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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前緣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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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1091

《累世小冤家》

  • 作者七巧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11/03
  • 瀏覽人次:19609
  • 定價:NT$ 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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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英俊風流,家世雄厚,年紀輕輕便打造出自己的集團王國,
可是在她這個「舊識」看來,他根本是花心鬼、小氣鬼、討厭鬼!
女伴一個換過一個不說,明明挖出漢代古墓的考古隊她父親也有投資,
憑什麼不讓她參觀,還偷天換日A走她相中的特殊古物,
偏偏她又不能老實告訴他那件古物和她擁有的是一對,
畢竟她得到的方式太過離奇,一般人都不會相信,
既然如此,她就想盡辦法「盧」他,直到他把東西交出來為止!
他毒舌酸她,她就頂回去啊,他討厭人家不請自來,
她就把他的豪宅當私人俱樂部,想去就去,運動兼蹭飯,
可是看似和她不對盤的他,卻是在她父親意外失蹤、公司出問題之際,
唯一幫助她的人,她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早已對這冤家動了心,
不過她發現他也變得怪怪的,工作狂人居然為了她延遲公事,
也不再安排時間和眾女伴約會,幾乎都守在她身邊,
這……難道真如她的夢境,兩人今生是來圓滿前世無法相守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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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烏雲掩月,夜風透進半掩的歐式窗櫺,輕輕拂動四柱公主床的粉色紗帳。
紗帳內,柔軟床鋪上躺著一個容貌甜美的十二歲女孩。
睡夢中,女孩小嘴輕蠕,逸出呻吟,閉著的雙眼淌下淚滴—
荒蕪大漠,一隻蒼鷹蟄伏,銳利鷹眼定定注視著地平線的那一端,陣陣塵沙飛揚。
蒼鷹展開翅膀,拍動強勁的雙翅,倏地騰空,宛如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翱翔彼方。
黃沙漫漫,塵霧中,隱隱出現一列長長隊伍,車馬轆轆。
來自漢朝的和親隊伍聲勢浩大,上百名護衛及一干陪嫁宮女、嬤嬤隨行,數十車陪嫁品,車隊綿延,緩緩穿越塞外荒漠。
顛簸的華麗馬車內,一隻纖纖素手掀開了簾子一角,一雙烏黑杏眸望向杳無人煙的遼闊沙漠。
一陣風捲起黃沙,飛舞的塵沙瀰漫,模糊視野,她忙以衣袖遮掩口鼻,輕咳一聲,隨即放下簾子。
年方十八的她,奉旨下嫁匈奴單于。
算算時日,她離開皇宮、離開長安城已逾大半年,踏上這片漠北戈壁,便完全遠離中原故土,此生再也回不去了。
即便能回去,那裡也沒有她想見的人,毫無眷戀。
和親非她所願,但皇命不可違,加上她母妃已逝多年,早已不受父皇寵愛的她,更沒有說不的權利。
若說她此生有什麼遺憾怨念,也唯有他……
想到他,她的心猛地緊縮,低下頭,從繫在腰帶的錦囊中掏出一只鑄工精細的純金長命鎖,眸色一黯,思緒飄飛。
她與他初相遇,她年僅七歲,而他十七—
「可惡,還差一點點……」個頭小小的她,手拿一根樹枝,踮著腳尖,仰高脖子,想勾下桃樹上一顆粉嫩桃子。
原以為能攀到長在桃樹最下方枝椏的桃子,未料她一再伸長手臂使力,卻總是差那麼一丁點。
忽地,身後一道影子罩下,一隻長臂探向她搆不著的枝椏,輕易摘下粉嫩桃子。
她轉過頭,仰起臉蛋,望著身穿一襲青袍,身形瘦長,模樣清逸斯文的少年。
少年神色無波,朝她攤開右手掌,她怔了下,探出小手,取過桃子,再抬眼看著他。
少年靜默無語,腳跟一旋,朝一方邁步而去。
她用衣袖輕輕擦拭桃子,隨即大口咬下,香甜多汁的滋味令她滿足地彎起小嘴。
她又抬眼,望向已走遠的陌生少年身影,他前往的方向,是父皇日常起居的宣室殿。
他是誰,竟能被父皇召見到宣室殿?
「小公主,沒事吧?」一名太監匆匆奔來,方才他不過是一轉眼,就把貪玩的小公主跟不見了。
「他是誰?」她一隻小手指向朝前方遠去的身影。
「那是漢朝第一鑄劍師歐陽先生的徒兒,隨他師傅進宮面聖,聽聞皇上亦很看中他的鑄劍才能。他得罪小公主了?」那太監不免擔心地問道。
「沒。」她搖搖頭,低下頭,再咬一口手中的甜桃子。
 
三年後,他青出於藍,弱冠之年,已被父皇封為宮中第一鑄劍師。
他生得益發高瘦俊逸,雖鑄造兵器刀劍,可他身上沒有一絲戾氣,反倒有股脫俗清冷的氣質。
每每得知他進宮,她總會藉故去找他攀談,性格冷然的他,唯獨對她溫和,總會默默答應她一些任性央求。
又過兩年,母妃病逝,父皇因寵愛新妃,逐漸冷落她。
她無法如兒時般,仗著身為父皇溺愛的小公主,在碩大的皇宮、各處殿宇樓閣恣意出入。
往後,她能與父皇見面的機會,唯有在父皇的壽宴上。
但比起每年見父皇一面,她更期待見到他,也期待欣賞他向父皇呈現新鑄的刀劍。
 
那日,風和日麗,父皇的壽宴上,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和外國使節都到場。
未央宮前殿坐滿了人,場面宏大,男女舞伎載歌載舞,熱鬧喧譁。
身為宮中第一鑄劍師的他,亦受邀參與宴席。
萬萬沒料到,在歡樂氣氛中會出現刺客,混入一干舞伎中。
幾名長袖對舞的男女,忽從長袖中掏出短弓,朝父皇所在位置射出箭矢。
頃刻間,人群驚慌尖叫,混亂一片。
一干護衛連忙衝上前護駕,下首的皇族、大臣們倉皇起身,四散逃難。
慌亂間,她受到推擠,不慎被人推向刺客放箭方位。
危急之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近她身側,將她護在胸前。
由於亦有刺客喬裝外來使節混入賓客之中,霎時敵我難分,場面更為混亂。
他擔心她受波及,一把將她抱起,突破混亂人潮,將她帶出殿外。
殿外同樣一片混亂,擔心她被亂箭所傷,他抱著她,箭步如飛,去往較少人出入的西司馬門。
當他抱著她上到城樓,他忽然咳出一大口鮮血,單腳曲膝,跪倒在地。
她見狀,駭住。
他背部竟插著一支利箭!
