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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美食輕鬆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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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54101

《手拿鍋鏟打太子》

  • 作者風光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8/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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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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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金鷹王國的太子,照理應該舒舒服服待在皇宮裡享福,
偏偏有人想拉他下馬,為了避禍他只得假扮成蓬萊飯館的少東家,
本來以為憑他過人的智慧,裝個三年五載都不會被發現,
不料才沒幾天就被飯館女掌櫃看穿,還嫌他沒這方面的天分……
說到這陸小魚也確實厲害,算得一手好帳不說,廚藝也是一等一,
他這個挑食鬼遇到她煮的菜,只怕不夠吃,沒有不想吃的,
而且她雖然長相清秀,揮舞起鍋鏟也是虎虎生風,防身進攻兩相宜,
不管綁匪還是忘恩負義的大廚,都被這項武器廚具打得抱頭鼠竄,
這樣特別的姑娘他平生第一次見,少男心就這麼被她給偷走了,
她似乎也對他有那麼點意思,想要兩情相悅看來不是問題,
可等她曉得她義父是聽了他的話而詐死,不知會怎麼向他討那幾缸眼淚……
風光是個很簡單的人,作風簡單,個性簡單,再加上生活簡單。
所謂作風簡單,就是風光無論是生活的環境及衣著配件,一切以簡單為主。
個人從來不配戴首飾,到現在還在用2G的智障型手機,
即使是大冬天,身上也不會超過四件衣褲(有一件很可能還是圍巾或口罩),鞋子不超過三雙。
而房間的裝潢就更簡單了,一桌一椅一床加上櫃子,若是要搬家所有的東西整理一下,一小時內一定能搞定。
至於個性簡單,那就更好說明了。玉米蛋餅加小杯奶茶的早餐,可以連續吃一年,挨老闆罵絕不擺臭臉一律放空,
出門絕不帶超過兩千元以控制消費,不喜歡任何會發亮的飾品(因為通常貴到爆買不起),
不迷偶像,沒有政黨傾向,心思也簡單到非常容易被逗笑和逗哭,覺得全世界都是好人。
而生活簡單,大約也就是每日出勤只有工作和回家兩件事,
一週固定三天做運動,機車一星期加一次油,
每個星期日看日本大胃王比賽順便羨慕她們為什麼吃不胖,
最大的娛樂大概就是看各類型的小說,看到天荒地老所有上述簡單的事都可以忘了去做。
請大家要記得,風光只是簡單,不是邋遢,不是小氣,不是寒酸,真的只是簡單。
平凡歡樂的幸福

前陣子在電視上看了「神奇俠侶」,男女主角原本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俠,結婚後決定退出江湖,隱居在一個小村莊裡,直到一次武林大會的召開,夫妻倆發現了其中隱藏的陰謀,遂復出拯救所有人,展開一場正邪較量。
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發現主角們明明過著平凡的生活,卻因為加上了一點搞笑元素,整個故事立刻變得歡樂有趣—— 不誇張,我一度笑到停不下來,我媽還用「妳有事嗎」的眼神看著我,大概覺得我瘋了吧,哈。
而在《手拿鍋鏟打太子》中,我也感受到了同樣的感覺。
故事本身並不複雜,男主角蘭書寒身為太子,卻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假扮成飯館少東家以躲避危機。他偽裝後的生活很簡單,做為跑堂小二幫客人點菜、結帳,漸漸和朝夕相處的女主角,也就是飯館的女掌櫃陸小魚產生情愫,不過在風光老師的巧手安排下,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是走很搞笑的。
陸小魚總是揮舞著一柄鍋鏟,不只入得廚房,還能重擊敵人,受了她的影響,蘭書寒也開始隨身攜帶一把湯勺,還說這是防身進攻兩相宜的必備自衛工具,只要遇到危機,他們便會利用這兩樣東西打得壞蛋眼冒金星、抱頭鼠竄,光是想像就覺得場面十分滑稽。
我們有時會抱怨生活太無聊、沒有新鮮感,其實日子是過出來的,百無聊賴是一天,充實精采也是一天,要相信即便平凡也會有讓人驚艷的瞬間,希望各位看完《手拿鍋鏟打太子》,能夠感受到他們平凡卻歡樂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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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太子找人假扮自己
幾名英姿颯爽的騎士騎著駿馬,在炎夏的正午快馬加鞭的來到了蓬萊鎮,他們並未策馬入鎮,而是在鎮口一里處就下了馬,將馬隨手拴在路旁的樹上,低調地步行進鎮。
蓬萊鎮位於金鷹王國的北方,是進入烈熊王國前的最後一個城鎮,幾乎就倚著邊界駐軍處。鎮子不大不小,原是作軍事補給之用,後來商人進駐,當地百姓樂得做起士兵和商賈們的生意,尤其在與烈熊王國休戰後,兩國也有不少往來,讓蓬萊鎮發展得更加繁榮。
而來這蓬萊鎮一定要參訪的,便是位於鎮中央的蓬萊飯館。
蓬萊飯館只有一層樓十幾張桌子,也不提供住宿,來的人純粹就是吃飯喝酒,但是到了中午卻總是人滿為患,沒法兒進去吃飯的就站在太陽底下等。四周的食坊則是都靜悄悄的,就算有不耐等候的客人轉投其他地方用餐,也不過小貓兩三隻。
會造成這種現象,就是因為這蓬萊飯館的東西實在太好吃了!
一道平淡無奇的炒豆芽,蓬萊飯館做起來硬是能香氣撲鼻,引人食指大動,那清脆多汁的口感,彷彿豆芽是由天山雪水種出來的那麼神奇。
因此,即使每逢商旅旺季,或是行軍調動的時節,到了蓬萊飯館要等上一個時辰才有得吃;即使那掌勺的大廚胡一刀脾氣又臭又大,人也不是很和善,想吃的食客們依舊是耐心等候。
幸好飯館老闆的女兒陸小魚長得清秀水靈,動作輕巧伶俐,看上去賞心悅目,多等一陣子火氣也不是那麼大。
那群顯然與鎮內商旅格格不入的騎士們很低調地進了蓬萊飯館隔壁的茶樓,還挑了一個二樓靠窗的座位,恰好能將蓬萊飯館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坐於正中主位的,是一名年約二十出頭的青年,劍眉星目,氣質高雅,平民裝束之下隱含一股說不出的貴氣,舉止也是優雅講究。
「蘇先生,你所說的蓬萊飯館便在隔壁?那名年輕人陸樽呢?」青年一眼望向自己身邊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
「殿下,那陸樽的性子很是憊懶,應該要等一下才會出現。」
被稱為蘇先生的中年文士名叫蘇良,若有人聽到他口中對尊貴青年的稱呼,應該會嚇到眼珠子都掉出來。
此人正是金鷹王國的太子,蘭書寒。
按理說他出門一趟該是前呼後擁,陣仗浩大,然而他卻出現在這個偏遠的城鎮,行事還如此低調隱密,對他來說也著實是十分無奈的一件事。
「如果這個陸樽真的適合假扮本宮就好了。」他輕抿了一口茶,眼睛雖然還是盯著蓬萊飯館,目光卻變得幽遠。「父皇多疑,病重後仍遲遲不願將大權交予本宮,卻是由丞相師效平、平南王和母后共治,而母后最疼愛的是八皇弟書殷,此三大勢力相互制衡,不僅阻撓了政事發展,若有重大決策還需由父皇許可方能實行……如此徹底架空了本宮,本宮著實想不透是為了什麼。」
聽出主子的苦腦,身為首席幕僚的蘇良立刻接口道:「必然是因為太子殿下太過優秀,皇上怕這權力一交出就收不回去了,何況……」他咬了咬牙,聲音放低地說出了幾句大逆不道的話,「何況皇上怕殿下您會做出什麼弒君叛亂之事……唉,這種事歷史上也不是沒發生過,所以皇上才會對殿下忌憚非常。」
蘭書寒肅著臉道:「本宮從無謀害父皇之意,倒是父皇一直提防著本宮,著實令人心寒啊……」
話聲至此,那蘇良的雙眼突然一亮,指著蓬萊飯館內剛走出來的一名店小二,「殿下請看,那人便是陸樽。」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往蘇良指的方向看去,便見一名神情懶散的青年由蓬萊飯館內間行出後,好似沒看到滿室的客人,既不上前招呼,也不過去收拾,就這麼大剌剌地走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打了個呵欠後,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竟是靠著牆又閉眼睡去。
一見到這個名叫陸樽的青年,眾人的目光都變得驚訝,而蘭書寒的表情更是相當的不自然,久久移不開目光—— 因為那陸樽居然跟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有髮式和衣著不同,陸樽的皮膚也稍稍黑了一點。
