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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1027

《活閻王坑妻》

  • 作者裘夢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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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210
  • 優惠價:NT$ 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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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他可是皇帝的堂兄,人稱活閻王的珂親王,
在京城,惹他生氣──死,敢說青梅竹馬她家的壞話──找死,
雖然當年定遠侯府被扣上謀逆的罪,滿門抄斬,但他已為她平反,
癡癡等待十年,好不容易才把她盼回來,她卻妄想拿了她娘的遺物就走人!
好,很好,非常好,他也不跟她大小聲,派人將她拐來王府吃早飯,
再將她家十年的帳簿全部丟給她,看她怎麼走出王府大門,
可她真的不懂他的心,為了早早擺脫掉他,居然向她大師兄求救找幫手,
逼得他親了她,現下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她要是落跑,就是對他始亂終棄,
皇帝也好心來幫忙,下道聖旨把她困在王府,哪都走不了,
她終於不再做無謂的掙扎,乖乖同意嫁他為妻,
他才稍稍安心,她不會再離開他了,可自己的爛桃花卻不斷找她麻煩,
成親前,先是威脅放火、不擇手段想接近她,都被他一一擋回去,
成親後,他想對方該死心了,卻沒想到那蛇蠍女竟派殺手要殺她……
頂級黏人男必勝?
 
小編摸著良心自問,白雪公主的王子,只要親吻一下就能抱得白雪公主歸;辛苦一點的,像灰姑娘故事中的王子,只要兩個動作:一,撿起灰姑娘遺失的玻璃鞋,二,拿著玻璃鞋讓人試穿,直到找到女主角就OK。哪像裘夢新作《活閻王坑妻》中的男主角韓瑾瑞,不但癡等女主角徐琇瑩十年,還巴巴的把自己送到人家跟前,徐琇瑩卻只想早早甩了他,遠離京城這塊傷心地,唉,韓瑾瑞真是有夠可憐的。
 
但如果韓瑾瑞這樣就打退堂鼓,那他就不是京城中人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珂親王了。他面對女主徐琇瑩使出的無恥招式,小編看了不禁暗歎,果然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而韓瑾瑞是無恥中的無恥。
 
先請人家到王府吃頓早飯,吃頓飯而已,有什麼大不了──問題才大呢,女主踏出錯誤(?)的第一步,從此離不開王府大門!然後他請下人搬出女主家的十年帳冊,請她仔細的算一下帳,便輕輕鬆鬆困住了她。還想走?大爺他直接讓她占自己的便宜(?),要她對他負責,還有皇上幫他撐腰!男主角這等頂級黏人招式,看得小編大讚一聲,真虧他想得出來。
 
他們的愛情當然不可能一帆風順,即使男主角有嚇死人的活閻王稱號,仍擋不了有花癡女想巴上他、想清除他身邊的所有女人,但咱們女主絕不是省油的燈(嘿嘿嘿)。到底是男主黏人招式成功,還是女主甘願被他死纏著不放?想知道他們之間的精采故事,請看新月甜檸檬1027《活閻王坑妻》,3/24熱鬧上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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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曆慶元十三年。
定遠侯徐浩然謀逆事發,抄家滅門。
兩年後,定遠侯冤案大白於天下,徐家平反,賜回府第家財。
 
八年後。
一條人影自樓中飛出,隨著「砰」的一聲,重重地落在街上,撞翻幾個躲閃不及的路人。
落地之人一手撐地、一手捂著胸口半坐起身,一臉惶恐驚懼地回望自己摔出的酒樓二樓。
那裡一人執扇輕搖、一臉冰冷地看著他。
錦衣玉冠,俊顏美容,只一身的冰寒讓人不敢親近。此人正是當今聖上的堂兄,珂親王韓瑾瑞,冷酷無情,任何惹到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輕則傷筋動骨,重則家毀人亡。
而今天,這個被侍衛一腳踹下「飛彩樓」的人,便是觸到了珂親王的逆鱗。
韓瑾瑞猶如看死人一樣看著街上那個顫巍巍從地上站起身,一臉惶恐驚懼卻仍向著飛彩樓走回來的人。
不多時,樓梯處傳來聲響,很快地一個人在他身後不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隨後狠狠頭磕撞地求饒。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來人只是認罪求饒,多的一字也不敢說。
「知道自己有罪,那你就去死吧。」清冷得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出自面窗而立的韓瑾瑞,他拿著扇子的手朝窗外一指,「跳下去。」
跪地磕頭認罪的男子如驚弓之鳥般猛地抬頭,原本白皙的額頭上已青烏一片。
他渾身顫抖,雙手撐地,艱難地起身,從二樓另一扇敞開的窗子閉目跳了下去—
一聲清晰的「哢嚓」聲傳入眾人的耳中,這是筋骨斷裂的聲響,讓人感同身受地一哆嗦。
墜樓之人一臉慘白,神情扭曲,卻不敢發出一點兒痛吟。
站在二樓窗口的韓瑾瑞發出一聲無情的冷笑,語帶可惜道:「竟然沒死。」
墜樓之人渾身一顫,只覺宛如身浸萬年塞潭,死亡之氣直襲而來。
他很後悔,他後悔死了,他為什麼那麼嘴賤,如今後悔卻已無濟於事。
韓瑾瑞一步一步悠哉地下樓,一步一步走出了飛彩樓,路過那扶著傷腿渾身冒冷汗的男子時連停都沒停一下,帶著身後的幾名青衣侍衛就此揚長而去。
很久之後,街上才慢慢響起輕輕的議論聲—