他的臉色無比蒼白,衣裳被駭人的鮮血濡溼,一滴滴的鮮血從衣襬滴落。
她心驚膽顫,眼眶漫上淚霧。
「來人……快來人……」她欲喊人來救命,聲音卻顫抖又虛弱。
「公主……沒受傷吧?」他氣若游絲地問道。
她搖搖螓首,心口緊扯,「你……受重傷,要趕緊找御醫……」
「公主安然無恙,我便放心了……」他抬眼,滲血的嘴角朝她彎起一抹輕淺寬慰笑意。「別哭……」他抬手,欲拭去她滿臉淚痕,卻又顧慮身分差異,硬生生止住動作,將手握成拳。
「不准你丟下我……」她哽咽央求著,內心驚恐不安,她感覺到他就要離她遠去了。
「抱歉……」他幽幽地道。
儘管他劍術、輕功精湛,但情急之下,為護她而背中一箭,那支箭從背部貫穿他心肺,他自知氣數已盡。
之所以沒當場倒下,是他知曉得將她帶到安全之地,他是靠著意志力強撐著的。
見她伸手欲探向他胸前,他心下一震。
他不能死在她眼前,不能被她或他人瞧見他身上戴著的祕密,否則他對她踰矩的情感將昭然若揭……
他用僅存的力氣站起身,一雙眼定定凝視著淚眼婆娑的她,步伐沉重地往後挪移,終於,再無一絲力量支撐,身子向後一仰,自城牆墜落。
「不—」她驚聲吶喊,伸長手臂欲拉住他,卻只能眼睜睜見他落進引水入城的滔滔飛渠中。
她看見墜落的他,胸前衣襟甩出一掛飾,那是一塊長命鎖。
她瞠大眼,心口一扯,雙手攀著城堞,雙膝跪地,失聲痛哭……
 
 
朝陽灑落一道道金光,穿過庭院樹梢,射入二樓陽臺的歐式窗櫺,光線迤邐向粉色紗帳,映上床鋪上小女孩的臉龐。
燦亮光影,驅散夢中黑影。
小女孩自沉沉夢中甦醒。
她坐起身,頓覺胸口一陣揪疼,一隻小手扯著蕾絲睡袍的衣襟,一手摸著臉上的淚水,詫異又一回淚流滿面的醒來。
她吸吸鼻子,用手背隨意抹去臉上淚液,下了床,走到粉色的梳妝臺前。
她拉開抽屜,看見那塊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東西還在,不由得將它拿在手心,再次仔細審視。
這與前一刻在夢中出現的長命鎖,一模一樣。
前一晚,她也作了一場夢,一場時空背景與昨晚相同的古代夢境,醒來後,她的床邊竟無端出現一塊長命鎖。
她向保母詢問長命鎖的來歷,保母並不知情;她問父親,父親說那應該是她以前收過的禮物之一,收藏起來才忘了。
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從小被當公主寵的她,收過的禮物、得到的東西,多的不勝枚舉,她也許不記得自己擁有的全部東西,但獨獨這一樣,她很確認以前從未見過。
它,不屬於她。
可她莫名對它心生情感,愈看愈喜愛,完全不想追探它的來歷,既是落在她房間床上,那就是她的東西沒錯。
她再度躺回床上,小手輕輕撫著鑄工精美的長命鎖金飾,不自覺回想著前一晚的夢境—
頤陽公主面容哀悽,靜靜地站在未央宮西側、西司馬門的城樓上,倚著城堞,望向當日司徒絕墜落的位置。
她望著下方飛渠湍流的河水,心再次扯痛,兩行淚無聲滑落。
他的屍首一直未被尋獲,父皇已宣布他亡故,替他辦了葬禮。
可她卻心存一抹期盼,希望能有奇蹟出現,在她遠嫁匈奴之前得以再見他一面。
「頤陽公主。」身後,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
她轉身,看見來人,微訝。
女子身著儒冠道服,過腰墨髮簡單紮成一束,臉容素淨脂粉未施,膚色白皙若雪,她是宮中唯一女相士。
關於她的來歷,一直是個謎,卻因她能看見過去、預知未來,被父皇破格重用,留在宮中擔任星相官,受到特殊禮遇。
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她,一雙眼宛如看透世事百態,無比沉著冷靜。
女相士朝她步近,唇瓣輕啟,淡淡地道:「鑄劍師司徒絕已身亡,他的魂魄已不在這片漢土。」
聞言,她的心又是一扯,豆大的淚珠再度滾落臉龐。
她內心僅存的一絲希望,因女相士之言而絕望心冷。
「這是司徒絕要我轉交給公主的遺物,我欠他的一個恩情算是還了。」女相士自袖中掏出一飾物,交遞給她。
頤陽公主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接過,緊緊抓握;另一手揪著胸前衣襟,感受著藏在衣襟裡另一塊相同的長命鎖。
這對長命鎖是他鑄造的。是他送給她十五歲的生辰禮和及笄禮。
他笑說,這輩子只鑄鐵劍,唯一打造的金飾,唯有這對長命鎖。
那時,她將一只長命鎖回贈給他,笑咪咪地祝賀他,如上面刻字—長命富貴。
她沒想到他會將長命鎖配掛於胸前,她沒想到,原來他對她也藏著無法言說的情意。
她抿抿唇,心揪疼,兩串晶淚潸然不止。
「那日,司徒絕之所以想從公主眼前逃開,是怕被識出他深藏著對公主的一片痴心,那對自幼無父無母、孤兒出身的他而言,是對尊貴公主的冒犯……」女相士望著淚漣漣的她,再緩緩道來,「即使沒跌落飛渠,他的傷也已回天乏術。離世後的司徒絕,他的魂魄看見公主為他傷心哀哭,才驚覺原來公主對他也有情意,他很寬慰,也覺無憾了。他不忍公主繼續為他悲慟,遂託我轉達他的心情,希望公主保重。」
頤陽公主的心更痛了,「求妳助我……即便在夢中,讓我得以與他的魂魄再見一面……」貴為公主的她,淚眼婆娑地向女相士彎腰乞求。
她有太多話想向他訴說,即使今生已無緣,她仍渴想著與他作最後的道別。
她欠他,太多太多。
「抱歉,我辦不到。」女相士對她的淚顏無動於衷,神色淡漠地回絕,「司徒絕的魂魄在引我找到這塊隨他落河的長命鎖後,便消失於天際間。」頓了下,她清冷的眼眸中不自覺流露出一抹憐憫,又對著抽抽噎噎的頤陽公主道:「不過這塊長命鎖不僅是司徒絕的遺物,它亦會助妳與他在來生再續情緣。」
握著長命鎖哭得幾欲斷腸的頤陽公主,淚眼模糊地望著她,顫聲問道:「真的嗎?」她突然覺得自己冰封的心房,再度顫動起來並變得熱燙。
「公主若信我,不妨將這長命鎖再交給我,我可作法尋到妳來生世界,讓它成為你們相遇的信物。」
「我信妳!求妳了!」頤陽公主一雙淚眼閃爍著晶光,雙手奉上長命鎖。
即便萬分不捨交遞司徒絕的遺物,可為了與他重逢的一絲機會,她只能割捨。
「今生,妳的命運無法改變,平靜地踏上和親之路;來生,你們會得到圓滿。」女相士接過長命鎖,唇角輕輕牽動,向來冰冷的臉容,朝公主綻出一絲難得的寬慰笑意。
只不過,她眼神中不自覺又對頤陽公主流露一抹淡淡憂傷。
她沒告訴公主,她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年幼的劉樂璇認真回想著接連兩日的夢境,昨晚她作的夢,顯然是前一晚那個夢的前段,兩相串聯,更清晰回憶夢境,她心口湧上酸澀和窒悶,非常不舒服。
而前一晚自夢中醒來,她無法克制地猛掉淚,一雙手緊緊握拳,一如夢中那公主般。
之後,她發現床鋪旁平空出現一塊金燦燦的長命鎖,她無比驚愕,一把捉起它,摸過一遍又一遍……
難道……這是夢中那女相士穿越時空送到她身邊給她的?她的小腦瓜不由得荒謬揣想。
「小姐,樂璇小姐,又作惡夢了?」保母劉媽喚著坐在床上失神掉淚的她,擔心地問道。
前一刻,她敲門沒回應,以為小姐仍在睡覺,當她走進房間,來到床邊,掀開紗帳,卻見小姐坐在床上,無聲掉淚。
昨天早上小姐也是哭著醒來,接連作惡夢,令她不免擔心小姐是不是受到什麼驚嚇?
