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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1029

夫君的謊話之《騙嫁》

  • 出版日期:2017/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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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可缺皇子妃?臣女可以的。
幼時說過的這句話她牢記在心,當時五皇子贈予的玉玦她亦仔細收著,
由於心裡有著這麼一個人,她百般不願入宮,因此故作粗鄙的在殿前失儀,
無奈替閨中密友出頭的舉動卻得了太后青眼……
沒想到,不只她不甘願被困在宮中,皇上竟也萬分厭惡她,
居然派他假冒身分,想要誘惑她動心,再用私通之罪將她逐出宮!
再見到他,她原本因他風流傳聞而稍微淡了的愛慕又活絡起來,
她一邊陪著他演戲,一邊想著逃離皇宮的辦法,
怎知他雖然忘了她,卻假戲真做動了情,
知她最愛白蘭,特地帶她去看滿園子的白蘭樹;
知她愛賞流螢,特地抓了許多弄成宮燈逗她開心;
她被其他妃嬪陷害受到責罰,也是他迂迴著替她向皇上求情,
為了與他相守並保他不被皇上懷疑,她只能瞞著他策劃逃出宮,
因為他們一個是皇上的女人、一個是皇上的親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筆名:田芝蔓
性別:(挺胸)目測是女的
生辰八字:只能說,若我出生釀了女兒紅,如今已是醇酒了
田芝蔓,一個朋友眼中怪癖多到想開扁的奇葩,
從一大堆讓人想翻白眼的強迫症到讓人想抓狂的潔癖,
用這些怪癖把朋友逼瘋是我的使命。
平常沒啥建樹,用文字堆砌書寶寶是我最大的樂趣,
宅女般的我也是會出門的,若沒被我高度數的眼鏡或超磅數的包包壓垮的話……
看電影及看舞台劇是我的最愛,喜歡從中去研讀別人的人生及為自己的作品尋找靈感。
最大的願望是……如今看著這則簡介的你們,也能喜歡我的書,
從我的書中去看主角們的人生,也願能搏取一些些你們的喜愛及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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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巍峨皇城,文武百官左右分列,恭迎新帝登基。
先帝驟崩,皇城內掀起一場奪嫡大戰,最終由四皇子上官震雷奪得皇位,首功之臣乃是如今立於武官之首的五皇子上官震宇。
先帝晚年昏庸,幾名皇子為了自保,皆擁有自己的兵馬,尤以上官震雷的最為驍勇,但勇兵也需強將,八皇子上官震雄暗殺了上官震雷旗下率兵的大將軍,一時之間讓上官震雷的兵馬險些亂了陣腳,此時擔下重任的便是上官震宇。
大勢底定後,先皇子嗣中擁戴上官震雷的皇子們得以倖免,而擁戴上官震雄的全遭連罪處分,不是入獄被囚,便是以弒親的名義被處決,身首異處。
上官震雷登基這一日,大封功臣,第一個賞的就是上官震宇。
上官震宇跪於殿前聽封,封並肩王、賜厚賞,其母的位分本不高,也另外追封為太妃。
並肩王一爵權傾朝野,但上官震宇並不引以為喜,若以為被封並肩王便能與皇帝有平起平坐的地位,那便太過蠢昧了。
皇兄是如何取得皇位的他全都看在眼裡,對於百官的恭賀更是心有餘悸,深怕哪一個官員太過追捧他,惹得皇兄猜忌。
上官震宇深知皇兄的脾氣,若是推卻豐厚的賞賜,只會讓皇兄覺得他另有所圖,但毫不遲疑便收下又恐有自大之嫌,他心念一轉,謝恩過後起身,躬身回稟道:「皇上,您給的賞賜臣實不敢當,若皇上真體諒臣對皇上一片忠心,不知可否賜臣幾名絕色美人?」
高坐龍椅的皇帝一聽,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金銀財寶、珍稀古玩從來入不了五弟的眼,他就只有一個罩門—風流。
但朝堂之上怎可胡鬧?皇帝立刻提醒道:「並肩王,朝堂之上休得胡鬧。」
「是,臣弟知罪。」上官震宇覷一眼皇帝的笑意,這才稍稍放了心。
伴君如伴虎,即便身為皇帝的親弟,亦不可鬆懈。
下朝之後,皇帝召見上官震宇,要他陪同在御花園賞花。
眼前美景如畫,上官震宇卻察覺皇上的神情若有所思。「皇兄,美景當前,皇兄在想什麼?」
「五弟,你覺得太后急著為朕選妃,是不是想在朕身邊安插眼線,監視朕?」
上官震宇愣了愣,隨即笑出聲來,「皇兄,太后並無嫡生子,母憑子貴,她不依靠皇兄能依靠誰?這點……許是皇兄多慮了。」
「是這樣嗎?」皇帝行至掖庭之前,這裡即將住進新入選的秀女,「朕雖只有一妻一妾,但已有三名皇子,後宮的女人太多,是禍為多。」
上官震宇瞠大了雙眼,彷彿他說了多令人意外的話。「皇兄,美人在抱心曠神怡,哪裡有嫌多的,臣弟從不羨慕您天子之位,唯一羨慕的,就是皇兄能擁有後宮美人啊!」
皇帝抬起手,食指指著他晃了晃,「你啊!你府裡除了王妃之位還空著,早已姬妾成群了,還不滿意?朕聽說你前幾日又搶了人家一個閨女做侍妾?」
「前幾日?皇兄,這女人嘛,沒得到之前覺得新鮮,得到了又覺得無趣,她才入府一天,臣弟就把她給休了,如今大概跟著家人不知道搬到哪鄉哪鎮,避流言去了。」上官震宇態度輕浮,彷彿搶人閨女只是玩樂一般。
「又休了?你就只是搶著好玩嗎?莫不要辱了你並肩王的身分。」
「只要皇兄寵著臣弟,讓臣弟可以玩樂一生就好,身分什麼的,不重要。」
皇帝實在無話可說,但是換個角度想,若不是五弟如此玩世不恭,他還真不敢放心把他養在身邊,還給了兵權。
過了一會兒,皇帝凝著眉再次開口,「祖制三年一選,朕本屬意三年後再選妃,但太后卻執意為之,儘管朕以殿選時不會出面選妃威脅,太后仍不放棄,甚至已命禮監操辦選秀事宜。」
先皇膝下共有十五名皇子,而他只有三個皇子,太后說皇室需要開枝散葉的確有足夠的理由,但他的親生母妃已逝,他還是皇子時,太后雖然頗為照顧他,但也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因此他對太后縱使有孝,並未真正打從心裡順從,再加上太后這般一意孤行,他更懷疑太后的用意。
其實上官震宇不難猜出太后的用意,皇后雖不爭不求,但太過昏懦,梁惠妃雖然不至於得到皇帝偏寵,但以她的心性,日久必定坐大,三年後再選秀,怕是梁惠妃羽翼已豐,太后深知平衡後宮的道理,才會急著為皇上選秀。
他相信皇帝也明白,只是對太后太過猜忌,不願深思罷了。
皇帝雖然迷信又多疑多思,但他的才智能力終究是所有兄弟中最有資格成為皇帝的人,上官震宇沒有異心取而代之,只得小心翼翼的過日子。
「皇兄,是選您的妃子啊,您怎可不親自前去殿選?萬一太后選了個缺鼻子少眼睛的怎麼辦?」
皇帝睨了他一眼,當他傻了一般,「雖然是全國大選,但能選到殿前來的,會是缺鼻子少眼睛的嗎?再說了,朕都已經跟太后說朕不會親自選妃了,若到時朕還是前往殿選,豈不是讓太后認為,以後只要她強硬一些,朕都得乖乖遵從?」
上官震宇露出一副皇兄說得極是的表情,隨即又顯現出一絲看熱鬧的興味,「可是皇兄,你真不想先看看自己未來的妃子長得怎麼樣嗎?若皇兄不想如了太后的意,臣弟倒有一計。」
「喔?你說說。」
「屆時皇兄讓人瞞著太后做個安排,讓你可在偏殿監督選秀事宜,另外,皇兄若疑心太后是為了安插眼線,只消留意太后對哪一個秀女青眼有加,她入宮後疏遠她便是。」
皇帝一想,對於上官震宇此計頗為讚賞,他這個皇弟,什麼沒有,歪腦筋總是動得很快。
「好,就這麼辦。」
皇上要選秀的消息遍傳全國,各府各縣無不仔細留意,所有適齡女子皆要參與,經過層層評選,終於選出了進入殿選的各家秀女。
皇城近郊的尚城,其知縣之女狄雪鴛並不因為自己進入殿選而喜悅,相反的,她正拿著一瓶藥瓶笑得詭異,看得身後站著的侍婢巧心一陣頭皮發麻。
「小姐,您……還好吧?」怎麼剛剛還因為明天要入宮進行殿選而發脾氣,現在又突然笑得這麼詭異?
「巧心啊,妳說說我該不該用極端的方法缺席殿選呢?」
極端的方法?巧心看著小姐手裡拿著的藥瓶,那不是……小姐用來惡作劇用的……瀉藥嗎?她連忙搶下藥瓶藏在身後,「小姐,別做傻事,藥不能亂吃。」
「放心,我就是知道這種藥傷不了身子才拿來惡作劇的。」
巧心當然知道,可是瀉肚子很辛苦又很痛苦的,人跟茅廁分不開啊!她努力想著藉口安慰道:「小姐,明天秀女那麼多,不一定會選上小姐啊!別說小姐根本不想進宮,就算小姐想進宮,還不一定會入選呢!」
狄雪鴛無奈地撐著下巴,看著桌上擺著的那套華服,憤恨的出手把衣裳給抓皺。
「小姐,這是明天您要穿入宮的衣裳啊!」
「這件皺了,不穿,給我拿我最愛穿的那套襦裙來。」
「小姐,那套襦裙太樸素了。」
「嗯?還多嘴!待會兒把那套衣裳整理好,我明天穿。」
「是,小姐。」也不是那套襦裙不得體,只是鵝黃色的襦及純白色的裙,怎麼看都太樸素了,巧心想著,不如就「不小心」忘了整理,明日小姐就還是得穿漂亮的衣裳進宮。
「巧心。」狄雪鴛看也沒看巧心一眼,把玩著配戴在束腰上她自小就十分寶貝的一塊玉玦,「如果明天那套衣裳沒整理好讓我穿,我就吃了這藥瓶裡的藥,明白了嗎?」
老天爺啊!巧心攤開手掌,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小姐是什麼時候把那只藥瓶給偷摸了去啊?她實在很擔心小姐會說到做到,只好乖乖聽命,「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待會兒就去準備。」
狄雪鴛雖然還是皺著眉頭,但巧心乖順的模樣總算讓她的心情好了一點點,可是下一瞬她的雙手往桌上一拍,上身往桌上一趴,懊惱的道:「討厭啦!早知道自己會入選,我應該把自己改名狄淼淼的。」
「啊?」巧心正要偷偷摸走小姐剛剛拍桌之後倒在桌上的藥瓶,卻聽見小姐這麼說,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小姐為什麼要改名啊?」
「因為皇上命中五行忌水嘛,看到我名字裡一大堆水,不立刻把我除名了?」
「小姐,您為什麼就這麼討厭皇上,連名字都想換?」巧心實在不明白,能進入殿選,多少小姐巴不得啊!就拿小姐的閨中密友楚家小姐來說吧,聽說幾個月前就請了教引嬤嬤教導禮儀呢!