前兩年,蘇良因緣際會來到蓬萊飯館,看到陸樽時簡直驚為天人,只不過當時沒有張揚開來,只是心上記下,直到此次蘭書寒情勢嚴峻,急需一個人暫時假扮他,蘇良馬上就想起陸樽來。
這也是蘭書寒紆尊降貴、一定要親自前來看一眼的原因。
要不是父皇病重到禁不起驚嚇了,蘭書寒真想衝回宮問問,看父皇年輕時是不是曾來過蓬萊鎮,欺負過這裡的良家婦女……
「這陸樽的確與本宮極為相似,就外表看來是過關了,可是他一個鄉下青年,見識不多,如何能扮演好本宮?」蘭書寒忽然有些不願把自己尊榮的位置借給這個土裡土氣、邋裡邋遢的鄉下人坐。
「屬下自然會留在朝中為其掩飾,只是委屈殿下得先留在這裡,以陸樽的身分生活一陣子了。」蘇良能夠理解蘭書寒一時放不下架子,畢竟是從尊貴的太子變成平民百姓,不適應也是正常的。
蘭書寒不語,他自然也明白,找人假扮成他就是想吸引那些敵人的注意力,在這個時機點,陸樽絕不能失蹤,雖說一個飯館的小老闆不見了不至於會引起軒然大波,但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引起懷疑,他的計劃很可能就會告吹,行蹤也會暴露出來,因此他也只能假扮成陸樽了。
蘇良深深地嘆了口氣,「若不是到了生死關頭,屬下們也不希望殿下受這等委屈。師丞相步步相逼,要殿下娶他的女兒師青青;平南王私下募集軍隊,名為墾荒,事實上是針對殿下而來;八皇子在皇上及皇后面前力求表現,在朝中聲勢已然快超過殿下,如今殿下被架空,手上沒有任何實權,能動用的私兵也不過就一千人左右,不管那三方誰先起事,殿下都是有死無生的局面,我們真是不得已才需要陸樽假扮殿下……」
「本宮明白,簡單的說,他就是個替死鬼。」蘭書寒觀察著陸樽,凝重的表情微微一變。
因為他看到陸樽之妹,那位名叫陸小魚的清麗少女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支鍋鏟,用力往打瞌睡的陸樽頭上敲了下去,嚇得後者跳了起來。
她不知和陸樽說了什麼,可能是罵他偷懶,陸樽調皮地笑了笑,便無精打采的前去招呼客人了。
對從小就接受嚴格教導的蘭書寒來說,這種兄妹互動是他從來沒體驗過的,不由覺得新鮮,頓時不希望他們就此天人永隔。
於是他語重心長地望著陸樽對蘇良說道:「雖然他假扮成本宮會有生命危險,但若因此死去,本宮也於心不忍,屆時保護本宮的人,也撥幾個保護他吧。」
蘇良皺起了眉。「殿下,這婦人之仁不應……」
伸出了一隻手,蘭書寒止住蘇良勸阻的話。「蘇先生你和部份幕僚會留在京師,你們都是本宮的重要臂膀,同樣不能有失。」
知道太子殿下這種態度代表沒得商量,同時也說明他的心意,蘇良感動地道:「謝殿下,屬下愧受了!」
「屆時,本宮還需要藉陸樽的手讓那些人自相殘殺,到最後不管誰勝出,對本宮而言,對付一個總比對付三個來得簡單。而且本宮在這裡還能發展自己的勢力,如此才有反擊之力……」蘭書寒說著,眼神變得有點複雜,「就是不知道這陸樽夠不夠聰明,能不能在皇宮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自保了。」
話說到這裡,就見到陸樽正在替某桌食客結帳,突然大聲說道—— 
「客官,你們這桌菜一共四兩五錢,咱們蓬萊飯館有個規矩,如果自己收拾桌面的,便可以少收五錢,算你們四兩就好!」
這嗓門之大,不僅整間蓬萊飯館聽到了,連隔壁二樓的蘭書寒等人也聽到了,而當他一嗓子吼完,那桌客人還真的就動手收拾起自己的桌面,甚至笑嘻嘻地與陸樽談笑起來,好像這店小二叫客人收拾桌子是應該的。
而陸小魚原本還賞了陸樽一記白眼,但瞄了眼那桌菜後,便扁了扁嘴,回到櫃檯後頭去了。
蘭書寒瞇眼看了一陣,一向古井無波的眼神居然也隱隱起了點興味。「只怕那桌菜,原本就是四兩吧。」
眾人彼此看了一眼,立刻會意過來陸樽究竟在搞什麼鬼,那傢伙為了偷懶簡直是花招百出,被騙的人還看不出異狀,簡直令人哭笑不得。
「那麼,讓陸樽假扮殿下的事……」蘇良試探性地問。
蘭書寒的指頭曲起、輕輕地往桌面一敲。「他,合格了!」
第一章 功夫未做足被識破
「魚香茄子,上菜囉!」
蓬萊飯館廚房裡跑出一個小伙子,將一盤香氣四溢、醬色油亮的菜肴放到了陸樽手上。「杯子哥,交給你了!」
說完,那名小伙子又一溜煙的鑽進了廚房裡,留下微微發愣的陸樽。
陸樽—— 事實上應該是蘭書寒呆望著手上的菜肴,接著將它擱在了旁邊。
他哪知道這盤菜是哪桌點的?
飯館裡一共十二張桌子,但他就是想不起來誰點過這道叫什麼茄子的菜。虧他自幼讀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還頗為沾沾自喜,但這一套到了蓬萊飯館卻是狗屁不通。
來到這裡十天了,前五天藉口得了風寒沒出現,後四天再來個扭傷了腰,直到陸小魚到他房裡語出威脅,要他就算只吊著一口氣也得出來幫忙時,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沒想到只做了一個時辰,他就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他貴為太子,做這種低三下四的工作已經夠委屈了,居然還做不好,簡直令蘭書寒引以為奇恥大辱。
懶得再看一眼魚香茄子,他靠著牆想繼續閉目養神,眼角餘光卻看到在櫃檯的陸小魚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支鍋鏟,齜牙咧嘴地朝他揮了揮。
這粗魯的女人……蘭書寒皺了皺眉,虧他還覺得她第一眼看起來頗清秀可人的,真正相處起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要不是他不想洩露身分,就憑她這種威脅的動作,她那顆頭都掉了幾百次了。
可惜,現在他是陸樽。
無奈的蘭書寒只能又將魚香茄子端了起來,心不在焉地瞄了瞄飯館裡的情況,二話不說選了一張只上了一道菜的桌子,將菜往上頭一擺,轉身就走。
「欸!等一下。」果不其然,蘭書寒毫無意外地被客人喚住了,「咱們沒叫這道啊!」
「沒點?」
「是啊,店小二你上錯菜啦!都幹這麼多年了怎麼還犯這種錯……」那客人居然嘲笑起蘭書寒來。
一向尊貴的蘭書寒何曾受過這種質疑?就算是陸樽幫他揹了這個黑鍋也不行!於是他板起了臉,一股威嚴油然而生。
「你看看這店裡有多少人。」蘭書寒沉聲道:「你不吃我就端走,下一道菜看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那客人被他的氣勢唬住了,再看看這賓客如雲的景象,若是撤了這道菜,下一道說不定還得再等一刻鐘,反正這蓬萊飯館每一道菜都好吃。想了想,那客人連忙揮起手來,「行了行了,我們吃就是了,你可別端走!」
蘭書寒淡淡地瞄了他們一眼,又默默地回到了陸樽常打瞌睡的那個位置。
不消說,那懶洋洋的陸樽真會選地方,這裡既能清楚看到店裡的景況,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替他躲過了好幾次尷尬。
只是在人這麼多的情況下,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小二,來壺麥子酒!」其中一桌又嚷嚷了起來,根本也不管店小二在哪裡。
蘭書寒充耳不聞,只是閉上眼假寐。他知道這店裡賣了酒,但天曉得麥子酒是哪一種,反正多做多錯,不如不做。
他越來越能明白,陸樽為什麼那麼愛偷懶了。
「小二!來壺麥子酒是沒聽到嗎?」那桌客人似乎有點火氣了,開始拍起桌子。
蘭書寒仍想置之不理,只是櫃檯方向突然傳來鍋鏟的閃光,他馬上睜開了眼,無奈地走到櫃子旁,隨手拿了一瓶酒便放到客人桌上。
那個客人忙不迭地倒了一杯啜飲起來,這蓬萊飯館菜好吃,酒可也不俗……
「等一下!小二,這不是麥子酒啊,倒像是燒刀子!」
「難道不好喝?」
「是好喝啊,可是我要的是麥子酒……」
「反正都是酒,你喝就對了,本……我是為你省銀子!」蘭書寒瞪了他一眼。
「燒刀子不是比較貴嗎?」客人呆了一下,他也不是第一次來了,這酒的價格他還是識得的。
蘭書寒沒好氣地說道:「能用麥子酒的價格喝到燒刀子,你還嫌什麼?不喝就還回來!」
「我喝我喝……」那客人撿了便宜,自然笑吟吟的,也不在乎蘭書寒看起來根本不像心情好的樣子。
而那慷了他人之慨的始作俑者又是慢吞吞的轉身想走回他的打盹之位,一點都不想理會這飯館裡忙得熱火朝天的模樣。
想不到他才剛轉身,腦前一道黑影襲來,接著便是「鏘」的一聲打在他腦門上,痛得他頭昏眼花,眼淚都快飆出來。
「大膽!是誰竟敢襲擊本宮?看本宮不處你個滿門抄斬……」一個不經大腦的喝斥,就這麼從蘭書寒口中飆了出來。
「你戲聽多了腦子壞了?把我滿門抄斬連你自己都要掉腦袋!」
蘭書寒定睛一看,竟是來勢洶洶的陸小魚,拿著兇器鍋鏟惡狠狠地瞪著他,讓他滿肚子的怒火硬生生忍住了。
她瞪大了明媚的眼,鍋鏟在桌上敲了敲。「很大方嘛?燒刀子當成麥子酒賣,你知不知道這是一倍的價差?」
「我吃東西從不看價格。」蘭書寒很認真地道。
「你……」陸小魚卻是誤解了他的意思,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家就開飯館,你吃東西自然不用看價格!我告訴你,現在正忙著,你別想又和那死胖子去賭場混,還是去找什麼小桃紅的,乖乖的在店裡幫忙。」
死胖子應該是指陸樽的狐群狗黨,姓潘,外號潘胖子,這件事蘭書寒在假扮陸樽之前已經打聽清楚,至於小桃紅他就沒聽過了,橫聽豎聽都像是個青樓女子的名字。
為了不穿幫,他硬著頭皮道:「好,我以後都不會去找小桃紅了,歡場無真愛,這點事我還是懂的。」
這麼說,應該可以一勞永逸了吧?
