,途中迷了路,耽擱了些時間……」
熊久蒼沉默一瞬,嗓音沙啞的道:「我沒怪妳,只是身子尚有些不適。」
「可是還有哪裡疼?」陳漪霜神色著急的問了句,接著回頭喝斥屋裡照顧他的隨從,「你們是死人嗎,怎麼還杵在那兒,沒聽見表哥說他不舒服,還不快去找大夫過來瞧瞧!」
隨從急忙要出去請大夫,卻被熊久蒼抬手阻止,「用不著再請大夫,我沒什麼大礙。」他接著朝那隨從吩咐道:「我餓了,送些吃食進來。」
那隨從趕緊應了聲,出去準備飯菜。
接著熊久蒼看向還杵在床榻旁的陳漪霜,「妳趕一天的路也累了,先下去歇著吧,不用在這兒陪著我。」
親暱的摟住他的手臂,陳漪霜柔聲道:「漪霜不累,我要留在這兒照顧表哥,只要表哥能早日痊癒,漪霜再累都甘之如飴。」
他努力忍住不去扳開她摟著他的手,「但我累了。」他還沒想好要怎麼應付這一切,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不肯離開,溫柔的注視著他,「表哥累了就休息吧,我不會吵表哥的。」說著,她俯下臉,想獻上柔軟的香唇。
熊久蒼無福消受美人恩,驚恐的瞠大眼,情急之下,只好……再次出手。
獻吻的佳人慘叫一聲,身子往後一倒,這次跌了個四腳朝天,緊接著驚怒的尖喊道:「表哥—」
熊久蒼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索性兩眼一閉,裝昏。
 
 
「妳說,妳究竟對我表哥做了什麼?!」陳漪霜滿臉嗔怒地來到韓舒波的院子,毫不客氣地質問道。這會兒不在侯府,她也顧不得再裝出柔順的模樣。
韓舒波一臉莫名的回道:「我什麼事都沒做。」她最多只掐了下符明宵的人中,而且掐得稍微用力一點而已。
「那我來看他,他為什麼用那種冷漠的眼神看著我,還一再推開我?!」陳漪霜不滿的詰問。她與表哥情投意合,他又素來寵著她,看她的眼神從來都是溫柔多情,而之前在廂房裡,他看著她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韓舒波微微瞇起眼,略一沉吟,反問道:「會不會是他被雷劈壞了腦袋,所以不認得妳這個寵妾了?」昨天她去看過他之後,便沒再去見他,也不知他此刻的情形。
陳漪霜臉色愀變,「妳說什麼,表哥不認得我了?!」
「我是說他可能是被雷劈壞了腦袋。」這才是重點。韓舒波幸災樂禍的想著,也不知這符明宵是不是被劈傻了,要是他真變成了一個傻子,他娘可要哭死。
這麼一想,她提步朝外走去,迫不及待想去瞧瞧他此刻的模樣。
「我還沒跟妳說完話,妳要去哪裡?」陳漪霜不悅的追在後頭。
「我去看看他。」韓舒波抽空答了她一句,興匆匆地往符明宵住的廂房而去。
陳漪霜提著裙襬追上她,「妳去看他有什麼用,表哥他又昏過去了。」
「是嗎?」聞言,韓舒波腳跟一轉,往回走,「那算了,等他醒來我再去看他好了。」昏了就沒辦法知道他是不是被雷劈壞腦袋,去了也是白搭。
陳漪霜氣憤地指控道:「表哥在妳這兒出事,回去後我定會告訴娘……」
突然被扣上這麼一口大黑鍋,韓舒波可不背,她打斷她,警告道:「妳可莫要血口噴人,妳表哥可不是在我這裡出的事,他是在附近遭雷劈,他的隨從才就近把他送到我這處別莊來,我還特地請大夫來替他診治,還有,他一出事,我便即刻命人將這消息傳回侯府去,妳不也因此才趕來嗎,我可半點都沒有隱瞞,妳在誣賴我之前,可要先想清楚再說。」
被她這麼駁斥,陳漪霜呼吸一窒,有些語塞,下一瞬馬上改口道:「我是一時太擔心表哥,才會說錯話。」她接著又示好道:「還請姊姊不要生氣,這兩日辛苦姊姊了,接下來就由我來看顧表哥吧。」逕自搶過照顧符明宵的事後,也不等她答腔,她扭著腰便朝符明宵住的廂房走去。
韓舒波嗤笑一聲,陳漪霜這是怕她同她搶人,才這麼迫不及待的去守著吧。不過她當寶的人,在她眼裡還不如一根草呢。
這段時日她人雖在別莊裡,但她留在侯府裡的下人,會暗中將侯府的消息傳過來。
她聽說符明宵前兩個月收了一個通房,讓陳漪霜因此醋勁大發,但那通房不久後竟投環自盡,她懷疑這件事八成與陳漪霜脫不了關係,不過只要她不作死的犯到她頭上,她在侯府裡的事,她也懶得去管。
 
 
翌日,得知符明宵已醒,韓舒波特意領著施嬤嬤和幾個丫鬟前去探望。
她一進房,就瞧見陳漪霜眼眶泛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朝她喚了聲,「姊姊。」
韓舒波覺得有些納悶的問道:「妳這是怎麼了?」符明宵不是醒了嗎,她這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陳漪霜抿著唇,輕搖螓首,細聲說了句,「我去替表哥熬粥。」
韓舒波若有所思的瞟去一眼,隨口道:「別莊裡有廚子,想吃什麼吩咐廚子做就是。」
「表哥一向最喜歡吃我親手熬的粥。」說完,陳漪霜神色複雜的回頭看了符明宵一眼,輕移蓮步往外走。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表哥的神智明明很正常,但自他甦醒後,對她十分冷淡,再不像以往那般憐惜呵疼她。
走出廂房後,她猛然思及一個可能,莫非……金蝶投環自盡的事,表哥已經知道真相了?這是在怨她太過心狠手辣,才這麼冷待她嗎?