「是不是最近看什麼恐怖故事或影片受驚了?要不要找家庭醫師替妳做個檢查?」
劉樂璇搖搖頭,用手背抹去淚水,一手仍握著長命鎖,走下床鋪,走往梳妝臺,將手中的長命鎖放進抽屜裡。
「沒事,只是作夢而已。」她若無其事地道。
「妳先去盥洗,劉媽倒一杯熱牛奶給妳,先在房間喝杯牛奶緩緩神,一會兒再下樓吃早餐。」
「嗯。」劉樂璇輕輕頷首。「爸爸今天在家嗎?」平常這時間,父親多已出門上班,但今天是假日。
「有貴客來訪,老爺正在跟客人談事情,可能無法陪小姐吃早餐。」
「什麼貴客?」劉樂璇好奇問道。會在假日來家裡跟父親談事情,應該是跟父親有私交的商場朋友。
「香港萬明集團總裁帶他的二公子一道過來,小姐想見他們?」劉媽納悶問道。
「不用。爸爸沒要我去跟客人打招呼,就不需要。」她只是隨口問問,隨即轉進浴室。
劉媽退出房間,叫傭人準備一杯溫牛奶。
片刻,劉樂璇盥洗完,走出浴室,打算轉往衣帽間換衣服。
微風拂動窗簾,她不由得望向庭院那側的窗外,看見院子那棵桃樹已結出粉色果實。
她又想到夢境,想到頤陽公主小時候摘桃子吃的畫面……
莫名地,她很想吃新鮮的桃子。
沒來由的衝動,教她顧不得換下睡衣就匆匆奔出房間,穿過長廊,步下樓梯,往後門而去。
她站在枝葉茂盛的桃樹下,仰著臉,望著那生在枝幹間的粉嫩桃子。
她踮起腳尖,伸直手臂,先捉扯較低的枝椏借力,再拉扯在上方的另一根枝椏,想攀得那顆粉嫩桃子。
忽地,一道身影隔著枝葉出現她眼前。
身形高䠷瘦長的年輕男子探出手,輕而易舉摘下一顆桃子遞給她。
她伸出小手接過,仰著臉欲看清來人,卻因射進枝葉間的日光刺眼,看不清男子的臉容……
 
 
多年後。
近日,一支考古隊在距離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以南約三百公里的戈壁區,挖出一座古墓。
考古人員研究了古墓內的磚石結構和文物,初步研判,其年代為西漢晚年,墓室內尚未發現棺槨,墓室規模比普通人家墓葬標準大上四、五倍,陸續出土的一些陪葬品,像是陶器、銅器、玉器等,皆為漢代中原產物,研判墓主身分尊貴。
一群人聚集,專注於古墓挖掘工作及清理陸續出土的陪葬品。
忽地,不遠處揚起一陣風,捲起沙塵,漫漫天際,出現一抹黑影,伴隨直升機引擎聲逐漸逼近。
片刻,直升機在挖掘現場上方盤旋,接著降落一旁。
螺旋漿揚起漫天黃沙,沙塵隨著螺旋漿停止運轉,緩緩下沉。
半晌,直升機艙門開啟,男人邁出長腿,挺拔身形,昂揚站立。
模樣俊美的男人,身著名牌手工西服,高挺鼻梁上架著墨鏡,抬起手,帥氣地撥整一下自然有型的斜瀏海。
男人一雙深眸透過墨鏡環顧現場,因置身炎熱氣溫下,他脫下西裝外套,解下領帶,交給身後隨行保鑣,而後邊解開襯衫最上方的兩三顆釦子,邊邁步上前。
「嚴總裁,千里迢迢飛來,辛苦了!」考古隊隊長傑森博士連忙迎向他,客氣地寒暄問候。
眼前這個英俊非凡、氣宇軒昂的男人,是他帶領的這支來自美國考古隊最大的贊助金主。
現年三十四歲的嚴世爵,出身豪門世家,是香港首富、全球前十大富豪,萬明集團老總裁嚴海明的二兒子,他自創事業王國,憑藉過人的腦袋和膽識,將帝都財團推向美國前三大企業體系。
帝都財團跨足金融、航空、運輸、建築、飯店、生化科技等多項事業,對各產業皆有很大的影響力。
「約翰,快替嚴總裁撐傘遮陽,送瓶冷飲過來。」傑森博士吩咐完助理,又看向嚴世爵,討好的問道:「還是嚴總裁到那邊的海灘傘下坐坐?或者進帳篷休息,用些簡單茶點?」
嚴世爵拿下墨鏡,夾在襯衫胸前口袋。「有新發現嗎?」他邊問,邊朝挖出的墓室走去。
他對中國古物很感興趣,自身亦收藏不少古文物,一年前得知這支獲得蒙古國政府許可,在當地已進行考古多年的美國考古隊因缺少資金打算撤離,他抱持玩票性質,又找了兩名股東以私人名義合夥,挹注大筆資金贊助,沒想到才經過一年時間就挖出一座古墓。
當他一得知古墓年代為西漢,迫不及待要親自過來看看,他喜愛古物,尤其對漢代古文物情有獨鍾。
「目前仍未發現棺槨,這墓室也不像曾被盜墓賊光顧過,我們研判可能有第二層墓室,還在謹慎開挖中。」傑森博士向他報告,領著他下去約一點五公尺深的墓室,環視一圈。
「墓主是男是女?」雖然周邊堆了幾個完整及一堆破損的陶器,還有幾件銅器、玉器,但仍顯得空蕩,這令大老遠飛來這裡的嚴世爵不免有些失望。
「應該是女性,且為年輕女性的機率頗大。昨天挖出一只大木箱,裡面滿滿的綢緞布匹,但年代久遠,布料已殘破不堪,還有一個木製妝匣,裝有數件飾物,銅釵、花鈿、步搖,還有幾個不同花樣造型的殘破飾片,正在清理中,過幾日才能讓嚴總裁看到較清晰的樣貌。」
「有任何新進度隨時向我回報。」他期待能盡快發現棺槨,挖出更多珍貴古物。
「當然。」傑森博士應諾。
「那你繼續忙,我隨便看看。」無意打斷考古進度,嚴世爵表示不需他陪在一旁。
傑森博士轉而又去指揮考古人員的工作。
這時,天空又傳來直升機靠近的引擎聲響。
不一會兒,一部直升機降落在嚴世爵搭乘的直升機旁。
一名穿著絲質襯衫、彈性牛仔褲、戴墨鏡的年輕女性跨下直升機,朝開挖的墓室這邊快步走來。
第2章
「抱歉,這裡禁止遊客參觀。」一名工作人員用英文詢問女人的來歷後,勸阻她不能再靠近。
女子拿下墨鏡,一雙美眸直視對方,微微一笑道:「我認識出資金主,他不會吝嗇到連一眼都不讓我看看。」
「是嗎?我不記得有邀請這位女士來參觀。」自下方墓室步上石階的嚴世爵聽到這話,聲音淡漠地道。
即便對方是他眾多女伴之一,他也不歡迎有人不請自來,何況他對這女人的聲音毫無印象,對方顯然不是他近期有往來的對象。
「嚴世爵,好久不見!」容貌秀麗、身形嬌小的劉樂璇,笑盈盈地向多年不見的他改以中文問候,接著補充道:「不認得我了?我是劉樂璇,你爸爸跟我爸爸私交良好,兩方集團一直有生意往來。」
「劉樂璇?」嚴世爵俊眸微瞇,思忖了下。「噢,我記起來了。」然而他依舊一臉冷淡。「那又如何?這裡是我投資贊助的考古資產,謝絕參觀。」
他記起她是中國大鉅集團總裁的掌上明珠,雙方的父親確實有私交,但他只見過小時候的她,兩人並無交情。
他認出她的身分,反應卻如此冷漠,劉樂璇不禁撇撇嘴咕噥,「唉呦,幹麼這麼小氣。」隨即又央求道:「我大老遠飛來,讓我參觀一圈就好。」說完,她抬起腿,直接越過他身旁,朝入口石階跨下,匆匆步下墓室。
她對考古並沒有什麼特別興趣,可是日前看到那則新聞報導後,她莫名心生一股參觀的衝動。
又得知考古隊最大的投資金主是認識的人,她心神一振,義無反顧就飛來,希冀能靠人情得到參觀特例,如今巧遇投資人的他也在場,她更放心了。
以她對他淺薄的認識,她不認為他會小氣到真的不讓她參觀。
「喂,聽不懂中文?」嚴世爵微惱,轉身又下了墓室,擋在她身前,嚴厲地道:「請妳離開,別干擾考古人員的挖掘工作。」
「借我參觀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以前常來我家,偷摘我家院子的桃子吃,我都沒跟你計較了,那棵桃樹可是屬於我個人資產,是我爸爸送我的禮物。」劉樂璇穿著平底鞋,必須仰起頭才能瞅著高她一顆頭的他,她刻意算起舊帳,就是想藉此換取一次參觀門票。
「我幾時偷摘妳家的桃子吃了?」嚴世爵瞠大眼,對她的指控非常錯愕。
「我十二歲時,嚴伯伯第一次帶你來我家,你在院子偷摘一顆桃子被我撞見,你才把桃子交給我。之後你又來我家幾次,每次都摘我家的桃子吃。」
這些都是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段時間他跟他父親較常來家裡,後來就沒再見過他了,不過這些年倒是從報章媒體聽到、看到不少關於他的消息,畢竟他如今已是商場鉅子。
他雖英俊多金又是天才,卻也是聞名全球的花花公子,同時跟一堆女人交往,換女人像換衣服似的,她對他的風流性格觀感不佳。
「等等,妳是不是記錯了?」他睨著她,不滿地澄清道:「當年明明是個頭矮小的妳摘不到桃子,我才好心替妳摘下來。之後只要我跟我父親去妳家,妳就要求我到院子替妳摘顆桃子,被妳這個小公主糾纏指使,困擾的人是我好嗎!」
劉宅有不少傭人可以差遣,偏偏她只要一知道他到她家,就硬要他去院子替她摘桃子,礙於長輩在場,他只能勉為其難地順從她,沒想到她竟將過往真相歪曲得如此嚴重。
「胡說,才不是這樣……」劉樂璇因他一番辯駁,柳眉輕蹙,怎麼跟她模糊的童年記憶不同?
