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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975

《娶個丫鬟不簡單》

  • 出版日期:2016/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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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到平遠侯府當保姆,桑靜的日子可謂高潮迭起、刺激無比,
就說小少爺吧,幾乎要被養歪,離小屁孩只有一步之遙,
幸好她穿來前是安親班老師,很快就把孩子教得知書達禮,
不過別以為她只對小孩有一套,連孩子的爹她也負起訓練責任,
她用力鞭策,讓他不再溺愛孩子,改做個是非分明的好父親,
可也不曉得侯爺大人是否被虐過頭,他最近開始有奇怪的舉動,
他的妾室出言侮辱她,他衝去掐人脖子以示警告,
她差點被馬兒踢爆頭,也是他不顧自身安危出手相救,
甚至還向皇上請求賜婚,讓她這丫鬟一躍成為侯爺夫人,
看到本來冷酷無情的他為了她如此費心,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但是也正因為這樣,她心中更覺得惶恐不安,
只因她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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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桑靜獨自在秀水縣待了近一年後,終於下定決心到慕天城去。
她已經失去了猶如親姊姊般的袁秀熙,不能再失去哥哥桑默,他們是她在這兒唯二的家人了。
本名周靜宜的她,穿越過來已經有六年了,在現代她是三十歲的單身女性,在安親班當老師兼主任。
穿越來之後,她成了十二歲的少女桑靜,是袁府長工桑永福的女兒。桑永福的妻子早逝,徒留他和一雙兒女,幸好袁家待他們不薄,甚至讓桑默兄妹一同讀書識字。
某天,原主不小心落水,不諳水性的桑永福為了救落水的女兒失去了生命,原主也沒逃過死神的召喚。
原主去哪了她不知道,只知道醒來後她便成了桑靜,與原來的世界永別。
她沒有掙扎太久,很快的便接受了這樣的命運,而那都是因為桑默及袁秀熙給了她滿滿的關愛及照顧。
袁秀熙是袁家的千金,是位知書達理、溫柔嫻雅的閨秀。
桑永福死後,袁家讓他們兄妹繼續留在袁家幹活,而她很快便發現桑默跟袁秀熙之間有著愛的火花。
論外表,他們絕對是登對的,只可惜桑默是長工之子,袁秀熙卻是富族閨秀,在古代,他們注定無法相守。
原主是袁秀熙的婢女,但袁秀熙卻將她視作妹妹,兩人十分要好。她成為桑靜沒多久,袁秀熙便覺得不對勁,畢竟原主過往雖是個識字的姑娘,但絕不識得這麼多字,幾次試探後,她決定對袁秀熙說出實情。
袁秀熙知道她來自未來後,並未感到害怕排斥,反倒羨慕她來自一個女人可以決定自己命運的時代。
「小靜,我羨慕妳,卻也同情妳,妳生在一個自由的地方,卻來到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的這裡。」袁秀熙說的是她,憐的卻是自己。
「小姐,人定勝天,妳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她樂觀的說。
袁秀熙苦笑,「若我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又何須與妳哥哥如此苦戀?」
在那之後不久,袁秀熙跟桑默的情事便被發現,袁老爺認為桑默不知感恩,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氣之下便將兄妹兩人趕出袁府。
同一時間,慕天城來了特使,說南宮家要履行當年的誓約,娶袁秀熙過門。
南宮家代代皆是出色的武將,因護國有功,世襲平遠侯。照理說南宮家是將門世家,袁家只是一介生意人,本該兩不相干,可因為當年的平遠侯南宮奇征戰途中路經秀水縣,生了一場大病,幸得袁家祖傳藥方救回一命,為報救命之恩,南宮奇便提議袁夫人腹中若是男孩,便與其子南宮縱結為異姓兄弟,若是女孩,他日便嫁南宮縱為妻。
這事袁老爺一直記在心上,可南宮家卻始終沒上門提親,本以為結親無望,沒想到南宮家竟會在這個時候派人前來,喜出望外的袁老爺立刻就將秀熙嫁到遙遠的慕天城去。
袁秀熙出嫁後,桑默意志消沉,誓言終生不娶。桑靜看在眼裡,也只能不斷鼓勵安慰,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四年不到,慕天城傳來消息,說袁秀熙已經病逝,可南宮家沒辦喪事,也未讓袁家人前去祭拜弔唁,令人不解。
桑默為查明袁秀熙的死因及落葬何處,孤身前往慕天城,這一去,再無消息。
桑靜覺得這一切都跟南宮家有關,於是毅然決定前往慕天城尋找桑默,並查明真相—
第1章
「胖吉……胖吉……」
「起來,快起來!」
童稚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搖晃,將桑靜自夢中拉回現實,她睜開眼睛,只見南宮毅就站在床邊,瞪著兩顆圓滾滾的大眼睛望著她,這娃兒小小年紀卻力氣奇大,不愧是世代為武將的南宮家子孫。
幾天前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知道他是袁秀熙的兒子,因為他根本是袁秀熙的翻版。
她回過神,翻身坐起,她原只不過是趁南宮毅午憩,自己也打個小盹,沒想到卻睡熟了,而且還夢見了胖吉。
胖吉是她在現代撿到的米克斯犬,養了十幾年,是條老狗了。
她本就很少作夢,穿越之後更是不曾作過夢,沒想第一次作夢就夢見了胖吉,過了這麼多年,牠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胖吉是誰?」南宮毅問。
「胖吉是奴婢老家養的狗。」她問:「小少爺睡飽了?」
南宮毅點點頭,「妳說等我睡飽,就跟我說小飛俠的故事的。」他拉拉她的手,「快,妳快說給我聽。」
「好好好,別急。」看著南宮毅,她就會想起袁秀熙的樣子。
在來慕天城的路上,桑靜一直思索著該從何查明袁秀熙的死因及落葬之地,結果一進城便碰上當今平遠侯南宮縱要為兒子南宮毅找個奶娘,這裡稱為姆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查明真相,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深入敵營。於是,她立刻前往侯府應徵姆媽的工作。
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句話在她進到平遠侯府後,才真正明白是何種處境。
袁家是大戶人家,幾個院落已夠她累得直喘氣,不料這侯府更是厲害,光是從側門走到最靠近的一處偏廳,就是十幾分鐘的路。
她跟其他人一起被帶至偏廳進行面談,負責面談的人是辛老爹,他是侯府的老管事,已在南宮家服侍三代了。
來應徵姆媽的都是些婦人或老婆子,只有她是年輕女子。辛老爹見著她,劈頭就是一句,「妳太年輕了。」
「年輕體力好,老爺子放心,我會將小少爺照顧好的。」
「妳當娘了嗎?」辛老爹問她。
桑靜搖頭。
「年輕姑娘沒耐性,小少爺並不好侍候,妳還是……」
