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 首頁

穿越宮廷
藍海E83001-E83002

《本宮只想種田》全2冊(絕版)

  • 作者琅久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0/02/19
  • 瀏覽人次:32608
  • 定價:NT$ 520
  • 優惠價:NT$ 411
試 閱
藍海E83001 《本宮只想種田》上
謝昭昭有說不出的鬱悶,熬夜追文結果作者居然坑了,
更倒楣的是她不但穿進書裡,拿的還是炮灰劇本,
原主是宰相千金,寵冠六宮第一人,明明拿得一手好牌,
她怎麼也不能亂打,把自己弄進冷宮等死啊!
首要目標是在後宮求生存,順便幫幫娘家擺脫被抄家的命運,
偏偏她想低調做人,但總有人下套想陰她,
不是在太妃的壽禮上做文章,就是罪妃暴斃有人造謠生事,
逼得她不得不端起寵妃的架子跟那些人鬥一鬥,
最最奇怪的是皇帝的態度特別曖昧,真真把她捧在掌心寵上天,
她發脾氣他便好聲哄著,她捅破天了他兜著,
大臣上奏後宮無主請他立后,他就封她貴妃讓她代掌鳳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只想安安靜靜種她的小白菜啊……

藍海E83002 《本宮只想種田》下
原本謝昭昭在後宮的種田事業搞得風風火火,
她發揮農學專業,認真研究增加糧食產量的方法,
滿懷雄心壯志想成為種田大戶,誰知她不想算計人心,
奈何總有人要與她為難,她也只有步步為營,以牙還牙,
為了追查一連串陰謀詭計的主使者,她假裝有孕,引蛇出洞,
不管她怎麼偽裝,如何囂張任性,蕭淮的寵愛縱容便是她的底氣,
果然順利查出了明太妃竟是幕後黑手,順便將姜太后一黨拉下馬,
本以為大事就此底定,她終於擺脫悲摧的炮灰女配人設,
豈料這才發現一個驚人的祕密,這個祕密讓她的世界瞬間瓦解,
也讓她不得不帶著肚裡的孩子天涯海角蹺家去……

試閱 閱讀更多收合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第一章 穿越成炮灰
昭寧十四年春,帝都少京。
正月裡的喜氣還沒有過,京城裡就出了一樁驚天大案,因貪贓枉法、結黨營私,宰相謝遠清連同謝家一百一十九口全部下獄,累及門生無數;謝家長子,時任禮部侍郎的謝執因衝撞聖上,被杖斃於午門之外。
一時之間,朝野風聲鶴唳。
朝華宮中,兩個身材魁梧的粗使宮人將一個穿著赤紅宮裝的女人死死按住,女人一邊拚命掙扎,一邊歇斯底里的嚷著,「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樣對待本宮,你們信不信本宮告到陛下那裡去,治你們一個大不敬!」
女人喊著嚷著,金釵珠翠落了一地,大紅色的金絲軟煙羅被撕開一道口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賢妃娘娘,您可省省力氣吧。」一個圓臉綠豆眼、腆著肚子的太監尖著嗓子開了口,面上還掛著笑,「這是陛下的口諭,咱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說著,那三角眼的公公臉色微沉,手一揮,厲聲道:「帶走!」
「你們放開我!你們這幫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居然敢假傳聖旨,羞辱本宮!你們等著,本宮絕對不會饒了你們!等本宮告訴了陛下,定把你們一個個都凌遲處死,五馬分屍!活剝了皮,掛在少京的城門口示眾!」賢妃猶自在叫嚷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宛如猙獰的厲鬼。
過往的宮人都在駐足看熱鬧,樹倒猢猻散。謝家如今已經敗了,這昔日囂張跋扈的謝賢妃自然也是好日子到了頭。
綠豆眼公公嚥了嚥口水,緊了緊手中的拂塵,瞪眼,「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這個瘋女人拖下去!」
冷宮的大門被「咯吱—— 」一聲推開,粗使宮人一個蠻力將賢妃推了進去。
宮門關上的一剎那,那宮人冷笑著,「娘娘,您害死我妹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您也有今天呢?從今往後,您就在這不見天日的冷宮裡,好好做您的賢妃吧!」
賢妃咬著牙,這個賤人,她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留下她,就該將她和她那下作的妹妹一起弄死!
冷宮裡面一片破敗,雜草叢生。
賢妃撐著身子爬起來,碎石子劃破了她白嫩的手心,鑽心的疼。
少京地處北方,新春剛過的時節,依舊是天寒地凍,朝華宮裡有地龍,這冷宮卻沒有。賢妃哆哆嗦嗦的推開主殿的門,聽說這冷宮以前住過先帝的一位妃子,後來被吊死了,這些年,關於冷宮鬧鬼的傳聞就沒有斷過。
殿門被推開的瞬間,屋頂有灰塵簌簌落下,裡面黑漆漆的一片。
突然,有個陰森森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賢妃娘娘,我死的好慘啊……」
—— 
作者有話說:
親愛的小可愛們,雖然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但我還是不得不告訴大家,本文鴿了,再也不會更新了。手動微笑再見.jpg

鴿了?
謝昭昭習慣性點擊下一章,結果豆沙綠的螢幕上彈出一個明晃晃的白框:重要提示,已經到最後一頁了。
不是吧,真的鴿了?
虧她昨晚熬夜追文,一直追到今天中午,原本期待著女主升級打怪,復仇虐渣,一路走上人生巔峰,結果作者居然坑了!還有這個壞事做盡的賢妃,打入冷宮之後呢?不把她剝皮拆骨,簡直天理難容!
可是作者坑了,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然後了……這種戛然而止的感覺,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太讓人難受了。
謝昭昭很鬱悶,甚至有點生氣,平復了想罵人的衝動,她假惺惺的給作者留了個言:
【大大,真的不更了嗎?很想看後面的劇情,不要坑呀!】
這一留言不要緊,謝昭昭才注意到評論區裡最新的一條留言還是在半年前,而作者再也沒有回覆過。
謝昭昭掃了一眼作者的名字。
洝九?
很好,她記下了,並且自動劃入黑名單。
書沒追完,睏意卻開始鋪天蓋地的襲來,謝昭昭看了眼手機:201X年4月1日,愚人節。
在睡過去的前一秒,她還在想,就算是愚人節,也不帶這麼玩人的!


