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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高富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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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039

君王不早朝之《天子馭》

  • 作者青靜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0/07/01
  • 瀏覽人次:5626
  • 定價:NT$ 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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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氣帝攻.深情佔有】

當將軍,在沙場上戰無不勝;當天子,在朝堂上鎮壓群臣,
這是在同國無人敢挑戰其威嚴的開國帝王東方晟,
偏偏拿從當軍醫起就隨侍他身邊的御醫易清沒轍,
從以前就這樣──他對易清越好,反倒讓對方更卻步、甚至逃避,
逼得他不得不祭出各種手段⋯⋯

那車夫剛進門,便看到了泡在浴桶中若隱若現的白皙軀體。
「看什麼看!快給我出去!」易清怒斥,但見車夫不為所動,只得起身。
他彎腰欲撿起那散落一地的衣物,無意間讓腿間的風光展露無遺。
忽然一股巨大的蠻力將他抱起丟上床,車夫魁梧壯實的身體隨即壓上。
「嗚嗯⋯⋯放⋯⋯」易清死命掙扎,反倒益發撩撥男人的慾望。
男人的大掌逕自下滑,拂過了易清光滑的大腿⋯⋯
「嗚⋯⋯」易清帶著驚恐神色的眼睛直視著壓在身上的男人。
但此時男人的慾望已經被帶起,哪還顧得上那麼多。
「不⋯⋯求你⋯⋯」眼淚從眼角滑落,滲入到捂著自己嘴巴的指縫中。
這時,男人忽然慌亂起來。
『別哭,是我不好,清兒你別哭。』
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易清瞪大了雙眼,「你!」
接著他用力將覆蓋在車夫臉上的面具撕下,露出俊逸的臉。
易清氣得大叫,「東方晟!」
青靜
O型的獅子座,樂觀開朗,喜歡大笑、喜歡旅遊、更喜歡寫作。
堅定的喜劇主義者,喜歡那種在幸福中帶著淡淡憂傷的感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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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金碧輝煌的金鑾寶殿上,眾臣子正匍匐在天子腳下,齊聲給端坐於龍椅上的天子請安。
在未得到應許之前,無人敢抬頭直視天威,雖然是剛登基不久的新帝,但就算是鬍子花白、勞苦功高的開國元勳,抑或位居高位的重臣們,也不敢對這年輕天子有任何輕視或者質疑。
當年,東方晟年僅十六便踏上戰場,為他父親同王東方翼打天下,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位王子十之八、九要喪命於敵軍的刀鋒下。
然而,東方晟不僅在無數殘酷的戰爭中存活下來,而且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最後憑著無人能及的卓越戰功位居三軍統帥。
掌握著兵符的東方晟,在眾多王子中出類拔萃。同王東方翼,雖曾是強霸一方的大諸侯,但在他黃袍加身推翻燕朝天子後,便身染重病,僅在位不到一個月便駕崩,皇權毫無疑問地落到東方晟—這個真正的開國將軍手上。
東方晟既是蓋世將才、用兵如神,曾締造出以十萬之兵重挫四十萬大軍的輝煌戰蹟,同時在治國安邦的方面更展露出驚人才華。
眾開國老臣一開始雖然對東方晟治軍的能力毫不懷疑,但也一度擔心他會將強硬且嚴厲的治軍方法照搬過來治理國家。不過,繼位後的東方晟卻在朝堂上成功運用多方勢力互相牽制,很快便讓因戰亂而滿目瘡痍的國家休養生息,三年不到,便百業復興。
天下大局既定,一切都預示著一個盛世的開端。
第一章
東方晟坐在富麗宮殿的中央,雙手放在黃金精工雕鑿的龍椅上。
以東方晟在軍中養成節儉且又不喜繁文縟節的個性,本不會擁有這樣一座雕樑畫棟的宮殿。
這種奢華,其實是來自前朝,是征服天下的戰利品之一,不願大興土木另建新都,東方晟才決定繼續使用這座前前皇宮。
大殿的台階下,兩端的紫檀香爐正悠悠散出沁人心脾的馨香,但這也無法幫助匍匐於下的臣子稍微緩解因天子震怒而引發的戰慄。
東方晟高坐上位,將手中一份奏摺直接甩到跪著的兵部尚書面前。
「我大同立朝數年,國威日甚,竟然到現在都還沒有收復西南一帶。堂堂數十萬雄兵,是養著來糟蹋糧食的嗎」
「聖上息怒。」
被天威所震,其他臣子紛紛開口,為兵部尚書求情。
「皇上,並非大同的士兵不勇猛,也並非督戰將帥指揮不力。只是西南苗疆地勢複雜,且自前朝統轄以來,一直不服管教,自立為王的局面由來已久。」
另一老臣也站出,向東方晟拱手道:「況且西南氣候惡劣,毒林密布,大同將士經常吸入瘴氣而一病不起,嚴重影響戰力。」
「苗民刁鑽未開化,又擅長使毒,實在是讓人防不……」
