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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317

《求神的不正確姿勢》

  • 作者綠光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8/08/22
  • 瀏覽人次:29479
  • 定價:NT$ 220
  • 優惠價:NT$ 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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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攻VS.毒舌受.奇幻愛情】

打從當年被皇帝親爹跟舅舅施以咒術,
鳳巡就成了一個不老不死的怪物,只能躲躲藏藏的生活,
這種日子誰能忍受?他當然滿腦子想著要去死,
五百年前遇到城隍蘇破,他覺得生命總算出現一線曙光,
對方說,只要他不妄開殺戒,就會替他想辦法,
結果咧,他乖乖守約,蘇破這死傢伙卻給他人間蒸發,
再出現竟拿他當追捕千年惡靈的誘餌,對他酸言冷語?!
嘖,他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哪時候惹火蘇破了,
他只知道,蘇破再這樣惹怒他,就別怪他把人拖到床上,
用不正確的法子「求」蘇破聽話,實現他的願望了……


蘇破(惱羞成怒):夠了,你難道不怕精盡人亡?
鳳巡(眼睛一亮):這樣好像也不錯,我怎麼沒想到!
綠光
最陰沉的A型人。
認為愛情是這一輩子最渴求的一種感情,但寧缺勿濫。
因為太愛作白日夢,所以迫不及待將滿腔熱血化為文字,
哪怕是在腦袋空虛時,都能夠充滿執筆的熱情。
希望有一天能達到讓讀者們恨之入骨,一日無綠光,便覺面目可憎的超凡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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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夜,烏雲蔽月,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一刻鐘前還笙歌不輟的皇宮裡,此刻萬籟俱寂,燈火齊滅。
男人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出殿宇,將染血的長劍往長廊一扔,朝外頭的園林而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隱約可見黑影從他身旁掠過,在宅院裡穿梭著。
他視而不見,走進園林裡,像是疲憊到了極限,找一處草地隨意躺著,直到一抹月牙白的影子在他面前逐漸成形。
那是個男人,面貌俊美無儔得任誰都會多瞧一眼,然而無數黑影瞧見了他,皆畢恭畢敬地退上幾步遠。
見狀,躺在地上的男人笑了,脫口問:「陰司官?」
那身著月牙白袍服的人不語,只是靜靜瞅著他,神色瞬息變了又變。
「我等你可久了,拘魂吧。」男人笑瞇了璀璨如星的黑眸,帶著萬分期盼和無可遏制的喜悅坐起身。「來呀。」
「……就為了讓人拘你的魂,你就大開殺戒?」月牙白人影的清朗嗓音透著惱意和無措。
「倒不是,只是他們太吵了,吵得我睡不著……聽,這不安靜了?」男人逕自笑著,黑暗中,螢火般的光痕在漂亮的眸子裡跳躍著。「況且,我不就將地府裡較有品階的陰司官逼出來了?」
他活得太倦,這幾百年他躲躲藏藏,離群索居,只因不想被人察覺他其實不老不死。他眷戀著人聲卻又厭惡著人聲,在他心底,彷彿有兩個自己互相拉鋸,彼此折磨,教他乏透了。
他只是想像個常人般擁有生老病死,有這般難嗎?
「鳳巡!」月牙白人影好似沒想過他會說出這樣殘忍的話,怒喝了聲。
男子神色微訝地瞅著他,好一會兒後笑得更樂了。
「快呀,如果不拘我的魂,我就再添幾條人命。」陰司官知曉他的名字,這不就意味著生死簿上已有他的名?
月牙白人影瞬地揮出拘魂索,捲上了鳳巡的頸項,然而任憑他如何拉扯,就是拘不出鳳巡的魂魄。
「你這力道也太小了些,只會束得我難受而已……就不能給個好死?」鳳巡無奈嘆道,哪怕他是不老不死之身,但身為人該有的痛楚,他都感受得到,只是就算將他捅成馬蜂窩,他還是能傷癒而活。
拘魂索如疾電般抽回,月牙白人影無奈道:「拘不了!」
「拘不了?」笑意凝結在鳳巡的唇角。
「拘不了就是拘不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什麼叫做沒法子的事?連拘魂的能力都沒有,算什麼陰司官?」鳳巡怒咆著,一躍起身,大步流星地逼近那月牙白人影,一把掐住他的喉頭。
但瞬間月牙白人影消失不見,他握在手中的肌膚化為虛無。
「陰司官!」鳳巡怒吼著,絕美的五官扭曲猙獰,殷紅的眼環視四周,咬牙切齒的道:「好,敢跑……我就殺盡天下人,逼得你出現在我面前為止!」
鳳巡說到做到,在皇城中大肆殺戮,不過幾刻鐘的時間,那個月牙白人影再次現身甩出了拘魂索,硬是縛住了他染血的長劍。
「捲錯地方了吧?」鳳巡笑瞇眼問著。
「你……真是可憎!」他抽回了拘魂索,瞪著渾身是血,傷痕累累的鳳巡。「不是我不肯拘你的魂,而是我拘不動你的魂!」
如果可以,他用拖的也會將鳳巡的魂給拖進黃泉裡。
如果他早知道他變成了這個模樣,他絕不會放任他在人世扭曲了自己!他雖是天之驕子,卻從未因為自己的身分而恣意妄為,要不是變得不老不死,獨居了五百年,被孤獨折磨得幾乎瘋狂,怎會視人命如草芥?
如果,那一晚他能阻止那一切就好了……
「沒本事也犯不著惱得眼眶泛淚,大不了就再找個更有本事的來。」鳳巡冷眼注視,含笑譏諷著。
他怒瞇著眼。「在下乃是城隍,緝捕逃魂乃是在下任務之一。」
「那為何拘不了我的魂?」
「有人對你施了咒,將你的魂定在這副軀殼裡。」城隍恨恨地道。
鳳巡微怔了下,喃喃自問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舅舅割傷了他,放任他的血一直流,再將他的血呈給父皇飲下,而後,父皇駕崩了,他被指控說弒君,被押進地牢折磨,卻也因而發現自己變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
有本事下咒的人,唯有他身為天官的舅舅。
可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變成不老不死的怪物?難道是怪他的出世害死了母妃,舅舅藉此報復?