然而聽他說完,陸小魚卻是神情古怪,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次,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歡場無真愛?這麼有水平的話你居然說得出來……」
不知為什麼,在她的注視下,蘭書寒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整天的忙碌,蘭書寒回到陸樽的房裡,只覺得腰都快斷了。
說來也奇怪,以前他在宮裡挑燈夜讀都不覺得疲累,如今只是端幾個菜、送幾壺酒,就累得他身子都快直不起來。
小老百姓過的生活,和皇宮的養尊處優終究不同啊……這一刻,蘭書寒有極為深刻的體悟。
此時,外頭傳來敲門聲,接著陸小魚的聲音傳來,蘭書寒沒有多想,打開門便看到小妮子不知拿著什麼,站在外頭眼睛都笑成了彎月。
在月色下的陸小魚很是出塵,一點也沒有未見過世面的那種俗氣感,反而顯得清麗脫俗,即使一襲普通的布裙也沒能掩去她獨特的清新氣質。
夜風從大開的門鑽了進來,還帶了絲夜來香的香氣,原本顯得有些悶熱的夜頓時變得清涼了起來,就不知道是因為夜色還是因為她。
「臭杯子,我幫你做了套衣服,你來穿穿合不合適。」
蘭書寒側過身子讓陸小魚走了進來。
根據他打探到的情報,陸小魚和陸樽不是親兄妹,兩人都是被這蓬萊飯館的神祕老闆陸子龍所收養。
既然名義上是兄妹,即使夜晚獨處一室有點忌諱,但只要沒人看到應該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何況這裡不是宮裡,男女之防沒有那麼嚴格。
蘭書寒從她手上拿過衣服,便等著她出去讓他方便更換,想不到這小妮子硬是杵在房裡,一點也沒有想離開的意思。
「小魚,妳不出去?」蘭書寒微微皺眉。
陸小魚白了他一眼。「我當然要幫你換穿,才會知道哪裡需要修改啊,難道你老兄害羞了?連換個衣服都彆彆扭扭,像個娘兒們似的。」
說他彆扭他認,但說他像娘兒們,那蘭書寒可就不能忍了,於是他大大方方的褪下了衣服,露出精壯的上身。
陸小魚也很自然地拿起衣服替他套上,一邊口中還嘖嘖有聲。
「想不到你這天天睡懶覺的傢伙,肌肉倒是越練越壯了?」在替他換衣服的同時,她還順手摸了把他的胸肌,格格地笑了起來。
原本蘭書寒挺習慣人家服侍他更衣,然而今晚感受卻是大大不同,陸小魚的玉手在他身上游移,總讓他浮想聯翩,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尤其在她偷摸了他一把後,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妳想做什麼?」
「我才想問你想做什麼呢!」陸小魚露出一個幾乎是顛倒眾生的笑。
蘭書寒心中一跳,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但下一瞬,他就發現一把亮晃晃的菜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架上了他的脖子,只要他妄動,他完全不懷疑這把菜刀會將他喉頭割斷。
蘭書寒臉色微沉,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這女人,到底從哪裡變出這麼一把刀來?
陸小魚也收起了笑臉,防備地問道:「你不是陸樽,你是誰?」
蘭書寒直覺想辯解,但反正都被看穿了,辯解也無濟於事,這麼想著他反而冷靜下來,坦然地說道:「妳是怎麼看出來的?」
「陸樽從來不會叫我小魚,他只會叫我臭鹹魚。」陸小魚很好心地開口解釋,但刀可沒從他頸項離開須臾。
她頓了下,繼續說道:「我已經觀察你一陣子了,陸樽沒有你那麼愛乾淨,衣服穿一次就換洗,還天天沐浴;而且陸樽什麼都吃,是個大食怪,你卻什麼都不吃,壓根就是個挑食鬼。還有,我根本不會做衣服,你聽到我做衣服給你,居然就信了,還願意讓我替你更衣,要是陸樽一定奚落個沒完,更何況陸樽的胸口有道疤,是小時候頑皮弄傷的,可你卻沒有。」
蘭書寒搖頭苦笑,「原來我是因為這種原因被妳吃了豆腐。」
陸小魚雙眼圓睜,手上的刀差點真的劈了下去。「還有,最重要的理由是,陸樽不可能放棄小桃紅。」
「想不到他還是個痴情種?」蘭書寒驚訝,倒是有些對那痞子改觀了。
陸小魚翻了記白眼。「痴情個頭!你以為小桃紅是誰?小桃紅是陸樽在鎮外餵養的野狗,陸樽愛死牠了,每天必定要去看看牠,可是你已經好幾天沒去餵,都是我去的,還說出什麼歡場無真愛,以後再也不見小桃紅那種話,光憑這一點,你就絕對不可能是陸樽。」
蘭書寒啞口無言,想不到他最後居然是栽在一隻狗身上?
「好了,你可以說了,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假扮成陸樽的模樣?還有,陸樽跑去哪裡了?」陸小魚動了動手中的菜刀,語氣不善。
要不是他這十天表現得人畜無害,她才不會和他說那麼多,而且這個人能將陸樽的外貌扮得微妙微肖,應該是近距離觀察過陸樽,很可能是陸樽的熟人,萬一她失手宰錯人,陸樽不恨死她才怪。
蘭書寒嘆了口氣。「我沒有假扮成他的模樣,我原本就長這樣。」
「怎麼可能?!」陸小魚忍不住伸出手往他臉上摸去,但不管她怎麼摸,這人的臉的確是貨真價實的,沒有一點易容或假造的跡象。
「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陸樽又跑哪裡去了?」陸小魚簡直傻眼,都忘了繼續用刀架著蘭書寒。
蘭書寒動了動脖子,慢條斯理地道:「與陸樽長相相似是一個巧合,陸樽他……呃,有要事到京城一趟,所以我便來這裡假扮他,因為他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當他還在編織著陸樽去向的藉口時,陸小魚突然「啊」了一聲—— 
「我明白了!爹已經生病很久了,聽說神醫谷凝煙在京城當太醫,陸樽一定是到京城去找神醫了對吧?最近胡一刀屢屢與陸樽起衝突,陸樽一定是不希望自己離開以後沒人壓得住胡一刀,所以才會找你來頂替……想不到那麼粗線條的人,竟是如此用心良苦。」她忍不住搖頭感嘆了起來。
蘭書寒聽完,覺得十分荒謬。他什麼藉口都還沒想出來,她竟替他補全了整個故事,陸樽還順勢變成了用心良苦的體貼孝子,要是陸樽知道,應該會笑翻皇宮的屋頂吧?