「妳不知道,我小時候曾經見過皇駕,皇上那個時候還只是皇子,只不過有人衣服的顏色衝撞了他忌水的禁忌,他就下令把那個人殺了,妳看我這沒規矩又不討喜的樣子,搞不好進宮第一天就把皇上給惹毛,讓他一刀殺了我。」
狄雪鴛用很陰森的聲音,把這件事說得像個鄉野鬼魅故事一般,尤其說到「一刀殺了我」這句話時,還吐舌吊白眼欺近了巧心。
巧心被小姐的話嚇得渾身發冷,直覺小姐要去的根本不是皇宮而是閻羅殿,她也跟著緊張焦急起來,「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狄雪鴛接著用可憐兮兮的語調說道:「所以我正在想辦法避開明天的殿選啊!」
巧心看見小姐準備把那只藥瓶給塞入懷中,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又被小姐給耍了,她馬上把藥瓶給搶走,「別人以為小姐沒規矩,奴婢可不同,奴婢是跟小姐一起長大的,知道小姐有分寸,不會把自己的命給賠了。」
「妳也太看得起我了。」
「奴婢不是看得起,是小姐擔得起,小姐,奴婢去為小姐整理行裝了,楚家的人應該就快來接小姐了。」
看著巧心去忙了,狄雪鴛沒趣的哼了一聲。
狄雪鴛只是小小的知縣之女,家世並不高,她從來不奢望入宮,倒不是她不傾慕皇室風采,而是那個悄悄佔據她的心的,並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是另有其人……
打從十歲那年初次見面,她便傾慕當時的五皇子、如今的並肩王上官震宇,即便後來他聲名狼藉,她也從來沒有真正忘記過他,可如今天意弄人,她竟被選上了秀女,若不受皇上、太后青睞落選便罷,萬一選上了,那她真的一輩子與上官震宇無緣了。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最好來個殿前失儀,永不得再選秀好了!下了這個決定後,她便轉身走回內室寢房去了。
知道狄雪鴛不想參加殿選,本欲來開導女兒的狄鴻禎及長子狄雪鶚,才剛走進她的院落,就聽見她及巧心的對話,兩人相視嘆息。
狄鴻禎從不求女兒能嫁給什麼富貴人家,更何況是入宮為妃,但選秀詔令一下,除非已有婚約,否則適齡閨女都必須參與。
他也知道當年的事讓女兒不喜歡皇上,但能如何呢?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她明天千萬別入選。
「妹妹自從接到禮監的文書說她中選了之後,就一直想著不入宮的方法,爹,妹妹不會做傻事吧?」狄雪鶚也很擔心。
「她都說到這分上了,我們再怎麼勸她應該也聽不進去,就看楚姑娘能不能幫上忙了。」狄鴻禎又重重嘆了口氣。
他這個女兒,不學女兒家的手藝就愛調香,不看《女則》倒愛看些雜書,甚至連命理的書也看得津津有味,大概是從小就沒了娘,讓他寵上了天,才沒一個閨秀的樣子。
所幸與狄家是世交的楚家有個女兒楚淳嫣,從小就跟女兒情同姊妹,或許是有了看齊的對象,女兒才有了點女孩子家的樣子。
狄鴻禎是很感謝這個世姪女的,總是能把女兒這匹脫韁野馬給拉回來,但楚淳嫣總是溫婉的說是她從狄雪鴛的身上學到許多,她其實很羨慕狄雪鴛能如此做她自己,那是她終其一生都不敢嘗試的。
楚家的家主楚沐航,是當朝御史中丞,與狄鴻禎是好友,兩人是同年的進士。
身在官場,哪一個不是勾心鬥角,但狄鴻禎卻有著臭脾氣,不願同流合汙,以致於如今的楚沐航已入朝為官,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官。
狄鴻禎為官清廉不喜巴結送賄,不得上司喜愛故而成了萬年知縣,怎麼也無法高升的他,卻十分受縣民愛戴,也因為狄鴻禎這個脾氣,楚沐航覺得他一直當個知縣也好,不受注目就不易遭殃。
此時,一名家僕來到狄鴻禎的身旁,告知楚府派了人來。
明日就是殿選的日子,尚城雖在近郊,不須提前進京安置,但也入選的楚淳嫣卻希望能與狄雪鴛一同入宮應選,於是請求父親派人來接狄雪鴛到楚府同住一夜。
狄鴻禎點點頭,派人去知會女兒一聲,趕緊收拾收拾,不知道他這為女兒高懸的一顆心,要何時才能落下?
楚府對於楚淳嫣得以進入殿選是極其重視的。
除了楚夫人及楚淳嫣的奶娘,楚沐航還特地聘請年輕時曾當過宮女,年滿二十五歲出宮的兩位嬤嬤,來教導女兒宮中禮儀。
儘管楚沐航很看重狄鴻禎這位朋友,連帶也很疼惜狄雪鴛這位世姪女,但楚夫人為人市儈,嫌貧愛富,並不怎麼待見狄雪鴛。
女兒在學習最後的課程時,狄雪鴛就在一旁饒富興味的看著,雖然她不想有人與女兒爭鋒頭,但基於禮儀,還是問道:「雪鴛啊,妳要不要一起來修習?所謂臨陣磨槍,不利也光啊!」
楚淳嫣對狄雪鴛當然是真心實意的,聽到母親這麼說,她優雅地抬起手,輕輕招了招,附和道:「是啊,雪鴛,快過來,我盼著能跟妳一起入宮呢!」
楚夫人對狄雪鴛是什麼心態外人可能不知,但狄雪鴛是當事人,又生得如此聰慧,豈會感覺不出來?她雖不是八面玲瓏之人,倒也懂得別惹人嫌。
她眨了眨眼,故作天真的道:「謝夫人愛屋及烏,但雪鴛粗鄙慣了,是學不來這些的。」接著她轉向楚淳嫣,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至於嫣姊姊,一起入宮這願望許得太大了,雪鴛只是天賜了一張還可以入眼的容貌,才能進入殿選,明日有像嫣姊姊這般姿色的眾家美人一比,雪鴛就成了庸脂俗粉了。」
「說什麼啊,別妄自菲薄了。」楚淳嫣以手絹掩唇,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兩個嬤嬤見天色不早,正巧狄雪鴛也不想學習,正好藉此告退了,「我們兩個婆子能教的都已經教給楚小姐了,楚小姐秀外慧中,皇上、太后看了肯定喜歡。」
楚夫人聽到她們這麼說,自然十分開心,又多給了不少賞銀,才讓人把人送出去,接著便催促著兩個小姑娘快回房休息,明天可是重要的大日子,必須打起精神來。
楚淳嫣讓人在她的院落裡整理了間素雅的廂房讓狄雪鴛暫住一宿,只是兩個姑娘家不各自回房休息,倒是窩在床上聊起心裡話了。
「嫣姊姊很想入宮嗎?」狄雪鴛看著楚淳嫣興奮的神情,不想澆她冷水,但對於入宮,她真的一點念頭都沒有。
「我知道以爹爹的地位,要嫁個好人家不難,但如今有個能飛棲枝頭成鳳凰的希望,誰不想好好把握?」
狄雪鴛聽見她這麼說,更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老實說出來了,「嫣姊姊放心,您一定會被皇上、太后賜青玉留用的。」
這是皇宮裡的規矩,殿選入選的秀女賜青玉一枚,上頭刻有殿選留用及日期,是身分的證明。
「妳有句話說的很對,我們這容貌是天賜的,明日生得這樣容貌的女子一多,皇上太后不見得會特別留意我。」楚淳嫣自認長相出眾,可是也只侷限在這尚城,明日的美人來自各地,要更出挑的不一定沒有,她不是很有把握。
「嫣姊姊可聽過兵行險著這話?」
「那是自然。」楚淳嫣自小就愛讀書,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從來不理,學問是充實自己,不是用來賣弄的,只要她不賣弄,她是否學了學問,又與他人何干?
「那兩個嬤嬤要嫣姊姊裝笨,說什麼明日皇上若問了,要回答『只學過《女則》,識得幾個字』,妳信不信明天皇上、太后一問,十個有九個會這麼回答,就算沒讀過書的,現在怕也抱著《女則》埋首苦讀。」
楚淳嫣想想也是,只要有點身分的秀女,誰人不會請嬤嬤來教導,這些嬤嬤教的也定是一樣的東西。「妳有什麼想法,教教姊姊。」
「《女則》是唐代賢后長孫皇后所寫,但讀了《女則》就真能成為皇后嗎?嫣姊姊不如反其道而行,只是雪鴛不敢保證結果,但至少能顯得姊姊突出。」
楚淳嫣聰慧,只消狄雪鴛一提點,她便知其意,「雪鴛,妳是要我不必隱瞞,若皇上、太后問起,我需得大方細數所讀?」
「過與不及都不好,我相信嫣姊姊懂得拿捏。」
楚淳嫣有了主意,自然也有了應對之法,「我明白了。」
「願嫣姊姊明日能得償所願。」
楚淳嫣托起狄雪鴛的手,真心地道:「我記得小時我們曾對月許願,希望長大之後能嫁與一對兄弟成為妯娌,如此便能永不分離,如果我們能一同入宮,就真的永不分離了。」
「如果我們真能嫁給一對兄弟就好了……」狄雪鴛喃喃唸著,這是即便與她感情甚篤的楚淳嫣都不知道的祕密。
狄雪鴛看著一旁几上錦盤中,放著楚淳嫣明日準備穿著入宮應選的銷金刺繡旋裙,可見得她有多麼用心準備,她何嘗不希望幼時的心願能夠成真,但楚淳嫣若真入了宮,這個願望便永遠無法實現了,因為她心裡已有了打算,明日,她決計要讓皇上、太后,賜花不留用!
剛入了宮門,本來沉著臉的上官震宇便換上了笑容,身旁跟著的侍從是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小名阿德。
伺候了五爺許多年,阿德自是知道五爺此時的笑容並不是真心的。
「五爺,您若不想入宮陪皇上看秀女,何不直白地告訴皇上?」
上官震宇睨了阿德一眼,沒好氣的道:「我是那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風流王爺,有可以看貌美如花的秀女的機會,我會放過嗎?當然是皇上一召,我立刻開心謝恩啊!」
「奴才就是不明白,五爺既然這麼忌憚皇上,當初為何助皇上登基?」
「不是皇上登基就會是上官震雄登基,如果上官震雄當皇帝,我亦會叛變。」
「這是為什麼?」
「這你無須明白。」
阿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可是五爺您這樣,伴君如伴虎啊!」
看著阿德一副老成的樣子,上官震宇不禁好笑的道:「你這是什麼樣子?學說書嗎?」
「奴才是接著五爺的話說的,您是皇上的親弟也得這麼小心翼翼,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奴才。」
「即便是親弟,在皇上面前也是有疑慮就殺,我如何能不戰戰兢兢?」
「可是五爺把自己的名聲弄得這麼臭,奴才看了心疼啊!那些強搶來的閨女,大多都是家裡欠了債,被地痞流氓要求賣身的,王爺明著是搶婚,實則是救了那些人,還以休妻為藉口,碰也沒碰過的就給了大筆金銀讓人走了,這是善舉啊!」
「我這可是韜光養晦、明哲保身,名聲又如何?」
還有一件事也讓阿德很介意,王爺府中的夫人們全都是青樓名妓、風流寡婦,根本配不上五爺,眼下是還好,但有朝一日王爺命中注定的女子出現怎麼辦?
