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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1035

《聚財妻入門》

  • 作者風光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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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220
  • 優惠價:NT$ 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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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她竟然也有這般轟轟烈烈的人生,因為飛機失事,
她從具有國際認證不動產投資師執照的專業女強人穿成了異族公主,
又因為長得醜被迫遠嫁到中原和親,可是她攬鏡一照,
發現原主的美貌根本是天上有人間無,看來審美觀這種事是見仁見智,
至於她的夫君嘛,她本以為他頂著大學士的頭銜,應是個老頭子,
沒想到是個正直清廉、人模人樣的年輕好男兒,唯一缺點就是太熱衷國事,
新婚夜就丟下她獨守新房,連府裡米缸沒米、下人餓得個個面黃肌瘦也不知,
不過他也有可取之處,經過她的當頭棒喝,馬上將中饋全權交由她掌管,
她亦善盡妻子之責,早晚飯前和睡前陪他談心,偶爾替他分憂解勞,
她也發展自個兒的事業,在他興建的太學附近規劃大學城商店街,
這段非自願婚姻就在兩人相知、相惜、相戀之下美好的進行著,
怎料她的美惹來了色胚丞相的覬覦,明裡暗裡對他們夫妻使了不少手段,
他都一個人扛了,完全不讓她受到絲毫委屈,
卻沒想到惡人變本加厲,誣陷她是奸細,他通敵賣國,
但最讓她傷心難過的是,他為了權位,居然要將她遣送回國?!
風光是個很簡單的人,作風簡單,個性簡單,再加上生活簡單。
所謂作風簡單,就是風光無論是生活的環境及衣著配件,一切以簡單為主。
個人從來不配戴首飾,到現在還在用2G的智障型手機,
即使是大冬天,身上也不會超過四件衣褲(有一件很可能還是圍巾或口罩),鞋子不超過三雙。
而房間的裝潢就更簡單了,一桌一椅一床加上櫃子,若是要搬家所有的東西整理一下,一小時內一定能搞定。
至於個性簡單,那就更好說明了。玉米蛋餅加小杯奶茶的早餐,可以連續吃一年,挨老闆罵絕不擺臭臉一律放空,
出門絕不帶超過兩千元以控制消費,不喜歡任何會發亮的飾品(因為通常貴到爆買不起),
不迷偶像,沒有政黨傾向,心思也簡單到非常容易被逗笑和逗哭,覺得全世界都是好人。
而生活簡單,大約也就是每日出勤只有工作和回家兩件事,
一週固定三天做運動,機車一星期加一次油,
每個星期日看日本大胃王比賽順便羨慕她們為什麼吃不胖,
最大的娛樂大概就是看各類型的小說,看到天荒地老所有上述簡單的事都可以忘了去做。
請大家要記得,風光只是簡單,不是邋遢,不是小氣,不是寒酸,真的只是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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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十數年來,位於中原的天承國與北方烈火族長年鏖戰,使得國力衰減,積弱不振,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皇帝趙煌生性懶散怕麻煩,原本十分倚重丞相陳仲,但陳仲私心頗重,且執政數年國力仍無起色,甚至每況愈下。漸漸的,趙煌發現為其擬旨批奏、奉陳規誨的華蓋殿大學士藺爾愷,年紀輕輕只近而立,卻是深謀遠慮,穩重自持,對於政事及民生往往有獨特且卓越的看法,因此皇帝越來越信任藺爾愷,把政事全丟給了他。
皇帝對於陳仲的依賴日漸稀釋,藺爾愷的氣勢卻如日中天,終於,皇帝決定重用藺爾愷,不僅讓他教導太子讀書識政,更給了他權力,而藺爾愷也不負所託,除了十歲的太子越來越知書達禮,多項新政的推行也讓頹廢已久的天承國有了新氣象。除此之外,藺爾愷還獨排眾議請皇帝用偏將胡大刀為征北大將軍,力抗烈火族,果然在一年內便連戰皆捷,最後迫使烈火族派使節前來,議定和平。
打了十幾年的仗,終是戰勝作收,天承國莫不舉國同慶。而前來的烈火族使節,不僅僅帶來賠償的金銀財物,更送來公主沐煙藍,欲以和親的方式與天承國約定二十年和平。
煙藍公主一到,天承國舉國譁然,因為有好事者去打聽,這煙藍公主其實是不願嫁的,而且她在烈火族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公主,長得又貌若無鹽,體弱多病,不被烈火族長沐焰所喜,甚至以烈火族的文化習慣推斷,肯定也是舉止粗鄙俗氣,恐怕這天承國的傑出青年也沒有人敢娶。
娶了她,肯定成為全國的笑話;但不娶她,又拂了烈火族的面子,好不容易休戰,難道又要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打起來?
這麼明顯的羞辱,皇帝自然不會中招,把煙藍公主許給皇子,但又不能將她隨便嫁給阿貓阿狗,一時之間,皇帝陷入了苦惱。
陳仲知曉了皇帝的煩憂,立即不懷好意地進言,藺爾愷年少有為卻未娶妻,怕是忙於國事將終身大事都耽誤了,建議皇上可將煙藍公主指給藺爾愷。
皇帝一聽覺得有理,二話不說便下了一道聖旨,將沐煙藍許給了藺爾愷,朝廷百官及全國百姓都以為藺大學士可能會抗旨,沒想到他居然默然地接下了聖旨。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為了兩國的和平,也是不想與陳仲有所磨擦,為了顧全大局,連自己的終生都賠上了,所以雖然譏笑諷刺他的人不少,但暗自佩服的也很多。就這樣,在皇帝的主持之下,藺爾愷迎娶沐煙藍的日子已然到來……
這一天,皇家的馬車充作迎親的轎隊,氣宇軒昂、一身正氣的藺爾愷,在敲鑼打鼓的樂聲中,至皇宮與沐煙藍拜堂,接著用十六人大轎將她抬回了藺府。這之間,藺爾愷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成親對他而言就像例行公事一般。
他不知道的是,身旁這個嬌弱無比,還需媒婆扶著拜堂的煙藍公主,早就昏迷不醒,命懸一線了。
待到送入洞房,卻是公主獨自被內侍抬到了新房之內。
「快!快!小心一點把她放在床上,千萬不能讓她斷了氣。」
「唉,這個煙藍公主究竟是吃了什麼東西,居然這樣奄奄一息的,要是死在咱們手上,咱們有十個頭都不夠砍啊!」
「是極是極,人丟了咱們就快走吧!只要藺大學士進洞房時她還有氣兒,之後死在藺府就沒咱們的事了,讓藺大學士自己去和皇上交代吧!」
三言兩語之下,不知死活的沐煙藍被扔到了新床上,一群內侍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由於藺府原就人口不多,再加上沐煙藍的入府……說難聽一點就是皇上沒地方塞,硬塞進來的,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安排人服侍她,沐煙藍就這麼不省人事地昏迷著,呼吸斷斷續續,似乎就要香消玉殞……
突然間,她嬌軀一抖,嚶嚀了一聲,柳眉深皺,一雙似水的眼眸慢慢地睜了開來。
「我……這是什麼地方?我穿的這身又是什麼?」
沐煙藍虛弱的坐起身,連拿下頭上這頂沉重鳳冠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先揭起蓋頭,迷迷糊糊地打量四周。
突然間,她的腦袋一陣劇痛,接著紛亂的記憶一下子湧上,讓她有剎那間的失神,而驟然接收到的資訊,也讓她由原本的茫然不解,變成了惶恐失措。
「煙藍公主是誰?我的靈魂附在她身上了?有沒有這麼離奇啊!」
被動的整理著腦中屬於煙藍公主的思緒,沐煙藍在驚恐之中,終於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她,沐煙藍,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是少數具有國際認證不動產投資師執照的專業人員,曾協助過多國的土地開發案,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而她坐的那班飛往美國的班機墜機了,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情況下,靈魂卻陰錯陽差穿到了古代的天承國,附身在剛死去的煙藍公主身上。
煙藍公主與她同名同姓,或許就是這個緣分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吧!她記憶中的煙藍公主是族長與一個婢女酒後亂性所生,因而不受重視,個性怯懦,在烈火族受盡欺凌,最後成為了和親的籌碼,甚至連陪嫁侍女都沒有為其準備。
由於沒見過什麼世面,她十分抗拒遠嫁天承國,烈火族的族長沐焰還交代她去刺探天承國的機密。煙藍公主在重重壓力下,在與什麼天承國的藺大學士拜堂前就服藥自盡,也因此讓現代沐煙藍不甘死去的一縷芳魂有了可乘之機,成了現在這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
「我的老天鵝啊—— 」沐煙藍鬆開了揭起蓋頭的手,捂著臉哀號。
饒是樂觀堅強如她,驟然遇到如此離奇的事也是難以接受。穿越到古代,以後要過著不便利的生活已經夠慘了,還嫁給了一個陌生男人。那個姓藺的掛著什麼大學士的頭銜,聽起來就是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娶她這麼一個十八年華的姑娘,不覺得老牛吃嫩草嗎?
