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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主角不是人總有人在工作時騷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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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146

《熾天使》

作者：志藍追蹤作者
出版日期：2012/02/01
瀏覽人次：7827
定價：NT$ 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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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奇幻．腹黑天使VS.倔強王子】

熾天使米迦勒──
眾天使公認最完美帥氣、最具魅力的天使長，
也是最惡劣壞心，老愛戲弄兄弟的腹黑鬼！
不過，最近天使長似乎有了新任務──當王子的家庭教師。
小王子的倔強和挑釁徹底勾起天使長的玩興，
讓他全心投入小王子的調教指導課程，
教鞭、馬鞭，全變成米迦勒以正義為名的教育工具。
只不過，這場遊戲太有趣，
就連應該毫不動情的天使長都漸漸沉淪……

「都是你戲弄我！不然我也不會這麼狼狽！」
趴在馬背上的賽德克憤怒地吼。
『我只是在解說學習馬術的益處，是您不夠冷靜。』
「反正我不要像個貨物一樣趴在這裡！給人看到怎麼辦？」
『原來您介意的是這種事，調整一下坐姿不就行了？』
米迦勒聳聳肩，輕鬆地將他橫抱起來，換個方向置於自己身前，
『現在這個姿勢您滿意嗎？』
「這樣也很丟臉好不好！」
哪裡好了！他現在就像側坐在馬上的嬌羞少女，
被身後的導師呵護著共乘一匹馬，這什麼跟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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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世代終結，保護你同胞的天使長米迦勒必定現身；然後必有一段艱苦時期，是從立國以來未曾發生過的災難；那時，你的同胞中記錄在神生命冊上的，必得拯救。
睡在塵埃中的，必有多人復活；其中有人歸於永生，有人歸於羞辱。
英明達理的人必會發光，如同蒼穹的光輝；那領導眾人秉行義理的人，必會發光如星辰，直到永遠。
——《但以理書》12:1~12:3
序章
馬可諾姆王國的最高學府——聖約翰大學，今年的聖誕舞會依舊是所有學生們話題的焦點。
然而，這些貴族學生熱烈討論的，並非如何在舞會上令人驚豔，而是因稀世美貌而擁有「傾國公主」之稱的校花艾塔莫諾娃．沙伐洛夫斯基，究竟花落誰家。
這位來自世界強國的交換學生，不僅背景驚人，獨特氣質及冷豔容貌更迅速擄獲男同學的心。早在聖誕節前的一個月，眾人皆摩拳擦掌，期待能邀她做舞伴。
至於話題中心的女主角，也不負眾人的期待，宣布要與十二月舉行的西洋棋比賽優勝者一同出席舞會。
如今，這場令眾多男性賭上尊嚴的戰役，正在學生交誼廳熱烈展開……
「將軍。」誓在必得的嗓音響起，交誼廳內頓時一片嘩然。
相較於勝券在握的那方，另一方則仰頭吶喊「不會吧」，一邊抓亂了頭髮。
「愛德華，看來你要輸給他嘍！」一名同學幸災樂禍的笑道。
而挑戰者仍不死心，試圖在棋盤間尋找生機。「可惡！開局時我還以為自己贏定了呢！怎麼會這樣……」
「連全國第二的學長都輸給這傢伙了，你就別再作無謂的掙扎了。」
可他不甘心啊！愛德華瞪著對手，眼看美麗的艾塔就要和這個頂著蓬亂褐髮、又矮又胖，還是暴發戶出身的一年級出席舞會，任何男人都會跺腳捶心肝！
偏偏他左看右看，根本找不出一絲勝跡。
「愛德華！你真的在這裡啊！」就在他面臨人生最苦惱的時刻，爽朗的呼喚自背後響起，還帶進女孩們的嬌笑聲。
這裡明明是男生交誼廳，理當女賓止步……在愛德華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人會做這種事情。
「賽德克！把你的女伴帶出去啦！吵死人了。」
「女伴？你說她、她？還是她？」笑擁三名美女的俊美少年露齒一笑，輕浮卻不失迷人丰采，不僅令女孩們嬌笑，也惹得男同學怒目相視。
這位友邦——沙邁因王國的第二王子，梅基賽德克．多倫斯，五歲起就客居馬可諾姆，如今已經第十五年了，也是他從中學時就結識的好友。
這位賽德克王子，擁有得天獨厚的完美體態，更總愛穿著花稍的修身西裝突顯身材。
柔順飄逸的紅褐色髮絲，將他的肌膚襯托得更加雪白無瑕。據說遺傳自母親的碧綠雙眸如翡翠般晶瑩透亮，除了令身旁的女性為之傾倒外，有時就連男性也會為之心動，像自己就是一例……
不過愛德華現在可沒時間理會這個妖孽，眼下的勝負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要來攪局啦！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我能不能和艾塔出席舞會就看這局了！」
「真冷淡，我是來給你打氣的耶！」賽德克聳肩微笑，向女孩們說聲「我們走」，便浩浩蕩蕩離去。
可有人卻不小心撞到桌邊，震動了局勢緊繃的棋盤。
「賽德克！」愛德華氣得想撲上去揍人。
可不知幸還不幸，雖然棋盤搖晃，但倒下的棋子沒幾個，只有一枚白色主教從桌邊滾落，在落地之前，就被握入另一人的掌心。
「別生氣嘛！我這不是幫你撿回來了。」賽德克露齒一笑，想將棋子擱上棋盤卻手足無措。「欸……這是放哪裡的？這裡嗎？還是這裡……」
「喂！你別亂擺。」愛德華一把奪回棋子，放回原來的位置，不屑的向他揮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真是見色忘友。」
