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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宅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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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40301

《珠玉妻》

  • 作者金萱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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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250
  • 優惠價:NT$ 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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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井裡靠賣粥養家的衛家女,被個侯府紈褲公子看上啦,
本來麻雀變鳳凰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也不聽聽那位二少爺的名聲,
吃喝玩樂最在行,夜宿花街柳巷與人爭風吃醋,後宅女人一大堆,
這哪是飛上枝頭,根本是掉入火坑!
沒錯,真是坑死人了──苦主衛珠玉用上輩子抑鬱至死的下場做見證,
嫁進侯府後被夫婿冷落,被婆家人不喜,被府中下人譏諷,怎一個慘字了得,
只是如今雖然重生了,也找不到法子不嫁,不過她可學聰明了,
她猜前世因自己新婚夜沒圓房,沒有落紅元帕才不受婆母待見,
這回她主動服侍夫君,順利讓自己被吃……不是,成了有名有實的真夫妻;
前世她啥都不懂,這一世她什麼規矩本事都學好了,附帶解語花功能,
夫君表面上被婆母一招「捧殺」養廢,其實還是好苗子,她奉上賺大錢的主意,
為求不引人注目好低調發展事業,夫妻倆裝作大吵一架,她搬到偏僻小院,
但相公夜裡都來她閨房報到,沒料到看在有心人眼裡,竟以為她偷人來捉姦,
這下臉被打得腫腫的也活該,所以說後宅鬥心機火候差一點沒關係,
有相公可以靠比什麼都強,婆母還有什麼陰招儘管放馬過來……

金萱,1996年出道至今,天秤座女子,
同時也是一個生活得很懶散、很隨興又很爽的宅女。
心無大志,隨遇而安,愛睡覺,愛看文,也愛吃,
希望世界和平,人人平安健康。
被養壞的小孩

最近放假時除了看小說便是看韓劇,剛好看了兩部關於人格分裂的戲劇,我想說的倒不是人格分裂如何,而是主角們都一樣是在童年受了創傷,才導致後來精神出了問題。 跟朋友討論時,朋友說:「劇本不合理,被綁架或是看到玩伴被自己爸爸虐待就會嚴重到就精神分裂嗎?人哪裡有那麼脆弱。」 我想起我小學時做過的一樁蠢事,大概小一或小二吧,因為沒寫功課,擔心得睡不好,早上五點就起床,跑到家裡佛堂拿香拜拜,跟祖先拜託說:「求求祖先們不要讓老師檢查功課啊!」(謎之聲:祖先哪會保佑這種事啊!)稍晚阿嬤上佛堂要燒香,十分疑惑,是誰一早就點香拜拜?問過家裡上下問不出個所以然,當時的我是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說,因為內心覺得很丟臉。 不騙人,對那個時候的我而言,功課沒寫就跟世界末日一樣嚴重,長大後的現在想起來會覺得這種事還好吧,頂多被老師罵一罵、打一下手心也就算了,有什麼好擔憂的,可對於七歲的我來說,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對一個打小被嫡母以「捧殺」手段養大,養成紈褲惡名滿京城的浪蕩子來說,如果有人說,不管嫡母怎麼教養,你也可以不要長歪啊,難道你人生中沒有父親、沒有老師、沒有別的長輩或任何可效法的對象,可以指引你走上正確的路嗎? 我們真的忽略了他只是個孩子,大人能輕鬆跨越的小水溝,對他來說可是片大海;被養壞的孩子長大成人,不著調的過著日子,直到有一天發現自己叫著「母親」的女人不是親生的,所有對他的好都是口蜜腹劍的心機,他若不覺悟後自己立起來,那就真遂了嫡母的願,一生都報廢了。 他轉變的契機是從婚姻開始,他可說是遇上了一個知道怎麼幫助他的女人,她猜測到他與嫡母間面合心不合的關係,她擁有成就大事業的方法,重點是,她是真心想跟他過好日子的女人,因為,她不想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做生意、鬥小妾、防嫡母,精彩的橋段一環扣一環,喔,我忘了說,這個故事是金萱新作《珠玉妻》。重生的主角光環再怎麼厲害,沒遇上一個真能託付一生的人,也不值得用心,男主角上官赫宇用事實證明,在成長路上那片是非不分、包藏禍心的海洋裡,他終究沒有迷失,他熬過了嫡母的險惡用心,他找到了努力方向,成就自己一番事業,在故事最後,珠玉在側,他也能不覺我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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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場夢 
大慶皇朝立國兩百餘年,近百年更因歷經三代賢明帝王統治,民風開放,政治開明,國泰民安。 
皇朝立都封州淀野,京城內八街九陌,車水馬龍,繁華似錦,令人驚嘆。 
九華街位於京城之東,和京城內其他大街一樣熙熙攘攘,繁華熱鬧。 
李家胡同就位在九華街後段巷內,巷子裡住了十餘戶人家,其中有戶人家姓衛,是十幾年前的外來戶,原來只是一對年輕夫妻帶著一兒一女與人分租一間屋子居住的人家,沒想到經過了十餘年,卻成了胡同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名聲最為顯著的一家人。 
說起這個衛家,不得不提一下出名的衛家女。 
這個出名可不是什麼好名聲,而是兇悍之名。 
十幾年前帶著一對女兒搬遷來此的衛姓夫妻也不知是身子早有病,抑或是操勞過度,不過幾年間夫妻倆便先後辭世,留下一對未嫁未娶的子女,當時衛家長女衛珠玉才剛及笄,衛家的兒子還不足十一歲。 
正所謂長姊如母,衛珠玉雖然年輕,還是一肩挑起了養家與照顧弟弟的責任,繼承父母留下的粥攤,每日貪黑起早的到巷口賣粥養家糊口。 
衛珠玉人長得清秀可人,嗓音如黃鶯出谷,嘴巴又甜,加上粥煮得也好吃,日子久了粥攤便逐漸做出了口碑,立穩了腳步,不料「粥紅是非多」,明明只是個賣粥的小攤,卻惹來一波又一波的麻煩,逼得衛珠玉不得不變得兇悍起來,與人吵架對罵是小事,持棍打人、提刀砍人也沒在怕。 
總而言之,衛珠玉的悍名在九華街傳開之後,原本還對衛家女有意想上門提親的人家個個都息了心思,她的親事這麼一耽誤就耽誤了好幾年,直到二十二歲的大齡都還嫁不出去。 
七年過後,衛家小弟已經長大,也已娶妻生子,鎮日都在為長姊的婚事傷透腦筋。衛家的粥攤也早已成了京城內小有名氣的一間 
粥鋪,偶爾還能看見一些達官貴人特地乘著轎子或馬車前來吃粥。 
然後某一天,不知怎麼的就傳出衛珠玉被安慶侯府給看中,即將飛上枝頭變鳳凰高嫁的事。 
安慶侯府乃是大慶皇朝的開國勛貴,身分地位貴不可言,因而此一消息傳出後簡直無人置信,但在得知衛珠玉要嫁的是侯府二少爺之後,眾人起先的難以相信與羨慕嫉妒頓時都變成了同情。 
安慶侯府的二少爺上官赫宇,年紀二十有三,是京城之中出了名的紈褲子弟,與其君子端方、為人剛正的兄長完全不似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成天吃喝玩樂、不務正業,還經常夜宿花街柳巷與人爭風吃醋,名聲臭到沒有一個好人家願意將女兒嫁給他,才會至今都二十好幾了還未娶妻。 
不過別以為他未成親後宅就是空的,事實上說是人滿為患也不為過,美妾美婢多不勝數,偏偏這位二少爺還不知節制,動不動就將看中的美人往家裡帶,氣得侯爺夫人日前才發賣了一堆女人出府。 
也因此,在確認衛家大齡女將成親的對象是安慶侯府二少爺上官赫宇之後,眾人除了同情還是只有同情,再無一絲的羨慕嫉妒恨。 
這樣的貴夫不要也罷! 