「那是誰啊?怎麼惹到了這位活閻王?」
「誰知道呢。」
「我知道。」
「到底怎麼回事?」
「那人嘴上沒上閂,竟然說定遠侯一家早就死絕了,空留一座府第不過浪費而已。」
「真是找死!」無數人附和。
十年前定遠侯牽扯進謀逆事件,全家被滅。事發兩年後,定遠侯謀逆一案平反,賜還家財。
可是,死去的人終歸是死去了,偌大的定遠侯府再也沒有主人,這些年來就那麼閒置著。
定遠侯府所在的位置極為不錯,可惜定遠侯已無後代,不過即使定遠侯府荒蕪多年,卻不曾被皇家收回,另行賞賜他人。
不是沒有人有異議,也不是沒有人覬覦那片地方。但無論是異議的人,還是覬覦的人,最後都悄無聲息。
定遠侯府是珂親王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碰觸,否則後果慘烈。
尤其不能說定遠侯斷子絕孫之類的話,否則就不是慘烈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而今天,有人偏偏不知死活地觸到了活閻王的逆鱗,也是他自己找死。雖然最後傷重,至少沒死,留了條命,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他簡直應該立刻前去廟裡謝謝佛祖保佑。
不過,有不少人心裡暗自揣測,隨著離那件事的時間越來越久,可能珂親王自己也明白定遠侯府是真的不可能有倖存者,所以即使是觸到了他的逆鱗,也不像先前那些年非將人置之死地不可。
顯然,珂親王和定遠侯一家定是情誼深厚。
離開了飛彩樓的韓瑾瑞,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一座府第之前,抬頭看去,匾額之上那筆鋒銳利的「定遠侯府」四個字便映入眼簾。
門第依舊,可是當年的人卻早已經不在了……
韓瑾瑞在門前默立了好一會兒,才收起了手中扇面,右手無意識地收緊,然後慢慢地、一步一頓地向前走去,慢慢地踏上了臺階,慢慢地走到了朱漆大門之前,最後猶如慢動作一般探手一點一點推開了大門—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久無人居住而散發的陰寒之氣。
依舊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他只是站在門口駐足遠眺,並沒有再進一步。
當年繁華錦繡的定遠侯府一去不復返,留下的只有這一府的蒼涼與淒清。
或許,他不應該再執著了。徐家真的沒有人了,十年了,再怎麼樣也該有消息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那道駐立的頎長身影彷彿要化為一尊雕塑時,一道清冷中帶著深深寥落的聲音突地響起—
「關門吧。」
有青衣侍衛立即上前將朱漆大門拉上,將這座空寂的府第再次與外界隔絕起來。
 
「站住,別跑!」
喧鬧的街市中一道敏捷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惹得不少行人紛紛駐足側目。
追在那道身影之後的是一個青衫布裙的少女,或許是對街市的陌生,讓她追起前方奔逃的少年來有些綁手綁腳,只勉強追在後面,不讓少年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
兩人一追一逃,在鬧市中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卻沒有好心人願意介入。
這樣的情形在街市中並不罕見,顯然是遇到了扒手行竊之類。
甚至有不少人認出了那在前方奔逃的少年正是東市有名的潑皮混混劉二,素日很是張狂,才讓人們寧願旁觀也不願插手,免得惹禍上身。
有人禁不住在心裡替那少女感歎起來,只怕她是不可能追回失物了。
果然不久後,原本一直在視線之中的賊人身影便消失在徐琇瑩的視線中。
她扶著巷口的牆壁微喘,抬頭抹去額頭上的汗水,一雙明眸中泛著懊惱與憤恨。
該死的小賊!恨恨地在牆上捶了一記,徐琇瑩低頭吐了口氣,情緒十分低落。
她靠著小巷的牆壁呆愣了半晌,才重新收拾好情緒,慢慢地直起身子,最後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小巷。
而在另一個地方,成功逃脫失主追擊的劉二得意地拋了幾下那只舊荷包,然後從裡面摸出了一只通體瑩潤、羊脂白玉所製的玉璧,一看就知是好貨。
劉二看得眉開眼笑,忍不住仔細地摩挲著玉璧,想像著換成白花花的銀子會是多大的一筆錢。
一輛馬車倏地從小巷口經過,車內之人恰巧朝巷口看了一眼,劉二手中迎著日光鑒賞的玉璧猝不及防間撞入他的眼簾,讓他的瞳孔為之一縮,一貫冷凝的聲線瞬間尖厲起來,「停車!將那人拿下!」
正開心幻想發財夢的劉二,在毫無防備之下狼狽不堪地被人踩踏在腳下,嘔的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那只原本在他手中的玉璧已落到馬車主人的手中。
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撫弄著這只瑩潤剔透的玉璧,手的主人輕緩而又冷冽地開口,「說,這玉璧你從哪兒得來的?」
踏在劉二身上的那隻腳一用力,他就忍不住痛叫一聲,「偷的,是小人從一個姑娘身上偷的。」
韓瑾瑞的目光一凜,手亦收緊,聲音忍不住帶了一絲急切地追問:「那姑娘呢?」
劉二微微遲疑,不料身上的大腳馬上加重了力道,嚇得他急忙回道:「剛才……剛才還追在後面的……」但他成功甩掉她了。
韓瑾瑞的目光往旁邊一掃,立時有兩名青衣侍衛快步而去。
這邊,對劉二遭遇的一切一無所知的徐琇瑩,無精打采地回到投宿的客棧,一回房就撲到床上懊惱地直捶床板。
最喜歡的一件舊物也沒了,好鬱悶啊!
她都已經把它放到舊荷包裡了,竟然還會被人偷了去,太讓人愁悶了。
原本是因為肚子餓上街找小吃,結果因為丟了寶貝的東西,她現在一點兒食慾都沒有了。
好一會後,她在床上翻了個身,兩眼無神地直盯著青色的幔頂。
殊不知樓下的掌櫃正戰戰兢兢地向兩名青衣侍衛回話,「記錄所有投宿客人的名簿就在這裡了。」
一名侍衛拿著名簿轉身離開,另一名則留了下來。
很快地,名簿便出現在韓瑾瑞的手中,他迅速地翻閱名簿,最後目光停在一個名字上,再也不動。
徐瑩……徐?