不,就算表哥知道金蝶的死是她命人所為,他那麼寵愛她,只要她多對他溫言軟語一番,她相信表哥定不會再為此責怪她。
何況這事分明是表哥有錯在先,他先前答應她今生只獨寵她一人,娶韓舒波是被他爹娘所迫,她可以不同他計較,可他竟背著她與一個丫鬟好上,還要收她進房,她實在無法容忍。
是他背叛她在先,怎能怪她狠毒!
韓舒波在陳漪霜離開後,慢條斯理的踱到床榻旁,覷著坐起身,也正望向她的符明宵,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凝視她的眼神,先是流露出驚詫之色,而後一臉驚喜,這是怎麼回事?他看見她竟如此欣喜,太奇怪了!
她試探的問道:「世子醒了,身子可有什麼不舒坦之處?」
熊久蒼張著嘴,想說什麼,但在瞧見她望向他時冷淡的神情,遲疑一瞬,吞回已到唇邊的話,說道:「我沒什麼大礙了,就是頭仍暈得厲害。」
昨天察覺到那抹熟悉的神魂果然不是錯覺,真是她,令他吃驚的是,她竟是符明宵的妻子,接著他轉念一想,悅娘早在二十年前轉世投胎,如今她已是人身,不再是那隻修煉三百多年的白狐,嫁人為妻,也是理所當然。
想來她應也沒了前生的記憶,他便打消與她相認的念頭,只是他現下元神附在這副身子裡,而這具肉身又是她的丈夫,不過從這身子的記憶裡,他發現她這丈夫生前十分不待見她,逼得她傷心離開侯府,搬來別莊靜養。
若非她丈夫已遭雷擊劈死,他倒是很想替她教訓那人一頓。
他一直呵護的小師妹,豈能讓人如此虧待!
「妳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妳。」熊久蒼睇視著她,脫口說出心中所想。
韓舒波驚訝的瞪大眼瞅著他,懷疑他真是被雷給劈壞腦子了,否則怎麼可能對她說出這種話來。
她忍不住探手,確認他的脈象,可除了虛弱些之外,並沒有其他異常之處。
「你今天可是吃錯了什麼藥?」她轉而懷疑起會不會是請來的那位大夫開錯藥給他。
吃錯藥?熊久蒼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先前端湯藥給他的一名隨從。
那隨從連忙回道:「那藥是莊子裡的管事,依照先前大夫開的藥方讓人去抓來煎的。」倘若那藥真有問題,也不是他的問題啊,要問管事去。
韓舒波微一沉吟,吩咐下人去將藥渣拿來給她看。
熊久蒼不解的問道:「那藥有什麼問題嗎?」
「要看過才知道。」韓舒波順口回了句,在一張繡凳上坐下,等著下人將藥渣帶過來,一邊若有所思的打量他。
細看幾眼,她發覺眼前這個符明宵,與她先前在侯府見到的那個符明宵有些不太一樣,倒也不是面容變了,而是氣韻不同。
先前那個符明宵性情浮躁,五官雖俊朗,但整個人瞧起來少了一種貴為世子的氣度和雍容的貴氣,而此時坐在床榻上的這個符明宵,宛如一塊在流水中被雕琢許久的玉石,樸素裡隱隱綻露出一抹內斂的華采,那眼神更宛如藏了鋒芒的寶劍,神光內蘊。
韓舒波這也才明白過來,昨日陳漪霜為何會找上她說了那番話。
不知她心中所想,熊久蒼忍不住關心的問道:「這段時日,妳過得好嗎?」
迎上他那雙看起來毫不作偽的關切眼神,韓舒波背脊竄過一絲顫慄,也不知為何,她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是面對許久未見的至親。
可她與符明宵不過是對有名無實的夫妻,還互看對方不順眼,哪裡來的什麼至親,他又怎麼可能如此關心她?
這簡直是太詭異了!
不過她還是回道:「我好得很。」
「別逞強。」熊久蒼的聲調裡透著一抹寵溺。她丈夫待她不好,對她的死活不聞不問,她哪裡可能過得好,他只當她這話是嘴硬。
他這呵寵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韓舒波還來不及再多問,下人已取來未煎的幾包藥和已煎過的藥渣。
她走到桌前,打開查看後,確認都是些調氣補身的藥,並沒有問題,所以癥結就是—符明宵當真被雷給劈壞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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