這樣的枝頭鳳凰不當也罷! 
而衛家一介平民百姓能拒絕得了高高在上的侯府的求親嗎? 
不可能! 
所以,除了嫁,可憐的衛家女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衛珠玉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嗎? 
不,她有,她可以選擇死,一死百了,所以她自盡了。 
是的,衛珠玉自盡了,只是沒死成,被人救了起來,最後還是乖乖地上了侯府的花轎,嫁進了安慶侯府,成了上官赫宇的嫡妻,然後被夫婿冷落,被婆家人不喜,被府中所有下人譏諷一生,終至憂鬱成疾,四十未滿便抑鬱而終。 
衛珠玉死時其實心中並無怨恨,只怪自己太過愚蠢、太過自卑、太過懦弱,才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在侯府內蹉跎浪費一生。 
臨死前,往事歷歷在目,她徒留的只有無盡的悔恨。 
如果有機會能夠重來,她一定不會這樣做,不會因自卑而縮手縮腳,不會因懦弱而不敢抗爭,更不會將時間都浪費在自怨自艾上頭。 
她是衛珠玉,為了生活、為了弟弟,她可以和五大三粗的攤販大叔大嬸對罵掐架,可以向流氓地痞揮刀動棍,她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條命,大不了就是被侯府休棄,如此而已,不是嗎? 
她覺悟得太晚了,都要死了才明白這個道理,才領悟到自己這一世活得有多無奈、多憋屈。 
與安慶侯府的這樁婚姻並非她所求所願,她為何要怕失去,為何要委屈自己,為何要為了非她所願的一切人事物而失去自我、蹉跎一生?她真的是太傻、太傻了。 
覺悟得太晚,後悔莫及,只願在她死後,侯府能看在她沒功勞也有委曲求全苦勞的分上,別為難她的弟弟,為難衛家……
「有財,別哭了,你姊姊救回來了,現在只要等人醒過來就沒事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忽遠又忽近的出現在臨死的衛珠玉耳邊。 
「是真的嗎李大夫?謝謝你,謝謝你。」 
這是……弟弟的聲音? 
「姊、姊,妳別嚇我,快張開眼睛看看我,姊!」 
耳邊忽遠又忽近的聲音突然變得極為清晰,近在咫尺,還伴隨著一波又一波用力搖晃她的力道,晃得她整個人好難受。 
「姊,妳聽得見我說的話嗎?拜託妳快點醒過來,姊—— 」 
這是弟弟有財的聲音沒錯,雖然比她印象中的還稚嫩許多,但她確認自己不會認錯,衛珠玉心想著。可是有財他怎麼來了?是收到她快要死的消息,特地趕來見她最後一面嗎? 
她也想在臨死前再見弟弟一面,於是使勁的將沉重的雙眼睜開。 
「姊!」看見姊姊睜開眼睛,衛有財頓時喜極而泣。 
圍繞在四周的人見狀也鬆了一口氣,紛紛轉頭朝外圍的人說道:「醒過來了,人醒過來了!」 
四周響起一片吵雜又歡喜的聲響。 
「太好了,人醒過來就好了。」 
「是啊,這孩子福大命大,都溺了水了還能被救起來沒事。」 
「不是福大怎能被侯府看中,即將嫁進那高門大院?」 
「唉,這事是福是禍還不好說。」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看這門親事八成不會有錯,這衛家姐兒也許天生就是個富貴命,注定要嫁進侯府享受榮華富貴的。」 
「別的我不敢想,只希望她將來富貴了,別忘了咱們這些街坊鄰居,偶爾在街上遇見了還能打聲招呼,別當沒看見。」 
圍觀的人歪了話頭,紛紛議論起近來九華街最熱門的八卦話題。 
「好了,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有人看不過去,出聲驅趕眾人。 
「有財,別哭了,快背你姊姊回家,雖說這天眼見就要入夏了,可這河水還是冷冰冰的,你姊姊剛在水裡泡了不短的時間,不好好休養恐怕會落下病根。你一會兒到我那裡,我開張藥方給你,你去藥鋪抓幾帖藥熬給你姊姊喝。」李大夫說。 
一語驚醒夢中人,衛有財迅速的點頭應道:「好,謝謝李大夫。姊,來,我背妳回家。」 
說著,他在媳婦兒的幫扶下,背起渾身濕淋淋的姊姊,大步朝李家胡同的方向走去。 
衛珠玉趴伏在弟弟不算寬闊的背上,整個人因震驚而腦袋陷入一片紊亂之中。 
她這是在作夢嗎?為何會夢到當年安慶侯府來提親後,自己因一時想不開而投水被救起來的事? 
可是這真的是夢嗎?如果是夢,她怎能感受到弟弟身上傳來的溫度,感受到身體因畏寒而起的冷顫,感受到弟弟背著她行走的每一步震動,以及來自於四面八方或關心、或好奇、或看熱鬧的問話和目光? 
她伏在弟弟背上發呆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緊跟在他們身側的弟媳,嘗試著開口出聲道:「阿蕊?」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而她的弟媳朱蕊也聽見了,朱蕊立即上前一步來到她身邊,柔聲的安撫著她道—— 
「大姊,怎麼了,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妳再忍一忍,一會兒就到家了。」 
衛珠玉怔然的看著她,聽著她說的話,然後在心裡問自己,她真的是在夢中嗎? 
記憶中,當年她被救醒之後心若死灰,連續好幾天連一句話也沒開口說,又怎會像現在這樣開口與弟媳對話?所以這一切真的是夢? 
想了想,她忍不住再次開口試了一回。她問道:「阿蕊,妳還沒出月子怎麼跑出來了?孩子呢?」 
她記得當初便是因為自己想不開而拖累到還在坐月子的弟媳為了照顧她而傷了身子,致使之後幾年連續小產,直到成親第十年才千辛萬苦的替弟弟生下第二個孩子,此後更是再無所出。 
「大姊放心,我將孩子託給了大雜院裡的梁大娘幫忙看著,沒事。」朱蕊柔聲答道。 
「孩子重要,妳的身子也一樣重要,別不當回事。回去之後好好給我躺著休養,沒坐完三十天的月子別想出門。」她蹙眉道。 
「是,大姊。」朱蕊怯怯的朝她點頭微笑,眼裡有著明顯的感激。 
「大姊,妳別只是會說阿蕊,回家之後妳也要好好躺著休息,身子沒康復前不許出門做生意,這回不管姊說什麼都必須聽我的。」衛有財冷不防的開口道。 
「好。」衛珠玉啞聲答道,覺得鼻頭有點酸,眼眶淚意湧現。 
她伸手抹了下眼睛,感覺到指尖傳來一片溫熱的濕意,那是她剛剛流下的眼淚。 
所以眼前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場夢呢?她都要死了,怎麼會作夢呢? 
她有些恍神,有些怔然的轉頭看著四周的景致,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感受著弟弟背著她走路的震動,覺得所聽所感受真的都好真實,真的一點都不像是一場夢。 
她說話,她流淚,她感覺自己的心在跳動著。 
頭頂上有太陽,四周有風動,一陣風吹來,讓渾身濕漉漉的她都忍不住的打起了冷顫。 
突然間,她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問自己會不會過去她所經歷過的那一世才是一場夢,而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實的,她只是終於從惡夢中清醒過來? 
