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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甜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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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94901-E94904

《一往情深》全4冊

  • 出版日期:202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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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妳因我的心頭血重生,
從此,妳生,我生,妳死,我死……

 
藍海E94901 《一往情深》卷一
她不曉得重生的過程出了什麼錯,怎麼兩世的發展會大不同,
然而其中改變最大的,絕對是前世她那無緣的孩子爹,
原本溫文儒雅的失憶好青年沒了,變成霸道不講理的太子凌容與,
不僅當著所有人的面誣賴自己對他投懷送抱,害她被罵浪蕩女,
除夕夜甚至闖進閨房把她擄走,還說啥只是想和她一起守歲……呸!
他做出這種不著調的事情,自然引起皇后的注意,立刻將她召進宮去,
誰知卻在宮門口遇到長相與她極為相似的女人,說是她親娘……
 
藍海E94902 《一往情深》卷二
為了娶得趙卿歡當自己的太子妃,
凌容與覺得自己跪在御書房前大把大把吐血是有用的,
這不,不過一個月他就把惦記多年的人迎進了東宮(得意),
只是他這身子實在不中用,竟在洞房花燭夜起高燒,
達成前世今生都沒在成親日圓房的成就(哭哭)……
他知道自己沒幾年可活了,為了她的將來好,他決定──
一、要替她拿回屬於她的一切;二、剷除視她為眼中釘的親爹,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在他死前,替她尋個好兒郎。
前兩項他已經收集了證據,不日便可完成,可這最後一項……
想她為了他的身子,又是威逼喝藥,又是食補不斷,
樁樁件件都是想要他好起來,這讓他如何捨得先她而去,將她交給其他兒郎?
 
藍海E94903 《一往情深》卷三
為了讓兩人都重生,凌容與付出攸關生命的代價卻不告訴她,
還自以為命不久矣,想著要幫她另外找男人,她能不生氣嗎?
他也不看看,兩人大婚後,他的身子肉眼可見的好轉變得健壯,
他一定可以長命百歲,和她白首到老的,
況且他若真捨得丟下她,又怎麼會因為她嚴重孕吐感到心疼,
不惜跟皇帝槓上,就為了不讓她舟車勞頓地前往行宮?
得知沈貴妃想讓侄女當他側妃的事他也沒有瞞著她,
不過他要怎麼應付倒是賣了個關子,
行吧,那她就像他說的,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藍海E94904 《一往情深》卷四(完)
凌容與在皇帝纏綿病榻時代為監國,展現高度治國之才,
並提早佈置,掐了沈貴妃妄想讓親子奪位的野心,
所以他繼位毫無懸念,趙卿歡封后也毫無懸念,
可是那些臣子許是太閒了,連他不納妃嬪不選秀都要管,
他就是要獨寵皇后怎麼著?而且她替他生了龍鳳胎,已經後繼有人了,
看看女兒,乖巧可愛,果真是貼心的小棉襖,
再看看兒子,根本是來剋他的,被他一碰就哭,
甚至還讓她一度起了要同他分房睡的念頭,
可惡,他這父親兼皇帝豈會爭不過還在喝奶的娃兒?
墨時綰,處女座,
羅曼史甜文作者,擅長感情流,
特愛各種病嬌、偏執、霸道等,身心唯女主一人的深情男主。
因為特別容易哭的關係,幾乎不寫虐文,
平時最大的興趣就是看小說和各種電視劇,
以前喜歡看虐文,但現在年紀大了只看甜文,也只想寫甜文。
有點戀愛腦,雖然常被人說幼稚,
但我就喜歡塑造各類深情男主,
夢想是在書裡寫出我所喜歡、幻想的各式各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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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兩世發展大不同
盛歡面色蒼白、氣喘吁吁,兩手抱著懷胎九月的肚子,於一片風雪漫漫的山林中死命狂奔,她腹部絞痛陣陣,耳中只剩自己急促的喘息聲與心跳聲。
永嘉二十二年,臘月十三,小年在即,盛家突然闖進四個蒙著口鼻的黑衣人,口口聲聲說是奉太子之命前來殺人滅口。
其中一名黑衣人似心有積怨,看著盛歡輕蔑冷笑,話中皆是鄙夷,「要不是妳意圖母憑子貴私藏殿下,知情不報耽誤了這麼多時日,殿下也犯不著娶相爺的外甥女來鞏固勢力,小小商女也敢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勸妳下輩子莫再覬覦不屬於自己的位置。」
盛歡覺得荒誕至極,她的夫君怎麼可能是太子!
但人哪管她信與不信,死人的意見一點也不重要。
混亂之餘,父親盛澤厲聲嘶吼,要兄長帶她走,兄長盛煊立刻拽著她往外逃。
可她臨盆在即,實在跑不快,盛煊知道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死,當下就要她別回頭,繼續往前跑,自己卻義無反顧擋在後頭,想為妹妹多爭取時間,盼她能逃過一劫。
盛歡頂著風雪艱難前行,呼吸突然粗重了起來,幾乎要邁不動腳。
她知道,這是期盼了許久的孩子不合時宜的吵著要出世。
她與兄長逃得匆忙,出門時身上就一件小襖,身體早被風雪凍得幾乎沒了知覺,現在就連腦子都被凍得出現了幻影——她看到了自己曾經一心一意戀慕,以為能和他執手白頭的男人。
他就站在不遠處的岩石旁,一襲雪白鶴氅立於風雪之中,姿貌過人,清逸絕塵,墨玉般的眸子一如往昔,看著她時帶著強烈而又隱晦的獨占慾,與他清冷氣質截然相反。
以往只要他這麼看著她,盛歡就會忍不住臉紅心跳,她最喜歡他這樣看自己,如今卻只剩徹骨冰冷。
「溫君清……」盛歡嘴唇幾乎咬破,再也壓不住心中的酸澀與害怕。
難以忍耐的陣痛再度襲遍全身,她抱著肚子,一身狼狽,費盡氣力來到岩石前,男人卻化作雪花消散無蹤。
緊追在後的殺手沒有給她任何一絲喘息機會,殷紅鮮血瞬間從她身上迸濺出來,滾燙猩紅落滿雪地。
盛歡疼得厲害,眼前一陣陣發黑,恐懼蝕心入骨。
她耳邊傳來模糊交談聲——
「既要去母留子,何不等她生了再下手,這天寒地凍的,孩子剖出來也不知能不能活。」
「年關將至,你想過年還雙手沾血,兄弟們可不樂意。」
「就是可惜了這張漂亮臉蛋,投錯了胎,要是生在權貴人家,也不至於這……」
「廢話少說,動手!」
盛歡喉嚨發緊,連聲音都發不出,意識逐漸模糊,可哪怕已是這般境地,腦中浮現的還是他……
那一年她與父親出門,救下一名失憶男子,男子芝蘭玉樹、光風霽月,對她一見鍾情,之後兩人相戀,結為夫妻。
在她懷胎七月之際,他卻忽然恢復記憶說要回京,還信誓旦旦地答應三個月內必定回來迎娶她。
她沒等到八抬大轎,只等到他派人來滅她與孩子的口,想來當初她不聽父親再三勸阻,執意要救下那人便是個錯。
可為何明知是錯,她卻直到死都還信他?