「徐」字刺目地映入他的眼中,讓他的瞳孔為之一縮,太久的期盼、太多的失望讓他已經不太敢抱有希望,或許又是一次希望的破滅吧。
韓瑾瑞的眼中劃過一抹深沉得化不開的陰鬱,手指微微攥緊。
再失望一次又怎麼樣呢?反正他都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不久,劉二被人像提破布一樣提下了馬車,然後隨手扔到地上。
「王爺,到了。」
車外響起侍衛的聲音,讓韓瑾瑞收回了自己的思緒,他伸手挑開車簾,矮身下了馬車。
當他一腳邁進客棧大門的時候,正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師兄,我真的很不開心啊。」
韓瑾瑞循聲看去,就見一個青衫布裙的少女邊微嘟著嘴衝著一個藍衣男子撒嬌,邊下樓。
那少女年約十七、八歲,膚若凝脂,眉若刀裁,高鼻梁,薄嘴唇,並不是傾國傾城之貌,卻遠勝小家碧玉,此時唇微嘟,面帶懊惱失落,側臉對她身邊的那位藍衣俊朗青年男子說話。
藍衣男子寵溺地笑著彈了那少女額頭一下,聲音悅耳如流泉般,「妳這是沒吃到想吃的東西,肚子饞蟲鬧騰吧?」
徐琇瑩伸手捂著額哼了一聲,道:「才不是呢。」
「那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楊清逸好整以暇地笑問。
她皺皺鼻子,伸手在鬢邊撓了撓,洩氣地道:「丟了件東西。」
楊清逸失笑道:「喲,小師妹丟東西了啊,丟了什麼寶貝?又是什麼人能從小師妹的手裡偷走東西呢?」
她不依地跺腳,惱道:「師兄討厭死了,人有失手,馬有亂蹄,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嘛,人家就是被人偷了東西,師兄想笑就笑吧。」
楊清逸真的很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韓瑾瑞嘴角也微微勾了勾,恍惚間似又見到了那個紮著雙髻、振振有辭跟自己祖父爭辯的小小女童。
時光荏苒,女童已然褪去青澀,成長為青蔥少女,芳華正茂,顏色正妍。
隨著那藍衣男子伸手又去彈少女額頭的動作,韓瑾瑞的眉頭不由得一蹙,他很不喜歡男子對少女的親暱。
「姑娘,小的錯了,小的錯了,求姑娘救命。」
突如其來的呼救聲讓仍在樓梯上言笑晏晏的一對師兄妹聞聲側目,然後就看到了客棧樓下淒慘狼狽的劉二。
「是你!」徐琇瑩目露訝然,然後甩下一旁的師兄,「咚咚咚」地從樓梯上跑了下去,衝到劉二面前,「我的荷包呢?」
劉二尚不及答話,旁邊已有人先開口—
「在這裡。」
徐琇瑩一抬頭就撞進了一雙黑沉若海、幽靜如淵的眼眸中,令她有片刻的怔忡,最後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人唇角上揚,勾起一抹柔和的笑,衝她揚了揚拿在手中的那只起了毛邊的舊荷包。「這是姑娘的吧。」
那人,那笑,似舊夢重來,十年前的美少年變成了如今的美青年,而她卻早已物是人非。
徐琇瑩垂眸,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攥緊,努力保持聲音平穩,道:「嗯,是我的,謝謝公子。」然後她伸手去接自己的東西。
韓瑾瑞將荷包輕輕地放到她手中,「姑娘不看看裡面的東西嗎?」
徐琇瑩笑了一下,低頭從荷包內取出玉璧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脆聲回道:「嗯,東西沒錯。」
楊清逸從樓上緩步而下,衝著韓瑾瑞笑道:「多謝這位公子替我小師妹尋回失物。」心裡暗忖,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他家小師妹單純天真,可別不小心招惹對方不快。
韓瑾瑞嘴角扯平,衝他冷淡地一點頭,「不客氣。」
徐琇瑩扭頭對自家師兄笑道:「師兄,我東西找到了。」
楊清逸笑著搖頭,「我看到了,還不過來。」
「嗯。」徐琇瑩腳步輕快地跑回他身邊,討好地衝著他笑。
韓瑾瑞見狀卻緊皺眉,很是看不慣,覺得這畫面有些刺眼睛。從前那個會對著他橫眉冷目也時嬌憨討乖的女孩突然變成對別人這麼做,這讓他無法控制地從心底升起一股戾氣。
楊清逸抬頭又衝著韓瑾瑞拱手為禮,「相逢即是有緣,公子若不嫌棄,容在下請杯清茶。」
韓瑾瑞簡單回個字,「好。」
徐琇瑩眼睛瞄了瞄地上那狀況淒慘的小偷,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幫無良小偷說話。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就算不是碰到自己這塊鐵板,總有一天也會踢到別的鐵板,遲早而已。
她的神情卻沒有逃過韓瑾瑞的眼睛,他伸手一揮,就像揮趕一隻蒼蠅一般看著劉二道:「滾吧。」
劉二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客棧。
徐琇瑩不由得朝韓瑾瑞看了一眼。
兩人目光才撞上,她便猶如受驚的小鹿般立時收回了視線,老老實實地站在自家師兄身邊做鵪鶉樣。
韓瑾瑞看了,微微揚眉。
楊清逸手往旁邊一擺,道:「這位公子,請。」
韓瑾瑞抬腳便往他所指的桌子走過去。
三個人很快便分主客落了坐,夥計手腳麻利地上了茶。
韓瑾瑞摩挲著手裡的茶碗卻沒有要喝的意思,他看著楊清逸直截了當地道:「這位兄台,在下有話想同令師妹單獨說,不知可否?」
楊清逸看了自家小師妹一眼,然後對他道:「可以。」
徐琇瑩看著師兄逕自起身離開,略有不滿地撇了下嘴。師兄這麼乾脆地扔下小師妹,真的好嗎?