「夠了夠了!」東方晟憤而揮袖,「不要為你們的無能找藉口!當初朕領兵南下征夷的時候,遇到的困難又何止你們說的這些!朕問你們,最後結果如何?」
臣子們一聽聖上如是說,立刻停止方才的滔滔不絕,轉而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依舊跪在廳堂中央的兵部尚書,冒死抬頭小聲道:「像皇上這般的曠世將才,吾等之輩實難超越……」
在戰場上素有「修羅戰神」之稱的東方晟,每次勝利所帶來的必定是敵方的哀鴻遍野、血流成河,「修羅一出、日斬十萬」的說法並非是誇大不實的讚揚,而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實。
東方晟聽到兵部尚書說的話後,臉色並未因其恭維而有所好轉。
「再這樣下去,西南邊陲難安!朕豈能容忍刁民在我大同境內作亂!」
因為這次西南戰事失利,已有數個武將被處死,現下竟無人敢挺身而出,主動請纓。
在東方晟的冷眼掃視下,眾大臣低頭不語,頓時,朝堂上鴉雀無聲。
「好,既然如此,朕亦不指望你們!」東方晟從龍椅上站起,「今日殿上所有官員,皆因瀆職之罪減俸三月!」
「半月後,朕決定,御駕親征!」
東方晟此話一出,大臣們立刻在底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幾個忠心的老臣頂著巨大壓力站出勸阻,「皇上,如今天下初定,百業待興,此刻大興戰事已是不吉。而且陛下尚未有子嗣,若此次親征戰事不利,陛下有所損傷,大同根基會大大動搖啊!」
「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啊!」
東方晟對臣子的一片哀求聲似聽而不聞,只是冷言道:「你們毋需多言,朕心意已決,說出的話,斷不會輕易更改。」
「退朝吧!」
明黃龍袍衣袖一揮,東方晟帶著怒氣,在太監總管喊出的尖細聲中大步離去。
回到御書房,在宮女的伺候下換上便裝,東方晟坐在龍案前計劃著出征細節,手中的狼毫鎏金筆飛快地在紙上書寫各種平亂之策。
正如方才那些老臣所說,作為一國之君,他肩上背負的責任實在太多,現在打起仗來,也無法做到像先皇還在時那般無所顧忌。
若不是之前大臣們數次阻攔,以東方晟好鬥的性格,早就揮師踏平苗疆,又何必等到現下打了幾次敗仗,才做出御駕親征的決定?
但他也不願意責備勸諫的大臣,畢竟他們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一眨眼一個多時辰過去了,被繁重政事煩擾,東方晟這才忽然發現本該待在自己身邊伺候的某人不見蹤影,難怪他老覺得少了什麼似的。
他皺了皺眉,招手要一旁的小太監過來問話。
「為何不見易太醫?」
東方晟口中的易太醫,正是有謫仙手美稱的御醫易清。
小太監低下頭,必恭必敬地回答,「易太醫今日身體不適,告假回家休養去了。」
那傢伙,昨天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突然身體不適?
以對易清性格的瞭解,東方晟立刻明白肯定有什麼事困擾著對方。
小太監見聖上揮袍起身,馬上躬身詢問:「皇上您這是……」
平日皇帝不都是該待在御書房處理奏摺的嗎?何況龍案上的奏摺都堆得小山一般高了。
「你剛才說,易清是告假回家了?」
「是的。」
「擺駕太醫院。」
東方晟想也不想,直接說出地點。
「回家」絕對是易清的藉口,每當這人心有煩憂時,一定不是回家,而是待在太醫院的書堆裡。

太醫院名曰淨心,在大同軍隊佔領這座前朝皇帝揮霍重金,耗費無數財力、民力建造的華麗宮殿時,卻發現有一側宮樸素典雅,與整座宮殿的格調截然不同。
側宮外遍種翠竹,內雖有涼亭水榭,但卻只是簡單的石刻雕工,長廊上多是浮雕壁畫,內容皆是梅蘭竹菊等風雅之物。
庭院內遍佈青綠蔓藤,每逢春季便會開滿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彩蝶翩飛而至,讓這處本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清幽環境,更增添幾分優美與安寧。
攻破燕朝皇都之後,東方翼將皇宮的格局重新規劃,按位階分給妻妾兒女。而那處幽靜的側宮,則被東方晟要了去,待他繼位後,更將側宮易名淨心,定為太醫院所在。
這般恬靜淡雅的環境確實符合御醫們的脾性,但東方晟雖然是位知人善任的明君,卻並非對臣子體貼入微的皇帝。
如果不是某人的氣質與此處的感覺如出一轍,他也不會費一番工夫從父皇那兒討來這處側宮。之後又派人監工重新翻修,再掛上由他親自題寫的「淨心」兩字牌匾,讓御醫們搬到這兒來。
剛走至太醫院前,在門外守著的小太監忽見聖上駕到,連忙跪下請安,開了口就要通報,好讓今日當值的御醫出來迎駕。
東方晟伸手阻止了小太監,直接掀袍跨過門檻,走進院中。
幾乎是熟門熟路地沿著清幽小徑往深處走去。不久,便聽見翠竹水洗在山泉流動下發出的悅耳聲響。
此時恰好吹起一陣微風,竹林婆娑的聲音輕柔而至,進而拂動小榭旁吊掛的竹簾,從竹簾縫隙中,隱約可見一抹藏青色人影端坐其內。
東方晟武功高強,早就練就走路悄無聲息的本領,再加上未經小太監通傳,全神貫注在醫書裡的人,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正在靠近。
此處是太醫院的藏書齋,旁有專供御醫們查閱醫書時使用的羅漢床。
只見那身形清瘦的人正斜靠在軟錦上,頭上銀絲羽冠因為配戴不適早被取下,放在矮几上,髮冠旁,是一杯已經沒了熱氣的香茗。
置於腳邊的薰爐正飄出一股令人神清氣爽的藥香,東方晟沒有聞過,猜想又是眼前的人閒暇無事時配置出來的香料吧?