是了,眼見不一定為憑,耳聽不一定為真,他定不會待她如此,定不會……
身邊喧囂聲漸漸遠去,眼前一切轟然崩塌,只剩一片漆黑。


「歡歡……」
呼喚一聲又一聲於耳畔響起,低沉而溫柔,彷彿壓抑了數十年的思念。
周圍刺骨呼嘯的寒風漸消,原本虛無飄渺的叫喊聲越發地清晰起來,強烈的失重感猝然襲上心頭,盛歡一個激靈,猛地驚醒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香汗淋漓。
「囡囡、囡囡,妳怎麼了,妳別嚇阿爹!」
盛歡兩耳嗡嗡直響,茫然環視四周,只見阿爹一臉擔心的看著她。
她就站在京城大街上,幾輛馬車毫無章法的堵在一塊兒,不遠處還有一名丫鬟盛氣凌人的瞪著她。
丫鬟身旁的馬車簾子掀起一角,車內的妙齡姑娘輕咬嘴唇,杏眸晦暗不明。
前方有一俊美男子步伐穩健,從容優雅地朝她而來。
寒風凜冽,毫無預警下起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隨風飛舞,盛歡看著眼前的少年,整個人都恍惚了。
剛剛湧進她腦中的那些記憶是什麼?她曾經死過一次,卻又重活一世嗎?
盛歡雙唇微微輕顫,心跳得厲害,還沒來得及弄清楚一切,那名男子已經來到她面前。
他身材高大挺拔,雍容矜貴,一身雪白狐裘,頭束白玉冠,劍眉墨眸,瓊鼻薄唇,那張好看得過分的容顏恰恰與記憶中的男子完美重疊。
他眸色沉沉,一聲不吭,目光牢牢鎖住了她,那眼神……
盛歡打了個寒顫,全身血液似被凍結一般,突然有些喘不過氣,身子踉蹌了下,一陣天旋地轉後,他的大手攬上她的細腰。
眾目睽睽之下,她撞進了他的懷中。
兩世記憶在盛歡腦中迅速融合,不過幾瞬她便記起所有事情。
一盞茶前,他們乘著皇商寧家的馬車入京,直接往西城商賈的聚集地而去,沒想到剛要拐彎就和另一輛車撞個正著。
來人的馬車朱輪華蓋,馬匹都罩著黑布,左右皆繡著龍鳳飛舞的「永安」二字。
盛澤掀開車簾問車夫發生何事,卻見車夫搖頭苦笑,道:「永安侯府的馬車突然衝了出來,哎,這也忒倒楣了。」
「什麼意思?」盛澤不解。
「你們初來京城有所不知,這永安侯可是天子跟前的大紅人,永安侯夫人還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她的兄長更是當今相爺,永安侯世子則是太子伴讀,唯一的掌上明珠將來還可能成為太子妃,這永安侯府一家四口可說個個都與天潢貴胄關係緊密。」
天子腳下雖然權貴雲集,然而其中唯永安侯府獨占鰲頭,能在京城橫著走。這些話是車夫不敢說的。
「永安侯府地位遠在寧家之上,你們可是大公子千交代萬交代得好好護送的貴客,如今卻攤上了永安侯府的人,這可該如何是好……」
車夫話才說到一半,就見一名衣著不俗的丫鬟從永安侯府的馬車上跳了下來。
「哪來的無能車夫,會不會駕車,也敢在京城裡橫衝直撞!」那丫鬟嗓門不是一般的大,說話咋咋呼呼,盛氣凌人的指著他們,嘴裡連珠炮似的罵。「你是誰家的車夫?就這麼撞了上來,害得我家小姐差點兒摔在馬車裡,好在我家小姐溫婉善良不願追究,你讓你家主子下來賠罪這事便揭過去了,否則回頭侯爺問起我家小姐為何摔了,後果不是你們擔得起的。都說了這麼多,怎麼還不見馬車裡的人下來給我家小姐賠罪!」
盛家父女所乘的馬車就插著皇商旗幟,上頭的「寧」字蒼勁有力,隨風飄揚,極為顯眼,可說明知故問。
盛歡從未見過如此刁蠻潑辣、顛倒是非的,分明是他們自己撞上來,居然還要被撞的人下來賠罪,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車夫卻是見怪不怪,搖頭歎氣,直說他們運氣不好,「這是永安侯千金身邊的大丫鬟,慣會仗勢欺人,她那張嘴實在厲害,尋常人若是衝撞了,通常不會好過,以後要是見著了永安侯府的馬車,最好繞道而行。」
盛家父女初來乍到,乘的還是寧家的馬車,寧家對他們照顧有加,盛澤聽完車夫的話便決定下車賠罪,息事寧人,不想給寧大公子惹麻煩。
街道上人來人往,臘月十三天寒地凍,天氣陰沉的很,權貴出門皆乘馬車,可前頭永安侯府不肯退讓,幾輛馬車就這麼堵在路中。
此時已有其他車夫朝他們走來,扯開嗓子正準備開罵,見到堵在最前頭的那兩輛分別是永安侯府和皇商寧家的馬車後,罵人的話在喉嚨裡滾了兩滾,生生嚥了回去。
且不提永安侯府如何,單看寧家那也是六大皇商之首,不是他們惹得起的,車夫們只能自歎倒楣,紛紛回到自家馬車上準備改道。
這頭盛澤剛下馬車,就見街尾又來一輛,這下整條街道更是擠得水泄不通。
這輛車的規格與尋常馬車截然不同,不止車身寬大,上頭還繡著蟠龍紋飾,裝飾繁複,大氣而華麗。
「那是只有太子殿下才能搭乘的金輅車,尋常人家見了都會自動避開繞道。」車夫小聲跟盛澤解釋著,「哎呀,要糟,這永安侯府的馬車還不快退開,老子可真夠倒楣……」
盛歡那時也跟著父親一塊下了馬車,聽見車夫罵罵咧咧,偏頭望向太子車輦。
都說太子以俊美著稱,容貌令人驚豔,京城貴女皆心悅之,她剛及笄,自然多少也對這位太子殿下存有好奇心思,想一探究竟。
太子車輦本要調頭,但不知為何又沒走,太子甚至還親下馬車。
當時盛歡心裡還想著,車夫說的果然沒錯,太子肯定是看到永安侯千金的馬車才會下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盼著才子佳人相聚一飽眼福,還饒有興致的看了太子一眼。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朝她望過來,四目相對的那一瞬,盛歡耳邊喧囂漸寂,一幕又一幕的畫面鋪天蓋地而來。
那些畫面來得太快太洶湧,壓得盛歡幾乎喘不過氣,頭暈耳鳴得厲害,等她再回過神,便發現自己不知為何又重活一世。
男子鳳眸半垂,緩緩抿緊色澤淺淡的薄唇,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盛歡哆嗦著想推開他,卻反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腰肢,她措手不及,就這麼一頭栽進他懷中。
她知道眼前男子就是她前世記憶裡那名叫「溫君清」的男子,她同時也知道,他還有另一個名字——
大梁太子,凌容與。
盛歡腦中種種,在旁人眼底不過短短幾瞬,再見她撲進太子懷中,皆是一驚,無數的抽氣聲此起彼落。
此時的盛歡不過就是剛滿十五歲沒多久的小姑娘,兩世截然不同的記憶猶在她腦中翻騰不休。
她從小被盛澤捧在手心嬌養著寵大,哥哥盛煊亦對她極度寵溺,盛家父子可以說不曾讓她受過半點苦或委屈,這還是她頭一次遭人輕薄。
盛歡猛地回過神,發現凌容與居然還緊緊抱著自己,心中又羞又怒,臉頰耳根瞬間燙成一片。
這、這人怎麼這樣,他到底是太子還是登徒子?