「是妳腦袋駑鈍,記不得的事別逕自亂編,陷人於不義。」嚴世爵沒好氣地道。
萬一她在社交圈胡亂瞎扯,豈不令他因為幾顆桃子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你罵我笨?」她鼓起腮幫子,不滿的瞪著他。
「妳智商不到我的一半是事實。」他故意面露鄙夷,內心卻不免感到訝異,他竟然跟多年不見的她抬槓起來?而且看她氣呼呼的模樣,他莫名有種快意。
「你是天才沒錯,IQ超過一八○,但又沒超過兩百。」劉樂璇糾正他誇張的說詞,理直氣壯地強調,「我的IQ有一百零四!」
她才不是笨蛋,智商和多數正常人一樣,真要說的話,他才是異類!
「竟敢罵本大小姐笨,這下子我不僅要參觀,還要拿走一個陶器當精神損害的賠禮。」她刻意負氣地道,看向一旁堆放的陶品,走過去作勢要拿。
她並非要破壞重要古物,只是有意挑釁他。
「妳給我住手。」嚴世爵上前一步拉住她,就怕她真的碰壞了古物。
「放開我,不准對我動手動腳。」劉樂璇甩開他的箝制,背向牆面後退一步,怒瞪著他。
她只是想跟他拌嘴,可不希望與他在這種地方拉拉扯扯的。
「我對妳動手動腳?」嚴世爵因為她莫名其妙又給他安了一條罪名,俊容顯得錯愕,並且帶了幾分惱意。
他雖花心風流,對女性可是紳士又尊重,不曾對哪個女人動手。
「妳有被害妄想症嗎?快離開這裡,免得待會兒不小心被什麼瓦礫碎片砸到,反倒說是我害妳受傷。」他再度拉起她的手腕,要將她拉出墓室。
「我還沒參觀完,才不離開。」劉樂璇莫名堅持。
她並非一味任性無理取鬧的人,是因為這支考古隊的出資者是他,再加上兩人為舊識,雙方長輩又有往來,他卻吝於讓她參觀,讓她不由得跟他爭執起來。
兩人推拉間,不小心撞向一旁的牆壁,轟隆一聲,兩人腳下的地板塌陷,雙雙從窟窿往下墜落。
「哇啊—」她驚喊一聲,及時捉住身旁他的手臂。
兩人跌下約兩公尺深的地下墓室,被塵封了兩千多年,此處空氣非常地糟。
「咳咳—」一陣沙塵瀰漫,跌坐在地的劉樂璇掩嘴猛咳。
「喂,起來,離開我的身體。」嚴世爵悶聲提醒,同時推了跌坐在他身上的她一把。
方才慌亂中,她捉住他,還拿他當肉墊,整個人跌坐在他身上,讓他承受了雙倍的痛意,不免氣惱。
只不過意外撞出通往第二層墓室的機關入口,他從地上翻起身後,頓生一股興奮之情。
「嚴總裁,沒受傷吧?我立刻放梯子下去讓你們爬上來。」傑森博士聽到突來的聲響,匆匆奔過來,朝洞窟下方探問,心情也因為發現下層墓室無比振奮。
「先丟個手電筒下來。」嚴世爵仰頭對傑森博士說道。
不一會兒,上方拋下了一支小型手電筒。
嚴世爵拿著手電筒,往幽暗周圍照射探看,發現他們的前方還有一道墓門,打開那扇石壁墓門,應該就能看到棺槨所在。
他正要稍微往前照看有沒有墓門開關,手電筒忽地被轉個方向—
「這邊,牆上有壁畫。」下方空氣很糟,劉樂璇一手捂著鼻子,一手移動他拿在手裡的手電筒,往她身側的牆面照去。「是仕女圖……」
她盯著斑駁壁畫中央一名穿著一襲華麗暗紅色寬衣袖雙曲裾的女子,心口無端一震,思緒也變得有些飄忽,下意識探出手要摸摸看……
「別碰。」嚴世爵急忙拉住她的手腕,悶聲制止她唐突的行徑,「壁畫已嚴重斑駁,稍一碰觸會損壞得更嚴重。」
劉樂璇轉而看向他,神情愣怔,當她對上他的視線時,莫名地,心輕扯了一下。
先前跟多年不見的他重逢,她還能跟他賭氣鬥嘴,可是這一瞬間,就著些許光源凝視著他一雙墨黑深眸,她怎麼感覺心口怪怪的?
這時,上方的考古人員已小心翼翼放下一具伸縮鋁梯,要他們先上來,由專業人員下去探勘第二層墓室的狀況。
嚴世爵雖很想開啟前方的墓門,但古墓可能藏有機關,加上多個絆手絆腳的劉樂璇在場,為避免兩人不慎破壞墓室,或有人因此受傷,還是先離開為妥。
他要她先爬上鋁梯,她雖然想再細看那斑駁的壁畫,卻一改先前執拗的態度,這次乖乖聽他的指示,爬了上去,他則跟在她身後,等爬上了已開挖的墓室,他則越過她走在前頭,她則是默默的跟在後方。
稍晚,兩人各自搭乘直升機離開。
 
 
兩個月後,美國紐約。
一棟矗立於曼哈頓市中心五十二層樓高的商業大樓,正是跨國企業帝都財團總公司。
頂樓設有空中花園及直升機停機坪,最高樓層為總裁嚴世爵的私人豪宅寓所,五十一樓整個樓層空間則為總裁辦公室。
總裁辦公室內,嚴世爵正坐在碩大的辦公桌後方,一雙眼盯著電腦螢幕上的照片。
不久前他收到一個檔案,裡面詳列著在蒙古挖掘到的古墓所有出土古物清單及照片,推斷出那墓主身分不僅顯貴,且極有可能為漢代公主,因和親下嫁匈奴而葬於現今的蒙古境內。
只不過若是和親,應該不會獨自下葬,墓主的身分仍充滿疑點。
目前並未發現墓誌,但已打開棺槨,裡面躺了一具兩千多年前的女性屍骸,已送至研究中心,將仔細檢驗其身分及死因。
考古人員也在第二層墓室中發現大量珍貴陪葬品,清理出的大小文物將近三百件,除了陶器、銅器、玉器、幾個燈臺、數箱質料貴重但已殘破損毀的布匹及漢代衣物,更有不少種類繁多的珠寶首飾、髮飾,像是耳環、項鍊、玉環、金釵、簪花、步搖、梳篦等等。那些飾件使用鑲嵌、鎏金等繁複的工藝技巧,足見當時工藝製作水準之高,深具藝術和歷史價值。
另外,出土的還有幾件古樂器及幾把鐵劍。
在漢代貴族女子的陪葬品中出現鐵劍有些突兀,令他不由得多看了這幾張照片幾眼,卻對已生鏽的鐵劍有種奇怪的感覺。
然而,當他看到另一件飾品時,心緒莫名一陣激動,更加全神貫注地在這件飾品的照片上頭—
那是一塊純金打造的長命鎖,有著長久歷史歲月的斑駁痕跡,金飾褪色變得暗沉,但保存相當完整,清晰可見精細鑄工雕紋。
長五公分、寬三點五公分、厚零點七公分的精巧長命鎖,正面為兩隻龍的浮雕,左右環繞,中間浮刻鑄字「長命富貴」;背面亦為兩隻龍浮雕環繞,中間為一小女娃騎在麒麟上,而麒麟前還有一童子牽引,長命鎖下方掛著五個小巧的鈴鐺吊墜,細膩且栩栩如生的圖樣與鑄工令人驚訝。
然而令他震撼的不單單是因為其鑄工精細,而是他多年前曾在一本記錄中國野史的書上,看過樣貌大小皆相同的漢代飾物圖像。
當下,他莫名產生一股強烈的慾望,他想得到這件古物。
他一直對古物有著濃厚興趣,歷年來收藏的大量古文物,琳瑯滿目、豐富珍貴,足以開一間私人博物館。
他的宅邸有數個房間用來擺設陳列珍貴收藏,那幾個房間除了他,僅有特定的一、兩名傭人能出入,負責打掃清潔維護,他也只招待過少數人參觀他的收藏品。
他的古物收藏太多太雜,不少古物在他買下當時擁有熱情,但沒多久就不會再特別欣賞注目,唯獨對漢代古物沒來由的愛不釋手,只要看見出自漢朝,不管是什麼,只要花錢能買到,即使是驚人天價,他都會設法入手。
多年來,他一直想尋覓這件令他光看手繪的黑白圖像就一見鍾情的長命鎖,卻始終不曾見過它的真面目,甚至不確定它是否真實存在過,沒想到會在他投資贊助考古隊挖出的古墓中,出現這塊貨真價實的長命鎖!