孔雀藍釉的雲紋三足香爐裡燃起裊裊白煙,那是西域進貢來的「一尺香」,整個皇宮裡不過三塊。
水紅色的鮫綃床幔垂下,床帳的四周墜著珍珠流蘇,一角還懸著塊兔子形狀的羊脂玉,溫潤瑩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們愣在這裡幹什麼,娘娘剛才被那賤人衝撞了身子,眼下都還昏迷著,你們趕緊到浣衣局,將那賤人提來!真是下賤胚子,竟敢衝撞了娘娘!」
屋外傳來一個嬌俏的聲音,似乎是被什麼事情氣得不得了,張嘴閉嘴就是「賤人」,謝昭昭被這聲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入眼處,赤紅的織錦帳頂繡著隻展翅的鳳凰,四周簇擁著大團大團的牡丹花,鳳凰的羽翼用金線勾了邊,眼睛處還墜著一顆碧色的貓眼寶石。
謝昭昭嚥了嚥口水,被眼前的這團富貴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帳外,剛才門外那嬌俏的聲音響起,「娘娘,可是醒了?」
娘娘?謝昭昭揉了揉眼睛,大腦裡渾渾噩噩。
一隻白嫩的手掀起了水紅色的紗幔,她扭頭看過去,便見床邊站了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十四五歲的年紀,模樣水靈,眼睛又大又圓,穿著身水綠色的衣裙,像極了田間地頭裡長勢最好的小白菜。
「娘娘,可還覺著身子有哪裡不舒服?」說著,小白菜就探上了她的額頭。許是見著沒有發起熱來,才放心的收回手,一邊將她扶起來,一邊惡狠狠道:「柳絮那個賤婢,膽敢衝撞娘娘,奴婢一定不會放過她!」
謝昭昭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沒想到,這小白菜還挺潑辣。
等等!方才額頭上那溫溫的觸感是怎麼回事?也太真實了吧。
謝昭昭下意識的就抓了抓身側的被子,軟軟的、還滑溜溜的;她又使勁掐了一下大腿,大腿吃痛,她往後一撐,手腕上傳來鑽心的疼,眼淚直接飆了出來。
「哎呀,娘娘,您這是要做什麼?」小白菜急急的扶住謝昭昭,衝著殿門外大喊,「趕快宣太醫!李太醫,陳太醫,趙太醫,馮太醫……統統宣進宮!」
謝昭昭瞅著高高腫起的手腕,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又伸出手指戳了戳,期待自己能在劇痛中醒來。
然而,一指頭下去,醒是沒醒來,卻疼得她直哆嗦。
這疼做不了假,所以……她不是在作夢?
小白菜急得團團轉,又不敢亂動,也跟著掉眼淚,「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是奴婢剛才在御花園裡走岔了路,也不會讓娘娘撞上柳絮那賤人……嗚嗚嗚,娘娘罰奴婢吧,怎麼罰都行,碧荷絕無怨言……」
這小白菜自稱「碧荷」,還叫她娘娘?謝昭昭忍著疼,小臉皺成一團,「妳叫碧荷?」
小白菜突然抬頭,一雙大眼睛通紅,嘴巴一扁,「娘娘不記得奴婢了嗎?奴婢是碧荷呀,從小和您一起長大的碧荷……娘娘是不是真的被柳絮那賤人衝撞傷得狠了?嗚嗚嗚嗚……」
大腦像是忽然接受了某種資料,謝昭昭幾乎都顧不上手腕上的疼,只瞪大眼睛愣神。碧荷、娘娘、柳絮……這些熟悉的字眼,可不就是自己睡著之前追的那篇宮鬥文嗎?所以,她這是穿越了?還這麼湊熱鬧的穿進了一本書裡?
書中的碧荷是賢妃身邊的大宮女,所以她這是穿成了……賢妃?
謝昭昭險些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抖著手腕,試探著開口,「這是……朝華宮?」
「回娘娘的話,這是朝華宮。」小白菜哭得稀里嘩啦,哽咽著點點頭。
「我是……賢妃?」
「娘娘……」小白菜又是傷心又是自責,幾乎泣不成聲。
謝昭昭:「……」
此時此刻,謝昭昭深切的體會了什麼叫做生無可戀。導師佈置的論文還沒有寫完,培養皿裡種下的白菜還沒有發芽,下周有田野實踐……而她,穿書了,穿成了時下最熱門的女配,拿的還是炮灰劇本。
謝昭昭記得清楚,原書的女主叫柳絮,就是小白菜口中的那個「賤人」,她本是官宦之女,小時候在上元節走丟了,被人牙子賣到了青樓,後來青樓失火,她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命,機緣巧合之下又進了宮,得了貴人賞識,從此開始她開掛的人生。
至於賢妃……謝昭昭眼裡包著一汪淚,將落未落。
「娘娘,您再忍一忍,太醫馬上就到了。」小白菜以為她是疼的,期期艾艾開口。
忍一忍?這叫她怎麼忍!想到賢妃,想到賢妃以後的下場,謝昭昭實在忍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謝昭昭再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入眼,仍舊是鳳凰于飛,花開富貴,可看著卻讓人糟心。
賢妃是何許人?
大名謝凝,小字昭昭,爹是當朝宰相,娘是國公府的小郡主,妥妥的天之驕女一枚。十六歲入宮為妃,雖說是小老婆,可後宮沒有皇后,她就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女人。
可惜,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爛。
原書裡的賢妃,不但心狠手辣,苛待宮人,還謀害皇嗣,構陷忠良,更是肥著膽子綠了皇帝,把朝堂後宮搞得一團烏煙瘴氣,最後成功把自己作進了冷宮。
謝昭昭躺在床上,欲哭無淚。
這個蠢貨就是她嗎?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麼年月,她正走到作死的哪一步?
謝昭昭輕輕動了動手腕,已經沒有那麼疼了,只是有點火辣的腫脹感。她抬手,藉著微弱的燭光看去,手腕處已經上了藥,仍舊腫得像個包子。
她歎了口氣,開始琢磨自己如今的遭遇究竟是發生在書裡的哪個時候,不知道距離謝家敗落,自己被打入冷宮還有多久。
如果時日還早,她或許還能搶救一下,若是時日已晚,總不能等死吧?可是,謝昭昭想不起來了。
書裡好像從來就沒有描述過賢妃傷了手腕這段,至於小白菜說柳絮衝撞了她……呵呵,作為本書的大反派之一,因為性格潑辣,賢妃平均每三章就要和女主衝撞一回,各種花式作死,誰知道這撞的是哪一回?
