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史館 首頁

春天R118

轉角遇到愛番外篇《轉角遇到冒失鬼》

  • 作者慕楓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09/02/01
  • 瀏覽人次:8315
  • 定價:NT$ 190
  • 優惠價:NT$ 150
新執行長是她的男朋友,兩人有曖昧關係,才會手牽手一起到?!
冤枉啊~她只是一時睡過頭,在他新官上任第一天遲到,
又以為他是新同事,急得放棄電梯,拉著他連爬三層樓梯,
她慶幸遲到沒人知,還在他本人面前說他的壞話,
除了在他面前做了這些愚蠢行為外,他們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才在向大家解釋,就接到他的聖旨召見,不會是要開除她吧?
不是?!他只是把他的襯衫拿給她,告訴她,
早上她撞倒他時,口紅印遺留在上頭,她得負責把襯衫洗乾淨!
既然是她闖的禍她負責,回家努力洗,但口紅印還是不動如山,
那買件一模一樣的賠他好了,啥米?!一件素面襯衫要一萬塊!
她的心在滴血,再不捨還是得買,原想等到領薪水再買還給他,
誰知,就在領薪水的前一天,他突然當眾說──
「我的衣服放在妳那裡很久了,記得替我帶來。」
慘了!這下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啦……

試閱 閱讀更多收合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第一章
慘了!
黃樂由甜甜的睡夢中驚醒,身體自柔軟的床鋪裡彈起,心虛地瞥了一眼床邊的鬧鐘—
八點五十分
死了!
距離她上班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除非她能像原子小金剛有飛天本領,不然,她是遲到定了。黃樂手忙腳亂地跳下床,衝進浴室。
遲到嘛,又不是多嚴重的事,大不了就是全勤獎金被扣、年終績效差了點,但是今天不同!全公司的各部門主管昨天已經下達命令,說今天要辦個歡迎會,歡迎重金禮聘的CEO。
對營運狀況不佳的公司來說,今天到任的CEO可說是掌控公司生死存亡的關鍵人物,歡迎會各部門出席的人數當然也會給新任的CEO不同的印象,這也是為什麼各部門主管下令不准遲到的原因,因為誰都不想成為他新官上任殺雞儆猴的開刀對象。
看來不用等到公司倒閉,以她平凡的工作表現跟今天嚴重的遲到狀況,她應該在下一波的裁員就會被掃地出門了吧。
迅速地盥洗完畢、更衣後趕上捷運,她用最快的速度趕抵公司—
九點二十分。
抓著斜背的包包,顧不得披頭散髮的「肖婆」模樣,眼看電梯門就要關上,她用著連短跑選手都無法比擬的速度衝了過去,所以當她眼中出現那道從轉角處冒出的頎長人影時,沒有配備ABS的她完全止不住去勢。
「啊—」
欸?一陣昏天暗地後,身上沒有預期的疼痛,反而好像有跳高選手落地後,地上鋪了塊軟墊以防受傷的感覺。
軟墊?黃樂探手摸了摸身體下的「天然軟墊」,腦中斷線的思路逐漸一點一滴恢復。
「小姐,這樣不好吧?」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毛手毛腳。
頭頂上傳來帶笑的低沉嗓音,黃樂一抬頭,毫無預警地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闃黑瞳眸中,雖然還沒看清男人的長相,但有那麼一瞬間,她已經迷失在他那雙迷人的眼眸裡,忘了思考。
「我還有急事,或許我們可以另外約個時間再說。」男人似假似真地提議,性感的薄唇輕揚,勾勒出一抹醉人的笑容。
黃樂這才意識到自己跟他的狀況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她趴在人家身上不說,手還摸著人家的腰。「啊!對、對不起!」
忙不迭地起身,她的臉迅速染上緋紅。這麼近距離跟陌生男人接觸,這還是頭一遭。
站定,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男人噙著溫柔的淺笑,「妳也在這裡工作?」稍微打量眼前的冒失鬼,模樣有些狼狽,留著長髮的她,不是美豔型,但臉紅的樣子還滿可愛的。
她偷偷地覷了他一眼,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嗯。」這個男人還真的是帥到沒天理。
他是新來的吧!這下子肯定會造成大轟動……
「麻煩告訴我會議廳在幾樓。」
會議廳……「啊—」一聲慘叫響起。
男人微皺了眉,「不知道也無所—」話還沒說完,下一秒他已經被她拉著往樓梯間跑。
她想做什麼?從她冒冒失失的撞上他,到現在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就跑,莽撞的個性已經表露無遺。
跟著她跑了三層樓的階梯,進到排場盛大的會議廳現場,男人揚揚嘴角,眼底竄過一絲了然。
「放、放心好了,我們偷偷混進去,也許不會被人發現我們遲到了。」黃樂氣喘吁吁,跟身旁男人的沉穩、氣定神閒形成強烈對比。
偷偷混進去?男人嘴邊的笑意漾深,這會是很浩大的工程。
黃樂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地緊抓著男人的手混進人群裡,耳邊傳來的是台上司儀滔滔不絕的碎唸,說的不外乎是一些激勵人心的場面話,想藉機鼓舞士氣,替公司的遠景補上一記強心針。
「你也認為憑一個半路出家的CEO就能夠拯救公司的營運嗎?」在人群中站定之後,黃樂小聲對著身邊的男人說。
半路出家?男人笑笑,「妳對自己的公司這麼沒信心?」
「什麼自己還是別人,你不也是這家公司的一員?公司倒了,我們就準備喝西北風了。」
「是啊,所以妳別無選擇,只有相信不是嗎?」
「反正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隨時準備走人。」說走人是比較好聽啦,正確說法,是已有被開除的心理準備。
男人的眼神霍地轉為犀利,「這家公司員工的心態都是這樣嗎?」難怪會走到如今搖搖欲墜的地步。
「你……」黃樂被他的口氣一震,膽小怕事的個性又顯露無遺,「你……這麼兇幹麼?」至少比他好,她還知道會議廳在哪!
心裡的OS當然不敢說出口。
驀地,台上的司儀像是找到了聚光燈的焦點,伸長手臂高呼,「讓我們掌聲歡迎新任CEO—席花月執行長上台。」
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他,很難不被眼尖的司儀發現。
原來那個什麼CEO的也才剛到,幸好!黃樂大大鬆了口氣,目光隨著台上司儀手指的方向伸長脖子尋找,想看看傳說中的CEO長什麼樣子。
不過……是錯覺嗎?她怎麼覺得大家的焦點好像都往她這個方向集中耶。
她她她……不叫席花月,更不是什麼CEO,那個司儀眼睛有問題嗎?黃樂不自覺地縮在男人身後,不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小姐,妳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
耳際傳來身邊高大男人的低語,她探頭仰首,卻被眼前過近的俊臉嚇了一跳。
「還是妳想跟我一起上台?」見她沒有鬆手的意思,男人瞇起漂亮的眼眸,似笑非笑的。
倏地一驚,黃樂忙不迭地放開緊抓著他的手,滿臉通紅。
「讓……讓我們再次熱烈掌聲歡迎執行長—席花月、席執行長上台為我們致詞。」司儀的滑溜口條在此時吃了螺絲。
看著身邊在電梯口撞上的男人筆直地朝台上走去,黃樂腦中的警鈴大作,一顆心也隨著他的步伐慢慢跌進谷底,直達萬丈深淵。
「讓各位久等了,我是席花月。」一開口,全場歡聲雷動,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來到當紅明星的演唱會現場呢。
轟!男人的話像是青天霹靂,打得黃樂頭昏眼花。
先是撞上了人家不說,還沒頭沒腦地抓著他跑樓梯,更嚴重的是—她竟然在他面前說他是半路出家的CEO她頓時覺得烏雲罩頂,前途無「亮」。看來,她在匯旗的工作生涯到此結束了。
後來台上拉里拉雜的又說了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直到那抹低沉的嗓音再次在頭上響起。
「妳叫什麼名字、哪一個部門的?」席花月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恍神的她。
「黃樂,行政部。」制式化地回應腦中接收到的訊息後,她仍低著頭,久久無法回神。
為什麼她的運氣會這麼背?遲到就算了,還當著他的面說他的壞話,人家想不開除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很好,下班前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拋下這麼一句話,席花月隨即邁開步伐,一刻也不停留。
這下真的死定了,就算她被御賜白綾一條,她也得含笑叩謝皇恩……
 
才半天的時間,她跟執行長手牽手進會場的事就傳遍整個公司上上下下,大家都在揣測她跟執行長究竟是什麼關係。
「黃樂,妳還真是保密到家呀,連男朋友要來公司擔任那麼大的職務都沒告訴我們,害我們擔心得要命,就怕來了什麼兇神惡煞,我們餬口的飯碗會保不住,現在知道妳跟席執行長的關係,那往後就請妳多多關照嘍。」以往不怎麼有交集的同事也都聚集到她的座位旁邊,你一言我一語地想打探出她和席花月的關係。
彷彿她和他們一直都是交心的麻吉。
「我……」黃樂正要開口解釋,就遭另一人打斷。
「對啊!沒想到妳深藏不露耶,有個這麼帥、能力又強的男友也沒聽妳提過,真羨慕。」口氣裡隱約透著酸意。
「他……」又帥能力又強?黃樂這才發覺,也許是過於緊張的關係,此時此刻她只記得席花月迷人的雙眸,再無其他。
「你們是不是早就同居在一起了?看你們今天親密的模樣,根本就是要昭告世人你們倆的關係嘛。」越說越離譜。
古有明訓:三人成虎,果然不假。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
「我想席執行長一定是怕妳被人欺負,故意昭告天下你們倆的關係,這樣一來,公司上上下下就沒人敢對妳頤指氣使了,我說的對不對啊?」聽說她也是曾經對黃樂呼來喚去的兇手之一,但見風轉舵是她的生存本領,她可沒白癡到爬上太歲爺頭上動土。
「我跟他真的……」
「請問哪一位叫黃樂?」一名身著合身套裝,身材面貌姣好的女子走進眾人視線內,冷冷地掃過群聚的人一眼。
「我、我是。」黃樂小聲地應諾。
「執行長找妳,要妳馬上到他的辦公室去。」
「喔、好。」該來的總會到,她必須接受殘酷的事實。
「這麼兇巴巴的,我怎麼沒在公司見過妳呀?」資深的老鳥阿玲頗看不慣她傲慢的態度,「妳知不知道黃樂是席執行長的誰啊?」
女子挑起秀眉,等待下文。
「說出來嚇死妳,我們黃樂可是席執行長的同居女朋友呢,他們—」
「阿玲姊!」黃樂猛搖頭阻止阿玲繼續說下去,事態再繼續擴大的話,屆時她會連地洞都沒得鑽。
「同居女友?」女子冷眼覷著黃樂,「執行長的眼光沒這麼差。」
「妳太過分了喔,妳到底是哪裡來的?」阿玲並非刻意替黃樂出頭,她們的交情也沒好到哪裡去,但就在剛才,她決定要跟黃樂站在同一陣線上。
「我是執行長的特別助理,跟著執行長一起過來打理他的大小事務,這樣的解釋夠清楚了嗎?」趙珈蒨塗著淡淡橘色唇蜜的豐唇往兩側延伸開來,「請問還有什麼疑問要我解答的?」
「這……」壞了,事態未明,她會不會太快表明立場了?
「對、對不起,我馬上跟妳過去。」不想讓阿玲為難,黃樂立即起身。
「看樣子你們這部門閒人還真多。」丟下話,趙珈蒨踩著高跟鞋,轉身離開。
穿著舒適平底鞋的黃樂還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搭著電梯上了十五樓,黃樂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來到執行長的辦公室外。
叩叩!趙珈蒨抬手輕叩門板。
「讓她進來。」辦公室內傳來席花月沉穩的嗓音。
趙珈蒨退了一步,態度冷然,「妳聽見了不是嗎?」
「嗯。」黃樂點點頭,越過她推門而入,腳上像灌了鉛似地沉重。
「我以為妳忘了。」席花月自卷宗上抬高視線,伸手揉了揉眉心。
要整頓這家面臨財務危機的公司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是他看了一整個下午的報表後得到的感想。
「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
「無所謂。」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他臉上又沒寫CEO三個字,她會猜得到才有鬼。
欸?黃樂偷偷投去一瞥。他真的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計較嗎?
「那個—」席花月指著一旁掛在衣架上的白襯衫。
嗄?她的視線觸及衣架上的白衣,「這……」她一臉困惑。
「領口有妳的口紅印,洗乾淨再還給我。」他閒適地靠向椅背稍作休憩。
口紅印?黃樂一時反應不過來,待腦中跳出幾個畫面後才驚呼了一聲,「對、對不起。」是早上撞到他的時候弄髒的。
「妳不覺得跟別人說話應該看著對方嗎?」從進來到現在,她的頭都低得不能再低,連他都要開始懷疑地上是不是有錢可撿了。
「對不起。」黃樂又是一聲道歉後才抬頭,像機器人似地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這樣好多了。」
「你……我是說席執行長,你沒有要開除我的意思嗎?」終於按捺不住,黃樂小心翼翼地開口。
正眼一看,原來他不只眼睛漂亮,整個人也正如同事們所言,俊帥又迷人,如果舉辦個國際CEO型男票選比賽,才貌兼具的他肯定會名列前茅。
「我應該要開除妳嗎?」他挑挑眉,反問。
「呃……」既然他沒放在心上,當然也不需要提醒他,她又不是吃飽撐著,跟自己的工作過不去。
「也對。」他想起來了,「妳好像已經準備好隨時走人,這就表示這份收入對妳來說並不是很重要,那麼假如公司需要開源節流,節省人事支出,我會第一個想到妳。」
「不—」不是這樣的……她好想哭,怎麼會挖個洞讓自己跳?
牆上的鐘短針正好落在五的地方,長針在六,「妳可以下班了。」
呼,她給了他那麼差的第一印象,沒在此時此刻被炒魷魚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嗯、好。」還是先閃為妙,只要少在他面前出現,公司員工上千名,時日一久,他應該會慢慢淡忘她的存在。
「等等—」席花月又出聲喚住像難民逃亡似的黃樂。
黃樂嚇得頭也不敢回,「請問席執行長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他他……該不會是後悔,想開除她了吧?
長身而起,席花月覷了她瘦弱的背影一眼,伸手拿起掛在衣架上的襯衫走到她面前,「妳是不是忘了什麼?」
「啊!對、對不起。」黃樂低著頭,困窘地漲紅了臉。
「替我洗襯衫妳心裡很不甘願吧?」
「咦、我沒有—」他為什麼這麼說?
席花月揚揚還在他手上的襯衫。
她連忙伸手去拿,卻忙中有錯地抓住了他的手,「嚇!」她倒抽了一口氣,觸電似地縮回手。
襯衫飄飄落了地。
他真不懂她在慌張些什麼。「我的手有電還是會咬人?」不過就是不經意碰到,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
「沒有,我只是嚇了一跳。」
他彎腰要撿起掉落的襯衫—
「我撿就好。」她急急忙忙地蹲身撿襯衫,卻冷不防地撞上了席花月的頭,發出「咚」的一聲。
「噢—」
「唔……」兩人的悶哼同時響起。
這傢伙還真的是……席花月撫著額呻吟。
「對不起、對不起。」黃樂揉揉額頭,忍著痛楚躬身道歉。
「沒事,妳可以出去了。」旋身,席花月走回位子坐下,沒好氣地揮手趕人。
這次,黃樂一刻也不敢逗留,抱著襯衫逃命去了。
瞪著掩上的門,席花月皺起眉。
嘖……他撫著仍隱隱作痛的額頭,苦笑。他還是頭一遭遇上這麼莽撞冒失的女人呢。
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打開。
「第一天上任,不需要這麼辛苦吧?」趙珈蒨走進辦公室,隨手將門帶上。
「妳累了?」席花月回過神來,笑問。
「是餓了。」她巧笑倩兮地一語雙關,走近他身側,俯身送上一吻。
「珈蒨,這裡是辦公室。」席花月沒有閃躲,笑著在她豐潤的唇瓣上提醒。
「那又如何?現在是下班時間……」趙珈蒨沒有停止的意思,更是恣意地在他性感誘人的薄唇上囓咬,「你的襯衫怎麼會在那個小職員手裡?」
席花月中止了所有挑逗的動作,微瞇起眼,「衣服是她弄髒的,要她洗乾淨應該不算壓榨員工吧?」
睨著他半晌,趙珈蒨離開他身側靠向桌旁,「早上讓我去接你就不會發生這個意外了,你知不知道你們就這樣大手拉小手、親密地出現在會場,全公司的員工會怎麼想?」
「是小手拉大手。」席花月淡笑地糾正。
他是莫名其妙地被拉著跑了三層階梯,但怎麼說黃樂都是一番好意,他怎好再苛責她?
「席執行長—」趙珈蒨板起豔麗的臉。
「妳不會是在吃醋吧?」他伸手將她圈進懷中。
「我……哪有吃醋!」那是女朋友專屬的權利,而她,不是。「我只是不希望別人誤會你跟她的關係。」
「他們愛怎麼想是他們的事。」席花月輕吻著她美麗性感的鎖骨,「我對那種發育不良的乾癟小女生沒興趣。」
「我……」一陣酥麻襲上全身,趙珈蒨癱軟在他結實寬厚的胸懷裡,她的異議也悉數沒入他熱情的吻裡。
 