就在她震驚無比之時,新房的門突然被打開又關上,接著是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隔著蓋頭,她看不清來人是誰,但也猜得出必定是她那「年高德劭」的新任丈夫。她知道自己穿越重生的事無論告訴什麼人,對方一定都會覺得她是在鬼扯,所以她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惴惴不安地靜觀其變,看那藺大學士決定怎麼編派她。
如果他堅持要洞房花燭夜……不知道打昏自己的丈夫再逃婚,在天承國被抓到要判什麼罪啊?
藺爾愷並沒有給她太多時間胡思亂想,他甚至連她的蓋頭都沒有揭,一進門就窸窸窣窣地換起了衣服,一邊嚴厲地說道:「煙藍公主,我知道遠嫁天承國也非妳所願,所以我也不強迫妳,不過妳入我藺府家門,以後便是天承國人,如今烈火族與我國方議定和平,關係微妙,我希望妳在府裡安分守己,如此我也不會限制妳太多。」
他一說完,沐煙藍就聽到換衣服的聲音停下,而她撲通撲通緊張亂跳的心尚未平緩,他的腳步聲又變得遠了,緊接著咿呀一聲推門離開了。
待外頭聲息消失,沐煙藍想從床上下來,卻是有心無力。畢竟她穿越前的這具身體才剛自殺,自然是虛弱無比,她氣餒地一把扯下自己的蓋頭,難以置信地說道:「這個藺老頭會不會太有個性了一點?成親比簽約還公事公辦,害我緊張得要死!」
她長吁了口氣,腦際一陣暈眩,索性又倒回了床上。
「不過他的聲音還挺好聽的,也不太像個老頭……管他的呢!反正他不限制我最好,至少嫁了一個官,還能讓我吃飽睡睡飽吃,享個一陣子福吧……」
沐煙藍慢慢的整理自己的心情,只不過她不知道,接下來迎接她的可不是什麼錦衣玉食的生活,因為藺爾愷這個人實在太過獨特,她身為藺夫人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呢!
 
第1章
沐煙藍在新房裡整整養了三天的病,足不出戶,不過她透過下人間的談話,也了解了不少事。
藺爾愷在皇上面前頗受器重,還要教導太子,常常一忙就是住在皇宮裡十天半個月的,所以即使是新婚,她見不到他也滿正常的,她也在心中暗自慶幸著,他沒回來反而好,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和一個老頭子同床共枕,即使是他「那方面」很有可能心有餘而力不足也一樣。
而原主在烈火族是個出了名的醜女,這件事讓她鬱悶了很久,而藺府裡唯一一個服侍她的婢女小紅第一次看見她,也的確像見鬼一樣,更讓她對原主的長相不抱任何希望。
她在現代雖稱不上豔冠群芳,卻也是小有美名,尤其她自認對男人頗有一套,舉手投足間的風情也迷倒了不少男人,想不到難得穿越到古代,竟將她直接從美女榜上打落凡間。
但幸好她樂觀堅強,不斷催眠自己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她就不信這醜到極致的外表,不能被她的勤奮所改變!
直到她好不容易能夠起床了,鼓起勇氣拿了一面銅鏡,看著映在銅鏡上的臉蛋,她呆了好半晌,甚至差點忘了呼吸。
這這這……這明明是個大美女啊!清豔脫俗,挺直微翹的鼻梁,嬌豔欲滴的櫻唇,而最吸引人的是她炯炯有神的雙眼,融合了女人的柔情似水,以及烈火族人的剛強堅毅,身材更是玲瓏有致,只是纖細了點。真要比較起來,現代的沐煙藍都不知道要被甩開幾條街。
這哪需要勤奮?就算十天不洗澡,再去泥地裡打個滾,相信她的美色仍然勝過這世上大部分的女人啊!
烈火族的人到底是腦袋還是眼睛有問題,這般的姿色居然是舉族皆嫌的醜女?身材窈窕如此,還嫌她太柔弱像是生病了?
沐煙藍搖了搖頭,由椅子上起身,走到了門前,一手搭上了門把。
大概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後,恢復健康的她再也待不住了。這藺爾愷不知是真心想虐待她,還是下人故意欺負她,這三天她的吃食盡是些清粥鹹菜,衣服是粗布素衫,涼颼颼的天氣給她的洗澡水要熱不熱的,要知道她可是個病號呢!若非這新房還像個樣子,她都以為自己住在貧民窟。
重點是,她今天起床到現在也有五、六個小時了吧?換算成古代的時間,大約已經未時了,也就是說中午都過了,她連一粒米都還沒有吃到,是刻意想餓死她嗎?