「再說了,咱們王爺府裡五爺納了那麼多夫人,卻都不是五爺您的真愛,五爺可得為未來您真心所愛的王妃想想,真要把王妃置身在那樣的後宅中嗎?」
上官震宇笑阿德多慮,他頻頻休妻也算是一種鋪陳,「如果真出現了讓我心儀的女子,我會告訴她實情,並為了她休去王府內所有的姬妾。」
阿德卻忍不住在心裡腹誹,可就怕還沒來得及把姬妾給休了,倒先把人家正經人家的姑娘給嚇跑了。
有時想想,當個奴才也不是壞事,只要跟了好主子,他的日子過得可比眼前這位堂堂並肩王要舒心多了。
上官震宇循著小徑前往太華殿,那是今日要選秀的地方,皇上既然是瞞著太后在暗地裡觀察,他當然也不能堂而皇之的當著那些秀女們的面走太華門進入太華殿。
不過當他來到附近時,倒真的被美人給吸引住了視線。
太華門前聚集了由全國各地精挑細選來的秀女,能參加殿選的佳麗哪有不美的,再加上鶯聲燕語,看了、聽了真真舒心,然而吸引上官震宇視線的,倒不是那些穿著錦緞華服的,而是一名打扮十分樸素的女子。
她身著對襟襦裙,襦是輕柔的鵝黃色,裙是清純的白色,繫著的宮絛束腰也沒有華麗的配飾,只有一只以繩結繫住的玉玦,距離太遠,他不知是否看錯,那只玉玦……似乎有點眼熟……
「五爺?皇上等著呢!」
阿德的聲音拉回了上官震宇的思緒,他很快的拋去方才那股異樣感,不再細思。
只不過那女子的打扮還是令他好奇,殿選如此重要的事,她是沒有好的身家可做打扮,還是故意不做打扮?
「五爺,您這是看上哪個美人了吧?」阿德循著主子的視線望去,發現了一名不像秀女倒像陪侍侍女的女子,「五爺,您……轉性不愛美人了?」
上官震宇睨了阿德一眼,曲起手指敲了他的腦門一記,「你懂什麼,你只看華麗的外表,卻沒細看她的容貌,她生得淡雅清秀,不輸身旁那些秀女。」
難怪五爺不愛府裡的侍妾,原來那些豔麗的女子不對五爺胃口啊!
只是他阿德是個俗人,的確沒看出那女子的美,反而覺得在一群端莊賢淑的秀女裡,她開心活潑的樣子太不得體了。
「這樣的秀女大概也入不了皇上及太后的眼,五爺若要,大可向皇上求娶。」
「娶?我像這麼容易被一個女子綁住的人嗎?」上官震宇嘴上這麼說,視線倒是極為老實的移不開,如果說她身旁那些秀女像朵朵各色牡丹,那麼她的清麗便有如雪色橙花,不起眼,卻香味沁鼻。
「五爺,咱們該走了,皇上還等著呢!」
對於自己如此受一名女子吸引,上官震宇不禁失笑,他看得都失態了,先不論她中選的機會大不大,只要她還是秀女,就是皇上的女人,覬覦不得。
上官震宇剛要轉身邁開步伐,就聽見了騷動,他又好奇的轉回身子。
「喂!妳是哪家的秀女,我說了我要青色玉纓,妳憑什麼跟我搶?」名為丁縹碧的秀女,身帶馨香聞之舒快,卻出言無狀,十分輕狂。
纓是以絲線製成的穗狀飾物,而玉纓是種繫著纓飾的玉製細杖,是宮中仕女喜愛把玩的小玩意兒,杖身約筷子般粗細,以杖身長短區分為長短玉纓兩種。
寸長的短玉纓可持於手中,把玩穗部;尺長的長玉纓,披掛在肘間,隨著美人款擺腰身,搖曳生姿。
秀女手持長玉纓應選是儀式,入選的在穗部頂端繫上青玉為飾,退選的則繫上絹花。
玉纓雖為玉製,但玉也有種類不同,狄雪鴛一眼就看見了一把赤玉玉纓,雖說是赤玉,但觸手生涼,青色纓飾又並非只是一般直順的樣式,而是波浪狀的,看著煞是別緻。
「妳管我是哪家秀女,方才管事太監說了,依序次做挑選,我既然序次在前,就能先選。」
「先選後選還得看身家背景,妳可知我是誰?得罪了我也不怕日子難過?」
狄雪鴛壓根不把丁縹碧的威脅放在心上,她的確知道她是誰,剛剛不就一群趨炎附勢的女人替她自我介紹,說她是相國之女嗎?
「這位姊姊身帶異香,可怎麼出口的話是臭的啊?」
「妳!」丁縹碧怒不可遏,揚手就想給狄雪鴛一巴掌。
狄雪鴛可不是好欺負的,抬起手就扣住了丁縹碧的手,臉上仍帶著笑意,說道:「姊姊別氣,我這不是因為自己肯定讓皇上、太后賜花不留用,才想著挑把漂亮一點的玉纓留做紀念嗎?再說了,這把玉纓的纓飾是青色,雖配得姊姊縹碧之名,但屆時青纓上繫上青玉極不顯色,怎能襯托姊姊的風采?不如把這青色玉纓讓給妹妹我吧!」
這話說得在情在理,不但吹捧了她,又貶了自己,怎麼看都應對得宜,丁縹碧看看左右,開始有人議論起來,她不想把事情鬧大,便收回了手,拂袖而去。
一名一直跟著丁縹碧的秀女連忙跟上前去,丁縹碧便把氣全出在她身上。
「都是妳!在我身上弄灑了香料。」
被丁縹碧斥責的人,只是一小小縣丞之女,名為沈凌音,沈父本是丁相國過去任知府時的師爺,後來丁相國提拔他去做了一小縣的縣丞。
沈凌音做為陪侍,自小和丁縹碧一同長大,備受丁縹碧欺凌,直到父親做了縣丞離開丁家,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如今她得以進入殿選,卻也知道丁縹碧的身家背景,或許是內定人選。
她曾發誓絕不再受人欺凌,若她得以入宮,絕不再受丁縹碧的氣。
「這本就是小姐愛用的香料,雖然不小心撒了太多,但所幸這槴子花香沁香撲鼻,倒讓人聞了心曠神怡。」
丁縹碧抬起手臂聞了聞,雖然花香味比平常濃了一些,但的確好聞。
被留下來的狄雪鴛不理會周遭看熱鬧的人,逕自把玩著她的青色玉纓,她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本不想進京來的她被迫走這麼一趟,不挑個好一點的飾物回家,豈不虧大了?
噙著一抹笑意,上官震宇終於邁開步伐走向太華殿偏殿,聽那秀女語意,似乎並不想中選,她果然是刻意不做打扮,待會兒他得好好看看她是哪家的秀女,如果皇兄不要,他要了。
 
第2章
沈凌音先一批入殿,出來之後眉開眼笑,手上的玉纓綴著青玉,是入選了。
丁縹碧看了礙眼,雖說她知道自己肯定入選,但想到沈凌音就像甩不開的牛皮糖一樣又跟進宮來,還是覺得不悅。
皇帝及上官震宇立於偏殿,暗自觀察殿選過程,太后十分挑剔,挑出來的秀女皇帝也都看了順眼,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誰是太后想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
直到下一批秀女入殿,上官震宇看見了方才吸引他注意的女子,頓時來了精神。
狄雪鴛、楚淳嫣及丁縹碧同一批入殿,太華殿門兩旁排列數名宮女,在秀女入內時以柳枝沾明礬水,灑在秀女身上。
這是皇上的忌諱,秀女來自四面八方,也不知會不會帶著什麼煞氣、晦氣,必須先行淨身。
淨身完,秀女們來到殿前,雖然低垂著頭,卻也偷偷朝前覷了一眼,只看見太后,並未看見皇上。
楚淳嫣貌美,驚為天人,皇帝在眾多秀女中一眼就看見了她,眼睛頓時一亮。
上官震宇將皇兄的反應看在眼裡,連續看了幾十個秀女了皇兄都興致缺缺,終於看到一個讓皇兄中意的了。
皇帝既然一眼就看見了楚淳嫣,太后自然也是,她指向她,問道:「妳,是哪家的秀女?」
楚淳嫣行了屈膝禮,站直身子後回道:「臣女楚淳嫣,家父是御史中丞楚沐航。」
「楚沐航,我聽說過,他倒是一個忠心的。」
「謝太后誇獎,忠心乃是人臣的本分,不敢居功。」
太后見她溫婉謙虛,又應對得宜,極為中意,「妳平常可愛讀書?都讀些什麼書?」
「回稟太后,臣女讀過《論語》、《孟子》、《大學》、《中庸》以及《詩經》,只是資質魯鈍,雖然皆有涉獵,但讀得不精。」
太后眉頭微微一挑,說道:「雖說女子識字便可,但若多讀點書,倒也不是壞事。」
此時,殿中開始瀰漫著一股異味,不知從何而來,太后以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女讓她去尋,接著便指著丁縹碧問道:「妳呢?妳叫什麼名字?」
「太后娘娘,臣女丁縹碧。」
「丁縹碧?丁相國之女?」
「是。」
「果然出落得標緻,聽丁相國說妳一直嚮往著宮中御花園,剛才路過可曾見到了?」
見太后記得自己,丁縹碧頗為得意,好似把其他秀女都比下去了,「回稟太后,臣女方才路過了御花園,就讓臣女想到了一首詩。」
「喔?說來聽聽。」
「『花中來去看舞蝶,樹上長短聽啼聲』,臣女覺得這最能形容御花園的景色了。」
「此詩是出於長孫皇后,那妳可讀了《女則》?」太后聽了欣喜,女孩子家首重女德,後宮妃嬪更該如此,長孫皇后所著的《女則》講述女德,後世女子皆奉為圭臬。
「是的,臣女有幸拜讀長孫皇后的詩作,也讀過《女則》,因為臣女覺得女孩子家毋須太多學問,只須識字及熟讀《女則》方可。」
狄雪鴛睨了丁縹碧一眼,她這是在故意嘲諷嫣姊姊嗎?她可不許人家欺負嫣姊姊,馬上回道:「回稟太后,臣女倒不覺得這兩句是在形容景色。」
一旁的太監不曾見過這麼膽大的秀女,低聲告誡,「太后沒有問話,不許插嘴。」
狄雪鴛扁了扁嘴,但也噤了聲。
倒是偏殿裡的上官震宇忍俊不住,惹得皇帝睨他一眼,「有什麼好笑的?這女子太過粗鄙,殿前失儀,肯定賜花不留用。」
「臣弟倒覺得她天真不造作,若皇兄看不上,賜給臣弟如何?」
皇帝失笑,這個風流五弟,竟打起他這天子的女人的主意來了。「你啊!老毛病又犯了。」
「臣弟這是沉痾,治不好的。」
皇帝沒多說什麼,這女人還不是他的女人,他自然不在意,「你啊!別只顧看著看美人,幫朕留意太后的眼線。」
太后雖然對於狄雪鴛不懂宮中禮儀不甚滿意,但見她不造作,倒也沒生氣,「那妳說說,不是寫景,是寫什麼呢?」
「不是臣女的意思,而是楚家小姐熟讀各名家詩作,臣女曾聽她說過,此詩另有含意。」
太后轉向了楚淳嫣,想聽聽她的見解,「妳說。」
見狄雪鴛為自己製造了機會,楚淳嫣心裡十分感激,馬上得體的回道:「臣女覺得,『花中來去看舞蝶,樹上長短聽啼聲』是在比喻大唐貞觀盛世的清平之治,正如下兩句『林下何須遠借問,出眾風流舊有名』,也是呼應這兩句,比喻貞觀盛世君臣們的賢德流芳千載。」
「喔?妳對長孫皇后的詩亦有研究?」
「是的!臣女崇敬長孫皇后,不管詩作或是《女則》皆謙恭修習,也因熟讀《女則》,臣女明白了長孫皇后身為皇后,對於夫君治理的皇朝國力強盛自然是極力推崇。」
「聽妳這麼說,倒是很有道理。」
「太后,臣女認為此詩也能貼切的用來形容我朝如今四海昇平、囹圄常空,當人民生活富足了,女孩子家便有餘裕做學問,所以越多識字的女子,就代表這個國家越是繁榮昌盛。」
太后聽了滿意,頻頻點頭,方才還有些介意楚淳嫣讀了太多書,現下全都忘了,「楚沐航之女楚淳嫣,賜青玉留用。」
楚淳嫣聽了,並沒有顯出欣喜得意,只是儀態大方的屈膝行禮,「謝太后恩典。」
聽見楚淳嫣中選了,狄雪鴛雖為她開心,但她知道那也代表此生她很難再有機會見到她了,她不禁悲從中來,此時,她覺得方才聞到的那陣惡臭似乎更濃了,她嗅聞著,似乎是從丁縹碧身上飄散出來的。
太后身邊的侍女似乎也發現了,對太后做了暗示。
剛剛她們入殿時都被灑了明礬水,狄雪鴛想起了一物,萼栗花,一種味道極像槴子花的花,只是比起槴子花的清香,萼栗花的味道更濃,明礬水可以除臭,唯有遇上萼栗花,不但會消減了萼栗花的香味,還會轉為惡臭。
狄雪鴛心裡有了想法,這丁縹碧怕是被陷害了,而且害她之人,也像她一樣熟知香料運用,她當下十分扼腕,虧她還擅長調香,她怎麼就沒想到用這一招?