洗不掉
黃樂拿著刷子刷了又刷,只見口紅印還是鮮明地留在襯衫的領子上,豆大的汗水沿著臉頰滑到下巴,然後滴落。
早知道那天在公車上就不要補什麼妝了,擦那個號稱不掉色的橘色唇蜜—她現在真的明白那不僅僅是「號稱」了。
「怎麼辦?」放下刷子,她呆愣地看著快被她刷到起毛球的襯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她還是請花色幫她跟段然美言幾句,讓她到他的公司上班好了。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買一件還他不就好了!」黃樂興奮不已,忘形地一擊掌,手上的泡沫濺得她全臉都是。「啊!」
無奈地簡單梳洗過後,她拿著襯衫到市中心的百貨公司專櫃詢問,然後震驚地帶著嚇掉的下巴回到住處。
這個「阿曼尼」是誰?土匪還是強盜?一件素到不行的白襯衫要價一萬多塊?搶錢嗎?
這個月她已經透支了,就算要買來還人家,也要等到領薪水時才有辦法了……
她認命的回到家。
「唉!」晃回浴室把所有她想得到的清潔劑、漂白劑、萬用去漬霸……統統倒到衣領上,拚命地猛刷猛揉,死馬當活馬醫。
瞎忙了好半天才發現—「號稱」可以讓衣物潔白無瑕的清潔劑就真的只是「號稱」而已。
然後她突然想到自己為何不早將襯衫送洗,或許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她已經看到這個月三分之一的薪水在跟她揮手說掰掰了。
嗚……心在淌血了。
就這樣,接下來的半個月,黃樂總在戒慎恐懼的情緒中度過,每每一有內線電話響起,她的心跳就不受控制的失序狂飆,一度以為自己會心臟病發而亡,沒想到還讓她撐到領薪水的前一天—
「妳跟席執行長真的沒什麼?」趁著沒事的空檔,阿玲又跟幾個同事聚到她的辦公桌旁閒嗑牙。
黃樂沒來由的感到緊張,「真的、真的沒有!」
「也對,從歡迎會之後,我們就沒再見過執行長出現,如果妳跟他是男女朋友,怎麼可能都沒來找妳呢。」阿玲偏著頭有模有樣地推理。
「果真如趙特助所說,席執行長的眼光沒那麼差啦。」一旁的小惠幸災樂禍地道。只要執行長跟黃樂沒什麼曖昧關係,這就表示人人有機會。
「……」黃樂尷尬地陪著笑,沒有多說些什麼。
「黃樂,幫我泡杯咖啡吧。」黃樂跟CEO的關係有了明確的答案後,阿玲便藏不住本性,故態復萌。
「我也要一杯。」小惠附和。
「好、好的。」黃樂應允,隨即起身要到茶水間替她們沖咖啡,她才一離開座位,視線就對上佇立在門口的人,當場僵化成一座雕像。
才差一天而已,她明天就把衣服買來還他了,老天爺不要對她這麼殘忍啦!
「妳要泡咖啡還不快去,愣在這裡做什麼?」小惠扭頭朝門口看去,「嚇,席席席—」
「吸什麼?」阿玲有聽有沒懂,完全在狀況外。
「席執行長好—」來不及回座位裝忙的小惠硬著頭皮出聲。
席執行長原本坐在桌面一角的阿玲驚跳起來立定站好,阿兵哥的站姿都沒她的標準,「執行長好!」
頓時,行政部內一陣譁然,隨後立即陷入一片詭譎的靜默中。
席花月淡淡地頷首,深沉的眸光慢條斯理地掠過眾人,而後落在裝死的黃樂頭上,「我的衣服放在妳那裡很久了,記得替我帶來。」
嗓音不大不小,正好讓行政部裡的人統統聽得一清二楚。
靜謐的行政部內響起一記又一記的抽氣聲……
此刻的黃樂只覺得自己像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第二章
她發誓他絕對是故意的。
眼看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好不容易漸漸平息下來,他為什麼又要在眾人面前說那種曖昧的話,讓謠言死灰復燃?
提著紙袋,黃樂心痛地瞄了袋中的「土匪牌」白襯衫一眼後,頹然地將視線移往美食街內的擔仔麵招牌—
「這個月除了泡麵之外,這應該是最奢侈的享受了。」她垂頭喪氣地走向攤位,卻在接近目標時讓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亂了方寸。
是他黃樂不假思索地往旁邊一閃,直覺地就想避開來人,不想被瞧見。
只見席花月指著她,嘴巴一張一闔似乎在說些什麼,她沒來得及聽清楚就撞上走道上端著擔仔麵的婦人。
「啊!」
「哎呀!妳這個冒失鬼,眼睛是沒帶出來嗎?」被撞倒的婦人憤怒的斥責引來了美食街內其他客人的注視。
「對、對不起。」甩甩手,黃樂急忙將她攙扶起身,「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我……」婦人頓了下,眼尖地注意到黃樂手上印著「ARMANI」字樣的精緻紙袋。
「是不是哪裡燙傷了?還是摔傷了?我……我送妳去看醫生。」
「我的腰好疼、屁股也好痛啊!我這把老骨頭怎麼禁得起這樣魯莽的衝撞,肯定是要散了,妳一定要負責到底。」婦人一會兒摸著腰,一會兒揉著屁股,狀似痛苦不堪。
「真、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送妳去看醫生。」攙扶著婦人的手臂,黃樂憂心忡忡。
「不需要。」甩開她的手,婦人轉身瞪著她,「妳只要賠給我五千塊的醫藥費就好,我自己會去找醫生仔細檢查。」
五、五千元黃樂猛抽口氣,「我……」她不是不想負責,但她開的價錢好像有些……離譜。
「妳是不想認帳了嗎?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見,妳想賴也賴不掉的。」婦人高分貝的魔音快要穿破黃樂的耳膜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黃樂想要解釋什麼,卻又被婦人一陣搶白。
「我的頭也好痛,肯定是剛剛跌倒的時候撞到了,說不定有腦震盪的現象,要是我回去之後死了,那多冤枉啊!」婦人使勁地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黃樂無力招架。
「沒那麼嚴重吧?」席花月揚著淡淡的笑出聲道,眼底卻是一片懾人的冷然。
「你、你又知道了?你是醫生嗎?」婦人的眼神心虛地瑟縮了下。
上下看了婦人一眼,席花月沒有理會她的質問,逕自道:「兩千元,再多就是敲詐了。」
「我、我又不是在乎錢的多寡,只是要個公道而已。」婦人說得冠冕堂皇。
席花月斂起笑,「撞到妳的第一時間她就跟妳道歉了,也很有誠意的想帶妳去看醫生,這不是公道是什麼?」
婦人支吾半晌,說不出話來。
自皮夾內抽出兩張千元大鈔交到婦人手裡,席花月淡淡地道:「去看醫生吧。」聰明的人就該知道事情到此為止。
婦人知道再鬧下去自己也佔不了什麼甜頭,索性收下手中的大鈔,「下次走路要小心看路。」放開抓著黃樂的手嘀咕一句後,悻悻然走離。
「妳是不是該去配副眼鏡了,不然怎麼老是撞到人?」縱使替她解了圍,席花月嘴上還是不饒人。
「我……我沒近視。」黃樂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
有一絲笑意自他的眼底跳脫出來,「妳難道看不出來那個婦人根本就是獅子大開口,想趁機敲竹槓?」笨也該有個限度吧。
「可是……的確是我把她撞倒了。」而且罪魁禍首就是他。
如果不是為了閃避他,她也不會冒失地撞倒那名婦人。
「所以,妳真打算付她五千元?」事實證明她笨得沒藥救了。
黃樂默認。倘若他沒有幫她,末了,還是得要花錢消災。
「那妳欠我五千元。」席花月口氣淡漠地道。
「什、什麼」黃樂瞪大雙眼。
「原來妳除了近視外還有耳背嗎?」他涼涼地回道。
「明明……明明只有兩千元。」她細聲囁嚅。她看不出來他的行為跟敲竹槓的婦人有什麼不同?
「反正妳一開始就這麼打算了,這功勞當然歸我。」
「……」哪有這樣的?
他又補上一句,「領了薪水記得還我。」語畢,轉身就要離開。
「……」黃樂愣了一下,而後想起手中紙袋裡的襯衫。「等、等等。」
「還有事?」腳步一緩,他斜睇著她。
「這個……」她將紙袋遞出去。
瞄了眼,他沒有伸手去接。
「襯衫上的口紅印洗不掉,我買了件一樣的還你。」嗚嗚……心還在淌血。「這樣就互不相欠了。」
所以,她今天才會來逛這家百貨公司。
「還有五千元。」他不忘提醒。
「你—」他是認真的?
席花月的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下個月還。」
他他他……這個沒血沒淚的大惡魔!黃樂瞠目結舌地瞪著他,腦中好半晌呈現一片空白。
拿走她手上的紙袋之際,他才瞧見她被燙傷的手指,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另一頭已經有人揚起手,招呼—
「花月,這邊。」
他又瞧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邁開步伐。
一名俊逸男子探頭張望著席花月身後的黃樂,「我剛剛好像看見你和她說話,你們認識?」
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們為什麼非得要約在這種嘈雜又擁擠的地方碰面?」
還是別讓這小子知道黃樂的事,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俊逸男子的視線在美食街內兜了一圈,「來這裡有什麼不好?有很多年輕美眉呢!」在對上一個辣妹打量的目光時,順道回以一抹魅惑人心的溫柔淺笑。
「席、桐、月。」
他連忙收回視線,「找尋可造之才為演藝圈注入新血也是我的工作啊,說不定就讓我發現一個未來的國際巨星了。」身為席家老三,年紀輕輕的他,可是國際名導。
席花月眼神鄙夷,「你根本就是假借工作之名行把妹之實吧。」
「二哥,冤枉啊……」他交往過的女友都是她們主動向他示好的,他只是沒有拒絕,應該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吧。
「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裡有數。」他冷冷地哼了聲。
席桐月乾笑地轉移話題,「我可是特地來通風報信的耶!」
席花月饒富興味地挑了挑眉,「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哪需要你來通風報信?」
「老媽已經準備好一疊名門淑媛的照片,要替你安排相親嘍。」可別說他這個弟弟不夠義氣。
席氏財團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大集團,前任總裁席承孟膝下有十二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分別以農曆十二個月的名稱命名之—席家老大端月,老二花月,老三桐月、老四梅月、老五蒲月、老六荷月、老七蘭月、老八桂月、老九菊月、第十陽月,十一辜月,十二霜月,最小的女兒席末葉。
末葉,一個朝代或一個世紀的最後一段時期。
相親「為什麼是我?老媽應該先找個女人來管管你才對,免得有更多無辜的女人受到你的摧殘。」真是造孽。
聽聽,二哥竟然這樣恩將仇報,把他說得像是淫賊似地,他可以再狼心狗肺一點沒關係!「長幼有序,二哥還沒結婚,我這個當弟弟的怎麼可以自私地只想著自己的幸福。」
說的比唱的好聽。實際上,他根本就是拿他當擋箭牌,才能繼續過他逍遙的生活。「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結婚哪還管什麼長幼有序。」
「別看我一副很新潮的樣子,骨子裡我可是很傳統保守的。」休想挖坑給他跳。
席花月才剛喝下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最好你是很傳統保守啦。」他敢說他還不敢聽呢!
 
黃樂蹙著眉,忍著灼痛感,用受傷的手指緩慢地敲打著電腦鍵盤,一個字一個字地Key in,打完一份文件比平時多花了一倍的時間。
昨天被熱湯燙著的地方,她只沖冷水應付,輕忽的結果今天自食惡果。
「這份文件要重打。」小惠將手裡的文件往她的桌上重重地一放。「下午兩點前要交出去。」
那明明是課長交給小惠的工作,為什麼要她來做?「……喔。」雖然心中感到委屈不平,她還是隱忍了下來。
「黃樂,這些資料要建檔。」阿玲搬來一大疊資料,「下班前要做好。」
「……」她無言地看著那一大疊資料。
阿玲微微不耐,「聽到沒有?」不會回答一聲啊。
「……聽到了。」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嘛!
黃樂欲哭無淚地望著疊放在面前的文件和檔案,以她現在的打字速度要準時把工作做完,中午就甭想休息了。唉!
她認命地敲打著鍵盤,即使受傷的手指更痛了,她仍舊不曾停下動作。
「黃樂。」
這個聲音黃樂反射動作地站起身。
「有空嗎?」席花月一出現在行政部,立即擄獲全行政部女子的目光。
「沒、沒空,我還有一些文件要處理—」黃樂沒機會把話說完,她的手腕已被席花月扣住。
「嚇—」不會吧?
「喝!」她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拒絕執行長!
抽氣聲此起彼落。
席花月氣的是,那些文件根本不是她的工作,她為什麼要逆來順受地攬下?而且她的手指還受了傷,不痛嗎?
「那就等妳有空再回來整理那些文件。」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行政部。
這下謠言又要四起,她往後的日子肯定更加難過了。
「請、請問執行長找我做什麼?」當執行長這麼閒嗎?有什麼事交代他的特助來說一聲就好了。
「她今天請假。」
黃樂的思緒跟不上他的,吶吶地問:「誰請假?」
「趙特助。」
「嚇!」她嚇了一跳。他有讀心術嗎?不然怎麼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席花月原本只是經過行政部,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卻正好瞧見其他女同事故意欺壓黃樂,把自己的工作都丟給她的那一幕,驀地胸口竄起一股無以名狀的怒氣。
未經思索地,他就出聲了。
眸光不著痕跡地掠過她的手指,「妳今天暫時過來支援一下。」
「我」為什麼是她?
「沒錯。」
她想不通,「我……恐怕沒有辦法勝任……」隨便跟哪個經理借個祕書來支援都比她能幹,為什麼會找她?
「妳都還沒試過,怎麼知道沒有辦法勝任?」他橫了她一眼。
她想不出理由來反對,只得乖乖地聽從他的安排。
兩人一同搭乘電梯上了十五樓。
他朝她示意,「今天這裡就是妳的座位,有事我會叫妳。」
「是。」
席花月走到辦公室門口,忽然停住,「對了,這個給妳。」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順手拋給她。
「什麼?」黃樂反應不及,被那樣東西打中腦袋。
一掃陰霾,他忍住笑,「妳的反應會不會太遲鈍了點!」
「對啦,我就是笨手笨腳、反應遲鈍……」她沒好氣地一邊碎碎唸,一邊拾起掉到桌上的藥膏……藥膏?
「那個藥膏抹燙傷很有效,妳試試。」
「喔……謝謝。」黃樂愣住。他怎麼知道她的手燙傷了?還買了藥膏給她。
有股暖暖的感覺在胸口蕩漾開來,慢慢地傳遞到四肢百骸,心跳驀地漏了一拍。他他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難道他對她……黃樂偷偷地覷著席花月高大俊挺的背影,只覺得心跳加速、雙頰微微地發燙。
黃樂、黃樂,妳別胡思亂想、別自作多情了!她慌亂地搖著頭,很努力地平撫胸腔內翻騰的情緒。
原以為當執行長的特助肯定會忙得不可開交,恐怕連喘一口氣的時間也沒有,但是一整個上午,她就只是負責接接電話而已,受傷的手指因此可以好好地休息,不用再受到蹂躪。
不過,從中午送便當進去給他之後,她就沒再見他出過辦公室的門了,她很好奇當執行長的究竟都在忙些什麼事啊?
念頭才剛成形,她的身體彷彿有自我意識地移往辦公室的窗戶旁,透過沒完全掩上的百葉窗,她看見裡頭忙碌的身影—
席花月認真地批閱、簽署每份文件,查閱相關資料,專注的神情是她不曾看見過的,沒有戲謔、沒有嘲諷、沒有魅惑人心的笑容,卻更有種讓人心折的獨特魅力,讓她捨不得將目光移開。
認真的男人果然很帥。
辦公室內的席花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始終膠著在攤開的文件上頭,下一秒他彷彿察覺到什麼似地抬起頭,便瞧見了窗外偷窺的黃樂。
黃樂驀地慌了手腳,連忙退回屬於特助的辦公桌後方,希望他沒看見她。
桌上的內線電話突地響起,差點嚇飛了她的三魂七魄,她手忙腳亂地抓起話筒回應,「喂—」
話筒彼端靜默了三秒,而後才出聲評論,「果然是業餘的特助。」
「呃……」被看見了嗎?
「進來。」
「喔,好。」她好像聽見電話那頭的嘆息聲。
黃樂忐忑不安地推門而入,低著頭像個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小孩。
「我這個執行長工作應該還算認真吧。」
她哪有資格評論啊!反倒是今天的工作涼快輕鬆得讓她良心不安,「嗯,很認真。」
「這樣妳是不是會對公司多一點信心?」他端起杯子才發現咖啡剛剛已經喝完,遂又放下。
她也注意到他的咖啡喝完了,「我去幫你再泡一杯咖啡。」
「不必了。」他想也不想地就一口回絕。
黃樂微微一僵。找她過來支援的是他,連一杯咖啡都不讓她泡的人也是他,什麼嘛!
「這些文件通知各個部門的人來拿,然後妳就可以下班了。」席花月將桌上疊成一座小山似的文件夾推向前。
「還……還沒五點。」她一向是準時上下班的好員工,遲到早退不是她的風格,他上任那天她會遲到真的是意外,她的所有衰運也是從那天開始的,她已經知道錯了,老天爺可不可以別再懲罰她了!
「妳手上有傷,早點回去休息。」席花月嘴角勾起笑,忍不住逗她,「還是妳想陪我加班?」
她幡然領悟出一件事—所以,他把她調離行政部一天、不讓她替他泡咖啡,都是希望讓她的手好好休息。
「我、我馬上去通知他們。」上前抱起所有文件就要離開,偏偏腳拐了一下險些跌倒,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哇、啊!」
但是,文件夾仍散落了一地。
席花月忍住想笑的衝動。
直到黃樂將散落的文件夾一一撿起,小心翼翼地抱著退出他的辦公室,在門關上的瞬間,他才爆出一陣大笑,「哈哈哈……」
黃樂心中前一刻感動的情緒立即被破壞殆盡。
 