「徐姑娘。」
「嗯?」她回頭看向韓瑾瑞。
他嘴角一勾,「徐瑩?」
徐琇瑩點頭,「嗯。」
韓瑾瑞拿起茶蓋撇了撇茶沫,似漫不經心地道:「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我記得妳的名字應該是琇瑩才對,是不是,阿歡?」最後兩個字,他喚得極輕,彷彿怕驚擾了什麼似的。
徐琇瑩唇抿成一條線,有一會兒沒說話。阿歡是她的乳名,自從家逢巨變,再無人喚她這個名字,而她午夜夢迴聽到這兩個字總是不禁淚濕枕畔。
韓瑾瑞很有耐心地等著。
好半晌徐琇瑩才悶悶地道:「前塵往事,何必再提。」
韓瑾瑞哼了一聲,道:「我以為妳會否認。」
徐琇瑩輕輕歎了口氣,「徐家平反了。」她又為什麼不敢承認自己的身分呢!
韓瑾瑞卻不肯放過她,追問:「八年來,定遠侯墳前缺了祭香,妳就半點兒不心虛嗎?」
徐琇瑩霍然抬頭,瞪了他一眼,道:「拜祭又不是非得到墳前才能拜祭,我還沒有那麼不孝。」
韓瑾瑞仍不滿意,語氣咄咄逼人地道:「八年前徐家便已平反,妳為何一直不回來?」
徐琇瑩眉宇間漫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戚,舌間泛著苦澀,反問似地道:「回來獨自面對那座空宅嗎?」
那太悲哀了,她相信父母在天之靈也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無論生活在什麼地方。
更何況起先是背負罪名在身,後來即使得知徐家已經平反,可她年紀幼小,師父不肯放她獨自外出,今年還是搭著師兄來京訪友的順風車,才得以跟了出來。
十年了,她也想掃祭一下父母的墳塋,替他們做一場法事,告訴他們,如今她活得很好,讓他們放心。
韓瑾瑞聲音緩和了些,道:「這些年,妳過得可好?」
徐琇瑩的聲音帶了幾分輕鬆,道:「嗯,還好。」人要想活下去,總會讓自己活得容易些。
韓瑾瑞垂眸想了一下,再次開口,「妳這次回來還走嗎?」
徐琇瑩輕輕咬了咬下唇,看著坐在她對面的韓瑾瑞,心尖不禁一顫。
「拜祭過父母後,我就跟師兄回去了。」京城是她的傷心地,她下意識想要躲開。
「要走?」韓瑾瑞的眉宇蹙緊,聲音也有些發緊,周身不由自主的散發出迫人的寒氣。
徐琇瑩對他外放的寒氣毫不在意。這個人從小便是這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樣子,向來不得人緣。
「是呀,這麼多年了,我再也沒辦法做回那世家小姐了。」她言語之間頗帶了些自我調侃的意味。
「徐家的家財在平反之時俱已賜回,妳不回去查收一下?」
徐琇瑩笑了,「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接收了那些東西便要承擔那些東西所附帶的責任,她如今孑然一身,早已習慣了簡單生活,並不想太為難自己。
韓瑾瑞挑眉,開口直擊重心,「妳母親留給妳的妝奩也不要了?」
徐琇瑩聞言一愣。
韓瑾瑞打鐵趁熱,繼續道:「便是不要其他的東西,妳母親留給妳的東西總是要的吧?」
徐琇瑩思量了一會兒,終是緩緩點了下頭,自語般地道:「說的也是。」
韓瑾瑞眉頭終於舒展,悠然地搖起了手中的摺扇。
而另一邊,楊清逸適時地走了過來,溫聲道:「想必公子已經跟我小師妹說完了吧?」
韓瑾瑞不禁微微蹙眉,「多謝了。」
楊清逸笑得很是和煦,一撩衣袍在自家小師妹身邊坐下,完全無視對面男子瞬間的寒氣外放,淡定地道:「我家小師妹慣是有口無心,若是對公子有什麼得罪的話,還請見諒。」
韓瑾瑞語氣冷硬地回道:「你多慮了。」
他看著阿歡長大的,還不知道阿歡是什麼脾性嗎?
有口無心?那小丫頭從小就七竅玲瓏心,小小的人兒端坐在廳堂之上訓斥侯府刁奴的時候,威風八面……
想著想著,韓瑾瑞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下來。
再看看如今出落得如花朵一般的少女,他的目光越發柔和。
她長大了,也終於回到了他身邊,他不會再讓她離開的!失去一次已經足夠。
當年得知她自滅門之禍中脫逃他是如何的慶幸,可是之後多年的杳無音訊又叫他擔心受怕,生恐她脫逃之後又碰到了什麼無法度過的致命難關……
好在,她無事,如今就坐在自己面前。
楊清逸一臉微笑地看著韓瑾瑞,從容隨意地道:「如果公子已經跟小師妹敘舊完了的話,在下就要帶小師妹出門了。」
韓瑾瑞冷冷地看向他。
徐琇瑩如火上加油,出聲道:「我跟他說完了,師兄,咱們走吧。」
韓瑾瑞忍不住瞪她。十年不見,她對他竟然如此生分,卻對別的人這般親近……一股無名火自他心頭竄起,手中的摺扇越握越緊。
徐琇瑩毫不在意他的怒氣,一揚眉,對他說道:「我跟師兄先去忙,剛才說的事改天再說。」
韓瑾瑞跟著她一道起身,「我明日來接妳。」
楊清逸眉頭一皺,有人覬覦他家小師妹,不太妙。
尤其這個覬覦之人還敢對他這個未來大舅子不太友善,他的心情當然沒法開心起來。
小師妹的身世雖然師父不曾具體說過,卻明確告訴過他小師妹來歷不凡,且往事莫問。
如今看來,確實是不凡得很,單就眼前這個一身清貴之氣的男子跟他家小師妹是舊識便可證明。只是這人跩得二五八萬似的,實在惹人厭。
還是他家小師妹好,討人喜歡,不會眼睛長在頭頂上、用鼻孔看人。
韓瑾瑞的要求,讓徐琇瑩怔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了下頭,說:「好的,明天見。」
楊清逸沒說一句,直接拎著小師妹走人。
這讓被留在原地的韓瑾瑞忍不住暗暗磨牙,心忖,這男人絕對是故意的。
「師兄,你那朋友的妻子真的很會做飯嗎?」心思完全轉移的徐琇瑩已經在興致勃勃地詢問自己感興趣的事。
「妳個吃貨。」楊清逸很不客氣地伸手拍了下她的頭。
偏偏徐琇瑩依舊堅定地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愛吃有什麼不對?」
楊清逸笑著搖頭,忍不住調侃她道:「小心吃成小豬仔,將來嫁不出去。」
徐琇瑩半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地回道:「嫁不出去就留在師門讓師兄師嫂養唄。」
楊清逸哼了一聲,很不客氣地道:「我跟妳師嫂才不要養妳。」
徐琇瑩一揚頭,得意無比地道:「我很快就要有一筆豐厚的嫁妝銀子了,沒人養我也餓不著,哈哈哈。」
楊清逸無言。小師妹一點兒都不害臊,真是讓人好操心。
跟出客棧的韓瑾瑞看著遠去的嬌俏身影。
還是那個精怪的小丫頭,而且更活潑了。
或許,這些年她過得確實不錯吧,這麼一想,他的心情就好了起來。
一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小丫頭的身影,他才慢慢轉身道:「回府。」
 
第2章
翌日一早,珂王府的人便到了客棧的樓下等著,把客棧老闆嚇得戰戰兢兢,腿肚子直發抖。
京城中誰不知道珂親王那個活閻王,他這小家小業的,實在是惹不起啊!