她的心臟驀地跳得飛快,這不可思議的想法讓她覺得震驚,卻又充滿了期盼和希冀。雖說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她不知道,她就是覺得自己此刻真的不似處於夢中,而是在現實之中。 
如果,她是說如果,眼前這一切真的不是夢境是現實的話,那麼過去她所經歷過的那一世人,是不是反倒是一場夢呢?還是說時間當真能倒轉重來,人真的能回到過去,重新再活一次? 
思緒太過天馬行空,混亂得讓衛珠玉頭昏腦脹,她有些難受的閉上眼睛,在弟弟衛有財一步又一步的步伐中逐漸昏睡過去,連何時到家、被安置在床上躺平都不知不覺。 
當她再度清醒時已經天黑,房間裡點著燭火,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食物香氣,勾得她口中生津,飢腸轆轆。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舉目四望,眼前的一切景象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這是她出嫁之前所居住的閨房,陌生是因為它早已隨她的出嫁消失了近二十年。 
可是明明都已經快被她遺忘,消失了快二十年的景象此刻竟又出現在她眼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眼前的一切是夢,還是她所經歷的那不堪回首的二十年才是夢? 
衛珠玉低下頭,看著自己有些粗糙但明顯散發著年輕肌膚光澤的雙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臉頰充滿了彈性,不再如夢中那一世那般,鬆垮又佈滿了撫不平的皺紋。 
她再度將雙手拿到眼前看著,正面反面,從手指、手背到手臂,還忍不住捏了自己一把,直到感到疼痛,看見肌膚被捏紅了,這才激動的告訴自己—— 
沒錯,眼前這一切是真實的,是現實!記憶中那憋屈又自卑的人生才是夢,只是一場惡夢而已! 
是的,沒錯,她是絕對不會像夢中的那個她一樣愚蠢、自卑又懦弱的蹉跎時間,葬送自己的一輩子,即便她注定逃不開要嫁入安慶侯府的命運,她也會活出屬於自己不後悔的人生。 
房門輕輕被人推開一條縫隙,發出了「咿呀」的聲響。 
衛有財從門外探頭查看,見到她已經清醒,立即揚起笑容推門而入。 
「姊,妳醒了。我熬了粥,妳先吃點粥,一會兒再喝藥。」 
衛珠玉看著年輕的弟弟,眼眶有些發熱的點頭問道:「什麼時辰了?」 
「酉時三刻了。」 
「我竟然昏睡了這麼久嗎?」她喃喃自語,因為她記得自己突然想不開,著魔似的投水自盡是在巳時,那時河邊洗衣的人大多散去,只剩三三兩兩晚來的人,她也算其一。 
「大姊的身子受了涼,先前發熱燒了好一會兒才會昏睡半天。李大夫來看過,說沒事,要我們別擔心,妳只要好好歇息個幾天就能痊癒。所以接下來這幾天,大姊一定要乖乖地待在家裡休息,哪兒也別想去。」 
「鋪子裡—— 」 
「鋪子裡有我在,姊就別再擔心這些事了,我能處理好的。」衛有財迅速地打斷她道。 
衛珠玉怔愣了一下,喃喃自語般的答道:「也是,等我出嫁了,店裡的一切還是要交給你來打理,侯府的人是絕對不會允許我再拋頭露面的。」她的語氣有些失落,畢竟這間粥鋪不僅是她的心血,也是她的興趣所在。 
看著姊姊臉上失落的神情,衛有財忍不住衝動的開口道:「大姊,咱們跟侯府退親吧,就算他們是咱們衛家得罪不起的貴人,也不能犧牲姊姊的幸福與一生來護我周全,咱們姊弟能相依為命就能同生共死,弟弟不怕死。」 
「別說胡話,你才剛當上爹,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什麼死不死的?」衛珠玉輕斥弟弟。 
「大姊,我是認真的。」衛有財一臉嚴肅的神情。 
「我知道,可是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阿蕊和孩子想一想。」她對他說,一頓後又改用輕鬆的語氣接著道:「況且以姊姊這種平民百姓的身分,能讓安慶侯府相中聘為妻而不是納為妾,已是咱們衛家祖上積德,是姊姊求之不得的福分了。」 
「可是姊姊並不想要這樣的福分。」衛有財皺緊眉頭。 
衛珠玉搖了搖頭,道:「是人都會想要擁有榮華富貴,姊姊也是個人。」 
「大姊妳別騙我了,如果真這樣,妳今日又怎會做出投河這樣的傻事?」衛有財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直言道。 
姊姊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外柔內剛,堅強不屈,百折不撓,似乎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將她擊倒,可是今日之事真的把他嚇壞了,他作夢都想不到姊姊會做出自盡這樣的傻事。 
由此可見,姊姊對嫁入安慶侯府這門親事有多麼的抗拒,抗拒到寧死不屈,一點也不像她表面上逆來順受的平靜。 
他既然都已經知道姊姊的真心了,就不能再視若無睹的讓姊姊犧牲自己來保護他這個弟弟。 
他已經長大娶妻生子了,再也不是七年前需要姊姊保護的孩子,這回換他來保護姊姊。 
「什麼投河?什麼傻事?我是不小心落水的。」衛珠玉堅定的否認道。 
衛有財壓根不信。他說:「姊,咱們離開京城吧。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會沒有咱們一家人的容身之處。」 
衛珠玉搖搖頭,對弟弟說:「有財,你別擔心姊姊,也別再胡思亂想了,姊姊在大街上都敢拿棍棒和刀子與地痞流氓拚命了,就算是嫁進侯府,這不畏強權的性子也不會改變,不會任人欺負的。」 
「姊—— 」 
「好了,這事到此為止,別再提離開的事了,免得被人聽去引發什麼誤會,無端惹是生非。」她打斷他。「阿弟,姊姊肚子餓了,你不是說熬了粥嗎?快點端來給姊姊吃,不然你姊姊就要餓昏了。」 
衛有財無奈又無力的看了難得與他撒嬌的姊姊一眼,只得乖乖地轉身走出房門去為姊姊端粥。 



衛珠玉這回完全遵從弟命,乖乖地在家裡休息了三天才恢復日常作息,重回粥鋪掌勺賣粥。 
這次的事令她連續三天沒進粥鋪做生意,與她夢境裡的那一輩子一樣,不同的是心情與心境。 
她記得夢裡人生中的她在重回粥鋪後,整個人變得陰沉沉的,除了教導弟弟傳承粥鋪的經營之法外,她鮮少開口與人說話,更別提是笑了。 
也因此,她投河自盡的事便被散播開來,進而傳進侯府,致使日後整個侯府的人都不待見她,連下人們都瞧不起她,說她根本認不清自己的身分,以她的身分即便是給二少爺做小妾或通房都是抬舉她了,能成為二少爺的嫡妻完全是撞了大運,不知道她還在矯情、假清高什麼。 
因為這件事,夢境中的她在嫁進侯府之後完全是舉步維艱,四面楚歌,想找個可以陪她說說話的人都沒有,可憐又可悲。 
總而言之,既然那場夢讓她知道這件事可能會導致出什麼樣的後果,她就得想辦法將那個可能性扼殺,絕不允許那場惡夢有成真的機會,絕不! 