支著下頷,黃樂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三明治,柳眉緊蹙成一線。
用了一半的藥膏靜靜地躺在辦公桌的一角,微小、不起眼的存在,卻沉沉地壓在她心上。
席花月給她的藥膏真的很有效,才抹了幾天,燙傷的地方已經紅腫消退,差不多快要好了,可是,她的心情卻很混亂。
劈哩啪啦的聲響將她拉回現實中,回神過來,看著被撞落一地的文件跟滿臉不屑的小惠。
「是妳自己不把東西收好,跟我無關。」丟下這麼一句,小惠冷哼了聲走人,完全沒有要收拾善後的意思。
輕嘆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三明治,黃樂離開座位,半跪著收拾一地狼藉。
她被孤立已經一段時間了,不只小惠,就連其他女同事也都對她冷嘲熱諷,一致認定是她欺騙大家,故意耍著她們玩。
她真的好懷念花色在的日子,至少花色和她的交情是真的,她不會和其他人一起孤立她、敵視她。
吸了吸鼻子,忍住猛烈升起的酸意,準備把文件重新歸位時,一雙乾淨的皮鞋進入她的視線範圍內,她困惑地仰起頭—
「平身。」
還平身咧!「要不要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啊。」黃樂小小聲地咕噥。
席花月耳尖,聽見了。「妳要喊的話,我也不反對。」
她困窘地起身將文件放好,習慣性地環顧了下四周。
幸好現在是午休時間,沒人在辦公室裡,不然她肯定又會被銳利如劍的嫉妒眼神射成蜂窩。
「手好些了嗎?」席花月低沉的嗓音充滿磁性。他正準備要去用餐,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帶他來到行政部,果然看見她獨自一人在辦公室。
「嗄?」黃樂受寵若驚,他不會是特地來看她的吧?「好……好多了,謝謝執行長的關心。」他的心腸好像沒她想像的那麼壞耶。
瞧她臉頰突然泛紅,他忍不住想逗逗她。「五百塊。」
「什麼?」什麼東西五百塊?
「那條藥膏啊,既然有效的話,當然要付錢了。」
「你—」黃樂為之氣結,真想衝上前扯掉他那用來騙人鬆懈心防的笑臉。
她當然沒那個膽,終究只敢想想而已。
「我會一併算在下個月的帳上,一共是五千五。」他一臉正經八百的提醒她,心情卻因為看到她表情一變再變而大好。落下這話,他笑著轉身離開。
這……這人怎麼這樣,這根本就是強迫推銷嘛!雖然他給的藥膏真的很有效,但會不會貴到沒天理了?分明就是坑人啊!
收回前言,他還是那個可惡的吸血惡魔!她滿心滿腦都是氣忿,完全把稍早的難過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第三章
「在想什麼?」趙珈蒨抬起枕在席花月臂彎裡的頭,好奇地看著他微微上揚的唇。
他回過神,笑道:「沒什麼。」
「你最近很常發呆喔。」她貪戀地湊上前吻住他性感誘人的唇,大膽又火熱地把舌探進他嘴裡。
席花月配合地回應她的熱情,汲取屬於她的甜蜜氣息,不過卻在最後一刻時離開被吻得紅腫的唇瓣。
「怎麼了?」她雙眼迷濛、臉色緋紅,眷戀不捨地攀住他結實的手臂,奢望想多留住一絲專屬於他的溫存。
「我該回去了。」他起身,將散落的衣物一一套回身上。
「不留下來過夜?」趙珈蒨露出失望的表情。
席花月俯身給她一記晚安吻,「小姐,我的體力沒好到那種程度,妳也早點休息。」
「好嘛,門記得關上。」趙珈蒨有些賭氣地拉過薄被蒙住頭。
即使不久前花月才剛熱烈地愛過她,徹底地佔有她,讓她的身體得到極致的愉悅和滿足,但是她的心底卻有個黑洞,空虛得可怕。
因為兩人的身體貼靠得再近,她卻始終觸碰不到他的心。
是她主動親近他,向他尋求慰藉,而他沒有拒絕,就這樣開始了兩人之間無關乎愛情的親密關係。
她不知道,除卻這層關係,他們之間還有什麼?也不知道,這種關係還能維持多久?
每次,只要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極度惶然不安。
尤其最近,她莫名的感到忐忑,彷彿他隨時會捨她而去……
「晚安。」拎起外套,席花月沒有多作停留,門開了又關。
下了樓,他穿過中庭朝車子停放的地方走去,一抹纖細的身影忽地躍入他的眼角,他並沒有多看一眼,繼續往前走,卻在接近的時候發現—
黃樂!
她在這裡做什麼?他的腳步不自覺地頓了頓,而後腳跟轉了個方向,走向她。
「妳應該不會告訴我妳在這裡賞月吧?」
從她冒冒失失地撞倒他之後,他似乎總是會不自覺地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
這個聲音……「執行長,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黃樂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唔……有個朋友住這附近。」說不出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和珈蒨之間的關係。
「喔。」她沒有繼續追問。
「那妳呢?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遊蕩,要是遇上歹徒怎麼辦?」他不免擔心。
「我也住在這裡,啊—」她忽然尖叫了一聲。
他也被她嚇了一跳,「怎麼了?」
「沒、沒事。」她只是有些心煩,睡不著覺,所以出來散散步,卻沒有料到會遇見席花月,她現在身上穿著寬鬆的休閒服,樣子一定很矬。
一想到這,她渾身不自在,很想趕緊把休閒服換掉,不想繼續荼毒他的眼睛。
看見她侷促地拉著衣服下襬遮掩的模樣,他了然地一笑,「原來妳喜歡原子小金剛啊。」
「我……」好丟臉喔!
「很可愛。」他在她身旁坐下。「只不過妳的喜好真是……與眾不同呢。」女孩子應該會比較喜歡Holle Kitty或芭比娃娃才對吧。
「你就直接笑我幼稚好了。」反正,她早就不奢望自己可以變成一個性感成熟的女人了。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潑墨般的眸子在月光的襯托下更加魅惑人心。雖然穿著很輕便,但在他眼裡,卻覺得此刻的她像是一個落入凡間的純潔天使。
現場陷入一片靜默,黃樂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太好了!原本她還在煩惱思索,要在什麼地方才能堵到他又不會謠言滿天飛,他就自個兒送上門來了。果然是好人有好報。
她趕緊把握機會,「執行長,精簡人事的裁員名單就要公佈了,對不對?」
「嗯。」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他就發揮一次善心,讓她不用再提心弔膽,睡不好覺。「妳不在名單上。」
「我……」她擔心的不是自己。
咦,她看起來並沒有很高興的樣子。「怎麼了?」
「我可不可以有個請求?」黃樂屏氣凝神地問。
他斜瞟了她一眼,「說來聽聽。」
「假如……我是說假如,這一波裁員名單上有夏威這個人,可不可以請執行長再給他一次機會?」黃樂一鼓作氣說出請求,眼神裡盈滿期盼。
席花月攏著眉,一臉納悶。
公司的員工上千名,他沒聽過這個名字也很正常,「夏……威,是這麼寫的。」黃樂沒有多想地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下夏威兩個字。
她無心的舉止卻悄悄地在他的手心、他的心裡撩起一絲極細微的騷動。他微微一怔。
等她專注地寫完後抬眸—
「啊,對、對不起!」她像被燙著似地放開他的手,身體往旁邊彈開了去,跌坐到冰涼的地上。
「嗯……妳的運動神經這麼好,真是讓我意外。」席花月噙著笑,傾身將她自地上拉起來。「不過很可惜,落地的Ending pose不夠完美。」
嗚……屁股好痛!
「謝謝。」他會不會以為她在趁機吃他的豆腐啊!「剛剛……我不是故意要摸你的手,對不起。」
他故作委屈地輕嘆,「反正妳也不是第一次摸了,就算妳是故意的,我也不能說什麼。」
黃樂傻眼,壓根兒答不上話。
她愕然的表情逗笑了他。
「席執行長……」又耍她,太可惡了!但是她有求於他,不得不隱忍下不滿。「可不可以請你給他一次機會?」
斂起笑,席花月幽黯的瞳眸直勾勾地探進她眼底,「這個夏威和妳是什麼關係?男朋友?」
「不、不是!」黃樂猛搖手,「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當初我會進匯旗工作也是他介紹的,不過現在景氣不好,業務沒以前好做,而且他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我才希望執行長再給他一次機會,不要因為他最近的業績下滑就把他開除。」
「就只是一起長大的鄰居?」
她被問得一愣一愣的。不然還有什麼?
席花月凝視著她。就算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已經對她造成困擾、害她被同事排擠孤立、刁難,她都不曾跟他提過半句,現在卻為了夏威來請求他?
「妳難道不怕自身難保?」竟然還想保他人?
「我……當然也重視這份工作,」但是更擔心夏威,因為他把匯旗的工作當作是一生的事業在打拚。「可是夏威很喜歡這個工作,我怕一旦人事命令公佈後就沒有機會了。」
「他如果有能力,自然不會在裁員名單上。」他一副公事公辦,沒有情面可講的口吻。
「可是……」她還想再替夏威說幾句好話。
他立即打斷她的話,「夠了!」沒由來地,他就是不想再聽到她替夏威求情。
她震愕住。他生氣了嗎?她剛剛說了什麼惹他不悅的話了嗎?黃樂很努力地回想,卻完全摸不著頭緒。
席花月站起身,將掛在手臂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時候不早了,而且越晚越冷,我要回去了,妳也早點回家。」
「執行長不用了,我……」她就住在這個社區裡,他應該比她更需要外套禦寒才對。
席花月擺擺手,逕自朝車子停放處走去。
外套上屬於他的獨特氣息悄悄地佔據了她的肺葉,霎時,彷彿有種被他擁在懷裡的錯覺……黃樂的臉迅速地染紅,像著了火般灼熱。
他不是在生她的氣嗎?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體貼?難道他……她用力地搖搖頭,企圖把腦袋裡不切實際的念頭全給甩出去。
要是夏威真的在裁員的名單上,席花月大概不會高抬貴手,放他一馬,怎麼辦?
 
幾天後,人事命令發佈,夏威不在裁員名單上。
「慶祝什麼?」被拉著走的黃樂一臉困惑。
「慶祝我安全過關啊。」夏威開心地拉著她到公司樓下的自動販賣機前,「想喝什麼?我請客。」
她睜大眼,「裁員名單公佈了?」
「嗯。」他比出勝利手勢。
「恭喜你!」她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卻也感到疑惑不解。會是席花月出手幫忙的嗎?可是那天他明明在生氣,為什麼……
「樂樂,妳在發什麼呆?」
她回神,「沒事,那你以後要多加油了。」
「當然,我會更努力的。」夏威信心十足。
「你不會以為請我喝一罐飲料就可以算了吧?」黃樂曲起手肘頂頂他,賊賊地笑著。
「我有那麼小氣嗎?這只是先讓妳潤潤喉而已,主餐還在後頭呢。」夏威一手勾住她,壞心地揉亂她的頭髮。
「夏威—」她伸長手想反擊,卻感覺到夏威的身體忽然僵直。
「執……執行長好。」
執行長?黃樂愣住幾秒。
「你們的感情真好。」席花月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黃樂凌亂的頭髮,眸色悄然地漾深。
黃樂暗咒了聲。怎麼總是在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狀況下遇見他?
夏威嘿嘿地笑著,「那是當然,樂樂還在包尿布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
「夏威!」她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幹麼連這種事也拿出來說啊?
「哇!」他痛叫一聲。
席花月微微頷首,隨即邁開步伐。
「你在這裡等我。」丟下這話,黃樂追了過去,「執行長,請你等一下。」
「還有事?」有話剛剛怎麼不說?
「那個……」謹慎地回頭望了留在原地的夏威一眼,確定他聽不見他們說的話,她才鞠了個躬,「謝謝你願意再給夏威一次機會。」
席花月只停頓了一秒,隨即道:「妳不必向我道謝。」
「咦?」
「妳覺得我像是那種好說話的爛好人嗎?」他冷冷反問。
什麼意思?黃樂有聽沒有懂。
「我說過了,他如果有能力,自然不會在裁員名單上。」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是他特別對夏威網開一面—真的不是他嗎?
「他往後的表現才是重點,不然他終究還是得走人,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現實就是如此。
「嗯,他一定會努力的。」她對夏威有信心。
「我會等著看。」他淡淡地道。
她忽然想起,「對了,你的外套我一直忘了帶來還你,真的很對不起!不過我有收好,請別擔心。」他的外套也是那個「土匪牌」的,肯定貴死人。她最好趁早物歸原主,免得又因此賠上整個月的薪水。
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就是一件西裝外套罷了。「不急,妳記得帶來的時候再還我就好了。」
「我明天一定帶來。」她信誓旦旦。
「嗯。」隨口應了聲,他的視線越過她完全不構成阻礙的頭頂,對上夏威好奇打量的目光,提醒她,「夏威還在等妳。」
「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黃樂再次向他道過謝後,才返回夏威的身邊。
席花月沒有回應,逕自轉身離開。
他才一踏進辦公室,趙珈蒨立即尾隨進入,帶上門。
「你是為了那個小職員才改變主意把夏威留下來的」她正覺得奇怪,為什麼他會要她重打裁員名單。
沒想到他竟為了黃樂改變原先的決定,把夏威從裁員名單上剔除,這一點讓她頗不是滋味。
「我看過夏威以往的業績,他的能力不錯,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無妨。」席花月喝了口咖啡,沒太大反應。
她才不在乎夏威的能力是好是壞,他能不能繼續留在匯旗工作也不關她的事,她在乎的是……為什麼花月會讓黃樂動搖他的決定?
心裡莫名的恐慌在蔓延,「你為什麼沒告訴我?」如果不是剛好聽見黃樂跟他說的話,她是不是一直被蒙在鼓裡?
「我要留下一名業務員還需要向妳報告嗎?」席花月微瞇起眼,不慍不火的語調讓人有種莫名的惶懼。
「我……」是她踰矩了,但她在乎的是黃樂對他的影響力。
「我也只是多給他一次機會罷了,倘若他的表現沒有起色,到時候誰來說情都沒用。」他故意避重就輕。
她上前從背後抱住他,「是她嗎?」
「妳這可問倒我了。」席花月漫不經心地低笑。他也還不明白自己心裡是如何看待黃樂,要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花月我……」她有股衝動想表明心意。
他轉過身,「別破壞我們之間的默契。」
愛你……趙珈蒨硬生生地把已經在舌尖打轉的兩個字吞回肚子裡。她好害怕會失去他。
雖然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兩人不會有結果,但是她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對他的愛與日俱增,她一次又一次地祈求奇蹟能夠出現,讓花月喜歡她、在意她,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如果有條件不錯的對象出現,要記得好好把握。」他會祝福她的。
趙珈蒨臉上笑著,心裡卻如同刀割。
倘若他心裡對她有一點點喜歡、一絲絲在意,他就不會說出要她好好把握條件不錯的對象這種話。
耳畔傳來他穩定而有力的心跳聲,此時此刻,她是如此地貼近他的心窩,卻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誰能告訴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留住他?
 
蹬、蹬、蹬……鞋跟敲擊著地面,在深夜的暗巷裡發出清脆但略微急促的聲響,顯示出鞋子的主人有些驚慌失措。
嗒、嗒、嗒……在凌亂急促的清脆腳步聲中,還有另一個較為厚實的腳步聲若隱若現。
有人尾隨在她身後!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黃樂只覺得毛骨悚然,一陣寒意貫穿了她的背脊。
早知道就別和高中同學在外面混到這麼晚才回家。
早知道就打電話叫計程車直接回到家門口,她也就不會遇上這麼恐怖的事了。
她一點也不想登上報紙的社會版—單身女子深夜回家遇襲,被歹徒性侵得逞、殺害……
她後悔了。
黃樂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死命地拔腿狂奔,無奈人矮腿短,別人兩個跨步的距離她得跑上三步。
後面的人也立即追了過來。「呼呼呼……」
呼氣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蝕骨的恐慌迅速地在體內累積壯大,壓得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雙腿也有些虛軟。
以往從車站走回家只需七、八分鐘的時間,此刻的感覺卻像是跑了好幾千公尺般氣喘吁吁,卻還是回不了家。
誰來救救她?黃樂想大叫救命,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一絲聲音。
忽然伸來一隻大手粗魯地抓住她的手臂,意圖將她拽往路旁較陰暗的地方,她大駭,奮力地掙扎著,發了瘋似地胡亂打著、踹著對方。
不!她不敢想像,自己若是被抓了去會是何種下場。
驀地,遠方有兩道光芒亮起。
有車子來了!
黃樂使盡吃奶的力氣想要擺脫對方的箝制,往前一撲—
「叭!」
「吱—」刺耳的喇叭聲和煞車聲在深夜裡同時響起,格外的驚心動魄。
「救命……」她終於發出聲音,卻細如蚊蚋。
車上的人不會冷血地調轉車頭走人吧?
車門忽然打開來,一抹頎長的身形迅速地下了車,幾個跨步撲了過去,「放開她!」
黃樂的手上一輕,終於重獲自由,雙腿卻不聽使喚,劇烈地顫抖著,無法移動分毫。剛剛那個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兩個男人在地上扭打翻滾著,戰況激烈。
在路燈和車燈的映照下,她瞧見了救命恩人的長相……執、執行長!
一會兒是歹徒被壓在地上,一會兒是席花月,她壓根兒分不清楚究竟是誰佔了上風。
席花月平時看起來一派溫文儒雅,恐怕不是壞人的對手,她不能只是在一旁等著,得想辦法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黃樂左右張望了下,發現了一根木棍,她拖著虛軟無力的腿跑過去撿起來,緊緊握在手中。
「妳別唔……」插手,閃遠一點。席花月分心瞥了她一眼,話還沒說完,臉上立即捱了一記拳頭。
「啊!」她驚呼了一聲。
席花月又被壓在地上了。
雖然她長這麼大從沒打過人,不過凡事總有第一次,更何況還是打壞人,她當然更不能手軟。
黃樂戰戰兢兢地高舉起手中的木棍,閉上眼,然後使上吃奶的力氣揮出—
幾乎是同個時間,席花月迅速地翻身壓制住對方,那一棍就這樣重重地打在他背上。
他悶哼一聲,身體往前傾。「唔、妳—」有沒有搞錯啊?她竟然倒打他一耙!
「對不起、對不起……」
歹徒手腳並用趁機將他踢出去,連滾帶爬地逃離。
「執行長,你沒事吧?」黃樂胡亂地摸著他的臉,藉著路燈查看他的傷勢。
席花月沒好氣地斜瞥她一眼,「本來沒事,卻差點被妳那一棍打得吐血身亡。」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愧疚得無地自容。「我只是想幫忙打退那個壞人,怎麼知道……」會打到你。
他很懷疑她是趁機報復平時的老鼠冤,「算了。」打都打了,只不過她下手還真是不輕呢!
「嗚……」豆大的眼淚倏地從黃樂的眼眶滾出來,一顆接著一顆,撲簌簌地往下掉,在月光和車燈的映照下閃爍著炫目美麗的光芒。
她的淚珠一顆顆地敲擊著他的心,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我都說沒事了,妳還哭什麼?」他的語調意外的溫柔。
「嗚嗚……」繃得過緊的神經忽然鬆懈下來,她的淚怎麼也止不住。
他開玩笑地道:「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妳跪坐在我旁邊哽咽啜泣著,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我掛了呢。」
「嗚……不、不要胡說八道,」她吸吸鼻子,「我……我扶你起來。」
自地上起身,席花月抬手拍掉衣服上沾染的灰塵。
她很擔心他的狀況,「嗚……我陪你去看醫生……」
「只是一些瘀青擦傷,不用那麼麻煩。」這點小擦傷不礙事。他比較擔心她,「倒是妳,有沒有哪裡受傷?」
她搖搖頭。
「沒有就好。妳今天怎麼會這麼晚回來?」
「我、我和高中同學……去聚餐,然後又續攤,所、所以才會拖到這麼晚。」她的眼淚啪啦啪啦地掉個不停。
「剛剛那人大概嗑了藥,眼神怪怪的。」追著黃樂意欲為何就毋需多說了。倘若他沒來找珈蒨,又沒有正好經過這裡,那她……他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妳這段時間出入要多注意安全。」
她還在哭,「我……知道。」
她嚇壞了吧。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將她小小的肩膀攬進懷裡,柔聲安慰著。
席花月身上獨特而迷人的氣息悄悄地侵襲了她的肺葉。原來吸血惡魔的懷抱也很溫暖呢!
「上車,我送妳回去。」他很慶幸自己正好救了她,看她眼淚仍止不住,他嘆了一口氣。「然後讓妳替我擦藥,這樣妳是不是可以不要再哭了?」
第四章
一進辦公室,趙珈蒨一眼就發現席花月臉上的瘀青和傷痕,「你的臉怎麼了?」
「嗯,出了點小意外。」在卷宗上簽完名後遞出,他打算含糊地帶過。
她湊上前瞧個仔細,訝異道:「你和人打架了!」
他沒有否認。
「為什麼?」他從來就不是會逞兇鬥狠的人。趙珈蒨的心裡忽然閃過一絲什麼,讓她極度不安。「昨晚離開我那裡,你沒有馬上回去?」
席花月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裡的筆,「這算查勤?」
「我只是關心你……」即使對他而言,他們只是互取所需的肉體關係,她還是很努力地在維護著。
「在路上遇見黃樂,她被一個吸毒的人糾纏,我只是出手替她解圍。」
她簡直不敢相信。「你為了她跟人打架,還受了傷?」溫文儒雅如他竟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情來。
他立即解釋,「換成其他人我也會這麼做。」相信只要有正義感的人都會伸出援手。
趙珈蒨倏地沉默了。他的解釋明明是在撇清關係,他在保護黃樂!
她的臉色微微一變,「我出去忙了。」
她該怎麼做才能不讓任何人來破壞她和花月之間僅存的、脆弱得不堪一擊的關係?
門一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正抬起手準備敲門—
「趙特助!」黃樂顯得有些慌亂,「對、對不起,我沒看見妳在位子上,所以我就……」
「現在妳要找執行長還需要我的通報嗎?」趙珈蒨蹬著高跟鞋與她擦身而過,比例完美的身材跟纖細瘦小的她形成強烈的對比。
黃樂愣愣地站在門口,進退兩難。她……是不是來錯了?
慘了、慘了!趙特助原本就對她沒好感,一早她就來「糾纏」執行長,這下子她肯定成為趙特助的眼中釘、肉中刺。
「進來啊。」席花月起身,自辦公桌後走出。
「你要的早餐我買來了。」她提高手上的一堆食物,懷疑地瞅著他。就算男人的食量一向比較大,但是買這麼多他真的吃得完嗎?
他抬抬下巴示意她,「放桌上。」
「喔。」她點點頭,跨進辦公室。
「麻煩把門帶上。」
沒有多想,她順手把門關上,然後將那一堆各式早餐往桌上一放。
他走到沙發落坐,把袋裡的食物都拿出來,邊招呼她,「坐啊。」
黃樂先是乖乖地依言坐下,但是下一秒隨即彈了起來,「早餐送到了,我要回去上班了。」
「妳應該也還沒吃早餐。」他用的是肯定句。
那還用說嗎?他昨天晚上列了早餐的菜單給她,要她今天早上送來辦公室給他,為了買齊那些餐點,她得一大早起床四處採買,哪有時間吃早點啊!
雖然她是心甘情願為他跑腿,可是她真的覺得他很有耍人的嫌疑。
「妳不會以為這麼多東西我一個人吃得完吧。」他又不是大胃王。
她的眸光掃過桌上的食物,「那你幹麼叫我買那麼多東西?」
「坐下來一起吃。」他逕自打開一個小餐盒,叉了塊蛋餅往嘴裡送。
在這裡和他一起享用早餐?趙珈蒨美豔但冷冰冰的臉蛋忽地掠過黃樂的腦海,她的身體不由得一僵。要是真的留在這裡和席花月一起吃早餐,只怕她一踏出辦公室的門,就會被趙特助燃著妒火的眼光燒成灰燼。
「不、不用了,我要回辦公室了。」
「這麼多東西我吃不完,浪費食物是罪過喔。」
「就算有罪過,那也是你的。」是他列單子要她去買的。
他涼涼地拖她下水,「可買的人是妳。」
她的腳步一頓。可惡,陷害她!
他端起咖啡輕啜了一口,不疾不徐地道:「妳有沒有聽過一種傳說?」
她仍在猶豫,沒有搭腔。
席花月不以為意地繼續說下去,「據說,每個人一生浪費掉多少食物,死後就得在地獄吃多少廚餘。」
在地獄吃廚餘她霍地旋過身,瞪他。「要吃也是你吃。」關她什麼事!她一向珍惜食物,從不糟蹋。
「別忘了妳也有份,我會和妳Share的。」他溫吞吞地揚起一抹笑。
「你—」她氣結。
他吃完蛋餅,繼續朝另一份煎餃進攻,壓根兒沒把她的瞪視放在心上。「這個也挺好吃的。」
為了死後不必下地獄吃廚餘,黃樂再怎麼不願,也只好乖乖坐到席花月的對面,拿了一個總匯三明治吃了起來。
他將另一杯咖啡遞給她,「妳的咖啡。」
「謝、謝。」她咬牙切齒地道謝。
「不用客氣。」他忍不住想笑。
黃樂氣呼呼地咬著總匯三明治,一口接一口。
他好笑地望著她,「妳和那個總匯三明治應該沒有不共戴天之仇,沒有必要這樣一副要啃它的骨、喝它的血的模樣吧。」
「我……哪有!」
「再怎麼美味的食物,也要心平氣和才能細細品嚐出箇中滋味,不然即使妳吃的是米其林三顆星的美食,在妳口中也跟嚼蠟無異。」他閒適地交疊起修長的雙腿,靠向椅背,身體卻微微一僵。
黃樂察覺到了,「你的背還很痛嗎?」
「妳說呢?」他斜睨罪魁禍首一眼。「我沒被妳那一棍打得當場吐血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提及昨晚,她滿心歉疚,「我怎麼知道你和那個毒蟲會突然換位。」
「這麼說起來,都是我的錯了?」他輕哼。
不不不!再怎麼說,他對她都有救命之恩,她還沒那麼忘恩負義、狼心狗肺。「全都是那個傢伙的錯!」
席花月低哼了一聲,這個回答勉強可以接受。
此刻的黃樂只想趕緊吃完早餐走人,不想在席花月的辦公室多待一秒鐘,免得平白無故成為趙珈蒨的假想情敵,那多冤枉啊!
「小心噎—」他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咳了起來。
「咳咳……」
他傾過身,替她拍了拍背,順順氣,「沒事吧?」
他他他幹麼突然對她這麼溫柔?她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我、我沒事了,謝謝你。」他的手彷彿帶有炙人的火燄,隔著衣服熨燙著她的背,讓她的體溫陡地竄升了好幾度。
「吃那麼快做什麼?又沒人跟妳搶。」
「現在是上班時間。」順過氣,急著想離開的她繼續努力進食。
席花月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終於,黃樂解決了那個總匯三明治,又一口氣地將剩餘的咖啡喝完,站起身。「我要回去工作了。」她肯定會消化不良。
他頷首,「嗯。」
黃樂一退出席花月的辦公室,果然立即察覺到兩道灼熱的目光投射過來,幾乎要在她身上燒出兩個窟窿。
她低著頭,快步離開,一直到電梯門關上,將那兩道炙人的視線阻絕在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趙特助對席花月的愛戀和傾慕,而且單單是他俊逸出眾的外表和不凡的身分,就足以讓許多女人垂涎不已,巴不得將他一口吞下。她可以理解趙特助要小心防範每一個出現在他身邊的雌性動物的心情,但是她會不會太看得起她了?
她沒有火辣的身材,長相也只算是清秀而已,他怎麼可能會看上她!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黃樂飛快地回到辦公室,認真地做著份內的工作和一些別人推給她的額外事務,這一忙就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她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
她的手機鈴聲驀地大作—
沒看過的號碼,肯定又是行銷電話,再不然就是詐騙集團。她不想浪費時間去應付,索性直接掛斷電話。
過了三秒,鈴聲再度響起。
她看了手機螢幕一眼,仍是跟剛才相同的號碼。這個電話行銷員還真是鍥而不舍啊!再掛。
又過了三秒,鈴聲第三度響起。
如果再按拒接,對方可能還是會繼續打過來,她只好接起電話,「我不需要貸款,保險的話也不必……」
通常,電話那頭應該會是溫柔甜膩到讓人無法拒絕的女音傳來,不過今天這個沉默有點久喔。
終於彼端傳來一聲涼涼的低斥,「妳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連掛我兩次電話!」
這個聲音—是席花月!「執行長」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手機號碼?但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他只消調出人事部的檔案資料,就能知道她的手機號碼。
「是我。」
她忙不迭地解釋,「我、我不知道這是你的電話,所以才會……」連掛了他兩次電話,不知者無罪啊!
他輕吟,「現在妳知道了,下次再掛我的電話,嗯……」隱沒在輕柔語調裡的未竟之語,才更讓人忐忑不安。
怕他現在就拿她開刀,黃樂趕緊轉移話題,「執行長找我有什麼事?」
「妳去路口那家快餐店買兩個招牌便當送到我的辦公室來。」
「什麼」她沒聽錯吧,他特地打電話來要她去買兩個便當?
「妳聽到了,快去快回。」語畢,他逕自掛斷電話。
剛剛是幻覺吧!席花月怎麼會打電話給她,還派她去路口的快餐店買兩個招牌便當送到他的辦公室去?
瞪著手機好半晌,黃樂才小心翼翼地按下按鍵查看手機裡的通話紀錄,這組號碼就是席花月的手機號碼,先把它登入通訊錄。
不過怪了,公司裡有那麼多人供他差遣,他幹麼非要使喚她不可?
不滿歸不滿,她還是得去把招牌便當買回來,送到席花月的辦公室。
誰教她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職員,當然得聽掌握全公司員工生殺大權的席執行長的命令了。
她趕緊拿了皮包下樓,去路口的快餐店買便當。
 