謝昭昭咬了咬牙,捶床。
緊接著,空曠的寢宮裡就響起女人突兀的一嗓子,「哎!我的手!」
「娘娘,您醒了?」小白菜呼啦一下掀開帳幔,原本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
她還沒死呢,這小白菜哭什麼。
話說,書裡的賢妃雖然壞,卻也有忠僕,這叫碧荷的小白菜便是其中之一,從小跟著她一起長大,又跟著她一起進了宮,只是跟著賢妃久了,碧荷也自然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沒少幫著賢妃陷害女主,可以說是廣大讀者眼中反派陣容裡的佼佼者,天天盼著她領便當下線。
謝昭昭想,後來謝家敗落,賢妃蒙難,這小白菜估計也沒什麼好下場。
「娘娘……」碧荷哭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這會兒見賢妃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心疼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給她揉手腕,還一邊絮叨,「娘娘,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能照顧好娘娘,辜負了老爺、夫人和大少爺的囑託……嗚嗚嗚……娘娘罰奴婢吧,怎麼罰,奴婢都受著……嗚嗚嗚……」
謝昭昭眨眼,看著面前哭得一塌糊塗的小白菜,這小丫頭別也是穿越的吧?這愛哭鬼的人設和書裡氣焰囂張的碧荷差太多了吧?
「喂,小白菜……」
碧荷:「?」
「不是……」謝昭昭訕訕一笑,咧著白牙試探著開口,「小碧荷,我問妳啊,現在……是個什麼年月?」
話一出口,碧荷一雙杏眼裡的淚流得更凶了。
「不准哭啊。」謝昭昭一皺眉,假裝凶她。再這麼哭下去,還怎麼好好聊天?
碧荷點點頭,抽搭著鼻子收眼淚,一邊收,又一邊絮叨,「娘娘說得對,奴婢不哭,咱們朝華宮的人怎麼能哭?要哭,也是那些下賤胚子哭!趕明兒奴婢就把柳絮那賤人提來,歸根結底還是那賤人衝撞了娘娘,若是不好好教訓一頓,豈不讓整個後宮都以為咱們朝華宮可以隨便欺負……」
謝昭昭:「……」
這小白菜張嘴一個賤人,閉嘴一個下賤胚子,她輕嘶一聲,覺得這小丫頭的思想有點危險,還想把女主提來好好教訓,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聽到賢妃的輕嘶聲,碧荷連忙低頭去看她的手腕,「娘娘,是不是奴婢弄疼您了?娘娘……」
謝昭昭不在意的擺擺手,她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搞清楚,實在是沒心思管這手腕上的傷。方才她已經想得很明白,裝失憶雖然狗血,但眼下似乎並沒有更好的辦法,對非女主視角下的賢妃,她只能通過碧荷去瞭解。
只是,在攤牌之前,還需提點這小白菜兩句。
「碧荷,我十六歲入宮,做了這賢妃,幾年來雖說聖寵不斷,卻也遭人嫉恨,眼下這件事,事關咱們整個朝華宮的生死存亡,所以妳知我知,是萬萬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的,否則,一旦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便是我們闔宮上下都要陪葬。」
誰知,話音一落,小白菜「撲通」就跪在了地上,給她磕了個頭,「娘娘放心,奴婢自七歲跟了娘娘,這輩子便只認娘娘一個主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替娘娘去!」
碧荷灼灼的目光讓謝昭昭有些動容,若不是跟著賢妃做了太多壞事,這小白菜其實也挺可愛的。
她將人扶起來,頓了頓,「碧荷……有件事……」
看自家娘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小白菜十分貼心的開口道:「娘娘是不是想好要怎麼教訓柳絮那個賤人了?是掌嘴還是杖責?要不要奴婢現在就命人將她提來?要奴婢說,那賤人衝撞了娘娘,就不應讓她看到明早的日頭!」
謝昭昭:「……」
「柳絮的事,先不急。」謝昭昭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我可能是真的摔壞了腦子,一覺醒來,有些事……竟不大記得了。」
果然,一聽她說自己摔壞了腦子,小白菜瞬間淚崩,「奴婢就知道,娘娘肯定傷了身子,太醫院那群老匹夫還說只是受了驚嚇,稍加歇息便是。嗚嗚嗚……娘娘……」
「碧荷,我跟妳說這件事,不是讓妳哭,讓妳心疼我。這宮裡是非多,我現在有些事情又記不清了,妳要記得時刻提點我,明白嗎?」說著,她拿起手帕,給小白菜擦眼淚。
「娘娘,奴婢明白。」碧荷點點頭,「娘娘放心,這事,天知地知,娘娘知奴婢知。若是還有第三個人知道,奴婢就去剪了他的舌頭。」
謝昭昭:「……」
這顆小白菜,是真的長歪了,有空還是要好好矯正一下。
「那妳先給我說說,柳絮是怎麼衝撞了我?」
第二章 後宮保命箴言
夜深人靜,朝華宮的寢殿裡還燃著「一尺香」,香煙裊裊,微弱的燭火下,主僕二人正在說著悄悄話。
按照碧荷的說法,賢妃今早是去御花園散步,聽說內務府來了幾盆進貢的玉蘭,打算先去瞧瞧,可碧荷一時記錯了去內務府的路,直接將人帶去了浣衣局的方向,於是,就和女主柳絮巧遇了。
遇上的時候,柳絮正在被浣衣局的管事姑姑教訓,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藤鞭抽得開了口子,白色的褻衣也染上一道道血色,瞧著觸目驚心,她本想躲開管事姑姑的又一鞭子,卻不小心撞到了賢妃身上,這一撞,撞得兩人雙雙落水,撞出了此後漫長的是非恩怨。
謝昭昭聽得眼眶微濕,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又吸了吸鼻子,有點喜極而泣。
這段兒她熟,特別熟,故事發生在昭寧十二年夏,也就是原書剛剛開始的時候。
那時候,柳絮才進宮不久,賢妃也只是名義上的囂張跋扈,還沒有到做盡壞事的地步,故事才剛剛開始,她或許還有救。
也就是那麼一瞬間,謝昭昭就已經為自己制定了「保命十六字箴言」:低調做人,謹慎做事,討好女主,遠離男主。
總結下來,大概就是三條:
第一,書裡那個囂張跋扈,壞事做盡的賢妃已死。從此,她就是新一代賢妃,努力洗白,拒絕搞事。
第二,抱緊柳絮這條自帶主角光環的大粗腿,在她熟知劇情的金手指加持下,協助柳絮順利並快速走上人生巔峰,力爭成為成功女主背後的女人。
第三,遠離一切和女主有關係的男人,那些男人,一個個都位高權重,分分鐘玩死人還不給償命。
想明白了這些,謝昭昭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地,方針路線既然已經制定好了,接下來就是實施了。
謝昭昭是個行動派,當即吩咐碧荷取來紙筆。
她披著火紅的外裳坐在床榻邊,如瀑的長髮披在身後,眼角微微上挑,微弱的燭火打在她的側臉上,明明滅滅,卻讓原本就極漂亮的一張臉更添了幾許動人。
謝昭昭蹙著眉頭,她得把原書好好捋一捋,是敵是友,分門別類,既然不打算搞事情,那麼很多關係就要重塑,還真是有點傷腦筋。
正想著,碧荷便端著筆墨走了進來,站在几案前輕輕磨墨,偏頭問她,「娘娘是要寫什麼嗎?」
謝昭昭點頭,三步併作兩步走上前,提起筆,二話不說埋頭寫字。
寫的是一個又一個人名。
淑妃。
假扮柔弱的白蓮花,人前一套,背後一套,這種人最不能結交。
謝昭昭果斷在她的名字上打了個叉,看得碧荷眼皮子狠狠一跳。
麗妃。
賢妃的好姊妹,欺軟怕硬,胸大無腦,仗著和賢妃交好,在後宮裡作威作福。暫且……留著吧。
寧妃。
倒是個不爭不搶的主,先留著。
徐昭儀。
出身低微卻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攀附賢妃又背地裡向淑妃示好。牆頭草,打叉。
馮婕妤,打叉。
韓貴人,打叉。
鄭常在,打叉。
謝昭昭密密麻麻列了一排又一排,叉打了一個又一個,認真梳理著書裡的人物,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伏筆。可恨那無良作者坑了,讓她成為史上最悲摧的穿書女,連是死是活都不能給個痛快。
謝昭昭忿忿的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碧荷眼中隱隱的興奮。
「娘娘終於想通了,打算出手對付這幫狐媚子了嗎?」小白菜開口,連聲音裡都是藏不住的躍躍欲試。
嗯?謝昭昭一愣,抬眼看了看小白菜,又低頭瞅了瞅几案上的紙,密密麻麻的宮妃名字多半都被她打了叉。
謝昭昭:「……」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我只是個小可憐,想在這深宮裡尋覓幾個靠得住的盟友,然後努力活下去。
小白菜自然沒有看懂謝昭昭的否認三連,她猶自沉浸在自家娘娘即將帶著自己橫掃六宮的興奮裡,「要奴婢說,娘娘就是心慈手軟,縱著這些女人魅惑陛下。」
陛下?謝昭昭手一抖,她怎麼把這號人物給忘了。
皇帝這種生物,在謝昭昭眼裡就是個外掛,而如今,這個外掛不僅僅是個站在權利制高點的男人,還是她謝昭昭的男人。
原書裡,皇帝不是男主,甚至連男配一二三的名額都沒能搶到,充其量算是女主開掛人生裡一面金光閃閃的背景板。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這條又粗又長、從腳趾頭到大腿根都鑲金嵌玉的大腿,要不要抱?
謝昭昭想著,提筆就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蕭淮。
碧荷看見這兩個字,嚇得手一抖,墨錠「噔—— 」的一聲砸在硯臺裡。
「娘娘,這可萬萬使不得。」小白菜也顧不得尊卑之分,一把抓住了謝昭昭的手臂,「娘娘,想怎麼對付宮裡這些女人都成,但這個念頭千萬不能有!謝家世代清流,對皇室忠心耿耿……」
小白菜邊說著,「撲通」一聲就給謝昭昭跪下了,「娘娘!」
謝昭昭狐疑的看著一臉大義凜然的小白菜,這小丫頭難不成以為她想造反?她彎了彎唇,正想嚇唬一下小白菜,朝華宮外的值守太監嘹亮的來了一嗓子—— 
「皇上駕到!」
小太監這嘹亮的一嗓子著實把謝昭昭嚇得不輕,要是給門外這位看到了書案上的這些東西,白紙黑字大叉叉……她大概就可以提前領便當下線了,也不用絞盡腦汁琢磨怎麼保命了,一道聖旨下來,她保證自己涼得透透的,還能順帶捎上整個謝家。
謝昭昭腦子裡這麼想著,身體顯然比腦子反應更迅速,她直接拿起毛筆將紙上的名字一個個塗黑。
朝華宮寢殿的大門傳來「吱—— 」的一聲,像是一道催命符,眼瞅著紙上還有十幾個名字,謝昭昭直接端起桌上的硯臺,朝著紙上潑了下去。
墨汁四濺,不但浸黑了一疊宣紙,連帶著她的寢衣也沒能倖免於難,水紅色的廣袖上沾著星星點點的墨漬。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明黃色的袍角轉進寢殿,燭火明滅,一張白紙從桌上落下,飄啊飄啊飄,不偏不倚,剛好落在繡著二龍戲珠圖樣的龍靴前。
夏夜的晚風湧進寢殿,捲起地上的白紙,白紙翻了個面,上面明明白白寫著兩個字:蕭淮。
謝昭昭:「……」
變故總是來得這麼突然。
來人俯下身,修長的手指捏起地上的宣紙,身側,碧荷「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打著顫的開口請安。
反倒是謝昭昭,一點要恭迎聖駕的意思都沒有,她低著頭,一動不動的立在書案前,手裡還捏著硯臺,衣裙上沾染著墨漬,看起來有點狼狽。
不是謝昭昭不想動,實在是腿軟,邁不開步子。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大不敬,會不會小命不保……這麼想著,一雙漂亮的眼睛也跟著染上了水氣。
偏偏,她這副負氣的可憐樣子,落在蕭淮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不就是來晚了幾個時辰。」男人嗤笑了一聲,「嬌氣。」
謝昭昭:「?」
怔愣之間,她驀地抬頭,穿著一身明黃色衣袍的男人正立在殿中,唇角含著一抹笑。
這塊原書中金光閃閃的背景板,曾與謝家長子謝執、鐘家二郎鐘景祺並稱「少京三公子」,端的是世家風流少年郎,只是蕭淮繼位以後,上位者的殺伐決斷日漸顯露,加上避帝諱,沒有人再敢提起這樣的美名。
眼下,謝昭昭看著年輕的帝王,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湧出八個字:龍章鳳姿,神儀明秀。
說得白話一點,怎麼可以有長得這麼好看的人?