輕輕把門一推,她走了出去,入目的陽光令她眼睛一瞇,不過陽光並沒有帶來多少暖意,因為映入眼中的畫面實在太過違和,讓她不由得滿心納悶。
現在應該入春了吧?她居住的院落不能說小,但草木凋零,滿地落葉,只有一條曲徑透露出這裡是有人進出的。她沿著曲徑走了出去,四周的房舍有的顯然有住人,因為破掉的窗戶會用塊布擋起來,有洞的牆壁也會填上泥土。至於沒有人住的房舍,嚴重的屋頂都垮掉了一半,讓她看得滿臉黑線。
原來,她住的房子還算好的,至少不會看起來要倒不倒的。
而且,這府裡的人也太少了吧?她都逛了一大半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好不容易聽到人聲,她斷定那應該是大廳的方向,便拐了個彎快步行去。越走,這府裡才越像個樣子,至少花園感覺有整理過,屋宇也不那麼破敗。
直到來到大廳外,一眼看進去,裡頭有兩男一女,應該都是府裡下人,穿著制式衣物。
其中服侍她的小紅她是認識的,此時的她正拿著一個小甕,一副著急的樣子在屋子裡轉圈圈,邊叨唸道:「怎麼辦?米缸裡一點米都不剩了,萬一夫人餓了怎麼辦,她還在生病呢……」
另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外表忠厚老實,卻是面黃肌瘦的模樣,他咧開一個蒼白無力的苦笑,自言自語地道:「府裡其他地方就算了,這正廳可不能差,是老爺夫人接待客人的地方,至少椅子要能坐人啊!」似乎是一張椅子斷了腳,他正試圖修復,敲敲打打的。
最後是一個看來七、八十歲,瘦弱乾枯、走路顫巍巍,彷彿說話太大聲都會往生的老頭子,他抖著手翻開像是帳簿的冊子,老眼昏花的將冊子貼得離眼睛極近。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府裡應該還有餘錢的,至少也要替新來的夫人添件新衣服……」
聽到屋裡三人的對話,沐煙藍雖是滿臉黑線,但也猜得出來這大學士府的景況,恐怕比她想像的還糟啊!光看眼前三人,原本以為小紅的個頭瘦小是個人體質問題,但另外兩個男人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這府裡的人,該不會都有營養不良的問題吧?
只不過,他們都自顧不暇了,卻還在意著她這個新進夫人的感受,這又讓她心裡舒坦了許多。雖然她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成了這破落大學士府的女主人,但至少這些下人們似乎都是好人啊!
聽到她的腳步聲,屋內三人這才發現有人來了,慢慢的將目光挪了過來。
小紅一看到沐煙藍,馬上驚呼道:「夫人!妳怎麼過來了?」
其餘一老一中年聞言,乍然看到這個傳說中眼歪嘴斜的醜女夫人,卻是如仙女下凡般出現,都是瞳孔一縮,倒抽了口氣。
沐煙藍視若無睹對方的驚豔,因為她第一次照鏡子時,心也是狠狠地跳了一下,而且她現在可是有好多問題想問,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在那中年男子剛修好的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地道:「原本我是餓得慌才從房裡出來的,但方才在外頭看了一陣,也大概知道是什麼情形了。誰能替我解釋一下,這府裡蕭條的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小紅驀地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那老得快死的老者,先從對沐煙藍的驚豔中恢復過來,清了清嗓子後,操著沙啞的嗓音道:「讓老奴為夫人解釋吧,夫人叫我藺老即可,老奴在藺府已當了三代的管家,府裡的情況沒人比老奴更清楚了。」
藺老抖著身子慢慢走到沐煙藍身前,讓沐煙藍都忍不住伸手想去扶,最後乾脆把椅子讓給他,怕他輕輕一摔就駕鶴歸西,那她罪過可大了。
對於她本能的舉動,藺老混濁的老眼中精光微微一閃,接著便緩緩介紹起來,「咱們藺府的家風是高風亮節,廉明公正,直到大人這一代,更是剛正不阿,風骨更勝祖輩,所以只靠大人的那一份薪俸,頂多只夠養活我們這一大家子人,更別說要維持府裡的運作了,府裡看起來才會有一些些……呃……寒酸。」
「一大家子,是有多少人?」沐煙藍懷疑的看著眼前三人,如果那個姓藺的老頭只領一份公務員的死薪水,那所謂一大家子搞不好就只有這三個,否則藺爾愷連自己恐怕都餵不飽。
看她的眼神,藺老就知道她誤會了,微微地搖了搖頭。「夫人可別以為府裡就只有我們三人,其實我們還有長工八名、婢女三名、護衛五人,還有一個廚娘呢!其他的都走光了,我們都是因為對大人忠心而留下的。」
小紅連連點頭,無心地搭腔道:「這已經很多人了,大人的薪俸還勉強支應得起,再多一個人,咱們可真要喝西北風了……呃……」此話一出,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連忙硬生生打住。多一個人,說的不就是夫人嗎?
沐煙藍自然也聽懂了,俏臉微微地一抽,有種掃到颱風尾的感覺,心中對那個素未謀面的丈夫打了一個叉。
「難道我們這麼大的府邸,這麼一大家子人,真的就只靠藺大學士一個人的薪俸,沒有別的收入嗎?」她忍不住問道。
「其實府裡是有些土地田產的,不過大人並不熱衷賺錢,許多都閒置了,在京城以西約五十里處,有一大片土地都是我們藺府的,那裡整個村子三百多個人,都是我們的佃農呢!」藺老索性將手上的帳冊交給了沐煙藍。
事實上,他也只是做做樣子,代表他尊重她,根本不期待一個異族女子能看得懂帳冊。想不到她竟然有模有樣地看著,還一邊詢問那些土地的位置,還有城外那佃戶種植的都是些什麼東西,每個問題都問在重點上,讓藺老忍不住暗自驚嘆。
那名中年長工名叫滾子,倒是沒有聽懂藺老與沐煙藍的對話,只是有些為難地抓著頭,愣愣地脫口而出一些藺老沒有說明清楚的事,「藺老,因為今年又欠收了,所以今年的田租咱們也沒收到不是?大人也從來不計較,說起來,已經有五年沒有收到田租了吧?」
沐煙藍翻閱帳冊的手停了下來,差點沒翻了記白眼,這藺爾愷當真除了當官之外什麼都不顧了?難怪帳面顯示年年虧損,一大家子人斷糧,一整村的田租五年都收取不到,甚至在她眼中等於黃金的土地,放著養蚊子不會利用,她對藺爾愷的反感在這一瞬間高漲到了極點。
「難道藺……我那相公不知道府裡的情況嗎?為什麼沒有設法改善?」
藺老狠狠瞪了滾子一記,接著長嘆一口氣,回道:「大人忙於國事,豈可用家事牽絆他?這些小事我們解決就好,何況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常常一去皇宮就是大半個月,自然不熟府裡的情形。」替自家主子解釋了一番後,像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話鋒一轉道:「老奴再去挖挖房裡的舊衣服,說不定能讓老奴找到個一兩半錢的,買到的米還能煮個米湯呢!夫人,老奴先告退了。」