雖然在前世記憶中,她與他曾有過無數遍令人臉紅心跳的耳鬢廝磨,但這一世他們根本就不認識。
盛歡心跳得很厲害,呼吸也有些困難,腦中更是一片混亂,她無暇多做思考,所有反應全憑本能,全然忘了眼前男子的身分有多貴重。
她惱怒的推開男子,不甘地咬著粉唇,雙頰因羞憤而湧起兩抹緋紅。
盛歡可說是用盡全身力氣去推,凌容與卻穩如泰山,自己反倒狼狽地往後退了數步,盛澤連忙扶住她。
凌容與被狠推一把,面上情緒不顯,看不出有無動怒。
盛澤一臉慘白,他和盛歡離得最近,卻也沒能看清楚凌容與的動作,凌容與出手太快,幾乎眨眼間盛歡就在他懷中。
盛澤自然無條件信任女兒,相信她非故意投懷送抱,但這動作落在旁人眼底就是另一回事了,怎麼看都像是盛歡故意摔進太子懷中,卻被太子狠狠推開。
然而不論是盛歡自己退開,或是被太子推開,只要太子一句話怪罪下來,她即便再有理也說不清。
盛澤嚇得心驚膽顫,嚥了口唾沫,趕忙護在女兒身前。
另一頭,馬車裡的趙舒窈見到來路不明的陌生女子對太子投懷送抱,再也坐不住,她看著盛歡,眼神冰冷睥睨,下巴微微高抬,厲聲道:「來人,還不快將這衝撞太子的輕浮女子拉下去!」
凌容與沒有開口,身旁一眾隨從不敢有所動作,就連永安侯府的人也不敢。
趙舒窈下了馬車,還要喝斥,跟在凌容與身後的青年迅速站到他面前,撩袍跪下。
「殿下,這就是臣方才跟您提起的胞妹,臣的妹妹素來膽小,絕非故意冒犯您,還望殿下網開一面。」盛煊一身月白色錦袍,氣宇軒昂,英俊剛毅充滿男子氣概的臉龐與盛澤有幾分相像。
盛歡見到兄長,猛地憶起凌容與身分有多尊貴,心底就慌了,立即跪伏於地,羽睫亂飛,心跳如擂鼓。「民女非有意冒犯太子,還請太子寬恕民女。」
這一世兩人身分雲泥之別,眼前的少年為大梁太子,一舉一動皆是尊貴,絕非她所能唐突。
她懊惱的閉了閉眼,此時才後怕起來。
盛澤見到朝他們走來的永安侯千金,怔了下,臉色微微發白,再見兒子女兒雙雙跪地,也跟著顫巍巍的跪下,「草民的女兒絕非故意,請太子寬恕。」
趙舒窈見人全跪了,下顎微揚,眉唇彎彎,杏眼裡泛著淺淺笑意與滿意。
凌容與不發一語,墨眸晦暗不明。
雪花紛紛揚揚,一旁隨侍撐著二十四骨的油紙傘為他遮風擋雪,另一名隨侍則手捧暖爐,朝他恭敬高舉。
凌容與伸手接過,袖口露出一小截手腕,肌膚是異於常人的慘白,他抱著手爐,靜靜凝視跪在盛煊身旁的少女,寬袖下的指節卻已用力到泛白。
眼前少女挽著雙平髻,幾絲墨髮垂在耳畔與頸側,此時正恭敬地低垂著頭,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頸,肌膚白嫩得似能掐出水來,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他的歡歡,終於再一次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
凌容與極力壓抑著狂躁的心跳,目光隱忍而克制,對盛歡近乎病態的執拗與眷戀正於他骨血中瘋狂亂竄,肆意翻湧,逼得他幾欲發瘋。
盛煊見太子遲遲不語,大膽抬眸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心中便已翻滾起驚濤駭浪。
他一直都知道妹妹的容貌過於精緻,從前在江南,妹妹便是遠近馳名的大美人,「傾城絕色」四字也難以形容她的美。
太子不僅沒有發怒,目光反而還凝在她身上,盛煊便知不好,他身為皇子侍讀,自然知曉太子不好女色,可正因如此才更糟。
太子不知何故,從小便極度厭惡女子,長大後亦絲毫不近女色,故東宮內只有內侍而無婢女嬤嬤。
而當今天下能接近太子並與他說上話的妙齡女子,就只有清河公主和趙舒窈二人,眾人皆因此認定趙舒窈在太子心中是特別的,就連帝后也不例外。
太子姿貌絕倫,主動投懷送抱者不計其數,但那些女子往往未能碰到太子衣袖半分就被攔下或摔得一身狼狽,從無得逞者。
如今太子的反應與以往截然不同,他直覺大事不妙。
盛煊心裡清楚,若非太子有意,妹妹絕不可能摔進他懷中。
就在盛煊心中掙扎,想著也有可能是自己會錯了意,就聽見太子開口跟他的妹妹盛歡說話。
「孤有這麼可怕?」凌容與淡淡看著盛歡,烏黑長睫低垂,挺直鼻梁之下,微白的薄唇輕抿。「不知情者還以為孤是什麼惡霸。」
他聲線低沉,平時聽起來涼薄淡漠,往往令人不自覺緊繃起來,現下卻帶著一點笑意,似與熟人說話那般自然而隨意。
天潢貴胄,骨子裡的倨傲和霸道都是天生的,帶著與生俱來的強勢和壓迫感,那一點笑意瞬間就將這股壓迫感沖散,反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旁人以為太子平時和盛侍讀說話就是這種語氣,不禁心生羨慕,只有盛煊有苦難言,甚至難以相信太子竟然也會見色起意。
盛歡全然不知道兄長心中著急,聽見凌容與的語氣,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腦子裡一片混沌。
太子座駕被堵在路中,這事未曾有過,人潮逐漸聚集過來,許多目光落在盛歡頭頂。
凌容與說完那兩句話後便不再開口,其他人也不敢說話,氣氛緊張,也不知在等什麼,靜了許久才又淡淡道:「把頭抬起來。」