光看到照片,便令他無比亢奮。
他無法理解這股莫名的激動之情,只知道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它,恨不得盡快握在掌心中,好好欣賞把玩。
他按下內線。
片刻,門板被輕敲兩下,穿著紫色套裝、美麗幹練的機要祕書季曼凝推開門,踩著高跟鞋踏進他的辦公室。「總裁有事交代?」
她的辦公室位於五十樓,是離總裁辦公室最近的樓層,亦是她個人專屬的空間,這不僅是代表總裁賦予她的最高權限。
更因為她除了是總裁機要祕書,還同時兼任總裁特助,參與不少公司決策,甚至,包管了總裁的個人私事。
風流花心的總裁,身邊鶯鶯燕燕來來去去,同時有往來的女伴不勝枚舉,替總裁安排與不同女伴的約會行程或送禮等事宜,是她額外的工作。
「是私事,但跟女人無關。」嚴世爵朝她輕哂,澄清道。
來自臺灣、現年二十九歲的季曼凝,在他身邊工作已經四年多,成熟豔麗、聰穎幹練的她,不僅工作能力強,還負責處理他一些私人瑣事。
兩人除了上司下屬的關係,私下也維持良好交情,是他難得的紅粉知己,也是唯一關係單純的異性朋友。
如今,她與他還多了一層特殊關係—她是小他兩歲的姪子嚴焱的未婚妻。
「給妳一個很重要的緊急任務。」嚴世爵示意她走近辦公桌,將電腦螢幕轉向她,長指比了下螢幕上的照片。「我要這塊長命鎖,妳今天就飛去蒙古替我拿回來。」
季曼凝看了眼照片,轉而看向一臉認真的嚴世爵,疑惑地問道:「這不是總裁以個人名義投資贊助的考古隊挖出的古墓文物,它不就是屬於總裁的?」
「不,贊助者還有另外兩名股東,各出資五分之一,我雖然出資五分之三,是最大金主,但一旦挖出成果,需將出土的一切古文物詳列清單,讓各股東得知後瓜分,或統一拍賣售出,所得按比例分配,且還需與當地政府分一杯羹。」嚴世爵面露一抹無奈。
若早知道會挖到古墓,且為漢代古墓,還出現他尋覓多年的古物,他當初就自己全額出資了。
他又交代季曼凝到現場後,仔細確認是否有另一塊一模一樣的長命鎖,也一併帶回來給他。
就他過去從書中所見的圖像,這長命鎖是一對的。
季曼凝對嚴世爵急切交代的事感到滿腹疑問,且心生腹誹,總裁是中邪了嗎?竟要她用不太合法的方式先取得對這塊才出土的長命鎖。
這比起先前總裁曾因一把漢代匕首,要她飛去倫敦親自與收藏者談買賣,且不惜花天價買下它的行為更為衝動。
不過總裁似乎對這塊長命鎖更為執著。
她想到每次有古文物拍賣活動,總裁第一個問的就是拍賣的物品中有沒有長命鎖。
難道……總裁從很早以前就在找它?
它對總裁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但它才出土,總裁又怎會知道它的存在?
即使心中疑慮一堆,季曼凝仍先依照指示行動,打算之後有機會再探問緣由。
 
 
上海,劉宅別墅。
劉樂璇離開父親位在二樓的書房,匆匆奔下樓,邊喊道:「爸爸!爸爸!」又問路過的傭人,「出門了嗎?」
「小姐,老爺在……」
傭人正要回話,另一道和藹嗓音傳來—
「寶貝女兒,起來啦!一起來就找爸爸呀!」身形有些福泰的劉巨泰呵呵笑著走向女兒,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在商場上行事只算計利益,不苟言笑、冷酷無情的劉巨泰,唯獨對唯一的掌上明珠溺愛到不行,每次在女兒面前總像個彌勒佛,一臉笑咪咪的,要他當女兒的奴才,他也甘之如飴。
他年過四十才得一女,妻子在女兒十歲時就不幸罹癌過世,他對從小失去母親的女兒很是心疼憐惜。
「今天星期日,爸爸當然會等妳起床,跟妳一起吃過早餐才出門呀!」劉巨泰拉著女兒的手朝餐廳走去,傭人早已準備好女兒慣吃的西式早餐。
女兒長年在美國唸書,若寒暑假她回家,通常都睡得晚,她起床時,他早已出門工作,只有星期日他才能跟女兒一起吃早餐。
「妳都大學畢業了,就留在上海跟爸爸一起住,別再去紐約了。妳從高中就離家,這麼大的房子就爸爸一個人住,很寂寞呢!」劉巨泰再次向女兒溫言勸說。
女兒大學畢業兩個多月,自己在紐約弄了個小型工作室,他不反對她從事興趣所學,玩玩珠寶設計,卻不贊同她繼續長住紐約,離他千里遠,但若女兒堅持,他也只能順她的意。
劉樂璇往餐椅落坐,端起傭人倒的牛奶,先喝一口,噘起唇瓣,不滿地說道:「我本來是有一點點考慮回上海住,但爸爸竟有祕密瞞著我,所以我改變主意了,過幾天就回紐約。」
「爸爸有什麼祕密瞞著妳?」劉巨泰一臉困惑。「是不是那個八卦報導讓妳對爸爸生氣?說什麼爸爸跟女星有一腿,假的、假的,沒那回事,那女星才不對爸爸的胃,是她想色誘爸爸,讓爸爸拿錢投資某個導演的戲,她就能當女主角。」
「爸爸才不會為了那種女人花錢,爸爸這輩子愛的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妳在天上的媽媽,一個就是妳,其他女人都入不了爸爸的眼。」他極力澄清八卦,替自己對妻子的忠貞辯駁。
他這輩子的感情只給兩個女人,他的妻和女。
「誰管那無聊的八卦。」她擺擺手,改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咖啡,再道:「我相信爸爸這輩子只愛媽媽一個女人,爸爸不像嚴伯伯娶了三個老婆,又養情婦,更不像他那個花心風流的兒子嚴世爵,視女人為玩物。」
因不久前得知的真相,又想到那日嚴世爵阻止她進入古墓參觀,讓她對他小心眼記仇。
「怎麼忽然提起嚴世爵?你們不是沒來往嗎?還是妳瞞著爸爸跟他有聯繫?」劉巨泰因女兒提到久違的名字,不免納悶。
他雖與嚴海明一直有往來,私交也不錯,但這份交情其實是建立在商場利益上,至於嚴世爵,不可諱言,他年紀輕輕就能闖出個人事業王國,成為美國的商業鉅子,他很欣賞這個年輕人,跟他父親相比,他更是青出於藍。
嚴海明曾提過,若兩家兒女能互結姻緣,俊男美女、門當戶對,更別說集團聯姻,帶來無窮利益。
他其實也有過這樣的念頭,他並不介意嚴世爵比女兒大了一輪,畢竟他與妻子也相差十歲,感情依舊融洽甜蜜。
更不是拿女兒的婚姻幸福當利益籌碼,而是對嚴世爵惜才。
然而嚴世爵卻比他父親更用情不專,這一點令他打消了念頭。
他日後要替女兒找的對象,要如他這般疼寵女兒才行。
而女兒雖然到美國唸書多年,與嚴世爵待在同一座城市,可之前他從沒聽女兒提過他,除了早年他隨他父親幾度來訪,之後他們兩人應該沒交集才是。
「講到這個我就有氣,上次不經意跟他碰面,他變得很機車、很小氣,對我很不客氣,超討人厭!」劉樂璇拿起叉子,從生菜沙拉中用力叉起一塊熱狗,將熱狗當成他似的,放進嘴裡用力咀嚼。
先前她是臨時起意飛去蒙古,之後直接返回紐約住所,等她再回上海跟父親碰面已經又過了一段時間,也就懶得提那件討厭的鳥事,便輕輕地帶過。
「還好我當初答應嚴海明,等妳大學畢業才考慮你們的婚事,妳跟他果然不對盤。」劉巨泰笑道。
「什麼?要我跟他結婚?!」聞言,她又驚又惱,她佯怒瞪視著父親,語帶警告,「想都別想!爸爸要是敢逼我嫁給他,我就離家出走!」
就算是她最愛的父親,也不能替她決定她未來的丈夫。
「寶貝心肝女兒別生氣,爸爸沒答應,更不可能瞞著妳自作主張決定這種人生大事。世爵要當我的女婿不合格,他那風流心性要是不改,連候選人資格都沒有。」他連忙安撫女兒的情緒。