藺老搖了搖頭,拿回帳冊後向沐煙藍告了個罪,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廳門。
「我也去隔壁借借看能不能借到一些食物好了,夫人妳等我。」小紅頹喪地道,跟著快步離開了。
這種事她做得多了,不過結果都不是太好。
「那我……我到山裡打獵好了,弄頭獐子花鹿什麼的回府裡加菜。」大家都走了,滾子也覺得自己留下來和夫人乾瞪眼有些奇怪,便撓了撓頭,收拾了下器具,同樣告辭離去。
可是他的嗓門大,在廳裡都還能聽得到他的咕噥—— 
「但是我只會拿掃帚,不會拿弓箭啊……啊不!府裡哪裡有弓箭,都當了換銀兩了……」
沐煙藍被莫名其妙地留在大廳,有些傻眼地看著眼前的情況。「這是什麼跟什麼?當官可以當到窮成這樣,下人還得想辦法自救,姓藺的不覺得很羞愧嗎?」
其實她可以擺爛不管的,反正就算餓死了這一大家子人,藺爾愷也要想辦法讓她一個人吃飽穿暖,畢竟她的身分是烈火族公主,就算在烈火族被當成垃圾,如今以公主的身分前來天承國和親,不是可以隨便受苦的。
可是……她微微瞇起雙眼,方才遇到的藺老與滾子,還有一直服侍她的小紅,都是些善良老實的人,與她以往在商場上見到的爾虞我詐之輩完全不同,且方才藺老說,府裡其他人都是因為忠於藺爾愷而自願留下來,其心性也大概可以推測,這讓她心的有些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什麼重擔。
要丟下這一大幫老實人不管,眼睜睜看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她還真做不到。
沐煙藍搖了搖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直直的往門外走去。
坐以待斃可不是她的個性,她不如豁出去,出府探索一下這個未知的世界,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活路。
 
 
 
天承國的京城有一間天香酒樓,裡頭賣的好酒遠近馳名,是京裡有些身分地位的人時常聚集之地。藺爾愷平時並無喝酒的習慣,也不常與同僚在此地應酬交際,再加上他身邊都只帶著少少的銀兩,照理說應該不太會踏入天香酒樓,然而此時在二樓的一間廂房裡,卻見到了藺爾愷的身影,對面一人正在與他對飲。
原來,坐在藺爾愷對面那喝酒如喝水的大漢,便是天承國大將軍胡大刀。當初就是因為藺爾愷的推薦,讓身為偏將的胡大刀有機會扶正,親率大軍擊潰了烈火族的侵襲,奠定了不世之功,所以胡大刀一直很感激藺爾愷的知遇之恩。
何況這天承國朝廷裡,胡大刀一直都瞧不起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憑什麼他們武官在前線衝殺,他們在後頭享福,偶爾動動嘴皮子就要干涉他們前線的任務。唯獨藺爾愷是真正的匡扶濟世,幾乎把皇宮當成家,提出來的政策都是福國利民,從不徇私也從不偏袒,其實不僅僅是胡大刀,文武百官對藺爾愷服氣的卻是不少。
藺爾愷是胡大刀少數在朝中推心置腹的朋友,他駐守北疆,半年需回京述職一次,每次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藺爾愷喝酒。
上這天香酒樓,自然是胡大刀請客,否則他的酒量足以把藺爾愷那一點身家喝倒。兩人坐在二樓廂房俯瞰四周景物,胡大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點形象都不顧,聊的,當然也不是國事。
「喂!老藺,你最近不是才娶了妻子,怎麼就待在皇宮沒回府呢?」胡大刀一臉打探的賊笑,一邊擠眉弄眼的。
藺爾愷完全不為胡大刀的調侃所動,優雅地啜了一口酒,難得能這麼輕鬆,他輕輕吁了口氣。「我沒有見過她……應該說,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胡大刀嘴裡的酒差點沒噴出來。「沒見過?老兄,你已經成親十幾日了,這是在開玩笑吧?」
「我從不開玩笑的。」藺爾愷的表情仍是那般淡然。「我與沐煙藍的婚事是為了維繫兩國的和平,她長得什麼模樣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只要她安分守己就好。」
胡大刀一副若有所悟的直點頭,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都是陳仲那老頭害你的!要不是他向皇上進言,也不會輪到你娶那醜到不能見人的煙藍公主。哼!陳仲治國那一套早就證明了沒有用,怎麼就不安分些,好好做他的丞相就好,偏偏要攪風攪雨,不時還干擾一下政事運作,好像讓你不順,皇上就會重新器重他一樣,簡直不知所謂!」越說,胡大刀越生氣,夾起一大塊牛肉狠狠咬了下去,像是正在咬著陳仲的肉一般。
對話到了一個段落,酒館外忽然傳來喧譁嘻笑之聲,兩人不自覺將目光投往外頭的大街上。
「姑娘,我們劉府的少爺看上妳,是妳的福氣!」
「只要陪我們少爺喝幾杯酒就好,說不定少爺一個高興,把妳收入府裡呢!」
「如果妳敬酒不吃吃罰酒,只怕咱們少爺的怒氣,不是妳一個平民能夠承受的!」
原來,酒樓外頭,一名紈褲少爺正帶著幾個下人圍住了一個女子。
從藺爾愷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的背影,不過由那曲線美好的身段判斷,該女姿容應該不差,否則那劉文仲也不會當街調戲了。
「又是劉文仲那個王八蛋,居然想強搶民女,看老子不下去揍死他!」胡大刀大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就要衝出廂房。
「別急。」藺爾愷深思地看著那女子挺直的背。「我看那姑娘不見得害怕。」
「是嗎?」
像是要印證胡大刀的疑慮,那女子突然一個讓身,輕巧的脫出了幾人的包圍,而她這麼一讓,也使得那精巧細緻的美麗臉龐落入了藺爾愷的眼中,他覺得心跳頓時落了一拍,氣息都忍不住屏起。
他見過的絕色女子不少,宮中的嬪妃公主,甚至是大臣的妻妾女兒,貌美如花的所在多有,但像這名女子美得如此自信,氣質如此出眾,態度如此從容的,他卻從沒有看過。
難怪劉文仲會急色成那個樣子,因為就連一向自律甚嚴的他,見了此女都忍不住心動,只是他情緒克制得宜,不會表現出來而已。
那女子突然彎唇一笑,又讓她過人的美貌更燦爛了幾分。「劉少爺是吧?觀你一言一行,相信你在京城裡,應該也不是默默無聞之輩。」
「不錯!在下乃刑部侍郎劉大人的嫡孫。」劉文仲越看這女子越是心癢,要不是地點不巧,圍觀之人甚多,他早就硬來了,哪裡還需要叫下人去恐嚇她呢?