手中書忽然被人拿走,正沉浸於醫書中的易清吃了一驚,連忙回頭查看,見是皇帝陛下駕臨,先是一愣,情急之下就要起身下床跪拜,卻不小心撞到一旁的矮几,銀絲羽冠和那上等的景德茶具一起被撞落在地。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但自己卻失了重心,眼看就要摔下床去。
東方晟鮮少看到性格沉穩內斂的易清犯這種錯誤,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沒來由的,心情忽然大好。
長臂一伸,他攬住易清的細腰,將眼看就要跟大地有親密接觸的人兒給拉回來,順勢禁錮在自己懷裡。
「你幹什麼!」
被突然摟住,易清是又窘迫又惱羞,偏偏對方身份又如此特殊,既打不得也罵不得,只能尷尬地靠在東方晟胸前,盡量用雙手撐著那寬廣實胸膛來拉開距離。
「別亂動!再動就在這要了你。」
這恐嚇比任何刑罰都要有用,易清渾身僵硬,立刻停止在東方晟懷中掙扎,繼而又被對方將臉按到胸前。易清的性格就算再沉穩,也禁不住紅了臉。
感覺到一隻祿山之爪不安份的伸進自己的衣襟中,易清趕緊握住東方晟的手,止住他的動作。
「皇上,請自重。」
東方晟並沒有依言將手從他的衣襟中抽出來,而是反握住易清的手,並用拇指與食指輕輕摩挲著他的指頭。
「聽聞易愛卿今日身體不適,未在朕左右伺候,所以朕特地前來為愛卿檢查身體,看看愛卿是不是真的病了。」
聽了他一本正經的話,易清再也顧不上君臣之禮,狠狠地瞪了滿臉壞笑的東方晟一眼。
哪有一個皇帝會替底下御醫檢查身體的?而且,有這種「檢查」法的嗎?
易清有點狼狽地將衣襟合攏,低頭道:「臣的身體臣自己會顧及,不勞陛下費心。」
東方晟湊近他,輕輕地用牙齒啃咬著他的耳廓。「對別人,朕自然不會費心,但是,對於你嘛……」
因為男人的行為,易清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產生陣陣戰慄。
奈何東方晟向來強硬,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放過,易清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在東方晟的心目中,易清的地位絕對不低,但是,也還沒到可以挑戰他權威的地步。
易清自知無法也無力拒絕東方晟的求歡,但熟知東方晟脾性的他卻知道如何讓眼前這個權傾天下的男人迅速地冷靜下來。
「皇上,臣今日,真的沒有這個興致。」
感覺到他明顯的拒絕之意,被潑了盆冷水的東方晟自然停了下來。
「你這是怎麼了?在鬧什麼脾氣?」
易清性格向來溫潤如水,更多的時候是以一種包容甚至可以說是縱容的態度來對待東方晟,從來不會利用與皇帝非比尋常的關係來謀取利益或者提出諸多要求。
這種體貼懂事的性格,正是東方晟所喜愛和欣賞的,但今天,他十分肯定對方並無任何不適,那麼不去御書房伺候的原因,就只可能是在使性子。
面對東方晟的質問,易清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只是從對方的懷裡移開身子,跪在鋪有羅錦軟墊的羅漢床上,施了一禮。
「臣身為御醫,對於朝堂政事本不該有意見,但……」易清頓了下,抬起頭與東方晟的視線相對,「但臣懇請皇上,取消西征的計劃。」
東方晟一聽,頓時大怒,「放肆!」
甩袖而起,他轉過身背手而立。「西南苗疆一帶的蠻子經常騷擾大同邊境,邊境不穩則國體不安,用兵誓在必行,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易清聽了歎了口氣,「皇上請息怒,臣之所以提出這種請求,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自東方晟還未登基便一直跟隨左右,在南征北戰的日子裡毫無怨言地陪伴著對方。多年的相處使他清楚,再也沒有什麼比征服和殺戮更能滿足眼前這個強勢男子了。
曾經的軍旅生涯,已經在東方晟的血液中留下狂放,甚至是殘暴的因子,如今天下大局已定,昔日縱橫沙場、痛飲敵血的暢快已被枯燥乏味的政事所取代,現下邊疆的動亂不穩,讓蟄伏於他體內的好戰本性又被喚醒。今日朝堂上,他力排眾議所作出的御駕親征的決定絕非偶然。
易清之前便聽過民間傳言,東方晟出生時,華屋上空遍布紫氣祥雲,其間又夾雜猩紅血絲,之後便有相士為其批命:東方晟是帝王命格,但又帶有破軍星的殺氣,將是手染無數鮮血的戰神。結果事實也證明了相士所言非虛。