深吸一口氣,她揚起笑臉面對每一位前來吃粥的客人。 
「王大叔,好一陣子沒見,近來可好?今天要吃什麼粥?」 
「吳大嬸,又來買粥回家給您寶貝金孫吃啦?一樣要吃肉粥,還是要換新口味?」 
「趙爺爺,您上回說腿疼,可曾請大夫看了?大夫怎麼說?」 
「荷花姊姊,您今日這樣穿真美,這衣裳不會又是妳家小姐賞您的吧?妳家小姐對您可真好。」 
「這位大爺有點兒面生,您是第一次來吧?」 
衛珠玉帶著滿面笑容,用著黃鶯出谷般美妙的嗓音親切周到的招呼著每一位上門吃粥或買粥的客人,讓鋪子裡的人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舒適感受,不由得也面帶微笑,鋪子內因而充滿了愉悅的氣氛。 
「喲,我沒看錯吧?這不是前幾日尋死的衛掌櫃嗎?」 
突如其來的聲響來自於店門口,瞬間便將粥鋪內的愉悅氣氛破壞殆盡。 
九華街的地痞張三嘴上叼著一根竹籤,身後跟著兩個一樣與他一身流裡流氣的跟班,三個人大搖大擺的走進鋪子裡來。 
衛珠玉面色一沉,直接抓起放在灶臺上的菜刀面對那三人。 
「你們想做什麼?」她冷聲問道。 
「別緊張,先把刀放下,我和兄弟是來向衛掌櫃討個答案,不是來鬧事的。」張三說。 
衛珠玉輕怔了一下,問:「什麼答案?」 
「我聽說妳前幾天投河自盡了,不知是真是假?」張三朝她問道。 
「真假與你們何干?」她蹙起眉頭。 
「自然有關係了。」張三提高嗓門大聲地道:「我和兄弟們與人打了個賭,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像衛掌櫃這麼一個女漢子怎麼可能會尋死呢?偏偏那傢伙硬要跟我辯、跟我賭。妳快點給我個答案,告訴我到底誰輸誰贏。」 
「我是為了撿掉到河裡快飄走的衣服才不小心落水的。」衛珠玉毫不猶豫的道,也對在場的每一個人澄清她尋死之事全是子虛烏有,並非事實。 
「我就知道那是謠言。」 
當場就有不少客人信了她說的話。 
「我聽見那傳言時,第一時間也不相信那是真的。」 
「跟我一樣。我都在這兒吃粥吃了五年多,以我對這姑娘的了解,怎麼也不信她會做出那樣的傻事。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道聽塗說,胡說亂傳的。」 
店裡的客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討論著。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這樣,我贏了!」張三在愣了一會兒後,得意的哈哈大笑。「兄弟,咱們走,來去收銀兩了。」 
說完,三人如來時那般突然,轉身就這麼離去了。 
衛珠玉偷偷地鬆了一口氣,將手上的菜刀放回灶臺上後,轉身對店裡的客人歉然的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讓大家受驚了。」 
「沒事。」趙爺爺笑著說:「張三那個混小子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本來打算他敢在這裡鬧事,我就要代替他爹他娘好好教訓教訓他的,可惜了。」 
「趙大爺,你怎麼一臉惋惜的表情,好像恨不得張三那小子在這裡鬧事啊?」有人笑道。 
「趙大爺惋惜的不是張三沒鬧事,而是沒理由出手教訓張三那小子,趙大爺想揍張三那小子想很久了。」 
此話一出,鋪子裡頓時響起一片笑聲。 
衛珠玉也忍不住跟著大夥笑了起來,臉上看不見一絲外傳她對即將嫁入安慶侯府、嫁給京城出了名的紈褲上官二少爺的不滿、怨懟與陰霾。 
想想也是,衛家是士農工商四民中最末流的商,還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商戶,以他們這種身分能嫁進侯府,還是當正妻,而不是做小妾通房,那真是祖上燒高香了,衛姑娘又怎麼會不樂意呢? 
上官二少爺是個紈褲又怎樣?總比病秧子或是有龍陽癖好的好吧?只要她在成親後趕緊生個兒子,就能坐穩安慶侯府二少奶奶的位置,一輩子坐擁榮華富貴,過著成群婢女服侍、不愁吃穿的生活,只有傻瓜才會不想嫁。 
看樣子投河自盡之說當真是無稽之談,為了撿被河水沖走的衣裳不小心落水才是實情,謠言果然是不可盡信。 
坐在鋪子裡吃粥的幾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如此心想著。 
幾日之後,關於衛家女投河自盡的謠言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衛家女不小心落水,差點溺斃卻大難不死,是個有後福之人,安慶侯府之所以相中她做媳婦,便是得到高人的開示與指引,要不然又怎麼會選這麼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家結親? 
總而言之,謠言傳來傳去,真真假假沒有人知道,而距離衛珠玉嫁入侯府的日子卻愈來愈近,轉瞬即到。 
第二章 嫁入侯府 
王公貴冑娶媳婦自然不同於一般百姓,不將女方人家的祖宗八代調查清楚是不會輕易結這個親家的,畢竟位在權力核心之中,稍有不慎讓對手安插奸細眼線進侯府,未來極有可能面對的就是被人背後捅刀的下場,他們不可不慎重。 
所以對於衛家,即便明知他們只是平凡卑微的巿井小民,侯府還是花了些時間與人力將衛家姊弟的祖宗八代都仔細的調查了一遍。 
結果和想像的一樣,衛家八代裡有五代是貧農,三代是小貨商,家族也曾經出過幾個讀書人,但個個止步於童生,連個秀才都不曾有過。 
說實在的,這樣純樸百姓人家的女兒即便是送進侯府當丫鬟,都還可能會嫌棄不夠聰明呢。 
那麼為什麼貌不驚人,也無才無德的衛珠玉會被侯府相中,而且還不是納為妾,而是聘為嫡子的正妻呢? 
這個問題夢裡人生中的衛珠玉從沒想過,如今穿著鳳冠霞帔正坐在新房裡的她則是怎麼想都想不透。 
老實說,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她很多天了,也讓她日思夜想的連續失眠了好幾天,以至於一個人坐在安靜的新房中,她不知不覺就這麼戴著鳳冠,坐在喜床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陣吵雜聲驚醒,眼前的紅蓋頭讓她迅速想起一切,她立刻坐正身子。 
下一刻,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大力推了開來。 
「好了,本公子要進洞房了,你們都可以滾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響起,其中還夾雜著像是有人撞到什麼東西的聲響。 
「不行,我們還沒看新娘子呢。」 
「沒錯,我們要看新娘子。」好幾個聲音同時叫嚷著。 
「新娘子是本公子的,關你們什麼事啊?不給看!」醉醺醺的聲音帶著幾分霸道。 
「二少爺這是新娘娶進門,媒人丟過牆啊,太沒義氣了。」有人揶揄道。 
「滾,快點滾,別耽誤本公子進、進洞房的時間,沒聽過春宵一刻值、值千金嗎?」醉醺醺的聲音開始有些大舌頭了。 
衛珠玉安安靜靜的坐在喜床邊上,心裡滿是震驚,只因為這些人的對話聽起來是那麼的似曾相識,也的確都在她的夢裡出現過。 
夢中成親當晚,喝得醉醺醺的上官赫宇被幾個酒肉朋友送回新房,朋友們借醉裝瘋的吵著要看新娘子,紈褲二少爺卻意外的沒有同意,硬是將朋友們都趕了出去,然後「砰」一聲的將房門關上,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不給他們看,本、本公子的新娘子只有本公子能、能看……」 
上官赫宇醉醺醺的說道,也沒用秤桿,直接伸手就將她頭頂上的紅蓋頭給扯了下來。 
衛珠玉抬頭看向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此時此刻是現實,還是在夢中? 