下了班,黃樂像往常一樣站在公司附近的公車站牌下候車。
今天等公車的人好像比較多,一想到等會兒可能擠不上去,得等下一班公車,排在隊伍後面的黃樂就忍不住煩躁起來。
忽然,一輛黑色房車倒車回來,在公車站牌前停住,引起許多人的側目。
車窗慢慢地降下,出現一張俊美的臉龐。「黃樂、黃樂。」
咦,有人叫她嗎?黃樂回過神來,一轉頭就看見黑色房車內的席花月,愣住。是他在叫她嗎?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而後指著自己。
他點點頭。
她只好乖乖地走到車子旁邊,「執行長,你叫我?」
「上車,我送妳回家。」昨晚才發生那樣的意外,他不放心她坐公車回去,又隻身走那一段路。
她立刻退了一步,婉拒他的好意。「不用麻煩了,我等公車就好。」這個公車站牌離公司很近,要是又被公司員工撞見她坐上他的車,謠言肯定又會滿天飛。
「快點上車。」席花月催促著。
她堅持,「謝謝你,真的不用了。」
「好吧,我陪妳等。」他熄了火,也不管車子就停在公車站牌前。
「欸,你這樣是會妨礙交通的!」排在隊伍前面的人好意勸告。
「等一下公車來的時候要停哪兒啊?」
「小姐,妳就答應讓他送妳回家吧。」有高級房車和專屬司機接送,她還來跟人家擠什麼公車。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
等會兒要是公車來了,沒地方停車,索性過站不停地開往下一站,害其他人沒有辦法坐上車,肯定會引起公憤。
「公車來了!」有人眼尖瞧見了。
黃樂礙於情勢,不得不妥協。
她動作迅速地打開車門,坐上車。「快點開車。」
席花月噙著笑,從容不迫地發動引擎,操控方向盤,俐落地把車子駛入車陣裡。
她懊惱地瞪著他好看迷人的側臉好半晌之後,才道:「執行長,你為什麼非要送我回家不可?」
他注意著前面的路況道:「這樣比較安全。」誰知道那個毒蟲會不會再出現。
事實上,他也還在消化理解自己方才開車經過公車站牌,不經意自眼角瞥見她的身影就倒車回來的下意識舉動所代表的意義。
他在擔心她嗎?「謝謝執行長。」他的關心讓她的胸口微微一暖,也顯得她方才的拒人於千里之外是多麼的不知好歹。
他輕蹙起眉,忽然覺得那樣的稱謂有點刺耳。
「現在不是在公司,妳別再叫我執行長。」
「呃?」不然呢?
「叫我花月就行了。」
「喔。」她應了聲。
在車子行經昨晚黃樂被毒蟲追逐、抓住的地方時,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的身體不自覺地一僵。
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驚懼,讓他的胸口漫上一股無以名狀的細微刺痛。
即使她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但是身體最直接的反應卻騙不了人。昨晚的事果然對她造成影響。
「這段時間我就『順道』送妳回家好了。」未經思索地,他就這麼提議了。
黃樂愕然地轉頭看他,「嗄」她什麼都沒說,他竟然察覺到了。
席花月細心和體貼的舉止輕易地打動了她,讓她怦然心動。
他自己也有些意外,不過隨即就接受了這樣的決定,一點抗拒也沒有。「放心,我不會要妳付車資的。」
她受寵若驚,「我才不是在想那個。」
「不然妳在想什麼?」他把車子停在她家門口。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她遲疑地問。
「不麻煩。」只不過多繞一段路而已。
「可是你那麼忙……」她怎麼好意思耽誤他寶貴的時間。
「再忙也得下班回家休息。」他又不是鐵人,也不想過勞死。
「為什麼……」其餘的話像是含在她嘴裡的咕噥,模模糊糊的聽不明白。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鼓起勇氣問出口。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還是妳希望我對妳壞一點?」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對她好就對她好,哪有為什麼。
她搖搖頭,「那……」
「妳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了一點?」
「呃……我沒有問題了。」明知不該,但她已經開始期待兩人一起下班的時間了。
第五章
「鈴……」桌上的電話響起。
黃樂停下手邊的工作,接起電話,「喂。」
偌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下她一個,其他職員都已經下班回家了。
「妳又在做什麼了?」五點半下班,現在都已經快六點,他還沒見到她的人影。她這個員工比他這個執行長還要忙呢!
從他開始「順道」送她回家到現在也已經一個星期過去了,她好像沒有一天是準時下班的。
「今天你不用送我回家,我等會兒還要去買一些東西。」
「無妨,我陪妳去。」
「可是,我是要去大賣場耶!」他應該不會想去吧。
她為什麼要特別聲明?「那個大賣場男人不能進去嗎?」他怎麼從沒聽說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在想,你應該不會想去。」
「我是很少去逛大賣場,但偶爾去逛逛也不錯。」他承認。
所以,他要陪她去逛大賣場了!黃樂開心了起來,嘴角綻出一抹笑。
「妳還要多久才能做完妳的工作?」
她看了看時間,「那……再等我五分鐘,馬上就好。」
「嗯。」他應了聲。
她趕緊將最後幾個字Key進去,存檔,關閉電腦,然後稍微整理了一下桌上堆疊的文件,收拾好個人物品的同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兒,席花月頎長的身形已經出現在行政部辦公室的門口。
他斜倚著門,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迷人的笑,「妳這麼努力地工作,幾乎天天加班又沒領加班費,公司真應該頒個獎牌給妳。」
「呃,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做我份內的事。」她忙不迭地搖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文件,「啊!」
文件散落一地,她一臉懊惱地蹲下來撿拾。
「呵……」席花月輕笑地走過來幫她。「妳還是一樣慌慌張張的。」一點長進也沒有。
她的臉微微一紅,「我也不喜歡這樣啊。」
他接過她手上的文件夾,整齊地堆放在她的辦公桌上。「不過,這幾天來我怎麼都只看見妳一個人在下班後還留下來工作?其他人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人的工作都準時完成了,當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她也不過是多整理一些文件、多花一些時間而已。
「這麼說來……」他思忖著,「是妳的工作比別人多,還是妳的速度比別人慢?」
「是我的速度慢了一點。」
她的回答太快、太篤定了,一定有問題。他忽然想起三、四個月前的一幕—難道她還一直在忍受其他同事對她的欺壓?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好兇,黃樂瑟縮了一下。「我保證,我一定會改進的。」
該不會這三、四個月來都是如此?倘若真的是,她也未免太能忍了!
他得弄清楚。「可以走了嗎?」
「呃?」她有點反應不及,他剛剛不是還在生氣?「可以。」
「走吧。」
兩人搭乘電梯下樓,直抵地下停車場。
她坐進席花月的車,接過他遞來的一杯飲料,「咦?你會變魔術嗎?」順手一翻就出現一杯飲料。
他傾過身,湊上前去打量她。
他的突然靠近讓她心跳脫序,「幹、幹麼這樣看我?」這樣近看他俊美的臉龐,直視他迷人深邃的眼眸,電力太強了、殺傷力太大了,她無法招架。
「嗯……」他點點頭評論,「小眼睛的視窗果然比較狹隘。」
什麼小眼睛的視窗?又不是電腦,還視窗咧。「我的眼睛就是小,不行嗎?」話題為什麼會扯到眼睛大小上頭?
她當然也知道大眼睛的女生比較漂亮,但是眼睛大小是基因、是遺傳,又不是她能決定的。
「那杯奶茶一直都在我手上,妳卻沒看見。」他也覺得納悶。她在看什麼?
她只敢偷偷瞄他,所以才沒有發現。不能說實話,她只好自我調侃,「你剛剛不是說了,小眼睛的視窗比較狹隘,所以沒看見也很正常啊。」
插上吸管,她喝了一大口香醇的奶茶,發出滿足的喟嘆聲。
席花月將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
這一個星期來,她幾乎天天都有免費的奶茶可以喝,因為席花月不愛喝甜膩的飲料,所以她就好心地替他解決,而且三不五時還附有精緻美味的小蛋糕呢。
真的是太幸福了!
「要是送飲料給你喝的愛慕者知道,她們的心意全都進了我的肚子,我大概會死得很難看。」
他好笑地覷了她一眼,「妳不說誰會知道。」
「可是,我會覺得過意不去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然就倒掉別喝啊。」趁著停紅燈的空檔,他作勢要拿走她手上的那杯奶茶。
「那怎麼可以!」她趕緊護住手裡的飲料,「別忘記你自己說過的話,浪費食物的人死後是要下地獄吃廚餘的。」
結論呢?「妳到底是要喝不喝?」
「我要是變胖都是你害的。」說歸說,她又吸了一口。
明明就很愛喝,還囉哩巴唆的。
等等,變胖?她把奶茶往置杯架一放,伸手從袋子裡摸出隨身小圓鏡,東照照西看看,這邊摸摸那邊捏捏—
「嚇!」她倒抽了一口氣。
他也被她嚇了一跳,「妳在叫什麼?」
「我……我好像變胖了!」她還在對著鏡子仔細打量。下巴看起來好像真的變圓了一些些……
「有嗎?」多瞧了她幾眼,他怎麼不覺得。
她把臉湊到他面前,「當然有,你看我的臉變圓了!」
他看著她白裡透紅的臉龐,細長的眼、豐潤的雙唇,心底有股莫名的、小小的衝動悄悄地冒了出來,他……他想吻她!
他立即別開眼,「我看不出來。」
「明明就有……」黃樂一邊碎碎唸,一邊喝著奶茶。
「叭!叭!」後面的車子鳴著喇叭催促。
席花月踩下油門,車子立即向前駛去。
這次他動心了嗎?
他對珈蒨並沒有特別的感情,是因為見她被男友暴力相向,經常帶著傷來上班,而他極度鄙夷唾棄那種會以先天上的優勢對女人動粗的男人,所以才會出手教訓了那個混蛋,並鼓勵她、幫助她離開那個爛男人。
就這樣,再無其他。
他對於感情的事向來淡然、無所求,和珈蒨之間因為無關愛情,所以他沒有拒絕她的親近,兩人的關係就一直延續到現在。
而此時此刻,他的心底卻蕩漾出一絲細微的、淺淺的渴望—他想親吻黃樂,想品嚐她豐潤雙唇的滋味……
 
「我來吧。」席花月理所當然地接下推手推車的工作,陪黃樂在大賣場裡轉來轉去,採買一些民生必需品。
豚骨拉麵口味的泡麵……應該也很好吃。黃樂又拿了一組三碗的泡麵隨手放進推車裡。
還買泡麵?
上一秒黃樂才把泡麵組放進手推車裡,下一秒席花月就將那組泡麵放回原位,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一氣呵成。
她又拿起另一組看了看,考慮著,而後轉頭看向手推車裡,赫然發現只剩下兩組泡麵而已,其他都已不知去向。
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做的。「我放進手推車裡的泡麵是我要買的,你為什麼又放回去?」她不明白。
「買那麼多泡麵來吃,妳是立志死後要當木乃伊供人觀賞嗎?」吃太多泡麵對身體不好。
「可是泡麵既便宜又好吃,而且很方便。」
「但是只有熱量沒有營養,還是盡量少吃比較好。」
她跟他討價還價,「我再多買一組就好。」
他搖頭,完全沒得商量。
有沒有搞錯啊?要買東西的人是她,付錢的人也是她耶!為什麼他不准她再買泡麵?會不會管太多了啊!想是這麼想,她還是把第三組泡麵放回架上,一轉身卻不小心撞到旁邊以寶特瓶飲料排成的柱子。
「啊—」她臉色一白。
他來不及提醒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慘案發生,瓶裝飲料散落一地,發出不小的聲響。
她手忙腳亂地蹲下去撿。
好幾名賣場的員工聞聲過來探看。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負責把全部的飲料撿起來……」造成他們的困擾,她覺得很抱歉。
顧客至上、顧客至上。「小姐,沒、沒有關係,我們來就好。」賣場員工的笑容有些僵,聲音在抖。
「那……就麻煩你們了。」她愧疚地朝他們行了個禮,才低垂著頭,拉著席花月的衣襬離開案發現場。
「……」
「……」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會兒,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黃樂偷偷地抬眼瞟向前面的背影,困窘得很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他的人生裡大概不曾發生過這麼荒謬、這麼丟臉的事。他會不會覺得和她走在一起很糗啊?
他現在肯定很想擺脫她,然後從此和她撇清關係吧!黃樂越想越是懊惱得無以復加。忽地,一個細微的聲響傳來,打斷了她的懊悔和自我厭惡。
咦?她狐疑地眼角一瞥,愕然地發現席花月竟是在—悶笑。
「呵呵……妳會不會太兩光了一點?」他一想起賣場員工傻眼又無奈的表情和黃樂臉上的無辜和愧疚,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還真沒見過像她這麼會無端端製造出一片混亂的人,這……也只能說她天賦異稟了。
「又不是故意的……」她的神情很哀怨,「我已經很可憐了,你還笑我!」
「就因為妳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更令人嘆為觀止。」他的嘴角有掩飾不住的笑意肆虐。
她苦笑地自嘲,「很高興我的悲慘遭遇娛樂了你。」
他寵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很夠義氣地提議,「我們以後都不要再來這家害妳出糗的大賣場,嗯?」
這根本就是哄小孩的調調嘛!太敷衍了。
「黃樂!」
她聞聲回頭。是同部門的小惠。
「真的是妳啊?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執行長。」小惠笑得太過和善了一點,深沉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似在刺探些什麼。
黃樂立即鬆開拉著他衣襬的手,「我來買一些東西……」她其實很想當作沒看見小惠,轉身就走。
席花月僅僅是點了下頭。他認得這個女孩子,她就是會在工作上刁難、整治黃樂的人之一。
「妳和執行長是一起來逛的嗎?」她的口氣像在聊天,眼睛卻像雷達似地掃射,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蛛絲馬跡。
「我……」黃樂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惠的眸光偷偷地瞥向手推車裡—買的都是一些家裡會囤積的速食乾糧,黃樂不可能真的和執行長在交往、同居,她不相信。她試探地問:「等一下也會一起回家嗎?」
「沒有,是因為上星期我遇到……」黃樂想解釋。
席花月涼涼地插話,「我們需不需要把行程表列一張給妳,向妳報備?」他說的話可刺得咧。
「呃當、當然不用了……」她再察覺不出來執行長冰冷語調下透出的不悅,未免遲鈍到沒得救了。「我只是隨便問問,沒有其他意思,我、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拜拜。」黃樂吶吶地回應,呆呆地望著小惠匆忙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她才回眸,「花月?」他好像對小惠不太友善耶!
「妳不是還要買衛生紙和沐浴乳?」笑意又重回他的嘴角。
望著他優雅迷人的微笑,她不禁有些困惑,幾乎要以為他方才的冷冽逼人是錯覺了。「嗯……」她心不在焉地漫應。
「黃樂。」他好笑地看著她心不在焉地朝另一堆罐裝的運動飲料走去,好心地出聲叫住她。
「什麼?」她停住,回頭。
「如果妳再走過去,不僅得掏錢買下那一堆喝到抽筋也喝不完的飲料,還會被趕出去。」
黃樂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的腳只消再往前十公分就會踢倒一堆罐裝的運動飲料。她驚出了一身冷汗,蹬蹬蹬地連退好幾步,撞進了席花月溫暖寬闊的懷抱裡。
軟玉溫香抱滿懷,這個謝禮他很喜歡。
她心有餘悸地抱怨,「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什麼時候說不重要,只要妳沒踢倒就好了。」他不打算提醒她—她正在他懷裡的事實。
他這麼說也沒錯,而且他又救了她一次。「謝謝你叫住我,沒讓我踢倒那一堆運動飲料。」光是想像她就頭皮發麻了……等等!為什麼她的腰際有發燙的感覺?黃樂低頭一看,發現有隻手圈住了她的腰,她背後貼靠著一個結實、寬闊的胸膛—
席花月……他他他抱住了她!
她羞窘地轉身推開他,往後退,但腳後跟好像撞到了什麼。
鏗鏗鏘鏘、咚咚咚的聲音震天價響,排成一座小城堡的罐裝飲料在一瞬間垮掉,滿地亂滾。
此刻黃樂的臉上爬滿了黑線,誰來一刀劈了她吧。
席花月望著面前一片混亂的慘狀,簡直傻眼。除了天意,他還能說什麼!
 