易清自幼隨父學醫,生逢亂世,便不顧親人反對,投身軍旅成為軍醫。
正因為目睹太多生命的消逝,本就是一副菩薩心腸的他,更珍惜現下太平盛世的光景。
如今東方晟卻因西南邊境問題要再起戰端,以他好殺的個性,易清實在無法想像又有多少生命將隕落在這場戰爭中。
所以即使要面對東方晟滔天的怒氣,他還是決定憑著自己對東方晟的影響力冒死直諫。
「皇上,西南邊境問題也並非要武力才能解決。
「如今西南一帶沒有開設互市,大同與苗疆又不開放通商,兩邊的人民很容易因為民族習慣不同而發生爭端。
「皇上如果能體恤民情,開放通商,讓西南一帶與苗疆互通有無,並鼓勵人民通婚,這樣便能逐漸將矛盾化解。」
東方晟轉身反駁,「你的論點在朝堂上也有人提過。但開放通商很容易讓苗疆的好戰份子深入大同內陸。就算鼓勵通婚,要實現雙方和解也需要數代的時間。但現下西南邊境不安,因苗人搶掠所死傷的人數與日俱增,試問朕如何能看著邊境子民生活於水火之中而不顧難道坐視不管就是你們口中所謂『仁君』應該做的?」
東方晟這番說法也是不無道理,易清並不擅長爭辯,又被對方氣勢洶洶地搶白,只能蒼白著臉跪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東方晟見他神色黯然,自然也清楚易清對大同、對自己的忠心耿耿,便上前將那猶如受了萬般委屈的人兒拉了起來,抱在自己腿上。
「清兒,我清楚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但懷柔之策並非對任何人都適用的。至少對西南苗疆的刁民,此次用兵是無法避免的。」
見東方晟不再自稱「朕」,易清便知他是放下皇帝的架子,以情人間平等的語氣在與自己說話。
抬起手臂搭在東方晟的肩上,他看著眼前英偉俊逸的男子。就算是說著這種萬般柔情的話,但眉宇間依舊透出一種壓倒性一切的強勢來。
易清知道,自己正是被東方晟這種雄霸天下的氣勢所震懾,才心甘情願臣服於這個男人身下,為他奉獻一切。
「我、我只是……」
易清雖不擅長爭辯,但也不是嘴拙之人,只不過一遇上東方晟,總有萬千語言卻無法言說的無力感。
東方晟吻了吻他的臉頰,「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但既為人君,就要擔起匡扶天下的責任。這種時候,我若不挺身而出,難道還要讓西南刁民們小看大同不成?」
「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只是擔心你……」易清被他吻得渾身酥軟,話也說不完整,只能倚在東方晟懷裡。
「若是有好的人選,我也不必如此麻煩地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茲事體大,而且皇帝出征,自然少不了一些排場,如此一來,不外乎是增加百姓的負擔而已。
「清兒,我答應你,若在出征前能找到合適人選,我可以取消親征的決定,讓其他人代替我去平定西南。」
易清聞言,有點驚訝地抬起眼睛。「真的?」
東方晟看著懷中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寵溺之情展露無遺。
「當然是真的,我向來一言九鼎,這點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易清點了點頭,那副溫順的樣子讓東方晟看了更加心動。
「所以,以後若有什麼事就直接和我說,再使這種裝病避開我的招數,看我怎麼收拾你。」
易清有些不服氣地咕噥,「那你便以欺君之罪斬了我好了。」
東方晟有點無奈地看著他,「我自然是捨不得斬了你的,所以,我要用特殊的方式懲罰你。」說罷,便將他放倒在羅漢床上。
看到東方晟正在解自己腰帶,易清有些慌了,「你幹什麼?這可是太醫院,誰都可以進來的!」
東方晟對易清的擔憂不以為然,「剛才我進來時,就已經吩咐過不許放人進來打擾了。再說,就算真被別人看見,放眼大同,又有誰敢對我指指點點?」
「但、但……」這藏書齋本是清雅高尚的地方,如何能在此行交歡之事。易清才剛想開口阻止,東方晟的吻已經從他脖子轉移到胸前,當溫熱的唇舌吮住其中一粒乳首的時候,他就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完整了。
「嗯……不要……在這裡……」
雖然太醫院的擺設因為有易清在,材質規格都是上等,但無論如何也是比不上東方晟寢宮裡那張鑲有九龍紋柱的大床。