「發什麼呆。」蕭淮走上前,將那張宣紙放在書案上,垂眼看向謝昭昭,「朕聽聞妳白日裡摔了一跤。怎麼,難不成還摔壞了腦子?」
謝昭昭:「……」
寬大的廣袖之下,她蜷起手指,美色縱然惑人,但和小命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蕭淮和碧荷不一樣,絕對不是她謝昭昭可以輕易信任之人,更何況,自古伴君如伴虎,在這位面前,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付。
原書中,賢妃囂張跋扈,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拜這位皇帝所賜。盛寵之下,想要養出那麼個作天作地的性子太容易了,而書中兩人相處的模式,便是一個「嬌」,一個「縱」,賢妃也因此成為這後宮之中,唯一一個敢給皇帝甩臉子的女人。
想到這裡……
「陛下。」謝昭昭垂眸,微微福了福身子,小臉卻依舊繃著,連個笑臉都沒有。
瞧著她這鬧脾氣的小模樣,蕭淮輕哼了一聲,踱步到書案前坐下,「西北八百里加急,朕從午時到現在都還沒有用膳。」
這是在給她解釋來晚了的原因?順帶提醒她,自己還餓著肚子?謝昭昭有點微訝,沒想到當皇帝的,居然這麼好脾氣。
可驚訝歸驚訝,她還是小心的拿捏著身為一個寵妃的分寸,琢磨著該怎麼作得自然又不讓人反感。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賭氣的開口,「陛下日理萬機,臣妾這些小傷小痛,哪裡敢入您的眼。左不過幾日,腫消了,自然就好了,萬萬比不上邊關急奏,更不敢驚擾了陛下。」說完,眼圈還跟著紅了,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又在說胡話。」蕭淮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拉過謝昭昭的手,掀起袖口,原本纖細凝白的皓腕一片紅腫。他皺了皺眉,「還疼不疼?」
這話一出,謝昭昭眼中的濕意更重了,她軟著嗓子,委屈巴巴的撒嬌,「疼。」
面上小心翼翼的裝可憐,內心卻慌得不得了。她到底不是賢妃,不敢在蕭淮面前真的放肆,這可是皇帝啊,使小性子這種事,差不多就行了吧?
腦子裡正在胡亂想著,手腕間突然傳來涼涼的觸感,謝昭昭抬眼,就看到蕭淮正低著頭,對著她紅腫的手腕輕輕的吹著。
燭火搖曳,映著他稜角分明的側顏,下頷線條乾淨俐落。
「不鬧彆扭了,可好?」說著,蕭淮拉著謝昭昭,將人帶到懷裡,圈住她的腰,「下次想朕過來,就讓妳宮裡的人知會元寶一聲,別一個人委屈著,知道了嗎?」
蕭淮溫言軟語的哄著,謝昭昭卻如木頭樁子一樣,整個人都僵掉了。
可憐她一個二十多年的母胎solo,一朝穿書,居然直接坐在了個陌生男人的大腿上,還被這麼親密的抱著。那接下來呢?這個皇帝不會要留宿在她這兒吧?還要和她……這樣那樣?
想到這裡,她整個人不但僵,還莫名其妙的開始緊張。
「臣……臣妾才沒有。」人僵,嘴也僵。
「妳沒有?」蕭淮低笑,將人圈緊,「那妳偷偷寫朕的名字做什麼?」
謝昭昭:「……」
我只是在想,你這條金鑲玉的大腿要不要抱,以及該怎麼抱。
「臉怎麼這麼紅?」蕭淮皺眉,看向她一張紅撲撲的臉,卻發現懷裡的人溫度也越來越高,不禁有些擔心,「是不是還有哪不舒服?朕宣太醫來……」
「不……不必了。」謝昭昭嚥了嚥口水,不動聲色的從蕭淮身上起來,「陛……陛下還餓不餓?我宮裡小廚房最近新做了一道冰鎮甜湯,最是消暑解渴,陛下要不要嘗嘗?那個,我再讓人炒幾個小菜……」
說著,她才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蕭淮,恰好對上男人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虛,偏生從這平靜如一泓潭水的目光裡讀出些審視的意思。
謝昭昭心中一驚。不會這麼快就穿幫了吧?
「陛下。」她定了定心神,再抬眼,便有些心疼的看向蕭淮,「朝堂上的事情,臣妾雖然不懂,卻也知道諸事繁雜,樁樁件件都是關乎國運民生的大事。您是天子,一人身繫天下,更應該要保重龍體才是……」
也不知道書裡那個囂張的賢妃能不能說出這麼識大體的一番話來,謝昭昭頓了頓,語調微微一轉,「元寶這奴才是怎麼伺候的?這都什麼時辰了,居然還讓主子餓著肚子!」
說完,謝昭昭也不敢再去分辨蕭淮眼中的神色,轉身就往寢殿外面走。
而在她身後,蕭淮依舊坐在書案前,他微微垂眸,看著那張宣紙上的「蕭淮」兩個字,眼底神色不明。

殿外,只留了碧荷和蕭淮身邊的大太監元寶守著。
「給賢妃娘娘請安。」弓著背的太監有點胖,饒是彎著腰也蓋不住那腆起的肚子。
謝昭昭微微一愣,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來,這元寶可不就是書裡最後將賢妃親手送進冷宮的人嗎!