一早,席花月就來到行政部經理的辦公室,透過半掩著的百葉窗注意隔壁行政部職員辦公室裡的動靜,始終不發一語。
豆大的冷汗自行政部經理的額頭淌了下來,一顆心幾乎要自喉嚨跳出來。
他根本不知道執行長為什麼來他這裡,該、該不會是來宣判他死刑的吧
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工作著,上天應該不會對他這麼殘忍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心中的惶恐和不安以倍數迅速滋長,沉甸甸地壓在他胸口上,讓他無法喘息。
行政部經理煎熬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決定化被動為主動,不然他即使沒有被執行長宣判死刑,也會因為心臟不堪負荷而暴斃。「請問—執行長是不是有什麼指示?」
「你去忙你的事,當我不存在。」席花月沒有回頭。
頂頭上司就在自己的辦公室內,他哪有辦法當他不存在,他的神經沒有那麼大條。不過,他最好還是不要拂逆上司的命令。「……是。」
她的人際關係好像……不怎麼好,他在這裡已經待上一個多小時了,她一直都是很認真地做著自己的事。
其他人也都沒有和她交談。
即使沒有辦法專心辦公,至少也得裝裝樣子。行政部經理回到他的座位,才拿起一份卷宗要看,就又聽到聲音。
她好似被孤立了。「這個情形持續多久了?」席花月忽地問。
行政部經理趕緊起身,走到他身邊,「什麼情形?」他的視線兜了一圈,大家都在工作啊,有哪裡不對勁嗎?
席花月指出,「黃樂被孤立。」沒有人和她說話。
黃、樂執行長是來看黃樂的!
「三、四個月了……」他偷偷地覷了席花月一眼。「好像是從執行長來匯旗上任的第一天所發生的那個插曲開始的—」
他轉頭看了他一眼。
行政部經理愣了一下,心中忐忑。欸,他剛剛說話會不會太老實、太不經大腦了?要是得罪了執行長,那可就不太妙了。
「說下去。」
「黃樂的個性本來就很溫馴、逆來順受,不愛與人爭,她一直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表現雖然不是很出色,卻也沒有讓人挑剔的地方,直到歡迎會那天,她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茶餘飯後的八卦女主角。」行政部經理頓了頓,「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但是有更多的人等著看好戲。」
四個月了……她卻什麼也沒說,在他面前,像什麼事也沒有地笑得那麼開心。席花月的胸口泛起一絲心疼。
「她在公司裡都沒有朋友嗎?」
「她和花色的感情很好,可惜花色嫁給段氏集團的總經理之後就辭職了,不過聽說業務部的夏威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他當然知道夏威……她還曾經為了保住他的工作來請求他再給夏威一次機會,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他答應讓夏威留下來也是正確的,只是後來每回想到,他的心裡就有些不痛快。
忽地,席花月微瞇起眼,質問:「你就這麼放任底下的職員搞派系,聯合起來欺凌、壓榨他人的嗎?」黃樂的工作會做不完不是因為她能力不佳、沒有效率,而是她還得替別人做一些額外的工作。
行政部經理順著席花月的視線望去,瞧見阿玲和小惠各自把好幾份文件堆到黃樂的桌上,對她頤指氣使。「我不知道……」倘若他知道這件事,不會坐視不管。
「現在你知道了,我不希望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這是我的疏忽,我一定會好好處理,不會讓這樣的事再次發生。」行政部經理不敢稍有怠慢。
「很好,那麼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他頷首,轉身離開。
行政部經理恭送席花月離去。
雖然公司裡大多數的人都看好美麗能幹的趙特助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黃樂和她根本沒得比,不過,他可不那麼認為。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沒有道理可循的,人生是這樣,愛情亦是,誰規定王子一定會愛上公主呢?
第六章
她知道,席花月會提議要「順道」送她回家,是因為察覺到她心底的恐懼害怕而伸出援手,她以為頂多就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她和他就會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上,那段兩人一起下班回家的時光會成為她心裡最美好的記憶。
最初的一星期過去,雖然她很不捨也已經作好心理準備,但是在她心底仍舊存有一絲絲期盼,希望他還能夠繼續「順道」送她回家。
也許是她的希望恰巧被天神聽見了,所以成真了。
他非但沒有停止「順道」送她回家的念頭,還「順道」上了癮,索性連上班也「順道」過來接她,轉眼已經一個多月過去。
像他這麼優秀出色的男人是所有單身女子夢寐以求的對象,只要他願意,即使是冰山美人也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何況是她。
這段日子,有時,他會直接載著她到餐廳去吃飯,吃完再送她回家。
有時,他送她回到住處樓下的時候,她會請他上樓坐一下,喝杯咖啡、聊聊天。
有時,即使她又冒失莽撞地闖了禍、出了糗,他仍是優雅從容地陪著她一起收拾善後。
他是喜歡她的吧!她可以這麼想嗎?
即使他未曾有過任何表示,一個男人會這麼關心一個沒有關係的女人,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只要一想到席花月,她的一顆心就卜通卜通地狂跳,心情也甜蜜得幾乎可以擰出汁來—
「啪!」右臉又痛又麻,黃樂的笑容被打僵在臉上,她的浪漫情懷也被打碎,眼角泛著淚光,一整個震驚錯愕到了極點,她望著眼前盛怒的女子。趙特助
「不要臉的女人!為了勾引花月,妳還真是使出渾身解數了呢。」趙珈蒨尖銳而緊繃的音調引來行政部所有人的注目,但沒有人出手干預,因為誰都不想得罪執行長的得力助手。
她也叫他花月?黃樂捂著火辣辣抽痛的臉頰,腦海裡疾速掠過一抹什麼,快得她來不及解讀。「我沒有……」
她知道她是席花月的特別助理,也知道她看她不順眼,但是她究竟犯了什麼錯讓她氣成這樣,還用那樣的措詞辱罵她?
趙珈蒨的火氣更熾,「表面上裝出一副清純的樣子,暗地裡卻盡做一些狗屁倒灶、雞鳴狗盜的事,妳真厲害!」今天早上要出門上班的時候,竟被她撞見花月和黃樂一同自另一棟大樓內走出來。即便是此刻想起來,那種胸口像被狠狠地揍了一拳的劇痛,依然清楚得讓她無法喘息。
頓時,行政部職員辦公室內一陣譁然。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天底下有那麼多的男人,妳為什麼非要來搶別人的男人不可?」趙珈蒨抓住黃樂的手,有些失控地低吼。
她的手被她抓得很痛,「我沒有搶別人的男人—」趙特助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她既沒有美豔動人的容貌,也沒有性感火辣的身材,更沒有厲害的交際手腕,她用什麼去搶別人的男人?
她又搶了誰
況且,她最厭惡的就是破壞別人感情和婚姻的第三者,怎麼可能還去做那樣的事!但她的心底深處彷彿有什麼呼之欲出。
「妳敢說妳最近沒有和花月走得很近?妳敢說今天早上你們不是一起來公司的?」越說趙珈蒨越心慌。她原以為花月很快就會對黃樂失去興趣,一切都會恢復原來的樣子,她和花月的關係不會受到破壞。
但她錯了。
她待在他的身邊已經兩年,她很清楚,倘若不是她主動親近他,即使在他身邊待再久,她和他仍舊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不可能再有其他。
而花月對黃樂的關注早就超出正常範疇了,她從沒見過他這麼關心哪個女人、在意哪個女人,只有黃樂……她不敢去想其中所代表的意義。
「……」黃樂默認了。
「妳是用什麼樣的手段才把花月騙上妳的床?」嫉妒和可能會失去席花月的恐慌讓她口不擇言,只想傷害黃樂。
周遭的抽氣聲此起彼落。
「妳誤會了,我們沒有……」一手被箝制的黃樂既尷尬又困窘的想解釋。
「怎麼?敢做卻不敢當?」趙珈蒨嘲諷。
「我什麼都沒做,執行長只是好心地順道接我上班而已。」她不明白,趙特助也只是花月的得力助手,她憑什麼這樣咄咄逼人地前來質問她,還動手打她?感覺就像是抓姦在床的老婆。
順道?趙珈蒨的面色一變,「妳現在是在向我炫耀、示威了?」
她只是想解釋,為什麼會變成炫耀、示威?就算她喜歡花月,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不可原諒的事吧。
面對黃樂一臉坦然的模樣,趙珈蒨氣憤地高舉起另一隻手,卻陡地被緊緊扣住。
「鬧夠了沒?」清冷的嗓音像把利刃刺進趙珈蒨胸口。
她一震,豔麗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花……」
席花月的眼神銳利地射向她,「妳在做什麼?」
「你不是去……」簽約了嗎?
「我把手機放在桌上—」如果不是他突然發現而折返,也不會湊巧地聽到珈蒨到行政部興師問罪的消息。
趙珈蒨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放手。」光看黃樂臉上鮮明的五指印,他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她僵住。
「需要我再說一次嗎?」向來淡然的語氣明顯多了一絲火氣。
她放開抓住黃樂的手,頹然地退了一步。
放開趙珈蒨的手,席花月關切地上前查看黃樂的情況,心裡滿是不捨。「妳沒事吧?」
「還好。」她看了他一眼,又瞄向神色黯然的趙珈蒨,腦海裡滿是問號。
他避開她的眼,拉著她就要往茶水間去。「冰敷一下可以消腫。」
黃樂忽然明白了,心悄悄地一沉,輕輕地掙脫他的掌握。
「冰塊來了。」眼色很好的阿玲,早在席花月踏進行政部時就飛奔到茶水間用毛巾包了冰塊回來。
「謝謝,給我就好。」席花月接過毛巾,一手拉來黃樂替她冰敷,沒給任何人置喙的餘地。
「執行長不用這麼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阿玲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看來這回她押對寶了。
黃樂瑟縮了下,避開他的觸碰。「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
「黃樂?」她的推拒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樂樂!」夏威一聽到消息就立即趕過來,捧著她的臉。「是誰對妳動手?我去替妳討回公道。」
一旁的席花月有股衝動想上前打掉夏威的手。
「沒事,只是有一點誤會,等我一下。」她轉頭瞧見了行政部經理,「經理,我下午要請假。」
「嗯。」他准了她的假,「妳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謝謝經理。」她將私人物品收入包包中。
席花月不假思索地道:「我送妳回去。」
她婉拒了,「謝謝執行長的好意,不用麻煩了,夏威會送我回去。」
「執行長,你放心,我會負責把樂樂送到家。」夏威比了個ΟΚ的手勢。
「我們走了啦。」她拉著他就往外走。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和趙珈蒨之間肯定有什麼關係,倘若趙珈蒨只是特助的身分,她怎麼敢又憑什麼來質問她、指責她。黃樂的身體驀地一僵,臉色忽然有些蒼白。
如果……如果他和趙珈蒨真的是情人,他為什麼還要接近她、對她那麼好?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樂樂、樂樂。」開著車的夏威轉頭瞧她一眼,出聲打破車內有點沉悶的氣氛。
她回過神來,「什麼事?」
「妳和執行長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他總覺得怪怪的。
「哪有什麼事!你別亂猜。」她不自在地轉頭望著窗外。
他挑挑眉,「沒有嗎?那他剛剛為什麼要送妳回家?」
「花—」她一察覺到就立即改口,「執行長只是體貼員工,所以……」
「哦~~」夏威故意將尾音拖得老長,「那我改天身體不舒服,應該也可以請體貼員工的執行長送我回家吧。」
她轉頭瞪著他,「你—」最好是可以啦!
他要是真敢對花月提出那種誇張的請求,然後被踢出公司,她也不管他了啦。
「還是執行長只體貼妳一個人?」想瞞他,她的道行還太淺了。
「我、我和他又沒有關係,他幹麼對我體貼……」她刻意撇得一乾二淨,胸口卻有些悶痛。
將她難過的表情看在眼裡,他遂不再繼續探究,「臉還很痛嗎?」
她沒有回答。但其實隱隱作痛的……是她的心。
花月對她的好或許是不經意的,對她的溫柔也不是專屬的,但她卻讓他輕易地影響了她的生活,一古腦地陷進有他陪伴的美夢中。
她不應該再自作多情了。
「好吧,」他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把車停在路邊,然後半轉過身朝她敞開雙臂。「妳想哭的話就到我懷裡哭吧。」
「噗!」黃樂不給面子地笑場,「這種安慰的方法很爛耶!」
「拜託!我的胸膛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出借的耶!妳別不識貨了。」夏威不滿地哼了哼。
「哈哈……」黃樂一逕地笑著,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也許,這是上天特意給她一個懸崖勒馬的機會,讓她免於萬劫不復的下場。
但是,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付出的感情能夠想收回就收回嗎?
 