「咳,妳說的極是,所以陸樽要我必定替他的行蹤保密。」蘭書寒打蛇隨棍上的下了結論。
陸小魚卻是有些懊惱地噘起了小嘴。「臭杯子,要走之前幹麼不先講一聲,害我差點錯殺好人。」
被她這麼一說,蘭書寒卻是有些尷尬了,陸樽是被弄到京城去當他的替死鬼,其實他這個人一點也不好……
「不過他能找到你這個和他長得簡直一模一樣的人,真是太神奇了。」陸小魚忍不住仔細打量他的臉,手又摸了上去。「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書寒。」蘭書寒本能地隱瞞了自己的姓氏,畢竟蘭是國姓,而且也不是什麼常見的姓氏,一說出來他的身分就洩露一半了。
兩人就這麼視線交會著,不知道為什麼,彼此都有些移不開目光,四周的熱度也莫名其妙地上升了不少,一種奇怪的氣氛開始在彼此之間蔓延著。
「妳能把手從我臉上移開了嗎?」蘭書寒陡然抓住了她的手。
「呃……當然可以。」陸小魚飛也似的收回了手,頰邊依稀還看得見未散的暈紅,「那個……舒寒,我告訴你,陸樽離開了的事,等會兒送藥時你千萬別告訴爹,知道嗎?」
說完,她便急匆匆轉身走了,邊走還邊摀著自己發燙的雙頰,低聲嘟囔著—— 
「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啊?那張臉和陸樽一模一樣耶,居然會讓我心跳加速,這樣太奇怪了……」
留在原地的蘭書寒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我一定要去嗎?」
「快進去!囉唆什麼!」
陸子龍的房間前,陸小魚端著托盤,欲將蘭書寒踢進房裡,幸好蘭書寒動作敏捷,一個閃身躲過無影腳,不過也不得已進了房間。
一抬頭,便看到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一副病弱的模樣靠在床上,不過他的雙目倒是炯炯有神,與他的虛弱形成很大的對比,不由令蘭書寒本能的提防起來。
這應該就是陸樽和陸小魚的義父陸子龍了,看這模樣,蘭書寒心忖這名老者年輕的時候應該相當不凡。
「呵呵,你們兩個都幾歲了,還這麼打打鬧鬧。」陸子龍看著他們「兄妹情深」的模樣,不由微微一笑。
「爹啊,反正你也知道臭杯子頑劣不堪,我是替你教訓他!」陸小魚笑道。
在陸子龍面前,她顯然變得很活潑。
「也是,這小子就是欠教訓。」陸子龍點頭附和。
蘭書寒瞄了陸小魚一眼,雖沒多說什麼,內心卻不由思忖,這陸樽究竟是頑劣到什麼地步,居然連他義父都不否認?
他突然對自己這太子在京師的形象捏了一把冷汗。
為了轉移陸子龍對陸樽的注意力,陸小魚適時地插話進來,端著托盤走到義父身邊,恰好擋住他注視蘭書寒的視線。
「爹,我今晚替你煮了魚湯,很清甜的,待會喝完藥你喝喝看。」
陸子龍笑著接過藥,一口喝盡後,注意力全放到了魚湯身上,聞到這魚湯的香味,他胃口好像更開了幾分。
「我們家小魚煮的東西,哪裡有不好吃的。」陸子龍連忙灌了口魚湯,去除口中的藥味,但話語之中仍不忘提到蘭書寒,「倒是臭小子你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壞事不敢讓……」
「呃,爹,臭杯子他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整個人感覺怪怪的,你不用管他,過一陣子他就好了。」陸小魚笑著替他圓場。
「是嗎?陸樽,你過來一下。」陸子龍索性直接將人叫到眼前。
蘭書寒遲疑了一瞬,卻也只能往前湊,在經過陸小魚時還接收到她一記警告的眼神。
陸子龍像是沒看到兩個晚輩的交流,只是逕自說道:「爹年輕的時候也學過幾手醫術,斷斷脈象還是可以的,把手伸出來。」
蘭書寒看了陸小魚一眼,後者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蘭書寒才默默地伸出了手。
陸子龍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蘭書寒的手,先不說那速度快到眼睛都看不清楚,這一抓的力氣更是大到令蘭書寒難以置信。
他想說些什麼,卻是痛得說不出半句話,這陸子龍絕對不簡單,都已經臥病在床了居然還這麼有力氣,他差點都要喊出護駕了。
片刻,陸子龍鬆開蘭書寒的手,淡淡地說道:「嗯,的確是有些不適。小魚啊,妳明天弄點百合豬肚粥給他喝,替他清清肺。」他又瞥了一眼蘭書寒,「陸樽啊,你可要喝下一大碗,知道嗎?」
「是……」蘭書寒正想答應,腰間卻傳來一陣痛楚,是那小妮子狠狠地捏了他一記。
「爹啊,你老糊塗了?陸樽又不吃內臟。」陸小魚笑嘻嘻地道,替蘭書寒閃過了一次穿幫的危機,「我還是弄百合豬肉粥給他吧。」
這記偷襲還真是痛得不虧啊,蘭書寒立刻順著陸小魚的話說道:「是啊,我吃豬肉就好了,什麼豬肚的還是算了吧。」
「唉,瞧我這記性。」陸子龍輕拍了下自己腦袋,呵呵笑了起來,「陸樽,好好養身子知道嗎?年紀輕輕的就氣虛,這是人家書呆子在犯的病,憂國憂民憂成病,你跟著犯做什麼?」
「我知道了。」蘭書寒硬擠出一個笑,心中卻是大驚,這些症狀太醫也曾經和他說過,只是他從沒放在心上。
他越來越相信自己的推斷,陸子龍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好了好了,你們都出去吧,早點睡下,明天店裡還要忙呢。」陸子龍終於認真喝起了魚湯,一邊揮手像趕蒼蠅似的趕人,突然像想起了什麼,又加了一句,「對了,陸樽,那小桃紅……」
這次,蘭書寒很快地回答了,快到連陸小魚都來不及反應。
「我會記得去餵的!」
「嗯……那就好。」陸子龍看都沒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神祕的微笑。
待蘭書寒與陸小魚走到了室外,確定陸子龍聽不到了,她才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模樣瞪著他。
「你沒事餵什麼小桃紅啊!」
「妳不是說小桃紅是陸樽養的野狗?」蘭書寒挑眉,難道餵狗又錯了?
陸小魚卻是雙肩一垂。「唉,但是我爹最討厭狗了,說什麼狗鼻子太靈光很麻煩,他從來不喜歡陸樽養小桃紅,所以陸樽才會偷偷的去餵狗啊……」
「這……」蘭書寒聞言,俊臉不由抽動了兩下。
為什麼只是一隻狗,會有這麼多門道?
所以,他又再一次栽在一隻狗上面?
兩人無語對視了幾息,最後陸小魚無奈地道:「臭杯子當初到底和你說了什麼,讓你這麼有自信,覺得不會被看穿?外人或許不太清楚,但與你相熟的人沒多久就能察覺。在我看來你除了長得和臭杯子一樣,其他根本處處是破綻,每天還板著個死人臉,你到底哪裡像陸樽了?」
蘭書寒皺起眉。「我不認為我有那麼大的破綻。」
過去他不管做什麼都沒有人敢質疑,他也習慣了被人認可,如今受到陸小魚的質疑,他自然無法接受。
陸小魚瞪大了眼。「這樣你還不認為破綻百出?好,本姑娘明天就找來一個人證明你是錯的!」
說完,陸小魚想了想,眉頭一挑,對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夜風吹來,明明有些悶熱,蘭書寒卻覺得背脊一涼。
第二章 胡一刀找人來鬧事
隔日,在比較清閒的下午,蓬萊飯館後院的圍牆上出現了一個圓滾滾的身影,他在牆頭調整了半天姿勢,最後往下一躍,居然出乎意料地靈巧,雙腳著地後很快維持住平衡。
「呼呼,還好胖爺平時有練過。」那個人拍了拍肚子,肚子還震動了兩下,「只是要找臭杯子去玩兩把,簡直要了胖爺的命啊!這時間他老兄應該在午睡吧?成天只會睡睡睡,看胖爺不把他挖起來……」
才剛說完轉過身,差點一頭撞上站在他身後的蘭書寒。
原來從這人的大頭自圍牆上冒出來時,蘭書寒就注意到他了,據他了解,這個胖子姓潘,是蓬萊鎮裡一戶富貴人家的紈褲子弟,也是陸樽最好的豬朋狗友,每次來找陸樽都是吃喝玩樂,連潘家的人對他都已經放棄教化了。
陸小魚對此人非常反感,導致潘胖子無法由大門進出,要找陸樽時只能偷偷爬牆了。
不過雖然潘胖子集吃喝嫖賭於一身,對朋友倒是很講義氣,也因為這樣,其實陸小魚對潘胖子誘拐陸樽的行為,很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潘胖子也沒料到這麼容易就見到陸樽,差點就尖叫出聲,幸好他及時摀住了自己的嘴,好半晌才放手埋怨道:「你這傢伙站在背後嚇人做什麼?胖爺被你嚇得都瘦了!」
蘭書寒一聽,就知道這潘胖子是個渾人,也不計較,反正他站在這裡就是等著潘胖子來的。
潘胖子自然不知道蘭書寒在想什麼,只是興沖沖的直搓著手,露出詭異的微笑說道:「快快快,咱們來去摸兩把,好久沒看到來福了,怪想念的!」
蘭書寒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來福這個名字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想著八成跟小桃紅一樣也是狗,那麼這摸兩把應該就是摸狗吧?