「老爺子,沒有我對付……喔不,侍候不了的小祖宗。」她表現出積極的態度及滿腔的熱忱,「老爺子千萬別看我這樣,我帶娃兒很有一套的。」
辛老爹懷疑的睇著她,「但是侯爺說……」
「小少爺,不成啊。」
突然,傳來一年輕女孩討饒的聲音,打斷了辛老爹的話。
「小少爺,那是蓮兒的娘親縫給她的,你不能……」
「我要!我就是要!」一個穿著藍色衣褲,約莫三、四歲上下的男孩一臉小霸王般的表情,「我要蓮兒的老虎!」說著,他衝上前去抓著那名為蓮兒的婢女。
蓮兒哭著下跪,不斷求饒。
沒人膽敢出聲制止他無理的行為,只因他是南宮縱的獨子—南宮毅。
桑靜見了,心想一個孩子怎能被慣成這樣?現在不糾正,日後肯定歪得厲害。於是也沒多想,邁開步伐朝他們走去。
她走到南宮毅身後,一把將他拎起來,惹得其他人頓時目瞪口呆。
南宮毅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著她,一時發不出聲音來。
「你有娘吧?」桑靜劈頭問道。
他愣了,眼底閃過一抹難過,旋即大聲地說:「我當然有娘!」
「那麼如果你娘給你縫了雙小鞋子,我卻要搶走它們,你會如何?」
「我爹會殺了妳!」
「為什麼?」
「因為妳可惡,想搶我的鞋子。」
「那麼想搶走蓮兒娘親縫給她的香包的你,是不是也很可惡?」她心平氣和地問。
南宮毅愣了一下,又理直氣壯的說:「我爹是平遠侯!是城主!」
「因為你爹是侯爺、是城主,你就可以霸道的奪人所愛?」她深深一笑,「那是蓮兒的娘親親手縫給她的,雖不貴重,卻也是無可取代的,你明白嗎?」
「我就是喜歡!爹說只要我喜歡就可以要。」
「再怎麼喜歡都不能搶別人的。」她語氣和緩,卻義正詞嚴。
「可是我喜歡,我要那個老虎。」他一臉堅持。
「我可以縫給小少爺,依你喜歡的樣子縫。」她改用哄的。
他微怔,「真的嗎?」
「我從不騙人的。」她笑視著他,「我還會說故事,小少爺想聽嗎?」
他眼睛發亮,「想!」
「那好,小少爺可以不要拿走蓮兒的老虎嗎?」
南宮毅瞥了蓮兒一眼,點點頭。
桑靜將他放下,整了整他的衣褲,溫柔的笑視著他。這就是秀熙姊的兒子,長得真像她。
這時,秋嬤嬤上前來,驚奇的打量著她。「妳是……」
秋嬤嬤是南宮縱的姆媽,因年事已高,南宮毅又難管教,南宮縱不忍她辛勞,才決定從外頭替南宮毅找個新的姆媽。
「我是桑靜,來應徵小少爺的姆媽。」
「要當姆媽妳太年輕了。」秋嬤嬤眉頭微皺,問道:「成過親嗎?」
「沒有。」她搖頭,「年輕不代表不濟事,我不會讓侯爺失望的。」
秋嬤嬤見她信心滿滿,有點訝異,「是嗎?」說著,她轉頭看向另一頭的辛老爹。
辛老爹跟她四目相交,兩人頗有默契的輕輕頷首。
秋嬤嬤一笑,轉頭回來看著桑靜,「孩子,就妳了。」
就這樣,她順利的成了南宮毅的「姆姊」,進了侯府。可幾天過去,她壓根沒見著南宮縱,秋嬤嬤說他進京了。
南宮家世代為朝廷效命,幾次都在生死關頭成功的為朝廷解圍,保住褚氏王朝的江山及大位,因此,高祖皇帝封南宮家世襲平遠侯之位,賜慕天城,准予自治。慕天城就在天子腳下,是京城的衛城,往返只需一日快馬。
如今戍守邊疆要塞的軍隊統領全是出自南宮一族,外侮若想侵犯邊界,得先過了南宮一族所佈的重兵精騎。皇上將守護京城的重任賦予南宮一族,又將衛城賜給南宮家,由此可見慕天城及南宮家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小靜。」
這天,桑靜正給南宮毅說故事時,秋嬤嬤來了。
「秋嬤嬤,什麼事?」
「侯爺回府了,他要見妳,妳快跟我來。」
「是。」
終於要見到南宮縱了,桑靜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她迫切的想知道袁秀熙發生了什麼事,她來到侯府好幾天了,卻發現「袁秀熙」這個人像是不曾存在過,沒人提過她的事,就連南宮毅都不曾說起,究竟為什麼?
這所有問題的答案,都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就是南宮縱。
秋嬤嬤帶著桑靜跟南宮毅來到南宮縱的居所—觀心院,觀心院清幽雅致,院中有一片翠竹,枝葉茂密,遮雲蔽日,十分涼爽。
進到觀心院,桑靜發現這兒沒什麼奴僕出入,偷偷問了句,「秋嬤嬤,怎麼都沒人?」
「侯爺不喜歡被打擾。」秋嬤嬤小聲的說:「只有侍從張蔚跟小廝心硯在院外就近候著。」
沿著迴廊,他們來到書齋外,門半掩著,通報之後,只聽裡頭傳來低沉的聲音。
「進來。」
那個聲音聽起來冰冷、毫無情緒,讓桑靜心頭一緊,不覺倒抽了一口氣。
秋嬤嬤領著她跟南宮毅進到書齋,只見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背對著門,正在書架前尋找東西。
「侯爺,小少爺的姆姊來了。」秋嬤嬤恭敬稟報。
南宮縱轉過頭來,瞥了桑靜一眼,只這麼一眼,桑靜又倒抽了一口氣。
南宮縱的神情冷漠得令人害怕,卻不能否認他長得實在好看。他有飽滿的寬額,濃眉斜飛入鬢,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唇瓣,還有無可挑剔的身形,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他那雙淡褐色的眸子……
她覺得他是混血兒,一點都不像中土人士。
桑默長得雖好,可比起他就輸慘了,就連身為他兒子的南宮毅跟他也沒得比,而且兩人真是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小少爺。」秋嬤嬤輕碰了南宮毅一下,提醒他叫人。
「爹……」南宮毅怯怯地道。
「唔。」南宮縱沉沉的應了一聲,兩隻眼睛直盯著桑靜,微微擰起眉心,「就是她?」他看著桑靜,話卻是對著秋嬤嬤說的。
「是的,侯爺,她叫桑靜,是小少爺的姆姊。」
「姆姊?」南宮毅看著秋嬤嬤,直接無視桑靜的存在,「我要妳找的是替妳分憂解勞的姆媽,不是這種乳臭未乾的丫頭。」
「侯爺,」桑靜插口,「奴婢已經十八了。」
南宮縱微頓,終於正視這個膽敢未經他同意便開口說話的女子,「本侯准妳說話了嗎?」
「奴婢只是想告訴侯爺,奴婢不是丫頭。」
「我說妳是,妳就是。」他眉心一蹙。
這麼霸道?難怪他會把南宮毅養得這麼任性,根本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奴婢還以為小少爺跟侯爺沒有相似之處,原來也是有的。」
此話一出,南宮縱眼底閃過一抹駭人的銳芒,桑靜嚇了一跳,同時也發現到秋嬤嬤神情緊張。
她說了什麼嗎?正忖著,南宮縱已經開口。
「立刻滾出侯府。」
桑靜一震,立刻轉頭看著秋嬤嬤。
秋嬤嬤急忙緩頰,替她求情,「侯爺,小少爺很喜歡桑靜,而且……」
「我不喜歡。」他打斷了秋嬤嬤的話。
「侯爺,」桑靜雖然有一點害怕,卻還是勇敢地直視著他,「奴婢犯了什麼錯,侯爺直說,奴婢會改的。」
南宮縱兩隻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一字一字地,「妳、話、太、多。」
聞言,為了能留在侯府,她低聲下氣地道:「侯爺別氣,如果侯爺不喜歡奴婢說話,不喜歡奴婢的聲音,奴婢在侯爺面前可以當啞巴。」
南宮縱看著這個膽敢直視他的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不怕他?難道她沒聽說過他的事?
秋嬤嬤這時偷偷的跟南宮毅使了眼色。南宮縱雖是個冷酷的人,看來跟兒子也不是太親近,但事實上他十分寵溺南宮毅,凡是他要的,南宮縱沒有不答應的。
南宮毅聽到父親要桑靜走也急了。他還沒聽完小飛俠的故事,那個名叫溫蒂的小姊姊和兩個弟弟跟著小飛俠到夢幻島去,然後呢?