不,眼前這不是夢境,而是現實,因為夢中的她在面對紅蓋頭突然被人扯去之後的反應是僵直、是羞怯,是垂眼低頭、是膽顫害怕,根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不像現在。 
此刻的她正抬頭看著他,從他的束髮,他身上所穿的吉服,吉服上的金絲刺繡,到他仍抓著紅蓋頭的那隻手,再往上將視線移到他臉上,從他有些剛毅方正的下巴,到他嘴角微挑、厚薄適中的嘴巴,他挺直端正的鼻子,最後深陷在一雙漆黑如墨,似醉似灼的深邃眼眸中不能自拔。 
上官赫宇原來竟長得如此風神俊秀嗎? 
包含夢裡人生那一世,衛珠玉發現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將他看仔細,然後愈看愈覺得暴殄天物。 
他明明有著如此出色的外貌與家世,卻不思長進的成了世人眼中的紈褲,真是太浪費了。她搖著頭,還在心裡嘆了口氣。 
「妳在搖什麼頭?」 
「太浪費了。」 
「浪費什麼?」 
「二爺的外貌和家世。」 
「二爺?」 
「啊?」衛珠玉突然回過神來,驚愕的瞠大雙眼。 
她看著他,回想著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麼啊?他不是喝醉了嗎?怎麼感覺喝醉的人反倒是她而不是他呢? 
「你……」她欲言又止。 
「你什麼你,要叫我相公或是夫君,要不然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赫、赫宇—— 嗝。」他忽然打了個酒嗝。 
「赫、赫宇?」衛珠玉驚訝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會要她喚他的名字。這段對話在夢中沒有出現過。 
「不是赫赫宇,是赫宇,上官赫、赫宇,本公子的名字。」他有些立足不穩,搖搖晃晃的一邊伸手拍打著自己的胸膛,一邊告訴她。 
衛珠玉有些不知做何反應,但也明白上官赫宇是真的醉了,不然絕對不會有這個要她直接喚他名字的要求。 
在夢中,她與他做了一輩子的夫妻卻從未喚過他的名,不是她不願意與他親近,而是他總是視她為無物,還讓她和府中下人一樣喚他「二爺」,就像她對他來說與府中那些丫鬟沒什麼兩樣。 
剛開始時,她也曾經喚過他相公或是夫君,但他不是嘲諷她,就是待她如賣笑女般與她打鬧、調笑一番後翻臉不認人,讓她屈辱又難堪。 
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幾次之後,她便不再自取其辱,從此除了二爺這個稱呼外,她再不曾喚過他其他。 
「二爺,你醉了,先上床躺下來休息。」她起身扶他。 
「我沒有醉。」他反駁道。 
「好,二爺沒醉,二爺先坐下來休息。」她從善如流的點頭道,伸手將他扶坐到床邊。 
「妳為什麼叫我二爺?要叫我赫宇。」他抓住她的手,醉眼迷濛的看著她。 
「好,赫宇。你乖,先躺下來睡覺啊。」衛珠玉再度從善如流,像哄孩子般的哄他躺下來。 
她心想反正他都醉了,明天醒來就會忘了今晚的事,也不怕他會為此生氣,就算他記得好了,想他也沒那個臉與她提起此事,找她秋後算帳吧? 
「媳婦兒陪我睡。」他用力拉她,想將她也扯上床。 
衛珠玉怔愣了一下,急忙道:「我要先把這身衣裳換下來,還有頭頂上的鳳冠也還沒拿下來。」 
「鳳冠?」他迷濛的目光往上移,像是忽然想起還有這件事般的點頭道:「對,鳳冠還沒拿下來,我來幫妳。」 
「不用麻煩二爺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她趕緊搖頭,趁他鬆手時趕緊後退。 
衛珠玉真是有些怕了這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上官赫宇,因為此時的他與她夢中的他反應完全不同。 
夢中,他在趕走那群酒肉朋友,用手扯下她的紅蓋頭之後就直接將她撲倒,把她嚇得差點沒尖叫出聲,而後她渾身僵硬的躺在他身下,害怕顫抖的任他胡亂拉扯著她的衣裳亂摸一通,接著感覺他醉倒在她身上,最後翻身躺平,一覺到天亮。 
她被嚇得整晚不敢睡覺,直到天亮,丫鬟前來叫起,張嬤嬤前來收取元帕,卻看不見元帕上應有的那抹紅,她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不妙。 
她不知如何開口解釋,一旁的他則是絲毫不在意,更不會替她解釋,於是在隨後敬茶時,婆母不僅對她冷臉相向,甚至當眾就用三從四德將她訓誡了一頓,讓她難堪到恨不得想死。 
此事後來也致使她未來只能在侯府內過著被人看低瞧不起的生活。 
回想起夢中那一世有口難言的艱難與苦楚,她神情黯然,但片刻後,神情卻變得堅定且堅強。 
她告訴自己那只是夢,眼前才是真實的,而她是絕不會讓那個惡夢有機會成真的,絕對不會! 
深吸一口氣,她伸手將鳳冠取下,熟門熟路的往浴間的方向走去取水梳洗。 
待她梳洗完換下那一身華貴的喜服後,又端了盆水進房,替仰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的上官赫宇擦臉洗手,以去除沾染在他臉上和手上的濃郁酒氣。 
他似乎睡得挺熟的,對於她加諸在他身上這一連串的舉動沒有絲毫反應,於是她很放心的接著動手幫他脫衣裳。 
對於今晚圓房這件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抱過一絲希望,不僅是因為那場夢的關係,更因為上官赫宇明顯醉得不省人事。 
反正也沒差,因為在夢裡經歷過一回的關係,她對明天早上要交出去的元帕早有打算,不過就是幾滴血的事,一會兒她找個尖銳的東西在手上戳個洞不就有了? 
總之,她是絕對不會再讓那場惡夢重演的。 
衛珠玉一心二用,一邊想事情,一邊替上官赫宇脫衣服,完全沒注意到她認為早已醉死的上官赫宇正睜著灼灼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直到他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用力拉到他身上,她才被嚇得驚呼出聲。 
「二爺?!」 
她被嚇得心臟狂跳,整個人跌趴在上官赫宇只剩穿著單衣的胸膛上,絲綢的衣料又薄又軟,讓他較平日要高的體溫直接透衣而出的熨燙著她,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又加快了一些。 
「二爺,你怎麼醒了,是不是想喝水?」她強作鎮定的開口,「您先放開手,我去倒水過來給您喝好不好?」 
他沒應聲,卻冷不防帶著她一個翻滾,將她整個人壓在他身下。 
衛珠玉被他嚇得心臟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二爺?」 
「媳婦兒陪我睡覺。」他嘟嘟囔囔的說,似醉似醒。 
衛珠玉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緊張,不確定他是真要睡覺還是要做別的事,是醉還是醒?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柔聲試探性的安撫道:「好,我陪你睡覺。那你先躺平,別壓著我。」 
「媳婦兒真傻。」 
「什—— 唔……」衛珠玉還來不及搞清楚自己有沒有聽錯,開口說了個「什」字,連「麼」都還來不及發出聲音來,嘴巴就被他給堵住了。 
他深深地吻住她,含住她嬌嫩的唇輕嚙,用他滾燙的舌鑽入她口中勾惹她逃避不了的丁香,綿密的吸吮著,令她遏制不住的嚶嚀出聲,一雙抵在兩人之間的手從推拒到迎合,不自覺的爬上他的肩膀,攀住他的脖子。 
她的生澀與熱情令上官赫宇歡喜不已,一邊熱烈的吮吻著她,一邊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拉扯她身上的衣裳,將它們一件件的撥開扯去,露出她未著寸縷的白皙渾圓,伸手覆上。 
衛珠玉渾身發熱,被他吻得意亂情迷,不能自已。 
在夢中她從未感受過這種不能自已的感受,與他屈指可數的幾次行房,帶給她的記憶是疼痛、難忍與羞憤,可是現在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感覺他的唇舌落在她胸脯上吸吮舔舐,感覺他的手滑進她雙腿間撫摸逗弄,兩者都逼得她不知所措,明明想逃卻又拱身迎上,在他身下扭動呻吟不已。 
她到底是怎麼了? 