「但爸爸有事情瞞著我。」不小心被爸爸扯開話題,她這才想到一開始要問的重要事。
「什麼事?公司的事,爸爸就算想告訴妳,妳也沒興趣聽呀!」劉巨泰還是不明白問題癥結。
「不是公司的事。爸爸用私人名義投資考古隊的事,我完全不知情。」
「考古隊?」他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喔,妳是說那個啊!當初世爵隨口問我有沒有興趣,我想說賣他個面子,反正那金額對我來說不過是零頭,就投資了一份,之後完全沒放在心上,要不是真的有發現,我都要忘了這件事。」
「那時候妳人在紐約,我想著妳對考古沒興趣,才沒特別提。那不是什麼祕密,更沒必要對妳隱瞞呀!」女兒揪出這件小事來數落他,令他納悶不解。
「如果我知道爸爸也是金主之一,那時就能理直氣壯參觀古墓了。嚴世爵很過分,竟說那是他的個人資產,謝絕外人參觀。」劉樂璇鼓起腮幫子,思忖著下回見面,絕對要跟他討回公道。
她之所以現在才知道父親是那支考古隊的金主之一,是前一刻起床盥洗後,她想先去父親的書房找本書,卻不經意看見書桌上開啟的電腦桌面有一個名為「古物清單」的檔案資料夾。
她本以為父親想買什麼古董,好奇點進去看,卻驚訝地發現竟是日前在蒙古挖出的漢代古墓所出土的全部古文物清冊,而父親會收到第一手資料,因為他是出資者之一。
「爸爸瞞著我,就是爸爸不對,要安撫我的話,讓我從那批古物挑一件當禮物。」劉樂璇要求道。
當她看見清單上某件古物的照片時非常驚愕,心中湧起一股無比渴望,要擁有它。
她並非對古物完全不感興趣,只是父親過去收藏的多是古董花器、古董家具或字畫,她比較偏好女性飾物或一些小配件。
也許是因為她小時候得到那塊鑄工精美的長命鎖,長大後,她對中國古飾物很感興趣,大學選讀珠寶設計,在畢業展時,她找了一些明清時代的舊飾品、老縫件重組再製,添加現代西方珠寶設計元素,東方古典美感結合西方工藝,老件傳新意,古典變新潮,成為另類創新風格,得到教授高度讚賞,給了非常高的分數。
之後甚至有貴太太看上她的作品,出高價向她買了幾件。
她在畢業前就已弄了一間小型工作室,雖然畢業至今才兩個多月,但她已經接了幾件設計Case,她覺得很有挑戰性,也很有成就感,更決定未來要朝設計之路發展。
即使那跟父親的事業毫不相干,但父親一向尊重她的選擇,給她最大的自由空間。
「那有什麼問題,爸爸的東西本來就都是妳的,不過那批古物還在清理中,日後會與其他投資者一起公開並按比例分得,屆時爸爸會在第一時間讓妳挑選妳想要的。」劉巨泰對女兒允諾。
只要女兒看上的古物,就是要他再掏錢購入,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打勾勾。」劉樂璇這才放心,朝坐在對面的父親伸出小指,做出從小到大與父親約定的小儀式。
「總算笑了。」劉巨泰伸手與女兒互勾小指,見她再度面露笑意,大鬆口氣。
他什麼都不怕,就怕得罪寶貝女兒,就怕寶貝女兒生他的氣、不理睬他。
 
然而劉樂璇怎麼也沒料到,隔天父親又收到一封古物清冊的檔案,可是裡頭已經沒有她想要的那件古物,換了兩張大小相似卻黑抹抹的飾件正反面照片,物品名稱也變了。
劉樂璇要父親去向考古隊隊長傑森博士問個清楚,對方卻表示先前的檔案是人員誤列,現在這份清單才是正確的。
她不相信她眼花,那個東西她只要看一眼就能夠確認。
更新後的清單顯然是被刻意調包,而會做這種事、有本事做這種事的人,只有嚴世爵!
她氣惱在心,決定立刻去找他,當面問個清楚。
第3章
美國紐約,曼哈頓郊區。
佔地半平方英里的豪宅,富麗堂皇,正是嚴世爵的宅邸。
午後三點,巴洛克風格的鏤空雕花大門開啟,一輛加長型黑色勞斯萊斯駛進。
車子筆直地朝遠方建築物前進,車道兩邊種植了兩排整齊的矮灌木,左右各有一座圓形的歐式大花園,而主屋後方的後花園更是大片綿延綠意,花木扶疏。
幾分鐘後,車子繞過一座羅馬式三層大噴泉,在主屋前停下。
主屋是一棟面積約兩英畝的兩層樓巴洛克式建築,高雅華麗。
司機下車,拉開後座車門,年輕女子跨出車外,不由得抬望四周。
這裡,就是他的私人豪宅?比起她家的豪宅別墅更廣闊、更氣派,令劉樂璇不免驚嘆。
出身豪門望族的嚴世爵,不僅是天之驕子,更有顆過人的金頭腦,在她這個年紀時已經跳級修完美國數一數二名校的兩個博士學位。
在他學成後,用自己在求學時期投資股票、期貨所賺取的金錢,買下位於紐約曼哈頓一間金融公司,他廣招人才,用人大膽、投資眼光犀利獨到,沒幾年光景,他迅速擴大事業版圖,十年間就在美國衝出一番大事業,創造出跨國財團的個人新王國。
對於他叱吒商場的霸氣本事,她不得不折服,可他的花心風流令她感冒,如今又得知他人格有偏差,更加討厭他。
劉樂璇踩著高跟鞋,抬頭挺胸朝主屋大門從容走去。
「妳好,劉小姐,歡迎來訪,我是這裡的管家王嫂。」王嫂站在打開的大門前,笑容和藹地迎接她。
年已六十七歲的王嫂,過去在香港嚴家工作長達三十年,後來因為嚴世爵來美國創業並長期定居,便將從小照看他長大的她調到身邊當管家。
前一刻,警衛室通報有人來訪,聽到對方的身分,王嫂不敢怠慢,她先告知人在宅邸的少爺,未料他卻要她將人打發走,他的宅邸不招待不請自來的客人。
王嫂知道他的規矩,風流成性的他,女伴一堆,他可以帶女伴到他各處的別墅,甚至是總公司頂樓的私人寓所,卻不准她們逕自來到曼哈頓的宅邸找他。
一旦有人不請自來,不僅連花園大門都進不了,也會被他列入不再往來對象。
只不過,眼前的女性並非他的女伴之一,且對方的身分讓王嫂不好無禮驅趕,只能親自來接待。
「劉小姐長得真漂亮。」王嫂對初見的她讚美道。
身著一襲Chanel粉色洋裝的劉樂璇,一頭黑長髮及腰,五官秀麗細緻妝容淡雅,看在王嫂眼裡,她比他那些濃妝豔抹、豔麗妖嬈的女伴們還要漂亮好看。
「謝謝王嫂美言。我是來找嚴世爵的,他在家吧?」劉樂璇大方接受稱讚,卻沒忘了來意,畢竟她大老遠地飛來這裡,就是為了盡快見到他,向他討取她要的東西。
今天是週日,她從機場直接搭專車來到他的宅邸,若他人不在,她也會等到他回來。
「這……少爺剛好在忙,妳先進來喝杯茶、吃個點心,長途飛行一定很累吧?」王嫂支吾了下,邀約她先用個下午茶。
因長年在香港嚴家工作,王嫂仍習慣喚嚴世爵少爺,但兩人不僅是主僕關係,他也視她如自家長輩,有幾分敬重。
劉樂璇沒漏看王嫂一閃而逝的為難眼神,美眸一瞇,質問道:「是不是嚴世爵不想見我?」
王嫂試圖緩頰,但劉樂璇完全聽不進去,問清他的去向,踩著倉促的步伐,穿過寬敞的豪宅去找他。
 
 
嚴世爵在主屋右後方的露天泳池畔。
今天是假日,他卻取消跟女伴的約會,他穿著泳褲,頭上架著墨鏡,躺在一張海灘椅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拿著一塊飾物,全神貫注地盯著它。
這塊長命鎖是從那位於蒙古的漢代古墓取出的。
當季曼凝交給他時,他先仔細地欣賞良久,才要季曼凝找可靠的專家,將這褪色變黑的金飾清理一番。
如今,這塊長命鎖已恢復黃金色澤,但漫長的歲月痕跡已深深烙印在上頭,自是無法像新的金飾那般嶄新閃亮。