「好,要摸幾把都沒問題,來福應該喜歡肉,我會讓牠吃個夠。」真沒料到潘胖子這種渾人也愛狗,蘭書寒不由正了正臉色,對他有些改觀。
詎料,潘胖子嘴歪眼斜地瞪著他,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你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風騷了?想對來福毛手毛腳也就算了,還想讓來福吃你的肉?」
「風騷?」不過是餵狗吃肉,很風騷嗎?蘭書寒不明所以,又自作聰明地加了一句,「可惜我義父不喜歡,不然我就把牠帶回來……」
潘胖子狠狠嚇了一跳。「人家來福是賣藝不賣身的,你可別亂來!」
「等一下,賣藝不賣身?」蘭書寒直覺自己又犯了一個很蠢的錯誤,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來福究竟是什麼?」
「你連來福都忘了?她是雲翔賭場的琴師啊!那彈琴的技藝可是一流的,連怡紅院的當家花魁都比不上。」潘胖子一臉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當初還是這臭杯子向他推薦來福的,也才多久沒去賭場,居然自己都忘了?
聽到雲翔賭場,蘭書寒心一沉。「所以你說的摸兩把是……」
「摸兩把天九啊!」潘胖子回得理所當然。
蘭書寒當下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悲涼感,對這世間的觀感似乎整個被顛覆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小桃紅是狗,來福居然是琴師?這裡的人取名字都這麼別具風格?還有那雲翔賭場不好好開,搞個琴師出來做什麼?不過就是個賭錢的地方,需要那麼多噱頭嗎?
「你搞什麼鬼,怎麼變得怪怪的?」潘胖子可不懂他的糾結,逕自走到他身邊,抓起了他的手。「來來來,胖爺替你看看,看你究竟怎麼回事……」
蘭書寒本能的想把手抽回來,但最後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他若是動作太過,就怕被這胖子給一眼看穿。
可是潘胖子不僅僅是抓著他的手,還順勢摸了兩下,最後居然在他手心裡畫起圈來。
蘭書寒倒吸了一口氣,另一手緊緊握拳,忍住一拳揍飛這死胖子的衝動。
像是摸夠了,潘胖子放下他的手,向後退離他一個身子遠之後,才突然指著他,面色迅速轉為凝重,「你是誰?你不是陸樽!」
「你在說什麼?我是陸樽啊。」蘭書寒當然不會承認。
「不可能!上回我這樣抓那臭杯子的手,被他嫌噁心,差點沒被他打死,這次我故意摸你的手,你居然沒有反抗?而且你連來福都忘了,人家可是對你魂牽夢縈的。」潘胖子一口氣說完後,提防地摸著上衣暗袋,裡面有一把小匕首,是他用來防身的,「雖然長得很像,但你絕對不是陸樽!」
這下蘭書寒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被個死胖子牽手他也覺得很噁心好嗎!只是他以為陸樽和潘胖子是好友,這點觸碰應該會忍耐才對,早知道陸樽會爆發,他也就跟著爆發了。
就在他們僵持著的時候,陸小魚笑吟吟地出現在後院,解開了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的僵局。
她好笑地覷著蘭書寒,「我說過,要假扮成陸樽,你還差得遠呢,連死胖子你都瞞不過。」
「小魚妹妹?」潘胖子被她的笑容搞得一頭霧水,「這是怎麼回事?」
「死胖子,我告訴你,眼前這個人雖然跟臭杯子長得一模一樣,但他不是陸樽,陸樽到京師去尋神醫了,為了不讓義父擔心,所以請了這個人頂替一陣子。」陸小魚好心地解釋著。
「原來如此。」潘胖子點了點頭,繞著蘭書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看得後者渾身發毛。「難怪我總覺得他說話正經八百,怪里怪氣的,一點也沒有臭杯子的大爺風範。」
「臭杯子那叫大爺風範,那姑娘我就是大家閨秀了。」陸小魚白了他一眼,又繼續說起蘭書寒,「他雖然長得像,偽裝的技巧卻是奇差,臭杯子哪裡像他這樣古古板板,咬文嚼字的?我說隨便來一個熟人都能把他認出來,他不信,我早就料到死胖子你會來,乾脆就讓他試試,果然沒兩下就穿幫了。」
原來陸小魚早就知道他會爬牆?潘胖子接收到她不善的目光,訕笑了兩聲,立刻轉移了話題。
他走到蘭書寒身邊,原想搭他的肩,卻被他閃開。
「至於這麼敏感嗎?那個……呃……你叫什麼名字?」
「書寒。」蘭書寒小心翼翼地躲過了潘胖子的另一次搭肩。
「果然人如其名,連名字都文謅謅的。舒寒兄弟,我告訴你,要學臭杯子呢,首先你說話得帶髒字,太文謅謅是不行的。」說到這個,潘胖子可內行了,他一臉賊笑地覷著蘭書寒,朝他挑眉示意,「來,說句他奶奶的!」
蘭書寒的表情卻是凝肅了起來。「這是對貴祖母的不敬。」
「什麼貴祖母……好吧,那來一句他娘的!」
「這是對令堂不敬。」
這下不只潘胖子,連陸小魚白眼都快翻到後腦杓了。這個人這麼古板,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扮好飛揚跳脫的陸樽?
「你……唉,你怎麼教不會呢?」潘胖子搖了搖頭,轉向了陸小魚,「小魚兒,這傢伙我無法教了,妳另請高明吧,我走了。」
「等等!」陸小魚攔住了他,「你得留下來幫他圓事,教他怎麼演好陸樽,否則我就把你又偷偷來拐我哥去賭場的事告訴義父,讓你再也吃不到蓬萊飯館的菜!」
這對潘胖子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打擊,他可以接受人家打他,可以接受人家罵他,但絕對不能接受人家餓他!
尤其這蓬萊飯館的菜吃一次就上癮,要是以後吃不到了,叫他怎麼活下去?!
在這種威脅之下,潘胖子很沒骨氣地屈服了。「好好好,我幫,我幫還不行嗎!真是去他的貴祖母啊……」
橫了那死胖子一記之後,陸小魚又轉向了蘭書寒,說道:「喂,我可是幫你找了幫手,你自己也要多和其他人接觸,了解一下別人的脾氣什麼的,免得一說話就漏餡。」
蘭書寒微微地點頭,雖然陸小魚語氣帶著點責備,但她可是實實在在的幫了他,讓他不由有些動容,一向嚴峻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而陸小魚又何曾被個男人用這種溫柔的眼光注視呢?她心頭狠跳,就這麼和他對視著,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也都說不出來了。
只有潘胖子旁觀者清,看著蘭書寒與陸小魚相互凝視,心中突然起了一種奇怪的預感。
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點怪怪的啊……


蓬萊飯館的伙計們,三餐都是在飯館後堂解決,而負責烹調的自然就是大廚胡一刀。
一大早,伙計們陸陸續續來到飯館,先清理了環境、搬運菜簍和籮筐,再打好幾缸水,之後來到後堂坐定。
陸樽與陸小魚平時是不與眾人一起用膳的,但蘭書寒記住了陸小魚的話,想扮好陸樽就要多和別人接觸,所以他特地來到後堂和大家一起用早膳,想多熟悉一下這裡的人事物。
「喲?杯子哥真是稀客啊,居然來後堂吃飯了?」
「嗯。」蘭書寒含糊地招呼過去,便走到角落的位子坐下,閉眼假寐。
眾人都知道陸樽總懶洋洋的,便沒有再去吵他。
蘭書寒可不是真的想假扮陸樽假扮到連懶都要學,而是因為他還在觀察四周情況。有了先前小桃紅與來福的教訓,他不再亂發言,何況他胸腹中的詩書、腦袋中的智計,在這裡也完全派不上用場。
終於,有人將胡一刀煮好的早膳端來了,一桌一桌的發放,然而當蘭書寒睜開眼看到菜色時,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一盤梅乾菜,一盤花生,和一碗糙米飯,沒了。
他皺起眉,以菜肴美味名聞遐邇的蓬萊飯館,給自家伙計吃的竟然如此寒酸?原本就對食物極為挑剔的蘭書寒現在更沒胃口了,默默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伙計們見他對早膳興趣缺缺,也不由湊了過來,七嘴八舌起來。
「杯子哥,恰好你今天來了,跟咱們說說,咱們蓬萊飯館又不是不賺錢,怎麼每日給咱們的膳食都這麼小氣?」
「可不是,甚至連塊肉都沒有,客人吃剩下的菜飯都比我們的伙食好太多了!」
「是啊,連杯子哥你都不想吃了,你能不能告訴胡大廚,讓他換點好的菜色?」
蘭書寒不用想都知道這其中必然有很大的問題,陸小魚負責管帳,她不可能是那種會苛刻伙計的人,看起來這伙食大縮水,主要原因還是出在胡一刀身上。
其實蘭書寒可以直接將問題丟回給陸小魚,不過他在朝中看多了不公不義,再加上他身處的位置,都讓他無法對此視而不見。
或許這些人都只是伙計,但對他而言,這是百姓。
「把胡一刀叫來。」他淡淡地道。
眾人雖有些意外他顯露出的威嚴與他們熟悉的陸樽的痞氣有所不同,卻也欣喜終於有人要插手這件事了,於是很快地,一名伙計將胡一刀帶了過來,而後者在進門時,臉色還不太好看。
「找老子做什麼?」胡一刀口氣不善地道。
「我問你,」蘭書寒示意他看向桌面上,「這就是大伙兒每日用的膳食?」
「不然呢?每天都這樣吃,有什麼問題嗎?」胡一刀有些不耐煩,就因為這些鳥事叫他來?