要是父親將桑靜趕走,他就再也不知道故事的後續發展了。
「父親,」他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冷若冰霜的南宮縱,「別趕桑靜走,她還要給毅兒說小飛俠的故事……」
南宮縱眉頭一擰,沒有說話。
桑靜看得出來他十分寵愛南宮毅,可不知為何,她又覺得他害怕接近南宮毅,那種想靠近又不得靠近的矛盾在他眼中盡顯。
「侯爺,難得小少爺喜歡桑靜,您就讓她留下吧。」秋嬤嬤幫著說情。
南宮縱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確實,過去他不只一次給兒子尋找姆媽,可沒有一個討得了兒子的歡心,又受得了兒子的脾氣,他不知道這個名叫桑靜的女子有什麼能耐,但事實擺在眼前。
他向來由著兒子,這次也不例外。
「行了,只要她離我遠遠的,別在我面前嘰嘰喳喳就好。」
桑靜總算鬆了口氣,「侯爺放心,奴婢會離侯爺遠遠的,在侯爺面前也會安靜不出聲。」
南宮縱眼神睥睨地瞥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慕天城由南宮家自治,南宮家雖是以武揚名,卻也相當重視學識,族人個個文武兼備。當年南宮奇為了使教育普及,在城中辦了多處幼塾,平民百姓只要繳交少許的束脩就能到幼塾就讀,而南宮家的子弟也都在幼塾中學習,沒有例外。
南宮毅已到了上幼塾的年紀,可只去了半個月便輟學在家,南宮縱由著他,沒強迫他到幼塾學習。
桑靜卻覺得不妥,她認為就學不完全是為了學習,也是社會化的過程,南宮毅整天待在府中,所見所聞淺薄,也不知如何與人相處,對他絕不是好事,所以,她決定說服南宮毅去幼塾。
「桑靜,我們真的可以出去玩嗎?」南宮毅抓著她的手,一臉興奮。
「是呀。」她打算先說服他,再去跟秋嬤嬤請示此事,「小少爺,學習是快樂的事情,跟玩樂是一樣的。」
他愣了一下,「學習?」
「嗯,」她點頭,「小少爺已經很久沒去幼塾了吧?我陪小少爺上學好嗎?」
一聽到幼塾兩字,南宮毅瞬間變臉,甩開了她的手,「不要,我不要去幼塾!」
看見他臉上帶著明顯的排斥及隱隱的恐懼,她察覺不對,只不過是去上幼塾,怎會是一副要上斷頭台的反應?
「小少爺,上幼塾可以認識朋友,可以學習知識,可以……」
「啊!」她話未說完,南宮毅當場尖叫大哭,「不要!我不要!」
他的反應讓桑靜傻眼,而這般大動靜也引來了剛巧經過附近的南宮縱,立刻聞聲而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神情凝肅,一臉不悅的瞪視著桑靜。
「侯爺,」桑靜恭敬的站好,「小少爺已經很久沒上幼塾,所以奴婢想……」
「我不要上幼塾!」南宮毅哇哇大哭,「我討厭桑靜!」
這時,秋嬤嬤也趕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她急忙哄著南宮毅,「小少爺哭什麼呀?」
南宮毅指著桑靜,「我討厭她,我不要上幼塾!」
「這……」秋嬤嬤一時之間也慌了。
「侯爺,讓小少爺一直待在府裡,對於他的成長並不是好事,他……」桑靜試著跟南宮縱解釋她的用意。
「他不想上就不上。」他打斷了她。
一陣不滿躍上心頭,桑靜深深覺得他這樣寵孩子,只會讓南宮毅變成一個驕縱任性的小孩。這兒子不只是他的,也是袁秀熙的,她相信若是袁秀熙在,一定也會認同她的想法。
她正色直視著南宮縱,「侯爺,小少爺不上幼塾必然有其因,你不探討其因,只是一昧的寵溺他,對他一點幫助都沒有。」
「妳是想說本侯不會教養兒子?」
「侯爺也不是生來就當父親的,確實需要學習,所以……」
「住口!」南宮縱沉聲一喝。
這一喝不只桑靜、秋嬤嬤跟南宮毅,就連方圓二十步以內的人都嚇到跳了起來。
桑靜看見他眼底竄燃的怒燄,也是心驚,可是她不能不糾正南宮縱,她不能眼睜睜看他把袁秀熙的兒子慣壞。
於是,她鼓起勇氣,「若是夫人還在,她會讓侯爺這樣慣小少爺嗎?」
聽她提起兒子的娘親,南宮縱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惡狠狠的瞪著她,彷彿一隻準備吃人的老虎。
「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他聲音滿是怒意,「毅兒已經討厭妳了,妳立刻給我滾出侯府。」
「什麼?!」桑靜大驚。
他轉頭看著秋嬤嬤,「讓辛伯算一個月的月錢給她,我不想再看見她。」語罷,他扭頭便走。
在從辛老爹那兒領了她一個月月錢,桑靜便帶著簡單的包袱離開了侯府,投宿在城裡的小旅棧中。
這小旅棧是秋嬤嬤的遠房親戚開的,也是秋嬤嬤要她到此暫時安頓。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進了侯府,有機會查明一切,卻又被趕了出來,她便覺得懊悔不已。
妳笨死了,桑靜,為什麼要惹惱南宮縱?妳不知道他是恐龍家長嗎?她在心裡罵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小姑娘,我給妳送吃的來了。」門外傳來的是旅棧老闆娘金媽的聲音。
她開了門,「金媽,真是麻煩妳了。」
「不麻煩。」金媽端上一碗熱騰騰的湯麵,「表姊要我好好照顧妳呢。」
「謝謝金媽。」她衷心的感謝著。
金媽放下湯麵,沒立刻離開的意思,熱切的問:「小姑娘,妳今後有何打算呢?」
她搖搖頭,「還不知道呢。」突然,她想到那些在侯府中不能問,問了也沒答案的事情,也許能問問金媽。
「金媽,你們一家人在慕天城多久了?」
「我嫁到慕天城來已經三十年了。」
「是嗎?那妳一定知道不少南宮家的事吧?」
「當然。」金媽一笑。
「那妳可知道城主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她話一出,金媽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變得一臉惶恐,「我……我不知道……」
她的反應令桑靜起疑,怎麼一提袁秀熙,不只侯府之內的人三緘其口,就連侯府之外的人也都戒慎恐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金媽,都說城主夫人是病死的,她是生了什麼病?葬在何處?」她續問:「她真的病死了嗎?還是……」
「小姑娘。」金媽打斷了她,語帶善意的提醒,「不要太好奇。」
她疑惑的看著金媽,「金媽,城主夫人是不是遭遇了什麼不測?」
「關於城主夫人的死有很多的傳言,都是一些……」她欲言又止,「小姑娘,我勸妳別多事。」
「我只是……」
她還想問下去,房外傳來金媽丈夫的聲音—
「秋表姊來了。」
一聽是秋嬤嬤來了,桑靜立刻起身,而這時,秋嬤嬤已經來到房門外。
「秋嬤嬤,妳怎麼來了?」
「桑靜,妳快跟我回侯府吧。」秋嬤嬤焦急的說,「小少爺哭鬧了整晚,侯府的屋頂都快被他給掀翻了。」
聞言,桑靜一怔。好個南宮毅,前幾天還呼天搶地的說討厭她,現在又哭著要她回去?