「彼此彼此！」
「走就走。」賽德克傲慢的冷哼一聲，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被另一道嗓音喚住。
「多倫斯王子，待會你要不要也來玩一局呢？」無視於愛德華，居於上風的衛冕者竟出聲邀請賽德克。
紅髮青年回望那其貌不揚的學弟一眼，聳聳肩。「那種耍心機的遊戲我不懂啦！」
「難道你不想邀艾塔學姊一同出席舞會嗎？學長打算不戰而降嘍！」
「不戰而降？這連戰爭都稱不上呢！」賽德克嗤之以鼻的笑了。「何況，我的目標可不是放在『舞會』上。」
此言一出，現場喧囂四起，有人撻伐他下流，也有人歡呼叫好。
「總之我不擅長西洋棋，什麼國王啦、城堡啦……我根本不想要，我有興趣的，只有王后而已。」賽德克執起黑色王后落下一吻，再次引起身旁女孩的尖叫。
「只要能奪得王后，就算只是個小騎士，也會奮力向前的。對吧，學長？」他朝愛德華眨眨眼。
「就叫你不要亂拿別人的棋子。」愛德華從他手中奪回王后，放回原本的位置。「賽德克，你玩夠了吧！你想錯過安娜麗公主的鋼琴發表會嗎？」
「真是的，你不要老是在美女面前掀我的底牌嘛！」賽德克瞪了他一眼。「不管你了，祝你輸得難看點。」
「你這是詛咒！快滾啦！」愛德華向好友離去的背影揮拳咆哮，才重新坐回棋盤前。
剛才被他胡亂攪和一陣，原本就紊亂的思緒已變成貓咪玩過的毛線，根本理不出頭緒了。
於是，愛德華只能任由好友的詛咒成真，向對手伏首認輸。
「承蒙學長相讓，今天就比到這裡吧！」衛冕者向各位學長低頭行禮，宣告今日不再接受挑戰。
見沒有熱鬧可看，人群逐漸散去。
唯獨那名戰無不勝的學弟，盯著棋盤端詳了好半晌，才起身離去。因此，沒人察覺到他唇邊一閃而逝的微笑。
他獨自走出交誼廳，經過掛滿名家複製畫的走廊，再穿越花園，來到杳無人煙的後山森林。
沿著蜿蜒小路踏進森林深處，他張開雙臂，仰望天空。
下一刻，耀眼金光從他體內迸發而出，若不是在山林中，只怕親眼見證的人都會因此失明。
隨著金光閃耀，褐髮逐漸褪除暗沉，恍如被金色水流浸染般浮現金黃色澤，如絲滑金線般流洩滿肩。灰眸也透出海洋般深邃的湛藍，原本平板無奇的五官，轉變為藝術品般讓人驚嘆的美貌。
同時，他矮胖的身軀逐漸抽高，變得結實而挺拔。更驚人的是，有什麼正從他寬闊的背後綻放開來。
當金光退去，佇立原地的已非那其貌不揚的男孩，而是擁有三對金色羽翼的絕美天使。
「梅基賽德克．多倫斯……」天使低吟這個名字的嘴角，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傳聞中，自幼至馬可諾姆作客的沙邁因第二王子賽德克，是個縱情聲色、不知上進的紈褲子弟。
令他的守護對象擔心兒子忘卻本分，特地囑託他來探視兒子是否如傳聞般荒唐度日……
但看來並非如此呢。
從撞翻棋盤開始，賽德克頻頻暗示好友可以主教進行掩護，只要運用騎士扳倒王后，這盤棋或許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
可惜他的好友始終未察覺。
西洋棋如同一場真正的戰爭，只有真正的戰略高手，才能棋高一著。
由此可見，這個第二王子，並沒有他所「演出」的那般膚淺愚昧。
這位王子確實過著夜夜笙歌的生活，但他並不是一個蠢才。相反的，他非常聰明。
「是有什麼原因才刻意隱藏吧……」天使興味十足地低語。
雖然不知道賽德克如此隱藏的原因，但以現階段而言，知道這些已經足夠了。
倒是當自己挑釁的指出對方「不戰而降」那瞬間，他幾乎可以看見碧綠雙眸中透出的熊熊火焰。
即使對方很快藏起情緒，但還是逃不過他的雙眼。
在很久以前，他曾在另一個天使眼中見過同樣的火焰。一個同樣擁有美麗的翠綠瞳眸，最終卻墮落地獄的天使……
真是有趣，已經很久沒有誰對他露出這樣的眼神了呢。
這個人類勾起他懷念的情緒，以及沉寂已久的……玩興。
「不想要國王和城堡嗎？西瑟羅，你的小兒子可比傳聞中更有趣呢。」
天使愉快的鼓動雙翼，宛如金色的利箭衝向天際。
俯視聖約翰大學的校地最後一眼，但天使有預感，這不會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這有趣的小王子。
第一章
五年後。
舒適寬敞的宴會廳內，悅耳的管弦樂伴隨窗口徐徐吹來的海風，為這座濱海行館增添幾分高雅風情。
可如此優雅的氣氛，卻被大廳內嘈雜的嬉笑聲逐漸掩蓋。
「妳們不要蒙住我的眼睛啦！我真的會生氣喔！」話雖如此，擁有一頭紅褐色短髮的青年依然笑得燦爛迷人。
環繞身邊的女孩們則拉住他的手，制止他扯去蒙眼的布條。
「願賭服輸！賽德克王子，你可不能對淑女食言！」
「妳們又不是淑女。」
女孩們嬌嗔「好過分」，其中一人還把布條纏得更緊，直到他喊痛才停手。
有人把紅酒遞給他做為補償，也有人將香甜的葡萄塞進他嘴裡安撫他。
「哪～要是終曲結束前你抓不到我們任何一個人，或是沒有猜對名字，我們下星期的公演你就要包場喔！」
「太不公平了，妳們每天都在舞台上蹦蹦跳跳，我哪抓得到妳們？」
「你不是說自己是個天生的運動員嗎？難不倒你的啦！」
「真是的，為什麼妳們只記得我吹牛的事啊？」青年微笑著將紅酒一飲而盡，伸展包裹在禮服下的修長四肢，蓄勢待發。「那要是我猜對了，有什麼獎勵？」
「等你抓到人再說吧！」女孩們輕盈的笑聲與腳步聲往四處散去。
青年豎起耳朵，朝聲音最明顯的地方走去。
雖然對象不同，但他已玩了好幾回相同的遊戲，想要勝出簡直易如反掌。
順著目標身上的香水味，他搖搖晃晃的前進，與目標逐步拉近距離。
他假裝自己摸不清方向，刻意撲空，幾乎可以感覺到目標正在偷笑。
趁對方鬆懈的空檔，他伸長雙手向前一撈——可惜目標一閃身，裙襬掃過他的指尖。
「好可惜喔！賽德克王子～」
「只差一點喔！」
女孩們出聲鼓譟，他笑稱「這只是暖身而已」，繼續尋找芳蹤。但那股頗合他胃口的香水甜味仍未散去，而且越來越濃郁。
難道她們認為他會轉向他處，故意躲在原地？太天真了！
抓準時機，他奮力一撲——
「抓到了！」賽德克興奮的大喊，但周遭頓時一片寂靜。
此時他也意識到，雖然抱住的身軀散發著誘人香氣，卻比自己還挺拔，甚至有點硬過頭……
「身為沙邁因王國的第二王子……」如天籟般悅耳的男低音，沉穩卻傲慢地響起。「這就是您欣賞音樂的方式嗎？看來有必要從頭訓練起。」