此時,覷著丁縹碧的狄雪鴛看見丁縹碧惡狠狠的瞪了楚淳嫣一眼,似是因為方才對那首詩的解釋讓太后聽了大悅而怒,狄雪鴛皺起眉頭,馬上想著該怎麼教訓她。
殿選看重端莊,雖然皆有嗅聞到惡臭,但眾人為免殿前失儀皆隱忍著,狄雪鴛看著當下的情況,想到了這是一個好機會。
殿前失儀,終生不得選秀啊!
於是與丁縹碧相鄰站著的狄雪鴛立即捏著鼻子喊道:「丁姊姊身上怎麼有股鹹魚味啊?」
對於狄雪鴛的失常,楚淳嫣當真不明所以,平日裡她是天真不拘了些,但總也會看場合,今日好似是刻意的一般,可是在大殿上楚淳嫣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心裡為狄雪鴛感到焦急。
丁縹碧隱忍著,不發一語,倒是太后皺了皺眉頭,丁縹碧身上的味道的確難聞,難怪剛才她一入殿就傳來異香,看來是為了遮掩體臭而施的香料,只是經過了明礬水淨身,惡臭便重新發了出來。
「丁氏女丁縹碧,賜花,永不許再選秀。」
本以為憑著家世,皇上、太后肯定會喜歡她,殊不知狄雪鴛一句話,害得她永不得再選秀,丁縹碧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太后開恩,臣女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惡臭,這不是臣女身上的啊!」
太后有些不耐,朝幾名太監使了眼色,直接把人給拖了下去。
她一離開,果然太華殿中的惡臭就漸漸淡了去。
要一層層的挑選才能入宮殿選,丁縹碧這一身味道還能入選,肯定暗中打點不少,太后身居後宮不管政事,但對貪汙賄賂深惡痛絕,丁相國是個好臣子,看來是愛女心切一時做了傻事,就暫且先不追究。
「妳呢?妳是哪家的秀女?」
「我父親不是什麼大官,太后不會識得,他是尚城知縣狄鴻禎。」
「在太后面前要自稱臣女,而且回答之前要先說回稟太后。」一旁的管事太監都要厥過去了,明明進大殿前都教導了禮儀,怎麼這個秀女都記不住啊?
楚淳嫣也急了,再也忍不住的偷偷伸手拉了拉狄雪鴛的衣袖要她守規矩,雖然動作不大,還是讓太后瞧見了。
「妳們兩個相熟?」
乍聽太后這麼問,楚淳嫣才發現自己殿前失儀,連忙屈膝認錯,也拉著狄雪鴛一起,「回稟太后,臣女與雪鴛妹妹自幼一起長大,情同姊妹,方才臣女一時心急,關心則亂,並非罔顧宮中禮儀。」
「雪鴛?妳的名字?」太后轉向狄雪鴛,問道。
狄雪鴛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回道:「回稟太后,臣女名叫狄雪鴛。」
太后看著兩人,想起當年也有一個情同姊妹的閨中密友同她一起入宮,面臨後宮爭寵時,也是她們互相扶持走過來的,只可惜,她逝去得早……
「狄雪鴛,賜青玉留用。」
楚淳嫣本還以為她殿前失儀會讓太后除去她中選的資格,沒想到太后反而讓她與狄雪鴛一同入選,楚淳嫣馬上高興謝恩。
但狄雪鴛卻一臉痛苦絕望,她不明白她的計謀怎麼會失敗了呢?
但失望的可不只狄雪鴛,聽見她被留用,就代表她再不能成為自己的女人,上官震宇在阿德面前嘴硬,如今得知自己真與她無緣,倒有些悵然若失。
太后竟選了如此粗鄙的女子,皇帝怒不可遏,在此批秀女退出太華殿後,顧不得自己不讓太后知道他們在一旁觀看的事,在下一批秀女未進殿前,他走出偏殿。
「太后,挑了這些秀女也足夠了,餘下的全退了吧!」
太后早就猜到皇帝肯定在暗處觀察,畢竟是他未來的妃嬪,他怎可能不關心?「皇帝,這才看了一半。」
「太后,後宮選秀三年一選,母后已經選了六個,若不滿意,三年後再選便是。」
見皇帝說完帶著上官震宇及太監就走,太后無奈一嘆,看來剛剛她選了狄雪鴛讓他不開心了。
沒錯,狄雪鴛不是皇帝會喜歡的女子,其實太后也更屬意楚淳嫣,但楚淳嫣太過柔弱,方才狄雪鴛如此護著她,如若她們一起入宮,狄雪鴛可保楚淳嫣不被欺負。
至於狄雪鴛得不到皇帝的恩寵……她身為太后,多寵著她一些補償她總行吧。
上官震宇向皇兄告辭後,回王府的一路上都沒了笑容。
馬車裡,隨侍在一旁的阿德覷著自家主子,感覺到氣氛沉重,暗自埋怨著今天車夫怎麼駕車駕得這麼慢,回王府的路程變得好長。
方才五爺見了那名秀女後明明心情挺好的,而且依照那秀女的樣子,皇上、太后肯定不滿意,難道是五爺向皇上求娶,皇上拒絕了?
也是,那樣的女子皇上怎麼可能賜給五爺,總得要挑個端莊秀麗些的。
「五爺……那個秀女配不上五爺,皇上不賜給您也罷了。」
上官震宇睨了阿德一眼,冷淡地道:「我說了我在想她嗎?更何況,如今你已不能對她如此無禮,她已賜青玉留用了。」
什麼?那樣的秀女也能入選,今日的皇上、太后是怎麼了?而且五爺雖然嘴硬,但肯定是因為那個秀女入選了而不開心,阿德很難不佩服她,她何德何能啊!
入選的秀女有至少七日的準備時間,等禮監送來入選的文書,再依日期入宮,每名秀女可帶陪侍丫鬟一名,入宮之後,若非恩寵彌天得以破例,大概要等誕下龍種才有可能接家人入宮小聚了。
所以這七日,也是拜別父母,盡最後孝道的時間。
在回程的路上,馬車中楚淳嫣看著狄雪鴛鬱鬱寡歡,狄伯母生下狄雪鴛後不久就過世了,自小狄雪鴛就與父兄相依為命,莫非是因為要離開親人入宮,心悶了?
「才剛入選就想家了?」能入選楚淳嫣很是欣喜,但能不能得皇上寵愛還不可知,可是已經能預想到未來不能承歡父母膝下,甚至要見上一面都困難,她也是難過的。
「嫣姊姊,其實我不想入宮,我巴不得被賜花不留用。」
「所以妳殿前失儀是故意的?」楚淳嫣總算明白狄雪鴛今日的異狀,可之前為什麼從沒聽她提過?楚淳嫣轉念一想,莫不是她表現得太過欣喜,反而讓狄雪鴛說不出口了?
「殿前失儀,依例永不可再選秀,我以為我只要這麼做,就可以避開的。」
「我的確也感到意外,今日本來很可能我倆都不能入選的,最後太后竟然將妳我都留用了。」
狄雪鴛看著楚淳嫣,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這道理楚淳嫣未必不明白,由她來說不但忌諱,也不合理,但她真心擔心楚淳嫣,最後那份擔心還是戰勝了一切。
「嫣姊姊,皇上不是個好服侍的主,妳要當心。」
「妳又不曾見過皇上,怎麼知道呢?」
狄雪鴛搖了搖頭,即便這是私底下只有她倆的場合,她亦不敢隨意評論皇上,只好說道:「還有,嫣姊姊太過溫柔善良,身在後宮妳要小心。」
「這是自然。」
「不!嫣姊姊妳還沒真正見識到,妳可發現今日有人被賜絹花賜得莫名嗎?」
「不留用的就是太后不喜歡的,殿選不就是如此?」楚淳嫣不明白,或賜絹花或賜青玉,全由太后作主,每一個秀女的外貌及內在都相差不多,就只看是否有幸讓太后看順眼了,哪有什麼莫名的?
