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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經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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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32601

《娘子萬福》

  • 作者蒔蘿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02/08
  • 瀏覽人次:11722
  • 定價:NT$ 250
  • 優惠價:NT$ 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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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個穿越女,沒有親人可依靠沒關係,沒有原主的記憶幫忙也無所謂,
她憑著在現代學會的青草茶配方加上製冰方法賺進不少銀子,引來覬覦,
她雖會空手道,可惜寡不敵眾,還好有任楷這個好心的路人替她制伏壞人,
沒想到他會對空手道產生興趣,她成為他的師父,日日教他打拳,
並繼續往致富的夢想邁進,記取之前的教訓,開始發展低調的新生意,
研究起這個時代尚未出現的印刷術,印書給書齋賺得盆滿缽滿,
日子過得很順心,唯一令她意外的是她與他互相比試時,不小心吻了他,
結果這廝得寸進尺,找機會吻回來,且非得讓她負責,有這麼不要臉的嗎?
然而他總溫柔地說要照顧她,還做出各種體貼的舉動,讓她心動想答應,
但想到有個糾纏他的情敵得處理,又得知他有個家人逼著娶、如今失蹤的童養媳,
她氣得半死,若不是他準備與有名無實的媳婦兒和離,她才不會和他在一起,
誰知兩人還沒享受到愛情的甜蜜,她就被情敵派人綁了丟入河中,
儘管她僥倖逃脫,卻想起原主兒時曾是某個軍人的小妻子一事,
這下可好,她怪他已婚,殊不知自己也非單身,她該怎麼給他一個交代?
蒔蘿,無趣大宅女一個,平時最愛天馬行空編織浪漫故事,
除此之外也愛看漫畫、小說、卡通影片,
偶爾外出到郊外走走或是踩著拖鞋在街上亂逛,
最大的興趣就是愛吃美食、上網、聊天、睡覺和逗狗玩。

 
命中注定的姻緣                                                                                
 
我小時候曾對算命、占卜之類的事情很感興趣,想知道自己的運勢如何、往後的生活又會過得怎麼樣,常常和家人一同觀看命理節目,也曾和好友一起去算過塔羅牌,準確與否我已經沒印象了(想來應該是沒那麼準,否則印象會很深刻吧?),反正我的重點在於娛樂與消遣,結果聽聽就好。
而蒔蘿老師的新作《娘子萬福》中,男女主角之間就因為八字以及江湖術士的一段話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那江湖術士還真有兩把刷子,算得那叫一個神準,讓我知道什麼叫做命中注定的姻緣。
女主角蘇暢兒是名沒有原主記憶、夢想著發家致富的穿越女,她努力朝著這條路邁進,做生意賺大錢,與男主角大將軍任楷相遇、相愛卻又因意外分開,急著找尋彼此,乍看之下好像是個很簡單的故事,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本書中最特別的一點就是他們早已是夫妻了,然而兩個當事人卻完全不曉得,只有我們這些看客能一邊旁觀各種陰錯陽差的事件發生,一邊為他們的一再錯過失笑不已。
至於他們為何是夫妻,正是因為當年十幾歲的任楷要出征前,他的家人因江湖術士之言,強迫他娶了個有著特定八字、能帶來好運助他化險為夷的童養媳,雖然不知這到底有沒有幫助,但他之後確實不曾於戰場上受過什麼嚴重的傷,還在征戰的十年間順利地當上大將軍。
不過當蘇暢兒想起原主部分記憶,以為去從軍的丈夫已經戰死,因此向官府辦理和離之後,任楷的苦日子就來了,大傷小傷不斷,走在路上都差點被盆栽砸到,可以說是衰到極點,這件事還成為兩人重逢後的笑談之一,他們都不相信算命之說,然而這種種巧合又令他們不得不信。
蘇暢兒靠著做生意致富卻惹來重重危機,她該如何是好?她與任楷是怎麼發現自己是對方命定的另一半的?面對母親因迷信而小動作不斷,甚至鑄下大錯,他又該怎麼辦?引人入勝的內容,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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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賣青草茶惹麻煩
有這麼悲慘的人嗎?