「你無須胡思亂想,橫豎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總會想出法子。」城隍如是道,竟然是好聲好氣的跟鳳巡商量。
「真有法子?」
「難不成我一個陰司官會連個天官的咒都解不開?」城隍冷冷掃他一眼。「不過,你得要答應我,不准再胡亂殺戮,擾亂人世既定命運。」
「那有什麼問題?我的目的只是要陰差拘我的魂罷了。」
「你就不怕他日你魂歸地府時,得要為今日的殺戮付出可怕的代價?」城隍陰沉著眉眼,眸子像是要燒出一團火。
鳳巡笑得無所謂,「再可怕……也不會比現在的日子可怕。」
這人世間裡的人何其多,他卻無法融入,也受不了獨自一人,這種渴望、期盼又惶恐的滋味如同火焰般一再焚燒著他,他已經受夠了。
城隍注視他良久,半晌才道:「咱們一言為定,要是敢反悔者,任由對方差遣。」
「有意思,就這麼決定。」只要能讓他死,他不介意多等待一段時日。
鳳巡有了期盼,笑亮了眸子,見城隍要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要是違約,總得有名有姓才能討債,是不?
「蘇破。」他回頭道,眸中藏著悲涼。
「我記住你了,蘇破。」
回憶在腦海裡迴盪著,教鳳巡笑著張開眼。
真是難得了,都幾百年前的事,今天居然莫名夢見。
那時,因為認識了蘇破,他難得的有了一個可以往來的朋友,教他熬過了一段無趣的日子,可後來也不知道怎地,蘇破突然不告而別,毀了兩人的約定,直到去年,他又憑空出現,毫不客氣地在他胸口挖出了個洞。
撫著胸口,鳳巡覺得那早已痊癒的傷彷彿還隱隱作痛。
雖說當初蘇破那麼做是為了幫他尋回表妹,要拿他的血為引,可取血就取血,有必要一出手就這般狠?也不想想是他毀約在先,都幾百年不見了,碰頭了都不需要解釋?反而還惡劣的對待苦主。
下回再撞見他,非要他好看不可。
暗自打算著,鳳巡翻身坐起,這才瞧見身旁竟睡著名小倌,教他微揚起眉。
完事後,小倌通常不會留在他房裡,這人是何時進了他的房,他壓根沒發覺,而且……瞧著小倌面上的死氣,約莫已經死了兩個時辰左右。
這是怎麼著?
鳳巡逕自起身整理裝束,外頭突地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砰的踢開,一行人衝進房內,他懶懶睨去,一雙像貓眼般泛著螢光的眸掃過入門的幾人,那幾人就突地頓在原地。
鳳巡著好裝後,大大方方地從幾人身邊走過,而這幾人好似沒瞧見他,任由他離開。
「爺要回宅子了?」倌館外,一名身形高大修長的男子詢問著。
「不,走走。」鳳巡擺了擺手走在前,男子則是離個三步跟上。
旭日初生,走在大街上,街邊的店家已經開始開門營生,更有小販穿梭路邊,愈往東市走,人潮愈是熙來攘往。
流麗日光底下的街景恁地鮮明,一個個的人與他擦身而過,他卻恍惚了起來,不解他身在何處,懷疑自己到底是誰。
他存在著,卻又與這世間毫無牽連,既是如此,為何他還存在?
「鳳爺!」
一把爽朗嗓音將跌進陰鬱中的鳳巡拉回,他回頭,就見一抹白色身影來到面前,他神色還恍惚著,像是一時間想不起那人是誰。
他與這人世間毫無瓜葛,除了他一手扶持的皇商馮家,又有誰會知道他?
「鳳爺身子不適嗎?」晏盡安打量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著。
鳳巡渙散的視線緩緩集中,落在那張清秀的面容上,徐徐揚笑,「許久不見,晏編修。」
「鳳爺這般喚我,豈不是折煞我了?去年要不是得鳳爺相助,在下哪能入朝為官?」晏盡安朝他施禮,眸底是滿滿的感激。
去年他赴京考春闈時,盤纏遺失,正愁著沒處可住,要不是得鳳爺相助,他真不知道這春闈要如何考,如今能夠及第進翰林院,可說是鳳爺的功勞。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若是你每回見著我都要如此感激一番,我心裡可彆扭極了。」鳳巡笑說著,細細打量他那一身白。
當初幫晏盡安,當真是湊巧。
這幾百年來,打蘇破離開後,他盡可能地離群索居,不與人打交道,頂多是遇到些一腳踏進鬼門關,卻還掙扎不肯死的傢伙,會讓其飲下他的血,有的無效依舊被拘了魂,而幸運的可以與他同樣不老不死,好比方才等在倌館外他的隨從陰陽,如今算來也讓他伺候了兩百年有餘。
直到一百年前,他實在是孤寂得快要發狂了,所以介入了人間,找上一戶馮姓人家,用他能探知未來的異能,讓馮家發跡,再讓宮中選定馮家為皇商,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人永遠記得他是誰,記得他的存在,而這點也確實實現了。
至於眼前的晏盡安,他會出手幫忙,是因為當時晏盡安也是穿了一身白袍,不知怎地總覺得記憶中似乎也有這麼一個人,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可能是因為如此,當初他才會格外看蘇破順眼……啐,怎麼又想起那傢伙了?
總之,對於晏盡安,雖說是順手相助,他卻沒打算與他走近,畢竟不可能一直頂著年輕的面貌與他打交道。
他不怕被視為怪物圍剿,怕的是他又逼不得已地大開殺戒,當然,絕不是他守著和蘇破之間的約定,純粹是他厭倦殺戮。
「可是……」晏盡安面有為難之色,覺得鳳巡的恩情讓他無以回報。
「別說那些了,倒是你這時分怎會在東市,不急著進宮嗎?」鳳巡懶聲打斷他未竟的話,隨口閒聊著。
「今日休沐,正打算去市集找點吃的,說來我進京也有段時間了,卻少有機會能逛市集,嚐嚐京城風味。」晏盡安羞澀地笑著。
鳳巡自然清楚他話裡的意思。一個編修的薪俸能有多少?在京城這寸土寸金之地租屋,怕是薪俸就去了大半,日常飯食,不是吃翰林院供應的,就是自家開伙省錢,頂多吃吃街邊小吃,難得能夠上館子。
「正巧,我也正打算用膳,咱們不如一道吧。」
「如此好嗎?」如果可以,他也想盡一點心意略報恩情,可他實在是阮囊羞澀,真要他作東的話,他恐怕得去典當物品。
「自然好,我有家酒樓在城南,離這兒也不算遠,聽說廚子近來做了新的菜色,你就陪我一道去嘗個鮮。」鳳巡也不管他答不答應,逕自就朝前走。
晏盡安急忙跟上,陰陽則隔了一段距離跟隨著兩人。
鳳巡邊走邊想,不知怎地,總覺得這樣的相處曾經有過,可為什麼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跟誰做這樣的事?
遠處,一抹月牙白身影佇立著,看著他倆有說有笑地離開,驀地修長身形如煙霧般地消失。
近來到底是怎麼了?
鳳巡醒來,瞅著又一個死在他身側的小倌,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前些日子才鬧了一回,如今再來一回,虧他還特地挑了另一家倌館,結果還是一樣……到底是誰想算計他?