他語調雖然溫和,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威懾。
盛歡深吸了口氣,緩緩抬頭,恰見太子也垂眸望著她。
對視的瞬間,曾經的溫柔繾綣,毫無預警呼嘯而來,這一次的感受比之前更加深刻與強烈,她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心跳得厲害。
盛歡雙手緊掐掌心,兩排濃密眼睫低垂,斂下千思百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前世,阿兄未曾上京趕考,更別提與寧家大公子結識,雖曾舉家北遷,卻也不是遷到京城。
而如今,他們不止舉家遷京,阿兄還連中三元,成了從五品的侍讀學士,甚至結識了皇商寧家的嫡子。
盛歡看著凌容與,兩世記憶於腦海中激烈翻湧,經過層層抽絲剝繭,她終於知道為何兩世會有如此巨大改變——
一切都始於三年前,也就是她十二歲那年。
第二章 太子待她不一般
趙舒窈聽見凌容與如此溫柔的聲音本就震驚,又見盛歡遲遲不答話,還紅著眼看著太子哥哥,一副欲語還休惹人心憐的模樣,心頭怒火更盛。
她微微淡笑,狀似漫不經心地道:「哪來的惡女,太子問話也敢不答。」
凌容與垂眸,食指與拇指輕輕的搓了搓。
細碎的雪花落在盛歡頭頂,聽見趙舒窈的話,她猛地一顫,飛快地低下頭。「民女不敢,太子清風明月,斷不會是惡霸,民女方才身子不適,才會一時失儀,絕非有意冒犯太子。」
盛歡是江南水土養大的姑娘,說話時帶著江南的軟音,吳儂嬌語,軟糯婉轉,好不溫柔,一開口便教人心蕩神馳。
趙舒窈聽見那酥軟入骨的嗓音,心中一凜,目光緩緩掃過盛歡不盈一握的纖細楚腰,身前曼妙的弧度,最後停在精緻漂亮的五官上,終於微微變了臉色。
此女眉目絕色清純,身段嫵媚妖嬈,一舉一動無一處不勾魂,無一處不奪魄,簡直是天生的狐媚胚子,要不是知道她是盛侍讀的胞妹,都要以為是寧家刻意準備來勾引太子的瘦馬了。
趙舒窈斂下眼中輕蔑,笑了笑,不鹹不淡道:「是嗎?那可真有趣,每個對太子哥哥投懷送抱的女子都這麼說,可京城中除了我與清河公主,其他女子都不得靠近太子,人盡皆知的事,妳會不知道?」
「民女今日剛入京,確實不知。」盛歡保持伏跪的姿勢,說話時嘴裡呼出一團一團的白霧。
凌容與眉心微微蹙起。
趙舒窈像聽了什麼笑話,轉頭看向凌容與,聲音一如往常帶著幾分親暱與撒嬌。「太子哥哥,這人分明就是強詞奪理,如今雪越下越大了,還是快點叫人將她拉下,清河公主召我入宮,我這進宮的時間都被她給耽擱了,到時公主可是要生氣的。」
凌容與意味不明地看了盛歡一眼,頷首道:「好。」
趙舒窈嘴角微勾,臉上笑意更濃,眼角眉梢透著得意。
盛煊猛地抬頭,「殿下——」
他話還未落,就見盛歡的胳膊被人拽住,愕然的瞪大眼。
群眾頓時譁然,滿臉驚詫,但這驚詫中卻帶了點雀躍。
方才還覺得是這女子刻意接近太子,現下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太子扶起女子的動作那叫一個溫柔,這種事以前可從未發生過。
在這京城之中,終於出現第三個能近太子身的女子了,這可是大事!
趙舒窈略微怔了怔,笑意凝在唇邊,眼底閃過一抹難堪。
就連盛歡本人被凌容與扶起身之後,腦中亦是一片空白,看著他的眼裡先是震驚,而後浮起一絲迷惑。
她也是這時才注意到,凌容與俊美絕倫的臉毫無血色。
前世凌容與看起來雖然清瘦頎長,但衣袍底下的肌肉卻結實且充滿爆發力,實際上身強體壯的很。
當初她與阿爹救下他時,他不知為何被砸得頭破血流,半邊腦袋和臉全是血,看起來很是嚇人,可是被她撿回去調養不過數月便恢復得極好,甚至連一次病都沒生過。
盛歡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垂眸看著他握住自己胳膊的手。
凌容與的手異常冰冷,無半絲溫度,彷彿他身上那雪白狐裘與保暖衣物皆為虛,冰雪全落在他身上。
那寒冷入骨的感覺就像個死人。
察覺到她的目光,凌容與迅速鬆手,睨向盛煊,輕聲道:「盛侍讀。」
盛煊意會,飛快地爬起身,嘴裡不忘謝恩,「謝殿下不怪之恩,臣感激不盡,臣不敢勞煩殿下,這就立刻將她拉下去。」
他邊說邊將盛歡往寧家馬車拉去,趕忙低聲安撫,「囡囡別怕,莫再回頭,誰也不要看,有阿兄在不會有事的。」
盛歡怔怔的看著兄長,前世被人追殺時,阿兄也對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不同的是前世他眼裡有著視死如歸的決絕,如今則有著掩不住的溫柔與心疼。
「好,阿兄,我不看。」盛歡眼眶微熱,乖巧地點了點頭,果真未曾再看凌容與半眼。
「太子哥哥,你為什麼……」趙舒窈輕咬朱唇,難以置信,「你怎能如此輕易的饒恕那人?」
趙舒窈的母親永安侯夫人,在裴皇后未入宮前兩人是情誼深厚的好姊妹,她與太子哥哥自小相識,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這還是她頭一次看到有人投懷送抱還能全身而退,更別提太子哥哥主動親近。
趙舒窈以前最得意的便是這京城貴女中,太子哥哥唯對她一人與眾不同,可如今這份與眾不同竟然給了旁人!