「叮咚、叮咚。」
黃樂怔了怔。會是誰啊?
夏威送她回來之後坐了一下,也才剛離開而已。
應該不是忘了什麼東西吧。她的視線迅速地在矮桌上、沙發上兜了一圈,沒發現任何屬於夏威的東西。
「叮咚、叮咚。」
她起身走去開門,愣住。
門外竟是席花月。「不請我進去坐嗎?」
「請進。」她側身讓他進屋。
他看著她仍然微腫泛紅的臉,伸出手,「抱歉,我沒想到珈蒨竟會失控做出這種事。」雖然打她的人是趙珈蒨,但是他難辭其咎。
她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事情過去就算了。」她不想計較。
他的手落了空,僵了一下才收回。「我會要珈蒨親自向妳道歉。」
「不用了。」只要趙特助別再來找她麻煩,她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敢要她親自來道歉。
「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他保證。
「嗯。」她點點頭。
「中午想吃什麼?我去買。」他知道女孩子總是愛美的,誰都不希望腫著臉的樣子被人看見。
「我等一下煮碗麵隨便吃就行了。」她不應該再和他有太多的交集和接觸。「要是沒有其他的事……」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他當作不知道,「又要吃泡麵?不然我去買握壽司好了。」
「我……我不想吃壽司。」他為什麼要費心記得她的喜好?他根本就不需要也不應該再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那老鄉牛肉麵?」上個星期她請他去吃過一次,說是要答謝他辛苦的接送她上下班。
她用力地搖頭。
他思索了一下,「還是泡菜—」
她終於忍不住微微激動了起來,「我什麼都不想吃,你現在應該關心在乎的人不是我,是趙特助!」
「挨打受傷的人是妳。」珈蒨好得很,不需要他旳關切。
「我的臉晚點紅腫消退就沒事了,你快點回公司去。」開會、批閱公文或視察各部門都好,就是別再待在她這裡,她不想再引來不必要的誤會了。「謝謝你這段時間來的接送,從明天開始,我可以自己搭公車上下班。」
「我不放心,如果……」
「我會小心的。」黃樂的態度堅決。「你應該多關心一下你的女朋友,對她好一點,她才不會胡思亂想,老是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哪有人對其他女孩子比對自己女朋友好的?也難怪趙特助會對她充滿敵意。
她現在可以理解並體諒趙特助的心情,也就不怪她了。
要是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是做不來像趙特助那樣當場兇狠甩人巴掌的事,但大概會氣到吐血吧。
「珈蒨不是我的女朋友。」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不是女朋友,會是什麼?
「我們只是互取所需的……」他頓了一下,才道:「床伴。」
這是時下很多都會男女的交往模式,他從來不覺得有何不妥,但是此刻在黃樂面前說出來,他卻感到一絲不自在和赧然。
床—伴
細長的眼暴睜,她直勾勾地瞪著席花月。剛剛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那兩個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嗎?她沒聽錯吧!他和趙特助是……互取所需的床伴!
沒有愛卻像情侶、夫妻一樣親密纏綿!
腦海裡無預警地浮現出他和趙特助在床上滾來滾去的限制級畫面,她的胸口驀地一窒,沉悶地喘不過氣來。
說她八股也好,笑她老古板也罷,她就是沒有辦法接受性跟愛分開,而他對男女感情和關係卻是如此輕率隨便……
每個人都有決定自己的愛情是什麼模樣的權利,她管不著,但至少她可以選擇遠離暴風圈,不想再無端遭受到無妄之災。
「吃醋的女人比飢餓的老虎更恐怖,相信此刻的你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她努力地撐起若無其事的笑容,「我也不想再被打了,所以,請你不要再做出會讓人誤會的舉動。」她也會很困擾。
「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他會和珈蒨談一談。
「我想休息了。」黃樂有些累了,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再和他獨處。
從明天開始,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要是妳沒什麼胃口的話,我買一些麵包和餅乾給妳……」
他到底有沒有弄清楚她的意思?她索性跟他把話說清楚一點。「你以後不需要幫我買任何東西,不用幫我張羅餐點飲料,在公司,你是執行長,我只是行政部的一個小職員,我們的交集應該不多;下了班,就只是普通朋友……」不要再來擾亂她的心了。
是啊!自始至終,他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簡單地說,就是她想要疏遠他、和他保持距離。「我辦不到!」他無法忍受兩人的關係又回復到最初的生疏狀態。
「你—」她沒有料到他竟會直接拒絕,不禁愣住。「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無辜地聳聳肩,「我沒想怎麼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一顆心彷彿早有了自我意識,他就是不自覺地想對她好、想關心她、想疼寵她、想保護她……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面對他的耍賴,黃樂心一揪。
不論他和趙特助的關係是情人還是床伴,都不是她應付得來的情況。
不想再讓自己越陷越深,她悄悄地握緊了拳頭,下定決心。
第七章
中午休息時間。
今天行政部意外來了兩個大帥哥,讓原本要出去用餐的員工都留了下來,其他部門的同事也聞聲跑來湊熱鬧,讓平時午休時間只剩小貓兩三隻的行政部被擠得水洩不通,請求簽名的聲音此起彼落,儼然就像是一場小型的粉絲簽名會。
「辜月,請你幫我簽名。」
「我也要、我也要!」
「辜月,你好帥喔~~」
「謝謝。」席辜月一貫懶洋洋的調調。
黃樂被擠到角落去,傻眼地望著被同事們團團包圍住的名模席辜月。
等等,他叫席辜月,那麼他是……席花月的弟弟了!
「嗨!」一隻大手忽然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的視線沿著那隻手往上瞧,另一張英俊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
「妳就是黃樂吧。」那張俊臉笑容可掬,讓人沒有防備。「我是席桐月,排行第三;他是十一,席辜月。」
席家的男人,就她目前見過的三個,都很俊美呢!老天爺對他們席家人還真是厚愛啊!
席桐月……一個年紀輕輕就執導演筒,初試啼聲就以小成本製作的電影打敗其他動輒斥資幾千萬、幾億美金,網羅超強卡司的動作鉅片,一舉拿下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編劇四項大獎,打響他的知名度,之後更是各個國際影展的常勝軍,屢屢抱回五、六座大獎,奠定他在國際影壇的地位。
「你好你好,你拍的那部『那一年』很感人,我看了三次呢,每次看都還是會哭得很慘。」黃樂不好意思地道,眼裡閃爍著崇敬的光芒。
「謝謝。」席桐月揚起嘴角,「那妳有沒有興趣和十一一起入鏡,拍你們家公司的廣告?」
「我?」她受寵若驚,「你開玩笑的吧,我……我哪行啊!」
「為什麼不行?」他好笑地反問。
「漂亮的人那麼多,就算用輪的,等一年也輪不到我頭上來。」
不經意自眼角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故意靠近她,「我倒覺得妳很可愛啊,細長的眼睛很迷人呢!」
「謝、謝謝。」他的稱讚讓她微微紅了臉。
「待會有空嗎?肯賞臉讓我請妳吃頓午飯、喝個下午茶嗎?」
席辜月終於脫身,正好聽見席桐月的邀約,溫吞地道:「三哥,你還真是隨時隨地都可以把妹呢。」
他可得意的呢。「那還用說。」
「把妹把到二哥上班的地方來了,你不怕被二哥趕出去?」
席桐月攤攤手,反問:「我有做什麼法理不容、人神共憤的壞事嗎?」
「現在是沒有,不過……待會誰知道。」
「哎呀,十一啊,你這麼說,可就太傷三哥的心了……」說歸說,他可沒有半點傷心的模樣。
「誰都知道你是我們家最禽獸的人。」席花月自門口走進來,「不論他說什麼,妳都別理他。」
黃樂沒有回應。
「二哥,你這樣說我太狠了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席桐月暗自竊笑著。
黃樂她……竟然當作沒聽到,不理他!
席花月不悅地哼了一聲,「你都敢做了,我為什麼不能說!」老三要是真的在打黃樂的主意,他會立即把他趕出去,並在行政部門口貼一張「狗與席桐月不得進入」的海報。
席辜月輕鬆愜意地斜坐在某張辦公桌的一角,饒富興味地勾起一抹淺笑。原本他還在納悶,三哥為什麼不直接上去找二哥,跑來行政部做什麼?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辜月,你要不要吃點點心?這裡有御珍餅鋪的糕餅……」有人貢獻出預購還等了一個月的純手工煎餅。
有人端上咖啡。
席辜月微笑地道過謝,就這麼悠閒地一邊享受咖啡和點心,一邊看好戲。
呵呵……向來淡然、無欲無求的二哥吃醋了呢!太有趣了。「我只是想邀請黃樂和十一一起拍你們公司的廣—」
「我反對!」席花月不假思索地一口否決了他的提議。
雖然不認同老三的花心,但是他一點也不懷疑他的能力,他絕對有辦法把黃樂獨特的美麗和可愛突顯出來。
問題是,他一點也不希望她的可愛和美麗展現在全國的面前,他只想一個人獨佔她。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黃樂?」席桐月涼涼地丟出殺傷力十足的話。
稍微有點眼光和常識的人都知道,答案一定是後者。
「我當然知道席大導演說的只是客套話,」這一點自知之明她還有,他不用否決得那麼急、那麼快。「執行長請放心,我不會當真的。」
她竟然用那種必恭必敬的口吻跟他說話!
「黃樂,妳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老三的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妙了,老三竟然挖坑給他跳!
她冷靜而淡然地打斷他的話,「執行長,你沒有必要向我解釋。」她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職員罷了。
該死的沒有必要!他抓住她的手腕,「我會反對是因為、因為……」他不想在老三、十一和其他職員面前承認自己的小心眼。
「執行長,請你放手!」 她冷冷地道,平板的語調裡沒有一絲起伏。「說話就說話,請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席花月只得放開手。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都盡力在避著他,即使是碰到面了,也是用這樣淡漠而疏離的態度來面對他,她是真的打算跟他撇清關係。
「樂樂,妳吃飽了沒?剛剛回來的路上經過爭鮮,我買了一些妳愛吃的握壽司,一起—」夏威愣了一下。「執行長」
黃樂揚起笑,走向他。「太好了!我快要餓扁了呢。」
她的笑容刺痛了席花月的眼,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不論對誰她都是一副溫柔和善可親的模樣,還對夏威笑得那麼開心,唯獨對他冷冷淡淡、客客氣氣的,彷彿兩人之間只剩下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執行長,我……」執行長的臉色好像有點難看。
夏威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黃樂推著往行政部辦公室的門口走去。「走啦、走啦。」
「黃樂。」席花月突然出聲喊她。
她停下腳步,轉身,又是一貫平淡而客氣的語調。「執行長,現在是午休用餐時間。」
在一旁偷偷瞧著的阿玲心臟快要無法負荷了。
這個黃樂怎麼老是對執行長那麼冷漠?要是真的惹惱了執行長,他氣得叫她包袱款款滾蛋,同辦公室的自己會不會被颱風尾掃到啊?
做人怎麼這麼難啊?她到底要怎麼抉擇才能高枕無憂?
「沒事,妳去吧。」席花月的聲音裡盈滿壓抑。
黃樂點點頭,轉身和夏威有說有笑地離去。
他必須很努力地克制自己,才能忍住衝上前去將她搶回來的衝動。
看來,她是真的打算退回到最初單純只是上司與屬下的關係,即使是在公事上,兩人也不會有交集,更遑論是私底下了。
他過他的日子,她有她的人生,他和她會像兩條平行線,從此漸行漸遠……
不!他無法忍受也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趙珈蒨打開門,驚喜一瞬間點亮了她的容顏,散發出光彩。「花月!」
自從他阻止她打黃樂之後,不論她暗示、明示,甚至熱情大膽地在辦公室內挑逗他、撩撥他,他始終都不曾再到她的住處來。
但是,她一直在等他。
終於讓她等到他了。趙珈蒨有點兒緊張,「餓嗎?要不要我煮個肉醬麵給你吃?」
「我不餓。」
她眼神迷戀地望住他,「要喝點酒嗎?還是—」直接上床?血液裡彷彿被放了一把火,迅速地延燒開來。
「坐,我有事要跟妳談。」
談什麼?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莫名的恐慌侵蝕著她的心,讓她極度忐忑不安。「我不聽,我不要聽。」
他仍輕輕地開了口,「我們之間……該結束了。」
該結束了!聲音雖然輕,一字一句卻像鈍器,一下一下地重擊著她的心。趙珈蒨如遭雷殛,臉上的血色悉數退去。
直到肺葉疼痛難忍,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屏氣,忘了呼吸。「花月,你還在氣我打黃樂一巴掌的事嗎?我已經跟她道過歉了,如果你覺得不滿意,我願意再向她賠罪道歉……」只求他別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是因為那件事。」
「那是為什麼?」她撲上前將他緊緊抱住,生怕一放手他就會翩然遠離。「我保證我不會再亂吃醋、不會再嫉妒……」
她果然對他動了真情,但是他對她並沒有相同的感情。
他任由她抱住,好言相勸,「珈蒨,妳應該去找尋屬於妳的幸福,不要再把女人最寶貴的青春浪費在我身上。」
她搖頭,「我不要,我只要你!」花月對於愛情的渴求一向極淺、極淡,這兩年來,不是沒有其他女人試圖接近他,只是他始終不為所動。
她曾經想過,他很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真命天女。
他不愛她沒關係,沒有名分也無妨,只要她能待在他身邊、能被他所擁抱,兩人就這樣耗上一輩子,她也願意。
「花月,不要離開我……」趙珈蒨仰起頭,胡亂地親吻著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的喉結,她的雙手忙碌地解開他襯衫上的釦子。
「珈蒨……」他無奈地輕嘆。
她在他的胸膛上啃咬著,留下屬於她的印記。
他的氣息未曾紊亂,輕輕扣住她的雙肩將她推離,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珈蒨,妳別這樣……」
因為無所謂、不在乎,性就只是身體的需求罷了;而現在,他眼裡看的、心裡想的、身體要的,都是黃樂。
「為什麼?」她問,眼淚已經滑下臉龐。
席花月襯衫的釦子被解開了幾顆,微敞露胸膛,性感的模樣比起男模絲毫不遜色,會讓許多女人當場變身成狼女。
「我找到我想要擁有的東西了。」生平第一遭,他如此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空盪盪的雙手想緊緊握住些什麼,他想將某個人緊緊地擁在懷裡,說什麼都不放手。
「什麼?」她的眼淚掉得更兇了。
他不想錯過,「黃樂的愛。」
「為什麼是她?」不公平!她認識花月比她久、她愛花月也比她深,為什麼他卻選擇了黃樂?「不公平……」
「愛情裡沒有公平,只有愛跟不愛。」這麼說對珈蒨很殘忍,但是他不能再讓她抱有一絲絲希望,免得她越陷越深。
一步錯,步步錯,全盤皆沒。
因為兩人的親密關係從一開始就無關乎情愛,只是彼此互取所需的肉體關係,所以早就注定了他不會愛上她的結局。
「你可以和黃樂交往,但是並不一定要結束我們之間的關係。」趙珈蒨愛得很卑微,一直退到無路可退。
「她不會接受這種複雜的關係。」他也沒有興趣同時發展兩段男女關係,更不想冒任何一丁點會失去黃樂的風險。所以,他必須有所割捨。
為了黃樂,他就這樣毅然決然地揮劍斬斷他們之間僅存的一絲連繫。
連一點點留念、一絲絲不捨也沒有,好殘忍……趙珈蒨徹底絕望地痛哭失聲,哭倒在沙發上。
就讓她痛得徹底、哭個痛快,然後才能重新開始。
「謝謝妳這段日子的陪伴和妳的愛,」他給她一個屬於朋友的擁抱,「妳一直是我工作上的最佳助手,如果妳願意,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嗚……」趙珈蒨傷心欲絕。
他拍拍她的肩,而後起身,離去。
「喀」的一聲,門打開。
「……」趙珈蒨抬起頭,在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看著席花月頎長的身形走出她的住處,也走出她的生命。
從此,他和她,再無可能。
 
黃樂一走進餐廳,就瞧見花色揚著手呼喚她。「樂樂,這裡、這裡。」
她走過去才發現同桌的還有一個長相斯文的陌生男子。
她困惑地朝花色投去一瞥。
「坐。」花色笑笑地將她安置在男子對面的座位,才替兩人介紹,「翰文,她就是我的好朋友黃樂;樂樂,這位是江翰文,段氏的人事部經理。」
「黃小姐,妳好。」
「你……你好。」黃樂有些侷促地回以一笑。
「黃小姐想喝點什麼?」他揚手招來服務生,「這裡的泡芙很有名,要不要嚐嚐看?」
「一杯拿鐵就好,謝謝。」這……這該不會就是相親吧!
江翰文直接點了三份泡芙,「總經理夫人還要點些什麼嗎?」
「今天是你要請客喔。」花色斜睨著他。
「當然是我請客。」這是男方應該展現的基本禮貌和風度。
既然有人請客,她當然就不客氣了。花色朝服務生甜甜一笑,「麻煩你,我要二十三份泡芙外帶。」孤兒院的小朋友有美味的點心吃了。
「嗄」服務生被那個數字嚇了一大跳。他沒聽錯吧?
黃樂也傻眼。色色該不會為了二十三份泡芙就把她給賣了吧!
江翰文一點也不意外,「你聽到了,照小姐的吩咐去做。」
「是。」服務生領命而去。
「抱歉,我去一下化妝室。」黃樂站起身,不由分說地拉著花色一起。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上廁所還要找伴啊。
一進到化妝室,黃樂立即旋身面對她,「色色,妳怎麼會找江先生一起來?」
「叫江先生太生疏了,妳直接叫他翰文就好。」
叫什麼不是重點吧。「為什麼找他來?」
「當然是要介紹給妳認識了。」花色一臉「我很夠朋友吧」的表情,以手肘頂了頂她。「翰文長相斯文,年輕有為,在段氏裡可是搶手的黃金單身漢之一呢,妳可要好好把握。」
「妳怎麼不事先跟我說一聲……」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又不是要妳和他馬上交往結婚,多認識幾個朋友也沒什麼不好啊。」她本來也想介紹段然的好朋友邵凡齊給樂樂認識,不過想到那傢伙可惡的性格,終究還是作罷。「說不定他就是妳的Mr. right呢。」
「我現在不想談感情……」
不對勁!花色狐疑地瞅著她,「妳是不是有祕密沒告訴我?」
「我哪會有什麼祕密!」她迅速地轉移話題,「我們出去吧,讓江先生等太久不好意思。」
花色遂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她們回到座位上,咖啡和泡芙都已經送來了。
三個人就這麼一邊喝咖啡、品嚐美味的泡芙,一邊閒聊。
「鈴……」黃樂擺在包包內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江翰文禮貌地打住,讓她接電話。
她從包包裡找出手機,液晶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席花月。
按了拒接鍵,她把手機放回原位。
花色很好奇,「誰打電話給妳?為什麼不接?」
「打錯電話的。」她含糊地帶過。
但是,鈴聲很快又響起。「鈴……」
她又按掉。
花色挑挑眉,「又是打錯的?」
「嗯。」黃樂應了聲。
手機還來不及放進包包裡,鈴聲三度響起。
「哪有人會打錯那麼多次電話的?」花色眼明手快地把手機劫走,「我來接,叫對方不要再打來騷擾妳。」
黃樂嚇得喊了聲,「不要接!」
席花月……這名字有點熟耶!是在哪裡聽過還是看過嗎?花色沒接電話,不過倒是已經看清楚來電者的名字。
手機的電話簿有紀錄,就表示是熟人。
黃樂搶回手機,索性關機,徹底阻絕電話騷擾。
「席花月是誰?妳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花色一副打算嚴刑逼供的態勢。
「他……」黃樂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席花月……」江翰文沉吟著,「我沒記錯的話,匯旗的新任CEO好像就叫做席花月。」不可能只是湊巧同名同姓。
花色恍然大悟,「沒錯,他就是匯旗的新任CEO。」樂樂只是行政部的一個小職員,怎麼會和執行長有交集?
樂樂果然有祕密沒告訴她。
「妳是要自己坦承還是要我逼供?」民主時代,她給她二選一的機會。
她和席花月之間什麼也沒有,「要坦承什麼?」
「好吧,那—」花色忽然瞧見一個俊逸出眾、器宇軒昂的男子筆直地朝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來,俊美的臉龐籠罩在一片陰鬱之中。
她敢打包票,他臉上的陰鬱百分之一百是妒意。
「色色?」怎麼突然傻了?黃樂困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瞧去,愕然地倒抽了一口氣。「嚇!」他怎麼會在這裡
花色的眼底悄悄地亮起一簇光芒。
「妳在這裡做什麼?」席花月的眼神掃過其他兩個人。
呵呵……那眼神刺得咧!花色笑嘻嘻地道:「我要幫樂樂介紹男朋友。」
「她不需要。」他的口氣酸得像是跌進醋缸裡去。「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席花月伸手扣住黃樂的手。
雖然她九成九九肯定這個長相俊美不輸給段然的男人就是席花月,不過還是問一聲。「你是?」
「席花月。」
賓果。花色彈了下手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放開我!」黃樂無法掙脫,只能身不由己地跟著他朝餐廳門口走去。
她竟然打算和其他男人交往!光是想,就讓席花月鬱悶得無以復加。
「色色……」黃樂回頭向花色求救。
一旁的江翰文收回目光,好整以暇地問:「妳不救她?」
花色卻是愛莫能助地一笑,聳聳肩,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席花月帶走。
「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誰教她那麼不夠意思,都和新任執行長擦出火花了還這麼保密到家,哼哼,算什麼好朋友嘛!「抱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樂樂有對象了。」
他不以為意,「我明白。」
「嗯……改天我再介紹其他女生給你認識。」
她是想順便再敲他竹槓,為孤兒院的小朋友謀福利吧。江翰文笑笑地,不置可否。
第八章
黃樂被塞進車內,席花月一路飛馳。
她瞪著他好看的側臉,「我要下車!」
他完全不理會她。
車速絲毫未減,窗外的景物飛也似地往後掠去。
他好像真的很生氣,但是她不懂,他究竟在氣什麼?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這不是回她家的路。
他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況,「去一個不會被打擾、可以好好說話的地方。」
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黃樂對他的態度始終維持一貫的冷淡客套,完完全全將兩人之前相處的感覺、共有的回憶統統抹去。
彷彿,對她而言,他就只是頂頭上司,再無其他。
她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一直到現在,他還是很難相信,一向膽小怯懦、溫馴好說話的她,竟會這般堅持、決絕地斬斷和他之間所有連繫。
她竟然還打算要和其他男人交往!席花月使勁地握緊手裡的方向盤,手上的青筋隱隱浮出。
「執行長,我們之間有什麼話好說?」她以平板的語調問。
他失控地大聲道:「不要再叫我執行長!」
她抿著唇,沒說話。
席花月將車子停在一棟門禁森嚴的大樓守衛室前,降下車窗。
「席先生,今天比較早回來喔。」守衛看清車內的人出聲招呼,才要放行,不經意瞥見副駕駛座上有女生時,意外地一愣。
他在這裡當守衛六、七年了,還是第一次看見席先生帶女孩子回家呢!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嗯。」他微微頷首,將車子駛進地下停車場專屬的位置停放。
他下了車。
黃樂仍端坐在位子上不動。
他走到副駕駛座旁,「如果妳不自己下車的話,我只好抱妳下車了。」
抱黃樂立即打開車門下車。
「走吧。」
沒得選擇,她只好和他一起上樓。
這棟大樓每層一百多坪只有一戶,從電梯到大門口的走廊一、二十公尺,天花板上吊掛著造型獨特、美麗炫目的藝術燈,牆上掛了好幾幅畫,儼然就像是美術館的一隅。
席花月掏出磁卡刷開門。
進到屋內,黃樂站在玄關就不再移動分毫,「執行長,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想說什麼可以說了。」最好快點說完,她不想在這裡待太久。
那一聲執行長再一次刺激到他,他霍地回身,逼近她。「我說過不要再叫我執行長。」
退了一步,她從善如流地改口,「席先生。」這樣會比較順耳好聽嗎?
席、席先生他咬牙切齒地道:「花、月。」她就是有辦法讓他激動、失控。
「這樣不妥……」界線必須劃分清楚。
他截斷她的話,「我看不出來哪裡不妥。」
「我們沒那麼熟—」
她竟敢說他們沒那麼熟!席花月微瞇起眼,「那妳跟誰比較熟?夏威?還是剛剛那個男人?」
「那是我的私事。」她沒有必要向他報告。
「如果今天我沒有出現,妳會和那個男人交往嗎?」心底彷彿扎了根刺,他執意要問個清楚。
她淡淡地回了句,「不關你的事。」
「啪」的一聲,腦子裡的某條神經忽然無預警地斷裂。「我關心妳、在乎妳,我喜歡上妳了,妳說關不關我的事?」
我關心妳、在乎妳,我喜歡上妳了!黃樂當場呆若木雞,腦中一片空白。
她……被告白了嗎?「怎麼可能」他真的喜歡她,不是她的幻想、不是她的錯覺?
「為什麼不可能?」他喜歡上她有這麼難以置信嗎?「妳覺得我像那種對誰都很好、對誰都很親切的大好人嗎?」
除了家人,他從不曾這麼關心過一個人,因為擔心她搭公車回家又得走那段較為陰暗的路,心裡會有陰影恐懼,所以他天天接送她上下班。
他長這麼大,不管是家裡還是他的住處,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都是管家、傭人去採買的,他卻陪著她去大賣場逛,買衛生紙和沐浴乳,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即便她還冒冒失失地製造出一片混亂,他依然沒有一絲不耐。
對於欺壓她的人,他也不給好臉色看。
「……」他當然不是。
他睇凝著她,「妳不會感覺不出來我對妳和對其他人的不同吧?」除非她是石頭、是木頭。
她當然感覺得到,但是他已經有趙特助了,怎麼還能這樣理直氣壯地說他在乎她、喜歡她?「你不能喜歡我。」
什麼叫不能?他的臉色微微一沉,「妳有喜歡的人了?」
他憑什麼這樣質問她!「你已經有趙特助了,不管你們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只要還存在,你就沒有資格對別的女人說喜歡、說愛。」
「我和珈蒨的關係在一個星期前就已經結束了。」他很早就想告訴她,只是,她一直不給他機會。
結束了?她一愕,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聽到的話。
有股無以名狀的騷動在她的胸腔裡翻騰,悄悄地傳遞到四肢百骸。「為什麼?」
「喜歡上妳之前,愛情之於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所以就這麼和珈蒨在一起,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想要擁有什麼,想要妳愛我,想要把妳留在我身邊,想要將妳緊緊地擁在懷裡,再也不放手。」他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不會同時周旋在兩個女人之中,用這樣的關係來傷害她。
他的話投擲在她的心湖裡,蕩漾出一圈圈怦然心動的漣漪。
「所以結束了我和珈蒨之間的關係。」他將身邊的位置淨空等她進駐。
「她那麼愛你,一定很傷心……」滿心感動之餘,黃樂的心裡卻悄悄地升起一絲對趙珈蒨的歉疚,總覺得自己是第三者、是奪走她幸福的人。
倘若她的幸福是建築在另一個女人的痛苦和悲傷之上,教她如何能坦然地接受他的心意。
「妳別胡思亂想又鑽牛角尖,珈蒨的傷心痛苦不是妳造成的。」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她在錯的時間愛上錯的人,傷心是必然的結果。
「可是……」
「就算我沒有喜歡上妳,也不會愛上她。」他和珈蒨不是沒有機會培養感情,只是他對她始終沒有心動的感覺。
雖然很殘忍,但這就是事實。
「別人的愛情和幸福不是妳的責任。」又不是愛神丘比特。「妳現在該想的是自己的問題。」
「呃?」
他再度逼近,「妳想好了沒有?」
「想、想什麼?」她想後退,卻被一隻有力的臂膀勾住她的腰。
「願意和我交往,當我的女朋友嗎?」他的眸色溫柔似水,饒是冰山美女也難以抗拒他的魅力。
她故意問:「我可以拒絕嗎?」
「當然不可以。」他霸道地否決。
「那你幹麼還問我!」她又沒得選擇。
席花月瞪著她,「難道妳真的打算和那個傢伙交往?」
她是不是聞到酸酸的味道?原來一向淡漠自持、對愛情沒有期望的他也會吃醋啊。
「笑什麼?」他沒好氣地問。
「你在吃醋,對不對?」
「對。」他索性坦白招認。「該妳回答我的問題了。」
「我和那個江先生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哪有這麼快就決定要交往的。」沒那麼迫不及待好不好!
他不是滋味地道:「所以我要是沒出現的話,妳可能會和他訂下第二次約會的時間了?」往後可能還有第三次、第四次……
她聳聳肩,「還沒發生的事情誰知道。」事實是,她和那個江先生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他就出現當眾把她擄走了。
好,那個江先生的事就暫且撇開不談。「那夏威呢?」
她愕然地抬眼,有些莫名其妙。「夏威?」為什麼會扯上他?
「我看他對妳很好,連妳愛吃什麼都知道,妳呢?妳對他有什麼感覺?」一副標準妒夫的口吻。
連夏威的醋也吃,會不會太誇張了!「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兩家人熟到不能再熟,我去他家吃飯或是他來我家吃飯都是常有的事,認識二十幾年了,不只他知道我愛吃什麼,我也很清楚他的喜好,我爸媽和他爸媽還希望我們可以湊成一對……」她在心裡竊笑。
「妳喜歡他?」他攢緊眉。
「我當然喜歡他了……」她頓了下,才又補上一句,「他就像哥哥一樣。」
眼看就要打翻的醋罈子頓住—哥哥「妳是故意誤導我的!」
「我哪有。」她一臉無辜。
「沒有嗎?」他低著頭看她,雙手環住她的腰,一點一滴地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是你自己沉不住氣,沒把我的話聽完。」她才不會讓他知道,她喜歡他為她吃醋的模樣。「原來你這麼愛吃醋啊。」
「妳還沒回答我。」
「回答什麼?」
「和我交往,當我的女朋友。」他專注地凝視著她。
她只覺得在他的注視下,渾身火熱了起來。「你那麼霸道,不准我拒絕,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說好。」他溫柔地低語誘哄。
他輕柔的嗓音有魅惑人心的魔力,她乖乖地、著魔似地道:「……好。」
他俯低臉吻上她玫瑰花瓣似的唇瓣,堅定地烙下屬於他的溫度,細細吮吻。
她陡地睜大眼,怔怔地望著眼前放大的俊臉,一呼一吸之間都是他的迷人氣息,腦袋完完全全停擺,無法思考。
他加深了這個吻,他的舌激切而熱情地探索她嘴巴內的每一寸,與她糾纏嬉戲,彼此的氣息曖昧地交錯。
酡紅著頰,她被吻得暈頭轉向,喘著氣,胸口急遽地上下起伏著,虛軟的雙腿幾乎快要站不住。
「初吻。」席花月微喘地輕笑,眼底的光芒太過刺眼了一點,俊臉上的表情太過愉悅了一些。
那麼青澀的反應,毫無技巧可言,卻比任何煽情惹火的挑逗更能讓他瀕臨失控。
他的接吻技巧比起她要好上太多了,她若是幼稚園程度,他就是博士班,不公平。「我應該找程度相同的人來練習才對。」
找程度相同的人練習一想到她要和其他男人接吻,心裡的醋罈子登時打翻。他略微激動地再度吻住她的嘴,一字一句渡進她嘴裡。「妳要親、要吮、要舔……我隨時奉陪。」
要找其他男人,門都沒有。
 