蘇暢兒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看著結滿蜘蛛網的茅草屋頂以及到處都是裂縫的黃泥牆壁,不斷無聲地問著自己。
她不過是在颱風天外出買點乾糧,怎麼就遇上這種狗血的事件啊?一年都中不到一次發票的她,竟然中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生特別獎—— 穿越!
穿越啊,這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她記得自己走出家門準備到街角的便利商店買糧食,才剛要過馬路,對面正在興建的大樓工地鷹架突然解體,像骨牌一樣嘩啦啦地向下倒。
她嚇得往後退,一陣超級強風吹來,一根竹竿隨著狂風亂舞,直接砸中她的頭,讓她當場來個靈魂時空穿越……
看著破敗的屋頂,她難受得想哭,索性翻身來個眼不見為淨,可映入眼簾的是坑坑窪窪的潮濕泥地和一個掉了半邊門的破舊矮櫥櫃。
一道清風從門縫吹進屋內,將床底下夜壺的尿騷味吹了上來,混合著霉味彌漫在屋子裡,讓她胃裡一陣翻湧,噁心得想吐。
隨著時間流逝,陽光愈來愈毒辣,陣陣刺鼻的尿騷味熏得她無法無視這一切,繼續躺在床上。
蘇暢兒躺在這裡一動不動整整半天,卻依舊無法回到現代,只能認命地起身,把床底下那個尿壺拿出去倒掉,免得她被熏暈。
當她走出這殘破的屋子,只見院子一片空蕩,外頭景色荒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似乎一整天也不會有人經過門前,她壓抑許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決堤般流下,整個人蹲下來大哭。
蘇暢兒坐在地上哭了將近半個時辰,也沒有一個人探頭查看,大哭一場後的她冷靜下來,開始慢慢接受穿越的事情,在心中默默思考著,她究竟是穿到哪裡啊?她對原主一點記憶都沒有,連名字都不知道,這該怎麼辦才好?
此時,一名老婆子站在搖搖欲墜的竹籬笆前喊著,「萱丫頭,萱丫頭啊,妳終於醒了,頭上的傷好多了嗎?」她身形枯瘦,滿臉褶子,一頭半白頭髮,看起來卻很慈祥。
蘇暢兒捲著破爛的衣袖將眼角殘餘的眼淚擦乾,「阿婆,您找我?」
老婆子聽見蘇暢兒這麼喊她,眉頭忍不住皺了皺,「萱丫頭,妳不認識阿好婆了嗎?」
呃,蘇暢兒愕然的看著眼前這位老婆子,從語氣中聽得出她跟原主很熟,因此蘇暢兒故意摸了摸頭頂上還腫著的傷口,順著她的話說,「阿婆,抱歉,我腦子受傷,醒來後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阿好婆震驚得瞪大一雙老眼,「妳說什麼?妳都不記得了?!」
「是啊,阿婆,我都不記得了,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蘇暢兒點頭,上前幾步,心酸地道:「一醒來就變這樣,所以我才會坐在那邊哭,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老天爺啊,怎麼會讓妳這丫頭遇上這事啊!」阿好婆繞過竹籬笆,心疼地幫她把眼淚擦掉,「別哭,別哭,萱丫頭,天無絕人之路,不過是忘了以前的事情,也沒有什麼,日子還是要過,重新開始就好。」
蘇暢兒吸了吸鼻子點頭,「嗯,對了阿婆,請問您是哪位?還有我叫什麼名字?」
「唉,妳這丫頭怎麼就這麼命苦呢……丫頭,我是妳阿好婆,妳叫江萱。」
「我叫江萱?」