在京城裡,別說跟人結怨了,連識得他的人,十根手指頭都算得完,而馮家人,一個個乖得像什麼似的,哪有半點冒犯他的心思。
所以,這究竟該做何解釋?
垂睫忖了下,他逕自整束衣衫,不一會聽見腳步聲,他也不躲了,等外頭的人以緝拿凶嫌的架勢闖入,他還忍不住地笑出聲。
這齣戲做得也太假,他人都還沒離開房間,要捉他的人就上門來了,彷彿早就知道有人死在這裡。兩回都是如此,教人不懷疑有鬼都難。
「這是怎麼回事?那人看起來像是已氣絕多時,你要如何解釋?」進門的有五人,帶頭的男人穿著官差的衣袍,粗聲粗氣地問著。
鳳巡撢了撢有點發皺的袍角,微抬眼,一抹螢光在他眼中乍現,眼前幾個橫眉豎目的男子,瞬間戾氣全消,面無表情地瞅著他。
「誰派你們來的?」鳳巡坐到桌邊,托著腮問著。
他呢,雖是姓鳳,但也承襲了母親天官樂家人的血,沒什麼太大的本事,但想要操控人心,對他而言不算難。
帶頭的男人以平板無波的嗓音道:「首輔大人。」
鳳巡微揚起眉,這答案實在是教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跟首輔從未接觸過啊。想了下,他又問:「他為何要這麼做?」
男人繼續用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回答,「不知道。」
在他操控人心的能力之下,能夠保守祕密的人少之又少,此人應該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聽令行事,想再追問細節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思及此,鳳巡換了個問題,「那麼,他是打算讓你們將我帶到何處?」
「首輔府邸。」
「所以,他現在在首輔府邸等我?」他笑問著。
「是。」
很好,他就去瞧瞧,到底是哪個傢伙使這般蹩腳又下作的伎倆逮他。
「帶路吧。」
五人轉身出門,鳳巡漫不經心的走在後頭,一樣守在倌館外的陰陽則是得到他的示意,隔了一段距離跟著。
一行人來到位在城東的首輔府邸,側門的門房一見帶頭幾個,立刻放行,道:「大人在偏廳候著。」
帶頭的男子輕點著頭,便領著鳳巡朝偏廳而去。
才剛踏上廊道,五感敏銳,甚至能察覺鬼物的鳳巡便隱隱捕捉到一抹異樣氣息,然而才又向前走了一步,那抹氣息卻迅速地離去,他隨即運起輕功點地躍上屋頂追蹤,然而在過了主屋的範圍後,他便再也感覺不到那抹氣息,教他微瞇起眼,躍上府邸裡最高的樓台,放開神識,細細感應四周,沒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可惜,就是沒感覺到異樣。
他垂眼忖了下,一點頭緒皆無。
這整件事都十分古怪,首輔府也是,但其中最最弔詭的,該算是他竟然沒察覺小倌進房,甚至死在他身旁……對方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能讓五感奇佳的他壓根沒察覺?
只要是人,他不可能沒察覺……
思來想去,依舊摸不著頭緒,鳳巡也不急著釐清,橫豎這一次對方失手了,必定會盤算下一回,他就不信下一回還逮不著。
他從高處躍下,府裡下人撞見他時的驚詫到最終的無視,不過是眨眼功夫。
知道剛才自己的追擊已經打草驚蛇,再留在首輔府已經沒有意義,他便打算離去,他如逛大街般地繞過主屋,大方地走出正門,沒半個人攔著他。
然而,一出大門,他猛地頓住腳步。
「盡安。」他喊道。
早他一步踏出府邸的晏盡安不解回頭,看到是他,隨即快步上前。
「鳳爺,你怎會在這兒?」他看了看左右,再看向他身後的府邸,不禁問:「鳳爺剛從首輔府邸離開嗎?」
「你呢?」鳳巡不答反問。
上回一起吃飯,他和晏盡安算是相談甚歡,於是說好了,喚彼此的名字便成,只因他實在太喜歡晏盡安那不染塵俗的氣質,想著就幾年內與他交好,估計也出不了亂子,可偏偏自己追蹤的氣息不見,晏盡安就剛巧從首輔府邸離開,這點倒是教人挺玩味的。
「我在首輔府邸抄寫了一晚的冊子。」晏盡安面帶笑意,但任誰都看得出他的疲憊,他眼下一片青黑。
「怎會讓你在這兒抄寫了一晚的冊子?」
「唉,我笨手笨腳地弄髒了一本史料,慶幸的是首輔大人府上也有一本,所以趕緊謄寫一份,否則是無法交代的。」雖說疲憊,但晏盡安更慶幸的是自己遇上貴人,才能將大事化小再化無。
「是嗎?」
晏盡安一見他就開心,很想再跟他多聊幾句,然而見時間不早,只能趕忙作揖。「鳳爺,我得趕緊進宮了,不跟你多聊了。」
「你還要進宮?」
「當然得進宮,畢竟還未到散衙的時刻呢。」說著,晏盡安朝他施禮後,一臉抱歉地道:「鳳爺,我先走一步了。」
鳳巡擺了擺手,晏盡安便轉身離去,瞧他急得幾乎要跑了起來,鳳巡不禁微偏著頭,勾起唇角。
瞧他,活了千年倒也懂得疑神疑鬼了。
回頭看了眼首輔府邸,他哼笑了聲,頗期待對方接下來會怎麼出招,讓他這乏味無趣的日子添點樂趣。
城南,馮家酒樓。
皇商馮玨一下馬車便大步流星走進酒樓,從掌櫃那兒得知鳳巡在二樓雅間候著,他馬不停蹄地上樓,見陰陽守在門外,與他打了招呼便推門而入。
「鳳爺。」馮玨恭敬地喊著。
「幹麼那般拘束?」鳳巡好笑道。
「不知道鳳爺找我是有何事吩咐?」馮玨對鳳巡的恭敬是從小被父親耳提面命培養起的,打從骨子裡不敢造次半分。
「樂臨近來如何?」斟了杯茶,他隨口問著。
樂臨是他的表妹,也是當年被滿門抄斬的樂家後人。與她重逢後,才得知原來是舅舅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她送到另一個時空,也莫怪當初他替樂家人收屍時不見她。他是這幾百年來實在活得太膩,才開始尋找她的後人下落,原以為找到她的後人,憑藉同條血脈,興許能送他一程,豈料找到的卻是如假包換的樂臨,教他開心極了。
唯二教人遺憾的是,她壓根不打算嘗試殺了他,甚至還嫁給了馮玨的隔房兄長馮玉,唉,他要是早點找到她,就能阻止這樁婚事了。
忖著,鳳巡不由得瞪了馮玨一眼,好似透過他瞪著馮玉,誰教他倆像雙生子長得一模一樣,瞪著馮玨也等於是瞪著馮玉,讓他心裡爽快些許。
「挺好,聽說她在幫著馮玉管帳。」馮玨無奈地將臉垂得更低點。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馮玉這位隔房大哥娶了樂臨為妻,好處他全都拿了,壞事全都落到自己身上。要知道,樂臨除了是鳳爺的表妹之外,還是當今攝政王的義妹,皇上還特地封了縣主,讓馮玉夫憑妻貴,走路都有風。
「是嗎?」有點事做也省得閒到發慌。鳳巡輕點著頭,長指輕點著桌面,「坐呀,杵在那兒做什麼?」
馮玨無奈落坐,心想鳳爺欲交代之事恐怕是一時半刻說不完,才讓他坐,就盼不是什麼難辦的差事才好。
「馮玨,替我在城裡找座宅子。」
「咦?」
「不成?」鳳巡眉眼一沉,戾氣橫生。
「不是,鳳爺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鳳爺怎會突然改變心思,想進城裡居住。」馮玨當然清楚鳳巡為何獨自住在城北郊外的人煙稀少之處,鳳巡在那兒都已經住了近百年了,如今起了住城裡的念頭,他難免覺得意外。
鳳巡並未打算跟他解釋太多,隨便找了個理由,「不過是住膩了,換個地方罷了。」雖說他至今搞不清楚到底是誰找他的碴,但他總得給人家一點方便,住進城裡,對方機會才多,自己也才有機會揪住對方狐狸尾巴,是不?