睡飽了出門找吃食的徐琇瑩一下樓就被驚到了。
要不要這麼早啊!
「老奴給瑩姑娘請安。」
徐琇瑩眨了眨眼,微笑道:「多年不見,玉嬤嬤仍然是老樣子,快請起,怎麼讓妳來接我了?」
這玉嬤嬤可是老王妃的陪嫁,又是如今珂親王的乳母,當年在王府就十分有地位,如今想來只會更好,讓這樣一個人來接她,韓瑾瑞還真是給她面子。
一身錦繡不比一般富貴人家當家老太太差的玉嬤嬤,面帶得體微笑起身,又道:「老奴聽說瑩姑娘回來了,便向王爺討了這個差,幸得姑娘還記得老奴。」
徐琇瑩聞言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道:「哪裡能輕易忘了的。」有些事,根本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玉嬤嬤道:「姑娘想必還沒吃早飯,不如隨老奴回王府吃好了。」
徐琇瑩想了想,便點了頭,「好,那就算我叨擾了。」
「姑娘可不能這麼說,您跟咱們王爺是打小的交情,如今這情形,王府也能算姑娘的半個家,既然是回家,豈有叨擾的說法。」
徐琇瑩抿唇笑,「勞煩嬤嬤帶路吧。」
「小師妹—」客棧樓上傳來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妳是不是忘了什麼?」
徐琇瑩一抬頭就看到自家師兄趴在欄杆上衝著她笑,微笑回道:「師兄,我去朋友家拿點東西,你不用擔心我。」
楊清逸搖頭歎息。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拐走了?小師妹啊,妳沒察覺有人對妳心懷不軌嗎?
「師兄,我去去就回,回頭見。」
看著自家小師妹歡快地對自己報備完就毫無防備地跟著別人出了客棧,身為大師兄的楊清逸不禁憂鬱了。
青梅竹馬是當朝珂親王,小師妹確實是很有來歷。但是,對方可是惡名滿京城的珂親王,小師妹妳這樣真的好嗎?
徐琇瑩可不知道自家大師兄那一肚子的腹誹,她已經上了珂王府來接她的馬車。
馬車啟動的時候,她突然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彷彿一切仍如昔年。
可到底是不一樣了,祖父他們被先帝冤殺,她徐氏一門滅盡,只逃出了她一個小丫頭。
若說她對皇家無恨,那是騙人的。可自古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她沒什麼能說的,雖然後來平反冤案、賜還家財都不能彌補已經造成的遺憾,但至少還祖父他們清白,總歸是好的。
不過,她卻是再也不想過那種富貴錦繡的日子了,這也是她為什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回來的原因。
在徐琇瑩思緒萬千的時候,馬車已經平平穩穩地停在了珂王府門前。
王府正門大開,一身親王常服的韓瑾瑞就那麼惹眼地站在門前。
徐琇瑩一下馬車就被這排場給嚇了一大跳,這也太給她臉了吧!堂堂當朝珂親王這麼正式地接待她,感覺壓力好大啊。
「珂王爺。」徐琇瑩很正式地給他行了一禮,混跡江湖多年,突然又變回世家風,老實說,她有點兒不太適應。
玉嬤嬤在一邊笑著,多年不見,瑩姑娘儀態氣度仍然是無可挑剔,到底是世勳清貴家的大家閨秀,自幼學的已經是刻入骨子裡的東西了。
韓瑾瑞上前兩步,伸手扶起她,道:「勿須多禮,跟我進府吧。」
徐琇瑩微笑點頭,「王爺請。」她想不著痕跡地收回自己的手,卻沒能成功。
韓瑾瑞彷彿半點兒都沒注意到他正握著姑娘家的纖纖玉手,十分泰然自若。
徐琇瑩眉一揚,就要說話—
不料,韓瑾瑞卻先開了口,「阿歡也有十年沒來過我們王府了,府裡倒沒什麼變化,只是人多少有些變動。不過不要緊,我一會兒慢慢告訴妳。」
她只是來拿亡母的妝奩,王府人員變動什麼的,她真的沒興趣啊!可這話她知道說不得。
「阿歡還記得這裡嗎?妳小時候曾爬上去。」
站在一處假山前,徐琇瑩聞言不爽地皺眉。這樣隨便揭姑娘不好的過去,哪是大丈夫的行為?