「刑部侍郎劉大人,聽起來官很大啊,那應該不至於會賴帳了。」女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促狹地道:「劉少爺,你想請小女子喝酒,小女子也是有條件的,不如咱們來打個賭。」
她突然指向不遠處的廣場,廣場上有一名壯漢正在賣藝表演胸口碎大石,那一副剽悍兇猛的模樣,有幾個小娃兒還被他給嚇哭了。
「劉少爺可見到那名壯漢?」女子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如果小女子能夠讓那壯漢跪下磕頭,那麼劉少爺就輸給小女子三百兩銀子;但如果小女子辦不到,小女子就陪劉少爺喝酒,如何?」
劉文仲得意得眼睛都笑彎了,那垂涎的表情連掩飾都懶。要那壯漢跪下磕頭?只怕他身邊所有手下全上了都做不到,既然這女子自己送上門來,他沒道理拒絕。「好!本少爺就和妳賭了!如果妳不能讓那壯漢跪下磕頭,就得和本少爺走。」
女子環顧了下四周。「一言為定!有四周百姓為證,劉少爺若是輸了,可也別賴帳。」
「三百兩只是小事,妳要眾人為證那就眾人為證,只怕妳吞不下去啊……」劉文仲笑得越來越淫蕩。
女子不再理會他,逕自朝著廣場走去。
在二樓將這一場好戲看了個全的胡大刀,納悶地道:「喂,老藺,你說那漂亮女人辦得到嗎?就算是老子親自去要那壯漢磕頭,只怕也要費不少力氣,說不定還得亮刀呢!」
藺爾愷凝望著女子的背影,對她那從容不迫的應對很是心折。不知怎地,雖然那女子贏過劉文仲的機會微乎其微,但他心裡卻有個聲音告訴他,她辦得到。
「大刀,你等著看吧,我相信……她會給我們驚喜。」
第2章
沐煙藍想不到,自己正想弄點錢,就有人傻傻的捧著銀子送上來。
那個劉少爺誰不好調戲,調戲到她的頭上來,憑她大學士夫人的頭銜就不用怕他,更不用說她若想整他,有幾百萬種方法,現在只是拐他一點銀子,算是客氣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沐煙藍來到了廣場,此時,那名壯漢正讓人用一柄比人頭還大的鐵鎚往他胸口上擺放的石頭砸下,轟的一聲,石頭碎落一地,但那壯漢卻是毫髮無傷,還能輕巧的躍起身來,收取打賞。
「還真是硬氣功,看來是真材實料,今天就讓你也賺一筆好了。」沐煙藍笑著朝壯漢走去。
劉文仲一行人不懷好意地笑著,根本沒人相信她有辦法成功,卻沒想到壯漢表演完後,沐煙藍走向他,只是同他說了一會兒話,便見那壯漢點了點頭,居然做出了幾個奇怪的動作。
先是口中喃喃自語,接著左手伸出兩指向天,右手包覆左手,接著右腳用力地往地上跺了跺,做完這些動作後,他接收到沐煙藍鼓勵的頷首,隨即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走到廣場中央,隨即跪了下去,頭用力地往地上一磕。
那砰然的聲響,不僅讓沐煙藍笑得更加得意,也引起四周的群眾一片譁然,劉文仲等人的臉更是直接轉黑,而藺爾愷和胡大刀同樣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他娘的,這小娘兒們簡直邪門了,真的能讓那壯漢磕頭?」胡大刀連酒都忘了喝,不小心還撒在自己的大腿上。
「此女聰慧無雙,勇敢也是世間少見。」藺爾愷忘我地稱讚著。
胡大刀似乎聽出了什麼端倪,曖昧地瞥了藺爾愷一眼。這號稱柳下惠以來最正人君子的藺大學士,不會春心動了吧?
不過這女人……胡大刀又瞥了眼由廣場那方走回來的沐煙藍,倒是配得上藺爾愷,只是這位大學士平常端得很,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放下身段去追了。
沐煙藍優哉游哉地走回劉文仲身旁,後頭還跟著那名壯漢。
「劉少爺,事情很清楚了,你已經輸了這次的打賭,那賭注是否該兌現了呢?」
「妳……你們該不會是串通好的吧?」劉文仲仍嘴硬,畢竟三百兩雖說不是拿不出來,但一下子全送出去也是挺肉疼的。
「這位大哥是這兩日才到京裡,我方才才和他說過第一句話,我們素昧平生。這些事實,將這位大哥介紹前來京城賣藝的仲介……呃,應該叫牙郎,都可以作證。」
「那又如何?妳說素昧平生就素昧平生?我偏覺得你們一起要訛詐本少爺的銀兩,這次的賭注不算!」
沐煙藍才不讓劉文仲得逞,她挾著群眾優勢,一臉鄙視地道:「劉少爺,你該不會是想賴帳吧?」
四周的群眾聞言,立刻指指點點、七嘴八舌起來。
劉文仲確實是存了想賴帳的心,被這麼一說破,他頓時惱羞成怒。「你們看什麼看!」他瞪了眼圍觀的百姓,「還不快滾!再看就挖出你們的眼睛!」
接著幾名下人們突然分散開來,像在驅趕貓狗一般,兇神惡煞地將百姓驅走,一下子這京畿熱鬧之地居然空曠了起來,只剩下劉文仲一行人,以及沐煙藍和壯漢。
瞧見那些礙事的百姓都走了之後,劉文仲那醜惡的嘴臉終於擺了出來。「哼!小娘子,本少爺就是不認帳又如何?妳的證人都走光了,妳還是乖乖的陪本少爺去喝酒,否則要讓本少爺來硬的,妳可是會很難看的。」
胡大刀見狀,立刻皺起了眉頭。「這劉文仲的吃相也太難看了!老藺,這下子咱們真的非得下去管管閒事了……咦?老藺?」
不知在什麼時候,藺爾愷早就跑得不見人影,聽腳步聲是往樓下去了,胡大刀臉上的橫肉抖動了下,連忙跟了上去。
「這老藺還真心急啊!看來小娘子的魅力不凡,老藺中招頗深呢……」
兩人來到樓下,正好看到劉文仲的手下正要強擄沐煙藍,還來不及開口喝止,但見她身後的壯漢突然出手,一掌一個,把劉文仲的手下打得東倒西歪。
至於正主兒沐煙藍,仍然氣定神閒的站在原地,她不屑地瞥了眼劉文仲。「我若沒有點底氣,敢再回來和你要錢嗎?我們的賭注,牽扯到了這位壯士,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她當初會選擇壯漢當打賭的對象,早就把劉文仲賴帳的可能性計算進去了,她有把握讓壯漢暫時聽她的話,有了這麼強壯的打手,她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妳—— 妳有種就別走!本少爺、本少爺馬上找更多人來……」劉文仲見那壯漢可怕,一時心怯,就想找來更多人壯膽。
「夠了,劉文仲,你要耍橫到什麼時候?」酒樓內踏出了一個人,那人似乎不怕劉文仲的背景,不僅直呼其名,還仗義直言,「你們的打賭我都聽到了,我可以為這位姑娘作證,你確實輸給這位姑娘三百兩。」
沐煙藍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一時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聽過,本能的看向來人,心頭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震,一下子忘了去深思這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不是很帥,但那剛毅的神情及一身的正氣卻是很吸引人。至少她在現代看多了各界成功男性,都沒有眼前男人這種發自骨子裡的正直氣質。
「什麼人敢管本少爺的閒事……呃?」劉文仲正要罵回去,但在看清來人的面容後,硬生生的住了口,一張猥瑣的臉都嚇得發白了。
這不是藺大學士嗎?什麼時候藺大學士也管起這種街坊小事了?要知道他祖父雖是刑部侍郎,但見到藺爾愷也是盡量繞道走的,雙方根本不在同一陣營,要是讓祖父知道他差點衝撞了藺爾愷,大概會打斷他的狗腿。
然而給劉文仲的打擊還不止於此,藺爾愷的身後,馬上又出現了胡大刀。
胡大刀這個兵痞子可沒有藺爾愷那麼文謅謅的,一開口就是鋪天蓋地的大罵,「去你娘的劉文仲!老看你在京城大街上作威作福,老子早就不順眼了,今天你居然還想賴帳?簡直把咱們天承國官員的臉都丟盡了!來來來,要麼你賠這個小娘子三百兩,然後老子揍你一頓;或者你賠這個小娘子三百兩,然後向她道歉,以後見著她有多遠閃多遠,你選一個吧!」
「胡大人……這……其實……我沒有……」劉文仲的表情相當掙扎,不動聲色地慢慢遠離酒館門口,猶自心存僥倖想從胡大刀的眼前溜掉。
怎料藺爾愷突然大喝一聲,「願賭服輸!付帳!」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威勢,比孔武有力的胡大刀更令人折服。
劉文仲嚇得尾巴都縮了起來,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大把銀票,看那厚度肯定超過三百兩,他一股腦兒地將銀票推給了沐煙藍,便帶著手下溜之大吉。
沐煙藍原以為還得經過一番糾纏才能拿到銀兩,想不到竟殺出了兩個大幫手,於是她將手中的銀票分給了壯漢幾張,待後者興高采烈的離開了,她才正視藺爾愷及胡大刀兩人,盈盈一拜。「多謝兩位大人相助。」
她剛才可沒聽漏,劉文仲叫其中一人為胡大人,那就肯定兩個都是官了,叫大人準沒錯。
胡大刀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可沒幫上什麼忙,都是他的功勞,妳要謝,就謝他吧!」說完,他還向藺爾愷擠眉弄眼了一下,用眼神告訴他,嘿!老兄,這機會我可是做給你了,要好好把握啊!