「我知道了,會立刻著手處理。」
「我要現成的,今兒個就要住進去。」
馮玨張了張口,垂眼思索了下,小心的提議,「鳳爺,要不先住進我名下一幢三進的宅子可好?離東市頗近。」
「成。」
「那……可需備著幾名下人?」他知道鳳巡向來不喜閒雜人等在他身邊走動,但三進的宅子也還是需要人打理。
「不用。」
「我明白了。」馮玨恭敬地應著,面上卻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鳳巡瞅了眼,語氣涼涼的說:「想說什麼就儘管說,難不成我還會吃人?」
馮家人一個個見到他就跟見鬼沒兩樣,要不是他們知曉樂臨是他的表妹,讓他們有了幾分依仗,恐怕連與他交談都難。
馮玨聞言,心底穩了些才道:「前些日子臨東市街口的一家倌館,有個小倌莫名暴斃而亡,聽說有官爺一早就進了房,卻找不到那晚的尋芳客。」
「喔?」他倒是把那小倌忘了。畢竟人都死了,官爺想循線找人,合理。
「我總覺得這事有些古怪。」
鳳巡漂亮的眸子一亮,「何處古怪?」
「無端端的小倌怎會暴斃,又怎會一大早的沒人報官,官爺就上門了?」馮玨斟酌著字眼,不點明鳳巡就是那位尋芳客,也認定鳳巡並不會無故傷人。
鳳巡聽完,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些許欣賞。這傢伙可真是心細如髮,看出了古怪,而他會對自己提起這事,可見事情已在城裡鬧開,他則已經先差人了解過了,也莫怪自己想住在城裡一事,教他萬般猶豫了。
這算是護主?這小子,挺有趣的嘛。當年小小一隻跟在他爹身邊裝老成,可只要與他對上眼便嚇得臉色發青,如今長大了倒沉穩多了。
「所以官府貼榜抓人了?」鳳巡懶聲問著。
「是。」他看到畫像時,簡直傻眼,趕緊和馮玉商量了下,近幾日少讓樂臨出門上街。
鳳巡笑睇著他,「你怎麼不認為是那尋芳客殺了小倌?」
馮玨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道:「那尋芳客的妹子就住在城裡,要真是在城裡鬧出事來,恐怕會讓他妹子大大地發作一場。」是故,他認為鳳巡根本不可能也沒必要殺了小倌。
鳳巡聞言低低笑開。是他教人摸得太透,還是這傢伙如此擅長洞察人心?
「晚一點,你就會知道另一家倌館又死了個小倌。」看來對方已經出招,想要把事情鬧大。
馮玨愣了下,不解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鳳爺深居簡出地待在城北郊外,幾乎是與世無爭地度日,除了馮家人知曉他的存在,再無其他人,在這情況下,怎會有人想對付他?
「我也挺想知道的。」鳳巡哼了聲。
正說著,樓下傳來陣陣的掌聲歡呼聲,他不禁推開了窗,往一樓大堂望去,驚見一樓大堂早已是坐無虛席,甚至人潮洶湧地將席間走道和門口都堵住,教他大開眼界。
「馮玨,這酒樓的生意這般好?我上回來時還頗算冷清呀。」
「鳳爺上回來時是早上,人潮本就不多,可這晌午時分,因為有說書人說書,所以通常都是高朋滿座,就連樓上的雅間都得提前預訂才成。」解釋著,馮玨俊雅的面容又露出猶豫之色,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
鳳巡沒有注意到,好奇的問道:「難不成這些人都是來聽說書人說書的?」
「可以這麼說。」
「什麼故事可以吸引這麼多人來?」鳳巡頗有興致地倚在窗台,底下人頭攢動,瞧不見說書人到底是哪一個。
「稗官野史,說的都是些鄉野奇聞。」話是這麼說,可那些故事從他嘴裡說出就是分外真實,像是曾經發生過,卻被遺忘的一段歷史,才吸引了這麼多客人。
「正巧,今兒個我就聽聽到底有何引人入勝之處。」鳳巡回頭端茶,瞧他一臉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不耐道:「你到底還有什麼想說的?」
馮玨真覺得頭痛,可是不說,他又怕日後造成事端,只好簡略道:「當初我尚未找到我妻子之前,一直廣尋能人異士盼能替我找到妻子,而這一位說書人便是毛遂自薦的能人異士,當初樂臨會出現在天朝裡,也是他預測的。」
「什麼意思?」鳳巡沉著眉眼,迸現一絲戾氣。
「我擔心他是不是……」
鳳巡不耐打斷他的話,「我問的是,他預測樂臨會出現在天朝裡?」
當初樂臨跟他說,她是因為落水才會回到天朝裡的,誰有這等本事,竟連這種事也能預測?
就算是他,承襲了樂家的血脈,除了能操縱人心,更能觀生死、測禍福,但對於探知未來,他雖然可以做到,所能見的卻不多。
「正是,他預測了樂臨會出現在何處,且清楚告知我樂臨本身也有異能,能助我尋回妻子。」當年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和馮玉搶奪樂臨。
鳳巡揚起眉,心想這種事就算是自己也辦不到,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而如今為何又只當個說書人?