見戀人在這裡放不開,東方晟索性將他抱起來,也顧不上所謂的君臣之禮,快速地整理一下兩人的儀容,拽著他就出了太醫院。
一直守在門外的小太監見皇帝陛下快步走了出來,趕緊跪了下去。
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小太監重新抬起頭時,就只來得及看見皇帝快速離去的背影,以及跟在他身後,跌跌撞撞,走得很辛苦的易太醫。
小太監見狀,搖頭晃腦地歎息道:「易太醫真辛苦,好不容易告一次病假,竟然也不得閒,又被皇上給召去了。」
第二章
明黃色的羅錦鏤空捲簾垂下,其上墜掛的高級紫晶,遮擋住龍床上的春光,若隱若現的景色,反而能引起無限遐思。
如火的激情剛剛停歇,累得連手指都要抬不起來的易清趴伏在軟枕上,呼吸依舊紊亂,反觀東方晟卻是一副自得的饜足模樣,讓易清心理很不平衡。
東方晟大掌覆在戀人光裸的背部來回撫摸著,享受著掌下溫熱滑膩的觸感。
易清的皮膚即使不保養也吹彈可破,在塞外行軍的那些年頭同樣如此,讓東方晟向來愛不釋手。
易清累得有些迷迷糊糊,東方晟有規律的撫摸讓睏意更快襲來,他瞇著眼睛,腦袋裡昏昏沉沉的。
東方晟的聲音低沉而性感地在耳邊繚繞著,他聽得有些模糊,只依稀辨認出幾個零星的詞語。
「清兒……記得……當年,豫柳河畔……」
易清很累了,答不上戀人的話。
但是豫柳河畔他又怎會不記得?那個垂柳岸邊,是他和他最初相遇的地方……

六年前
慘烈的豫城之戰在一個時辰前停火。
在經歷大同軍隊的數月圍困之後,昭國的軍事要塞豫城早已人疲馬乏。救援隊伍和糧草供給被東方晟切斷之後,困在城中的軍民已經斷糧一個月之久。
豫城守將清楚,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迎敵無疑是自尋死路,但也不願接受大同的勸降,誓與豫城共存亡。
豫城守將雖忠心一片,但城內百姓卻因為昭國國主昏庸無道,早就怨聲載道。加上豫城守將下令,對意圖闖關出城的民眾格殺勿論,使得百姓只能在饑荒和恐懼中等待死亡。
今日,一直蟄伏不動的大同軍隊在清晨吹響進攻的號角。
被圍困多月的豫城,因無力反擊而被輕鬆攻下,千餘昭兵俘虜則在東方晟一聲令下被斬殺。
雖有幾位大同的副將為昭國俘虜求情,但卻被東方晟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這些昭兵不顧百姓死活,強搶糧食充作軍餉也就罷了,而且還斬殺不過是偷了一丁點食物給妻兒老父充飢的百姓,這種士兵,我們大同一個都不需要。」
豫城百姓本對攻打家鄉的大同軍隊抱有極大的敵意,但東方晟的這一席話傳開之後,無一不俯首叩拜。加上東方晟廣開糧倉、嚴禁燒殺搶掠等軍令甚得民心,大同軍隊很快便在豫城紮穩腳跟。
身為軍醫的易清在豫城非常忙碌。
不僅在戰爭中受傷的士兵很多,城內也有不少生病的百姓亟需醫治。
臨時搭建的醫帳內忙碌一片,充斥受傷士兵的呻吟聲。
易清滿手血污,正和其他軍醫一起為一個背後中箭的重傷士兵拔箭。
這名士兵中箭已久,失血過多,臉色已是一片灰白。
俐落地用刀將傷口劃開,將與箭黏合的血肉分開,易清抓著箭枝,深吸一口氣後用力拔出
劇烈的疼痛襲來,士兵劇烈地抽搐起來,立刻被負責幫忙的醫侍給壓住了。
大量鮮血冒了出來,易清雖緊張慌亂地處理著傷口,這個時候,有個傳令兵匆匆忙忙地闖進醫帳中。
「易大夫在嗎?」
易清一邊動手,一邊問道:「怎麼了?」
那傳令兵聞聲,急忙擠到易清身邊,「有位將軍受傷了,請易大夫趕緊過去看一看。」
「什麼情況?」
傳令兵回答,「手臂中箭。」
易清皺了皺眉,「這並非致命傷,我這邊還有重傷患者,現下分不開身,讓他再等等吧。」
傳令兵一聽便急了,「怎麼能等,那可不是一般的將軍吶!」
易清怒道:「將軍的命是命,普通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他願意等就等著,不願意等,就讓他自己把箭拔了!」
傳令兵被他的態度氣得漲紅臉,但也只能指著依舊忙碌的易清「你你你」了半天,才灰頭土臉地走了。
可惜的是,即使易清傾盡全力,最後也沒能挽回那個中箭士兵的性命。
確認人已經斷氣之後,他將染滿血污的外袍脫掉,筋疲力盡地走到一邊。
有醫侍進來將士兵的屍體給抬了出去,在不遠的校場上,放滿了這些因為傷重不治而死去的軍人們。
強烈的無力感襲來,易清情緒低落,帳內的血腥氣味讓自以為早已習慣這些場面的他又感到一陣噁心。
走到那張專門用來為士兵處理傷口的斑駁木床邊,他忽然發現,床腳邊掉落一個染血的木牌。
易清彎下腰來撿起一看,牌面刻著「張大伍」三個字。
這應該是方才死去士兵的名牌吧?