「你是誰？！」賽德克憤而扯下布條，卻在與來者四目相對之際，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氣。
好美的男人……
賽德克自認外貌出眾，也知道用「美」形容一名男性並不恰當，可偏偏他找不出更貼切的詞彙描述對方驚人的美貌。
眼前男性看來僅比自己年長幾歲，金色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高挺鼻梁上架著銀框眼鏡，卻遮掩不住那雙湛藍如海的眼睛。鐫刻般立體的五官，恍如出於上帝之手的藝術品，而筆挺的三件式西裝將他頎長的身軀襯托得更加優雅。
身為人類，理應有不完美之處。但這男人太過完美，完美得彷彿不屬於人間……除了對方唇邊那抹冷笑。
「寇特！」賽德克怒聲喚來自己的隨從，「他是誰？你怎麼可以隨便放一個陌生人進來？」
「五分鐘前我有向您通報了。」二十年前就服侍他到如今的隨從寇特．加爾德，恭敬卻無奈的回道：「是您說無所謂，我才放他進來的。」
「什麼？」他回想五分鐘前的情況，依稀記得寇特向他稟報某件事，但他忙著與女孩們唱歌跳舞，所以沒多想。
「你沒看到我們正在表演經典歌劇嗎？機靈點好不好！」他氣得咬牙。
「經典歌劇？」身旁的不速之客冷哼一聲。「莫札特的『唐．喬凡尼』的確有許多發人深省之處，尤其天性放蕩的主角為了追求女性使盡卑劣手段，最後仍拒絕悔改而墜入地獄的情節，想必能讓您領悟不少道理。」
「你在暗示我和唐．喬凡尼一樣放蕩嗎？」
「不，我只是感嘆您竟能將此角詮釋得淋漓盡致，足見您頗具表演天分。」男人吐出諷刺話語的同時，仍維持優雅的微笑。
「放肆！」聽見女孩們的竊笑聲，賽德克羞惱地怒吼。「你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詞！」
「請您原諒我的無禮。」男人執起他的手行禮，可態度卻依舊傲慢。「我是您今後的導師——凱爾．米勒。西瑟羅……您父王聘請我來指導您。」
「你是父王派來的？」賽德克錯愕的睜圓雙眼，瞪見一旁的隨從無辜的聳聳肩，將一紙信封交給他後，就請劇團成員們先行離開。
賽德克拆開信封，取出蓋有沙邁因國王印鑑的派令，證明這個傲慢、可恨的男人確實是他的新導師。
二十年前，沙邁因以「友邦交流」的名義，將年僅五歲的他送至馬可諾姆作客；同樣的，馬可諾姆也將第四王子伊雅堤送去沙邁因交換。
當時年幼的自己只知道家人拋棄他，不願前往馬可諾姆。
但一個過於真實的夢改變了他的想法。
夢中的美麗天使鼓勵他，讓他憑著一股勇氣，帶了情如兄長的隨從就來到異國。
但二十年的歲月，足以讓懵懂無知的孩子，理解無奈又殘酷的真相。
「王子殿下，您來到馬可諾姆也第二十年了吧？」凱爾低沉的嗓音將賽德克拉回現實。
這男人就連聲音都能讓人渾身酥麻，真是男性公敵！
他高傲的抬起下顎，「那又怎樣？」
「屆時您將回到沙邁因出任要職並受封領地，協助您的兄長奧立菲爾殿下治理國家。或許您已經聽說了，國王陛下為您與馬可諾姆的安娜麗公主訂下親事，待您回國就會舉行婚禮。」
聞言，賽德克怔了一下，連一向穩重的寇特也面露詫異，搖頭表示不知情。
他對這樁婚事並非毫無心理準備，自從來到馬可諾姆，他就常和同齡的安娜麗玩在一起，青梅竹馬的兩人感情相當好。
「既然對象是安娜麗的話……」賽德克聳聳肩。「也好，我無所謂。」
「無所謂？請恕我直言，您這番言論對安娜麗公主相當失禮。在您歸國之前，我得替您惡補王室成員應有的所有禮儀。」凱爾瞇起眼，尖銳地指出他的缺失。
「注意你的口氣！」賽德克不滿地厲聲斥責，「我沒有需要你教導的地方，請你立刻離開。」
「是嗎？光從您對待女性的言行舉止，我推斷這一年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男人不以為意地哼道，令賽德克怒火中燒。
「你這個……傲慢的混蛋！」
「您可以稱呼我『凱爾老師』，或直接叫我『凱爾』。」凱爾氣定神閒的無視「混蛋」這個稱謂，更令賽德克火冒三丈。
「那你又能教我什麼？」他挑釁地問。
「我什麼都能教。」凱爾平淡的言語裡透出令人無法忽視的自信。「棋藝、劍術、馬術、寫字、算術、戰略、天文、地理、歷史……乃至於您表現不佳的音樂鑑賞、禮儀以及兩性交往，不過我會評估學生的資質因材施教。」
「好大的口氣，我看你能教我的只有耍嘴皮子吧！」
「您似乎對我有很深的成見。」平靜地指出事實，男導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湛藍雙眸定定注視他，提議道：「為了證明我有資格教導您，您可以任選一項擅長的科目與我比試。」
「你想和我比試？」賽德克冷笑一聲。「你也真夠傲慢的。」
「我只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機會證明自己，如果我輸了就馬上走人，但要是我贏了……」他眼中的銳利光芒直刺向賽德克。「您就必須接受我所有的指示，且不得有異議。」
「笑話！你要我這個第二王子對你言聽計從？」
「前提當然是您輸給我，還是說……您沒有信心能獲勝？」
「哈！我不只會獲勝，還會讓你輸得顏面無光！」
「等等……賽德克王子……」
寇特冷汗直流，但賽德克不顧他的阻止，昂起下巴，迎向凱爾挑釁的目光。「要是你輸給我，就得跪下來吻我的鞋尖，然後爬著離開這裡！」
「一言為定。」
眼見凱爾微笑接受賭注，賽德克暗自竊喜。
這傲慢的男人並不知道，他在以棋藝著稱的馬可諾姆作客第二年，就曾接受該國第一棋士的指導。
近年除了棋藝老師能與他戰成和棋，他還未輸過任何一盤棋，只不過他從未對外宣揚而已。
這一次他絕對要讓這個自大的傢伙屈辱地對他認輸！

只可惜，他的雄心壯志在半小時後，被徹底粉碎。
「怎麼……可能……」賽德克焦慮地啃著拇指，就算寇特在旁提醒他也充耳不聞。
根據眼前的局勢，他會在幾步內被對手逼入絕境。
「將軍。」凱爾低沉迷人的嗓音，如同惡魔的耳語，宣告他跌落地獄。
「可惡！」賽德克不服氣的大喊，「我們再比一局！」
「在您輸掉第一盤時，我們就說好採三戰兩勝制。」凱爾冷淡的語氣，使他跟著沉入絕望的寒冰中。「今後請您遵照約定接受我的指導。」
無視咬緊下唇不發一語的賽德克，凱爾優雅起身，從容地吩咐。