「還有前面的魚池,妳還記得自己幹過什麼嗎?」韓瑾瑞笑著伸手指著前面不遠的池塘問。
徐琇瑩終於忍不住了,「珂王爺,我今天是為亡母留下的妝奩來的,不是來回憶兒時糗事的。」
韓瑾瑞扭頭看著她笑,「阿歡害羞了啊!」
徐琇瑩無言。
他抬手掩唇輕笑。
徐琇瑩的臉不禁紅了。他是忘了他正抓著她的手嗎?他這動作等於是拿她的手掩在他嘴上,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韓瑾瑞,把我的手放開。」她決定不給某人留面子了,她現在都是大姑娘了,他還這樣,簡直不像話。
韓瑾瑞卻笑得一臉得逞地看著她道:「終於肯喊我名字了?」王爺長王爺短的,他們是那樣生疏的關係嗎?
徐琇瑩用力地想抽回手,無奈韓瑾瑞緊握她的手不放。
他不以為意,微笑道:「別鬧,走,我帶妳吃早飯去,今天我讓廚房準備的都是妳以前愛吃的。」
原本很在意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徐琇瑩頓時就被吃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我以前愛吃的?」
「嗯。」
「那快走。」她一點兒都不矜持地催促著。
韓瑾瑞眼中閃過得意的笑,輕輕捏了捏仍抓在手中的柔荑,心情大好。
似乎,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分開過十年一般,真好!
什麼碧玉粳米、千層水晶糕、赤焰豆黃包……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著實讓徐琇瑩好好回憶了一下當年的豪門奢侈生活。
一吃完飯,就可以進行正題了。
徐琇瑩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我娘的妝奩在你這裡?」
韓瑾瑞也直接承認,「對,當年先皇賜回的侯府家財都在我這裡,我一直在等妳回來拿走。」
她撇撇嘴,道:「別的就算了,我只拿我娘留給我的嫁妝就好。」
「那怎麼可以,侯府的東西都是妳的。」
見她不為所動,韓瑾瑞換了個說法,「那些都是老侯爺他們戰場拚殺換來的,妳怎麼能不要,那是他們留給妳最後的東西。」
徐琇瑩有好一會兒的沉默,然後才語帶寂寥地道:「可他們都不在了,我要那些身外之物有什麼意義?」
如果可以,她寧願拿那些換回她的家人。
可惜,不可能!該死的不可能!
韓瑾瑞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容拒絕地道:「有沒有意義妳都要拿著,原本就是侯府的東西,妳做為徐家倖存的唯一後人,妳不拿誰拿?」
她抽回自己的手,神情有些鬱鬱寡歡,沒說話。
韓瑾瑞心下歎氣,往她身邊更坐近了些,道:「我知道妳心裡不好受,當年的事……」他有些說不下去。
當年出事的時候他恰巧不在京中,來不及救她,好在徐家忠僕護著她這個侯爺嫡女成功逃走,否則當他回京後面對的是她的屍體,自己都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算後來將陷害定遠侯的幕後黑手千刀萬剮又怎麼樣,他還是沒能找回她,還是讓她在外飄泊了十年之久。
她原是侯府的獨生女,結果卻流落江湖,餐風露宿,想想都讓他心痛。
徐琇瑩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個笑靨,故作輕鬆地道:「沒事,都過去了。」
韓瑾瑞的心微酸,他不願意看到她的臉上露出這樣強顏歡笑的表情,那不應該是她的情緒,她應該是恣意張揚的。
「好吧,你說得對,那些是祖父他們留給我的東西,我應該拿,帳簿拿來吧,我好清點東西。」
韓瑾瑞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徐琇瑩身子為之一僵。
他在她耳邊輕聲喟歎,「阿歡,別怕,我一直在的。」
沉默了片刻,徐琇瑩喃喃輕語,「謝謝你,瑞哥哥。」
韓瑾瑞的身子不由得一顫,這個稱呼他已經很多年不曾聽到了,從她六歲之後她便不肯再這樣親暱地喚他,不是尊稱世子,便是惱怒之下直呼名姓。
但是,下一刻他的感動就灰飛煙滅了。
因為,徐琇瑩伸手推開他,一本正經嚴肅地對他說:「可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你不可以再這樣沒有男女大防的對我了,傳出去對我名聲不好。」
韓瑾瑞默然,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才七歲的小丫頭一本正經振振有辭地告誡他「男女授受不親」。
突然之間,一股笑意從他的胸臆間噴發,他不禁笑出了聲,伸手在她的腦袋上大力揉了一把,「小丫頭!」
徐琇瑩躲開他的手,微惱道:「都說了我長大了,是大姑娘了,你放尊重些。」
他皺眉,「妳那個師兄難道不是這樣對妳的?」
徐琇瑩一副理所當然地回道:「可他是我師兄啊。」
韓瑾瑞聞言大怒,「我還是妳世兄呢。」
她皺皺鼻子,偏頭看他,「可師兄要比世兄親近吧。」
韓瑾瑞瞪眼無言。怎麼辦,他想揍她……
「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些沒用的,你趕緊把帳簿拿來,我拿了東西好走人。」她不耐煩的催促。
他更想打人了,怎麼辦?
深吸了口氣,他道:「只拿帳簿怎麼行,下面的掌櫃、莊園的管事妳都要見一見的。」
這麼麻煩!徐琇瑩直接道:「你乾脆把東西折成現銀給我不成嗎?」也方便她拿走啊!
韓瑾瑞冷哼了聲,「想都別想。」
「哎喲,瑞哥哥,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是不是?計較這麼多不好。」
韓瑾瑞直接翻舊帳,「是誰剛才說師兄比世兄親近的?」
她自覺沒趣地摸摸鼻子。
韓瑾瑞沒理她,直接揚聲吩咐,「來人,取侯府帳簿過來。」
「是。」
然後,徐琇瑩非常痛苦地被一堆帳簿給埋了。
時隔十年,她再次看到自己家的帳簿。想當初,母親身體病弱的時候,身為獨女的她不得已以垂髫之齡便嘗試管理侯府中饋,過早地脫離了快樂童年。
在徐琇瑩看帳簿的時候,韓瑾瑞相當殘忍地袖手旁觀,就坐在一邊悠閒地品茶,順便看她忙。
是她說的,世兄沒有師兄親近嘛,所以不需要給予她太多的說明,王府的帳房也都不要給她使喚當幫手。
於是,徐琇瑩當天被堆積如山的帳簿給留下了,沒能從珂王府脫身。
客棧中的楊清逸意味深長地摸著自己的下巴,感覺被人生生打臉了。
 
三天,三天了!