「所以這事如果發生在嫣姊姊身上,不留用的就是嫣姊姊了,妳可知道那丁家小姐身上會發出惡臭,是中了人家的陷阱了。」
這倒是,甄選秀女十足嚴格,身上有難聞的氣味是不可能到達殿選這一關的,但楚淳嫣只當丁縹碧是用香料掩蓋,或許也疏通了不少銀子,卻沒想到她竟可能中了人家的暗算。
「難不成……和她身上的香味有關?」楚淳嫣在狄雪鴛的提示下,想到了這個可能,狄雪鴛十分喜歡香料,據說狄伯父十分儉樸,唯有香料上從沒省過一分錢,都是為了滿足這個自小沒了娘的女兒,所以狄雪鴛若能注意到什麼別人注意不到的,就唯有香料了。
「是,那是一種名為萼栗的花,氣味與槴子花相似,但是一遇除臭的明礬水,反而會轉為惡臭。
「因為皇上的忌諱需在入殿前以柳枝明礬水淨身,這事秀女皆被告知過,肯定是有人利用這一點而落了此計。
「妳瞧,我們都還未入宮,只是殿選而已,就有人遭到暗算,要是真入了宮,陰謀詭計還會少嗎?」
「這……」楚淳嫣不是沒想過就算自己不愛爭,並不代表後宮心計這些糟心事不會自個兒找上她,如今讓狄雪鴛點明了,她算是提早面對這個現實,「但至少妳也入宮了,妳會幫我的吧?」
「嫣姊姊,雪鴛能力所及之處會盡量護嫣姊姊周全,但畢竟雪鴛人微言輕,也自知難以得到皇上寵愛,最終嫣姊姊還是得靠自己,雖要收斂鋒芒以免遭妒,但也要有必要的手腕才能免遭欺凌。」
「妳既有這等心計,還怕入宮得不到皇上寵愛嗎?」
「若是雪鴛無法一輩子陪在嫣姊姊身邊呢?」
這話聽得楚淳嫣心驚,她連忙托起了狄雪鴛的手,「妳在想什麼?就算不想入宮妳也別想不開啊!我可先警告妳,妃嬪自殘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狄雪鴛無奈地笑了,抽回自己的手,「我知道,我不會害了我的家人,我只是在謀劃如何能讓自己離開門禁重重的皇宮大內,而且是活生生的走出來。」
「雪鴛,聽嫣姊姊的勸,既然已被選入宮,得不得聖寵是其次,要把握住機會懷上龍種,這樣就算不是寵妃,總也能母憑子貴。」
狄雪鴛掀開了馬車的車簾子,外頭吹進一陣黃昏的涼風,她深吸了一口氣,幽幽的道:「這樣自由的味道,以後再也聞不到了……」
入選的秀女在冊封之前都暫住在掖庭,待十日教導宮中儀制後再遷入後宮,始可侍奉皇帝,楚淳嫣與狄雪鴛獲太后青睞,賜了她們同住臨池觀。
臨池觀臨近西花園,平日裡皇帝鮮少來此,卻是太后素日裡最愛遊覽的地方,西花園裡有一偌大蓮池,臨池觀因而得名。
臨池觀宮殿雖小,只容得下兩名秀女入住,但因為楚淳嫣與狄雪鴛感情甚篤,同住反而開心,時值夏日,楚淳嫣邀狄雪鴛至西花園蓮池賞蓮,因為她知道狄雪鴛愛蓮,希望能讓狄雪鴛開心。
西花園有假山,假山之間有曲徑,炎炎夏日行走其間也不覺得燠熱,假山之上建有一承露臺,是座休憩的涼亭,圍繞著承露臺是終年流水不斷的渠道,藉以避暑,水道繞行承露臺後由假山山頂溢流而下,乍看像座小瀑布,沖刷下的流水匯入承露池,再經由人工鑿出的流杯渠注入蓮池裡。
狄雪鴛愛蓮,自然看得開心,一掃先前的陰霾,楚淳嫣見她如此,終於放下了心。
雖已是申時,但夏日的日照熾人,狄雪鴛在太陽下賞蓮久了,晒得頭發昏,蓮池一隅有一親水臺,本是讓人坐在池邊休憩賞蓮用的,她卻脫去了鞋襪,坐至地板上,將雙腳浸入池水中。
「雪鴛,妳做什麼?讓人看見了可不好。」
「至多是失儀吧,現在宮裡上下都知道我粗鄙,還怕人看見嗎?」
楚淳嫣雖然羨慕狄雪鴛的自在,但仍謹記身分不敢失儀,既然勸不了她,只得坐在親水臺上看著狄雪鴛玩水,見她開心,也不再阻止。
雖然狄雪鴛不怕人看見,但承露臺上的確有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那是看完奏章後,邀上官震宇一同來此遊賞的皇帝。
乍現那個多日來倩影縈繞他思緒、夢境的秀女,上官震宇臉上的欣喜是掩藏不住的,所幸皇帝有其他煩心事,並未注意到上官震宇的異狀。
「這不是皇兄一看就十分喜愛的那名秀女嗎?」上官震宇自然不能讓皇帝知道他多留意了狄雪鴛好幾眼,只得先提起皇帝喜愛的楚淳嫣,她正帶著溫婉的笑容,看著在戲水的狄雪鴛。
「相比之下,那狄雪鴛看來更粗鄙了,她入選實在入得蹊蹺。」皇帝提到狄雪鴛的口氣帶著不悅和質疑。
「宮裡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儀態端莊,有時看多了也不稀奇,但突來一個狄氏女這樣的,皇兄不覺得反而可愛討喜嗎?」上官震宇說得老實,但可能是長久以來偽裝心性,倒沒讓皇帝起疑,只當他是風流性子又發了。「至於皇兄說她粗鄙嘛……臣弟倒覺得不至於,雖然無禮了一些,但至少不像其他女子一般矯揉造作。」
「朕就是覺得……太后對她太關照了。」
「皇兄懷疑她是太后的眼線?」
「你可知今天一早太后就將她兩人召了去?此次入宮秀女有六名,怎麼就單單召了她們兩個?」
上官震宇倒不覺得這兩名女子有心機成為眼線,而且照皇帝這麼說,也太偏心了。「皇兄怎麼不認為太后的眼線是楚氏女?」
「因為她的條件入選本屬常事,唯有狄雪鴛有異。」
楚淳嫣及狄雪鴛自然不知道有人正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打量著她們,楚淳嫣拿起手絹拭汗,今年夏天感覺比往年還覺得燠熱。
「雪鴛,妳想我們冊封入宮後,能不能再被安排在同一宮殿?我捨不得離開妳。」
「早上在太后跟前,雪鴛請求過太后了,她說以妳的條件,肯定可以受封為嬪,可為一宮主位,太后倒是可以跟皇后說一聲,讓我們入住同一宮殿。」
楚淳嫣一時心慌,對狄雪鴛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四下張望,確定附近只守著她們各自由家裡帶來的陪侍丫鬟,玲瓏及巧心,這才放了心。
「別胡說,我很慶幸能蒙太后喜歡,但畢竟位分還是由皇上封的,宮中嬪位總共只有九名,哪裡能輪到我?」
狄雪鴛沒有說破,是楚淳嫣還不知道已有璀璨的前程在等著她,今天被召入太后的祥康宮,太后說要賞楚淳嫣幾匹繡緞,還堅持要楚淳嫣自己去挑,狄雪鴛就知道召她們兩個只為掩人耳目,事實上是太后有話對她說。
太后也說得很明白,太后及皇帝都很喜歡楚淳嫣,但楚淳嫣個性太柔弱,後宮的鬥爭她是鬥不過的,太后希望她們姊妹一心,互相扶持,還對她說了一個自己當年入宮的故事。
狄雪鴛不是沒聽出言外之意,太后會選她入宮,是想她成為楚淳嫣的心腹吧!
唉……她當真大受打擊,她雖然在殿選上故作無禮,但也不是真的那麼不討喜吧?照太后的說法,她的地位不就只比陪嫁入宮的丫鬟好一些?
「想什麼,這麼專心?還是這天太熱了?要不我們回臨池觀吧。」楚淳嫣見狄雪鴛突然不說話,以為是晒壞了,關心地問道。
「我只是在想……嫣姊姊一定會受到皇上喜愛的,妳大度能容、知書達禮,個性溫婉謙恭,有資格成為皇上的寵妃。」
「妳啊!還不因為是自己人,妳把我看得太好,倒是妳,妳既然知道皇上身邊的女子該有這樣的表現,妳也需注意儀態,才能討皇上歡心。」
「誰說我想討皇上歡心了?」狄雪鴛不但回答得很快,還一臉嫌惡。
上官震宇先是一愣,而後回望皇兄時,看見他慍怒的表情,險些笑出聲來。
身為皇帝哪裡曾讓人如此看不起?看來不管她是不是太后的眼線,皇兄回御書房的頭一件事,大概就是下令將狄氏女給趕出宮去了。
上官震宇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接下來她們的對話,更是徹底惹惱了皇帝—
「今天太后故意支走我去挑繡緞,是不是要對妳說什麼?」楚淳嫣在太后堅持她暫離時就想通了,只是她不明白太后想對狄雪鴛說什麼,不能讓她在場?
「太后說了,我會入宮是她挑的。我不笨,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就是皇上根本不喜歡我,我本請求太后找個理由除去我入選的資格,否則進宮了不得皇上喜歡也會被打入冷宮,太后卻說她會保我不入冷宮,只要我乖乖聽話。」
至於聽話做什麼事,狄雪鴛就沒跟楚淳嫣明說了,楚淳嫣要是知道太后及皇帝都那麼喜歡她,太后還希望自己暗地裡周全保護她,這還不把楚淳嫣給嚇傻?
但這句話卻讓皇帝誤會了,以為狄雪鴛真的就是太后的眼線,他對著上官震宇道:「如此,你還不相信?」
「皇兄真不喜歡,找個理由下詔退了她便是。」
皇帝睨了他一眼,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我跟太后提過了,認為狄雪鴛沒有資格入宮,但太后堅持要把人留下。」
這時,楚淳嫣又開口了,「雪鴛,那妳就乖乖聽話,後宮的日子長,只有皇上是我們的指望。」
「嫣姊姊,我本就不欲以色事君,更何況這君……還不是我心中喜歡的男人,教我如何能虛情假意?不如一刀砍了我的頭。」
這話讓皇帝更為氣怒,他拂袖轉身就走,太后不許他退了狄雪鴛,那好,他就以她無禮犯上殺了她。
見皇上動了怒,上官震宇一陣心驚,皇上這表情想寫的不是「休書」,怕是賜死的聖旨了。
「皇兄請息怒,狄氏女如此不正代表她老實沒有心機嗎?」
「有沒有心機都不能為她的無禮做藉口。」
「皇兄,如果皇兄就這麼殺了她,不正如了她的意?」
皇帝的步伐驟然而止,上官震宇這才鬆了口氣。
「朕殺了她是如了她的意?」
「她雖不想入宮但如今也入宮了,皇兄自小在皇宮長大,哪裡不知道身在冷宮比死還不如?狄氏女不也說了,不如一刀砍了她的頭。」
的確如此,後宮女子眾多,有的人終其一生可能都沒見過皇帝,那樣一熬數十年,比死還痛苦,怎奈後宮女子不能自戕,否則禍其家人,那樣的生活有如煉獄。
「所以朕將她留在後宮,才是對她最好的懲罰,死了反倒如了她的意?」
「臣弟是這麼認為的。」
皇帝看來是被說服了,但看上官震宇如此慎重地為狄雪鴛求饒,倒有了不同的懷疑,「你這麼說,不是對狄雪鴛有私心吧?」
「皇兄知臣弟脾性,對所有美人都有私心的。」
狄雪鴛的容貌能進入殿選自然是不差的,皇帝雖沒完全相信上官震宇,倒也沒有多加追究。「太后說了保她不入冷宮,只要她不犯錯的話,太后定會說到做到,太后讓她與楚淳嫣同住一宮,就是知道朕喜歡楚淳嫣,要讓狄雪鴛就近觀察,當太后的眼線嗎?」
「那皇兄就把她養著,不理她便是了,皇兄不理她便哪裡都是冷宮,皇兄懷疑她是太后的眼線,放著不理她也就不用擔心了。」上官震宇一字一句字小心斟酌,試圖改變皇帝的想法。
其實他從不擔心太后會對皇帝不利,太后雖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但沒有皇帝她也得不到如今的地位,只是皇帝性子多疑,誰他都無法信任。
「你說的有理,朕如今殺了一個狄雪鴛,太后可以再安排另一個眼線,如今既知誰是眼線更好防範。」
「皇兄聖明。」
「聖明?朕不殺狄雪鴛你高興,就說朕聖明。」
「臣弟不敢,臣弟說的是實話。」
皇帝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倒覺得留著狄雪鴛不是壞事,只不過他還是氣不過她對他堂堂一國之尊竟敢如此鄙視!
突地,他有了一個念頭,而且為此感到相當得意,如果能有辦法讓狄雪鴛動了心,再將她以失德的罪名逐出宮去,看著她被所愛背叛、痛心疾首,那才叫快活。
死?太容易了!從來都說活受罪,死了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五弟,朕要你假冒朕的身分,去勾引狄雪鴛。」
上官震宇一愣,不知皇帝怎麼會有這天外飛來一筆的想法,他若還想殺狄雪鴛,想用私通的罪名治她,也不用他去扮皇帝,這麼做,掉腦袋的可是他啊!