「珠玉,我的妻。」 
迷濛間,她似乎聽見他粗啞輕淺的低語,但她卻無力回應,在他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的壓覆在她身上,在她體內馳騁衝刺的將她帶往那陌生卻愉悅的高峰後,終於不支的昏睡了過去。 
春宵苦短,夜復明。 



「玉兒,醒醒。」 
衛珠玉是被人搖醒的,剛開始她還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然後一動身體,腰腹和雙腿間傳來的痠澀與疼痛的感覺立刻讓她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這裡是安慶侯府,她昨天成親了,嫁給了侯府二少爺上官赫宇,還與他洞了房……與夢境中完全不同……
「玉兒,還沒清醒過來嗎?時間不早了,妳得起床準備了,一會兒咱們還要去向爹娘敬茶。」 
敬茶?! 
衛珠玉被這兩個字嚇得猛然從床上翻身坐起,接著忍不住疼痛的低吟一聲,「啊!」 
「怎麼了,很痛嗎?」站在床邊的上官赫宇立刻問道,臉上有著些許歉疚與尷尬的神情,他也知道自己昨晚過分了些,偏偏當時卻情不自禁。 
「妳有沒有辦法下床走路,還是我抱妳進浴間?聽說泡泡澡會舒服些。」他柔聲對她說。 
衛珠玉緩慢地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表情呆若木雞。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他問她。 
衛珠玉卻懷疑眼前的他真的是上官赫宇,安慶侯府的二少爺嗎?她忍不住出聲試探,「二爺?」 
上官赫宇皺了下眉頭,問她,「為什麼妳一直叫我二爺?是誰告訴妳讓妳叫我二爺的?」 
衛珠玉呆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總不能告訴他,是在她的夢裡人生的他,要她這麼叫他的吧? 
看著一臉茫然的她,上官赫宇換上較為和緩的語氣對她說:「二爺是下人對我的稱呼,妳就叫我夫君吧,或是直接叫我的名字赫宇也行。」 
衛珠玉呆呆的看著他,有些被嚇傻了。她呆滯的心想:他該不會還醉著,還沒真正的清醒過來吧? 
「妳有辦法下床走路嗎?」他問道,一頓後又改變主意地說:「算了,我抱妳吧。」 
「什麼?」衛珠玉被嚇得迅速回神,趕忙搖晃著雙手,謝絕他的好意,「不必、不必,我可以自己走。」她急忙說道,說完迅速起身下床,這一系列動作,讓她不由自主的倒抽了口氣。 
「逞強什麼?」上官赫宇看不下去的說了一句,也不再問她意見,乾脆直接動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嚇得衛珠玉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 
「我看妳在粥鋪裡賣粥的時候一直都很沉穩,一副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模樣,怎麼在我面前卻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他低頭看著她說,一邊朝浴間走去。 
聞言,衛珠玉忍不住輕愣了一下。「二爺—— 不是,」她迅速改口,「夫君去過我鋪子裡?」怎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曾經路過幾次。」他說。 
「那……」她欲言又止。 
「那什麼?」 
「沒事。」她搖頭轉移話題。「浴間到了,你快放我下來,我得趕緊些,免得誤了時辰。」 
「妳大概有一刻鐘的時間可以泡個澡。」他放她落地同時告訴她。 
「好,還有,謝謝。」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衛珠玉不知道他那一眼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他真的跟她夢境裡的上官赫宇差別很大。她當然知道不能太把夢境裡的那一世人生當真,可即便如此,他也和傳言中的紈褲公子形象不太一樣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泡在浴池內喃喃自語的問。 
當然沒有人會為她解答這個問題,她只能靠自己慢慢地尋找答案—— 反正都嫁給他成了他的妻他的人了,她多得是時間,不是嗎? 
想通這點之後,她也不再費神去思考那些暫時無解的疑惑,迅速把自己洗了一遍後,起身著衣回房,讓早已等在房裡的丫鬟服侍她換上一會兒要去向公婆敬茶的衣著。 
上官赫宇在丫鬟剛替她梳好頭髮時走進房裡,有兩個如花似玉、容顏嬌媚的丫鬟隨侍在他身邊,對她這個新上任的二少奶奶完全視若無睹。 
衛珠玉也對她們視而不見,因為她認得她們。不只是她們,現在房裡的每一個丫鬟她都認得,不僅知道她們叫什麼名字,知道她們的職務,連她們家裡有些什麼人都知道個七、八成,因為這些人全在她夢裡出現過。 
幫她梳頭的名喚紫衣,有一雙巧手,能梳出其他丫鬟都梳不出來的許多美髻。 
剛幫她著裳的名喚彩衣,女紅極好,聽說她娘還是京城裡小有名氣的繡娘。 
站在上官赫宇右後方的叫紅菱,左後方的叫紅芙,是這房裡的大丫鬟,十歲開始負責伺候他,至今都十七、八歲了卻還沒出府嫁人,打的主意是路人皆知,只可惜上官赫宇雖然紈褲花心又好色,卻從不吃窩邊草。 
所以他房裡的這些丫鬟不管長得美醜,最終都會因年紀到了而被送出府,沒送出府的則是早送了命。 
她若沒記錯的話,眼下這四個丫鬟就有一個最後是送了命的。 
衛珠玉還在回想那個丫鬟究竟是為何送命時,就見張嬤嬤帶著一個丫鬟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是來收元帕的—— 衛珠玉知道這事,所以見她直接往床鋪走去,還動手翻找一番,她也見怪不怪。 
將沾血的元帕收進丫鬟手上捧著的木雕盒內後,張嬤嬤轉頭朝上官赫宇福身道:「二少爺,侯爺和夫人會在昭明廳接受新媳婦的敬茶,還望二少爺和二少奶奶能早點去,別讓侯爺和夫人久候了。」 
「我現在就過去總行了吧?」上官赫宇用帶著些許不耐的語氣道,說完直接起身就走,連朝衛珠玉招呼一聲都沒有。 
衛珠玉呆了一呆,趕緊隨後追了上去,無奈他的步伐大又快,讓她只能一路追趕,等她追到人時,他們的目的地昭明廳也到了。 
衛珠玉有些氣喘的跟隨著他走進昭明廳,廳內聚集了侯府內上官家的所有成員,包括上官侯爺夫婦倆、世子爺夫妻倆、三房四房這兩對夫妻,還有未出嫁的兩位姑娘,以及孫字輩的所有孩子們。 
光這些就超過二十人,還不包括侯爺的幾位姨娘和各房的侍妾與其他出嫁女。總之,上官家說來也是人丁興旺的。 
張嬤嬤趕在她向公婆敬茶前將裝著元帕的那只木雕盒送到侯爺夫人面前,侯爺夫人朝盒內看了一眼後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衛珠玉一直偷偷注意這件事,她以為侯爺夫人應該會露出一絲喜色或滿意的神情,結果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新婚夫妻雙雙跪在丫鬟擺置的跪墊上,衛珠玉先向侯爺公爹敬茶,侯爺一如她夢裡人生那樣,一臉嚴肅的接過她手上的茶盞,低頭喝了一口茶後,將茶盞放下,從一旁几上拿起一個封紅放在托盤裡,抬頭嚴正的對她說了句話—— 
「以後妳就是侯府的媳婦了,要注意自己的身分。」 
在夢裡人生裡,侯爺便一直對她的出身有所不滿,現實中在她沒有插手想改變這事之前,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很大的差別。 
她似乎已經找到了現實人生與夢裡人生之所以有所差異的原因,原因就在於她的改變與插手。 
侯爺沒變是因為她沒針對公爹做過任何一件事,就像她對張嬤嬤和水雲院裡那四個丫鬟一樣,所以這幾個人所做之事和所說之話都與她的夢裡人生吻合,不同的只有上官赫宇和侯爺夫人,因為她的確對他們做了些事或在他們面前有了改變。 
這個結論讓她有些激動,因為這證明了她只要努力,人生就會有所改變,不會淪落到夢裡人生中那樣悲哀的結局。 
「是,媳婦知道了。」她慎重回應侯爺公爹的教誨後,恭敬的轉向婆母敬茶。「母親請喝茶。」 
她有些期待侯爺夫人這回會對她說些什麼,在夢中因為元帕上沒有落紅的關係,婆母不僅對她冷臉相向,還當眾訓誡她一頓,這回她可是圓了房也落了紅,婆母又會對她說什麼呢? 