雖然凌容與願意讓她與清河公主靠近,但她卻也從未能碰到他半分,一次也不曾,可這身分低微的女子居然短短幾瞬便全都做到了。
趙舒窈看著盛歡的背影,一股巨大的恥辱感湧上心頭。
但她很快恢復冷靜,所幸那女子是盛侍讀的妹妹,她記得盛煊出生於商賈之家,一個小小商女,就算太子真對她有意,頂多也只能當侍妾。
在大梁,商人的地位其實不低賤,甚至還可考取功名做大官,但自古以來皆重農抑商,商賈始終被世人歸在下九流,絕大多數的權貴仍是打心底瞧不上商賈之流。
皇商倒是唯一的例外,若是皇商之女還有娶為正室的可能,大梁的六大皇商是大梁開國皇帝親自封官授爵的,且為正二品,皇商之職歷代世襲,繼承人在接下家主之位後便也同時接下了官位。
但像盛歡這樣的普通商女,世家子弟再如何傾慕也不可能讓她當嫡妻。
趙舒窈垂目,從容不迫地整了整猩紅錦緞披風,嘴角輕揚。
原本戰戰兢兢害怕女兒出事的盛澤同樣一臉茫然不解,盛煊將妹妹帶到馬車旁,立刻回來將父親請回馬車上。
「雖說僕隨主貴,可僕若狂妄仗勢欺人,主也只會淪為茶餘飯後的笑話。」凌容與淡道,雖沒看趙舒窈,話卻是對她說。「妳與皇姊交好,若聲名有損,必會牽連於她,若之後還是如此,孤不會再坐視不管,妳好自為之。」
凌容與身姿頎長挺拔,狹長的鳳眸裡只映著一名少女。
他看著盛歡在盛煊的攙扶下正要爬上馬車,盛煊喊住了她,嘴裡不知說著什麼,盛歡眉眼帶著淡淡的擔憂,讓人看了心都揪疼,恨不得上前將她擁入懷中,憐惜低哄。
最後盛煊對她說了幾句話,她臉上才又揚起淺淺笑意,那是個極甜的笑容,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看起來純真無害,明媚鮮豔如牡丹,彷彿生來就該接受世人讚美。
烏黑長睫悄然低掩,一抹濃烈的獨占欲自凌容與墨眸一閃而逝。
趙舒窈見凌容與直盯著那名女子看,臉色又難看幾分,半晌才會意過來凌容與方才那番話是何意,手中絹帕驟然捏緊。
此時盛煊已安置好父親與妹妹,回到凌容與面前再次謝恩,心中苦笑,父親與妹妹一進京就將永安侯這一雙兒女給得罪光了,果然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凌容與對他的謝恩不以為意,只淡道:「回去吧。」
盛煊愣怔幾瞬,一時之間也摸不清太子這話究竟何意,他、他該不會這下就連太子都得罪了吧?
凌容與轉身之際,寧家馬車正要離開,他墨玉般的眸子再次對上那雙清靈明亮的桃花眼眸。
馬車窗布驟然飛下,盛歡心有餘悸的捂著胸口,不敢再看。


凌容與回到座駕上,眸底有著細微的愉悅,面色卻已蒼白得可怕。
馬車內的熏籠燒得正旺,溫暖如春,他上了馬車卻仍緊裹著厚重的狐裘,懷中手爐也未曾放下,好似任那熏籠燒得再旺,都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凌容與的心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原本稍為舒緩的胸悶驟然加劇,掩口猛烈地咳嗽起來,淡淡的血腥味自馬車內彌漫開來。
身著黑色勁裝,氣質冷冽的男子聞到血腥味,立刻上前搭脈。
太子今日興致莫名高昂,先是應了三皇子的約,後是親下馬車替人解圍。永安侯世子趙傑忍不住想。
他們原要去雅茗軒,座駕行經此處,車夫一看是永安侯府的馬車堵在路中,心裡有數就要調頭,盛煊卻認出了父親與妹妹,儘管當時永安侯世子就坐在身旁,他還是硬著頭皮開口求太子下車解圍。
趙傑聽見盛煊的話,沉默了下,說交給他即可,太子卻擺手制止,命他待在馬車上,自己下去了。
凌容與咳完小半盆的血,趙傑也正好診完脈,只見他拿起一旁早已備妥的藥瓶,倒出兩粒藥丸,冷冷道:「殿下可還記得自己一身病骨,受不得寒?」
他雖是永安侯府的世子,自幼卻對醫術深感興趣,幼時便想方設法拜入太醫院院使杜太醫門下,悉心研醫,尚未十六便盡得杜太醫真傳。
旁人皆無法理解堂堂世子爺為何如此執著習醫,唯有凌容與知曉其中緣由。
凌容與淡淡的應了一聲,他與趙傑私交甚篤,早已習慣他的唐突,拿起一旁矮几上的帕子斯條慢理的擦完手,才接過藥丸服下。
「宅子可置好了?」
「都已安置妥當。」趙傑答道,察覺到太子今天心情異常的好。
太子今日一襲寬袖錦袍,以鑲金托雲龍紋玉帶緊束勁腰,正好將他略微瘦削的身形完全遮掩起來,看不出他其實身患無名頑疾,已經連病三年,身心受盡折磨。
知道太子得了頑疾的人並不多,旁人都只以為太子比尋常男子清瘦,可趙傑心知肚明,若非這幾年皇后與他費盡心力調養,恐怕早已瘦得不成人形。
凌容與坐直身子,將沾染著斑斑血跡的帕子隨意一放,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敲幾下矮几。
趙傑意會,繼續說:「之前派去江南的那些人都已處理乾淨,西城的一切也都安排好,殿下今日還未用藥就趕著出宮,這藥丸只能應急,不能……」
凌容與斜乜他一眼,睫毛的陰影落在眼下,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今日便讓人去東城與大將軍府,將消息捎過去。」
「是。」趙傑轉頭掀起車簾,沉聲吩咐車夫,「去雅茗軒。」


趙舒窈離開大街後,立刻馬不停蹄趕往皇宮,卻因耽誤了見清河公主的時間,人雖是進了宮,但卻未能踏進長樂宮一步。
清河公主做為景成帝最受寵的女兒,素來驕縱跋扈,脾氣陰晴不定,但這還是她頭一次吃了公主的閉門羹,瞬間就慌了起來。
「蘇嬤嬤,妳幫我跟公主說,舒窈並非有意耽擱,實在是路上被一名下作女子衝撞,才會來遲,當時太子哥哥也在,他可以幫我作證,拜託姑姑替我向公主轉告。」她放低姿態,哀聲懇求道。
趙舒窈心中算盤打得劈啪響,這蘇嬤嬤是從小伺候清河公主的奶嬤嬤,若是她肯在清河公主面前幫自己說上幾句好話,饒是公主再氣也氣不久。
蘇嬤嬤聽見她的話,眉頭微皺,歉然一笑,「太子都還未回宮,就算老奴想幫您也沒法子,您與公主自幼親近,最該知曉公主的脾性,您就別為難老奴了,今日還是先回去吧,要是再惹公主動怒,後果還請您自負。」
此時風雪正盛,蘇嬤嬤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進了長樂宮。
趙舒窈主僕二人就這麼被擋在長樂宮外,不論如何拜託宮門守衛或經過的太監宮女,無一人敢多看她一眼。
「小姐,要不我們……先回侯府?」趙舒窈的貼身丫鬟勸道。
「不,絕不能就這麼回去!」
這清河公主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止深受帝后疼愛,更是被景成帝寵上了天,就連凌容與這個太子都比不了,若非趙舒窈與清河公主交好,恐怕一年都見不到太子幾面,成不了太子的青梅竹馬。