「萱丫頭,自從妳跟林嬤嬤搬到這裡,我就看著妳長大,這幾年都是這麼叫妳的。」
「阿好婆,我什麼都忘了,您能跟我講講這裡是哪裡,我又是怎麼受傷的嗎?」
「萱丫頭啊,我們這裡是大正國,岐州的黎陽縣石林鎮大林村,妳八歲的時候跟著照顧妳的林嬤嬤從鎮上搬到我們這大林村的……」
從阿好婆口中得知,江萱與林嬤嬤來到大林村後,在這裡住下,林嬤嬤靠著接繡活賺錢照顧她,一直到她十二歲時,林嬤嬤病死,之後她就自己一個人生活,到鎮上四處打零工。
上個月鎮上有人翻新屋子,急需大量人手,江萱在村人的介紹下也前去幫工,做沒幾天便被掉下來的瓦片砸到暈過去。
聽完阿好婆說的,蘇暢兒忽然有些印象,當時她已經穿越,只是不知為什麼一直無法睜開眼睛,也許是剛穿越無法適應江萱這身體,又或是江萱的身體傷得太重,她在醫館住了三天,一直遲遲不醒。
在這期間,她聽到那戶蓋房子的人家在討論要怎麼處置她,深怕她就此死了晦氣,跟醫館的人說要接她回去調養,沒想到是直接將她送回大林村,留下二兩銀子就不管她的死活,之後她又在江萱的屋子躺了兩天才清醒過來。
蘇暢兒揉了揉餓到已經沒力氣發出聲音的肚子,這樣算一算,她大概五天沒有進食了,難怪她餓得前胸貼後背。
看她好像已經恢復神智,阿好婆左右看了下,確定四下無人,偷偷摸摸地從衣袖裡掏出兩顆雞蛋塞到她手裡,小聲的說:「來,這裡有兩顆雞蛋,妳趕緊拿去,別讓人看見了,等等煮來吃,頭上的傷才好得快。」
「阿好婆,謝謝您。」蘇暢兒確實餓得慌,也不跟阿好婆客氣,直接收下她手裡的雞蛋,並道:「等我有能力就還給您。」
「別跟阿好婆客氣,小心把雞蛋藏好,快進去,別讓人瞧見了。阿好婆先回去,妳有什麼事情就到前面一點找阿好婆。」阿好婆指著前方她家的方向,之後邁著蹣跚的步伐走了。
看著手中的雞蛋,蘇暢兒心中滑過一絲暖流。在這個時代,雞蛋對於窮苦人家很珍貴,他們往往捨不得吃,都拿到街上賣錢,阿好婆肯定是瞞著家人偷偷給她雞蛋的,這個恩情她不會忘記。
蘇暢兒來到廚房想煮荷包蛋吃,卻發現家中連柴火也沒,真的是家徒四壁,想到要餓著肚子去撿柴火,她欲哭無淚,只能苦著臉先到附近去撿幾根,又費了大半天的工夫才把火生起。
既然都生火了,只煎荷包蛋太浪費,她到剛剛出去撿柴火時發現的溪邊提了桶水,改煮蛋花湯,好不容易把自己餵了個半飽,半停機狀態的腦袋方才開始慢慢復工。
蘇暢兒半靠在牆上曬太陽,仰頸愁眉不展地看著一望無際的藍天,思考著自己這個現代人,沒有一點古代的生活技能,也沒有銀兩,她該怎麼在這古國活下去?
銀兩……不對,她有銀兩,有那二兩銀子,當時送她回來的那戶人家下人把銀子丟到哪裡去了?
一想起此事,她馬上衝進屋子四處翻找,找了大半天,終於在床底下的一個凹洞裡找到銀子,想來是那戶人家隨手一扔,掉到了這裡。
這是她在古代的救命錢,絕對不能掉,現在開始她得好好想想要怎麼利用這二兩銀子發家致富。
她才這麼想,肚子就很不客氣的朝著她發出一記巨大的「咕嚕」聲,向她抗議有任何豪情壯志之前,必須先填飽肚子。
她扁扁嘴,摸摸乾癟的肚子,看來還是得先找吃的,只是……她空有銀子卻不認識路,也不知道要上哪裡買吃的,怎麼填飽肚子?
蘇暢兒將二兩銀子藏回床底下的凹洞裡,走出屋外,朝屋子後面那座山看了看。她記得書上寫的穿越女都會到山上去挖野菜填飽肚子,還會找藥草到藥房去賣,靠著女主光環,她們通常都能挖到人參跟靈芝,從此走向發家致富之路。好歹她也是穿越大隊的一員,應該會有這種女主光環吧?
她拿起丟在屋簷下的破爛竹簍子往後山走去,打算走穿越女們的路線,上山找野菜。只是她走了半天,雖然看到一堆植物,但沒有一樣她認得,更別說野菜了,這樣她要怎麼找東西填飽肚子啊?