他並未要求它變成新的,這樣的它,才保有它的情感和故事。
他從沒料到自己竟會對一件古物背後未知的故事,心生不曾有過的異樣情感。
打從他看見這長命鎖的手繪圖樣就一見傾心、莫名著迷;得到實物的瞬間,更是心生前所未有的感動。
當季曼凝向他問起它的故事,他老實回答他並不清楚,也無法向她明說對它沒來由的執迷。
擁有高智商的他幾乎沒有不懂的事,唯獨這個,他仍找不到合理解答,不明白內心因它而起的異常波瀾。
他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在情場上更是春風得意,恣意享受溫香軟玉,實則內心對來來去去的女伴皆漫不經心,沒有真感情。
太容易到手的人事物,令他不免覺得無趣,是以他的心力都用在較具挑戰性與冒險性的事業上。
他是工作狂人,但即使擁有再多的成就與光環,他仍覺得生活很是平凡,讓他不免有些意興闌珊。
如今,他對在蒙古挖出的古墓燃起不曾有過的濃厚興致和熱情,尤其拿到這塊渴望許久的長命鎖,令他無比感動歡欣,把玩它許久依然愛不釋手。
但他仍想找到另一塊長命鎖,否則他無法真正滿足。
他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去一趟蒙古,好好參觀那座墓室,希望能從中找到另一塊長命鎖的下落。
第二層墓室開挖後,他就沒再過去,因為那裡除了有一干考古人員在做研究,更吸引不少各國媒體前往報導,他想等閒雜人等減少一些再去好好參觀。
嚴世爵繼續把玩著這塊長命鎖,怎麼看都不膩,甚至愈看愈愛,而心頭那抹奇異的熱度越發熾燙……
「嚴世爵!」
突地,一道帶著怒氣的嗓音拉回了他的心神,他轉頭望去,就見劉樂璇從泳池入口處氣沖沖地走來,他急忙將手中的長命鎖塞進一旁的浴巾裡包裹好,雙手枕在腦後,一雙長腿交疊,閒適地繼續做日光浴。
「我大老遠飛來找你,你卻故意避不見面!」劉樂璇麗顏帶惱,朝他快步走去,認定他是作賊心虛才躲著她,對他表達強烈不滿。
「大小姐,我可沒召見妳。」嚴世爵慵懶地瞥她一眼。
她逕自闖進他的宅邸,該發怒的人是他吧。
「要不是你偷了我的東西,我也不會不請自來。」看他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態度,令她更不快。
「我什麼時候偷了妳的東西?別又說我偷妳家的桃子,妳去問問妳爸跟妳的保母,誰才是受害者?」嚴世爵坐起身,賞她一記白眼,對她的莫名糾纏感到不耐煩。
她根本就是被劉巨泰寵壞了,感覺比小時候更嬌蠻,他完全不想應付無理取鬧的她。
「你偷了古墓裡的一件古物!」劉樂璇直接指出他的罪名。
聞言,嚴世爵的心緊縮了下,但表面上仍是一臉淡定。「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你竟敢說在蒙古發現的古墓是你私人投資挖掘的個人資產,投資傑森博士考古隊的金主明明還有其他人,我爸爸也有一份,你那時憑什麼不讓我進古墓參觀?你這個奸商、騙子、小偷、機車男、小氣鬼!」她把所能想到的罵人詞彙一股腦兒的全都用來罵他,要替自己出口怨氣。
「妳當時不是硬闖進去了,該看的、不該看的妳也都看了。」嚴世爵白她一眼,沒好氣地道。
她今年都二十二歲了,性格卻仍像個小孩,想想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謾罵,不過念及她幼稚無理,不跟她計較。
「算了,上次的事不跟你計較了。」劉樂璇表現出大度、既往不咎的模樣,反正已經罵過他了。「把你偷走的古物還來。」她朝他伸出右手,手心朝上。
「我偷走什麼古物?別亂栽贓。」
嚴世爵因她靠得太近,擔心用浴巾包住的重要古物被她發現,便起身離開海灘椅,他向前走到泳池邊,蹲下來,伸出手撥動池水,玩起水來,不想理她。
「我看過第一手出土古文物清單,裡頭有塊長命鎖金飾,後來卻不見了,清單明細也更改過,那肯定是你動的手腳,你偷走了那塊長命鎖!我爸爸答應我,等日後要與投資者均分古物時,會讓我挑選一樣送我,而那是我挑上的飾物。」她認為那塊長命鎖應是屬於她的,卻被他動手腳而私吞,他偷了她的東西。
嚴世爵轉過頭看向她,對她這歪理感到無言。「我不知道什麼長命鎖金飾,更沒偷妳的東西。從古墓裡挖出來的任何一件古物,都還沒貼上標籤,還不知道屬於誰。」
他說得義正辭嚴,堅決否認私藏長命鎖,但內心不免訝異,只追求流行名牌的她竟會看上那塊長命鎖,還特地找上門?!但不管對象是誰,他都不會將它讓給任何人,甚至不打算讓任何人得知它的存在。
「我這裡沒有妳要的東西,慢走,不送。」他朝她擺擺手,刻意面露一抹嫌棄。
劉樂璇見狀更為惱火,想都沒想,便朝正打算起身的他用力推了一把。
撲通!
嚴世爵沒料到她會這麼做,完全沒有防備,身子往後一仰,被她推落泳池。
一落水,他瞠眸駭住,他腦中先浮現一個小男孩溺水掙扎的畫面,下一秒就要沉入黑暗深淵……
突地,一股力量扯住他。
「喂!嚴世爵,醒醒!不會這樣就溺斃了吧?」一道慌張嗓音焦急地叫喚他。
他感覺臉龐被拍打,胸口被用力擠壓,他感覺冰涼的唇落下一抹溫熱……
「咳咳……」來不及感受更多,他猛地嗆咳起來,側過頭,吐出一灘水。
「你怎麼會溺水?腳抽筋嗎?但剛才你連擺動手腳游動都沒有,怎麼會一逕往下沉?」劉樂璇一身溼淋淋,連珠炮的問道。
為了救起身形高她許多,且在水裡無比沉重的他,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拉上岸,更被他嚇得心驚膽顫。
她一時氣惱推他一把,本想著他穿著泳褲,落進泳池裡也不會有什麼大礙才是,負氣轉身走人,卻因泳池靜悄悄的,沒有划水的聲音而納悶,轉頭看去,就見他毫不掙扎,身體還直直往下沉。
她驚覺不對勁,匆匆跳下泳池將他拉上岸,連忙對意識昏沉的他做急救。
該慶幸他很快就把喝進去的水吐出來了。
而她此刻呼吸急促,心跳急遽,依然心有餘悸。
她一個惡作劇竟害他溺水,險些昏厥,不免感到愧疚。
「你不是很會游泳,這是你家的泳池欸,怎麼會一落水就喝水,還差點溺死?」她仍追問著,難以置信會發生這種意外。
嚴世爵又嗆咳幾聲,臉色發白,俊眸惡狠狠的瞠視她。
他隨即站起身,頭暈目眩,身體搖晃站立不穩,她伸手要扶他,卻被他一把揮開。
他有些蹣跚地朝出口走去。
她跟在他身後,離開泳池,推開側門,走進屋裡。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一看見他神色不對勁,王嫂擔心地問道。
劉樂璇微低著頭,面有愧色,向王嫂交代意外始末。
王嫂一聽更為詫異,連忙叫傭人攙扶少爺上樓,並請家庭醫師來替少爺檢查。
「抱歉,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否則也不會推他……」劉樂璇向王嫂表達歉意。
她該向嚴世爵道歉,但前一刻面對他憤怒的臉容,她一時說不出口。
「這個……」王嫂見她一臉歉然,躊躇了下,還是委婉告訴她少爺的祕密,避免日後又發生相同的意外。
劉樂璇聞言,無比愕然。
 
 
翌日。
劉樂璇從紐約的公寓醒來,吃完早餐,不禁想到嚴世爵,心中擔憂,不知他要不要緊?