「妳叫珠玉吧?名字倒是貴氣,可惜出身不行,不過能以這樣的出身嫁進咱們侯府也是妳的福氣。以前的事我不管,從今天起妳既入了侯府,就要遵守咱們這侯府裡以及京城世家的規矩,明日我會派個嬤嬤到妳身邊專門教妳規矩,妳好好學,別丟了咱們侯府的臉面,知道嗎?」 
衛珠玉有些錯愕。這是下馬威嗎?在所有家人面前先擺明瞧不起她的出身,又諷刺她的沒有禮教不懂規矩,最後再派個下人來壓她,這樣和夢中當眾訓誡她一頓又有何差別? 
所以,婆母對她的不滿根本就與元帕上有無落紅無關嗎?衛珠玉突然茫然了起來。 
「母親不是早知道她的出身了,還聘了她給兒子做嫡妻,現在說這些不覺得無趣嗎?」 
上官赫宇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把衛珠玉嚇了一跳。 
「混帳!你怎麼跟你母親說話的?」安慶侯爺怒斥出聲。 
「我不過實話實說,哪裡錯了?」上官赫宇懶洋洋的開口道:「要是不滿這個媳婦,當初就不應該到人家家裡去提親下聘,現在人都娶進門了,才在這邊挑剔人家出身不行又沒規矩,不覺得無聊嗎?」 
一頓,他又道:「如果你們覺得有趣,那你們繼續。茶應該算是敬完了吧?那我就先走了。」說完,他逕自從跪墊上爬了起來,轉身就想離開這昭明廳。 
「你給我站住!」安慶侯爺怒不可遏的吼道。 
上官赫宇無奈的停下腳步,「父親大人還有何吩咐?」 
「現在是讓你帶新進門的媳婦跟我們敬茶,你要去哪裡?」安慶侯爺怒聲質問。 
「這茶不是敬好了嗎?」上官赫宇蹙眉不耐道。 
「茶敬好了還有家人要認!」安慶侯爺怒目而視。 
「我都認得啊。」 
「你認得,你媳婦兒不認得!」安慶侯爺都快被氣得抓狂了,他隱忍怒氣沉聲訓斥道:「你現在已經成親了,就該像個大人,要有擔當,要做你妻兒的依靠,不許再像以前那樣鎮日在外頭吃喝玩樂不著家了,也該找個正經事來做,聽見沒有?」 
「我不是都在翰林院任職了嗎?」上官赫宇嘟嘟囔囔的回了這麼一句。 
「任職?你敢說你是任職而不是只是個掛名的?」安慶侯爺忍不住拔高嗓音,怒聲質問:「你一個月到翰林院露面有沒有三次?若不是看在你是我上官正浩兒子的分上,你以為你還保得住這個從六品修撰的職位?」 
「我又不稀罕這個位置。」上官赫宇撇唇道。 
「你再說一遍!」安慶侯爺氣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好了、好了,媳婦才剛進門,你別嚇到人家。」侯爺夫人出聲緩頰,然後轉向仍跪在跪墊上的新媳婦道:「珠玉,起來吧,妳去和大家認識一下,以後都是一家人了。」 
「是,母親。」 
第三章 捧殺 
結束認親之後,衛珠玉是一個人回房的。 
上官赫宇在她一一見過家裡的人之後,丟下一句「我可以走了吧」,接著就頭也不回的離開昭明廳,又把安慶侯爺氣得發火,指著他離去的方向大罵一聲「逆子」。 
侯爺夫人自然隨後出聲安撫緩頰,替上官赫宇說了不少好話,什麼年紀小還沒定性,什麼他的性子就是這樣,什麼雖然愛玩了些但至少不會殺人犯法之類,最後安慶侯爺抱怨一聲「都是妳將他寵壞的」才了事。 
當時的她既尷尬又無措,府中的三位少奶奶輪流安撫她,除了大少奶奶帶點真心外,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都客套疏離,有些應付敷衍的感覺。 
這事並未出現在她夢中,因為夢中她被婆母狠狠地訓誡一頓之後,大夥也沒心情自我介紹了,點個頭或尷尬的一笑後就散了。不過拜夢中那一世在侯府的生活,她倒是對這三位妯娌有些熟知。 
大少奶奶謝氏身為世子夫人,出身高貴,知書達禮,在侯府中很得下人的尊敬,安慶侯爺夫婦倆對這個媳婦一直都很滿意。 
三少奶奶蔡氏的出身也不差,娘家父親官拜從二品侍郎,胞兄胞弟在朝中官位也不低,還有一位家財萬貫的商賈舅父,自小就不缺錢用,性子自然養得驕縱恣意、眼高於頂。 
四少奶奶佟氏的出身是這三人中較差的一個,但也足以甩她八條街。佟父是個武將,正五品官職,育有五男一女,對於這個唯一的女兒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自然也是在嬌寵中長大的。 
結論就是這幾個妯娌並未超脫她的預期,倒是公爹和婆母與她夢中所認知的有些不同。 
夢中的侯爺是嚴肅而不多話,總是冷著一張臉,對她這個媳婦雖不到視若無睹,但絕對是可有可無的態度,她一直歸咎於公爹對她出身低下不滿所致。 
至於侯爺夫人……
衛珠玉對於婆母今日所有的言行反應都充滿了不解疑惑,這是在她的夢中從未有過的感覺。 
首先是元帕的事,她原以為婆母對她這個媳婦的不滿始於此,但從今日她的反應看來並非如此,好像不管她這個新進門的媳婦是好是壞,做婆母的她都早已打算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下馬威這種事在婆媳間本也無可厚非,可問題在於這與安慶侯夫人外傳的和善寬厚有衝突。 
其次是侯爺訓斥兒子的時候,侯爺夫人明明可以一開始就出聲制止安撫侯爺的,但她卻讓侯爺訓斥上官赫宇半天之後才出聲緩頰,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再來便是上官赫宇離開昭明廳之後,侯爺夫人雖表面上為上官赫宇這個兒子在侯爺面前說了許多好話,但她怎麼聽,都覺得那些話有些挑撥離間和落井下石的感覺,而非袒護。 
侯爺說上官赫宇是被侯爺夫人寵壞的,語氣有無奈卻無怪罪,但這真是寵愛的結果嗎?她怎麼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覺得那根本就不是寵愛,而是捧殺啊? 