藺爾愷好氣又好笑,無奈地瞥了胡大刀一眼。他的確很欣賞眼前的女子,不管是外貌或是內在,不過,也僅止於欣賞而已。
「感謝大人。」沐煙藍的態度十分真誠。
藺爾愷受了她一禮,好奇問道:「姑娘好一番計劃,竟讓劉文仲理虧,白白送出了幾百兩銀子,不知姑娘是如何說服那壯漢在妳面前磕頭的呢?」
她咯咯笑了起來,這一笑猶如春花綻放,讓藺爾愷和胡大刀都忍不住瞇了下眼。
「其實不過是些小伎倆,我告訴那壯漢,站在天香酒樓前的劉少爺想請他幫忙,劉少爺說他得到了一招速成的鐵頭功,保證一練就會,可以用頭撞破地面,想要讓壯漢替他試驗一下。如果練不成,劉公子就給壯漢五十兩。」沐煙藍俏皮地眨了眨眼。「這麼好賺的事,誰不幹呢?那壯漢不過是練了下鐵頭功,就從劉少爺那裡得到五十兩,可是他不知道,扣掉他拿的份,我可是從劉少爺那裡贏了兩百五十兩呢!」
藺爾愷與胡大刀聽完,兀自呆了半晌,前者那一向肅然的表情多了一絲古怪的笑意,而後者則是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真有妳的,那劉文仲就這麼被坑了幾百兩,難怪人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姑娘,妳這把可是大砍刀啊!」
「那是他夠笨,不能怪我啊!」沐煙藍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敢問兩位大人,小女子家境清寒,現在有銀兩了,若要買些吃食給家人,不知要往哪裡去呢?」
藺爾愷與胡大刀又是一怔,接著一個指西,一個指東。
沐煙藍嫣然一笑。「小女子知道了,兩位大人告辭。」說完,她立刻朝著東邊走去,那正是胡大刀指的方向。
「嘿!看來老子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胡大刀得意地道。
藺爾愷難得的心裡有些介意,但他的確只是大概知道西邊有個西市,至於賣的是什麼、價位如何,他倒是不太清楚,相形之下,胡大刀這傢伙沒個官樣,手下的兵也不少是市井流氓,自然比他更知道哪裡買東西划算,但他口頭上可不會承認。
「老胡,你可知道那姑娘為什麼會朝你指的方向去嗎?」藺爾愷淡然地問。
「為什麼?」胡大刀茫然地反問。
「因為……」藺爾愷仍是一臉認真,但說出來的話可是會令人吐血三升。「你看起來比較會吃啊!」
 
 
 
「夫人回來了!夫人回來了!還帶回來好多食物啊!大家快來—— 」
沐煙藍回府了,後頭跟著一名小販推著輛推車,而推車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雞鴨魚肉及白米蔬菜等食材。
等門房替沐煙藍開了府門,一見到那輛推車,立刻像是失心瘋似的叫了起來,而府裡的人一聽到有吃的,前仆後繼的出現在正門前,那目光熾熱得像是要把沐煙藍給吞吃入腹。
「這又不是《屍速列車》,不用這麼恐怖吧!」沐煙藍退了一步,卻見眾人目光直越過她,虎視眈眈盯著她背後的食物,讓她好氣又好笑。
原來藺老說府裡人還不少是真的,只是要見到食物才會出現,連老得都快走不動的藺老本人,出現的時間居然也不比其他人慢,看向推車的目光都像年輕了十歲,就知道食物的力量有多驚人,看來以後若是要集合全府的人,根本不需要一個一個去叫,直接擺盤滷豬腳在正廳,保證最短時間內全部集合完畢。
「好了,一些人把食物搬到廚房去,讓廚娘替大夥兒煮一頓好吃的。」沐煙藍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接著從懷裡拿出一把銀票,抽出了一張,遞給一名婢女。「妳去和菜販結清了菜錢,接著叫他每三日送一車食物過來。這剩下的銀票……」她看著藺老,整把塞進了藺老的手裡。「藺老,府裡的帳是你管的吧?這支出就交給你了。」
藺老傻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銀票,至少也有幾百兩,可以讓府裡用好幾個月了,他一時之間抖得像是快中風似的,讓沐煙藍好一陣擔心。「夫人,這銀票是哪裡來的?」
沐煙藍微妙笑。「你放心,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保證來路正當,而且還有幾名大人替我們作證,這銀兩絕對沒問題。今天大家先吃一頓飽,府裡開支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
「可是、可是……」藺老難掩激動,夫人把銀票都給了他,自己一張都沒有留啊!「在買食物給府裡的人吃之前,夫人該替自己打點一些衣物飾品才是啊……否則被我們吃完了,不是很浪費?」
而且,這麼多銀票,這個異族夫人就這麼毫不猶豫的交給他這個下人,這種信任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藺老不知道的是,現代的沐煙藍什麼鉅款沒有看過,就這幾百兩她還不放在心上,她自信以自己的能力,要再多賺幾百兩也不是難事。
「先把大夥兒的肚子都填飽比較重要,有力氣才能賺更多的銀兩啊。」沐煙藍耐心地解釋道:「以後要用到你們的地方還多著呢!這幾天我僱了一輛馬車,載我考察了所有藺府的土地及佃戶,那些閒置的就先不提,我發現佃戶不是種不出東西,而是種錯了東西。」
她以前是做土地開發的,雖說不是農產專業,但什麼土地該種什麼,她還是有些概念,何況,她可是連非洲的土地都協助開發過,那裡比起藺府城西那塊土地,可是要貧瘠得多了。
「那種飽含礫石砂土的土地,怎麼能拿來種稻米呢?水都流光了,得種些耐旱的作物才行,今日我特地問明了市場的去處,好好的考察了一番,我發現你們這裡的枇杷……呃,市場上又叫蘆橘,價錢高得嚇人,這種水果可是最適合種在我們的土地上,所以我花了好些錢買了大批果樹,如果種得好,那可是金山呢!這幾天就讓人運過去改種,這些事也需要你們來安排,為了日後收入能源源不絕,你們非得給我吃飽才行。」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看著夫人的表情都變了。
想不到夫人這幾天只是出門幾趟,居然就賺了一大筆銀子,還替大夥兒找到收入來源,讓大家都不必餓肚子。其實她來自異族,根本只需要顧好自己就行,那幾百兩她全花光了也沒人敢吭一句,可是她居然一心替他們這些下人著想。
大人人好,夫人也不遑多讓啊!
「夫人,妳對我們太好了……」小紅算是與沐煙藍最親近,她感動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這只是舉手之勞,就是你們那個藺大人太過輕乎了,居然連府裡這般景況都不知道,害大家一起吃苦,真是的……」沐煙藍沒好氣地道。
她可不是無的放矢,從她入門到現在,沒有見過她那個古代老公一面,連吃喝用度都還要自己想辦法,這不是不負責任是什麼?