「當初找到樂臨後,他就不告而別,直到今年初,他突然上門說要在酒樓裡當說書人,我一口就允了,可近來鳳爺身邊出了些事,我不禁想會不會與他有關?」若是與那人有關,自己可就難辭其咎了。
鳳巡正在細想其中關聯,卻聽見一樓傳來熟悉的悅耳聲響—
「咱們上回不是說了那慶德帝的故事?今兒個咱們就來說說慶德帝的兒子,那個承襲了天官樂家能力,能夠觀陰陽、測禍福的三皇子,他是慶德帝的愛妃所出,所以早早就封了王,看似無限風光,然而他卻成了天官的祭品,被獻祭給慶德帝,助慶德帝能得償所願地尋找愛妃,而他本身卻因此不老不死,這千年來在人世間遊盪,隨心所欲的殺戮,恣意妄為的……」
「城隍!」鳳巡怒吼了聲,哪裡還認不出這嗓音屬於誰。
混帳東西,竟敢拿他的事充當說書的題材!
第二章
馮玨錯愕望去時,鳳巡已經從二樓縱身躍下,他只能趕緊下樓查看。
一樓大堂裡,驚呼聲不斷,只因鳳巡的出現。
一則是因為鳳巡那俊美得不可方物的面貌,尤其是那雙勾魂桃花眼,燃著怒焰,瀲灩生光;二則是因為他的手正掐在說書人的頸上;三則是……這張臉好眼熟,像是在哪瞧過,卻是一時想不起。
正當一樓大堂裡客人們議論紛紛之際,蘇破懶懶地拉下鳳巡掐在他脖子上的手。
「又掐不死我,掐這麼緊做什麼?」
「你這混蛋,竟敢拿我家的事當說書題材,你很想試試再死一回的滋味不成?」陰司官殺不殺得死,他不清楚,但總能魂飛魄散吧。
蘇破身為陰司官,當初是為緝他的魂而來,自然是清楚他的家世和那段過去,可他不願回想的往事竟成他取悅眾人的故事……蘇破可真懂得如何激怒他。
「唉,不過是混口飯吃,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地編個故事,由得你這般激動?」蘇破俊魅面容滿是無奈,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個使性子的孩子。
照理,這眼光該會讓鳳巡暴跳如雷,但他只是看直了眼,覺得莫名熟悉,彷彿許久以前,也曾有個人如此看待自己,一再容忍自己的任性……可弔詭的是這千年來的記憶,他無一遺漏!
這可笑的熟悉感,究竟是從何而來?
「罷了,被你這麼一鬧,今日就不說書了。」蘇破回頭望向從人群裡走來的馮玨。
「還有什麼好說的?從今日開始,我不允許你在這裡說書。」鳳巡揪住他的手,便打算將他帶走。
「鳳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不容易走到兩人身旁的馮玨低聲問著。「鳳爺識得蘇破?」雖說鳳爺方才喊的並非是蘇破的名,但光看兩人互動就不難猜想兩人是識得的。
「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他。」鳳巡憤憤地道,像頭瀕臨瘋狂的野獸。
蘇破無奈地揚起眉。「想讓我化成灰也不容易。」
「你給我閉嘴!」
「你才該閉嘴,也不想想有多少隻眼正瞧著你。」
「瞧著又如何?」
蘇破很蓄意地嘆得很大聲,就怕他不懂他的無奈。
眼見鳳巡手動了動,像是要再掐住蘇破,馮玨趕忙打圓場,「要不兩位上雅間小敘一番?」官府已經張榜通緝,榜上有鳳爺的畫像,他不確定在場的人究竟有幾個見過榜上畫像,不管怎樣,少露面才能少是非。
鳳巡沒細想,正打算拉著蘇破上樓,卻見酒樓大門走進了幾個官差,馮玨也瞧見了,一個眼神要掌櫃的上前攔人,打算先護著鳳巡上樓再說,然而對方像是打一開始就鎖定了鳳巡,一把將掌櫃的掃到一邊,直朝鳳巡而來。
「束手就擒吧。」蘇破小聲提議。
鳳巡冷冷瞅他一眼,一肚子火無處可發。
就算他也是這般打算,但從蘇破的嘴裡說出來就分外惹人嫌,彷彿蘇破早知倌館發生什麼事,而且篤定是他幹的!
「鳳爺?」眼見官差走來,鳳巡絲毫沒有閃避的打算,馮玨不禁皺緊了眉頭。
要是讓鳳爺特殊的情況曝露,對鳳爺來說絕非好事,他擔憂將來會引發一連串不必要的麻煩。
鳳巡沒吭聲,直到官差拿著畫像走到他面前。
「你,跟我到府衙走一趟。」官差粗聲粗氣地命令著。
鳳巡睨官差一眼,那眼光像是在說:我活這麼久還不曾被人命令過,這混蛋到底是哪根蔥,敢與我這般說話!
可惱歸惱,為了一探究竟,再不滿他也得忍下。
隨官差走出酒樓,指指點點的人可不少,鳳巡置若罔聞,一心只想揪出幕後黑手,他絕對要那人生不如死。
「板著這張臉到底是想嚇誰?」蘇破涼聲說著。
鳳巡橫眼瞪去,「你在這兒做什麼?」
「嗯……沒見過你落魄的樣子,想開開眼界。」蘇破一臉正經地道。
「很好,待我將這事處理完,我多的是本事讓你開眼界。」鳳巡咬牙切齒地道。
「那也得要你處理得完再說。」
鳳巡眼角抽搐著,懶得再搭理他。橫豎這傢伙的嘴吐不出像樣的話,少搭理他才能清靜點。
「這些年,你倒是也有自個兒的人了。」蘇破回頭看著幾步外的陰陽和馮玨,「多難得,竟是如此護主。」
「怎麼,他們不該護主?」
「護主也得要看對象。」他再中肯不過地道。
鳳巡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別跟個陰司官過不去,橫豎這傢伙都出現了,一會將事辦完,他就跟他算算帳。
踏進了衙門,鳳巡隨即察覺那日在首輔府邸裡的那抹氣息,隨即撥開前頭的官差,大步流星地奔進公堂,一見坐在公案後的男人,便幾個箭步衝向前,眼看著就要逮住人,一道凌厲的鞭影卻如電般地從他身旁竄過,捲住了男人的頸項。
「你在做什麼!」鳳巡揪住了拘魂索,回頭怒斥著。
「自然是做我該做的事,放手!」蘇破想扯回拘魂索,偏偏對方抓得死緊。
「他是我的獵物,憑什麼要交給你?」鳳巡扯下了拘魂索,男人隨即無力地倒在公案後頭,就見一抹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遁走。
「該死!」蘇破暗咒了聲,欲追卻被鳳巡擋住了去路,氣得他怒喝,「滾開!」
鳳巡也惱火到不行,一把揪起他的衣襟,「要不是你,我早就逮住人了!」
那日進了首輔府邸,察覺對方氣息,他就知道那是抹孤魂,且擅長依附在人體上,否則其移動速度不可能讓他追趕不上。
「剛才只差一步,我就能抓住他了!」
他的手是能碎魂的,只要他能扣住被附身的人的頸項,想將孤魂從男人身上扯出,實在是再簡單不過,偏偏這傢伙卻跟來鬧場。
「你在說什麼蠢話?如果不是你扯掉了我的拘魂索,我已經逮住他了!」蘇破怒紅了眼,「我已經盯著他一段時間了,好不容易逮住這機會卻被你破壞!」他可是做好了萬全的計劃!