徐琇瑩打著呵欠托腮看著桌上那一摞摞的帳簿,覺得身心俱疲。
錢財真的是身外之物,夠花就好,多了就成負擔了,她現在就深深覺得負擔太重了,心累。
奇怪!她記得十年前他們侯府沒有這麼多產業,家財也沒有這麼多啊?
既然想不明白,抱著這樣的疑問,她直接問了某人,「韓瑾瑞,為什麼我覺得侯府的家財變多了?」鑒於某人對她的「見死不救」,她十分爽快地就決定不用「王爺」這樣的尊稱了,因為她不高興!
韓瑾瑞在書房的另一張桌子上寫字,聞言雲淡風輕地回道:「十年時間足夠家財翻倍。」
徐琇瑩聽了越發無力,一下子趴到桌子上,全身有氣無力地道:「謝謝你的好心。」
「不客氣。」
「你以為我真謝你啊!」她沒好氣的道。
「妳又以為我真跟妳客氣嗎?」
徐琇瑩瞠目。這下,真的沒辦法好好和他說話了。
韓瑾瑞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她身邊,伸手將她的身子從桌上拉起,問她,「師兄比世兄親?」
「砰」的一聲,徐琇瑩當下又重重趴回桌上。他竟然只因為這一句話就對她袖手旁觀到現在?
她磨著牙低聲咕噥,「韓瑾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的?」
韓瑾瑞俯身湊向她,淡淡的馨香從她的身上飄入他鼻尖,他微勾了嘴角,聲音依舊清冷地道:「十年是個不短的時間。」
徐琇瑩忍不住恨聲道:「難怪你直到現在也沒討上媳婦,活該!」
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至今光棍一個,以他當朝珂親王的身分簡直是不可思議,可見人品差到何種地步了。
見她毫不閃躲,韓瑾瑞更加地貼近她,在她耳邊低聲輕問:「妳呢?可曾許了人?」十八的姑娘一枝花,正是讓人伸手採擷的時候,可有人捷足先登?
徐琇瑩立時得意道:「你以為我會跟你一樣乏人問津嗎?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俊傑想娶我,是本姑娘還沒決定挑誰罷了。」
下一瞬間,她就覺得背上一沉,那人直接壓在了她身上,冰冷而又危險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響起,猶如地獄傳來的索命之音—
「阿歡,不要逞口舌之快,這些年妳的確是少了不少教養。」
「韓瑾瑞—」她想直起身子。
他卻牢牢地壓制住她,不讓她起身,「阿歡,妳是不是忘了?」
徐琇瑩不解,「忘了什麼?」
韓瑾瑞幾乎是貼著她的耳垂猶如情人間囈語般地對她說:「妳曾說過若無人肯嫁我,妳就嫁我的。」
徐琇瑩一愣,眨了眨眼,仔細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是這麼調侃過,不過那是小姑娘的有口無心,他竟然當真了?
「哎呀,你別壓著我,難受,趕緊讓我起來。」
韓瑾瑞的聲音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妳不記得了?」很好!
徐琇瑩很不滿地嚷道:「你這人講不講道理,我那時候才七歲好不好?那麼小的孩子說的話怎麼能算數。」
「妳還記得自己說的話就行了。」
「喂!」講不講理啊!
韓瑾瑞終於鬆手,肯放她起身。
徐琇瑩立刻迫不及待地直起身子,然後從椅子上起身,想要脫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卻不防身子被人扯了一下,緊接著她的背就貼到了桌面之上,而男人毫不避諱直接壓在了她的身上,害她的臉瞬間紅透。
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子被韓瑾瑞健碩頎長的身體壓住,兩具年輕的身體緊貼著,即使仍隔著單薄的夏衫,卻宛如肌膚直接相觸般親密。
他的呼吸一滯,心頭綺念頓起。
「幹、幹什麼……你……」能言善辯的徐琇瑩此時竟結巴起來,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他單手扣住她的雙手,讓她無法掙扎,低頭貼近她紅潤飽滿的唇,情不自禁地伸舌舔了舔。
徐琇瑩身子一顫。
「阿歡……」聲音掩沒於瞬間貼合的唇瓣間,他心底翻滾的情思再也無法控制,也不想再控制。
徐琇瑩先是被他的動作嚇得傻眼,而後就激烈地掙扎起來。
只是韓瑾瑞將她的雙腿夾在自己的雙腿之間,又抓緊她的手讓她掙脫不了,還舔咬著她的唇,迫使她吃痛張口,然後他便能長驅直入攫取更多的甘甜……
桌上的帳簿跌落在地,散成一堆。
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書房裡迴響,偌大的書房內彌漫著一股曖昧而危險的氣息。
寬大的書案上,少女雙手被男子單手制住,身上衣襟被扯散,身子被他另一隻手堂而皇之地撫摸揉捏。
徐琇瑩想用腳踢他,奈何雙腿被人死死壓住,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任人為所欲為。
真是悔不當初啊!
是她大意了,一點兒都沒有防備這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大哥哥,竟然不知他對自己是抱持了這樣的心思……
他簡直太可惡了!怎麼可以對她有這樣的心思呢!