「皇兄,你要臣弟的命說一聲就是了,臣弟雙手奉上。」
「朕要你的命做什麼?朕身邊能用的、能信任的,就你是第一人,當然得留著你。」
「那皇兄還讓臣弟犯這殺頭的大罪,扮成皇兄您是欺君之罪啊!」
「是朕命令,你何來欺君?你說對了一件事,死太容易了,朕要看狄雪鴛為朕死心塌地,再用私通的罪名治她。」
「私通罪名是死罪,她這麼容易就死,皇兄還不是一樣不能解氣,還累了臣弟一是欺君二是私通,得一同陪葬。」他真不知皇帝在想什麼。
「朕都算計好了,私通罪名重大,太后也不能保她,更何況太后力保的人犯了錯,未來太后要再想安插什麼妃嬪在朕身邊,朕便有了前例可以反對,再者,因為你的身分,這是皇室醜聞,自然不可大肆宣揚,她被遣返回鄉,無須昭告天下,流言蜚語就足以逼瘋了她,更何況,她還是被自己心愛的人、被自己曾經鄙視的皇帝給遣返的,想想,多快意啊!」
上官震宇很難不腹誹皇帝的作為,身為一國之君,如此也太小家子氣了。
「皇兄……那皇兄何不自己來做,屆時成功會更暢快。」
「你還擔心你這顆腦袋嗎?你是什麼身分,屆時頂多累你在祖宗牌位前跪上幾個時辰,這事就過了。」
「能為皇兄辦事,臣弟萬死不辭,跪幾個時辰算什麼,只是……」
「別只是了!朕不喜歡她,不想花心思去討好她,你不是對她頗有興趣?這事交由你去辦最好,朕也想看看這個目中無人的狄雪鴛,若是知道真有機會在後宮得到更好的前途,她會不會動心?」
上官震宇知道自己不能多說了,皇帝方才那句他對狄雪鴛有興趣的話,不知是不是無心,但若在皇帝心上著了根,他自己怕也有危險,要救狄雪鴛,只能從長計議了。
「皇兄,您還說您不是想要我的命,字字句句都像要定臣弟的罪一般啊!臣弟在選秀當日是說皇兄不要,賜予臣弟如何?如今她都是您後宮妃嬪了,臣弟自然不敢覬覦。」
「放心,朕不會問罪於你,你放膽去做就是,只是……」皇帝先是做了保證,接著又警告道:「如果她是被以私通失德的名義逐出宮,此生就再也不能入皇室了,你……可明白?」
上官震宇明白,皇帝的言下之意是,即便狄雪鴛出宮了,也不能成為他的女人,皇帝這招是要懲罰狄雪鴛,也是要斷了他的想望吧!但皇帝之命他不能不從……
 
第3章
阿德穿著總管太監的衣裳,不自在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後,雖然皇上要五爺假扮他來接近秀女狄氏,但不必連自己也一起唱這齣戲吧?
「五爺,這衣服……奴才真的穿不慣啊!」
「我要假扮皇上,身邊當然得帶個總管太監才像樣啊!」
阿德還想抱怨,但不遠處傳來了女子聲音,上官震宇馬上用眼神示意他噤聲。
「小姐,這樣好危險,妳下來吧!」狄雪鴛的陪侍丫鬟巧心看著自家主子拿著捕蝶網站在大石上,想搆著飛棲在樹花上的蝶兒,好不擔心。
「我就要這一隻。」
「那您下來,我幫您捕吧!」
「不用,等我下去妳再上來,蝴蝶可能就飛走了。」
狄雪鴛語音方落,就見身後伸長了一條手臂,接過她手中的捕蝶網,幫她捕著了蝴蝶。
她沒想到會有一個男子突然出現,還放肆的與她靠得這麼近,她回頭想斥責,卻在看見他的當下,震驚得瞪大了眼。
「怎麼會是您?!」
乍見自幼傾慕的對象,即便後來關於他的情史都是不好的傳聞,狄雪鴛愛慕的心思是淡了些,但如今見他就這麼出現,她這才發現,不管她聽了再多不好的傳聞,她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小心些,摔著了我心疼。」
聽他說得曖昧,狄雪鴛心一驚,腳一滑,她以為自己就要跌下地了,雙手捂著眼,可是一直沒等到落地的痛楚,反倒落入一個溫暖的懷裡,她連忙放開手、睜開眼,看見自己被他抱住了,他還笑得邪氣,她有種被唐突了的怒意。
「放開我!我們這樣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她再不得寵,名義上都是他的兄嫂。
「好吧,如妳所願。」上官震宇還真的放開了手,眼睜睜的看著她摔到地上去,這塊大石本也不高,摔下地至多就皮肉痛,不會有什麼大礙,他才敢放手。
巧心連忙上前扶起自家主子,她是陪嫁的丫鬟而不是宮裡人,自然不知道眼前人是何身分,但能在皇宮裡走動又是這身華貴的衣裳肯定是位貴人,巧心也不敢放肆,「敢問這位是哪方貴人,眼前這位是剛過殿選的姑娘,請勿失禮。」
尚宮局曾派人來教過規矩,入選的秀女未冊封前一律稱姑娘,入宮後則改稱封號。
狄雪鴛抑忍著因為見到上官震宇而狂擂的心跳,人可還算清醒,對於他身後的隨從竟是總管太監,自然有疑問,「能如此自在的在皇宮內行走,一是皇上,二是領了皇上通行金令的並肩王,只是……您身邊跟著的卻是總管太監……」
能讓總管太監跟著的,那豈不是……巧心聽了小姐的話,瞬間瞠大了雙眼,出口的話也支支吾吾的,「所、所以……您、您是……」
上官震宇也不急著表明,故意讓巧心自己去猜,要他堂而皇之的自稱是皇帝,他也頗彆扭的,「妳家姑娘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還猜不出來?」
此時阿德也出聲了,「還不快見禮?尚宮局沒教妳規矩嗎?」
上官震宇睨了阿德一眼,他這小奴才演總管太監倒演上癮了,十足氣派啊!
「奴婢參見皇上。」巧心立刻下跪行禮,直到上官震宇讓她站起身來,她還不明白怎麼自家姑娘還沒正式冊封,就這麼撞見皇上了?
上官震宇把捕蝶網交給了阿德,阿德幫忙將蝴蝶放進琉璃罐中,再將罐子交給巧心。
上官震宇的視線緊鎖著狄雪鴛,緩緩走向她,她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連他也讀不出她的心思。「怎麼,嚇傻了?」
「您說自己是皇上?」狄雪鴛失序的心跳在知道上官震宇假扮皇上後,漸漸穩定了下來,也不能怪巧心被騙,畢竟巧心未曾見過皇上或並肩王,但她可不同,她是知道眼前人真實身分的,他為何要自稱是皇上?不過她不明說,想看看他究竟在耍什麼把戲。
上官震宇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他與皇上非一母所出,並不十分相像,但他們年紀相當,沒見過他們的人應該無法從外表上猜測出他不是皇上才是。「妳不相信?」
「皇上不都自稱朕的嗎?」
「在朝堂上自然,私下見妳,我不想如此拘束,怎麼?不這麼自稱妳便不信了?」
「您說您是皇上便是皇上吧。」狄雪鴛正要下跪行禮,被他一把拉了住,她站起身來,狐疑地瞅著他。
「以後見我,行屈膝禮即可。」
「是。」
「我看妳剛才還玩得挺開心的,怎麼我一出現就變得如此拘謹了?」看她臉上失去了笑容,上官震宇有些失望,如果他能以王爺的身分見她,她是否就不會如此拘禮?
「皇上就是皇上,臣女怎可放肆。」
「我就喜歡妳天真活潑的樣子,答應我,別改變。」
「您是來笑話我的吧?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皇上不喜歡我,宮裡上下都知曉,現在您卻說您喜歡我的天真活潑?」狄雪鴛這話說得酸溜溜的,好似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一般。
「喔?妳不希望我喜歡妳?」
「臣女自知愚笨,無法應付後宮鬥爭,所以從不想入宮,如今天不從人願,不論皇上喜不喜歡,臣女只希望能受到真誠的對待,別當著臣女的面說謊。」
上官震宇或許是被她說得心虛,沒有去思考她話中的無禮,他不能破壞了皇兄的計劃,也實在不想騙她,只好道:「姑娘,妳可知即便是我,也有許多身不由己,但我說我喜歡妳的天真活潑,是實話。」
「以您的身分,還有誰能讓您身不由己?」
「自然有這麼一個人。」上官震宇在心裡輕嘆,狄雪鴛說話直接,顯見她沒有心機,這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是太后的眼線?
「有這麼個人讓您來接近臣女,對臣女說這些好聽話?」狄雪鴛的表情看不出是相信了還是在質疑,但言語中的尖銳依舊,「這麼做有什麼用意?皇上不喜歡臣女,臣女亦不想爭寵,皇上無視臣女便罷,臣女也樂得輕鬆。」
「妳啊!就這怪脾氣,妳說全天下的女子都以能入宮為榮,怎麼就妳這麼心不甘情不願?一國之尊哪裡受過這種氣,妳就不擔心自己小命不保?」
循著假山曲徑過來的楚淳嫣,聽見狄雪鴛的聲音,本想來邀她一同遊賞花園,但走近了才發現狄雪鴛正在和一名男子說話,後宮女子哪裡能隨便和男子說話,楚淳嫣一時止了步伐,怕自己的出現造成尷尬。
直到聽見那男子自稱是皇帝,她才偷偷看了幾眼,聽說皇帝生得剛猛威武,眼前人是有副結實的身材,但要稱威武,似乎還少了些,而且這男子相貌爾雅,也稱不上剛猛一詞。
但楚淳嫣想想也就釋疑了,皇帝是何身分,世人總是會歌功頌德一番的,更何況是他的外貌。
只是楚淳嫣聽見狄雪鴛出口的話越來越無禮,不由得為她捏了一把冷汗,怕狄雪鴛再說下去會觸怒龍顏,猶豫著該不該現身。
狄雪鴛既知上官震宇不是皇帝,那麼他所說的就不是他自己的心思了,更甚的……可能是皇上的心思。
可先前她對楚淳嫣提起對皇上的看法時,身邊只有巧心及玲瓏,她信任楚淳嫣,自然也信任她的心腹玲瓏,那麼……皇上是如何知道的?而上官震宇以皇上的身分接近她,會不會和她說這些話有關?
為了試探,狄雪鴛收起桀驁不馴的表情。「所以,臣女的無禮讓皇上惱怒了?」
她這是思過的表情嗎?見她這麼老實,上官震宇以為是自己的話嚇著了她,連忙安撫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只是見妳這麼不喜歡我,我非得要妳改變態度,喜歡上我罷了,別害怕,我沒生氣,不會真的殺妳。」
狄雪鴛當然不是害怕,而是在懷疑皇帝的心思,這個皇帝還真是小家子氣,就因為她不像其他女子表現出對他的愛慕,就偏要得到她的心?
那得到她的心之後呢?再逐她出宮?看見她傷心欲絕,對比她曾經對皇上如此無心無情,皇上看了想必十分快意吧!
狄雪鴛狐疑地看著上官震宇,莫非,這就是他主動親近她的用意?
但他為何要這麼做?雖說皇命難違,但去討好追求一個他不愛的女子,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來說,應該也不是多好過才是……
莫非……狄雪鴛想到一個可能,而這個可能讓她不悅!
莫非是這個風流王爺的老毛病又犯了,認為可以這麼堂而皇之的輕薄他人之妻,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
好!這對兄弟敢算計她,她便算計回去,她自知她已入宮,不管什麼理由出宮都已破壞了她的名聲,再難尋得好人家,但親眼見過皇帝的殘忍無情,她是寧可終生不嫁,也不想待在後宮。
皇帝想看好戲,她就讓他看吧!