趙舒窈攥緊手絹,腦中思緒飛快地轉動起來。
清河公主早已被寵得蠻橫驕縱,她知道自己若不能今日就讓公主消氣,怕是接下來又好幾個月不得進宮。
心底湧上一股憤恨與委屈,趙舒窈側過頭掃了身旁的貼身丫鬟一眼,目光冷得都快結出冰渣子了。
丫鬟一個激靈,立刻顫巍巍地跪下,一邊用力磕頭,一邊將今日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盡數說出。
「請公主莫要生氣,都是奴婢自作主張與旁人起了衝突,才會害小姐耽擱了入宮時間,請公主寬恕小姐,一切都是奴婢的錯……」
要不是因為那盛家兄妹誤了時間,她也不會這般狼狽!
趙舒窈站得筆直,抿著唇沉默不語,眼眶因羞憤交加而紅了一圈,心中越發記恨起那名女子。
直至風雪凍得主僕倆人渾身僵硬,丫鬟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嗓子更是幾乎都說啞了,額頭磕得頭破血流,才又見長樂宮大門再開。
第三章 素未謀面的姑母
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一路往西城商戶的聚集地而去,最後在一戶三進的大宅子前,與另幾輛馬車並排而靠停了下來。
宅子的門匾還很新,上頭寫著龍飛鳳舞的「盛宅」二字,大門開著,石獅子置於兩側,四合院裡外三進。
盛歡剛從屋裡出來,她沒想到她和阿爹前腳剛到宅子,阿兄後腳也跟著趕回來,此時盛煊就站在大門口與管事說著什麼,一旁小廝撐了把油紙傘為他擋雪。
她想起前世阿兄到最後一刻仍一心為她拚命,心中頓時萬千情緒翻湧而來。
盛歡不知為何自己見了太子就突然記起前世一切,難道是老天爺要她報仇?
她緩下腳步,就這麼安靜的看著風姿卓絕的兄長。
這一世,阿兄連中三元,有大好的錦繡前程,他與阿爹更是事事都以她為重為優先,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全給她,不讓她受半點苦,將她呵護得極好。
在盛煊的吩咐與管事的指揮下,往來不絕的家丁奴僕井然有序的搬著物品,忙裡忙外。
盛歡就這麼看了兄長許久,而後似是想透了什麼,忽而一笑,一抹璀璨自她眸中亮起,笑容瀟灑恣意。
她想要阿爹跟阿兄都好好活著,還想看阿兄娶妻生子,既然兩世的生活軌跡截然不同,那麼這一世,她不想以卵擊石,再度賠上自己的一生,因為自己的自私又害死阿爹阿兄,害得盛家走上絕路。
盛歡走上前,正準備將手中暖熱的袖爐塞給兄長,就見到一名青年從黑漆齊頭平頂馬車上下來。
青年有著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身姿頎長清絕,一襲玄色錦袍,披鶴氅裘,舉手投足溫雅有禮,容貌可說和盛煊不相上下,卻仍遠不及凌容與的俊美無儔。
盛歡微微一愣,不久前,她已梳理完兩世記憶,知曉這名青年就是造成今生巨大改變之人。
這一世,除了阿兄變得勤學,突然想要考取功名以外,她的生活和前世沒什麼不同,直到三年前……
盛煊發覺妹妹的異樣,抬頭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低聲對著管事又交代幾句,接過一旁小廝手上的油紙傘,向前迎去。
「寧兄。」盛煊撐著傘,眉眼露出幾分訝異,「你……寧兄今日不是有約,怎麼突然過來了?」
三年前,寧紹親帶商隊下江南遭遇劫商,盜賊窮凶惡極,皇商護衛隊死傷慘重,寧紹也命在旦夕。
當時盛家父子正好帶著自家商隊經過,兩人將人救下,寧紹因而得保一命,而後與盛煊相熟,稱兄道弟。
這些都是前世不曾有過的事,也是從救下寧紹開始,兩世的命運才逐漸有所不同。
按前世的時間線,她應該是在明年的夏天與阿爹出門時才會遇到凌容與並救下他,可這一世她因為進京投靠阿兄,提早遇到了還未失憶的太子……
盛歡思緒原已飄遠,卻忽地被寧紹的聲音給拉了回來。
「聽人說伯父與盛姑娘遇上了永安侯之女。」只見寧紹溫雅一笑,話說的含蓄。
朝野上下無人不知永安侯夫妻鶼鰈情深,當年永安侯趙承平許諾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便真待她極好、疼寵入骨,這十幾年來後院不曾有過其他女人,京城人人稱羨,永安侯因而得了個「癡情郎君」的美名。
他和夫人生了一雙兒女,兒子趙傑如今就跟在太子身邊做事,女兒趙舒窈則被永安侯夫婦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千嬌百寵的養大,今年三月方及笄,性子還算天真浪漫,卻被寵得有些過於驕縱跋扈。
寧紹身為寧家嫡子,從小耳濡目染,學習商人間的應退之道,很懂得察言觀色,與趙舒窈打過幾次交道便知曉她真正的脾性為何。
在外頭,趙舒窈雖有著大家閨秀的婉約端莊,卻縱容下人囂張跋扈,尋常人若是衝撞了她都不會好過。
盛家父女的性子都軟,矜持而溫和,趙舒窈的大丫鬟仗勢欺人慣了,若沒人出面阻止必免不了遭受一頓羞辱,寧紹擔心他們一入京便吃了虧,才會一收到消息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沒想到趕到時危機已經解除,可沒見著人他心裡終究不放心,才會特地過來盛宅一趟。
盛煊聞言微微一怔,剛才他們就在京城大街上,寧氏商行遍佈京城多處,到處都有寧家的人,短短時間就收到消息倒也不奇怪,寧紹顯然是一得知消息就立刻趕來替他們解圍,才會不知道後來遇到了太子的事。
盛煊若有所思,看了抱著暖爐站在大門,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妹妹一眼,笑了笑,「雪下的大,寧兄還是先進屋再說。」
寧紹在盛煊的招呼下進了屋,與盛歡擦身而過時微微側目,他黑眸明亮,清絕溫雅,白皙俊美的臉龐帶著一抹清淺笑意,一張臉好看得緊。
盛歡頷首,朝他福了福身,唇角一抹淡淡微笑,寧紹毫無準備,心臟猛地跳了一下,整個人飄飄然,傻愣在那。
他本意是想在盛歡面前留個好印象,之前幾次兩人如此擦身而過,盛歡從未有過任何表示,卻不想這次竟意外得到佳人一笑,令他喉頭滾動,心跳不自覺快了幾分。
盛煊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妹妹,好笑的喚了他一聲,「寧兄。」
寧紹這才驚覺自己失態,猛然回神,大步走向盛煊,耳根悄然紅了起來。
寧紹被迎進去,剛坐下與盛家人聊不到幾句話,就又聽管事進來通報,說有人拿著名帖前來拜訪,祝賀盛家新居落成。
盛歡心中詫異,他們在京城應該沒有任何親戚才對,怎麼會有人前來道賀?