「你不認為太過寒酸了嗎?」蘭書寒單刀直入地道。
所以這是算帳來了?胡一刀冷哼一聲。
「老子能拿出來的就是這樣,不想吃的就去吃土。」說著說著,他居然還惡人先告狀,「陸樽,你就因為這種小事來找老子麻煩?不曉得快開店了老子很忙嗎?簡直是浪費老子的時間!」
「這是小事?為我們陸家賣力氣幹活,卻連餐飯都吃不飽,我不認為這是小事。」蘭書寒卻緊咬著不放。
「不然你想怎麼樣?」胡一刀火了,雙手扠腰,一副你要打架老子也不怕的模樣。
「很簡單,該是什麼菜,就上什麼菜。」蘭書寒一點也不畏懼,「我相信小魚有給你足夠的銀兩花在這伙計的膳食上,如果你只能端出這麼寒酸的東西,那麼別怪我追查那些多餘的銀兩究竟到哪裡去了。」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他們雖然也曾猜測胡一刀刪減菜色是為了中飽私囊,卻無從證實,只能忍氣吞聲,想不到陸樽居然敢直接說出來。
蘭書寒並不知道,他這麼做,無形中得到了眾人的支持,所有人都惡狠狠的瞪著胡一刀,胡一刀頓時成了眾矢之的。
「陸樽,你這是汙衊!」胡一刀有些退縮,隨即又大聲道。
「汙衊?這種事一查就知道了不是嗎?若是我錯,我定當給你認錯賠禮,如果你真的貪墨了銀兩,我就得替我蓬萊飯館討個公道。」
「你要公道,老子就得讓你查嗎?想得美!」胡一刀看陸樽咄咄逼人的樣子,索性用威脅的,「老子就是只做得出這些菜,再多我做不出,怎麼樣?大不了老子不幹了,看是你怕還是我怕!」
畢竟這蓬萊飯館就是靠他胡大廚的名聲在撐著,要是大廚走了,看誰還會上門來吃飯。
蘭書寒可不會受他威脅,要制衡胡一刀這種人,他多得是辦法。「你當然可以不幹,不過在你不幹之前,得先把你之前侵吞的錢吐出來。我教不會你公道,就讓官府教你!」
意思就是,你敢不幹我就敢報官!看誰的下場比較慘。
這下胡一刀怕了,他本就理虧,本來想著威逼一下陸樽就會妥協,沒想到他的氣勢還比自己強了三分,他頓時沒招了。
「哼!不曉得你在說什麼,簡直是含血噴人!你那麼會說,那你自己做,老子這兩天不掌廚了,看以後誰求誰!我呸!」胡一刀吐了口痰,便氣急敗壞地往外衝,差點與前來後堂的陸小魚撞在一塊兒。
他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陸小魚後,飛也似的離開。
陸小魚一頭霧水地走了進來,問眾人道:「發生什麼事了?胡一刀怎麼氣沖沖的?」
大伙兒的眼光齊齊看向了蘭書寒,後者只是淡淡地說道—— 
「我好像氣走妳的大廚了。」
氣走大廚?陸小魚臉色有些不豫。「怎麼回事?你把胡一刀氣走做什麼?氣走他等一下怎麼開門做生意?」
蘭書寒指了指桌上的菜色,語氣嚴厲。「就是這麼一回事,妳沒有和眾人一起用膳,不知道大伙兒每天早上吃的都是這些東西,我相信妳給胡一刀的銀兩,應該不只能做出這些菜吧?」
眾人見陸小魚表情不對,也紛紛湊了過來,替蘭書寒說情。
「那個……小魚妹妹,杯子哥也是替我們出氣啊!」
「對啊!胡一刀太過分了,每天讓我們吃這些,吃不飽又不好吃,都沒力氣幹活了。」
「這次杯子哥沒有做錯啊!小魚妹妹妳可別生他的氣……」
這麼快就眾望所歸了?陸小魚挑了挑眉,她昨天才叫蘭書寒多與人接觸,想不到他今天就執行了,而且成果比她想像的好太多,雖然也造成了點小麻煩。
「好吧,我明白了。」陸小魚放緩了臉色,朝著眾人道:「你們先將就著吃,我保證明天會換菜色,至於你……」
她望向蘭書寒,驀地笑了起來,那張清秀的臉蛋,甚至微微泛起了光芒。「這件事倒是幹得好!」


陪著陸小魚來到廚房,蘭書寒原本還有些抗拒,可是他告訴自己他現在是陸樽,不該挑剔那麼多,不過當踏進來之後,發現這廚房潔淨明亮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倒也沒那麼排斥了。
「你在這裡坐一下。」陸小魚拉了把椅子,讓他在一張大桌子前坐下,自己走到了爐灶邊。
蘭書寒就這麼看著她,當她開始動作時,他眼睛越睜越大、越睜越大,到最後幾乎是屏住氣息看著她下廚。
白嫩的小手握著鐵灰色菜刀,一剛一柔形成了強烈對比,她無論切菜或是切肉都能讓食材的大小均勻,菜刀敲擊在砧板上的節奏彷彿一曲流水般的樂章,聽起來十分悅耳。
而後生火、起鍋、下油,她的動作宛如蝴蝶般靈活,鍋勺迅速的在鍋裡添上了酸甜苦辣,大力翻炒時她看起來猶如一朵張狂的芍藥,細火慢煎時又好似湖畔恬靜的幽蓮,在她的手中,土雞像要展翅高飛,鯉魚更似欲越過龍門,食物不僅僅是食物,更像是被賦予了另一種層次的生命。
蘭書寒看傻了,直到五菜一湯在很短的時間內放到了大桌上,他都還渾然未覺,痴痴地望著陸小魚。
「喂!呆子,你看夠了嗎?」陸小魚佯怒地扠腰,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張揚底下的那一抹羞怯。
蘭書寒回過神來,本能地說道:「妳這手廚藝,簡直出神入化了!」
這真是對一個廚子最好的讚美了。陸小魚笑了起來,指了指桌上的菜。「來,吃吧!」
「妳特地做給我的?」蘭書寒雙眼一亮,原來她忙和了老半天,竟是為了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升起一股溫暖,明明只是一桌菜,皇宮裡的御廚煮得更華麗、更豐盛,卻從來沒有給過他這種感受。
「不然呢?早知道你這挑食鬼不愛吃胡一刀煮的菜,你今天還和他起爭執,那寒酸的早膳你更不會吃了,難道我要看你餓死嗎?」陸小魚皺了皺鼻子,「你既然幫我教訓了胡一刀,這就當你的獎勵吧。」
她的貼心,使得蘭書寒打從內心愉悅了起來,方才被那寒酸早膳弄得全消的食慾再度高漲了起來。他夾了一口爆炒牛肉,鼻腔聞著那香氣,悠悠地送入口中。
舌尖一嘗到這牛肉的滋味,蘭書寒眼睛隨即張大。
「這味道比胡一刀煮得還好吃……不,胡一刀根本比不上妳,連一根頭髮都比不上。」他斷然說道,又忍不住夾起另一道菜吃了一口,很是滿足地直點頭。
不過,也就是因為實在太好吃,蘭書寒的疑竇也油然而生。「既然妳有此等手藝,何苦受那胡一刀的氣?」
他可是知道那胡一刀仗著自己手藝好、是飯館的招牌就囂張起來,脾氣之大還常常有伙計被他罵哭,這時候陸小魚就會出來緩頰,可以說飯館裡還能做到現在的人,服的不是胡一刀,而是陸小魚。
因為這樣,胡一刀對陸小魚也很是不滿,但她是老闆的女兒,他有氣也不能撒在她身上,而陸樽就更不用說了,他根本懶得理會胡一刀,於是就形成了現在這種微妙平衡,誰也管不了誰。
「還不是爹說什麼女孩子要乾乾淨淨,當了大廚渾身油膩哪裡還嫁得出去?」陸小魚也很無奈,她特地走到蘭書寒面前轉了一圈,「你說,我現在看起來油膩嗎?每回煮菜後會搞成胡一刀那麼狼狽的樣子,那根本是個人的問題嘛!」
蘭書寒眼帶欣賞地看著她窈窕美好的身段,過去也不是沒有宮女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卻沒有一個如陸小魚這般自然可愛,這般吸引他。
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對這一汪清泉似的女孩很有好感。
陸小魚不知道他的心態轉變,只是逕自得意地道:「何況有一件事你說錯了,我可沒受過胡一刀的氣,他要敢向我撒氣,最後倒楣的肯定是他自己。」
「為什麼?」
陸小魚還來不及回答,廚房裡忽一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蓋潘胖子是也。