易清將名牌拽在手心裡,拖著沉重的步伐出了帳門。
自十八歲入伍成為軍醫以來,他就跟隨大同的軍隊輾轉征戰數年。
本以為目睹過無數生命在眼前消逝的沉重,能夠透過時間流逝來減輕,也以為那種疼痛會逐漸因為麻木而消而去,但殘酷的事實卻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他並不適合戰場,因為他的心過於柔軟。
頭疼得很厲害,但此刻的易清雖然疲倦,卻毫無睡意。
握著陣亡士兵的名牌,他漫無目的地走著,正如不知道這漫長的戰爭何時能結束一般,他現下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走到哪兒。
一路上都有認識他的士兵對他殷勤招呼,畢竟這些年來易清救人無數,被救助過的士兵們對他都非常敬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他看見在河岸搖曳生姿的青青垂柳,才停下腳步。
此刻正值春季,春寒仍在,但柳樹卻已經開始吐出綿白的柳絮。
柳絮隨清風飄揚,點綴著剛被鮮血洗滌過的戰場,這景色就像是草原上盛開的無數蒲公英。
易清伸出手,張開五指,小心翼翼地接住那代表著生命延續的白色小生靈。
東方晟走到豫柳河邊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色。
夕陽餘暉斜射而過,河邊垂柳依依,一抹清瘦的藏青色身影背對他而立,似在眺望遠處,沉思著什麼。
陽光在他的身周暈出一環昏黃柔和的光圈,那人就像印在這幅生動的畫中,遺世獨立。
征戰南北,看遍天下不知多少美景,東方晟卻莫名地被眼前的景和人凝住視線,甚至連呼吸都刻意地放輕了,彷彿是在擔心這謫仙一般的人被自己驚擾而去。
許久之後,他看到那抹人影伸出手來,輕輕地抓住一縷綿白的柳絮。
易清蹲下身,將手中的柳絮輕輕埋進土裡。
歎了口氣,他起身,緩緩移步至河岸邊,將手中一直握著的染血名牌浸入河水,用手輕輕抹去上面的血跡。
這名士兵,家裡不知是否有孤兒老父?又是否有日夜翹首等待他歸來的妻子?若陣亡的消息傳到家中,他的親人不知道會有多傷心悲痛……
清澈見底的河水漸漸將木牌上的血跡浸染開來,士兵的名字在水中顯得更為清楚。只可惜名牌仍在,斯人已逝。
易清將它從水中撈起,剛想站起身,卻因為多日的勞累而感到一陣暈眩。
眼前一片昏黑,他的身形搖晃數下,眼看就要往河裡栽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想著,他大概會是大同軍隊裡第一個因為昏倒溺水而亡的軍醫了。
但在他倒下的那刻,一道身影如閃電般從他身後出現,長臂一撈,他就落入一堵寬廣的懷抱裡。
東方晟將易清打橫抱起,放在一旁柔軟的青草地上稍作休憩。
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易清的容貌。
他的視線從易清飽滿的額頭一路向下,直到脖頸。
眉眼清秀,鼻梁挺立,唇色是不同於一般男人的粉嫩,但此刻卻因缺水而乾裂。
東方晟卸下腰間掛著的皮壺,拔開塞子,往易清的嘴裡灌了一些水。
易清乾渴已久的喉嚨本能地嚥下清涼甘甜的水。
意識逐漸回歸,他感覺有隻粗糙的大掌拂過自己的臉頰,用指腹擦去溢出嘴角的水,這動作讓他猛地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雄武英偉的男子。
刀削斧鑿般的俊朗面容,加上眉宇間不自覺流露出的霸氣,以及一身精良的黑色皮鎧,這個男人就像是草原上掌控一切的雄獅,讓人無法不折服。
對方落在他身上過於專注的眼神,忽然讓易清覺得有些惶恐。
在沒有女眷的軍隊中,像他這樣眉目清秀的男子被士兵示愛並不希奇,但大同軍紀嚴明,加上他在軍中因治病救人而名望甚高,故到目前為止也還沒有發生過什麼無法容忍之事。
而眼前這個氣勢逼人的男子,似乎用一隻手就可以將自己捏死,如果他真的動了什麼念頭,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像以往一樣,只消口頭上拒絕就能全身而退。
撇開眼神不再與之相對,他掙扎著要從對方懷裡站起。
「你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我手臂上的傷會更重。」
沙啞低沉但不失渾厚性感的聲音在易清耳邊響起,在東方晟的提醒下,他這才發現抱著自己的那強壯左臂上還包紮著布巾,並有斑斑血跡滲出。
「啊……對不起。」
為了不讓他傷勢更重,易清只得在東方晟懷中僵著不動。
「我是易大夫,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回醫帳,我替你處理一下傷口。」
東方晟聞言笑道:「讓一個連自己都沒照顧好的大夫幫我處理傷口,我究竟是該放心?還是應該擔心?」
「你!」對第一次見面就質疑自己醫德醫術的男人,易清難免氣結。
「本來,我想說來瞧瞧那個傳令兵口中『心高氣傲』的易大夫到底是真的對士兵一視同仁,還是故意擺架子不過來為我看傷,現在看來,能夠做到捨己忘我,你確實是位好大夫。」
東方晟話鋒一轉,讓易清剛起的怒氣頓時消散無蹤。他這才想起方才有傳令兵過來請自己去為將軍療傷的事情,不禁心生愧疚。
「原來你就是那位受傷的將軍……」
易清扶起東方晟的手臂,解開布巾查看傷勢。
「這!這分明沒有經過任何處理就硬生生地把箭給拔出來,箭鏃的倒鉤讓傷口裂得更大!你怎能如此魯莽自行拔箭」
東方晟用沒有受傷的右手將易清輕輕推開,若無其事地將被解開的布巾重新纏上。「那箭一直插在上頭,礙眼。」
聽到東方晟的理由後,易清對這個恣意妄為的男子感到一陣無力。雖然那是他之前情急下脫口的氣話,卻沒想到對方會真的照做。
「忘記過去替你診治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是你們將軍不是都有專屬醫官嗎?為什麼還派傳令兵到醫帳來找我?」
到達一定位階的將士都有專門負責治傷的軍醫,那些醫官與他們這些從民間招募來的大夫不同,都是經過正規訓練和嚴格考核的專精之人,所以年紀也更大一些。
「王醫官忽染重病臥床不起,是他向我推薦你的。」
易清恍然地點了點頭。
他與王醫官乃莫逆之交,兩人雖無師徒之名,但平日他卻多得對方的指點,也算是有師徒之實。
「如果不嫌棄,請移步至醫帳中,讓我重新為你處理傷口吧?」
易清盡量在不影響東方晟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從那堵寬廣的懷抱中離開,從草地上站起,再恭敬地朝東方晟作了一揖。
東方晟對他流露出的戒備神色也不在意,只是跟著他一同站了起來。
「還未請教易大夫名字?」
「在下單名清。」
「易通心籟,擇水而清。好名字。」
想不到眼前的男子竟然還是位精通詩詞的儒將,易清笑道:「還未請教您的大名?」
東方晟遲疑了下,繼而拱手道:「在下高晟。」
高晟?