盛澤笑著接過名帖,看了一眼,臉色明顯變了。
「我這就去……」他慌慌張張就要起身,轉頭瞥見寧紹才又冷靜下來,坐回去時卻已有些語無倫次,「快快快,快去將人迎進來。」
寧紹手裡捧著一盞茶,垂眸淡淡輕抿,待管事離開,他才起身,溫和笑道:「盛伯父與盛姑娘沒遭到為難,寧紹便安心了,布莊還有其他事要忙,就不打擾盛伯父接見其他客人。」
「寧大公子太客氣了,實在不必特地趕過來,我們已經麻煩你太多了,是我們該說謝謝才是。」盛澤聽見他的話,連連道謝,起身相送,到了大廳門口更將盛煊叫了過來,要他親自將寧紹送出門。
盛煊注意到父親神色不對,起初還困惑著,直到他將寧紹送出門,見著了被管事領進宅子的女子。
他那原本還帶笑的目光在觸及那名女子的瞬間,突然就冷了下來。
屋內,寧紹一離去,盛歡便快步走到父親身旁。
「阿爹這是怎麼了?究竟是誰的名帖?」她也看出了父親的不對勁。
盛澤勉強的笑了笑,「是妳姑母。」說完還長長地籲了口氣。
盛歡覺得奇怪,她什麼時候有姑母了,她竟然不知道?
「我怎麼從來沒聽阿爹提起過我還有個姑母,阿兄知道嗎?」
盛歡其實是在京城中出生的,她一出生就沒了娘,不是難產也不是意外,而是被盛澤當時的小妾所害。
盛澤痛失愛妻之後便再也不曾娶妻納妾,他怕繼室不會真心對待元配兒女,寧可孤家寡人過一輩子。
以前盛澤是告訴盛歡他怕觸景傷情,才會在她剛滿一歲時就帶著他們舉家搬離京城,再加上盛家父子從未在盛歡面前提過這個姑母,盛歡才會以為他們沒有任何親戚。
在前世,盛歡從未見過這個姑母,讓她心裡突然害怕起來,這一世的變動太大,一切皆無軌跡可尋,就算重活一世,她也不知往後會發生何事。
「妳姑母……」盛澤頓了下,似在斟酌用詞,又似欲言又止,「當年我帶著你們下江南之前,曾答應過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京。」
盛歡聽了父親的話越發困惑。「為何要答應姑母不再回京?」
盛澤搖了搖頭,無奈一笑,正要開口,一道嗓音陡然響起——
「是啊,兄長分明已經答應我不再回京,為何又出爾反爾!」
話落,便見一名風姿綽約的年輕婦人走進大廳。
她頭上挽著拋家髻,滿頭金簪銀釵,一雙似笑非笑含情眸,流盼嫵媚,紅唇嬌豔欲滴,裝扮無比華貴。
婦人雖然三十有五卻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半點歲月痕跡也不顯,顯然日子過得極好。
盛翊臻走到兄長面前,杏眼圓睜,怒氣衝衝道:「當初煊哥兒高中狀元時,妹妹還特地去信問過兄長,兄長再三跟我保證絕對不會上京,如今兄長怎能說話不算話!」
盛澤見到妹妹,臉上頓時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心虛與尷尬,笑笑,「妳、妳怎麼知道我們搬來京城的?」
「要是妹妹沒有自己發現,兄長就不打算派人來通知我了嗎?」盛翊臻冷哼一聲,轉眼見到一旁的盛歡卻倏地一愣,雙眼瞪大如牛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死死地盯著盛歡的臉,眼底盡是不敢置信,幾瞬後杏眸騰起滔天怒火。
盛歡從未被人用這種眼神上下打量過,心中頓時生出幾分不安,還有著困惑。
她兩世都未曾聽聞過自己有姑母,在看見盛翊臻時卻覺得她的眉眼有幾分熟悉。
盛歡非常確定她從未見過這位年輕貌美的姑母,難不成是她前世曾經在哪見過?否則這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盛翊臻抬手輕輕揉了揉眉間,閉了閉眼,將心中怒意盡數壓下,迅速地整理好情緒,才朝盛歡笑盈盈地問道:「妳就是盛歡?今年多大了?」
盛歡點頭道:「剛滿十五。」
聞言,盛翊臻整個人突然往後踉蹌退了幾步,跟在她身後進來的丫鬟驚呼一聲,急忙扶住她。
「阿臻,妳冷靜點,妳聽阿兄說……」盛澤見她如此,終於開口解釋。「阿煊剛上京不久,那縣令就一直想強娶囡囡當小妾,那縣令年過半百,後院又已有不少妾室,我怎麼可能同意,他就想方設法地整治我,我實在是逼不得已,才會帶著囡囡上京。」
「阿臻,阿兄真的不是故意違背當初的誓約。」盛澤看到妹妹臉色蒼白難看,簡直心疼得不行,話中歉意更甚。
他與盛翊臻自幼失去雙親,那年盛翊臻才五、六歲,兄妹倆可說從小相依為命,盛翊臻不止小時候吃了很多很多苦,十五歲那年更為了救他付出許多,那件事一直是盛澤心中的痛,覺得對不起這唯一的胞妹,自那之後就疼她疼得沒有底線。
盛翊臻扶著微微暈眩的額頭,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終於冷靜下來。
此時才回到屋內的盛煊聽見父親的話,俊朗的臉龐逐漸變得陰沉,「那縣令竟如此猖狂,阿爹為何沒在信上說這些?」
盛澤無奈道:「寧大公子親下江南來接我們,那時他就已經解決這件事,你遠在京城,我又何必說給你擔心。」
「那麼寧兄還沒下江南前,囡囡有沒有被欺負?」盛煊沒想到自己一上京,妹妹居然就出了事。
「沒有、沒有。」盛澤忙搖頭,「那縣令還沒喪心病狂到這等地步,況且他要真敢硬來,阿爹拚了命也會保下囡囡,只是商行被毀,阿爹真的沒辦法繼續待在江南,才會應下寧大公子。」
「什麼寧大公子?」盛翊臻聽得雲裡霧裡,臉色仍有些難看。