「請您今晚早點休息，明天將會有一連串緊湊的課程。寇特先生，麻煩您幫我安排一間客房。」
「等等！」賽德克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你要住在這裡？」
「是的，直到您歸國之前我都會住在這裡。」凱爾說得理所當然，「為了更有效率的為您安排課程，我想這是最妥適的安排。」
「你不要太過分！我可沒有允許你這麼做！」
「您是沒有允許。不過我們的約定就足以視為通行令，是吧？」
剎那間，賽德克明白「全盤皆輸」的道理了……
見他不出聲，夾在中間的寇特來回窺探兩人的表情。「王子殿下，凱爾老師的房間……」
「既然凱爾老師是為了指導我而來，應當為他準備最寬敞、最舒適的房間。」
賽德克咬牙擠出的微笑顯得有些猙獰，交代寇特帶領凱爾前往位於三樓的客房。那的確是最好的一間客房，但也是位置最偏僻的一間。
至少暫時能把這討厭的男人驅離視線範圍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凱爾不疑有他的行禮道謝，隨著寇特離開宴會廳。
因此，他理當無法察覺在他目光未及之處，賽德克正對他的背影大做鬼臉。
沿著螺旋樓梯拾級而上，寇特帶領王子的新導師來到走廊底端的房間。
「這就是您的房間。」寇特替凱爾打開精緻的木雕門扉。「雖然離大廳遠了點，相對的也比較安靜，走到陽台就能欣賞美麗的海景。」
「謝謝您，我很喜歡這個房間。」
凱爾將僅有一只皮箱的行李置於床頭櫃，向他微微一笑，竟使寇特莫名心慌，心想這個新導師實在俊美過頭了。
「您早點休息吧！有任何需要請再吩咐我。對了……」寇特頓了頓，「恕我僭越，請您不要介意賽德克王子的態度。」
「喔？你是指他對待女性過於輕浮？還是自大又死不認輸的態度？」
寇特苦笑但卻無法反駁，只得嘆道：「這二十年來，就只有我這個下人陪著他，如果他有無禮之處，也是我沒有善盡規勸的責任，所以他很需要一個人陪伴，指導他，只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向您低頭罷了。」
「我明白，畢竟他還是有身為『王子』的傲氣。」凱爾的口氣像與賽德克早已熟識。「你放心，指導他是我的責任，我會竭盡所能。」
「那就拜託您了。」寇特再次彎腰行禮，離開了凱爾的房間。
環顧佈置華麗的室內，做為休息用的寢室，這間客房確實過於奢華。
「自尊心是嗎？果真是個心高氣傲的王子殿下啊……」他似笑非笑的沉吟著。
這時，他聽見某種聲響正從窗外接近，細微到幾乎不可聽聞，卻是他極為熟悉的。
男人走向觀海陽台，推開落地窗，輕薄優雅的窗簾順著海風飛揚。
外面的天色已昏暗，海水也染上暮色，天空與海洋的邊際線變得模糊不清。
有隻鳥兒正鼓動巨大雙翼，急速俯衝而下，飛向凱爾佇立的陽台。
牠降落陽台的同時，一道光芒閃過，當光芒散去，巨鳥的身影也化成人形。
凱爾見此一幕，毫無驚懼之色，倒像見到久違的好友，向對方揮揮手。「你挺準時的，我還怕你找不到地方。」
「因為我迫不及待想逮到你。」收攏一對灰色羽翼的男性神情嚴肅，「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凱爾優雅的環抱雙臂，「當然是工作啊！我親愛的弟弟。」
「你的工作應該是擔任沙邁因國王——西瑟羅的守護天使才對。我沒說錯吧，天使長。」
面對來者的質疑，凱爾只是微笑取下眼鏡，卸下偽裝後的湛藍雙眼裡流轉的絕美光芒，這世上任何一顆藍寶石都不足以與之比擬。
教師「凱爾．米勒」是他在人間的偽裝，他真實的身分，是至高無上的熾天使，也是擊敗金星路西法、將之驅逐至地獄深淵的天使軍團最高指揮官——米迦勒。
第二章
「烏列，你就不能暫時放下審判長的身分，先跟久違的兄長寒暄兩句嗎？」米迦勒展露他一貫的優雅微笑，邀請弟弟走進新住所。
「沒必要，我每週都會向你報告拉斐爾的進度，何來久違？」
「我這是順應人類的時間觀，入境隨俗嘛！」
「別岔開話題。」素以嚴厲聞名的天使審判長烏列，就算面對兄長也不假辭色。「請容我提醒你，你的守護對象並不是梅基賽德克．多倫斯。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天使戒律，我們不能任意更換守護對象！」
「正因為我是西瑟羅的守護天使，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果然，轉移話題這招不能拿來對付他公正不阿的弟弟。
「西瑟羅在人間的時間不多了，幫助他從未享受過親情溫暖的小兒子成長，是為了讓他安心走完最後一程，這也是守護天使的職責所在。」
「米迦勒，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烏列向兄長投以質疑的目光。
「當然是作育英才啊！」米迦勒格外燦爛的笑容，讓烏列打了個寒顫。
「這位第二王子是個可造之材呢！將來定會成為沙邁因的重要支柱。」
聽兄長這麼說，烏列嗤道：「他的西洋棋不是輸給你了嗎？有何了不起？」
「你真是可愛，烏列，你若以這個標準來評斷，這世界上就沒有了不起的人類了。」米迦勒為弟弟的言論低笑。
「他在開局的短短幾分鐘內就佈下完整陣形，戰術、誘敵技巧都很成熟，就算擁有五十年以上經驗的老棋手，也不見得能贏他，他和我的差別只在經驗多寡罷了。」
還有心計的深度吧……烏列在心中一嘆。說的也是，畢竟這從一開始就是場不公平的比試。
活了數十年的人類，如何與見證了數千年歷史、智識淵博的天使長匹敵？
米迦勒能君臨萬千天使，不僅因為他過人的智慧及領導風範，另一個主因，就在於他縝密周詳的心思。但那位王子竟能與他戰到最後一刻，確實不簡單。
當然，依照米迦勒惡劣的個性，他也有可能故意放水、戲弄對手，讓他以為看到勝機，實則一切都在天使長的掌握之中。
「和他對弈幾盤後，我就確定他並不像外表那般愚昧。」
「他不是貴族嗎？為什麼要做出讓別人看輕他的行為？」
「這就是他有趣的地方了。」米迦勒如保守祕密般在唇邊豎起食指，湊近烏列耳邊低聲說：「你不覺得，這位王子很有『教導』的價值嗎？」
那瞬間，烏列以為他說的是「調教」的價值。
米迦勒對每位守護對象一視同仁，付出同等的關懷與愛護。