翌日早上,席花月專程來接黃樂一同上班,接送女友上下班是身為男友該做的基本功課,他還買了早點要在辦公室內一起用。
上班途中—
「在公司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來找我?」黃樂忽然這麼說。
他很不滿,「為什麼?」他以為剛墜入愛河的情侶都會想和對方膩在一起,想時時刻刻看得到、摸得到,連一秒鐘都不想分開。是他的想法錯了,還是黃樂有問題?
「我們在交往的事暫時不要公開,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回絕。
「花月……」她懇求地道。
他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和我交往為什麼要偷偷摸摸、不能公開?」他是哪裡見不得人了?
「我是說暫時……」
「給我一個理由。」他能接受的理由。
她想了一下,才道:「我只想安安分分地做好我份內的工作,不希望其他人因為我們交往的關係而對我另眼看待,讓別人覺得我有特權。」
他挑起眉,「妳會挾天子之命以令諸侯?」
她搖頭。
「還是妳會端架子、耍特權去打壓別人嗎?」她不是做那種事的料。
「我、我不敢。」
「這不就得了。」她根本就是想太多了。要是她多強悍一點點,他也就不用老是擔心她是不是又受了什麼委屈,卻一個字也不提。他未經思索地脫口道:「這樣其他人才不敢再欺負、壓榨妳。」
就算她能忍受,他也不會再讓她遭受那樣的對待。
「咦、咦」她瞪著他,而後像突然領悟了什麼,張大嘴巴,指著他。「你、你知道!」
他原本是沒打算提起這件事的,既然不小心說漏了嘴,索性就認了。「嗯。」
「所以,經理會湊巧出現發現小惠和阿玲姊做的事,並出聲制止……是你的意思。」她用的是肯定句。
「有什麼辦法,誰教妳那麼好欺負,而且被欺負了也不吭一聲。」他當然得出面了。
「其實……那也不是多嚴重的事情,我只不過是多花一些時間、多處理一些文件而……」察覺到他的瞪視,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最好只是多花一些時間、多處理一些文件而已,如果妳和她們是同事間的相互幫助、支援,那我沒話說。」但擺明了不是。「她們根本就是存心吃定妳、佔妳便宜。」
「呃……」她插不上話,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那她們的薪水怎麼不分妳一半?」他越說越是火大,「連自己份內的工作都做不好的員工,公司付薪水請她們來做什麼!」
他不會一怒之下就要開除她們吧?「花月,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阿玲姊和小惠後來就沒再把她們的工作塞給我,你就別再怪她們了,好不好?」
他哼了哼。雖然沒有答應,但是俊臉上的怒氣稍稍消退了一些。「笨蛋,人家都那樣欺負妳了,妳為什麼還要替她們求情?」
「誰沒有做錯事的時候,只要知錯能改就好啦。」她心無芥蒂地笑。
「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發生,妳一定要告訴我。」
「唔。」她想矇混過去。
他低吟,「嗯?」就因為了解她的個性,所以更要她親口允諾。
她不得不答應,「好啦,我一定會告訴你,行了吧。」
「行。」他很滿意,「待會兒吃完早餐妳再進辦公室。」
她狐疑地瞥向他,「在哪裡吃?」
「當然是在我的辦公室了。」難不成她想在行政部辦公室,在大家的注目下吃早餐?他是無所謂,就怕她會消化不良。
「那樣大家不就都知道我們在交往的事了!」
「知道就知道,無妨。」又不是什麼極機密,用不著保密防諜那一套。
她望著他,「我們剛剛不是說好暫時不公開嗎?」
「妳的理由並沒有說服我。」他駁回了,哪來的說好?「除非妳還有更強而有力的理由。」否則免談。
「呃、那個……」她支支吾吾。
他好整以暇地等著。
「趙特助現在一定還很傷心,看到我們在一起會讓她更難過、更痛苦,所以交往的事先保密,等過一陣子再公開。」她不想用自己的幸福去凌遲她。
席花月先是一怔,隨即動容地笑了。
她怎麼這麼善良、心思縝密,而且設想周到。
就算珈蒨曾經打了她,還當眾羞辱她、給她難看,她卻還是顧慮到她的心情,不想傷害她。
「好吧。」既然她都那麼有心了,他當然要支持她。
「真的」驚喜點亮了她的臉,也讓她的眼燦亮如星。「謝謝你。」
「其實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傷了珈蒨的心的人是他。
「希望趙特助可以早日走出失戀的痛苦,找到只屬於她的愛和幸福。」她衷心地期盼著。
他定定地道:「會的。」
「嗯。」她點點頭。
席花月將車子駛進地下停車場,停放在專用的停車格裡。
黃樂四下張望著,一等沒人就要打開車門往外衝。
「等等。」他探手拎來擱置在後座的食物,遞給她。「早餐,要記得吃。」
「好。」她接過,下了車。
「下班我在這裡等妳。」
她點點頭,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來叮囑,「記得要保密喔!」
「知道。」他沒那麼健忘。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所謂的「暫時」,一眨眼就是一個月過去,他仍是黃樂的地下男友。
第九章
她到底想要保密到什麼時候?
她要他在公司的時候不要去找她,所以即使在公司內遇到了,兩個人也說不上三句話,她就要回辦公室。
有時,珈蒨跟在他身邊,她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就低著頭快閃。
倒是他經常看到夏威在行政部出入,他們兩個人有說有笑,自在開心得很。
雖然她說過夏威就像是哥哥,但是夏威呢?在他心裡又是怎麼看待黃樂的?對他而言,黃樂是妹妹還是喜歡的女人?
「砰。」席花月一拳擊在厚重的原木桌上。
「呃—」正在做簡報的企劃部經理震愕住,一顆心差點自嘴巴跳出來。是他的簡報哪裡做得不好嗎?還是企劃案的內容太差了?
所有的人都側頭朝席花月看去。
「該死!」他低咒了一聲,聲音雖然不大,卻正好可以讓會議室裡每一個與會的高級幹部聽得一清二楚。
企劃部經理戰戰兢兢地問:「執行長,是……企劃案有問題嗎?」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微涼的汗水滑下背脊。
席花月仍然毫無所覺。
「咦?」執行長沒有反應。
「耶!」執行長竟然在發呆呢!
總不好讓大家繼續耗在這裡看席花月發呆,浪費時間。趙珈蒨在腦海裡Run了一遍席花月明天的Schedule,迅速而明確地做出決定,「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明天下午三點再繼續。」
「是。」
「好的。」
與會的高級幹部各自收拾好文件資料,魚貫地走出會議室。
不一會兒,偌大的會議室就只剩下她和席花月兩個人。
他仍在神遊太虛,沒回神。
僅僅是這樣望著他,她的胸口就會泛起一股無法言喻的疼痛。
她已經認清事實,也已經對他死心了,為什麼光是這樣凝望著他,她的心還是那麼疼痛?
「嗯」席花月陡地回過神來,發現偌大的會議室內竟然只剩下他和趙珈蒨。「怎麼回事?其他人呢?」
她不著痕跡地將眼裡的酸楚逼回去,若無其事地道:「散會了,當然是各自回辦公室去了。」
散會了那他剛才都在做什麼?為什麼會議的內容他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印象?他煩躁地起身,朝門口走去。
趙珈蒨收拾著桌上的資料,將筆記型電腦螢幕蓋上。
「會議內容整理好送到我桌上來。」
「花月。」她出聲喊他。
他停下步伐,半轉過身看她。「還有事?」
她抬起眼望著他,「你最近好像特別煩躁,是黃樂的緣故吧。你們……有什麼問題嗎?」就算是瞎了眼的人也感覺得到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壓根兒不像是正在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他有些意外,這是這一個多月以來,她第一次問及與公事無關的事。
難道……是黃樂拒絕了他?不可能啊,黃樂絕對是喜歡花月的。下一秒她隨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如果不方便說的話,不勉強。」
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似乎在探究她的心情,好半晌之後,他才忍不住嘆息地道:「黃樂不想公開我們正在交往的事實。」他究竟還要當她的地下男友到什麼時候啊?
「哦!為什麼?」雖然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心情還是不免有些苦澀和落寞。
「因為妳。」他坦言。
她愕住,完全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我?」
「她覺得妳若是看到我們在一起會更難過,她不希望再讓妳傷心,所以一直不肯讓大家知道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想起來就很哀怨。
這、這……黃樂竟然因為不想讓她觸景傷情,所以遲遲不願意公開她和花月的戀情!趙珈蒨傻眼,愣了好幾秒之後,才撫著額低笑出聲。「呵呵呵……」
他很無奈地看著她。
而後低笑轉為大笑,眸底流轉著淡淡的淚光,「哈哈哈……」這個黃樂也太善良過了頭吧!
當初她的理智被嫉妒侵蝕,不僅當眾辱罵她,還打了她一巴掌,一般人應該會氣她、恨她、想要報復她才是,而黃樂非但沒有,還為她設想,讓她就算想恨她搶走了花月也理不直氣不壯。
席花月著實有點惱火,「妳會不會笑得太猖狂了!」完全不把他這個執行長放在眼裡。
她勉強止住笑,「所以你這一個多月來的煩躁、鬱悶都是因我而起的?」原來在她失戀,傷心難過的時候,他也很鬱卒。
「不然呢?」他斜瞟了她一眼。
她忽然覺得心裡平衡多了,「我在想,如果我跟黃樂說不用再顧忌我……」他是聰明人,應該一點就通。
對喔,他怎麼沒想到!席花月頓悟,要是珈蒨願意那麼說的話,黃樂就沒有理由不給他一個名分了。「那妳是不是願意……」
「但是我仍然很愛你,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會讓我心如刀割……」她唱作俱佳地表演。
答案就是No。
他拒絕了她,她才不要讓他太好過,就讓他多煎熬幾天好了。
給了他希望又親手打碎,她是故意的。「趙、珈、蒨!」他連名帶姓地喊,氣得牙癢癢的。
趙珈蒨笑了開來。原來花月也有這麼暴躁易怒的一面啊!
雖然當不成他的情人,不能被他所愛,會是她這輩子最深的遺憾,但至少,她和他還是朋友,她希望他……幸福。
 
好不容易,他這個地下男友終於搬上檯面,正了名。
他總算能夠光明正大地接送她上下班,不必再偷偷摸摸,活像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似地,中午可以在他的辦公室內一起用餐,培養感情,雖然珈蒨偶爾會壞心地跑來當特大號的電燈泡,不過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感情。
大致上,他都很滿意了。
女服務生一連送上好幾樣菜都是黃樂喜歡吃的,「請慢用。」轉身離去之前,還偷偷朝席花月拋了一記媚眼。
被勾引的正主兒—席花月沒瞧見,黃樂卻看得一清二楚,心裡很不是滋味。那個女服務生會不會太肆無忌憚了一點?隨便一瞄都知道她在覬覦席花月。
她是把她當隱形人,還是以為她是睜眼瞎子!
「妳不是很餓?可以開動了。」他將筷子遞給她。
黃樂接過筷子,卻遲遲沒有動手。
從一進到餐廳內她就發現了,幾乎店內一半以上的女性,不管老的、年輕的,都在偷偷瞧著席花月。
他的出色是無庸置疑的,她也一直都很清楚,只不過卻是頭一遭如此強烈地感受到他無遠弗屆、「有電無類」的魅力。
他好笑地望著她,「應該不用我提醒妳,這些食物是拿來吃的。」光看是不會飽的。
「我當然知道。」她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口中細細咀嚼,漫不經心地提起,「剛剛那個豔光四射的女服務生在對你拋媚眼呢!」
豔光四射的女服務生?有這號人物嗎?「是嗎?」他隨口問,繼續往她的碗裡佈菜。
「左手邊也有一個很漂亮的美女一直在偷看你。」
他的嘴角悄悄地揚起,勾勒出迷人的弧度。「真的?在哪裡?」想不到她的眼睛小歸小,倒還挺銳利的呢。
她只是順口一提想試探他一下,他還真要看啊?「就在你的左手邊。」她氣悶地低頭猛扒飯。
「唔……真的很漂亮呢,那一雙眼睛又圓又大好像會說話……」
對啦、對啦,她的眼睛就是比較小啦!
「豐潤的雙唇既性感又誘人,很適合親吻……」
黃樂抿了抿唇。現在是怎樣?他那麼說的意思是想要吻人家嗎?
「皮膚水嫩無瑕,摸起來的觸感一定很好,而且身材很辣……」
那個美女眼睛會說話、嘴唇適合親吻、皮膚觸感很好、身材很辣……各方面都很好!「你要不要直接坐過去—」她惱怒地抬起頭,卻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盈滿笑意的眸子。
他夾了一粒蝦球餵進她的嘴裡,「妳要是再沒有一點點反應,我已經想不出話來讚美她了。」
她用力地咬著蝦球洩憤,「你要是敢叫我幫忙想讚美其他女人的話,我絕對絕對不要再理你了。」她用了兩個絕對來表現她的不滿。
他愉悅地低笑出聲。
「你還笑!」黃樂更氣。
席花月臉上的笑意有增無減,聲音裡多了一絲寵溺,「自始至終,我的眼裡就只有妳,女服務生拋媚眼、美女的注目都是妳發現的。」
他的一句話就輕易地滅掉了她滿腹的火氣,讓她的心情瞬間飛揚了起來。
他說,自始至終,他的眼裡就只有她。
所以,只要她不去理會那些無聊的舉動,就什麼事也沒有了。黃樂的心情好轉,食慾也跟著變好,直到她去了一趟化妝室出來,正好看見—
那個女服務生想要偷偷塞一張小紙條給席花月,不過被退回了。
雖然他的反應讓她很滿意,不過女服務生的勾引和其他傾慕的眼光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上甜點了。」他微微一笑。「吃完飯想去哪裡?」
「都可以。」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烤布丁,視線不經意地和那名女服務生對上,對方的眼神似乎在說她配不上席花月。
配、不、上一股莫名的火氣迅速竄了上來,直衝腦門,她放下吃到一半的烤布丁,朝他招了招手。
「嗯?」他傾身向前。
她出其不意地湊上前啄了一下他的唇,宣示主權所有的意味十分濃厚。
席花月有些意外地愣了愣,隨即了然於胸地笑開來。這可是黃樂第一次主動親吻他呢!
吃完晚餐,他們又去看了場電影,四處逛逛,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才掏出鑰匙打開門,電話鈴聲就正好響起。
公司同事和朋友都是打手機和她聯絡,她住家的電話很少人知道,會在這個時候打來的就只有她爸媽了。
燈還未亮起,她迅速地脫了鞋就跑進屋內。
「樂樂,慢慢來,別……」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叩」的一聲。
「噢!」她不小心踢到桌腳,一股劇痛立時從腳指頭迸射開來,她當場腿軟。
屋內的電燈亮了起來,電話鈴聲也正好停止。
他走近,將她抱到沙發上。
光聽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就覺得很痛了。他在她的身前蹲下,「要不要緊?讓我看一下。」
她乖乖地把腳伸出去。「好痛……」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他抬起她的腳審視,果然瞧見右腳的小指紅了一片,微微腫了起來。他放輕力道地按捏了一下。
她哀哀叫,「輕點、輕一點,很痛……」
「還好,沒斷。我去拿冰塊讓妳冰敷一下,應該就不會那麼痛了。」
「好。」她可憐兮兮地點頭。
他起身走進廚房去拿了兩顆冰塊,用衛生紙包住,輕輕地覆在她腫痛的小指上。「不過就是一通電話,有必要這麼拚命嗎?沒接到查看一下號碼就知道是誰打來的了。」
她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往前衝了。
「看來瘀青是免不了了,而且還得痛上一段時間才會好。」他忍不住嘆氣。「下次看妳還會不會這麼冒失。」
「是、是,我以後會小心的,席爸爸。」她戲謔地調侃。
 