蘇暢兒在後山繞了半天,沒有採到半株野菜,洩氣地坐在一顆大石頭上,雙手撐著粉頰,懊惱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嗚嗚,早知道自己會有穿越的一天,她大學時就不該讀會計,應該去讀農藝學系,起碼不會五穀不分,知道怎麼種田,還認識野菜,不至於餓死在這邊。
「這不是萱丫頭嗎!妳怎麼坐在這裡發呆啊?」
一記爽朗的聲音由遠而近,當蘇暢兒轉頭時,一名穿著藍底大花布衣、身形壯碩的大媽已經朝她走來。她悄悄抹去眼角又不經意湧上的淚水,看著那名問話的大媽,「您是?」
「哎唷,妳真的像阿好婆說的,醒來什麼都忘記了不成?竟然連我都不認識了。」莊大娘驚天動地的驚呼了聲,把停在樹梢上的鳥兒嚇得振翅高飛,造成不小騷動。
「請問您是……」
「我是妳莊大娘啊!」莊大娘大聲的告知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麼,驚恐地盯著她,質問道:「萱丫頭,妳大中午的上山來做什麼?妳該不會是因為沒了記憶想不開,想上山來找棵歪脖子樹吊死吧?」
蘇暢兒眼尾抽了抽,自己像是會想不開的人嗎?她抹去額角滴下的那滴冷汗,「莊大娘,我沒有那麼脆弱,我是要上山來找野菜,可是我看了半天……沒有一樣是我認識的……」
「什麼,妳連野菜也不認得了?」莊大娘又是一陣誇張的大呼小叫,「妳這樣子還不得餓死啊!」
蘇暢兒滿臉無辜的點頭。
莊大娘馬上拉起她,「沒事,不記得沒關係,大娘教妳,妳跟大娘一起上山採野菜,保妳餓不死。」
「謝謝莊大娘。」
「謝什麼,大家都是鄉親。走,我們往裡頭走一點,那裡有許多像是蕨菜、婆婆丁、馬齒莧、馬蘭頭這些野菜,妳一個人而已,一人飽,全家飽,不用擔心餓死,大娘等等告訴妳怎麼煮。」
「謝謝大娘。」蘇暢兒偷瞄了莊大娘一眼,看來這個大林村的村民人都還不錯,很熱心。
蘇暢兒跟著莊大娘在後山上跑了一圈,莊大娘一邊採野菜,一邊向她介紹村子的住家分布,還有山上幾條小徑分別是通往哪座山或村落,並不時撿拾著柴火,直到太陽逐漸西斜,莊大娘才領著她從另外一條山路下山。
跟莊大娘道謝後,蘇暢兒便順著莊大娘指著另一條小山路往自己的住處回去。她腳下不停地往前趕路,眼睛卻忍不住瞄了眼身後背的那捆柴火,還有竹簍子裡採到的野菜、幾根筍子、兩條地瓜。有了這些東西,她暫時不用擔心會餓死了。
就在一處山坳轉彎處,一陣夾帶著薄荷清香的涼風吹來,讓蘇暢兒忍不住停下腳步聞著這清涼又沁人心脾的清新氣息。她彎身撥了撥附近的草叢,果然發現了幾株薄荷。
這薄荷可是好東西,尤其是在炎炎夏日,將它當茶水泡來喝最好不過,不僅能消暑氣,更能提振精神。
蘇暢兒順手摘了一些薄荷葉,打算回去煮薄荷茶喝。
要是有蜂蜜,加一點進去就太完美了……咦,等等,旁邊竟然有鬼針草,再加上她方才摘的婆婆丁,也就是現代所稱的蒲公英,這些都是煮百草茶的材料。
奇怪,野菜都認不得的她怎麼會知道這些草藥,還知道那些是百草茶的材料?