但根據過去數千年的相處經驗，他肯定兄長甘願遊走天使戒律邊緣、接受囑託輔佐身處異國的第二王子，絕對有更強烈的誘因——
證據就是他很久沒看見米迦勒如此愉快，彷彿找到有趣玩具的笑容……
烏列由衷為這可憐的人類寄予同情。
清楚以翩翩儀態及絕美微笑征服天使們的天使長，雖然從不曾說謊，但也不會向他人坦承一切，烏列並不打算追根究柢，不過他還是警告，「無論你在策劃些什麼，要是你違反天使戒律，我也不會寬貸！」
「這點我很清楚。」個性耿直的正義天使烏列，唯獨對么弟拉斐爾百般溺愛，但這也不能影響他的公正。
「現在換你提供情報了，拉斐爾的狀況如何？」
「不太好……所以我解除了他的記憶封印。」
「喔？」米迦勒挑起單眉，儘管烏列說得輕描淡寫，可解除拉斐爾的記憶封印，象徵他們隱藏的創傷已被揭開。
千年前，他貴為神之右座的弟弟路西法，由於不滿父親對人類的愛護，憤而引發天使戰爭，最後卻敗在他手下而墮落地獄。
此後，天使們開始互相猜忌，擔心對方是路西法在天界的內應。
一次小型的叛亂事件中，指使者竟是權天使隊長沙利葉的部下。擔任天使審判長的烏列審訊因邪視能力而惹人非議的沙利葉，以及與他頻繁會面的拉斐爾，卻驚覺看似沒有交集的兩人，其實是彼此相愛的戀人。
最後，沙利葉不願再承受天使們的嚴苛目光，更不願拖累地位與名聲皆高於自己的療癒天使，選擇放棄天使身分轉世為人。至於拉斐爾，則被烏列封印了這段苦戀的記憶。
「我解開他的記憶，你好像不是很訝異。」
「你遲早會這麼做的。」米迦勒信手拈起陽台上的落葉，再鬆手任它飄零。「當時你懇求我指派他去守護席風，不就是為了讓他們有機會重燃愛火？」
席風是沙邁因第一軍團的指揮官，深受西瑟羅重用。由於沙邁因即將面臨內戰危機，米迦勒便接受烏列的建議，指派拉斐爾擔任他的守護天使，指引他帶領國家度過難關。
但他會同意選擇拉斐爾的真正原因，就在於席風正是沙利葉的轉世。
聞言，烏列嘀咕，「什麼重燃愛火……早知那傢伙又會讓拉斐爾傷心，我就該將他打入地獄！」
「你要是這麼做，說不定會成為拉斐爾第一個『憎恨』的對象。」
「我當然知道！」烏列不甘心的低語。「我只是無法理解……他為何深愛著那傢伙。」
這點米迦勒同樣無法理解。
他可以理解烏列對兄弟的友愛之情，自己也喜歡寵溺善良溫柔的么弟。其實不只是拉斐爾，他關愛每一位兄弟。
父親創造他們這些兄弟，每位天使都有不同的外表及個性，也有不同的能力，他們皆深受世人仰慕，被尊崇為「完美」的存在。
既然天使生而完美，為何拉斐爾會瘋狂的愛上沙利葉，甘願接受嚴厲懲罰，只為了不與戀人分開？為何冷傲到近乎潔癖的加百列，會為了他口中「淫亂無恥」的惡魔而失控？
雖然他愛他的兄弟，但他仍無法理解這些愚不可及的行動。
天使遵循的「愛」，應當是恆久恩慈。愛是不嫉妒、不佔有、不做羞恥之事，這才是愛的真諦。
但他的兄弟們口口聲聲說「愛」，卻做出違背「愛」的事情。可見他們的「愛」會降低才智與判斷力，讓他們失去天使應有的「完美」。
他們的「愛」，是不完美的，也是不必要的。
在米迦勒的心目中，真正堪稱「完美無瑕」的天使，唯有自己和路西法，而路西法也這麼認為……曾經。
他還記得過去為了和他一較高下，使盡全力又高傲的金星，就算墮落之後也依然驕傲尊貴。
那雙美麗的碧綠瞳眸一旦面對自己，就會格外璀璨，從強烈鬥志中煥發出的綠色火焰，相當迷人。
可惜最後路西法也為了拯救他心愛的人類，放低姿態懇求……
太蠢了，簡直愚蠢到了極點。
他還真懷念那個老愛將他視為假想敵的路西法。
記得五年前，他也曾在一個人類眼中看到相同的綠色火焰，那令他想起親愛的弟弟，和那段從不無聊的日子。
是的，這才是他接受囑託的主因。
倔強、高傲、不服輸……即使表面毫不在意，骨子裡卻保有貴族的自尊，不願對他伏首稱臣。
他已經開始期待明日起的美好時光。

相對於米迦勒躍躍欲試的心情，賽德克則是跌坐在沙發上，久久無法回神。
環顧寂靜的宴會廳，本應熱鬧度過的狂歡之夜，被半路殺出的導師破壞殆盡。
「真是的，父王到底在想什麼啊？」
他閉上眼。來到馬可諾姆的二十年來，他與家人見的面屈指可數，就連國慶日也無法回國……他不明白為何父王在此時安排教師指導他。
「您真的希望……我回國協助兄長治理沙邁因嗎？」
賽德克喃喃自語，向記憶中的父王詢問，他無法肯定每個人都會歡迎他的歸來，或者需要他的協助。
他甩甩頭，將複雜思緒拋諸腦後，今日的對弈讓他筋疲力盡。不知不覺中，濃烈的睡意也悄悄降臨。
再也沒有力氣反抗睡魔，他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睡著了。
但賽德克作夢也沒想到，當他一覺醒來，原本平靜的生活從此天翻地覆——
「王子殿下，難道您到現在還會怕黑，不敢獨自睡在寢室裡嗎？」
「咦？！」從悅耳的男低音中驚醒，賽德克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好痛！脖子好痛……」
「知道痛就好，請您今後要有貴族的自覺。」
不用想也知道這討厭的聲音就是他的新導師凱爾。
賽德克奮力睜開睡眼，迎向凱爾的目光。「我哪裡沒有自覺了？」
「王室成員應隨時保持優雅，不該將不雅睡相暴露在僕人往來的宴會廳。」
他很想怒吼「我哪有不雅」，但一頭亂髮、衣著不整的剛睡醒模樣實在沒有說服力。
相較之下，身穿三件式西裝的導師將一頭金髮梳得整齊，架著銀框眼鏡的臉龐，比自己還像個貴族。
一大早就得看著這種人的臉起床，心情實在很差。
賽德克賭氣起身，但頸肩傳來的痠痛令他哀叫出聲，原以為又要招致嘲笑，對方卻默默伸出手，替他按摩頸肩。
他本想拒絕，偏偏凱爾下手之處都是他最痠疼的地方，令他慘叫連連，也沒心思揮開對方的手。
可說也奇怪，不出一分鐘，僵硬的頸肩慢慢舒展開來，撫慰人心的舒暢感提振他委靡的精神。
既然新導師的按摩技術還不錯，就趁機讓對方服務好了。
沉醉在恰到好處的手勁中，賽德克懶洋洋的問：「現在幾點了？」
「還有五分鐘七點。」
「什麼？才快七點？」
「是『已經』快七點了。」凱爾冷淡的糾正他。「其實六點就該請您起床，是寇特先生堅持讓您多睡一小時。今天我就讓步了，明日開始請您六點準時起床。」
「你再加六小時我都不見得起得來……哇啊！你輕點好不好！」突然被擰了一把痛處，賽德克狠瞪他一眼。