鳳巡吸了口氣。「敢情你是拿我當餌?」
「千萬別這麼說,是你自個兒流連倌館才會被他盯上的,我不過是守株待兔罷了。」
「蘇破,你這混帳!」竟然明知有人對付他還不稍加提醒,甚至拿他當餌!「我告訴你,你再怎麼守著我這棵大樹也沒用,因為下回再見著他,我會立刻掐碎他,絕不會讓你得逞回去領功。」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他還真沒什麼不敢做的,當初他被父親和舅舅利用完後,他就被押進地牢,待他意識到自己不老不死,整座皇宮的人都因為他的悲痛一起陪葬,更別提往後的幾百年,他只要一時興起,滅了一座城也不是沒有。
「你……」
「大人!來人呀,將這兩人押下!」後頭趕來的官差見知府倒在公案後,迭聲喊著,眨眼功夫,官差們抽出大刀圍了過來。
鳳巡冷冷看了眼,嘴角勾得又邪又壞,在一名官差持劍靠近的瞬間,他掐住了對方的頸項,用力之大幾乎在瞬間就要折斷他的脖子—
千鈞一髮之際,蘇破甩出拘魂索捲住他的手,硬是逼得他鬆手,怒聲斥道:「你在我面前做什麼?你答應過我不再濫殺無辜!」
「好笑,你當年都能不告而別,也沒依約拘我的魂,我還守什麼承諾?」這事不提便罷,如今提起他絕不會善罷干休。
「我是有要事在身!」
「要事在身?你有時間將樂臨從另一個時空拉回天朝,卻沒時間見我一眼,上回碰了頭,還狠狠地朝我心窩一挖……蘇破,咱們之間的帳可真難算了!」
「你跟我算什麼帳?我瞧你過得挺快活的,似乎也沒打算死了,我當然是由著你,況且我還沒怪你破壞我的大事,你竟敢惡人先告狀!」
「你到底是哪隻眼睛瞧我快活了?」
「需要我明說?你在倌館裡不是挺快活的?」他真不知道鳳巡到底是何時染上了龍陽之癖,竟專找男人玩樂。
「你偷窺我?」鳳巡微瞇起眼。
蘇破咬牙切齒,「呸,我還不想弄髒我的眼!」
「髒?」
「還不髒嗎?男人跟男人算是哪回事!」
鳳巡哼笑了聲,大手隨即朝他身下招呼過去,「喏,就讓我教教你男人跟男人算是哪回事,讓你嘗嘗什麼是男人的滋味。」
蘇破羞惱地擒住他的手,「放手!」
「別怕,是人都有頭一遭的,啊……不對,你不是人,不過瞧你這模樣,說不準在世時也不曾開過葷,不如就讓我教教你男人怎樣才快活。」鳳巡貼近他耳邊低語著。「在我身下的小倌一個個都是欲罷不能,欲仙欲死。」
「無恥!」
蘇破一個巴掌朝他臉上招呼過去,他動作飛快地擒住蘇破的手,瞇眼冷道:「我的臉,是你能打的嗎?」
蘇破氣得渾身發顫,鳳巡冷沉與之對視,兩人對峙,直到向來寡言的陰陽開了口—「爺,要先離開這兒嗎?」
兩人側眼望去,才見在場官爺都被陰陽、馮玨放倒了,蘇破不見鬼差上門,確定這些官差並無性命之虞才鬆了口氣。
「鳳爺,我已經差人備了馬車,從側門先走吧。」馮玨見兩人冷靜了些許,趕忙領著兩人往側門走。
「我要是就這樣走了,你要如何善後?」鳳巡啐了聲。
「這……」雖然這事不好處理,但還是有法子的。馮玨想自己一定能解決。
「簡單。」蘇破說著,朝空中一個彈指,再看向鳳巡。「我幫你消除他們的記憶,也包括外頭圍觀的百姓,你可欠了我一份情。」
「好笑,我拜託你了?」鳳巡壓根不領情。
「橫豎往後會有機會讓你還。」
蘇破說著,逕自朝側門走去,身旁離了幾步遠的鳳巡卻像是被一股力道往蘇破的方向扯,教他險些撲倒在地。
「你在做什麼!」鳳巡吼了聲,用力站穩身子,蘇破反向被他往後拖似的朝他退了幾步。
蘇破穩住身形,回頭瞪去,「我才想問你在做什麼!」
「明明是你扯我!」
「我?」蘇破瞪著他,見他舉著手,而拘魂索還捲在他手腕上。
「收回去!」不要逼他,再逼他,他就跟蘇破幹一架,他現在有一肚子火,要是不小心將他打得魂飛魄散,他也愛莫能助。
蘇破啐了聲想將拘魂索收回,然而試了幾次竟然收不回,不由得喃喃道:「怎會這樣?」
「什麼意思?」鳳巡危險地瞇起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收不回。」
「所以?」
「我不知道。」
「什麼叫做你不知道?」鳳巡大步走向他,氣得想殺人了,蘇破的拘魂索猶如他身體的一部分,一端隱沒在他的掌心裡,隨著他的意念而動,現在他卻說他收不回去?
「就是不知道,我也是頭一回遇到這事,你凶什麼?」
「我凶?你沒瞧過我發飆不成,要不我大開殺戒讓你開開眼界?」橫豎千年來他的雙手早染上了洗不清的血,再多添一點也無妨,就權充是他對這個世間不滿和憎恨的發洩。
「你以為我治不了你是不是?」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城隍,怎麼說也算是個神,竟然還在這邊大放厥詞?
「來呀!」
眼見蘇破似要動手,馮玨忙道:「兩位,咱們還是先離開吧。」
他已經知道蘇破果然不是等閒之輩,若讓他跟鳳爺打起來,誰知道衙門會變成什麼樣?
兩人對視一眼,都使性子不理對方,各自走一邊,但鳳巡惡意走快,逼得蘇破得小跑步跟上。
蘇破暗自咬了咬牙,告訴自己,總有一天非要給他好看!