原來這傢伙因為答應要幫陸樽,又貪圖蓬萊飯館飯菜好吃,索性每天一早就來蓬萊飯館報到。
這潘胖子睡眼惺忪,鼻頭卻不斷動啊動,一路朝著廚房直行,分明是循著香味而來,簡直跟條狗沒兩樣。
「我說嘛!一早就聞到了香氣撲鼻,原來是小魚妹妺親自下廚了,這麼好的事,怎麼能忘了我胖哥哥呢?」潘胖子熟門熟路地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好,同時連碗筷都已經拿在手上。
「死胖子,你的鼻子還是一樣靈。」陸小魚哭笑不得地道。
「那可不。」潘胖子廢話不多說,先塞了一口爆炒牛肉,滿足地嘆了口氣,才笑嘻嘻地對著蘭書寒道:「嘿嘿,舒寒兄弟,你不吃,我吃了啊。這小魚妹妹煮的菜才真的是蓬萊飯館的經典,胡一刀那幾手騙人的把式根本是小魚妹妹教他的,要知道,他一開始只是陸伯父收容的一個流浪漢而已。」
「你說的是真的?」蘭書寒有些意外。
「唔唔……」潘胖子忙著進攻桌上的菜,可沒那閒工夫解釋,只用沒拿筷子的那隻手胡亂指向陸小魚,「你可以問小魚妹妹。」
蘭書寒望向陸小魚,陸小魚聳了聳肩,好像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的確如此,所以我才說胡一刀根本不敢對我撒氣,他跟我學的,還不到我會的十分之一呢!」
「難怪……」蘭書寒立刻明白了,難怪他一直覺得胡一刀像在顧忌什麼,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只是根據他的經驗……蘭書寒仍是正色提醒了下陸小魚。「所謂驕奴欺主,也不是罕見的事,我見那胡一刀很有潛力成為一個驕奴,妳也別小覷了他。」
「他要真敢忘恩負義,我也不是沒法子治他,你放心好了。」陸小魚朝他挑挑眉,示意他看向旁邊的潘胖子,「喂,你還不吃嗎?那死胖子都快吃完了。」
「什麼?」
蘭書寒轉頭一看,才兩、三句話的時間,潘胖子居然已經掃光了一半的菜肴,甚至把他碗裡的白米飯都倒走了。
他頓時沒了工夫繼續再問陸小魚,連忙加入搶食的行列,像他這種對食物如此講究的人,難得遇到喜歡吃的口味,豈可就這樣拱手讓人?
然而,即使蘭書寒自認為已是拋開形象,不顧一切的搶食了,但看在陸小魚眼中,這個男人的吃相優雅,不疾不徐,眼神中帶著銳氣,一般人家養不出這種尊貴的氣質,他真實的身分絕對不凡。
這樣的男人居然吃她煮的菜吃得津津有味,陸小魚除了覺得有些驕傲之外,更有種意料之外的悸動,她突然有種衝動,想為這個男人煮更多好吃的菜,只為了看他這種無偽自然的表情。
意識到自己對他多的那點心思,陸小魚連忙甩了甩頭,明眸中透出幾許困惑。
這傢伙明明長得像陸樽,但她對陸樽一直只有兄妹之情,可是對這個男人,卻好像多了很多兄妹之情以外的情緒啊……
不一會兒,一桌子菜被兩個大男人全掃光了。
蘭書寒雖覺得吃不夠,但長久以來的教養令他平和地放下了碗筷,不過這潘胖子可就不同了,他虎視眈眈地望向陸小魚,口水幾乎要從眼睛裡流出來。
陸小魚沒好氣地走到了蒸籠旁,揭開那布滿蒸氣的籠子。「早知道你這死胖子食量驚人,我還蒸了包子,保證撐死你!」
「我就知道小魚妹妹最疼我了!」潘胖子撲了過去,一手一個,邊喊燙邊吃起肉包子來。
不過他還算講義氣,順手拋了一個給蘭書寒。
當兩個男人開始大嚼包子的時候,陸小魚不懷好意地一笑,又說話了—— 
「吃了我的包子,就是我的人了,你們一個氣走了我的大廚,另一個跑來吃白食,所以接下來胡一刀不在的幾天,你們就是我的跟班啦!死胖子你負責扛東西,至於舒寒嘛……就當二廚好了。」
「老子堂堂潘家少爺,妳個小妞叫我扛東西?」
「本宮堂堂……那個,妳叫我當二廚?」
「不要?那把包子還我,以後我煮的東西都不准吃。」
兩個男人吃包子的動作同時停頓,沉默了須臾。
「其實扛東西也沒什麼不好,老子這身膘是該減一減了……」
「二廚我還沒做過,體驗萬事萬物亦是經驗……」


稍晚,蓬萊飯館正常開業,食客人來人往,似乎沒人察覺大廚不見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陸小魚的廚藝。
她動作快,用料精準,重點是更好吃,居然有人吃完之後意猶未盡,又馬上跑回來排隊吃第二輪,看得蘭書寒與潘胖子嘖嘖稱奇,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原以為這一天將會平淡無奇地過去,想不到傍晚時分,三名男子吃完飯後居然喊肚子疼,直接在店裡鬧了起來。
「哎喲!哎喲!我肚子好疼!」其中一名穿黃衣服的先抱著肚子叫了起來,把四周的客人都嚇壞了。
「我也好疼!一定是這菜出了問題,怎麼會這麼疼!」另一名穿灰衣服的也大聲叫道。
「大家別吃了,這蓬萊飯館的飯菜有問題,吃了肚子疼,說不定會死啊!」第三個穿黑衣服的叫得更誇張了。
他們成功的讓所有食客全放下了筷子,臉色難看地看著自己桌面上的菜。
蘭書寒與潘胖子立刻走了過來,看著這三個人在地上打滾,一時之間也只能皺著眉不知如何處置,直到他們滾夠了,好半晌才抱著肚子站起來,一副虛弱的樣子,指著蘭書寒和潘胖子說道—— 
「你們蓬萊飯館的菜都壞了,不然我們的肚子怎麼會這麼痛!」
「怎麼別人吃都沒問題,就你們三個肚子痛?」潘胖子忍不住回問。
「我怎麼知道?說不定其他人還沒開始發作,等會回去就疼了也說不定。」灰衣男子氣呼呼地說著,一邊說一邊喘氣。
他這句話讓一旁的客人心裡直打鼓,摸了摸自己肚子,好像還真有點怪怪的。
「那你們是吃了哪道菜覺得肚子疼?」潘胖子又問。
「誰知道啊!我們每道菜都吃了,肯定是每道菜都有問題!」黃衣男子不悅地說著,還不時與一旁的黑衣男子交換眼神。
蘭書寒看了這麼久,心裡也有個底了,這三個人分明來鬧事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背後主使者。
潘胖子也看出了不對,還想說什麼,卻被蘭書寒阻止。
他上前一步,淡漠地說道:「這樣吧,我叫我們大廚出來和你們談談,看他今天煮的菜究竟是怎麼回事……」
「哼!胡大廚今天根本不在飯館裡,你想坑我?」黑衣男子直覺回道。
蘭書寒卻是冷笑了起來。「哦?你怎麼知道胡一刀今天不在?他一不在,你們就來鬧事,有這麼湊巧?」
潘胖子一聽,臉色也沉了下來,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八成是那個胡一刀不甘心,叫這幾個人來鬧事,以凸顯他在店裡的重要性。
他已經覺得自己的人品不怎麼樣了,可比起胡一刀來,他還真得甘拜下風。
同時他也頗意外地看了蘭書寒一眼。這個假扮成陸樽的嚴肅傢伙倒真有幾下子,兩、三句話就問出了破綻。
「總、總之,你們今天若不給個說法,我們就鬧到你們無法做生意!」黃衣男子冷哼了一聲,還十分敬業地抱著肚子,沒忘了自己還在肚子痛。
「對對對,大家都來向蓬萊飯館要個說法!我們平時那麼棒場,他們的菜居然害我們肚子痛,真是太過分了!」灰衣男子又慫恿四周的客人。
「一定是胡大廚不在,其他的人隨便亂搞,所以才會這樣的,你們說對不對?」
黑衣男子這麼一說,引來了一片議論之聲。
蓬萊飯館確實是靠胡一刀的廚藝在撐著,今日他不在就有人吃出問題,即使有些人也覺得裡頭必有蹊蹺,卻也不敢再吃了。
「你們想要什麼說法?」突然間,一個清脆的聲音由眾人之後響起,接著陸小魚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外頭這麼大動靜,她再不出來就說不過去了。