「晚上十點前就寢，早上六點起床，是對健康最有利的睡眠習慣。難怪您總是臉色蒼白，氣色不佳。」
「臉色蒼白？這叫做『白皙無瑕』好不好！」他最自豪的皮膚被形容得如此不堪，他才會氣到臉發白！
「我們暫且不討論您的肌膚保養。總之，保持規律作息，才能讓幕僚妥善安排行程，也有精力應付面對緊湊的行程。」
「總之——」賽德克仿效凱爾的語氣回嘴。「我要是沒睡到中午，就沒有精力應付任何一個行程。」
凱爾倏地停下動作，正當賽德克嚴陣以待，想看對方會如何回敬自己時，高傲的導師卻突然對他單腳屈膝跪下，擺出恭敬的低姿態。
「……你、你做什麼？」賽德克頓時全身汗毛直豎，全神戒備。
「王子殿下，我懇請您相信我的教導。」凱爾凝視他的雙眸流露誠懇。「我不會做對您不利的要求，這是我對您的承諾，也是您對我的約定。」
賽德克避開了凱爾的視線，但他很清楚，所謂約定就是自己會無條件接受導師的教導。
不過是睡眠時間的安排，他也不是不懂凱爾堅持的理由。
「我知道了。」賽德克無奈的嘆口氣。「六點就六點吧！」
「那麼，現在請您先回寢室梳洗換裝，七點半至餐廳用餐。」
他一應允，前一刻還卑躬屈膝的男人，下一刻就以命令的口氣交代他，變臉之快，讓他來不及適應。
「等等！那不是只剩半小時？」
「如果您沒有花太多時間保養肌膚應該足夠。」冷冷地諷刺完，凱爾低頭看看手錶，展露迷人微笑。「我先到餐廳等您，別忘了，按照預定的作息時間，您七點半到餐廳已經算遲到半小時，以後請您七點準時用餐。」
「什……」他還來不及抗議，導師已轉身離開，賽德克只能呆望那優雅的背影，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可惡——這個教師，果然很討人厭！
但是，他也很討厭一起步就落後一大截的感覺，既然凱爾瞧不起他，他偏要讓討厭鬼對他刮目相看！
懷抱著雄心壯志，賽德克喚來寇特，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梳洗，換上正式禮服，剛好在半小時內抵達餐廳。
然而，只能說他太小看凱爾討人厭的功力了。一頓早餐下來，惱人的嘆息聲令他完全食不知味。
打從他走進餐廳，凱爾就開始數落他穿的禮服過於誇張，與場合不符。接下來舉凡入座禮儀、餐前禱告……全都被挑剔得一無是處。
他拿起刀叉不過兩秒，凱爾就嘲諷他像闖入文明世界的野蠻人，乾脆用手抓著吃還比較符合形象，氣得他想把嘴裡的湯噴在那張俊臉上。
而災難般的早餐結束後，考驗卻尚未結束。
以往他都睡到大中午，起床閒晃幾圈後才開始用餐，有時邀請女伴一同至高級飯店享用下午茶，不然就是游泳、外出兜風，或找對手下下西洋棋。
他真正忙碌的時間是晚上，參加音樂會或欣賞歌劇的邀約不斷，有時也會觀賞馬戲團或劇團表演，不然就在行館舉辦晚宴招待賓客，「夜夜笙歌」正是他的最佳寫照。
「換句話說，您沒有接受過馬術指導？」聽完他報告一日行程，凱爾嘆息以對。
「沒有。」坐在書房的舒適皮椅上，賽德克漫不經心的回答。
他討厭騎馬，可是他沒必要向對方說明原因。
「您會觀賞音樂會和歌劇，不過您有學過樂理和音樂史嗎？」
「沒有。」
「那更不用說政治學和帝王學……」
「我在大學主修政治。」賽德克挑釁似的直視凱爾，此外，他還是當屆第三名畢業，但他也沒必要告訴對方那是自己刻意考差。「凱爾老師，這個答案您滿意嗎？」
但凱爾回答的語氣極其敷衍，「總算聽到一件好消息，不過我們還有很多工作，今天就從最簡單的開始。」
「砰」的一聲，如同小山的精裝書坐落在他面前，驚人的高度足以藏起一個人。
賽德克目瞪口呆的瞪著書山，吃驚的不僅是凱爾從哪變出這一大疊書，而是他驚覺這就是今天的「簡單課程」。
「這只是課前預習罷了。」凱爾輕描淡寫的補充。「裡面包含沙邁因王國的歷史，還有各大強國的歷史及世界史概要。」
「沙邁因的歷史就算了，為什麼連其他國家的也要讀？」他抗議。
「歷史是門鑑古推今的學問。熟知沙邁因的歷史僅是您的基本常識，而學習當今強國的歷史，能幫助您掌握他國強盛的原因。世界史則是能幫助您了解世界脈絡，一個國家的興盛與衰落，都有值得借鏡之處。」
凱爾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後，揚手輕拍這座小山。「總之，在我們深入探討其他學問前，還請您讀通歷史做為基礎。」
彷彿沒看到賽德克越來越黑的臉色，最後，男導師親切地微笑補充，「順帶一提，在讀完這些書籍並通過我的測驗前，請您暫時不要外出。」
「什麼？！」賽德克猛站起身，「你打算軟禁我嗎？」
「沒那麼嚴重吧。」凱爾的微笑依然優雅，但看在賽德克眼裡一如往常般惹人厭。
「您並非哪都不能去，如果是欣賞音樂會或歌劇，只要先向我報備，由我陪同前往就行了。」
「開什麼玩笑！誰要讓你跟著去啊！」
「那就請您盡早完成作業。還是說閱讀書籍對您而言有困難？」
「我又沒有閱讀障礙，區區歷史哪能難倒我。」
「既然如此，那就請您立刻開始吧。如果您想早日解除『軟禁』狀態的話。」
見凱爾的嘴角顯露一抹得意，賽德克這才驚覺自己又中了對方的激將法！
可惡，他怎麼老敗在同一招下……
「我就不打擾您用功了，我還得先為您準備下午的課程。」
「下午的課程？」
「是的，根據沙邁因的傳統，您歸國之後必須騎馬參加遊行慶典，因此有必要為您進行馬術訓練。」凱爾理所當然地說道。
賽德克聞言，頓時臉色發白。他不想面對的考驗，終究還是會到來。
「請容我先行告退，您需要找我的話，吩咐寇特通知我就行了。」
語畢，凱爾恭敬的一欠身，轉身離開書房。
被獨自留下的賽德克，一邊思忖下午的課程，一邊呆望眼前的小書山，總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他悠閒的午後、精彩的夜生活，宣告結束了。
「啊啊……可惡！」他苦惱的咆哮著，可偏偏他輸了那場比試，自尊不允許他言而無信。
咒罵幾句做為發洩後，他拿起書山最上端的《世界史概要》，雖然有「概要」兩字，但這本書厚得足以砸死一隻貓。
翻開第一頁，或許是太早起床，又或許是太久沒認真看書，他讀了兩行就厭煩起來。
其實他小時候很愛讀書，父王的書房就是他最常去的地方。寇特也說過，父王的書房裡有許多珍貴的藏書，就價值而論，是沙邁因王國最奢華的地方。