「元寶?」
「奴才在,娘娘有何吩咐?」元寶抬頭,露出圓臉綠豆眼。
「呵。」她輕笑了一聲,眼尾微挑,淡淡瞥了他一眼,「走,碧荷,陪本宮去趟小廚房。」
碧荷:「是,娘娘。」
元寶:「……?」
朝華宮的小廚房是賢妃從相府帶來的私廚,她幼年曾同父親謝遠清在江南待過一段時間,偏愛那裡的清淡口味,進宮之初,還因不喜宮中的菜色,茶飯不思,生過一場病,蕭淮得知這其中緣由後,才命人將相府專門負責她飲食的廚子接進了宮。
往小廚房去的路上,謝昭昭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上露了馬腳,卻又理不清楚。
「碧荷,妳去吩咐小廚房備些冰鎮甜湯,再按照陛下的口味做幾樣可口的小菜。」吩咐完,她自己又往回走。到底,是哪裡可能出了錯呢?
剛走到寢殿門口,就看到蕭淮急匆匆的從裡面走出來,身後還跟著個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
謝昭昭被嚇了一跳,「陛下?」
蕭淮扶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妳好好休息,朕忙完了再過來看妳。」
看著幾人神色匆匆的走出朝華宮,謝昭昭微微蹙眉。那黑衣人十有八九就是書中說的皇族暗衛,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暗衛就這麼大剌剌的出現在了朝華宮。
她搖搖頭,原來熟知劇情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金手指,畢竟,在主角視角看不到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在悄悄發生。
第三章 抱大腿的第一步
謝昭昭緩步走進寢殿,一進來就看到了書案上的那張宣紙,上面的「蕭淮」二字筆力遒勁,三分剛七分柔,不枉她練了多年的字。
字?謝昭昭驀地心中一跳,瞳孔微縮。
她還是太大意了,只想著怎麼去應付蕭淮,居然忽略了這麼明顯的破綻。
謝昭昭只覺通身冰涼,她快步走到書案前,抖著手在上面胡亂翻著,可整張書案被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一星半點有賢妃字跡的東西。
書案上沒有,謝昭昭又去翻書架、妝臺、小几,甚至連被子底下都沒有放過。
理智告訴她,如果真的是字跡露出了馬腳,蕭淮不可能容她到現在,大概早在看到那頁宣紙的時候就把她當刺客抓起來了。
還有碧荷,那小白菜似乎也並沒有對她的字跡產生懷疑,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賢妃的字和她的字是一樣的。
但不管怎樣,這個隱患不排除,謝昭昭寢食難安。
碧荷從小廚房過來,剛走到寢殿門口就聽到了裡面的響動聲,轉進來一看,自家娘娘正撅著個屁股在翻床榻上的被褥。
「娘娘在找什麼東西嗎?」碧荷趕緊過來,將謝昭昭扶住,「娘娘這一身的傷,要好好休息才是,要找什麼東西,吩咐奴婢一聲便是。」
謝昭昭抓了抓頭髮,這個事情,她不敢問得太明顯,萬一被小白菜察覺,她這副軀殼裡裝的根本不是賢妃,依著這小白菜的忠心程度,怕是會第一個告發她。「也……沒什麼,就是突然有點睡不著,想找個帖子,練練字。」
「帖子?」碧荷一聽,杏眼瞪得渾圓,「我的好娘娘,您當真是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嗎?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練字?」說著,小白菜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其實娘娘不說,奴婢心裡也清楚。」
謝昭昭:「?」
「剛才小德子捎來了信,說皇上往雲芷閣的方向去了。」碧荷扶著謝昭昭在榻上坐下,水汪汪的眼睛裡有些黯然,「奴婢知道娘娘心裡委屈,睡不著,奴婢這就給您尋帖子來。」
謝昭昭:「……」
小白菜抹了把眼淚,轉身往西殿的方向去了,謝昭昭獨自坐在榻上,有點懵。雲芷閣?蕭淮不是帶著暗衛走了嗎,那一副神色匆匆的樣子,不像是急著去找女人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雲芷閣的馮婕妤倒也是個人物,進宮不過月餘,便從一名籍籍無名的選侍成了正七品的婕妤,還單獨開殿,御賜了雲芷閣。
只不過,炮灰終究是炮灰,謝昭昭回憶了一下原書裡的細節,托著腮,距離這位新寵領便當的日子好像也不遠了。
正想著,碧荷抱著一落帖子進來了,小白菜把帖子放在書案上,又走到謝昭昭身邊蹲下,輕輕給她揉著手腕,「娘娘要不還是早點歇下吧,剛才……是奴婢多嘴了。」
謝昭昭安撫的拍了拍小白菜的手背,「不妨事。」
她走到書案前,一本一本的翻著字帖,直到翻到倒數第二本,才發現一封被夾在帖子中的花箋,花箋上寫著兩行字:昭昭若日月,離離如星辰。
剛勁的字跡裡帶著幾分清秀,和她的如出一轍。
「呀,這花箋原來在這裡,難怪娘娘您找了那麼久就找不到。」
謝昭昭皺眉,「我找這花箋做什麼?」
「自然是因為喜歡在意呀。娘娘不記得了嗎,這是三年前的百花宮宴上,娘娘一曲《秋池月》拔得頭籌,才得了這御賜的箋語。」
「這是蕭……御賜的箋語?」
「嗯嗯,當時呀,曲子一彈完,整個長寧殿都靜悄悄的,還是皇上頭一個撫掌,當即就評了這十個字。娘娘喜歡,便親自題在了花箋上。」碧荷說得笑上眉梢,可說著說著,神色又暗了下來,「娘娘當真是什麼都記不得了嗎……」
她還真不太記得了。謝昭昭努力的回憶著原書的情節,好像是有這麼一段,但當時她並沒有太在意,只記得似乎是那年百花宮宴過後不久,謝家長女就入宮做了賢妃,從此盛寵不衰。
但不管怎樣,她好歹確定了一件事,這字跡是賢妃的,也和她的一模一樣,至於是巧合還是其他,謝昭昭一時半刻也有些糊塗。
她打了個哈欠,將花箋重新放回字帖中,「本宮突然覺得有些乏了,這字……就暫且不練了吧。」
碧荷捂著嘴巴笑了笑,扶著謝昭昭,「成,那奴婢伺候娘娘歇下。」
子時已過,朝華宮中的燭火才熄。大概是這一天太折騰,謝昭昭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只是這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實,半夢半醒之間,總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在喊著:昭昭……昭昭……


「娘娘,娘娘—— 」
外面的天色微亮,謝昭昭就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喊娘娘,她翻了個身,滾到床榻裡側,嘴裡嘟囔著,「什麼娘娘,我是昭昭。」
立在床邊的人憨笑了一聲,「是是是,是昭昭,可昭昭就是娘娘啊。」
謝昭昭驀地睜開眼睛,看到帳頂大紅織金的鳳凰于飛,有些愣神。她大概是睡糊塗了,差點忘記自己還活在一本書的世界裡,她現在,是囂張的賢妃。
「娘娘,再過半個時辰,各宮的主子們就要來了,奴婢服侍您洗漱梳妝。」碧荷一邊將鮫綃床幔理好,一邊叮囑道:「下個月就是宮中一年一度的百花宮宴,娘娘昨兒個吩咐各宮主子今日過來商議此事,等下……若是有什麼想不起來、記不清楚的,就揭過,可千萬不能露了馬腳。」
又是百花宮宴?