「我要你們賠錢!」黃衣男子終於說明了來意。
「對對對,這桌菜多少錢,你們就十倍賠給我們,權當我們的醫藥費得了。」灰衣男子也說道。
「還有啊,大家的錢也都要賠!」黑衣男轉向了眾食客,「你們說對不對?」
聽到有錢可拿,其中三、四桌的客人一時昏了頭,就跟著這三名男子鼓譟起來。「對!賠錢!賠錢!」
眼看事情似乎越鬧越大,越來越難以平息,陸小魚臉色微沉,大喝一聲。「全都給我閉嘴!」
不愧是蓬萊飯館的當家女掌櫃,此話一出,鬧烘烘的景象戛然而止,可是陸小魚雖然成功的喝止了眾人躁動,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解決的好方法。
以前也不是沒有人鬧過,但陸樽總是有各種辦法整到那些人哭爹喊娘,再也不敢來鬧,但現在在這裡的可是舒寒啊……陸小魚不認為他有陸樽那種能耐。
她忍不住看了蘭書寒一眼,後者也與她視線交會,給了她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麼,陸小魚見了竟是安心下來,臉色也不由緩和許多。
「你們要賠償是嗎?」蘭書寒走了出來,那淡然的臉色看不出想法,一手真的伸進懷裡掏錢了,「沒問題,我賠給你們。」
「兄弟,你……」這無疑是承認了飯館的錯誤,潘胖子正想阻止他,卻因為蘭書寒的一記眼神而閉上了嘴,想看看這傢伙要怎麼解決。
蘭書寒慢條斯理地掏出了一疊銀票,不僅那些鬧事的人眼睛一亮,連潘胖子與陸小魚都為之側目。
這傢伙也太有錢了吧?那還在這裡當什麼店小二啊?他原來究竟是什麼身分?
當然在這裡不好問,蘭書寒也不會回答,他只是點了點銀票後,抽出了一張欲遞給那鬧事的三人,突然手滑了一下,那張銀票直接往窗外飛了出去。
「哎呀!糟了,一百兩銀票飛出去了!」蘭書寒驚呼。
聽到一百兩,那三個男子哪裡還按捺得住,連忙往窗口奔去,準備跳出去撿,那動作之迅速敏捷,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然而當他們正要跳時,蘭書寒一把將跑在最前面的黃衣男子拉了回來,後面的灰衣及黑衣男子閃躲不及,三個人頓時撞成了一塊。
「該死的,誰擋了老子撿錢!」黃衣男子破口大罵,本能地掙扎著想往窗口去。
「你們不是肚子痛?看到銀票倒是都不痛了,還跑得挺快的嘛。」蘭書寒陰沉地道。
那三人本來還有些暈,聽到這話瞬間噤聲,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眼神閃爍地左右四顧。
滿室的客人這下也都明白這三個人就是來鬧事的,不由噓聲四起,而方才跟著起鬨的那幾桌人也默默地閉上了嘴,不敢再多說什麼。
就在這時候,店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眾人的注意力當下都被吸引了過去,而那三名鬧事的男子反應極快,覷著這個機會飛快地衝出人群跳窗而去,連站在窗旁的蘭書寒都來不及阻止。
「居然跑了,這群王八蛋!」潘胖子忍不住罵了起來。
「跑了就算了,有人會收拾他們。」蘭書寒平靜地道,眼神卻極為銳利。
「好了好了,大家繼續用餐吧。」陸小魚拍了拍手,招呼起客人,她的手腕的確很高,三兩下就將滿屋子的客人安撫好。
「至於你們幾個……」她轉向方才助紂為虐的那幾桌客人,纖手指向門口。「給我滾!蓬萊飯館不歡迎你們!」她寧可不收那幾桌的錢,也吞不下這口氣。
那幾桌客人顏面無光,硬撐著罵了兩句之後,跟那三名來鬧事的客人一樣,逃之夭夭了。
陸小魚與蘭書寒和潘胖子回到了後院,她終於放下了那強悍的武裝,看向蘭書寒的眼神滿是欣賞。
「想不到你倒是有一手。」她忍不住誇讚他。
「舉手之勞罷了。」得到她的讚美,蘭書寒自然心情大好,只是臉上仍要維持著不以為意的表情。
「胖爺也沒想到你這麼行,雖然你用的方法跟那臭杯子差很多。」潘胖子搔著雙下巴,也對蘭書寒改觀了。
「如果是陸樽會怎麼做?」蘭書寒忍不住反問。
陸小魚與潘胖子對視了一眼,突然齊齊笑了起來。
陸小魚毫不掩飾她對陸樽的信任,說道:「我不知道臭杯子會怎麼做,但是他用的方法肯定會讓那群人更痛,不僅不可能讓他們有逃跑的機會,還會把他們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爬到我們蓬萊飯館磕頭謝罪。」
聽到她對陸樽的溢美之詞,蘭書寒不由心裡有些不舒服。「妳放心,那些人跑不掉的。」
他雖然是自己一個人來到蓬萊飯館,可不代表他在外頭沒有人馬。他堂堂太子爺,要抓三個混混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陸小魚可不知道這些,她還像是安慰蘭書寒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別難過,要像陸樽那麼下流無恥很難,你怎麼也比不上的。」
「是嗎?我倒不覺得我比他差。」雖然比的是下流無恥,但蘭書寒就是不希望自己被陸小魚看扁了,心中那股酸溜溜的感覺越發強烈。
「哈哈哈!」想像蘭書寒這樣嚴謹的人要變成陸樽那樣,陸小魚笑得更大聲了,臉色紅撲撲的,很是吸引人,連潘胖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老實跟你說吧,你扮起陸樽來,真是穿著龍袍也不像太子,所以你還是別煩了,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要勉強自己,哈哈哈。」
她笑得開心,蘭書寒可不開心了,那句「穿著龍袍也不像太子」深深刺激了他,他多麼想大聲吶喊—— 本宮就是貨真價實的太子!
「哼,燕雀焉知鴻鵠之志?」蘭書寒極力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但那難看的臉色可騙不了人。
這時候,一直靜靜聽著的潘胖子突然一臉狐疑地斜眼看著蘭書寒,「喂!舒寒兄弟,你的話怎麼聽起來酸氣四溢?你該不會嫉妒我們臭杯子吧?」
被一語戳破,蘭書寒斷然否認。「怎麼可能。」
他回答得太快了,反而顯得心虛,潘胖子嘿嘿地笑了起來。「難道你喜歡我們小魚妹妹?」
他不說則已,一說出口就好像當眾揭開了什麼遮羞布似的,蘭書寒與陸小魚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就這麼僵了幾息。
「總之,陸樽是陸樽,我是我,我只是暫時假扮他,並不是要成為他。」說完,蘭書寒便順勢朝著飯館大廳走去。
而一旁的陸小魚瞪了潘胖子一眼,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支鍋鏟,狠狠敲了潘胖子一記。「死胖子,下次再亂說話就毒啞你!」
在陸小魚也轉身往廚房而去之後,潘胖子卻是無辜地直摸被打痛的地方,往左看看,再往右看看,最後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說要毒啞我幹麼敲我頭?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這兩個人倒是都沒有否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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