位在東市六坊底端的一處宅子,三進的格局,一進門便聞到甜美馥郁的花香,走在後頭互不搭理的鳳巡和蘇破不約而同地抬眼望去,就見林木枝椏上是胭脂色的花苞,綻放的花朵由白漸粉猶如曉天明霞。
仔細望去,竟是沿著小徑栽植,互相交錯,樹態亭亭玉立,花姿明媚動人,隨風拂動,抖落滿香。
「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
兩人不約而同地道,鳳巡話落,不禁看了蘇破一眼。
這西府海棠可是宮中珍品,民間少有,馮玨能得到西府海棠,應是宮中賞賜下來的,畢竟馮家這個皇商位置已經佔了百年,但蘇破能識得……是因生前身分不凡,又或者只是單純愛花?
「看來兩位都頗為風雅,知曉這海棠極品。」馮玨噙著笑意道,試著讓因他倆而緊繃的氛圍可以稍稍放鬆一些。
馮玨領著他倆再往前走,指著其中一棵介紹道:「這一株是從宮中移株來的,每年最盛開的一株。」
他邊說邊注意著兩人神色,暗自慶幸兩人已經冷靜不少,要不真大打出手,他真不知道該往哪逃。
「當年宮中海棠鬥豔,可其中我最喜歡的便是西府海棠,迎風俏立,嬌豔如少女,惹人憐愛極了。」鳳巡伸手,抓著低垂的樹枝嗅聞著那香而不妖的氣味,腦海中隱約浮現一幅畫面,一抹白衣人影就立在他的面前,喃著……
「春去冬來,萬物皆休,將我化為落葉埋入黃土,讓你成為海棠飛上枝頭。」
蘇破聞聲抬眼望去,俊顏不見波動,唯有那雙眸子隱隱洩漏心緒。
「想不到鳳爺竟能隨意吟詠如此詩意的句子。」馮玨說這話可不是逢迎拍馬,而是打從內心認為這不是鳳巡會做的事。
鳳巡愣了下,才知道原來自己將那莫名浮現在腦海中的句子吟出了。
「這不是我所作的,而是有人……」他垂斂眼睫,怎麼也想不起曾佇立在面前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成為鳳凰才好飛上枝頭吧。」蘇破笑得萬分挑釁,任誰都聽得出他的惡意。
馮玨繃緊了下顎,惱蘇破為何唯恐天下不亂。
鳳巡懶懶瞅他一眼,「鳳凰還能飛上枝頭,你是注定只能埋在黃土裡。」
蘇破神色變了變,最終笑得更惡劣,「可不是,但有人連想進黃土都不能呢。」
霎時,鳳巡像是陣狂風來到他面前,單手掐住他的頸項。
「有人許諾我,他會找出法子使我解脫,可如今呢,五百年都過去了,信守承諾的人什麼都沒等到,只等到那混蛋的冷言酸語,你說,那混蛋該不該死?」
「有本事,你就讓他死第二回呀。」蘇破挑釁的道。
鳳巡怒瞪著他良久,突地笑瞇眼,在蘇破還未讀出他的企圖前,他已經俯身吻上他的唇。
見狀,本要勸架的馮玨和陰陽呆愣在一旁,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更別提苦主蘇破,他瞠圓了眼,像是搞不懂他在做什麼,直到他的舌鑽進他的唇腔裡糾纏著,才教他猛地回神,狠推了他一把。
可憐的是,他忘了兩人被拘魂索綁在一塊,於是當鳳巡被他推得往後倒時,他也跟著被拘魂索扯進他懷裡。
「欲擒故縱這招不錯,我個人挺喜歡的。」鳳巡理所當然地擁住他,這才發現寬袍底下的他竟顯得纖瘦,忍不住摸了他幾把,感受下他實際的身形。
「你在做什麼?」蘇破羞憤欲死,扣住在自己身上遊移的手。
「嗯……挺翹的,可惜瘦了些。」鳳巡煞有其事地掐住他的臀瓣。
他就是看準了蘇破是那種老古板的人,比起喊打喊殺,這種調戲更讓他無法接受,才會做出這些舉動。
只不過這結果,倒是出乎他意料的有意思……
蘇破抽了口氣,拉住了他的右手再扯左手,可這種做法,只會讓他的身體毫無縫隙地貼在他的身上。
如此親密的接觸讓蘇破非常不自在,想從他身上爬起,可偏偏雙手忙著阻止他,讓他只能艱難地在鳳巡身上稍微磨蹭了幾下,借力使力坐起。
於是,當他坐在鳳巡身上時,他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身體的變化,窘迫氣惱的想離開,反倒被揪得更緊。
「我向來喜歡人家這樣伺候我,你可要記住。」
蘇破聽完,連掐死他的惡心都冒出來了。「我記你去死!不要臉的下流東西!」
「嗯,這個不要臉的下流東西,今晚一定會得到你。」蘇破就繼續惹怒他吧,兩人在床上才能玩得更加「愉快」。
反正,他們綁在一塊,能分開的最遠距離也只有幾尺長,要避也避不開,他當真想對蘇破做什麼,蘇破能逃哪去?
蘇破聽得俊俏臉龐忽紅忽白,最後咬牙道:「你可以試試,看看到底是誰得到誰!」不要忘了他也是男人!
鳳巡沒料到他竟會發出如此驚人的宣告,笑得像是偷吃雞的黃鼠狼。
「好啊,咱們就來比試比試。」
想得到他?他活了千年倒從沒聽人這麼說過,他可真想知道他想怎麼得到他。
若說本來只是想要整蘇破,他現在是真的對蘇破起了興致了。
而一旁的馮玨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陰陽,再看向那兩人,徹底無言。
怎會變成這樣?這宅子……不會明兒個就被他們夷為平地了吧。
位於三進的罩房裡,在掌燈之時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氛圍,陰陽早已經機警地回房休憩,馮玨更是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過來。」站在浴桶邊,鳳巡沒好氣地道。
「過去做什麼?」蘇破緊抓著屏風不放。
「沐浴,既然要辦事,自然要先將裡裡外外洗淨,是不?」
「辦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鳳巡不禁發噱,突覺他這傻樣倒也挺有風情,扯著拘魂索硬是將他拉進懷裡,雙手握著他的臀,蹭了他幾下。「不就是這事?不過你別怕,這幾百年來,我已經相當上手,絕對教你欲仙欲死。」
「你……你以往不是喜歡女子的嗎?」蘇破羞赧欲死,可偏偏掙不脫。
可惡,他為什麼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雖說身為城隍,他能使用拘魂索,可拘魂索是拿來緝魂的,對這人是沒用的。
「嗯,姑娘家是不錯,但要是一個不小心有了身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妥。」鳳巡動手解他的衣衫,發現這拘魂索也挺有意思的,能纏住他的手,倒是纏不住衣衫,脫起來挺省事的。
「你就因為這種原因而找上男人?」蘇破簡直不敢相信。
「我可不打算讓我這血脈繼續傳承下去。」天曉得一個不小心有了孩子,那孩子往後會變成什麼模樣?與其擔憂,他打一開始就連點可能性都不給,永絕後患。
「你也不見得能讓姑娘家有喜。」他不是常人了!