然而她此話一出,下人們卻在瞬間變了臉,好像她說的話有多麼大逆不道一般,讓她有些意外。
「不是那樣的!大人是個清廉的好官,好官自然不收賄,不收賄府裡才會這麼窮。」
「大人聖眷正隆,忙於國事,更身為太子之師,常常在皇宮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自然不知道府裡的情況。」
「是啊!甚至有時大人一忙起來,自己都忘了吃,而大人也不在意衣服新舊,只要官服別破就好了,其餘的就算有補丁他也穿,有誰家的大人這麼平易近人的?」
「我們不怕吃苦,能跟著大人這樣的主子,我們都感到很光榮,沒有比大人更好的官了!」
聽到眾人對藺爾愷的推祟,倒讓沐煙藍對他感到好奇了。「你們說,藺大人時常住在皇宮裡,所以都不知道家裡的情況?」這話兒她從來到藺府之後已經聽過無數次了,但她壓根不覺得這足以構成理由。
小紅連忙點頭。「是啊是啊,大人吃喝都在皇宮,當然顧不得家裡的人。」
「他總會回府的吧?他總該發現府裡蕭條的景象吧?」
「咱們府裡只是有些陳舊,畢竟這建築已經超過百年了,況且大人來來去去也就是正廳、書房與臥房,只要這些地方乾淨了,其他地方大人並不在意的。」滾子帶著一抹憨厚的笑容解釋著。
另一名長工也附和道:「而且大人難得回府,當然好吃的都要給大人吃,我們餓個一頓兩頓的,也不算什麼。」
這番論調,居然牽動了整座府裡的下人們跟著頻頻點頭,整齊得讓沐煙藍一時無語。
搞了半天,藺爾愷根本不是不知道府裡景況,而是沒機會知道,因為這些愛戴他的下人太替他著想了。
所以她差點錯殺藺爾愷了,把他想像成那種只顧自己不顧旁人的自私傢伙,只是大伙兒這麼祟拜他,崇拜得都有些盲目了,對他真的是好事嗎?
於是,沐煙藍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神情變得正經。「大家應該知道,這府裡的主人畢竟是藺大人吧?」
「那當然!」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你們雖然是為了藺大人好,卻是合起來一起瞞著他府裡的真實情況,這算不算欺主呢?」沐煙藍的語調越見嚴肅。
有些奴僕微微變了臉色,不敢再出聲。
但有些仍是面露掙扎,辯駁道:「奴才沒有欺主,奴才不敢的……」
「但你們的行為的確是如此。」沐煙藍毫不留情的批評,「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藺大人哪天自己發現了,會不會大發雷霆?又或者因為你們的隱瞞,哪天藺大人突然想要在府裡宴請同僚,又或者哪天需要出席重要場合,必須衣冠楚楚的時候,大人才發現府裡沒銀兩、沒有食物、沒有一件好衣服,屆時讓他丟了臉,誰來負這個責任?」
眾人被沐煙藍說得頭都低了下來,有些人連冷汗都冒了出來。夫人說的一點都沒錯,萬一哪天他們維護不周,讓大人出了糗,那真是萬死都不足償。
瞧眾人開始反省,沐煙藍知道自己軟硬兼施的訓話奏效了,看來他們還是尊重她這個異族夫人的,因此,她的語氣也緩和下來,「讓大人知道實情,並不是增加他的負擔,只是讓他掌握情況,就算他改善不了,至少也能未雨綢繆,這件事就交給我,你們只要配合就好。」那位彷彿住在外星的藺大人也該回到地球了。
她接著交代眾人該做的事,便走向自個兒的房間,打算好好計劃該怎麼執行。
幾個下人垂頭喪氣地各做各的事去了。
最後,只剩藺老留在原地,那瞇瞇眼遠遠看向著夫人離去的方向。「還真有夫人的派頭啊,倒是越來越出乎老夫的意料了。」
 
 
 
說巧不巧,只隔了一天,藺爾愷便由皇宮回到了府裡。
此時午時剛過,正常來說,他這時間回府,必然尚未用膳,所以府裡會馬上替他備來簡便的飯菜。他也從沒要求過府裡一定要準備什麼,原則上來什麼吃什麼,從來不在意。
然而,今天出的菜有些出乎他意料,居然是清粥小菜,當他捧起那碗粥時,一雙濃眉不自覺微微皺了起來。
「清粥?這應該是米湯吧?」他用調羹撈了撈,還真是米湯,撈起來的米粒沒兩粒。
之後放眼望去其他菜色,有兩條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然後、然後……沒了。
就這樣?
藺爾愷有些傻眼,不過還是疑惑的夾起一條黑乎乎的東西,放進嘴裡嚼了嚼,一邊皺眉苦思著。「這到底是什麼?纖維粗大,略帶苦辛,這味道……該不會是樹根吧?」
府裡居然連米湯樹根都端出來了,讓他有些食之無味,於是他放下了碗筷,想替自己倒杯茶清清喉。
只不過這茶一入口,他差點又噴了出來。「這不是茶,是水吧?而且還是涼的……」
藺爾愷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府裡的下人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是都不想做事了嗎?
他完全沒有往府裡可能山窮水盡的方面去聯想,他對於下人十分寬容,一、兩次的失誤他也懶得計較,他索性飯也不吃茶也不喝了,回房裡洗個澡,振作一下精神,等下午再回書房處理公事。
回房後,他並沒有見到自己那個異族妻子,但他也不以為意,反正她沒有來打擾他,他也不會打擾她的生活,幸好房裡一如往常的備好澡桶,而且水確定是熱的,這讓他微微鬆了口氣。
「至少小紅還是正常的。雖然忘記放皂果了,不過倒也無妨。」他褪去了衣衫,將自己泡進了澡桶裡。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藺爾愷覺得渾身舒暢了,才從澡桶裡起身,接著他慢條斯理地穿起了小紅備在一旁的衣裳,直到內衫穿好,搭上外衫後,他的動作忽然停了一下,忍不住低頭將身上的外衫拉平,瞪大眼睛看個清楚。
這件衣服上的破洞是怎麼回事?幾乎讓他的整個胸膛都露出來見客了!
藺爾愷終於受不了了,揚高了嗓音叫道:「藺老?藺老?這府裡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切都走樣了?」
隨著他的話聲,有人敲了敲門,但進來的卻不是藺老,而是另一個人。
「你不用叫了,這一切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想讓藺大學士看清楚府裡真正的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罷了。」
來人踏入房裡,與藺爾愷一對上視線,兩人同時怔住,接著目光都透出了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妳……」藺爾愷震驚地看著她。「妳怎麼會在這裡?」
「你就是藺爾愷大人?華蓋殿大學士?」沐煙藍瞇起眼,她受到的衝擊可不比他小。
「我是,妳又是誰?怎麼會在我府裡?」他心頭有一股預感,讓他不由得又驚又喜,難得地緊張起來。
「容小女子自我介紹,我姓沐,叫沐煙藍,頭銜嘛……應該是華蓋殿大學士夫人。」她忍不住打趣道。
「原來妳就是……我竟認不出妳。世上荒謬之事,莫過於此。」藺爾愷坐實了心中的猜想,長吁了口氣,一下子說不上來內心真正的感受。
他不是沒有偷偷想過那烈火族的公主究竟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格,畢竟他都娶了人家,要和她相處一輩子的,然而因為國事繁忙以及平素穩重性格使然,他壓下了所有的胡思亂想,就算她真的其貌不揚,舉止粗魯,只要兩人相敬如賓,即使同床異夢他也可以忍受。
卻沒想到真實的她比他想像的美好了無數倍,那國色天香的外貌,幾乎讓他懷疑烈火族人是不是都瞎了眼,還有她面對劉文仲的智慧及機巧也留給了他非常好的印象。
而這麼個內外皆俱的女人,居然是他的妻子?!當下,他難得想感謝陳仲,如果不是那傢伙進言,憑他這麼疏於交際的性子,哪裡娶得到如此美眷?