昨天她帶著歉疚自責的心情離開他的宅邸,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歉疚自責感。
她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到他的宅邸,找王嫂先探問他狀況,若他已無礙,她就能比較寬心了。
「欸?發高燒!今天沒去上班!」一聽王嫂告知他的情況,令她很意外。
身為工作狂的他,聽說身體一向強健,竟會因一起小意外就重病,請假在家休養?
她內心那抹自責歉疚感,頓時加倍。
她又簡單跟王嫂說了幾句話後結束通話,愣愣地盯著手機。
掙扎半晌,她認為該去探病,儘管她鮮少向人道歉,且對象還是他,讓她感到難以啟齒,但她該為昨天的事向他道歉才行。
稍後,她換了一套衣物,自行開車出門。
 
 
「嚴世爵,我來看你了。」劉樂璇一手掛著Chanel橘色銀鍊肩背包,一手提著紙袋,身著Chanel多色斜紋軟呢流蘇洋裝,腳踩金色珍珠楔型鞋,出現在他的書房。
嚴世爵穿著白色睡袍躺在長沙發上,身上蓋著薄被,一手拿著平板,在瀏覽資料,見她進來,他淡淡地瞥她一眼,隨即又把注意力放回平板螢幕上。
前一刻,王嫂向他告知,劉樂璇想上樓探病,他應該拒絕見她,卻對於被她推落水的事耿耿於懷,不能當沒發生過。
「王嫂說你發高燒重病,不能去公司,看起來還好嘛,還能上網處理公事。」劉樂璇走進寬敞的書房,環顧一下四周,神色自若地說道。
方才上樓時,她在心裡反覆預演著,一見到他就要先開口道歉。
然而當她推開書房門板,見他大剌剌地躺在長沙發上用平板,就表示病況不嚴重,她要說的話和打算溫和面對他的態度就轉變了。
他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糟,雖不若先前眼神犀利、意氣風發,但生病的他,俊帥程度也沒有減低分毫。
不可否認,他的外型非常完美,昨天在泳池看見只穿泳褲的他,身材健美,六塊肌、人魚線,是女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吞口水的性感身材。
當然,不包括她。
她和他就是不對盤。
「喏,給你買了蛋糕,這是紐約第五大道五十六街上一間很夯的起司蛋糕店,我親自去買的。」她走近沙發,將手中的紙袋放在茶几上,言下之意,這份探病兼賠罪禮,已經很有誠意。
「那是妳自己想吃吧,我不愛甜食。」嚴世爵不屑地瞥了一眼她擱在茶几的紙袋。
呿!這就是她帶來的賠禮?
「不是來跟我道歉的嗎?怎麼進門到現在還沒聽到重點?」他瞅著她,悶聲提醒。
若不是王嫂說她一臉歉疚,想親自探視他,向他賠罪,他才不願以這副衣衫不整且帶著倦態的模樣見她。
但他會這樣,全是她造成的。
「我……」劉樂璇想說對不起,但他一副等著她道歉的高姿態,令她完全說不出口。「還說呢?追究起來,你也應該向我道歉,是我被你嚇得心驚膽顫,昨晚還作惡夢。」她不由得氣勢上升,又道:「而且,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把你救上岸,又幫你做CPR,你應該感謝我的救命之恩才是。」
聽到她反過來向他討人情,他相當錯愕,他忍住一見面就朝她怒聲指責的火氣,等著她好言道歉,未料又聽到她歪理指控,他騰地坐起身,怒道:「我今天總算見識到什麼叫作賊喊捉賊,惡人先告狀!」
若她沒推他落水,他會需要她救?他還因此憶起可怕回憶,內心被深埋的恐懼襲擊,導致發高燒,一夜被惡夢糾纏。
「如果……我知道你根本不會游泳,再怎麼生氣,也絕不可能把你推下水。」一見他發火,她不禁放低音量,輕聲辯解。
她很清楚是她有錯在先,但他的態度實在令她無法坦率的道歉賠罪。
他瞠眸瞪她一眼。「王嫂居然敢多嘴。」被她得知他唯一的弱點,令他覺很丟臉。
「不會游泳就不會游泳,又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都那麼完美了,什麼都會,有一個不會的,才比較像人嘛!」劉樂璇咕噥道。
他的弱點雖令她意外,卻不覺得有什麼好刻意隱瞞的。
昨天王嫂沒跟她說細節,只委婉提及他小時候發生過意外,之後他幾度想學游泳,卻還是克服不了內心陰霾,對泳池存著恐懼。
「既然怕泳池,幹麼還在自己的豪宅蓋那麼大的露天泳池?還曾招待客人來辦泳池派對;不會游泳,幹麼刻意穿泳褲,躺在池畔邊的海灘椅做日光浴?」她實在搞不懂他刻意而為的假象。
就她聽到的他的運動長項,除了高爾夫、網球、滑雪這幾項,其實也包括游泳,她才會因他輕易地溺水,根本是個旱鴨子,感到很驚愕。
「游泳這麼簡單的事連妳都會,我卻不會,這種丟臉事不能公諸於世,妳最好替我保守祕密,否則我不會放過妳。」嚴世爵威嚇道。
身邊僅有極少數人知道他的弱點,連宅邸裡一干僕傭都不知道,以為他不時就會獨自去露天泳池游泳健身。
高傲如他,擁有王者氣勢,渾身充滿自信自負的優越感,怎能讓人知道他唯一弱點就是不會游泳!
而他之所以常去自家泳池,除了營造在游泳運動的假象,實則也想自我克服對泳池的極端恐懼。
他從剛開始只要一靠近泳池就神經緊繃,手心冒汗,漸漸地,他可以待在泳池邊的時間加長。
如今,他能安心地躺在海灘椅上,輕鬆愜意的做日光浴,可以平心靜氣地欣賞泳池的波光粼粼,甚至能靠近泳池,伸手戲水,可如今卻因為她的惡作劇,他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再靠近泳池了。
「就是弱點,我也不想逃避它,我用我的方式去面對它、正視它、克服它,卻因為妳,害我多年來的努力功虧一簣。」他再度指責她。
「我……」聽他道出是為了克服內心深處的恐懼和弱點,劉樂璇對他的愧意又加深了。
「王嫂說什麼妳很內疚自責,要當面向我道歉,我看王嫂根本是在替妳說話。既然沒道歉的誠意就離開,免得加重我的病情。」跟她爭辯半晌,只讓他更火大,令他再度頭暈目眩,不想跟她繼續廢話。
嚴世爵不再看她,朝她擺擺手,要她離開。
再度被他驅趕,劉樂璇不若先前負氣要走人,心裡是真的對他很過意不去。
她來探視他的目的,是要為自己犯的錯誠心道歉,她雖心性驕傲,但真的做錯事也不是死不認錯的人。
她深吸口氣,定定地看著他,緩緩地道:「對不起……昨天的事,是我不對。」
嚴世爵有些意外地抬頭看向她,她居然真的開口道歉了!可光是這樣還不夠,他不免想得寸進尺,「然後呢?」
「什麼然後?」劉樂璇愣愣地眨了眨眼。
「我被妳害得差點沒命,妳就只拿一個我不吃的蛋糕,勉為其難說句對不起,就沒事了?」他懶懶的睨她一眼,不太領情。
「要不然呢?那我也讓你推下泳池,可以了吧?」她撇撇嘴,大不了一報還一報。
她的提議令他感到好笑。「我要是推妳下水,還不知道妳會怎麼在背後數落我,說不定還會給我安上什麼『謀財害命』的大罪。」
「我才不會那樣。」她低聲辯解。她才不會胡亂指責人,是他先前做了令她氣惱的事,她才會口不擇言的。
「推妳下水有損我君子風度,況且妳會游泳,沒什麼損失,對我更沒有起到任何補償作用。」他否定她幼稚的提議。
「那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消氣,接受我的賠罪?」劉樂璇放低姿態,好聲好氣地問道。
「妳害我發高燒,四肢無力,只能躺在這裡,一天不進公司,妳知道我損失多少嗎?我的時間是以秒計算。」嚴世爵刻意又道,要加重她的罪惡感。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害我們聰明絕頂、英俊非凡的大總裁生病,一天少賺好幾百萬美金,實在罪過。」她更加卑微地說道。
「我聽不出來妳這是褒我還是貶我。」他又斜睨她一眼,不過心裡因為她的態度轉為卑微,有抹快意。
「當然是褒揚你。」劉樂璇馬上強調,心裡卻腹誹著,若不是要讓你消氣,我才不想稱讚你。
「既然妳有誠意賠罪,我給妳機會。」嚴世爵的俊唇輕輕一勾,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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