兒時的他不懂那些書的價值，只是純粹喜歡看，五歲的他已認得很多字，遇到看不懂的字，他就跳著看，再把殘缺的故事加油添醋一番，說給照顧他的侍女們聽，她們會用讚賞的目光摸摸他的頭，稱讚他是小天才。有時他也會說給父王、母后和哥哥聽，他們都會露出高興的表情。
不過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當年那些侍女們，現在說不定已經離開王宮，他也不再因為說出精彩的故事得到任何讚美。只有在以第三名從大學畢業時，接到家人道賀的電話。
雖然聽見母親忍不住哽咽的聲音，也讓他跟著鼻酸，但最後，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道別。
裝作自己一點也不覺得孤獨，裝作自己從來沒有脆弱的時候。
他強迫自己遺忘失去家人的孤寂，選擇寄情於聲色享樂。
女性不僅擁有柔軟的軀體，也擁有溫暖包容的心，與她們在一起總是能為他帶來安慰，也喚起他曾在母親懷裡撒嬌的美好記憶。
儘管這些記憶已漸漸淡薄，而母后也在他大學畢業那年因病去世了……
「賽德克王子。」寇特小心翼翼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拉回他飄遠的思緒。
他回頭望去，只見寇特揚起手中的電話，快步走近他身邊低語。「愛德華子爵來電，我已經向他說您正在讀書，可是他不相信，堅持請您接聽。」
一聽到好友的名字，賽德克頓時眼睛一亮。「沒關係，我接！」
「可是……凱爾老師他……」
「我說了沒關係，你下去吧！」他不耐煩的揮揮手，將一臉擔憂的隨從打發走。
上天總算派了一個救星來拯救他！

華麗的花腔女高音繚繞在歌劇院挑高的屋頂上方，隨著不斷飆高的極致美聲，觀眾們的心也如同被隱形的絲線拉起，隨之盤旋於高空。
經典歌劇「魔笛」中最精彩的一幕，就是夜之女王的詠嘆調。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觀眾立刻報以如雷掌聲。戲落幕之際，演出夜之女王的女伶一上台謝幕，歌劇院內更是歡聲雷動。
「看吧！我就說不來你一定會後悔。」愛德華湊近身旁同伴的耳邊說，聲音裡透出興奮，「這麼年輕就能演夜之女王，艾瑪將來一定會成為揚名國際的巨星，前途無可限量！」
「她的確很了不起。」賽德克認同的點點頭，交疊起修長的雙腿，繼續觀賞舞台上的表演。
「魔笛」中的夜之女王一角，多半由最資深、技巧最高超的女伶擔任，顯少由艾瑪這種年輕女孩出任，可見她突出的外貌與歌聲已征服所有人的心。
「唷～難道我們的賽德克王子『又』動心了嗎？」與他們同行的一名友人調侃道：「你們看，只要他開始物色對象時，就會變得格外沉默。」
「喂喂，你們一定要這樣揭穿我的心事嗎！」雖然不到「物色」的地步，但賽德克依然笑笑的沒有否認。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一出手，什麼女人都能手到擒來。」愛德華也跟著附和。「有興趣的話就找她來聊聊吧！說不定回頭你就多了位王子妃。」
「別鬧了，我可是個流落異國的落難王子。」
「但你還是個貴族啊！而且臉蛋又長得這麼俊俏，連我都差點為你心動……」愛德華刻意動作輕浮地抬起賽德克優美的下顎，直到被他笑罵「笨蛋」才鬆手。
「你說說看，有哪個女人看見你這雙漂亮的綠色大眼睛，還能狠心拒絕你啊？」
「沒錯！你根本就是所向無敵了，上吧！」
大概是玩上癮了，同行者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鼓吹。
「好啦！好啦！」禁不住眾人起鬨，賽德克取出隨身攜帶的鋼筆及卡片，開始寫邀請卡。
這項傳統在沙邁因或馬可諾姆都一樣，貴族們如果對演出者表示讚揚，就會邀請他們前來自己的包廂行賞，不但能提高演出者的身價，甚至有演出者能因此攀權附貴。
因此，鮮少有人會拒絕這項誘人的邀約。
囑託愛德華的隨從送出卡片，賽德克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躺回柔軟的臥式長椅，愛德華也在他身邊坐下。
「哪，這齣劇很精彩吧！跟我來是對的。」
「又不是我不想來。」賽德克長嘆了口氣，想起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心中有些不安。
「我就說你怎麼會突然當起文藝青年，還以為你不想理我，才找了個爛理由叫寇特回絕我咧！沒想到你真的在唸書啊！」
愛德華的揶揄引起其他友人的注意，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麼事，賽德克只好說出父王派了個教師指導他的事情。
「所以你沒讀完那座小山就得被禁足喔？當你是毛沒長齊的小鬼啊？哈哈哈～～」
「那你還跑來看歌劇，沒關係嗎？」
「難不成他要把我按在膝蓋上打屁股嗎？」
賽德克的玩笑話引起一陣哄堂大笑，但話一出口，他又覺得那個男人搞不好真會這麼做，不禁打了個寒顫。
「話說回來，我可沒有違背他的要求，我有請寇特轉告他我要去看歌劇，是他自己沒跟來的。」
「你這小子也真賊，這裡這麼多歌劇院，他想跟也找不到你啊！」
在一群人的笑鬧聲中，敲門聲響起，掀起另一波鼓譟。
「喔喔！是艾瑪來了！」
果然，在歡呼聲中敞開的門後，是已換下華麗戲服、身穿輕盈洋裝的當紅女伶艾瑪，卸除誇張的舞台妝，只在臉上略施薄粉的年輕美人，依然光彩奪目。
「賽德克王子、愛德華子爵……」女伶露出甜美微笑，向在場所有貴族一一打招呼，「承蒙各位的邀請，我是艾瑪．施密特。」
「妳好！」就在在場的男士們因美人而興奮莫名的時候，唯獨賽德克保持平靜，執起艾瑪的手獻上禮貌的一吻，從禮服口袋裡掏出小巧的禮物盒交給她。
「謝謝妳接受我們的邀請，這是一點小小心意。」
見美人在看見盒中精美的翡翠耳環後，隨之綻放出驚喜的笑容，他就知道這一步棋走對了。他習慣在觀賞表演時隨身攜帶打賞用的禮盒，就是為了這種時候。
「好美的綠色……啊，就像您的雙眼一樣呢！」
「希望妳今後看到這副耳環時，也能夠想起我。」
賽德克的微笑，讓年輕女伶的面頰泛起一陣紅暈，「謝謝您的賞賜，我會好好珍惜。」
「哪裡，今天是最後一日公演了吧？」