狄雪鴛才剛這麼想,一顆豆大的晶瑩淚珠便滑出了眼眶。「臣女還不是因為早知道了皇上不會喜歡臣女,才故意這麼逞強的。」
「所以……妳真喜歡我?」上官震宇說出這句話時,不知怎地,心頭傳來細微的痛楚。
「您是皇上,誰不喜歡您呢?」
「我不是問妳喜不喜歡身為皇上的我,我是問妳喜不喜歡我這個人。」
狄雪鴛當然不如外表裝得愚笨,聽出了對方想要她說什麼,她自然懂得迎合,「臣女……是喜歡您的,不是您的身分,是您這個人。」
她說的是事實,只是會喜歡他的真正原因,是她藏在心裡的祕密。
聞言,上官震宇十分歡喜,決定不再提剛才那些不愉快的話題,「那麼以後見我,不要拘謹,不要把我當成皇帝,把我當成是妳喜歡的男子就好,好不好?」
「那自然是好的……」狄雪鴛一臉嬌羞,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狄雪鴛泛紅的芙蓉面,上官震宇一時心神蕩漾,他牽住了她的手,往蓮池邊走去。「聽說妳愛蓮?」
「皇上怎麼會知道?」
當然不能說是偷聽來的,上官震宇輕輕一哂,「不都說了是聽說嗎?」
聽說?她愛蓮的事雖然不是祕密,但也不會有誰特地來打聽她這個還沒入宮就不討皇帝喜歡的秀女的事,整個宮裡知道她愛蓮的,應該就只有楚淳嫣和帶來的兩個丫鬟了,但楚淳嫣見過上官震宇嗎?
來到蓮池旁,她一如往常坐到親水臺上,下意識就要脫去鞋襪,但猛地想起身旁的人不是楚淳嫣,她連忙止住了動作,接著她瞥見上官震宇一臉忍俊不住的表情,卻沒有半點的訝異或生氣……
不會吧!他該不會是早見過她在池邊脫去鞋襪玩水了吧?可她一向很小心不在外人面前失態啊!
狄雪鴛懊惱地抬頭瞪著上官震宇,這一抬頭,就讓她看見了假山之上,竟然有座涼亭。
該不會……他曾在那涼亭裡見過了?那麼……她對楚淳嫣提過不喜歡皇上的那些話,該不會也是在那上頭偷聽到的吧?!
狄雪鴛一直以為自己夠小心,原來還是不夠。
「皇上笑什麼?」
「笑妳一臉想脫去鞋襪下水玩的樣子。」
「臣女才沒有!動了動雙足就是想脫鞋嗎?」
上官震宇也不拆穿她,她的確只動了動雙足,若堅持她的意圖,豈不說明了他曾偷看過她。
「好,是我誤會了,不過妳若真喜歡戲水,行宮有一處冷泉,乘車轎前往只需一個時辰,改日我帶妳去。」
「皇上是說那得天獨厚、同時蓄有冷熱雙泉的湯泉行宮?」
「是。」上官震宇見她眉開眼笑,笑意也不由得加深,看來這小姑娘十分容易滿足。
「聽說那兒的地氣特殊,連花都開得特別漂亮,夜裡滿園的流螢,夜景甚是美麗。」
「說到湯泉行宮妳就一臉的期待,喜歡看流螢?」
「臣女家中花園夜裡常有流螢,看見流螢便能讓臣女想起家裡……」
原來是想家了嗎?初入宮的秀女都是如此的,此後只是皇家人,家中的情景,只能夢中見了。
「我會滿足妳這小小心願的。」
「可那湯泉行宮怎是臣女能去的?湯泉行宮內的泉池尊卑有序,有皇后專用的翔鳳池,及嬪位以上的妃嬪專用的舞鸞池,就算皇上極為重視、恩准可使用湯泉行宮的並肩王,其女眷也必須是陪同王爺,才能入浴王爺專屬的泉池,臣女的身分,是進不了湯泉行宮的。」
狄雪鴛說得沒錯,如果她入宮後沒得到嬪以上的封號,她的確無福進入舞鸞池,但若是他上官震宇的女人,倒還可進入他專屬的凌波池共浴。
「有一日,我會帶妳去的。」
她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要帶她去,就得是他的女人,他是作戲這麼說,還是真心想帶她去?
只是她的九轉心思沒表現出來,就如同往常裝傻一般的眨了眨大眼,「皇上似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雪鴛,我這麼喚妳可好?」
「皇上想怎麼喚,臣女都遵從。」
「我們見面的事得保密,任何人問起,妳都不能說見過我,所以我暫時還無法帶妳去湯泉行宮。」上官震宇雖然是奉皇上的命接近狄雪鴛,但皇上可沒允許他大大方方的在他人面前還扮皇上。
「臣女明白,皇上怎麼說,臣女就怎麼做。」
她這乖巧柔順的樣子,哪裡有皇帝說的什麼粗鄙,上官震宇不知道該慶幸皇帝只看見她不好的那一面,還是該為她的未來擔心。
他若幫了皇帝,那麼自己也永遠得不到她了。
上官震宇的眼神變得幽遠,似是看著池中蓮花,又似想著什麼。「雪鴛,妳既不是真的不喜歡我,如果此時我說要將妳逐出宮去,妳會傷心嗎?」
果真如此嗎?逐出宮她怎會傷心,是她心中所願啊!
狄雪鴛表面上不動聲色,故意嘟起紅唇,蹬足扭過身去。「哼!臣女就知道皇上不是真心喜歡臣女,是想讓臣女說出喜歡皇上,皇上再把臣女逐出宮去,這樣皇上就可解氣了,是吧?」
乍聽她這麼說,上官震宇真有計謀被拆穿的難堪,為了避免露餡,他只好轉身不語。
久久等不到回應,狄雪鴛不解地緩緩轉回身子,上前扯住了他的手臂,「臣女猜對了,皇上是打著這個主意,是嗎?臣女就知道不該對皇上說出心裡話,要佯裝清高的,現在皇上打算把臣女趕出宮去了吧?」
是啊!你去回稟皇上我喜歡皇上吧!皇上想看一場我撕心裂肺、哭斷肝腸的大戲,我會演的!狄雪鴛在心裡這麼吶喊著。
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上官震宇一陣心疼,「雪鴛,別胡思亂想。」
「皇上別趕臣女出宮,什麼湯泉行宮臣女不去了,喜歡的流螢也不看了,皇上不來看臣女也無妨,只求皇上別將臣女趕出宮去,過去臣女不知皇上您……現在見了皇上,臣女一見鍾情,芳心暗許,臣女不求得到皇上寵愛,只求能留在宮中,遠遠的看著皇上就好。」
上官震宇急著安撫道:「別哭!都說了別胡思亂想。」
他的風流樣兒雖然是演出來的,但美人的淚依然讓他的心都擰了起來,更何況聽她的語意,似乎本來並不真心喜歡皇上,是因為見了他才喜歡上的,如此一個美人對他訴說情衷,就算他對她無情,也難以不心軟,更何況他從初見她的那時起,就對她多了一份心。
「可皇上……」
上官震宇一時情動,摟過她,與她額抵著額,此時他的臉上沒有以往的玩世不恭,神情是相當認真的,「我不會將妳逐出宮,要是如此,妳終生不得再成為皇室之人,我怎捨得……」
這回換狄雪鴛錯愕了,方才佯哭的淚也跟著止住了,她傻傻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他,他這話是指她出宮他便無法得到她?難道他對她還有其他心思,所以他不打算告訴皇上她動心的事?
那她不是算計過了頭了?
「皇上……這是皇上的真心話嗎?」
「真心話,雪鴛,如果妳想待在我身邊,妳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妳對我動了心,妳能否做到?妳越像過往一樣,就能在宮中留得越久。」
狄雪鴛無言了,為什麼她覺得上官震宇對她的心思似乎不是風流性子又起,而是……帶了點真心?
「雪鴛,我方才說的,妳辦得到嗎?」
狄雪鴛低下頭要自己清醒清醒,她不能就這麼相信上官震宇,他的王府裡可是妻妾成群,這還不包括他一時興起搶來的那些良家婦女。
但他對她有了私心,既然要她,就不會讓她一輩子是皇上的女人,是吧?
進了王府後,若真得不到他的真心相待,要逃總也比逃離皇宮容易些。
想清楚之後,狄雪鴛抬起水瀅的雙眸含情地看著他,服從地道:「臣女雖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但臣女只要能和您在一起,在宮中、在宮外,臣女都願意。」
哪個男人見一個美人對自己如此傾心,不心蕩神馳的?尤其上官震宇看著她主動接近他,嬌羞地倚在他懷中,便再次像個年輕小夥子一樣紅了臉。
狄雪鴛不像其他後宮女人使用香味濃郁得遠遠就能嗅聞到的香料,那淡得幾乎感覺不出的味道,反而沁入他的鼻息,久久縈繞不去。
「就算我不是皇帝也願意?」
狄雪鴛推開了他,嬌嗔道:「皇上好過分,居然懷疑臣女的心,臣女才不管您是皇上還是王爺,臣女愛慕的,是站在臣女眼前的這個人。」
王爺……是啊!他還真是個王爺,希望她說的是真心話。
「皇上,您在想什麼?」狄雪鴛拿起手絹,輕輕拭著他的額側,「怎麼臉這麼紅,皇上覺得熱嗎?」
上官震宇輕咳一聲,正色道:「天是熱了些,但我沒事。」
這回,他是真的渴望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了,她以為他是皇上也無妨,他會更殷勤的追求她,讓她愛上的就只是他這個人,不是身分。
上官震宇輕輕拉下狄雪鴛的手,改看著巧心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奴婢巧心。」
「巧心,先扶姑娘回臨池觀。」
見狄雪鴛還依依不捨地扯著自己的衣袖,上官震宇拍了拍她的手,問道:「怎麼了?」
「皇上方才對臣女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回是我不對,看我把妳嚇得,下回見妳,我會補償妳,聽話,先回去吧。」
狄雪鴛這才收回手,點點頭,讓巧心扶著走向臨池觀,一路上還頻頻回首。
上官震宇笑著,捨不得挪開視線。
看著狄雪鴛的嬌羞、看著皇上的著迷,躲在一旁的楚淳嫣神情有些複雜,半晌才領著玲瓏離開。
「玲瓏。」
「是。」
「皇上既然說要保密,那今日妳我所見,就不能洩露出去。」
「奴婢明白了。」
走遠了的狄雪鴛一反剛才哭得我見猶憐的模樣,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巧心完全被小姐給弄糊塗了,她自幼跟著小姐一起長大,當然知道小姐討厭皇上不是假意,可是小姐剛剛怎麼又會對皇上露出那種嬌羞的模樣呢?