她撓了撓眉宇,疑惑地看著薄荷,突然想起小時候因為爸媽都要上班,一到寒、暑假,爸媽就把她丟到鄉下外婆家的事。
外婆家隔壁住著一對喜歡爬山的老夫妻,他們開了一間青草店,專賣青草跟自己熬煮的青草茶,生意很好,尤其是夏天,他們手工熬煮的青草茶可是供不應求。
她小時候喜歡到處亂鑽,因此常跟著他們一起去爬山,幫他們一起熬煮青草茶。每次爬山時,那對老夫妻總會順手採摘草藥,所以她也跟著認得不少青草,甚至記下了各種青草茶的配方。
真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她竟然還記得這些配方。既然古代沒有飲料,她就多摘點回去,煮了當冷飲喝。
 
 
 
經過幾天的探索,蘇暢兒終於將村子裡頭幾條主要聯外道路給摸清楚,官道可以通往縣城跟鎮上,其他幾條小山路則分別通往不同的村落。
她知道鎮上今天有市集,打算跟著村人到鎮上探路,看看有沒有什麼工作或者是生意可以做,並買些日用品回來。
從村子到鎮上,走路約莫一個半時辰,沒錢的人只能步行前往,經濟較寬裕的可以花四文錢搭牛車,那樣能節省不少時間,大概一個時辰就到。不過山上的村人大部分都捨不得搭牛車,寧願走路也要省下那八文錢,因此要到鎮上賣東西的村人們很早就背著自己的貨物沿著山路下山。
蘇暢兒不趕時間,所以不像村人們走得很急,獨自落在後面一大截,去鎮上的人很多,她不用擔心會走丟。
這一路走走停停地觀察下來,她發現除了要到鎮上趕集的村人外,走官道趕路到下一個縣城的人也很多,尤其是大大小小的商隊或者是走鏢的隊伍,這一路上她已經看見最少六支商隊、三支走鏢隊伍從她身邊經過,更別提騎馬、騎驢的人。
可這整條官道上卻沒有茶亭,現在天氣很熱,要是設一個歇腳茶亭或是稱把大陽傘在官道邊賣涼茶,生意應該會很好。
欸,她不是正煩惱著怎麼在這古國安身立命嗎?在官道上賣冰鎮青草茶不就是個養活自己的好方法嘛!
她最近採了不少草藥,本來打算曬乾後拿到鎮上的醫館賣錢,這下剛好可以用來煮青草茶。
既然要做冰鎮青草茶,就得要有冰,她在網路上跟書上看過,古人會利用硝石製冰,硝石溶於水時會吸熱,溫度降低,周圍的水就會結成冰。也不知這個時代是否有人會製冰,若沒有的話,她可是頭一個呢。
有了目標,她腳下的步伐加快許多,她要趕緊到鎮上去買硝石、冰糖以及幾個大甕、杯子回來準備做青草茶。
 
 
 
官道上一處較為陰涼的樹蔭下,一輛獨輪車上撐著一把大大的紙傘,旁邊插著一支隨風飄揚的幌子,上頭著寫著大大的「冰鎮」兩個字。
大熱天的,趕路的人一看到「冰」這個字,都會眼睛睜大,自動停下腳步詢問一番,接著便會忍不住喝上一杯消暑的冰鎮青草茶。
「姑娘,給我們兄弟幾人一人來一杯青草茶,要冰的,碎冰多點,天氣熱,不夠冰不能消暑。」一批十二人的商隊在青草茶攤子前停了下來,前頭的人翻身下馬,朗聲交代的同時,將二十四枚銅板放在蘇暢兒的攤子上。
「好的,客官,樹蔭底下隨便坐一下啊,馬上來。」蘇暢兒收好銅板,俐落地為這支商隊送上飄滿著碎冰的青草茶。
她才剛把青草茶端到客人手中,還沒走到獨輪車邊,又有一支走鏢的人馬在她的獨輪車前停下,將一塊約半兩的小碎銀還有幾個水囊一起丟在攤子上。
「小娘子,給我們幾個兄弟一人來上一杯青草茶,要冰點的,還有那幾個水囊幫我們裝滿,冰多點,記住!」
「好的,請稍等一下,客官們先找個陰涼的地方坐著休息一下,我立刻給你們送上。」蘇暢兒說話時動作沒停,很快就送上了青草茶。
青草茶攤子的生意好得出乎她的意料,每天只要開始擺攤,她就忙得腳不沾地,不停地端茶、收茶杯、洗茶杯。
她沒有想到一杯兩文錢的青草茶生意會這麼好,本來以為一天賣得出一缸青草茶就頂天了,結果生意好到爆,從原本一天一大缸青草茶到後來增加到一天四大缸也不夠賣,她只好在官道一邊現煮,一邊等待降溫,才應付得來。