「可是侯爺不准我再出現在他面前。」
「放心吧,是侯爺答應讓妳回去的。」秋嬤嬤一歎,「妳也知道侯爺多疼愛小少爺,怎捨得他哭呢?」
桑靜聽了,若有所思,沉默不語。
在她看來,不只南宮毅需要教導,就連南宮縱都需要教導,他得重新學習如何當一個父親,愛跟寵絕不是相同的,趁著這次,他要給南宮縱一個學習的機會。
「秋嬤嬤,我雖身分卑微,卻也不是侯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就算是一條狗,也是有尊嚴的。」
秋嬤嬤愣了一下,「妳的意思是……」
「要我回侯府可以,請侯爺親自來跟我說。」
此話一出,秋嬤嬤和金媽都目瞪口呆。
「桑靜,」秋嬤嬤一臉不敢置信,「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她唇角一勾,態度十分堅定,「秋嬤嬤,請妳就這麼跟侯爺稟告吧!」
「荒謬!」南宮縱重重一劈,當場將桌几劈成兩半。
南宮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光芒,秋嬤嬤是帶大他的人,非常清楚他此刻有多麼的憤怒。
「這該死的丫頭,居然敢要我去求她回來?」
秋嬤嬤怯怯地反駁,「桑靜並沒說要侯爺去求她……」
「要我親自去見她,那還不是求嗎?!」他沉聲道:「好大的膽子,她竟敢以下犯上!」
「侯爺,」秋嬤嬤試著想緩和他的情緒,「桑靜一定沒那意思,她許是……」
「秋嬤嬤,」南宮縱打斷了她,「若不是看在妳的面子上,我絕不會饒她。」
聽他這麼說,秋嬤嬤稍稍安心,「侯爺,那您是去還是不去?」
「不去。」南宮縱濃眉一擰,眼底閃過一抹銳芒,「我會派人去把她押回來!」
秋嬤嬤一聽,急忙勸阻他,「侯爺,不成呀,要是這事鬧大,外邊怕會對侯爺您不好的傳言。」
他目光一凝,「外邊說我什麼,我何時在乎過?」
「侯爺……」秋嬤嬤臉上滿是愁緒,「侯爺可以不在乎,但您得顧慮小少爺啊,他………」
「得了。」南宮縱不待她說完,「總之要我去求她,她是作夢。」
他話說得很滿,可就在兒子哭鬧了整整三天後,南宮縱不得不投降,決定到旅棧走一趟。
好個桑靜,待她回到侯府,他總能一樣一樣討回來。他南宮縱活到現在,還沒有求過誰,只有她這不知死活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
把她請回來有什麼難?但回來之後他會讓她知道她有多麼的愚蠢。
一入夜,他便要張蔚替他備馬。
「侯爺,您一個人出去?」張蔚問。
「嗯。」他接過韁繩,一蹬便輕鬆上了馬背。
「小的跟您去吧,這樣太危險了。」
「危險?」南宮縱挑眉一笑,「出了事,本侯還得保護你呢。」
他這麼一說,張蔚倒是尷尬了。這話一點兒都不假,侯爺的武功高強,曾經解救過他。
「開南邊角門,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出府。」
他堂堂平遠侯居然得向一個丫頭屈服低頭,親自到旅棧去把她請回來,這可真是太丟人了。
為了不讓人發現此事,他不讓任何人隨行,輕裝出府,單槍匹馬前往旅棧。
「是。」張蔚恭謹照辦,「小的這就去。」
而在旅棧內,桑靜真有點後悔。
秋嬤嬤來找她的時候,她為何不乖乖回府,偏偏要南宮縱親自來?他是高高在上的平遠侯,哪可能紆尊降貴跑到這兒來求她回去?
這下可好,他不來,她就回不去,秀熙姊的死還怎麼查?她哥哥的下落又怎麼查?
桑靜啊桑靜,妳真是沒事找事,自作孽。
躺在床上,她東想西想,越來越覺得她只剩一條路可以走,就是自己乖乖的爬回侯府去。
雖然免不了要吃南宮縱一頓排頭,但不回侯府,她永遠都不會知道袁秀熙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會知道她哥哥上哪兒去了。
打定主意,她和衣上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睡得正香,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害她嚇到差點滾下床,還沒回過神,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破門走進房裡。
「誰?」有那麼一瞬,她以為是牛頭馬面來抓她,但很快的,她就覺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桑靜。」
一聽那聲音,她便立刻知道是南宮縱,所以這表示……她能回侯府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又覺得有點生氣。
他有毛病啊,在這種時間來,而且還破門而入,他以為是來抓逃犯的嗎?
她起身看著站在桌子那邊的南宮縱。
門外,金媽一臉惶惑不安的探頭,不敢出聲。
南宮縱知道她在身後,沉聲命令,「走開。」
金媽聽命,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侯爺,你夜裡闖進姑娘家的房間,未免太失禮了吧。」桑靜惱他連敲門都沒有就闖進來,要不是她衣衫整齊,豈不是都讓他看光了?
南宮縱冷著臉,「別跟我廢話,妳要我來,我來了,快跟我回去。」
桑靜,立馬跟他回去,別囉嗦。她心裡明明有個聲音這麼對她說,偏偏她卻神志不清地跟他槓上。
「我不是侯爺養的狗。」她直視著他,「我回不回去,就看侯爺怎麼做了。」
聞言,南宮縱臉一沉,「本侯都來了,妳還在跟我擺譜?」
「不敢,」她態度不卑不亢,「我喜歡小少爺,也希望他好,可侯爺這樣不明事理的溺愛他,遲早讓侯爺慣成任性妄為的紈褲子弟。」
「妳!」南宮縱一個箭步上前指著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一下說他不明事理,一下又說他兒子會變紈褲,這個女人膽子實在太大,換了別人,保不準已經被他扔出窗外了,可說也奇怪,他竟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少爺不上幼塾必有其因,侯爺不找出原因,只是一昧的放任,對小少爺非但沒有幫助,反倒是害。」她續道:「教養孩子不能光是寵,或許侯爺就小少爺一個兒子,難免嬌寵,但就因為只他一人,更要好好教導,不是嗎?」
南宮縱多麼想掐住她的咽喉,不讓她再大放厥詞,可卻又覺得她說得不無道理。
「我很愛小少爺,因為愛,就算受罰或是受委屈,我也要做對他有益的事。」這些話,字字出自桑靜肺腑。
他心頭一震,定定的看著她。
她是真的喜歡他兒子吧?不然也不會冒著惹毛他的風險百般勸說,這麼一個好姆姊要上哪找?
他深吸了一口氣,盡可能的平心靜氣,「說,妳想怎樣?」
見他氣燄稍退,她也放軟語氣,「我沒想怎樣,只希望侯爺能讓我用自己的方式照顧小少爺。」
他目光一凝地,「妳是說……」
「我教導小少爺時,侯爺請別插手。」
「他是本侯的兒子。」
「我會好好教導小少爺,絕不會讓侯爺失望。」她自信滿滿,兩眼直勾勾的看著他。
望進她那清澈澄靜的眸底,他不知怎地平靜了下來。「得了,本侯容妳便是,現在就跟我回去,毅兒已哭鬧三天了。」
「也好。」她一笑。
「也好?」他眉心一蹙,「好什麼?」
「是該給小少爺一個教訓。」她一派輕鬆地說:「這下他該知道,任性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這些話簡直是膽大包天,可她卻說得理直氣壯,毫無畏懼,還真教南宮縱開了眼界,他從沒看過她這樣的女人。
「走吧,快。」他轉過身,就要步出房間。
突然,一個黑黑的東西飛來,停在南宮縱肩上,他低頭一看,整個人頓時跳了起來。
桑靜細看,不過是一隻蟑螂停在他肩上,而那樣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平遠侯,居然一臉驚恐的看著那小小的生物?!