「韓瑾瑞,停下,不要讓我恨你!」她氣急敗壞地大聲喊道。
韓瑾瑞正在游移的手一頓,抬眼看她,只見少女雙眸中盡是熊熊怒焰,臉頰紅豔,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一雙紅唇已被他先前蹂躪得微微紅腫。
垂下眼瞼,他的手正停留在雪峰上,心情甚好地反問:「恨我又如何?」
徐琇瑩簡直想殺人了,他竟敢……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韓瑾瑞卻在下一刻鬆開了手,然後將手從她的衣襟內抽出,並用雙手扣住她的雙手,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帶了幾分危險地問她,「如今妳跟我有了肌膚之親,還要嫁給別人嗎?」
她的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恨聲道:「韓瑾瑞,你無恥!」
韓瑾瑞完全不為所動,依舊從容而淡漠地回了句,「那又如何?」只要妳是我的就好。
徐琇瑩的胸脯劇烈地起伏,她狠狠喘了幾口氣,咬牙道:「放開我。」
韓瑾瑞的目光在她起伏的胸上看了兩眼,眸底一片幽深,但到底起身放開了她。
徐琇瑩從桌上翻身下地,手忙腳亂地整理自己被弄亂的衣裳,盈在眼眶中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韓瑾瑞從她身後摟住她,柔聲道:「別哭。」
「你怎麼能這麼欺負我?」她帶了哭腔控訴,淚水越落越多。
韓瑾瑞輕輕歎了口氣,用袖子替她擦淚,道:「這就是妳逞口舌之快的下場,還敢亂說話嗎?」
徐琇瑩當即反駁道:「我明明就是說實話。」
韓瑾瑞唇線一緊,聲音也微微冷沉,「實話就更不能說。」
只要一想到他可能錯過她,而她會嫁給別的男人,他就有一種想毀滅一切的暴戾衝動。
「你不講理。」
「嗯,不想跟妳講理。」他回得毫不心虛。
徐琇瑩一時啞然,連淚水都一時止住了。
韓瑾瑞輕輕轉過她的身子,低頭吻上她的臉,以舌將她臉上的淚舔去。
徐琇瑩瞪大眼,緊接著便是感到熱氣直往臉上衝。
她想掙開他,可韓瑾瑞卻抱得極緊,絲毫不容她躲避。
就在他又要往她唇上壓時,徐琇瑩大聲吼道:「韓瑾瑞—」
韓瑾瑞動作一僵,然後低沉而悅耳的笑聲便從他的口中逸出,終至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歡快。
「阿歡—」他收緊了懷抱,將她整個人桎梏在自己懷中,「阿歡,真好,妳回來了!」
就在他懷中,他觸手可及。
聞言,徐琇瑩有些怔愣,她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和一股莫名的深沉傷感。
是她的錯覺吧。
韓瑾瑞又抱了她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徐琇瑩幾乎是第一時間遠離他,人一直退到了書房門口,隨時準備奪門而逃。
韓瑾瑞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襟,衝她微微一笑,口氣甚是溫和地道:「躲那麼遠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妳。」
他不急,他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來,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徐琇瑩瞠目結舌。合著剛才他對她做的那些逾矩事都是假的?
偏偏她說不過他,力氣也比不過他……
徐琇瑩恨恨地跺了跺腳,一字不說轉身就奔出了門。
她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也不要再留在這裡了!
可惜,她來得容易,想離開卻是難上加難,珂王府的侍衛根本不讓她離開。
最後,一臉怒容的徐琇瑩不得不再次回到韓瑾瑞的面前質問他,「韓瑾瑞,你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讓我走?」
這個時候,韓瑾瑞已經從書房換到了廂房,正半倚在榻上看書,聽到她的問話,連頭都沒抬一下,只輕描淡寫地回道:「哦,侯府的帳簿妳看完了?」
徐琇瑩一噎。
韓瑾瑞翻了一頁書,繼續道:「既然沒看完,怎麼能走?更何況該見的人妳都還沒見,別著急,安心留下來。」
徐琇瑩惱道:「我本來就不想要那些東西,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不行。」韓瑾瑞直接拒絕。
徐琇瑩直喘著氣,真是沒辦法和他好好說話。她轉身到一旁找了個座位坐下,低頭生悶氣。
韓瑾瑞仍舊沒理她。阿歡從小便這樣,有什麼不高興的,自己生一生悶氣過一會兒也就好了。
寂靜的廂房裡,只有書頁輕翻的聲響。
徐琇瑩從低頭生悶氣變成雙手托腮撐在高几上發呆。
她好幾天沒回去了,師兄不知道怎麼樣了,會不會來找她?
事實上,楊清逸這幾天每天都到珂王府來找人,只可惜,王府的人就是不肯放他進門。
這些天他並沒有閒著,收集了不少關於這當朝珂親王的消息,綜合下來後,他就不怎麼擔心自家小師妹了。
小師妹或許會吃些小虧,但吃大虧肯定不會。在他看來,那個珂親王應該也不會毫無底線,畢竟那是他等了十年的人啊!
男人看男人,眼光總比女人看男人準。
最主要的是,他家小師妹並不排斥珂親王,這一點兒他看得很清楚。
他之所以堅持每天都到珂王府,無非是告訴珂親王他家小師妹也是有家人的,凡事不要太過分。
而王府內院廂房內,原本看書的韓瑾瑞不知何時將目光從書上移到了旁邊發呆的女子身上。
看了一會兒後,他起身走過去,問她,「阿歡在想什麼?」
徐琇瑩毫無防備的脫口而出,「在想我師兄。」
韓瑾瑞臉色陡冷。
她突然坐起身,抬頭向他看過去,「我師兄這幾天有沒有來找我?」
韓瑾瑞臉色很不好看,但依舊誠實回答她,「有。」
她蹙眉,「那為什麼我沒看到他?」
韓瑾瑞回答得更直接,「因為我沒讓他進府。」
徐琇瑩無言。
韓瑾瑞繼續道:「珂王府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
好吧,他贏了。
「妳去做什麼?」一見她起身往外走,韓瑾瑞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她。
徐琇瑩義憤填膺,很不友好地對他說:「你不許我師兄進府,難道還不許我出去見他嗎?」
韓瑾瑞眉頭緊蹙,「他有什麼好見的?」
「他是我師兄。」
「師兄也是外男。」
「你蠻不講理。」
「我就是不講理,妳能怎麼樣?」
徐琇瑩的臉突然一下子紅透了,因為她突然想起了剛才在書房裡他對自己逾矩時的情形。
韓瑾瑞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面色不由得緩和了下來,微微湊近她,「阿歡,嗯?」
徐琇瑩一時反應不及,再次被他攬入懷中,緊跟著眼前一暗,唇上一熱,便又被人輕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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