現在不只是路過官道的人會停下來喝一杯再上路,連附近村子的村人都會特地過來買,還有不少人外帶。
「好喝,透心涼啊,小娘子,妳這青草茶比前面那攤的青草茶好喝太多,不只是冰涼而已,還是真的消暑解渴,讚!」一名別村的村人喝完她的青草茶,笑嘻嘻地稱讚著。
因為她經營得好,這兩天開始有眼紅的人學她在官道上賣青草茶,但還是她的生意最好。她知道主要原因除了她熬的青草茶好喝外,最重要的一點在於這些青草茶是冰鎮過的,別家卻都沒有。
「昨天我貪一文錢的便宜,買了別家的,結果喝了之後我後悔死了,青草茶不冰就是難喝,喝完口更渴。」
旁邊一名散客也忍不住抱怨,「姑娘,妳這茶是怎麼熬的啊?跟前面那家的喝起來就是不一樣。」
「這位大爺,我這青草茶可都是祖傳方子,定量定時熬煮出來的,可不是隨便採幾把青草丟下去熬煮就成,自然好喝回甘又消暑。」蘇暢兒趁著空檔趕緊將那幾個水囊裝滿,不忘在裡頭加入大量碎冰。
幾個水囊裝滿後,她發現青草茶只剩下十來杯的量,決定今天就賣到這裡,開始準備收拾攤子。
一名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坐到獨輪車前的凳子上,丟了兩枚銅板,問道:「怎麼,難道妳這結冰的方法也是祖傳祕方?」
「自然,這也是祕方,不能告知他人。」她將幌子收好,給了那位中年男子一杯青草茶,直接了當地斷了這些前來暗中打探的人的心思。
生意好,自然有不少人旁敲側擊,想要打探她製冰的法子,但這可是她發家致富的商業機密,怎麼可以讓人知道,好在那些硝石只要丟進水裡就會溶解,旁人根本窺探不出其中的祕密。
這時,攤子後方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蘇暢兒轉頭看了下遠處那些飛揚的塵土漸漸往這邊而來。
狹長的官道被商隊跟鏢局的隊伍擠得水洩不通,馬背上急馳的人只得放慢行進速度,看到那兩大隊人馬,索性在不遠處的那株大樹下停下。
蘇暢兒打量著為首身著銀色錦衣的男子,不過今天的太陽過於刺眼,她不能清楚看到背光端坐在馬背上男子的臉,但他那挺拔偉岸、隱隱散發著一抹懾人氣勢的身形,倒是令她印象深刻。
他身旁一名穿著藍色俐落短打的男子翻身下馬,問了離他們不遠、一名坐在樹蔭下喝青草茶的客人,沒一下子便朝她的青草茶攤子過來,見她已經在收拾了,問道:「姑娘,妳要收攤了?」
「大爺,我這大概還有十來杯,要嗎?」
「都給我們了,剩下的裝進這裡。」藍衣男子將一個水囊跟一塊碎銀丟給她,端著攤子上頭飄著碎冰的三杯青草茶往大樹下走去。
在蘇暢兒要將剩下的青草茶裝進水囊時,那兩支佔據了整個官道的商隊跟走鏢隊伍的人都喝完了,起身繼續趕路,本來熱鬧的攤子一下子冷清下來。
她忙著收攤,並沒有理會方才那名打探製冰祕方,已經喝完青草茶卻還遲遲不肯走的中年男子。
那名中年男子眉頭皺了皺叫住她,直接問:「姑娘,妳這製冰祕方賣不賣?」
她將洗好的杯子倒扣在大盆裡,無奈地回答,「這位客官,我方才說了,這是祖傳祕方,不賣的。」
「我用三十兩買妳的祕方。」這製冰祕方一旦拿到手,在這炎熱的夏天賣冰可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這利潤驚人,今天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拿到祕方。
她好笑地看了那男子一眼,「我給你三十兩吧,你哪裡來就哪裡去。」
男子冷下臉,「小姑娘,一個姑娘家在外面做生意,一不小心就可能出事情,我勸妳不要太猖狂,到時一兩銀子都拿不到。」