她真沒想到馳騁沙場,連死都不怕的南宮縱竟然會怕蟑螂,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桑靜!」他動都不敢動的命令她,「把這蜚蠊弄走,弄死牠!」
「好好好,奴婢來解救侯爺了。」說著,她驅前拍走蟑螂,蟑螂一落地,迅速的逃跑了。
危機解除,南宮卻不滿意,「妳為何不弄死牠?!」
「牠都跑了,侯爺該知道窮寇莫追吧?」她打趣道。
他一時語塞,只想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便一把抓住她往外走,到了外面,他上了馬。
桑靜看著他,滿臉疑惑,「侯爺。」
「什麼?」
「侯爺騎馬,奴婢呢?」
「妳都知道自己是奴婢了,當然是走路,難道本侯還要派八人大轎來抬妳回去嗎?」
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身在古代,哪有什麼女士優先,又哪來的紳士風度,他是平遠侯,她是奴婢,總不可能她騎馬,他走路吧。
「好吧。」她認命的嘀咕,「走就走。」
才一邁開步伐,桑靜突然整個人騰空,還沒來得及驚呼,屁股已經落在馬背上。
南宮縱將她拎起放在前面,雙臂越過她抓著韁繩,輕輕一振手,馬便輕盈的跑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這動作真是太Man了,她臉倏地一熱,心跳也逐漸加快……停!別想了!桑靜很快將這不尋常的感覺甩掉。
「侯爺不是要奴婢走路嗎?要是被人看見奴婢跟侯爺共乘一騎,恐怕……」
「三更半夜,沒人看見。」他打斷了她,「本侯只想速速回府歇著,哪來的時間等妳慢慢走?」
「喔。」她也不想追著馬跑。
深更半夜,沒有半個人,只有他們跟馬的影子灑在大街上,他沒有說話,她也沒有,靜得她覺得尷尬,開始找話聊。
「侯爺。」
「什麼事?」
「你為什麼怕蟑……蜚蠊?」
「誰告訴妳我怕?」
「可你剛才明明……」
「我是厭惡,不是怕。」
「侯爺方才分明嚇到跳起來。」
「胡說。」他沉聲否認。
「沒人知道吧?」她又問。
「知道什麼?」
「知道你怕蜚蠊。」
「我不是怕!」他懊惱地低吼。
「好好,是厭惡。」她輕啐一記。真是死要面子,剛才明明嚇壞了。
「那除了奴婢,沒別人知道侯爺『厭惡』蜚蠊嗎?」她實在好奇。
「只有秋嬤嬤……」意識到自己竟在回答她的問題,他更覺懊惱,「閉嘴,不准妳再說話。」
「可是……」
「住口。」他沉喝,「我說過不准在我面前嘰嘰喳喳。」
「喔。」她有點不情願地安靜了一會兒,又說:「侯爺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怕蜚蠊的。」
「閉、嘴。」
第2章
看見三天不見的桑靜終於回到侯府,南宮毅終於破涕為笑,抓著她的手安心入睡。
翌日經過誘導及詢問,她總算知道他不想上幼塾的原因,原來是他在幼塾裡遭到其他塾生的排擠和欺侮。
他是平遠侯的兒子,若無意外,也將是未來的平遠侯,照理來說其他人巴結都來不及了,何況是欺侮,偏偏在這些塾生之中,就有人敢帶著大家一起冷落南宮毅,那人便是他的堂哥—南宮睿。
南宮睿是南宮縱叔父南宮遠的長子—南宮亮的兒子,他年長南宮毅三歲,在同級的塾生中算是最大的。
南宮遠一家人就住在西府,西府與侯府之間僅有一道長廊連接,亦無派人駐守,但兩邊若無必要,極少往來,尤其是南宮縱,從沒穿過那道長廊去過西府。
「他們說父親是壞人,還說我是沒娘的孩子……」南宮毅一臉委屈,「我不喜歡上幼塾,不喜歡。」
看著他無辜又無助的神情,桑靜十分難過。
原來在府中是個小霸王的他,在幼塾卻是飽受欺凌的孩子。她想,一時之間要強迫他去上幼塾,必然是有難度的,得慢慢引導勸誘,建立他的自信心,再幫助他融入其他塾生之中。
她決定在還沒想出讓南宮毅上幼塾的辦法之前,先用她自己的方法教導他。她跟秋嬤嬤要來一些零碎的布料,縫了幾本立體布書,還做了一些圖卡及字卡,在玩樂中帶著他學習,並矯正他的一些壞習慣。
慢慢地,南宮毅變了,他變得很快樂,笑容也多了,這樣的改變所有人都看到了—包括南宮縱。
這日,有人送了辛老爹一隻九官鳥。辛老爹將鳥放在院子裡,鳥兒腳上拴著細鍊,站在樹枝做的立架上。牠一下拍動翅膀,一下胡亂學語,逗得大家都十分開心。
南宮毅聞訊跑來,一靠近便伸出手拉扯鳥兒的翅膀,拍打牠的身體,鳥兒受到驚嚇,激動地閃躲,他惱那鳥兒不讓他抓,一個勁兒的拉扯牠。
辛老爹本想阻止他如此粗魯的對待鳥兒,可又不敢出聲,只能在旁乾著急。
這時,桑靜默不作聲的走了過去,伸出手來就朝南宮毅的手臂打了一下。他愣住,瞪大眼睛直望著她,其他人也傻了。
桑靜什麼話都沒說,又連續在他手臂上打了幾次。
「桑……桑靜,妳這是做什麼?」秋嬤嬤驚疑地問。
「疼嗎?」桑靜神情平靜的看著泫然欲泣的南宮毅。
「……疼。」南宮毅噙著淚,小臉皺成一團。
「那麼…你知道鳥兒的感覺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才明白她的用意,但縱使明白,對南宮毅動手這件事可沒有人做得出來。
「所有的生命都一樣珍貴,就算是飛禽走獸,也是需要被溫柔對待的,你知道嗎?」她伸出手,輕輕的抹去他眼角的淚水。
南宮毅抿著嘴,忍著淚,點點頭。
桑靜溫柔一笑,牽著他慢慢的靠近那隻躁動的鳥。
「嘿,小鳥,你好。」她用非常溫柔的聲音對鳥兒打招呼,再轉頭對南宮毅說:「跟牠打招呼,讓牠知道你想跟牠做朋友。」
南宮毅一臉狐疑的看著她,但仍是照做。
「小鳥,你好漂亮啊,我可以摸摸你嗎?」桑靜伸出手,慢慢的、試探的靠近鳥兒,輕輕的碰觸了牠的頭頸。
鳥兒因為剛才的驚嚇心有餘悸,振了振翅膀,但桑靜非常有耐心的安撫著牠,終於,鳥兒平靜了下來,並接受她的觸摸。
接著,她帶領南宮毅去摸鳥兒,「輕輕的、柔柔的……對,很好。」
見鳥兒果然乖順地不再抗拒自己的碰觸,南宮毅為此感到開心,其他人看了也都相視而笑。
這時,秋嬤嬤注意到南宮縱走了過來。「侯爺。」她一喊,所有人紛紛恭謹的站好。
「父親,」南宮毅看見父親前來,立刻興奮的向他炫耀,「您看,小鳥讓我摸。」
「唔,爹看見了。」他淡淡的說著,然後瞥了桑靜一眼。
方才桑靜所做的一切,他都看見了—從他打南宮毅的手臂開始。他得承認,第一時間他幾乎要衝出來制止她,但他忍住了。
他想看看這個大膽的女人到底要對他的兒子做什麼,他也慶幸自己沒有出聲制止。
他不得不說,她對孩子真的很有一套,過去從沒有一個人能照顧得了毅兒,因為毅兒是平遠侯之子,就算他犯錯也沒人敢糾正、教訓。而他這個當父親的,也因為對兒子有所愧疚,從來不忍苛責他。
可是桑靜不怕,她做應當做的事,說應當說的話,甚至為了教育孩子,不怕死的與他頂撞。
真是個奇妙的女人。
「桑靜,」他靠近她,低聲道:「下次打我兒子的時候,得再輕一點。」說罷,他邁開步伐離去。
桑靜愣了一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頭一陣莫名的悸動。
他看見了?他明知道她剛才對南宮毅動手,卻沒制止她、沒責罵她,也沒懲罰她……為什麼?