捧殺這個詞她原先也是不曉得的,但在夢中那一世,她活到了快四十歲,人成長了,自然會知道許多原本不了解的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件事是發生在順義伯府中的事,是順義伯府的醜聞。 
現今的順義伯夫人是填房,在成為順義伯夫人之後對前任夫人所留下的獨子視若己出,寵愛有加,反倒冷落自己的親生子女。 
外傳那位順義伯夫人識大體,顧大局,不料結果卻將大少爺給養廢了,世子之位在伯爺堅持下落在二少爺頭上,也就是順義伯夫人的親生子,世人這才恍然大悟,說那叫捧殺。 
只是安慶侯府和順義伯府的情況並不相同,侯府早立了世子,而且也沒聽說侯爺夫人是侯爺的填房,夫人有必要對上官赫宇這個次子使出捧殺這一狠招嗎? 
等一下,她好像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 
衛珠玉眉頭緊蹙,用力的回想。 
在夢中,她似乎隱約聽過一個流言,是她有一回經過花園時,無意間聽見兩個老奴私下的碎言,說什麼不是親生的,是侯爺抱回來的什麼的,只說了幾句就被人喝斷。 
她當時聽了也沒細想,更沒在意,現在回想起來,難道她們口中說的不是親生的那人是上官赫宇?這怎麼可能?! 
等一等,這件事太重要了,她得好好地想一想才行。 
她是憑藉著那場夢才有膽子嫁進侯府、嫁給上官赫宇的,因為她覺得以她對侯府眾人與環境的了解,她要在這安慶侯府裡偏安一隅應該不難。 
可是如果她剛才推測的事屬實的話,她未來的人生還能平順的偏安一隅嗎?恐怕很難,因為她是上官赫宇的妻子,而有人極力想要上官赫宇不好過。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何她會被相中嫁給上官赫宇了,因為沒背景就沒娘家助力,不知禮教規矩自然不會受到京城貴冑人家的歡迎,打不進貴女間的圈子就會被排擠,進而連累她的夫君上官赫宇成為笑柄。 
真是好狠的算計啊! 
衛珠玉想得愈明白就愈感覺到頭疼。 
她在考慮這件事該不該對上官赫宇說,他會相信她所說的嗎?畢竟這一切都只是她個人的臆測,並沒有任何證據,重點是,如果那個流言只是流言,上官赫宇身為嫡子的身分並沒有任何問題,那麼誰會相信一個做母親的會去捧殺自己的親生兒子? 
衛珠玉伸手揉了揉疼痛不已的頭,忍不住覺得有些後悔了。 
她以為有那場夢的預知,她在嫁進侯府之後能夠遊刃有餘,結果卻像是自投羅網,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如此……
不,即便早知道如此,她也無力改變這一切,因為以衛家的弱勢,她根本無力與侯府對抗,不想嫁也得嫁,結果與現在並不會有所不同。 
所以說,她注定只能與上官赫宇綁在一條船上同舟共濟,船若沉了,兩人只能一同滅頂。 
想到這裡,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就像上了賊船一樣,已入歧途,難以抽身。 
事以至此,她還能說什麼呢?只有想辦法努力別讓這艘船沉了。 
她得好好的想一想。 
接下來的時間,她就一個人關在房裡認真思考著這些問題,因為太過專心,連肚子餓了也沒感覺,外頭的天黑了也不知道,直到房門「砰」的一聲,從外被人用力的推開來,她才驚醒過來的猛然抬起頭。 
「原來妳沒睡啊,我看房裡一片黑漆漆的,還以為妳在睡覺。」上官赫宇走進屋裡,身後跟隨著一個掌著燈的丫鬟,為昏暗的廂房帶來一片光亮。「妳一個人坐在那裡做什麼?天黑了也不知道叫下人掌燈嗎?」 
「我在想事情,所以沒注意到天黑了。」衛珠玉愣了一下才答道,這才注意到外頭已經天黑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有些驚訝的問。 
「沒注意到天黑?」上官赫宇皺起眉頭。「那麼晚膳呢?難道妳還沒吃晚飯?」 
聽他提起晚飯,衛珠玉這才感覺到肚子餓。別說晚飯了,午飯她也沒吃,幸好早飯吃得晚,在敬茶認親後大夥兒一起用的,雖然吃得不多,但聊勝於無,否則她絕不可能撐到現在。 
不用她回答,看見她臉上怔然的神情,上官赫宇便已經得到答案了。 
「丫鬟沒送膳過來嗎?」他問她。 
她無言的看著他,然後搖頭。 
瞬間,上官赫宇怒不可遏,「來人!」他咆哮出聲。 
「二爺。」紅菱立刻應聲而入。 
「去把今日院子裡當值的丫鬟全都給我叫過來!」上官赫宇怒聲命令。 
「是。」紅菱躬身退去,因感受到主子的怒氣,命令執行得極快,不一會兒便召集齊了所有今日當值的丫鬟。 
「二爺,人都到齊了。」 
「全都給我跪下!」 
上官赫宇走到院中,二話不說便怒然喝令道,把院中所有站著的丫鬟都嚇得立刻跪了下來。 
「妳們好大的狗膽啊,敢給爺的夫人下馬威!」 
滿院子的丫鬟們個個噤若寒蟬。 
「說!是誰讓妳們不給爺的夫人送膳,想餓死爺的夫人?」 
無人敢應聲。 
「不說就全部發賣!」 
「二爺饒命,奴婢知錯了。」彩衣在數名丫鬟同時望向她之後,終於開口求饒,「奴婢以為二少奶奶在睡覺,所以—— 」 
「所以妳們就不會進房裡看看,或是出聲詢問嗎?」上官赫宇怒聲打斷她。 
「奴婢知錯,求二爺饒命。」彩衣瑟瑟發抖的趴伏在地上求饒。 
「如果妳二少奶奶肯饒恕妳,我就饒妳一條命。」 
「奴婢求二少奶奶饒命、求二少奶奶饒命……」彩衣立即將身子轉向跟隨上官赫宇一起走到院子裡的衛珠玉,不斷地向她磕頭求饒。 
面對彩衣的求饒,衛珠玉沒有馬上應答,而是抬眼看向跪了滿院子的丫鬟們,打量完她們每一張臉之後,這才緩緩的開了口,「我知道妳們之中有很多人瞧不起我,認為我出身卑微,配不上二爺,這的確是事實,可是另一個事實是,我已經嫁給二爺,成了二爺名正言順的妻子,成了侯府中的二少奶奶,妳們就該尊我敬我為我主子,即便心裡不服,也不該擺在明面上來欺負我,因為就身分而言,那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說著,她看向彩衣,面無表情的說:「我念妳這是初犯,所以饒妳一回,但是侯爺夫人說過,侯府有侯府的規矩,所以該怎麼罰還是照府裡的規矩來吧。」 
「夫人說的是。」上官赫宇忍不住勾了勾唇。「先讓廚房把晚膳送上來,之後每個人下去領罰二十大板,彩衣五十大板,聽見沒?」 
「是。」眾人應是。 
「謝二爺饒命,謝二少奶奶饒命。」彩衣汗濕背心的磕頭叩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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