易清努力地在記憶中尋找這個名字。好像軍隊中確實有名姓高的將軍。
在易清思索的當下,東方晟已經走近他身邊。
「易大夫是否確定自己身體無恙?」
「嗯,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喂!你!」
易清話音剛落,東方晟便用右手將他抱起,邁步走向自己的軍帳。
「高將軍,你這是為何?」
一路上,由於東方晟的怪異行為引來無數士兵的側目,想當然耳,被他抱在懷裡的易清更覺窘迫不已,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
「我軍帳中,所有工具藥品一應俱全,沒必要再到醫帳中去。」
「那、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眾目睽睽之下被個男子如此親密地抱著,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易大夫身子骨虛弱,我擔心你路走多了又像剛才一般暈過去。所以還是我抱著你比較妥當一些。」
「這……哪有這樣的?剛才是剛才,我還不至於那麼孱弱!你趕快放我下來……」
易清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步伐飛快的東方晟就已走到自己的軍帳前,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將易清放在床榻上,東方晟在他身邊坐下來。
「那麼,有勞易大夫了。」
將手臂隨意地搭在床邊的矮几上,東方晟的眼神讓易清無法再發出任何抗議。
帳內物品果然如對方所說的一應俱全,易清重新解開東方晟手臂上的布巾。
傷口被倒鉤撕裂得嚴重,必須要做縫合手術才行。
易清立刻著手用火焰消毒縫合所要用的銀針。
「易大夫。」
「嗯?」聽到東方晟的叫喚,易清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我覺得身上的鎧甲壓得我有些胸悶,如果不介意的話,是否可以幫我將鎧甲也一併卸下來?」
「這……」
易清尚在猶豫,東方晟就已背過他,並抬起手臂,好讓易清能搆到他身側的繩結。
這身將軍鎧甲堅硬厚重,東方晟又有傷在身,提出這樣的要求合情合理,易清無法推拒,只得彎下身來解開繩結。
通常為防鎧甲脫落,繫繩打的都是複雜的活結,雖然可以打開,但其實也和死結差不多,解起來很費時。
光是身旁兩側相加就有八處繩結,過了一刻鐘,易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解開兩個繩結而已。
兩人身體在不自覺間越貼越近,東方晟只要低下視線,就能清楚看到對方額上浮出的那層薄汗。
他不自覺地將鼻尖湊近易清的脖子,「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很好聞。」
易清被過於貼近聲音嚇了一跳,脖子上被東方晟氣息沾染到的皮膚像是被燒著一般。
他像驚弓之鳥般捂著脖子迅速往後退去,但在慌亂中一時無法穩住身形,眼看就要往地上跌去。
「你在害怕什麼?嗯?」東方晟長臂一撈,便輕易將那瘦削的身子救了回來。扣住那纖細的腰往自己身上貼,見對方臉上因尷尬而遍布潮紅之色,東方晟莫名覺得心情愉快。
「將軍,請自重!」易清雙掌抵在東方晟胸前,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你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身上的味道那麼好聞?」
易清實在不明白一個男人身上能有什麼好聞的味道。他既不像女子會使用帶著香味的胭脂水粉,也不像尚未行軍前那般每天都沐浴更衣,這香氣之說,他還是第一次從他人嘴裡聽到。
「將軍你弄錯了,我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味道……」
易清話還沒說完,東方晟就像是要印證一般又將臉湊近他跟前嗅個不停。
「我、我……哎,不就是一般的皂莢的味道嗎?或者是什麼草藥的氣味?」易清實在拿東方晟沒辦法,只得胡亂說了幾個自己身上可能有的味道。
「原來是皂莢,怪不得如此清爽。」東方晟倒也算是守信,在易清回答他的問題之後,就鬆開對他的箝制。
易清重新站到地上,像驚弓之鳥一般趕緊後退兩步,右手捂著胸口。
心跳太快了,他不知道自己維持多年的沉穩內斂為什麼一遇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就破功了。
相對於自己的狼狽,這個名叫高晟的男人卻依舊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這讓他更感到挫敗。
「將軍,看來我不適合為你療傷,我去醫帳裡找其他大夫過來……」
易清剛想轉身離開,就被東方晟扯住衣袖。回過頭來,他只看見對方眼中盈滿笑意。
「好了好了,我保證接下來都不再逗你了。如果你不想我的傷勢惡化的話,盡快替我療傷吧!」
易清聞言氣結。
若不是這人一直對自己動手動腳,也不會弄到現在還沒開始處理他手臂上的傷口。但看到東方晟確實如他所說的一般正襟危坐之後,易清才安心靠了過去。
用清水將傷口周圍的血污清理乾淨,易清看了看情況,對東方晟說:「幸好箭射入時有鎧甲做了緩衝,所以沒有傷及筋骨,只要縫合外傷,之後好好休養即可。」