她和花月的交往已經正式邁入第六個月了,也一同度過了兩人的第一個情人節,他對她很溫柔,呵護備至,但是兩人之間除了親吻、擁抱,再無其他。
在現今這個事事講求迅速、速食愛情氾濫的年代,多的是交往兩三天就能上床滾來滾去的情侶,正常一點的可能交往兩、三個月才會有第一次親密關係,個性保守一點的大概四、五個月之後就可以卸下心防,交付彼此。
但是,她和花月已經交往六個月了,為什麼他對她一點衝動也沒有?
他們天天一起上下班,共進晚餐,有時他會親自下廚煮給她吃,他的手藝還挺不錯的,至少勝過她太多了。假日時,他們就像任何一對交往中的情人一樣,約會、看電影、出去走走……所有情侶會做的事他們也都做過,除了「嘿咻」。
他經常憐愛地吻吻她、疼寵地抱抱她,但也僅止於此。他不曾用熱烈渴望的眼神看她,不曾失控地對她愛撫。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男人不都是很容易衝動的感官動物嗎?只要有視覺上或觸覺上的刺激,應該很容易就會有感覺、有反應的啊。
男人就算沒有愛也可以有性。
他和珈蒨之前的關係不就是最貼切的例子!她不是要翻舊帳,也知道他和珈蒨的床伴關係早就已經徹徹底底結束了,她只是不明白,沒有愛,他都能抱珈蒨了,而他愛她不是嗎?
為什麼他不抱她?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一定會有慾望。
難道……他的身體有某方面的疾病嗎?
「黃、樂—」趙珈蒨幾乎想尖叫。
黃樂猛地回過神來,「幹麼?」珈蒨的臉上有不尋常的紅暈。
「妳……」她一連作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有辦法開口。「妳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要問花月有沒有咳咳……那、那方面的障礙?」
她這時才發現,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把問題問出口了。「嗯。」
趙珈蒨很想哀嚎暴走,這麼荒誕的情景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我只能問妳了。」她真的很煩惱。
趙珈蒨尷尬得很想死,「沒……有。」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真的沒有問題?」她再一次確認。
「沒有。」趙珈蒨隨即又補充,「我和花月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我知道。」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如果花月沒有那方面的障礙,那麼問題就是出在她身上了。
「黃樂、黃樂。」
她很認真地打量起面前的趙珈蒨,風情萬種的大波浪鬈髮、明眸皓齒、白裡透紅的細緻肌膚,再加上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她的的確確是個美麗的女人。
是不是這樣的美女才會讓男人有衝動?
「為什麼這樣看我?」
「妳是罩杯,對吧!」
「……對。」為什麼話題突然轉到她的身材上頭?
反觀自己,她是長得不夠美豔,身材矮了點、眼睛小了點、胸部不夠大……所以花月才會對她興趣缺缺嗎?
她想變漂亮得整容、想長高得接骨、還要隆乳……沒得救了。黃樂忽然像顆洩了氣的皮球,軟軟地趴在桌上。
她乾脆重新投胎還比較快。
趙珈蒨略微思索組合了一下,頓時明白黃樂今天找她出來問一些奇怪的問題,和那些怪異舉止下所隱藏的意義。「黃樂。」
她有氣無力地投去一瞥,連話都不想說。
男朋友對她一點性趣也沒有,實在不是一件光榮的事,當然,戀愛並不是一定要上床才行,但是未來若出現另一個能讓花月衝動的女人,屆時她該怎麼辦?
「妳和花月還沒上過床?」讓人跌破眼鏡。
一刀斃命。「……」好狠。
花月那麼愛黃樂,怎麼可能對她沒有性趣—腦海裡忽地靈光一閃,瞬間領悟了什麼。趙珈蒨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淺嚐,享受微風吹拂的舒爽,也不急著開口。
太幸福是會招天妒的,所以她壞心地讓黃樂多難過一下子應該不為過吧。
她揚手招來服務生。
「請問要點什麼?」服務生遞上Menu,困惑地偷偷打量著趴在桌上的客人。
「一個焦糖慕斯,謝謝。」她橫了一眼,「妳要不要吃點什麼?」
趴在桌上呈現枉死狀態的黃樂搖搖頭。她沒胃口。
她將Menu交還給服務生,「先這樣就好。」
「好的,請稍等。」
黃樂忽然抬起頭,「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胸部變大?」
她的問話正好送來焦糖慕斯的服務生嚇了一跳。
屍體復活啦!「胸部大小不是問題。」
不是嗎?她意有所指地瞄瞄趙珈蒨的胸部,再低頭瞧自己的。
趙珈蒨好笑地道:「妳以為花月有戀乳癖嗎?非要波霸才有感覺,那他直接養隻乳牛不是更方便。」一舉好幾得。
「那是我不夠漂亮?」
「妳的樣子沒變過,哪有什麼不夠漂亮的問題。」唔……這個焦糖慕斯甜度適中、入口即化,很好吃。
「太矮?」
「噗哧……」病急亂投醫啦。趙珈蒨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後一口,才幫她指點迷津。「很簡單,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
「耶」
趙珈蒨慫恿,「妳只管撲上去就對了。」
黃樂瞪大眼。要她化被動為主動!
第十章
妳只管撲上去就對了。
珈蒨說的倒容易,問題是……她又沒說清楚要怎麼撲啊?
好難啊!在失敗過五、六次之後,黃樂確確實實地體認到一個事實—要主動撲倒喜歡的男人,真的需要天分。
第一次,某天晚上吃過晚飯、收拾好廚房之後,她和席花月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她天人交戰、掙扎了許久,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傾身朝他撲了過去,誰知道這麼湊巧,他剛好起身,﹁我去泡咖啡。﹂
她完全來不及煞車,整個人撲倒在沙發上。
﹁樂樂,妳怎麼了?﹂席花月匆忙踅回,將她扶起。
﹁沒事、沒事。﹂她尷尬地笑了笑,迅速地轉移話題。﹁你不是要去泡咖啡?我也要喝……﹂
過了幾天,他說有個東西要給她,進房間去拿,她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天賜良機,立即快步地跟了過去,相準時機張開雙手撲上前,卻沒有預料到他會突然轉身,她的鼻梁不偏不倚地撞上他的手臂—
﹁噢!﹂她痛叫。
他趕緊扶住她,急切地問:﹁我不知道妳在我後面,撞到哪兒了?﹂
﹁鼻子。﹂她悶著聲音回答。
﹁把頭抬起來我看看。﹂他想要抬起她的臉,她不肯。
她低著頭,捂著臉,伸出一隻手,﹁先給我衛生紙,快點。﹂她感覺得到有兩股熱流緩緩的自鼻腔內淌下。
沒錯,她被撞得流鼻血了。
第二次也一樣宣告失敗。
第三次,她終於如願以償地將他撲倒在床上,這絕對是最完美、最成功的一次,接下來他應該會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然後就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但是沒有。
對,沒有。
她趴在他身上一動也不敢動。
席花月閉著眼,呻吟了聲。﹁唔……﹂
唔?這個聲音就是許多羅曼史小說裡寫的,男主角要對女主角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之前會發出的低吼聲嗎?可是聽起來不太像耶!
不過算了,那個不重要。她屏息地等待他的下一個動作。
﹁樂樂。﹂他輕喚。
她輕輕地應了聲,﹁嗯?﹂
﹁妳能不能起來一下?我的頭有點痛。﹂剛剛毫無防備被她撞倒之際,他只顧著將她護在懷裡,無暇注意其他,結果他的後腦勺就這樣吻上床頭櫃,痛得他一陣暈眩。
﹁啊!﹂她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爬起來,跪坐在床上,一臉歉疚。﹁你剛剛撞到頭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坐起身,摸摸後腦勺,真的腫了個大包。
她輕輕地揉著他後腦上的腫包,﹁我替你揉一揉。﹂
﹁最近妳對我有什麼不滿嗎?﹂他嘆口氣。
不滿她欲哭無淚,﹁我、我沒有……﹂
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懷裡,讓她坐在他腿上。﹁真的沒有嗎?﹂
她搖搖頭。
﹁好吧,妳說沒有就沒有。﹂他退而求其次,﹁那……妳要不要告訴我,妳最近究竟在玩什麼遊戲?﹂
﹁我哪有在玩遊戲!又不是小孩子。﹂難道真要她開門見山地問他:你為什麼不抱我?這教她怎麼說得出口。
更別提接下來第四次、第五次和第六次的失敗了。
既然沒有辦法順利地撲倒他,她索性改採誘惑的方式。她很努力地將自己不夠豐滿的胸部往前撥,集中托高,好不容易才擠出一道小小的乳溝,還故意解開胸前衣襟的兩顆釦子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想引誘他失控變身成大野狼,撲上來將她拆卸入腹—但是沒有。
對,沒有。
他非但沒有失控地撲上來,還一本正經地提醒她,﹁樂樂,妳的釦子沒有扣好。﹂
﹁嗄﹂她微微一愣。
他隨即溫柔又充滿紳士風度地替她把釦子扣好。
是的,扣好釦子。所以還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是她沒有魅力還是他對她沒胃口?
黃樂支著下顎,心情鬱悶地坐在廚房裡看著席花月準備晚餐的背影,連老天爺都不幫她,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已經挫敗得沒有勇氣再試了。
席花月將最後一道菜裝盤,遞給黃樂,﹁我去拿瓶酒,然後就可以開動了。﹂酒後吐真言,所以他打算待會兒灌她一些酒,然後再來套問她這一陣子行為如此奇怪的原因。
﹁嗯。﹂她把菜端上餐桌。
結果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她已經自動自發地喝了兩杯紅酒,一頓飯吃下來,一瓶紅酒見了底,不過三分之二都進了黃樂的肚子。
她酡紅著雙頰,眼神迷濛,已是微醺。
﹁樂樂,妳先到客廳去坐。﹂
﹁……好。﹂她站起來,身體晃了一下。
他伸手扶住她,﹁小心。﹂
她拍開他的手,﹁我沒醉……﹂
﹁好、好,妳沒醉。﹂哪個酒醉的人會承認自己醉了?﹁是我醉了,妳讓我靠一下。﹂
她沒再拍掉他的手。
他將她安置在沙發上,才要起身,衣襟卻被揪住。﹁樂樂?﹂她剛剛沒吃什麼東西就猛喝酒,果然醉得快。
她有些生氣地質問,﹁你……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什麼感覺?﹂他順著她的話問。
她很努力地想瞪他,失焦的眼神卻力不從心。﹁衝、衝動的感覺……﹂
衝動的感覺她說的和他此刻想到的是同一件事嗎?
好暈!她垂下頭抵在他胸前,洩氣地喃喃道:﹁珈蒨……騙人!﹂
珈蒨這事又和珈蒨有什麼關係?他有點跟不上她跳躍式的思考邏輯,﹁珈蒨說了什麼?﹂
﹁珈蒨說……我只管撲上去就對了……﹂她很懊惱,﹁我撲了那麼多次,你都沒感覺、沒反應,還害你撞到了頭……﹂
撲?他先是一愕,慢慢地回想她這陣子的怪異舉動,不禁失笑。
原來……她撲上來是想把自己給他,而不是要謀殺他!領悟到這一點,他的胸口瞬間盈滿感動的情緒。
﹁我、我就這麼……沒有吸引力……﹂聲音越來越小,終至聽不見。
﹁樂樂。﹂睡著了?
她軟綿綿地抵靠著他,沒有反應。
如果不是他攬住她,她大概已經滑到地上去了。
因為在乎她、珍惜她,所以他才會這麼小心翼翼地呵護她、疼寵她,極力壓抑克制著自己對她的渴望,沒想到卻反而讓她誤會了。
她怎麼會以為她對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她怎麼會以為他不想要她?
他輕輕地將她抱起,安置在他的房間內、他的床上。
他凝視著她熟睡時的容顏,眸色溫柔似水。
天知道他壓抑得有多辛苦,就只是不希望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認為他和她交往只是為了肉體的慾望,不希望她覺得他仍舊和以前一樣,把性當成身體的需求。
他是想要她、渴望她,但是凌駕在所有渴望和需求之上的,是他想要憐惜她、寵愛她的心情。
 
﹁唔……﹂黃樂伸了個懶腰。昨天睡得好舒—這是哪裡?
她躺在床上,眼睛四下瞟了瞟,天花板的紋路不一樣、牆壁的顏色不同、房間的大小也差很多……而後,昨晚的記憶片段慢慢地回籠,對了,她昨晚和花月一起吃晚餐,她好像喝了不少紅酒。
她的記憶只到她問了花月那句話—你……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他有沒有回答、又回答了些什麼,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黃樂極力思索著,但是腦海裡仍是一片空白。
之後,她究竟做了些什麼?是不是—她半轉過身,赫然看見躺在身旁的席花月。
她和他怎麼會同睡在一張床上?
該、該不會她昨天晚上酒後亂性,對他霸王硬上弓了吧!
黃樂側躺著,目不轉睛地盯著距離不到二十公分的俊顏,而後悄悄地掀起蓋在他身上的棉被,嚇!上半身赤裸著。
不會吧!她趕緊掀開自己身上的棉被,卻又一次受到驚嚇。
﹁嚇!﹂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寬大的襯衫,兩條腿光溜溜的。怎麼會這樣
要是她昨晚真的對花月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她要用什麼臉來面對他啊!
她動作輕柔地轉向另一邊,想要偷偷地下床,趁著他還在睡趕緊落跑閃人,腰際卻突然一緊—
她失聲驚呼,﹁啊!﹂橫過她腰際的那隻有力臂膀將她的身體挪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妳想去哪裡?﹂剛睡醒的嗓音格外低沉沙啞,動人心弦。
隔著薄薄的襯衫,她可以感受到他寬闊胸膛傳遞過來的熱度,還有他的腿就貼著她的!﹁我我……﹂她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妳想落跑,那可不行喔。﹂
他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呼出的溫熱氣息曖昧地拂掠過她敏感的頸項,引來微微的顫慄。﹁呃、我我……你……﹂
﹁妳想問為什麼我們會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點點頭。
﹁昨晚那瓶紅酒妳喝掉了三分之二,醉倒了,還吐了。﹂酒量不好還猛灌,真是。﹁讓妳睡在我旁邊,我才好就近照顧妳啊。﹂
﹁對、對不起……﹂又造成他的麻煩了。
他輕笑,﹁沒關係,我也得到應有的福利了。﹂
什麼應有的福利?她不解,卻沒有勇氣回頭詢問。
﹁妳的衣服弄髒了,是我幫妳換的。﹂
她不就都被看光了!他會不會覺得她的身材不夠好,引不起他的性趣?﹁那那那……﹂嚇,身後有個灼熱、堅硬如鐵的東西頂著她的臀部。
他輕輕地吻上她小巧可愛的耳垂,一路蜿蜒至白皙水嫩的頸項,灑下許多細碎的吻,更失控地吮出幾個激情的痕跡。
他的唇彷彿帶有熾熱的火燄,在她身上延燒出一片噬人的火海,她的背脊竄上一陣酥麻。
他將懷裡的人兒翻轉過來,兩人面對面,﹁現在妳還認為我對妳一點性趣也沒有嗎?﹂他的聲音染上情慾,更加魅惑人心。
﹁花月……﹂他熾熱的眼神讓她渾身發燙,酥軟無力。
火熱的吻密密實實地覆上她的唇,他狂野而激切地品嚐她的甜美,彷彿怎麼嚐也嚐不夠,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叫囂著要求更多。
光是親吻已經無法滿足他。
﹁樂樂,可以嗎?﹂
她已無法思考,只能順應著心去做。﹁嗯……﹂她也想和花月有進一步的親密關係,她想成為他的女人。
他的手探進寬大的襯衫裡,一陣摸索之後卻還是解不開內衣的環釦,俊顏上越過一抹懊惱。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我以為你應該是箇中高手才是。﹂現在看起來怎麼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從來不曾這麼急切過。﹂像個血氣方剛、初嚐禁果的毛頭小子。他仍繼續和內衣的環釦奮戰。
﹁慢慢來。﹂她還在笑。原來會緊張的人不只是她。
他哼了哼,﹁等會兒妳就笑不出來了。﹂感覺環釦被解開,他立即推開那一件貼身的束縛,低頭擷取那粉紅的花蕊。
﹁嚇—﹂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喘息連連。全然陌生的經驗讓她手足無措,只能無助地承受他給予的一切。
他耐心地引導探索,找尋每一個能讓她愉悅的方式,盡其所能地帶給她一次最完美的初體驗。
然後,他會讓她知道,他有多麼渴望她。
 
歡愛過後,黃樂只覺得全身痠痛,累得連動都不想動。
她從不知道,原來做愛做的事是一個耗費大量體力、會把人的體力榨乾的運動。
席花月打算要掀開棉被。
﹁你要幹麼?﹂她揪著被子不放。
他好笑地瞅著她,﹁該看的、該摸的、該做的,我都看過、摸過、做過了,妳還在害羞哪一國!﹂
下一秒被子叛離了她,﹁啊—﹂
他溫柔的將她抱進浴室,超大的按摩浴缸裡已經放好溫度恰到好處的熱水,讓她泡一下澡舒緩身體的不適,然後再幫她擦乾身體,抱回床上。
黃樂舒服得快要睡著的前一秒,忽然想到—﹁現在幾點了?﹂
他看了一下床頭的鐘,﹁十一點。﹂
﹁上班遲到了!﹂她緊張地坐起身。
他探手將她攬回身側,﹁今天是星期天。﹂
﹁喔。﹂她安心地窩在他的臂彎裡休憩。
﹁樂樂。﹂
﹁嗯?﹂她打了個呵欠,輕應了一聲。
﹁找個時間,我陪妳回屏東老家去見見伯父伯母。﹂他可沒忘記黃夏兩家的家長都希望能將樂樂和夏威湊成一對,他當然得去拜拜碼頭,順道宣示一下主權。
﹁喔……﹂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攬緊她,﹁我愛妳……﹂
今生的摯愛已緊緊地擁在懷裡,他會一輩子呵護她、疼愛她,再也不放手。
 
欲知其他轉角遇到愛的浪漫愛情故事,請看—
*新月春天系列轉角遇到愛之一《轉角遇到愛哭鬼》
*新月春天系列轉角遇到愛之二《轉角遇到粗魯鬼》
*新月春天系列轉角遇到愛之三《轉角遇到摳門鬼》
*新月春天系列轉角遇到愛終回《轉角遇到貪吃鬼》

 
閱讀更多收合

回應(0)

本館新品上架

  • 【揚州三奇花】經典書盒組

本館暢銷榜

  • 春日正好之《春神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