這大周朝每年的八月初三,都會在宮中設宴,邀王公大臣及其家眷同賞百花,其實就是皇上花錢請大家吃吃喝喝,以昭君臣同樂,天下太平,若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便是所有未出閣的官家女子,都會在宮宴上展示才藝。之後會得兩句箋語,題於花箋之上。
是以,每年的百花宮宴過後,這少京城中總會新添幾對良緣美眷,換句話說,這百花宮宴就是官方舉辦的大型相親會,而昭寧十二年的百花宮宴,可不就是原書中男女主角愛情開始的地方?
想到此處,謝昭昭頓了頓,從妝臺上捏起一支鳳凰金簪,細細摩挲著。她應該如何把握這個機會,助柳絮一臂之力呢?
「娘娘,這支簪子好,剛好配這凌雲髻。」碧荷的話打斷了謝昭昭的思緒。
謝昭昭低頭看著手中的鳳凰金簪,這賢妃,雖為妃位,吃穿用度上倒是與皇后無二了,這般喜愛鳳凰,當真就不怕被人說成僭越?
「換這個吧。」她放下手中的金簪,重新從奩盒中挑了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搖,遞給碧荷。
金海棠綻放在髮髻的一瞬間,瑩瑩珠花垂下,靈動翩然。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這賢妃不但有一張惑人的臉,美目流轉之間顧盼生輝,更是將這十分的美貌生生化作七分嫵媚,三分天真,卻又渾然天成。
謝昭昭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時間有些恍然。
「娘娘可真美,這要是讓皇上瞧著了,定移不開眼。」碧荷將髮髻間的步搖又正了正,「要不奴婢吩咐小廚房去準備些冰鎮甜湯,晚些時候,娘娘送去給皇上嘗嘗?」
「就妳這鬼丫頭機靈。」謝昭昭嗔怪的瞥了眼碧荷,「不過,皇上這幾日朝政繁忙,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
經過昨晚的事情,她現下可不想主動去招惹蕭淮,何況比起哄男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柳絮那姑娘……那奴才呢?」
「回娘娘的話,奴婢一早去問過浣衣局的常姑姑,她昨兒個就被關起來了,但沒有娘娘的吩咐,浣衣局的人也不敢隨便發落。」
謝昭昭點點頭,「好,妳待會兒派人把她帶到朝華宮來,本宮有話要問她。」
得了吩咐,碧荷既興奮又歡喜的退下。
謝昭昭垂眸,理了理身上大紅色的宮裝,接下來,她便要打起精神,親自去會一會這各宮娘娘了。


謝昭昭來到正殿的時候,殿裡已經站了不少人,一眼望去大概有十幾人,奼紫嫣紅,燕瘦環肥,正是蕭淮的小老婆們。
見她進來,宮妃們屈膝,齊聲問安。
謝昭昭掃了一眼,目光落在後排一個穿著桃粉色宮裝的女人身上,女人生得不算出挑,但也有些顏色,此刻也正向謝昭昭看來,神色裡帶著明顯的挑釁,正是馮婕妤。
這般目中無人,難怪早早就下了線。謝昭昭淡淡笑了笑,懶得搭理這種小角色。
「姊姊怎麼才來?」眾妃剛剛起身,賢妃的好姊妹麗妃便迎了上來,言語之間透著旁若無人的熟稔。
麗妃挽著謝昭昭的手臂,瞧了眼右側空著的首位,「聽聞淑妃娘娘身子又不適了,敢情這宮裡頭一忙,她就不舒服。百花宮宴這麼大的事,裡裡外外有多少需要操持的,到頭來便只辛苦姊姊您一個人了。」
謝昭昭笑了笑,金步搖的掩映之間,皆是耀眼的明豔。
「淑妃姊姊一向體弱,這些宮中雜務自然不敢勞她費心,更何況我還有諸位妹妹幫襯著,可不敢擔這辛苦二字,不過都是為陛下分憂,盡各人的本分罷了。」
不枉費她看了那麼多的宮鬥文,眼下說起這場面話,簡直是滴水不漏,手到擒來。
「就是因為姊姊這般好脾氣,才縱容了某些人。」麗妃笑得意味深長,轉頭看向下首的徐昭儀。
徐昭儀連忙起身,福了福身子,「賢妃娘娘所言極是,吾等定聽從娘娘教誨,竭盡本分,為陛下分憂。」
這後宮之中,除了賢妃、淑妃、麗妃和寧妃,便是這徐昭儀為大。淑妃常年抱病,麗妃唯賢妃馬首是瞻,寧妃素來低調,不喜與人相爭,是以徐昭儀這麼一說,那些品級位分低的宮妃紛紛跟著附和起來。
「徐姊姊這麼著急做什麼?」
一眾的附和聲中,忽然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
馮婕妤猶自坐在椅子裡,摸著自己紅如蔻丹的指甲,眉眼輕挑,「姊姊只要忠心做事,還怕賢妃娘娘看不到嗎?」
徐昭儀是個出了名的軟性子,方才不過是因為得了麗妃的眼色,現下突然被比自己品級低的馮婕妤這般取笑,姿色平平的一張臉漲了個通紅,卻也只是喏喏開口,「妹妹說得是。」
見她這般能忍,有幾個宮妃悄悄交換了眼神,但也都笑而不語。
沒想到馮婕妤今日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當著賢妃的面再次放肆起來。
「徐姊姊說笑了,這後宮之中,向來是賢妃姊姊做主,謝姊姊說是才是。」她咯咯笑了兩聲,狀似無意的摸了摸腕間的碧色鐲子。
「呀,馮妹妹這只玉鐲倒是極為漂亮,可是前些日子陛下賜下來的?」一直默不作聲的韓貴人開口讚道。
馮婕妤卻沒有搭話,只神色得意的又看了一眼謝昭昭,這玉鐲本是一對,另一只便在這朝華宮中。
謝昭昭心中冷笑,不就是個鐲子,至於這般顯擺嗎?不過這馮婕妤雖然沒腦子,眼神倒還不差,明裡暗裡的諷刺徐昭儀想要巴結賢妃,卻又沒那份忠心。