鳳巡頓了下,才又繼續動作,一邊問:「何以見得?」
蘇破閉了閉眼,「我就不信這千年來,你都沒沾染過半個姑娘家。」至今都未出現子嗣,就可以證明了不是嗎?
「沒有。」
面對這個答案,蘇破完全不打算採信,哪怕他的眼神很真誠,沒了平時的囂張樣。「不可能沒有,在你尚未變成不老不死前,你不是最喜歡流連花叢,甚至連宮中都不回去?」他都不想說他十三歲就開葷的事,要不是他不老不死,底子恐怕早就被掏空。
「你怎麼知道?」
「我要緝你的魂,難道不會將你祖宗十八代都查清?」
鳳巡微揚眉,對他的說法沒有半點質疑。他是專緝逃魂的城隍,要是連緝魂對象的底細都不清楚,還抓什麼?有理。
「可就算我流連花叢,也不代表我非要做什麼。」他只是純粹不想待在宮中過夜,每當夜幕低垂,總教他膽戰心驚。
「你是因為恐懼,所以不回宮?」
鳳巡偏著頭打量著他。他猜對了,可他憑什麼猜對?就算他能翻出他祖宗十八代的過往,不代表他能準確說中他當時的心情。
「隨口說說罷了。」見他眉眼冷沉,似乎在懷疑什麼,蘇破連忙否認,打算轉移話題,然而一垂下眼,驚見他赤裸的胸膛,再往下望去,竟連底下都空了,教他抽了口氣,轉頭迴避,臀卻被緊掐住。
那熱燙的感覺,像是直接被掐住……蘇破傻愣地往自己身下一看,驚見自己竟是渾身赤裸。
「啊—我的衣服呢?」見鬼了,他的衣服怎會不見?這傢伙是什麼時候脫了他的衣裳?
鳳巡從他身後抱著他,赤裸的兩副軀體緊貼著,教他身上爆開陣陣雞皮疙瘩。
「放開我!」蘇破手腳並用地想逃離他,豈料他卻像是銅牆鐵壁,一點機會都不給他。
「我問你,你成為城隍多久了?」他喃著,大手沿著他的鎖骨往下。
蘇破抽了口氣,只因他的撫摸方式教他渾身不住地顫抖著。
「你曾見過年少的我?」雖然這麼一問,可連鳳巡自己都不相信。
如果兩人曾見過,他不可能忘記他的。
「誰那麼倒楣見過你,想猜一個人的作為有那般難嗎?還有,放開我。」蘇破以為自己是聲色俱厲地命令著,豈料他的嗓音卻是虛軟無力得緊,誰教鳳巡的手已經滑到身下,一把攫住了他的兄弟。
「嗯……現在放開,你不難過?」鳳巡覺得他的回答差強人意,卻也無意再打探下去,畢竟現在事情正進展到有趣的時候,提那千年前的事做什麼?
「我一點都不會難過,你趕緊……啊……」蘇破急喘了聲,手緊抓著他的手,可他卻依舊套弄著蘇破的慾望,那堆疊的快意幾乎教他暈眩,他得要一手扣著浴桶邊緣才能穩住身形。
而只要微弓起身,他就能感覺鳳巡的巨大在他股間慢慢地茁壯,教他的腦袋亂成一團,儘管想抵抗,卻是半點力氣也無。
鳳巡一手在蘇破的慾望上滑動著,另一手也沒閒著,在他乳尖上輕撚慢揉,唇落在他白皙的頸間,舌尖緩慢舔過,瞬地感覺握在手中的熱楔顫了下,隨即迸射熱液。
「嗯……原來就算是陰司官也會洩精的。」也是,畢竟是以人形出現的嘛,又不是只有魂魄,如此一來,才能起勁,是不?
「下流!」蘇破回頭就想給他一個巴掌,可他早有準備,輕而易舉地反制他,順便將他抱進浴桶裡。「你要做什麼?你這個下流東西!」
鳳巡笑嘻嘻地道:「你剛剛還在這個下流東西的手上洩精呢。」儘管罵,橫豎一會估計他也罵不出口了。
「你……」蘇破羞紅臉,想避,可浴桶就這麼大,塞下他們兩個男人,連要轉身的空間都沒有,逼著他只能與他面對面。
「喏,好生洗淨,一會讓你更快活。」鳳巡硬是欺近他,替他擦澡。
「你不要碰我,我可以自己來!」蘇破吼著,奪過他手中的皂莢。
「留點嗓子,否則一會可就沒聲音。」鳳巡好心提醒著。
蘇破嚥了嚥口水,不懂為什麼他倆莫名其妙地攪在一塊。明明是要利用他拘住逃魂的,可大事未成,結果他還成了獵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擦著澡,餘光瞥見鳳巡那雙在夜裡發出螢光的眸,像是野獸,眨也不眨地盯住他,彷彿正想著千奇百怪的法子把他拆吃入腹。
「怎,等不及了?」鳳巡笑瞇眼問著。
「沒有!」
「可我等不及了。」
「咦?」
不等他反應,鳳巡已經起身,順手將他給抱出浴桶外。
「等等、等等,你不能這樣!」蘇破喊著,卻被他一把拋上床,來不及起身,已經被他壓制在床。
「嗯,儘管叫,橫豎這宅子只有咱們,你多點反應,我也滿意些。」鳳巡笑得戲謔,大手沿著他的臉龐往下撫摸,惑人的面容也埋到了他的腿間。
蘇破渾身爆開陣陣麻慄,想說什麼,腦袋卻一片空白。
「你怎能……怎能……」蘇破壓抑著喘息聲,想推開他卻渾身酸軟無力。
鳳巡含住他的前端,舌就抵在前端的小孔不斷地舔弄著,不過眨眼功夫,便讓他硬立了起來。
「沒教人這般伺候過?」
聽他這麼問,蘇破卻連話都說不出口,尤其當他含得更深時,他幾乎快不能呼吸,那股酥麻從腰後直竄而來,教他不禁蜷起了腳趾。
「蘇破,你生前成親了嗎?」像是想起什麼,他又問著。
「我有無成親關你什麼事?」要在這時分與他話家常不成!
「是不關我的事,可感覺你很生澀,彷彿根本不曾與人親密過。」他想,依蘇破這般一板一眼的性子,許是成親前也不會上青樓尋歡,要是不曾成親,那不是到死之前都還是童子雞?
多可憐,他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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