「是的。」艾瑪又說了些感謝大家支持的客套話，「明天我們就要起程到下一個城鎮公演了。」
「太可惜了，我以為還有機會能與妳見面，我看過那麼多歌劇演出，從未見過一位演出者能像妳這樣，一開口就抓住我所有的視線……還有心。」
這段肉麻的台詞他說了不下十次，再加上令女性揪心的落寞神情，涉世未深的年輕女伶根本難以招架。
「賽德克王子……」
「我們真的沒有時間再見了嗎？」他再使出絕招，以那雙媲美翡翠的晶瑩綠眸凝視著艾瑪。
「可是等一下還有慶功宴……不然……」
一聽見「不然」這兩個字，賽德克就知道自己已經手到擒來了。
「如果您願意等我的話，等慶功宴結束後……我可以……」
「很抱歉，艾瑪小姐。」然而他的如意算盤，卻被冷冷闖入的嗓音打破了。「王子殿下晚上十點就得就寢，恐怕沒有時間與您相聚。」
「凱、凱爾？！」看清自包廂門口現身的人影時，賽德克差點停止呼吸。「你來這裡做什麼……不對……」在錯愕之後，他的難堪轉為對凱爾的怒氣。「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我自有我的方法。」凱爾淡然回應，逕自轉向當場唯一的女性行禮。「艾瑪小姐，因為我的無禮而打擾您與王子殿下會面，真的很抱歉。」
「哪裡……」艾瑪維持名伶的風範硬擠出微笑。
「艾瑪小姐，我無心糟蹋您的好意或讓您覺得難堪，但我希望您明白，王子殿下即將與安娜麗公主成婚，因此……」
「什麼？你要和安娜麗結婚？！」凱爾的話被愛德華的驚呼打斷了，艾瑪的臉色更是鐵青，其他人也震驚不已。
「喂！賽德克！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一聲不吭。」
「又還沒正式宣布，我也不是很確定啊……」賽德克想以這個理由搪塞過去，但周遭責難的聲浪依然洶湧。
他忿然瞪向製造爭端的凱爾。這傢伙害他瞬間淪為眾矢之的，卻還一臉事不關己。
「我明白了。」艾瑪挺直背脊，轉身面對他。「賽德克王子，我本想和喜愛歌劇的您交朋友，但男女之間還是應該有謹守的分際，既然您已有婚配，為免招人非議，我還是離開比較妥當。」
「等等，艾瑪……」
「感謝您前來觀賞今日的演出，也請您繼續支持我們劇團。」再也顧不得禮節，艾瑪匆匆向眾人行禮後，逃也似的離開包廂。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原本熱鬧的氣氛，頓時陷入一片難堪的沉寂。
而率先打破這片沉默的，是凱爾清朗的嗓音。「王子殿下，我們也該回去了。」
「你……」感覺友人們的目光聚集過來，又羞又窘的賽德克用力甩開凱爾伸過來的手。
凱爾卻不容許他任性而為，一把攫住他的上臂，強硬將人帶離包廂，留下一室面面相覷的男人。
「放開我！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施以蠻力！」在通往大門的走廊上，賽德克奮力掙扎。
「是您先失信於我。」
「我沒有失信於你！我有請寇特轉告你，而且你不是也跟來了嗎？」
「這是詭辯。不過無所謂，任何詭計對我來說都是無效的。」
賽德克一時語塞。的確，好像不管他做什麼，一切都在凱爾的掌控中。
「總之，由於您尚未完我指派的功課，請您遵守約定和我一同回去。」
眼看熟悉的座車正停在歌劇院門口，賽德克還想掙扎，又不想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引起注目，只能任由凱爾半推半拉的把他塞進車內。
正當他想趁機打開車門衝出去時，凱爾已從另一邊坐進車內。「您想當眾上演逃亡記嗎？這應該會成為社交圈茶餘飯後的話題。」
「嘖！」賽德克懊惱的坐回去，雖然不介意成為話題，但被人形容「風流倜儻」是一回事，被自己的教師在大街上追著跑這種事鐵定會淪為笑柄。
在凱爾吩咐司機回行館時，他只能無力地癱在座位上。
「王子殿下，」然而，他精明幹練到令人厭惡的導師再度開口。「為了您的聲譽，也是對安娜麗公主的忠誠，您不應再以輕率的態度接近女性，請您在成婚前都得保持貞潔。」
「你要我在結婚前都得當個守身如玉的神父嗎？開什麼玩笑！」
「身為安娜麗公主的夫婿，你有責任維持聲譽。您混亂的異性交往會影響世人對您的評價，過度放縱性慾也會導致健康問題和集中力下降……」
「夠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把我悶死啊！」賽德克忍無可忍的怒吼。「過度放縱是一回事，什麼都不能做也很不健康好不好！要是憋太久害我不能人道，你要怎麼賠我？」
「既然如此，要我教導您如何發洩慾望嗎？」
「什……」因為對方的聲音太過平靜，一瞬間，賽德克還以為自己聽錯，直到凱爾摘下眼鏡，轉身扣住他的雙肩，逼近面前，他才驚覺對方是認真的。
「我說過，這世界上沒有我不能教的科目。」那雙宛如海洋般湛藍的雙眼緊緊攫住他，頓時令賽德克心跳加速。「只要您全心信任我，任何事情我都能協助您辦到，就連您最私密的……」
「這種事情不需要你教！」耳邊過於輕柔的低語令他一驚，連忙推開凱爾，驚怒的瞪著他。「就算你是我的導師，也不能如此無禮。」
「是我造次了。」凱爾這才恢復有禮的微笑，乾脆的退開。「既然您可以自己解決『不能人道』的問題，我就不介入了。不過……」
男人突然一把攫住他的下顎，朝自己拉近。「如果您再違反約定，那麼我也會履行教師的義務，親自指導您自制的方法。」
「我知道了啦！反正你的要求我都會做到，這樣可以了吧？」賽德克推開他的手，刻意移開視線。
只要一想像男導師面帶微笑教導他如何自慰，他就全身汗毛直豎，這種恐怖的畫面對身體才不健康咧……
「既然有您的承諾，我就放心了。」凱爾滿意微笑，戴回眼鏡，表情恢復平常的穩重，就像方才的一切皆不曾發生。
賽德克不明白自己為何心跳得如此劇烈。他偷瞄身旁的男人，相對於凱爾的沉穩，自己的慌亂就顯得過於孩子氣。
他不甘心，覺得自己輸給了對方。這對他而言是無法接受的事實。
於是他抱起雙臂，沉入座椅當中，思考今後該如何為自己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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