「好了,說笑鬥嘴的事情暫且放一放,本宮今日邀諸位妹妹來,是想一同商議百花宮宴的事情。」謝昭昭在主位上坐下,瞥了眼下面的一眾宮妃,「所以,妹妹們都不妨說說,自己有什麼想法。」
這話一說完,眾妃們便妳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開了口,整整講了一個多時辰,朝華宮的茶水和點心去了大半,也沒商討出個所以然來。
謝昭昭聽得頭疼,又操心柳絮的事情,最後只得暫時先讓眾人退下,回了後殿。
「娘娘方才可是瞧見了?」碧荷一邊給謝昭昭揉肩,一邊忿忿道:「那馮婕妤仗著皇上寵愛,連在娘娘面都敢放肆,要奴婢說,娘娘就應該給她些教訓才是。」
教訓?不過是個炮灰命,時間到了,自然就會下線,哪裡要她費心來教訓。謝昭昭撫了撫髮髻間的步搖,「柳絮呢?」
「回娘娘的話,奴婢已經按您的吩咐將人提來了,這會兒還在宮門口跪著呢。」
「哦。」嗯?跪著?「跪了多久了?」
「呃……」碧荷眨眨眼,略微思索了一下,「估摸著,有一個多時辰了吧。」
謝昭昭:「!」
她看向窗外的日頭,突然間就不頭疼了,一個機靈,提著裙襬,就往殿外跑去。
眼下巳時已過,明晃晃的日頭高高掛起,照亮了朝華宮的金瓦紅牆。
謝昭昭提著裙襬一路小跑出來,遠遠的就看到宮門口跪著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穿著最下等的粗布宮衣,衣服上還裂著口子,像是被藤鞭抽打所致。
慘,還是她家女主慘。
謝昭昭放緩了步子,心裡雖然緊張,卻還是穩住心神,端出了賢妃的架子。她現在是寵冠六宮的第一人,怎麼能在個下等宮人面前失了分寸,豈不平白遭人猜疑。
碧荷喘著粗氣跟上來,「娘……娘娘,可慢著點,您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這事可不能當著小白菜的面說,謝昭昭眸色微轉,「妳去小廚房瞧瞧冰鎮的甜湯準備好了沒。」
「娘娘您想通啦?」碧荷面色一喜,輕快的福了福身子,「奴婢這就去。」
也不知道這小白菜怎麼突然就這麼開心,謝昭昭懵懵的眨眨眼,緩步向宮門口走去,直至三步之外才站定。
「奴婢給賢妃娘娘請安。」見到她,跪著的人盈盈一拜,仍舊低垂著頭。
「妳就是柳絮?」
「回娘娘的話,奴婢賤名柳絮。」
謝昭昭端著賢妃的身姿,在眉眼中凹出三分輕蔑,「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話落,跪在地上的姑娘緩緩抬起頭,修眉聯娟,櫻唇單薄,雙瞳盈盈秋水,即便穿著最下等的宮衣也難掩風華。
這就是她的真大腿啊,謝昭昭不禁有些激動,要不是礙著賢妃的身分,她真想直接衝上去把人扶起來,好生噓寒問暖一番。
輕咳了一聲,謝昭昭才又緩緩開口,「妳可知,本宮為何會將妳喚來?」
聞言,柳絮神色一暗,再叩首,「奴婢衝撞了娘娘,自知罪孽深重。」
「若單單只是衝撞,本宮只要稍加暗示,這宮裡自然有的是人替本宮教訓妳。可如今,既然將妳喚來……」謝昭昭微頓,沒有將話繼續說下去。
片刻,伏在地上的人才輕聲開口,「奴婢愚鈍,還請娘娘明示。」
這柳絮,果然是個明白人。謝昭昭心中千迴百轉,方才在那群女人七嘴八舌商議百花宮宴的時候,她就在琢磨怎樣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給柳絮製造機會。
原書中,這柳絮後來也成了蕭淮眾多小老婆中的一員,只是她心中真正愛慕之人卻並非皇帝,而是寒門出身的大將軍程尋,即原書男主。在謝昭昭已知的劇情裡,最後謝家敗落,柳絮被封慧妃,而程尋卻駐守北地,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定北王。
謝昭昭原本想著,可以借賢妃的身分好好提攜柳絮,幫助她儘快走上人生巔峰的,可今日馮婕妤和徐昭儀的事情多少還是給她提了個醒,她可萬萬不能讓這柳絮成了蕭淮的女人。宮闈傾軋,人心難度,萬一哪天柳絮站在高位上反咬一口,她大概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農夫與蛇的故事,她自小聽了無數遍,姑且不說柳絮是不是蛇,這樣的蠢事,她不會去做。
「本宮聽浣衣局的常姑姑說妳精通音律,下個月的百花宮宴,本宮想排個曲子,可如今人手有些緊,妳可願來?」謝昭昭頓了頓,美目微抬,「這曲子若是得了陛下的歡喜,昨日的衝撞之罪,本宮便不再與妳計較。」
能從一個下等宮人一躍成為寵妃手下的樂師,這是多少人作夢都求不來的福分,更何況柳絮還擔著個衝撞貴人的罪名。
謝昭昭彎著唇,看向地上跪著的人,她給了柳絮一條通天的捷徑,是福是禍,全看她如何選擇了。
到底是原書的女主,個中利害了然於心,柳絮盈盈一叩到底,「奴婢叩謝娘娘天恩。」
「還算是個識抬舉的。」謝昭昭點點頭,「行了,妳先退下吧,收拾收拾東西,趕明兒就住進朝華宮來。」
大腿嘛,既然得罪不得,就還是要放在眼前才安心。
閱讀更多收合

回應(0)

本館新品上架

  • 《嬌娘鑑寶又旺夫》+【蝴戀金屬書籤】

本館暢銷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