東方晟雙眼微瞇,輕點了下頭,示意易清可以開始動手縫合。
「請將軍稍等,我去拿些烈酒過來。」
雖是皮肉之痛,但縫合的過程實在不好受,所以通常在手術前,易清都會給士兵們喝下烈酒,以減輕疼痛。
「不用了,直接動手吧。」
「將軍,這……」
東方晟睜開眼道:「我不喜歡對肢體失去掌控的感覺,就算是疼痛也要比麻木來得好。身為軍人,就該時刻用疼痛提醒自己不可掉以輕心。我手下成千上萬的士兵們,要忍受的,定不僅是這樣的痛。」
易清只好放棄還未出口的勸說,只是低頭默默將銀針拿了起來。
「大同有你這樣的將軍,實在是士兵們的福氣。」說時,手下熟練地進行著縫合工作。
「你不是大同本土的人吧?」
易清抬起頭,有些驚訝對方竟能在手術中若無其事地與自己聊天說話,彷彿這針線穿過的不是他的身體一般。
因為眼前男人不自覺而流露出的英雄氣概,易清不由得在心中對他多增添幾分敬佩。
「將軍怎麼知道的?」
「大同男子膚色多偏黝黑,而你的皮膚,就像……白玉一般。」
易清點了點頭,「我確實不是大同人,我是被大同所征服的艾地薊縣人。」
聽到易清毫不掩飾的回答,東方晟眼中閃過一抹微妙的情緒。
「你為何願意接受徵召入伍?你難道不怨恨大同滅了你們艾國嗎?」
易清眨了眨眼,濃密的長睫忽閃了數下。
「艾國國主昏庸,在大同軍隊到來之前,百姓已經因為饑荒而難以度日。雖然……雖然戰爭確實死了很多人,但大同軍隊並沒有殘殺平民,反而開糧賑濟。我雖知自古以來武力能使人屈服,但也懂得只有仁義才能令人心屈服。如果這天下一定要由一個人來統治的話,我希望能有個英明的君主出現。」
在談話中,易清結束縫合,用剪子將多餘的線剪掉。
「將軍,您在軍中是地位崇高之人。此次攻破昭國,軍功卓越,日後班師回朝,定能封侯拜相。易清別無所求,只望將軍在聞達於諸侯之後,能輔佐大同君主,多進忠言,這便是萬民之福了。」
易清說完,便起身朝東方晟恭敬地施了一禮。
東方晟傾身上前將他扶起,感慨道:「大同能有你這樣的子民,亦是大同之福。」
易清微笑著點了點頭,收拾好東西便退出軍帳。身後的東方晟卻若有所思,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一日後,易清所在的醫帳便傳來調令。
原本一直替東方晟療傷的王醫官因年事已高告老回鄉,由易清頂替他的位置。
消息一出,醫帳裡立刻一片譁然。
雖然都為軍醫,但大夫們一直都分有階級。
像易清這樣從戰敗的降城招募而來的軍醫是最低階的,一般只能替普通士兵看病療傷。
最高階的,莫過於專門為將軍療傷的專屬醫官了。他們不僅有自己的帳篷和藥童,更重要的是,征戰回朝後,大都會受賞入宮,成為宮廷御醫。這可是多少軍醫夢寐以求的職位吶!
易清被這種從天上掉下的好運砸了個措手不及。
身為艾國人的他從來沒有妄想過要進宮當什麼御醫,況且他向來淡泊名利,在醫帳中做事也低調,這次忽然被捲入議論中心,讓他感到十分不適應。
受不了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他歎了口氣,停下手邊的事便去找東方晟。
走至軍帳外,他立刻被守衛給攔下來。
「勞煩大人向將軍通報一聲,就說是易清求見。」
守衛士兵瞥了他一眼就進去通報了。
片刻之後,易清又進入這個他不算陌生的營帳。
「將軍,易清這次前來,是想請您撤去晉升我為醫官的決定。」
東方晟從案前的軍略地圖中抬起頭來,笑道:「怎麼,你難道是醫術不佳,無法勝任嗎?」
易清搖頭,「並非易清無能,只是我本非大同人,擔任這種職務於禮不合。」
東方晟站了起來,慢步走至他身邊。
「既然艾國已破,那麼艾國的土地就是大同的土地,艾國人自然也是大同人,你的說法並不成立。」
「這……」
易清皺緊眉,依舊對東方晟所作的決定感到侷促不安。
東方晟看出他的忐忑,伸手握住他的手。
「將軍,你!」對於東方晟過於親密的舉動,易清感到錯愕。
他試圖掙脫東方晟的掌控,奈何對方手勁極強,竟讓他無法動彈。
熟悉的皂莢香味再度飄至鼻端,東方晟有些貪婪地多吸了幾口。
上次逗弄易清,他不否認其中有玩笑的成份在。但在看到對方面紅耳赤的反應後,他深藏在心中的那根弦卻被莫名地撥動了。
看著懷中尷尬地撇開視線的易清,東方晟第一次在公事調動中有了私心—他甚至希望每日都能在帳中見到這個人,每次凱旋而歸時,與這個人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
「昨日你對我說,希望我日後能在君王面前多進忠言,你不擔心我會食言嗎?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可以監督我的一言一行,這樣一來,你不是可以更安心?」
「但是,這……」忽然被扣了一頂大帽子,易清詞窮,竟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了,不必再說了。」東方晟態度強硬地揮了揮衣袍,「給你一個下午的時間,將你的東西都搬到我的帳中,我會派兩個士兵過去幫你的忙。」
易清聞言瞪大雙眼。
派士兵過來幫忙?其實是來監視他的吧?
「我現下軍務繁忙,不再與你多說了,你先退下吧!」
東方晟逐客的意味很明顯,易清無奈,只得退了出去,在另外兩名士兵的陪同下回到醫帳中收拾細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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