至於沐煙藍,同樣是心跳不休,那個讓她第一次感覺到微微心動的男人,居然就是她的丈夫!只怪她囿於成見,以為當高官的就必然是個老頭,天知道藺爾愷根本就是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類型,那一身凜然正氣,還有仗義正直的性格,果然非常符合大夥兒對藺大學士的形容。
她很慶幸上天對她還是優待的,讓她在墜機後撿回了一條命,搖身一變成了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而且還嫁了個理想的對象,雖然這個對象的性格似乎有些迂腐,而且還窮了不只那麼一點兒……
兩人終是從衝擊中恢復過來,藺爾愷的腦袋開始正常的運轉,他問道:「對了,妳方才說我回府後的一切是妳安排的,為什麼?」
沐煙藍沒好氣的橫他一眼。「為什麼?因為要讓你回到地球……不是,因為要讓大人你面對現實啊!你還記得我們初見面的情景吧?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坑那劉少爺一筆錢?」
「不知道。」他當真一頭霧水。
「因為我若不坑他一筆,我們整個府裡的人都要餓死了。」她把這陣子的怨氣都發洩在他身上,抱怨道:「從我一入府,三餐不濟,差點被餓死,原本我還以為是府裡的下人故意整我,但後來了解一番,根本是米缸沒米了,下人們正在努力的想辦法,甚至自己都不吃,要讓我這新進的女主人別空著肚子呢!」
藺爾愷聽得滿腹疑雲,「真有那麼嚴重?」
居然還懷疑!沐煙藍索性拉著他的衣袖,「你跟我出來看看。」
她的動作有些逾矩了,不過他居然有些享受她對他這沒大沒小的態度,想必她已當他是自己人,而且是親密之人,才敢這麼做的不是?
她領他到那些他以往根本不會去的地方,比如廚房、客房,或者是別院、下人屋舍等處。
藺爾愷越看,臉色越發凝重。
「見到了吧?除了你常去的大廳、書房等地,這府裡其他地方簡直不堪入目,破的破、倒的倒,下人的房舍連窗子破了都只能暫時用布堵起來,而且還不只如此呢!」既然來到了下人住的地方,她索性帶他走了進去。
府裡的下人一看到大人,紛紛一臉驚喜,圍上前來行禮請安。
不過藺爾愷卻不若往常那般和善,而是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語。
「這些愛戴你的下人們,不想讓你擔心府裡的事,所以府裡的資源全用在你一人身上,寧可自己餓得面黃肌瘦,你除了小紅與藺老之外,應該沒仔細看過其他人吧?你看看他們這像是吃飽的樣子嗎?」
「我記得所有的俸祿都拿回來了……」
沐煙藍打斷道:「你是拿回來了,但除了養這麼大一家子,還要維護府邸,你覺得夠用嗎?」
「但府裡還有土地,還有佃農……」
「你藺府的土地我都考察過了,因為養不起人手疏於管理,不是被侵佔就是閒置下來,根本沒有收入;至於佃農,就拿城外以西那一大片農地來說吧,已經欠收五年,意思就是五年來都沒有收到佃租了!」
藺爾愷這下子真的驚呆了,向來沉穩的他,非常非常難得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這幾年來,大家就只靠我的一份微薄俸祿生活?」他看向了眾人,要他們自己說。
「大人,其實……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啦,餓幾頓而已,小事。」滾子摸了摸頭,傻笑道。
「餓肚子倒無妨,只不過我們府裡已經欠了隔壁府好些米糧和銀兩了,幸虧夫人前些日子帶了銀票回來,才能全部還上。」小紅囁嚅道。
「大人……」抖得如風中殘燭的藺老也說話了,他手中依舊拿著那本帳冊。「夫人帶回來的銀兩,夠我們幾個月吃了,大人不必太擔心。夫人今日之舉,只是想讓大人知道府裡真正的情況……以免大人誤判,屆時在同僚面前出醜那就不好了。」
藺爾愷沉默了好半晌,才一臉鄭重地對著眾人一揖道:「抱歉,讓大夥兒餓肚子,這是我的疏失,我難辭其咎。」
「不不不……大人這我們受不起啊……」眾下人們紛紛推辭。
而沐煙藍,卻是漸漸揚起了欣賞的目光。不愧是她一眼就看上的男人,這氣度即使在現代,也是少有。
「藺老,這些年辛苦你了,你跟了我藺家三代,卻還要勞心勞力。今日我藺爾愷已娶了妻子,可為你分憂解勞,此後你只要享福就好,有什麼不周到的,就直接來找我安排。」藺爾愷突然朝著藺老又是一揖,恭敬之意不因對方是個下人而減少半分,接著他拿過帳冊,慎重地交給了沐煙藍,斷然道:「煙藍公主,既然妳已入我藺家,那麼這家計大任就交給妳,此後府上所有的地契也都由妳保管,我會讓所有人都聽妳的。」
沐煙藍很是意外。「你就這麼信任我?我們只見過……兩次面啊!」
「就這兩次,夠了。」藺爾愷突然微微一笑,「第一次,妳讓我看到了妳的智慧及勇敢,正面對抗劉文仲不說,還從他身上賺到了銀子。第二次,我又看到了妳的大度及果斷,連我這個家主都敢設計,卻是為了所有的下人著想,為了這座府邸著想,我相信,這樣的妳,能夠管好這個家。以後若府裡還缺什麼,可以直接向我開口,我都會盡量滿足。」
他的笑容很是炫目,讓沐煙藍有些飄飄然。原來不只女人有傾城一笑之說,男人也有啊!而且他表現出來的態度,更是讓她有些難以招架,對他的好感也是節節升高。
像這種極具領袖氣質又有擔當的男人,原就是眾人傾慕的對象,何況她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即使她是異族人,他也不在乎的給她信任。
兩雙眼睛終於對上了,其中所包含的各種欣賞、心動,甚至是曖昧之情,都在這無言的交流之中,碰撞出奇特的感受。
末了,還是藺爾愷不太習慣這樣赤裸裸的眉目傳情,他先移開了目光,清咳了兩聲才道:「既然都交代完了,那麼我先去忙了。」說完,他故作鎮定地離開,彷彿他心中的漣漪都沒激起過半分。
這種感情上的角力及對抗,也只有沐煙藍感受到了,好像誰先失態,誰就輸了一分氣勢一樣,她看著他的背影好半晌,實在忍不住噗哧一笑。「再裝啊!再裝啊!連自己衣服破了一個大洞都沒注意到,我才不相信你有多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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