「小姐,您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狄雪鴛睨了巧心一眼,沒有怒意地輕斥道:「人家都說了要妳喊姑娘,別忘了。」
「是。」
「巧心啊,我就快要可以出宮了。」
「啊?您剛剛不是還哭著說不想出宮嗎?」
「妳懂什麼?妳以為妳方才看見的、聽見的都是真的嗎?」
「奴婢知道姑娘說的都是假的。」
何止她說的是假的啊!只是這事實她現在還不能說,萬一漏了口風,便會弄巧成拙。
「記住了,今天見到皇上的事,誰也不許說。」
「連楚姑娘那邊也不能說?」
「這……我得想想。」
狄雪鴛雖然知道事關重大,但對於她視為親人一般的楚淳嫣,她還是決定不隱瞞,縱使不能說出全盤的事實,可至少該告訴楚淳嫣她見到「皇上」的事。
只是一連三天楚淳嫣都藉故不見她,她再也按捺不住,直闖楚淳嫣居住的地方,看著推說正在午睡,實則坐在午憩椅上繡花的楚淳嫣。
楚淳嫣見狄雪鴛一副想要一個交代的樣子,只得遣了宮人,只留玲瓏一人服侍。
狄雪鴛也沒等楚淳嫣開口,便逕自坐到午憩椅的另一頭。
楚淳嫣這才把手中的繡花圈放下,看著狄雪鴛,等她說出來意。
狄雪鴛示意身後的巧心把一盤甜點放在几上。「我讓巧心做了嫣姊姊最愛吃的紅豆鬆糕,她的手藝不錯,嫣姊姊要不要嚐嚐?」
楚淳嫣一直以為她與狄雪鴛是無話不談的姊妹,其實狄雪鴛能得皇上寵愛,她也為她高興,但楚淳嫣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入宮之前她表現得好像多麼不想入宮、多麼討厭皇上一般,可是等真的見著了皇上又態度丕變。
她不喜歡狄雪鴛這前後不一的樣子,若她的個性如此,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在她一個轉身之後,就對她施出什麼手段?
歷史上有多少本性溫婉的女子進了後宮就變了,她擔心狄雪鴛就是一個,如果是這樣,她寧可現在開始就疏遠狄雪鴛,也不要來日被背叛後傷心。
狄雪鴛的怒氣在楚淳嫣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後全數消散,看來楚淳嫣似乎是有原因疏遠她的,她仔細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裡惹她生氣了?
見楚淳嫣不理會她,狄雪鴛不由得想著,如果把她見到皇上的事說了,會不會讓楚淳嫣更不開心?因為她是那麼期待能入宮的啊!
但她今日來,就是準備要與楚淳嫣將話說開的,她得弄清楚楚淳嫣為什麼要生她的氣。
而且為了出宮,她已有了初步的計劃,可是她這地位不高又不受寵的秀女,要想將消息傳出宮去,可比登天還難,但楚淳嫣不同,她未冊封前便受太后及皇上喜愛,和母家人聯繫定要比她容易,再者,她父親只是小小縣官,哪裡能有楚家的人脈,未來也定會需要楚大人的相助。
「嫣姊姊,我有件事要告訴妳,但希望妳能為我保密。」
「妳說說看,我考慮。」
「前幾日,雪鴛見到皇上了。」
站在一旁服侍的玲瓏想到狄雪鴛奉承皇上的模樣,一臉不屑的嘲諷道:「狄姑娘說不喜歡皇上,倒是先見到皇上了。」
楚淳嫣抬起手,制止了玲瓏,由於狄雪鴛主動告知,她的慍意反而少了些許。「見到皇上是喜事,為什麼要我保密?」
「或許在皇上的眼中,我的確是很開心吧。」
在皇上的眼中是開心的,這話的意思是,難道狄雪鴛本人並不開心?楚淳嫣漸漸的從狄雪鴛的臉上讀出了不尋常,「把妳來要說的話全說了,我替妳保密便是。」
「姑娘!」玲瓏忍不住喊出聲,她家姑娘怎麼就這麼傻,親眼看見狄雪鴛言行不一了,還信她?
狄雪鴛看玲瓏那模樣,雖不明白她們主僕原先在氣她什麼,但她看得出來楚淳嫣已多少消氣了。
「我對皇上虛與委蛇,是希望保我可以不進後宮,即便進了,也能得了時機出宮,能在皇上冊封前出宮最好,如果不行……我得請嫣姊姊母家相助。」
楚淳嫣輕蹙娥眉,狄雪鴛這話,倒與她先前的態度相去不多,不禁認真考慮起來。
倒是玲瓏,她可沒那腦袋思考其中原委,口氣仍舊不善,「姑娘說得好聽,如果是騙我家姑娘,助您在後宮站穩腳步呢?」
大概是因為自己先一步見了皇上,讓玲瓏為主子不開心吧?狄雪鴛也沒和她計較,繼續說正事,「嫣姊姊,您是雪鴛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楚伯父也比我父親擁有更多人脈足以助我,就算是想著雪鴛在選秀時幫了嫣姊姊一把吧,嫣姊姊就助我一回,可以嗎?如果雪鴛真背叛了嫣姊姊,至多就是後宮裡多一個女人爭寵而已,後宮爭寵的女人多得是,嫣姊姊早一步看清了雪鴛的真面目,又有何損失呢?」
楚淳嫣雖不明白狄雪鴛有什麼計劃,但是她自小就聰明機靈,而且……看她這般想出宮的表情如此真切,不像是在說謊,便道:「罷了,我助妳便是。」
玲瓏見自己的傻主子竟然答應了,氣惱地指著狄雪鴛對自家主子道:「姑娘,妳忘了她在皇上面前的那副模樣嗎?」
至此,狄雪鴛總算知道楚淳嫣氣她的原因了,楚淳嫣不是善妒之人,多半是見她在皇上面前奉承的模樣,認為她言行不一,不過這麼一來,她反倒放心了。
「嫣姊姊除了對雪鴛見過皇上的事保密之外,他日嫣姊姊見了皇上,不管發生再令嫣姊姊震驚的事,即便可能是殺頭的大事,嫣姊姊都要對那日所見保密,嫣姊姊可否答應我?」
「殺頭大事?什麼事這麼嚴重?」她語焉不詳的話讓楚淳嫣很疑惑。
狄雪鴛只是笑著說道:「嫣姊姊頗得聖寵,雪鴛猜測秀女冊封的第一日,皇上肯定便會召幸嫣姊姊,屆時,嫣姊姊便會知道了。」
十日教導期滿,新選的秀女入了後宮。
祖制規定,後宮在皇后之下可設一貴妃、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及八十一御妻,但歷代皇帝並不真的會選這麼多女子入宮,當今皇上除了皇后以外,五個妃位多懸,嬪位也尚未補足。
楚淳嫣果然未入宮就得皇上寵愛,立刻封了她九嬪之一的昭容,而狄雪鴛只被封了二十七世婦中的美人,但其下並無才人及御妻,所以狄雪鴛算是後宮之中地位最低下的妃嬪。
得太后青睞,狄雪鴛及楚淳嫣還同住一宮,名為浴馨軒,楚昭容為嬪,自然是一宮主位居於正殿。
浴馨軒尚有東西配殿可為妃嬪居所,狄雪鴛選了東配殿居住,因為東配殿有獨立的小花園,雖比不上正殿前的花園華美,倒也小而精巧。
只是兩人才剛安頓下來,就有一宮人來報,要楚淳嫣準備,皇上指了她今晚侍寢。
初次召幸的後宮女子不在自己的宮中迎接皇帝,得被送入皇上居住的頤德殿服侍。
狄雪鴛也為她高興,但仍十分慎重的附耳提醒她,絕對不能忘了保密一事。
那夜,狄雪鴛在東配殿的花園裡賞月,巧心也跟著,雖然不明白自家主子為何對月吁嘆,但也對主子的封號有些怨言。
「那日皇上還一副那麼喜歡美人的樣子,怎麼就只封了美人呢?連那個小小縣丞之女的沈美人,居然也配跟美人一樣位分,封她個御妻采女就很看得起她了。」
「多嘴!我的家世就好嗎?知縣也不過比縣丞高了一點。」
巧心被斥,只得住了嘴,雖然不敢再說,但一臉就是為主子心疼的表情。
狄雪鴛又是長嘆一聲,仰望著月色,哀怨的道:「封我什麼都不要緊,他心裡有我就好了。」
這下巧心可瞪大眼了,美人不是說不喜歡皇上嗎,怎麼現在又會如此對月訴說情衷?而且今晚召幸的明明是楚昭容,但剛一入夜,美人就換了這身漂亮衣裳,她問了美人為何打扮,美人告訴她,打扮自然是給該看的人看的。
可是這該看之人是誰?有誰會來嗎?
上官震宇原本正想著要用什麼方法才能私下與狄雪鴛見上一面,必要時可能得暗闖她的寢殿,然而當他來到東配殿時,就見到她人在花園裡,身邊也只有巧心服侍,倒讓他省事多了。
他知道皇兄不喜歡狄雪鴛,卻沒想到他還真的只封了她美人,而且皇兄果然耐不住性子,立即召了楚淳嫣侍寢,她們姊妹倆同居浴馨軒,狄雪鴛若對他的情意是真的,見自己得此封號又沒奉召侍寢,心裡該有多傷心?
今夜皇兄臨幸了楚淳嫣,他是不該出現在狄雪鴛面前,但自從那日見了她,他回王府後便對她心心念念,如今又見她如此傷心,怎能不現身?
「在怨我?」
狄雪鴛一聽到上官震宇的聲音,臉上的愁容立時消散,她屈膝行禮,起身後,卻還是垂首不語。
上官震宇覺得有異,以指托住她的下頷,讓她抬起頭來,才見她淚眼潸潸。「怎麼又哭了?別哭了,妳一哭我就心疼。」
「臣妾以為皇上不喜歡臣妾了。」
「不是說了要妳別胡思亂想。」
「因為皇上今夜……沒召幸臣妾……」狄雪鴛越說越小聲,垂首看不見的嬌羞,全因為紅透了的雙耳而露了餡。
「我以為妳要說的是我只封妳為美人。」
「臣妾才不在意被封了什麼,臣妾在意的只有皇上喜不喜歡臣妾。」
「如果不喜歡妳,怎麼會在下半夜就溜出頤德殿來見妳?」
狄雪鴛雖然因為這句話開心,但也不免有絲顧忌,「可是……這樣嫣姊姊她……不會傷心嗎?」
「她睡得很熟,不會知道。」
「那就好!」她開心地微退開幾步,旋了身子一圈,「臣妾為了等皇上召幸,特地換上這套衣裳,本以為皇上看不見了。」
她這話讓上官震宇又是一陣心揪,他上前托起她的手,把他準備好要送她的手釧套在她的腕上。
「這是……」狄雪鴛看著手釧,若說它是珊瑚,手感卻似玉,但若說它是赤玉,顏色又更顯得紅豔。
「這是血玉,是赤玉之中的極品,我知道妳今夜定很傷心,特地帶來彌補妳的。」
「皇上能來,臣妾就不傷心了。」
「以後我每次見妳都會送妳一物,讓妳一次次期待見我。」
「皇上不送臣妾禮物,臣妾也會想念皇上的。」
上官震宇知道不該逾矩,但情已至此,他終究還是將狄雪鴛給摟入了懷中,初初她有些推拒,他硬是不放手,最後她也依了他。
他抱著她,與她一同賞月,方才摸她的手便覺得比一般女子冰涼,如今擁她入懷,才發現她的身子也冰涼。「以後夜裡別到花園來。」
「不到花園來,今夜就見不著皇上了。」
「想見妳,我會闖進寢殿去看妳。」
「皇上怎麼用闖這個字呢?」
「在能光明正大見妳之前,我都得用闖的。」
「皇上還在身不由己的情況嗎?」
「是,但是很快的,我就會讓妳成為我的女人,妳信我。」
「臣妾相信,那麼……臣妾就每夜把宮人遣開,只留巧心服侍,等著皇上來找臣妾。」
上官震宇低頭見她嬌羞的模樣,一時情不自禁吻住了她。
巧心捂著嘴竊笑,識趣地背過身子不看。
狄雪鴛本是被嚇得全身僵硬,推拒了他幾下,他卻不放開她,她到底還是沉溺了,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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