盛澤簡單解釋了下三年前寧紹下江南遭遇劫商之事。
當時盛家父子將寧紹救下後,他為此十分感激,甚至再三邀請盛澤上京管理寧家的商鋪布莊。
寧家為大梁六大皇商之首,盛澤自然知曉寧家的來頭有多大,在大梁,皇商們的權勢與地位可說與一般高官相去不遠。
盛澤心裡明白,女兒姿容豔麗,著實美得有些過分,若是一直待在江南,怕過不了幾年他就再也護不住,可他到底與盛翊臻有過約定,所以始終推拒寧紹,卻沒想到盛煊一上京趕考,那縣令就三番兩次對盛歡動手動腳,盛澤不得不改變心意,應下寧紹的邀約。
寧家商行遍佈大梁,當初寧紹便說過若是盛澤改變心意,只需派人到商行說一聲即可。
寧紹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接到消息不久就親下江南安排一切,接他們上京,但他身為寧家掌舵者,京城裡還有許多事等著他處理,安置好一切就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
「寧紹?」盛翊臻聽見這名字又是一陣暈眩,「兄長說的可是皇商寧家的大公子?」
寧家雖非書香門第,卻也對規矩禮儀尤為重視,寧紹身上沒有半點商人的銅臭之氣,甚至比那些正經世家的公子哥兒更像名門公子,唇邊也總是漾著一抹淺淺笑意,如此清絕溫雅的好兒郎,在京城中也有不少女子追捧戀慕,其中不乏一些名門貴女。
盛翊臻是個聰明人,聽完來龍去脈,便知寧紹如此熱心與親力親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自然不只是為了報答盛澤就如此盛情,而是為了出落得傾國傾城的盛歡。
「哥!」盛翊臻咬牙,眼睛紅了一圈,捏在手中的絹帕幾乎要被她給絞爛。
盛澤知道她這是氣壞了,沉重一歎,頷首道:「妳隨我來。」
兩人離開後,盛歡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看向盛煊,「阿兄早就知道我們還有個姑母?」
「知道。」
「那為何你與阿爹從來沒跟我提過?」盛歡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阿兄可知為何阿爹要跟姑母約定再也不上京?」
盛煊不語。
盛歡抿了抿唇,明白阿兄肯定清楚其中緣由,只是他跟阿爹一樣,都不想告訴她。


盛歡不知道父親與姑母談了什麼,兩人進書房許久,偶有爭執聲傳出,書房離大廳有一段距離,盛家兄妹有時竟也聽得見盛翊臻扯著嗓子哭吼。
盛歡心裡亂糟糟,忽然覺得自己不該上京,她一入京,就像觸動了什麼機關般,事情一個接一個朝她撲來,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她想靠近聽明白,卻幾次都被盛煊制止,最後也沒告訴她姑母的事,只說了姑母的名字叫盛翊臻,年輕時便跟著情郎定居京城。
用完晚膳沒多久,盛歡忍不住又跑去書房找哥哥盛煊,她心裡太多疑惑、太多謎團,想問個水落石出。
她直覺姑母不喜歡她,因為姑母離開前眼睛都哭腫了,看著她的眼神還很奇怪。
盛歡說不出那是什麼眼神,總之不像一個長輩看晚輩的眼神。
書房的門沒關,她走進去後直接在紅木圓桌旁落了坐,以手支頤,看著坐在書案前看書的兄長。
「阿兄,你方才口中的情郎指的可是姑父?阿兄認識姑父嗎?姑父是否也是當官的?」她連珠炮似的問。
盛翊臻的衣著打扮皆不俗,出入還有丫鬟小廝伺候著,個個都喊她夫人,盛歡因此暗自猜測姑母大概嫁入了什麼權貴世家,而且還是正室不是小妾,所以下人們才會喊她夫人而非姨娘。
難道是姑母當初訂親時隱瞞了自己商女的身分,阿爹帶著她回京,姑母害怕被夫家發現,才會如此生氣?
但如果是這樣,為何姑母看她的眼神那麼詭異?盛歡胡思亂想著。
她見哥哥依舊沒要理自己的意思,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低聲道:「是不是因為今日一進京我就給阿兄惹了麻煩,所以阿兄心情不好?我與阿爹並非有意衝撞永安侯之女,是永安侯府的馬車自己撞上來的,強詞奪理在先,仗勢欺人在後。」
她說完前因後果後,擔心地蹙起眉頭,「妹妹聽說她是將來的太子妃,她會不會在太子面前胡亂說什麼,害得阿兄受罰?」
盛煊還是不說話。
「阿兄,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會一來就給你惹了大麻煩。」
盛歡的嗓音天生又綿又軟,尋常語氣說話就已惹人心憐,帶上失落後更是惹人心疼與不捨,幾乎不用刻意撒嬌,只要語氣略顯失落,不論男女老幼,無不為其折心。
盛歡若真有意撒起嬌,那細軟柔美的嬌甜嗓音,聞者必定血脈賁張,銷魂蝕骨,讓人骨軟筋酥。
盛煊聽見盛歡這般話,登時心疼起來,再也繃不住臉,況且他氣的也非那事。
「不是,我沒有生氣。」他放下手裡的書,語氣頗無奈,鳳眸裡透著點幾不可察的寵溺。「囡囡,我們沒有什麼姑父,妳不用對姑母太好奇,以後也莫要與她來往過密。」
盛歡眨眨眼,怎麼覺得阿兄這一解釋,她反而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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