下過雨後,桑靜帶著南宮縱在院子裡進行探索。這是她最喜歡帶小朋友進行的活動,在玩樂中學習,吸收新知。
南宮縱玩了一身泥,臉上卻充滿愉悅,秋嬤嬤跟幾名婢女在一旁看著他開懷大笑,也都笑了。
「這裡真是熱鬧。」突然,一位女子的聲音傳來,是南宮縱的妾室—羅雨懷。
羅雨懷是兵部郎中羅謙的女兒,長得國色天香,豔光照人,桑靜只看過她幾次,而且都是遠遠的看著,從沒正面接觸過。
秋嬤嬤等人看見她過來,一個個低頭欠身,態度十分恭謹,桑靜也跟著行禮。
羅雨懷走到桑靜等人面前,挑挑眉,眼神睥睨地打量著桑靜。
「妳就是桑靜?我早聽說過妳的名號,可從沒機會見到妳,真是失敬啊。」
「懷姨娘言重了。」她謹慎應答。
羅雨懷看著玩得一身髒的南宮縱,眉心一擰,「妳身為毅兒的姆姊,怎麼讓他弄得這麼髒?照顧他是妳的責任,妳這根本是失職。」
「懷姨娘有所不知,其實過度保護孩子並無益處。」
「妳說什麼?」羅雨懷哼了聲,「妳生養過孩子嗎?說得好像妳很懂似的,毅兒是平遠侯之子,不是一般的孩子,要是他病了,有妳受的。」
「待會兒奴婢會帶小少爺去清洗更衣,絕不會讓他生病的。」
羅雨懷語氣微慍,「妳可真是大膽,敢跟我一句來一句去的,妳知道自己是什麼身分嗎?」
這下桑靜很清楚的知道這女人是來找麻煩的。
一旁的秋嬤嬤見狀連忙緩頰,「懷姨娘,桑靜她年輕不懂事,請千萬別跟她計較。」
羅雨懷斜瞥了秋嬤嬤一眼,「秋嬤嬤,妳知道侯爺有多麼寵毅兒,要是毅兒讓她帶出毛病來,妳也是吃不完兜著走。」
「懷姨娘,」桑靜直視著她,「侯爺把小少爺交由奴婢照顧,也同意讓奴婢用自己的方法照顧他,不信的話,懷姨娘可以去問問侯爺。」
聞言,羅雨懷惱火的瞪著她。南宮縱竟然同意讓一個賤婢這樣教導南宮毅?
她嫁進侯府已經一年,還記得進府的那天,南宮縱冷冷的對她說—
「毅兒是我的兒子,不是妳的,所以妳不必勉強自己對他好,更不需負起教導照顧的責任,妳若喜歡他自然是好,不喜歡他的話就離他遠一點,只管做妳想做的事情,過妳想過的日子,咱倆相安無事即可。」
說完這些話,他便離開了,從此再沒踏進她的房,更別說碰她了。
她並不稀罕他的寵愛,畢竟她也不是心甘情願嫁他為妾的,但對於他的無視,她卻覺得受辱。
「妳這低賤的奴婢在我面前洋洋得意什麼?還敢叫我去問侯爺,妳真是……」話未說完,她發現南宮毅突然拉住她的手。
她一怔,低頭望向笑看著她的南宮毅,驚覺他手上都是泥,第一反應是甩脫他的手,可還來不及動作,就見他放了個東西在她手上。
感受到濕黏的觸感,她一細看,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南宮毅放了隻蝸牛在她手上!
「呀啊!」她用力甩開了手上的蝸牛,狠瞪南宮毅,「你這……」她想罵他,可又顧忌著南宮縱的警告,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帶著兩名侍婢走了。
她一走,秋嬤嬤等人都掩嘴偷笑,秋嬤嬤還誇獎南宮毅,說他做得好。
雖然南宮毅此舉大快人心,但終究不是正確的行為,因此桑靜還是拉著他,正色道:「小少爺,這樣嚇人不太好喔。」
南宮毅抿著小嘴,「可是懷姨娘欺負妳……」
知道他不是因為調皮才拿蝸牛嚇羅雨懷,而是另有原因,桑靜心頭一暖,感動不已。
「原來如此,」桑靜注視著他,溫柔一笑,「你是為了替我出氣才嚇懷姨娘的?」
他用力點頭,「嗯。」
「那我就謝謝小少爺囉,今天晚上可以多聽一個睡前故事。」她摸摸他的頭,「現在你先去洗手腳,換衣服。」
聞言,他開心的又叫又跳,由著其他婢女把他帶去清洗更衣。
秋嬤嬤看著笑容不斷的小主子,臉上浮現欣慰的、慈祥的笑意,衷心向桑靜表達感激之情。「桑靜,真高興妳能來到侯府。」
她微頓,不解的看著秋嬤嬤。
「自從妳來了之後,小少爺臉上總算有了孩子該有的表情。」秋嬤嬤不知想起什麼,神情轉為憂愁,「小少爺小小年紀就沒了娘,對娘親的印象十分模糊,侯爺雖疼愛小少爺,卻又不靠近,小少爺一直很孤單……」
難得聽秋嬤嬤主動提及袁秀熙的事,桑靜趕忙問道:「秋嬤嬤,夫人到底是怎麼過世的?」
秋嬤嬤一臉戒慎的看著她,「桑靜,為了妳好,最好不要在府裡提起夫人的事。」
她一怔,「為什麼?」
「別說了,我去幫小少爺準備點心。」說罷,秋嬤嬤便離開了。
看著秋嬤嬤的背影,回想著她剛才的提醒及臉上的表情,桑靜心頭蒙上一層厚厚的疑雲。
看來秀熙姊的死果然不單純,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當晚,桑靜給南宮毅說了兩個睡前故事,終於哄睡了他。
靜靜陪了南宮毅一會,她正要起身離開,袖子突然被拉住,只聽他囈語著,「娘親……娘……」
她心頭一痛,定定的看著沉睡的南宮毅他微微皺著眉頭,小小的臉上有著毫不隱藏的悲傷。
平時,他絕口不提娘親的事,她以為他不想念,以為他對娘親的印象已淡了,可原來他只是在壓抑……忖著,她忍不住流下眼淚。
她握住他的手,慢慢坐了下來。
南宮毅迷迷糊糊的微睜開眼睛,桑靜溫柔的注視著他,柔聲誘哄,「好孩子,快睡。」
他安心的一笑,牢牢的抓著她的手,再度入睡。
看著他,桑靜就會想起袁秀熙,難以自持的流下眼淚。
她已經來到侯府三個月了,可直到現在她還是對袁秀熙的死毫無所悉。袁秀熙是怎麼死的?竟竟葬在何處?為什麼沒有人敢提起她的事?南宮縱又對袁秀熙做了什麼?
突然,桑靜感覺到周圍有道視線盯著她,警覺的回過頭,差點叫出聲來。
不知什麼時候,南宮縱進來了,人就站在她身後。
他像鬼一樣沒聲沒息,房裡的燭火微微晃動,映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實在有夠驚悚。
看見她一臉驚嚇的表情,南宮縱的唇角勾起一抹難得的笑意,讓桑靜有點毛。
「我還以為妳天不怕地不怕。」他低聲道,「嚇到妳了?」
「侯爺總是一身黑衣,神出鬼沒又不出聲的嚇人,這是樂趣嗎?」她沒好氣地說。
可惡,她到現在還驚魂未定,心跳得厲害。
南宮縱眼底有一抹得意,但旋即就發現她臉頰上的淚痕。
「妳在哭?」
她先是一愣,然後急忙轉過頭,抹去臉上的淚。
「想家?」
她搖頭,「不是。」
「在侯府的日子不舒心嗎?」他又問。
不舒心嗎?不,她跟南宮毅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不是。」
他微微皺起眉頭,「那妳哭什麼?」
「我哭,是因為小少爺,」她站起身,「他剛才喊著娘親,神情哀傷,我見了心裡難過,就跟著哭了。」
南宮縱沒說話,他冷著一張俊美的臉,眼裡覷不見一絲情緒。
「侯爺,」她小心翼翼地問:「小少爺一定很想娘親吧?他可曾……」
「想有何用?」他打斷了她,表情有著一抹悲哀及懊惱,「那個女人是個無情的娘親。」
聞言,桑靜一驚。那個女人指的是秀熙姊嗎?無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所認識的秀熙姊明明溫柔善良,絕不是個無情的女人,那為何南宮縱會這麼說?
一早,桑靜遍尋不著南宮毅的身影,正焦急時,忽見他自遠遠的地方奔來,而後面追趕著他的竟是羅雨懷,後頭還跟著她的丫鬟喜兒。
「你別跑!站住!」羅雨懷氣急敗壞地在後頭叫罵。
「桑靜,救我!」南宮毅看見她,彷彿看見救世主般朝她狂奔而來,縱身撲進她懷裡。
她一把將他抱住,疑惑的看看他,再看向追來的羅雨懷。
羅雨懷臉上有著藏不住的憤怒,精緻的臉龐頓時有些猙獰。「又是妳?」
「懷姨娘,發生什麼事了?」桑靜問。
「妳這個姆姊是怎麼做的?為什麼不看好他?!」羅雨懷將手一攤,掌心裡是一只斷頭的玉菩薩。
她一震,「這是……」
「這是我娘給我隨身佩戴的玉菩薩,他卻把它弄斷了!」羅雨懷怒瞪著躲在她懷中的南宮毅。
桑靜看著南宮毅,神情嚴肅地問:「小少爺,真的是你弄斷的?」
他揪著臉,「我、我不是故意的……」
「還說不是故意?」羅雨懷氣怒地道:「你已經不是第一次溜進我房間亂動我的東西了!」
「懷姨娘,我相信小少爺絕對不是故意要弄壞妳的玉菩薩的。」桑靜試著安撫盛怒的羅雨懷。
「不是故意的?」氣不能發在南宮毅身上,羅雨懷便遷怒於她,「妳這個卑賤的奴婢,妳懂什麼?妳知道他有多壞嗎?」
「懷姨娘,」既然玉菩薩真是南宮毅弄壞的,桑靜也沒什麼好說,只能低頭認錯,向她賠罪,「請妳息怒,小少爺還小,難免調皮,請妳原諒他。」說著,她輕拉南宮毅一下,「小少爺,快跟懷姨娘賠不是。」
南宮毅看了羅雨懷一眼,扭頭抱著桑靜,「我不要,誰教她壞。」
「你還說我壞?你這個沒娘教的小鬼!」羅雨懷氣到口無遮攔。
桑靜一聽,神情一凝,「懷姨娘,請妳收回這句話。」
羅雨懷瞪大眼,「什麼?」
「小少爺犯錯是事實,但自幼失去娘親呵護不是他的錯,妳不該拿這個來傷害他。」桑靜義正詞嚴地道。
羅雨懷羞惱的瞪著她,「妳這是在教訓我嗎?」
「如果小少爺犯錯是因為沒娘教,家教不好,那麼說出這種話的妳,家教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桑靜話未說完,羅雨懷已經一巴掌打在她臉頰上,她被打得耳鳴又眼花,好半晌回不了神。
南宮毅見最喜歡的桑靜被打,又氣又急地大叫,「妳為什麼打桑靜?妳是壞人!」
羅雨懷一把抓住他的手,兩隻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他,「你不乖,她就代你受過,要是你以後再敢惹我,我就打死她!」說完,她扭頭就走。
「桑靜……」羅雨懷一走,南宮毅便抱著桑靜,眼裡含著淚,他驚嚇且自責,桑靜是因為他才挨打的。
桑靜溫柔的笑視著他,「我沒事。」她蹲下來,輕捧著他的臉,「小少爺,弄壞或是搶奪別人寶貴的東西是不對的,你知道嗎?」
「我……」南宮毅咬咬唇,「我知道。」
「很好。」她一笑,「答應我,以後不能再隨便跑到懷姨娘那裡去。」
他點點頭,看著她紅紅的臉頰,「是不是很疼?」
她淡笑,「是有點,但不礙事。」
南宮毅伸出手輕輕的揉著她的臉頰,一臉歉疚。旋即,他不知想起什麼,眼底迸出兩道興奮的光。
「桑靜,妳放心,懷姨娘很快就會不見。」
她一怔,「不見?」
「要是她對我不好,就會像繡姨娘還有蓮姨娘一樣不見。」
「蓮姨娘跟繡姨娘?」她從不知道這兩個女人的存在,也沒聽過,她們是誰?所謂的不見指又是何意?
「蓮姨娘跟繡姨娘不見以後,懷姨娘才來的。」他續道:「父親說她要是對我不好,也會不見。」
桑靜的腦袋轟的一聲,被他的這番話炸得她頓時失神。她的腦袋空白了一會兒,才慢慢恢復意識。顯然的,在羅雨懷之前,南宮縱除了妻子袁秀熙外還有兩名侍妾,而她們都消失了。
她想起法國作家夏爾.佩羅所寫的故事—《藍鬍子》,心想南宮縱該不是有什麼恐怖的癖好吧?若真是如此,袁秀熙就不是病死,而是橫死。
他到底對袁秀熙做了什麼?他說她是個無情的娘親,難道是因為他認定袁秀熙對他的獨子有害而將她殺害?
不,不,這真是太可怕了……想到南宮毅將被這樣的父親養大,桑靜不禁頭皮發麻。
「小少爺,」她抓著他的肩膀,表情驚慌,「你記得你娘親的事嗎?」
南宮毅聞言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他皺起眉頭,一臉憂傷。
「小少爺,你記得她的事嗎?」她壓抑不了內心的激動,語氣變得急切,「你還記得她嗎?」
他搖搖頭,「不記得,不記得了。」
「她也像蓮姨娘跟繡姨娘一樣『不見』了,是嗎?」
「娘親她……」他眼裡含著眼淚,神情茫然無助。
知道自己嚇到他了,桑靜連忙將他抱入懷中,「好孩子,不想不想,什麼都不要想,我會保護你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
南宮毅點點頭,也緊緊的抱著她,「桑靜,妳可以當我的娘親嗎?」
「小少爺?」
「我想要娘親,我不想當沒娘的孩子……」他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桑靜輕聲安慰,內心卻心亂如麻,南宮縱對兒子疼愛有加,不捨得孩子受委屈這點她可以理解,但他若為此對那些女人做了可怕的事情,那麼對南宮毅的影響或傷害將會極大。
她該怎麼做?她該怎麼辦?
半夜裡,雷聲大作,瞬間就下起大雨。
羅雨懷醒過來,只覺得一陣冷,原來是被子已不在身上。
她伸手摸了摸,尋不著被子,困惑地坐了起來。黑暗中,她看見被子落在床邊,於是將身子挪移到床側,伸出手去撈。
可當她抓住被子,卻發現怎麼都拉不起來,被子的另一角繃得死緊,像是被什麼壓住,又像是被扯住。
突然,一記閃電照亮了黑暗,在那稍縱即逝的光亮中,她發現有人在她房裡,而且就在被子的另一端。
「啊!」她驚叫一聲,鬆開了手,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後跌坐在床上。
在她翻身爬起的同時,她聽見沙沙聲,那人來到她床邊,冷冷的開口—
「嚇到了?」
她認得那聲音,是南宮縱。
知道是南宮縱,她鬆了一口氣,「是你?」定定神,她終於在幽暗中慢慢的覷見了他的面容及身形。
自她嫁進侯府後,這是他第二次進到她房裡,而且還是深更半夜,這太不尋常,讓她忍不住猜想著他所為何來?
「侯爺進京,不是說明天才會回來?怎麼大半夜的回來了?」
南宮縱沒說話,只是在床邊坐了下來。
見他坐在自己床邊,她心頭一顫,驚疑不已。「你……你做什麼?」
「這回進京,」他聲音平緩,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皇上問起我們的事。」
羅雨懷神情困惑,「我們?」
「是。」他琥珀色的眸子在幽暗中一凝,「皇上說……我該多生幾個孩子以延續南宮家的香火。」
聞言,羅雨懷先是一愣,旋即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不曾碰過她的南宮縱,或許是因為皇上的話才會在深更半夜來到她的房裡。
「侯爺,你……」她話未說完,南宮縱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捧起她的臉。
羅雨懷心頭一悸,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她從來不愛他。她爹羅謙跟南宮遠極有交情,不只在公務上有不少接觸,私下也密切往來,因此她跟其子南宮翔在多年前就已相識,她一直以為自己嫁的會是南宮翔,不料最後卻成了南宮縱的妾。
嫁都嫁了,她本也打算認命的跟了南宮縱,替他生孩子,可他對她視若無睹,別說床笫之間的恩愛纏綿,就連情話都不曾說過一個字。
她國色天香,可他卻對她不屑一顧。她怨他,也討厭他的兒子,她沒有一天不想著要離開這裡,只可惜她哪兒都去不了。
對她來說,平遠侯府像是地獄,唯一的安慰,是偶爾能自西府那兒得到一點關愛寵幸。
她本以為南宮縱永遠都不會碰她,如今他難道改變主意了嗎?
「侯爺,你先等等,」她有點慌,也有心驚,「我今晚恐怕不方便……」
南宮縱聽了,突然低笑起來。
「妳今晚不方便?妳以為我要做什麼?」他目光一變,方才輕捧著她臉頰的手迅疾地移動,虎口一開,緊緊的掐住了她的頸子。
羅雨懷感覺頸間傳來劇痛,空氣漸漸稀薄,她瞪大了雙眼,驚恐的看著正冷冷笑視著自己的他,「呃……侯、侯爺……呃……」
「聽說妳打了桑靜?」他沉聲問道。
她陡地一驚,他怎會知道?是桑靜還是南宮毅告的狀?不過更讓她震驚的是,一向不愛管事、個性冷酷的南宮縱竟因為她打了桑靜而發怒。
她可是兵部郎中羅謙的女兒,過往也算是這府裡的主子,責罰婢女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這般維護一個下人,將她的面子置於何地?!
她害怕卻又氣憤的說:「她……她對我不……不敬……」
南宮縱唇角一撇,「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妳,要是妳敢再對桑靜動手,我絕不饒妳。」語罷,他手臂一振將她甩到床上,起身便朝門口走去。
羅雨懷嗆咳不止,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望著門口,整個人不斷發抖,因為恐懼,也因為羞憤。
「南宮縱,我恨你!」
這日,桑靜帶著南宮毅在院子裡玩他們一起做的風車,玩得正盡興,忽有兩人經過,是從西府過來的南宮遠及他的次子南宮翔。
南宮遠瞥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便走了,可南宮翔打量著桑靜,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不走?」見兒子突然停下,南宮遠微蹙眉頭。
平素沒事,他是不會到侯府來的。今天前來,是為了跟南宮縱商討秋狩佈兵之事。
「爹,我許久沒見到毅兒,跟他玩一下。」南宮翔頭也不回地說:「反正您跟堂兄說話也沒我插嘴的分,您去就好。」
南宮遠哪裡不明白兒子的心思,再看了桑靜一眼,隱諱地說了句,「別在這裡惹事。」
「孩兒明白。」南宮翔一笑。
南宮遠低低歎了口氣,旋身離開。
他前腳一走,南宮翔立刻走向桑靜跟南宮毅。
桑靜不曾見過他,自然不知道他是誰,直到南宮毅不情願的喊了一聲「三堂叔」,她才知道眼前的男子的身分。
「奴婢見過三爺。」她行禮如儀向他問好。
「我沒見過妳。」南宮翔上下打量她,「新來的?」
「奴婢已經在侯府幾個月了。」
「是嗎?」南宮翔兩隻眼睛不安分的盯著她瞧,「做什麼的?」
「奴婢專責照顧小少爺。」
「喔—」他故意壓低聲音,「照顧小鬼不容易吧?我堂兄寵溺這小鬼,沒幾個人受得了。」
「不,我很喜歡小少爺,也跟他處得很好。」
聞言,他也些驚訝,「真是稀奇,居然有人喜歡這個惱人的小鬼?」
「請三爺不要在孩子面前說這樣的話。」桑靜神情凝肅,「小少爺有名有姓,不叫小鬼。」
南宮翔挑挑眉,不以為意地說:「鬼養出小鬼,也是正常之事。」
桑靜皺眉,這話是什麼意思?那鬼指的是南宮縱嗎?
這時,她感覺到南宮毅緊緊抓住她的手。她轉頭望去,只見他一臉「我不想看見他」的表情。
看來,他一定很討厭南宮翔。別說是他,她也覺得南宮翔討厭。
「三爺,奴婢得帶小少爺去清洗一番,失陪。」說罷,她拉著南宮毅就要走。
「欸!」南宮翔一把拉住她的手,「三爺我還有話跟妳說。」
「奴婢與三爺有什麼話可說?」她面露不悅。
見狀,他起先覺得訝異,旋即一臉饒富興味,「真是潑辣,我最喜歡妳這種有脾氣的女人了。」
桑靜秀眉一擰,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南宮翔卻不肯放過,再次攫住她的手臂。
「放手!」她怒視著他。
「你放開桑靜!」南宮毅也生氣的瞪著他。
南宮毅哼了一聲,「你這小雜種閃遠一點!」
聽見他罵南宮毅是小雜種,桑靜整個理智斷線,她奮力的朝南宮翔的胸口一推,南宮翔一個重心不穩,踉蹌地倒退兩步,頓時惱羞成怒。
「妳好大的膽子!」他怒瞪著她。
她不甘示弱地回嗆,「你膽子也不小,居然敢說侯爺的兒子是小雜種?!」
「哼!」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他是雜種,他的兒子當然也是雜種!」
「你……」他說南宮縱是雜種?這又是怎麼回事?
「妳不過是個侍候雜種的女人,居然敢冒犯於我,我看妳是活膩了!」南宮翔一個箭步上前攫住桑靜的肩膀,抬手便要修理她。
「三爺!」秋嬤嬤及時制止了南宮翔,她快步跑過來,態度恭謹地道:「桑靜若有冒犯,老身代她賠罪,還請三爺手下留情。」
南宮翔陰沉著臉,這秋嬤嬤雖說也是侯府的下人,但地位可是和一般僕婢不同,對南宮縱來說,她不只是姆媽,而是猶如母親般的存在。
他再怎麼囂張,這面子也是要賣給她的。
再說直至目前,南宮家當家做主的依然是南宮縱,在他爹還沒上位前,南宮縱終究是他惹不起的人。
「哼!」他放下手,怒視著秋嬤嬤,「我今天就賣妳一個面子,下次這女人要再敢不敬,我絕不饒她。」
「三爺大人有大量,老身代桑靜道謝。」秋嬤嬤彎身一禮。
南宮翔斜瞥了桑靜一眼,趾高氣揚的走了。
他一走,桑靜便拉著秋嬤嬤,「嬤嬤何必向他低頭認錯?明明是他……」
「桑靜,」秋嬤嬤打斷她,不以為意的搖搖頭,「我只是不想讓他給侯爺添亂,並不是向他低頭。」
她恍然大悟,這才意會到秋嬤嬤的用心。「原來嬤嬤是為了侯爺才對他如此低聲下氣。」
秋嬤嬤淡淡一笑,「為主子分憂解勞,本就是我們該做的事。」
桑靜感佩秋嬤嬤的同時,也想起秋嬤嬤既是南宮縱的姆媽,那麼對南宮縱及南宮家的了解肯定不少吧?
南宮縱與南宮翔雖是堂兄弟,但顯然感情不睦,不知這中間是否有什麼祕辛……對了,他為什麼說南宮縱是雜種?
「秋嬤嬤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什麼事?」
桑靜低頭看著還緊緊拉著她的手的南宮毅,她不能在他面前問起這件事,那對孩子來說實在太受傷了。
「晚一點我再去找妳,好嗎?」
秋嬤嬤頷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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