「哎唷,我好怕啊!」她故意拍著胸口挑釁,「告訴你,我敢一個人在這裡擺攤,就是沒在怕,你這一套恐嚇還是拿去對付別人吧。」
男子惱羞成怒,威脅道:「我話說到這裡,妳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蘇暢兒雙臂抱胸,自鼻腔裡輕哼一聲,「不好意思,我從不喝酒。」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今天妳這製冰祕方不賣也得賣!」男子手臂一揮,約七、八名藏在後面樹林裡頭的混混,手拿棍棒的朝她逼近。
「行啊,買賣不成就想用搶的,」她嘲弄的對那要強搶製冰祕方的男子豎起大拇指,「想搶,還得看你們有沒有這能耐。」
管他有多少人,擒賊先擒王,到時候他們全都得趴下。
她帶著嘲諷的眸光一閃,一把抓住為首惡霸的手腕,奪過他手中的木棍,接連好幾棍朝他腹部擊去,讓為首那名看起來最為兇狠的惡霸抱著肚子哀嚎,她又一腳將另外一名揮舞著手中木棍、惡狠狠地朝她迎來的混混直接踹翻在地,還用力地補了幾腳,讓他爬不起來。
哼,她的空手道可不是學假的。
連端了兩個看來最為兇悍的大哥,其他混混頓時駭住了。
「你們通通一起給我上!」那名男子見狀,對著其他被嚇到的混混們怒聲大吼,「今天非得把她的祕方拿到手!」
蘇暢兒將手中的棍棒朝那指使者甩去,當場打斷他的鼻梁。
那男子瞬間兩管鼻血直流,捂著鼻子怒吼,「你們給我把她抓住……爺我……給你們一人多十兩賞銀……要是沒抓住她,尾款也別想拿了……」
拿錢辦事的那幾名混混回過神,互相使眼神,這次他們不再單打獨鬥,而是拿著棍棒直接包圍蘇暢兒。
在樹下喝著青草茶的任楷冷眼看著被一群惡霸包圍的蘇暢兒,只見她清麗秀美的臉龐上全無驚惶之色,沉著冷靜地觀察著這幾個混混的動向,跟著他們腳下的步伐改變自己的防衛招式與攻守腳步。
依他觀察,這姑娘的拳腳功夫應付這群混混綽綽有餘,只不過要點時間,他這人一向不喜歡蹚渾水,這不關他的事情,因此他並不打算出手幫忙,只是細看之下發覺那姑娘所使出的功夫套路很奇特,巧妙地利用拳腳踢打快摔,雖是近身搏鬥,卻又不會傷到自己,且即使空手威力也絲毫不減,下手的地方都是身體最脆弱的部位,必讓對方倒地不起,這是什麼功夫?
任楷愈看愈覺得新奇,這套功夫跟他以往所學不同,因此他不再遠觀,反而是靠近戰區,仔細地觀察著她的手法套路。
這幾個混混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他們手中的棍棒都已經被她打斷,身上也有多處掛彩,卻還是不怕死地往前衝,對方究竟給了他們多少銀子,讓他們願意如此賣命?
這幾個纏人的混混已經夠讓她火大了,沒想到一旁竟然還有三個看熱鬧的,尤其是中間那個嘴角微揚的男子,神情透出幾分看戲的味道,不幫忙就算了,還跟旁人討論著她的拳腳功夫,難道把她當武術教練不成?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男人,光看一個姑娘力拚一群惡霸!
蘇暢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朝他們三人吼了一句,「是男人就幫忙,不是男人就給我滾!」
這兇悍的小娘子擺明了說他們不是男人。任楷嘴角抽了抽,伸手制止欲出手的兩名手下,自己上前。
他一出手,兩三下就將那群混混打趴在地。
「威虎、威豹,把這幾個地方惡霸全綁了,一會兒送交官府嚴辦。」
「是的,爺。」一旁兩名神情冷然的男子異口同聲地應了聲,從馬背上取下繩索,把這一群惡霸捆了。
蘇暢兒捂著胸口喘了幾口大氣後,將剩下的那幾杯青草茶全灌進嘴裡,這才感到氣順了不少。
喘口氣,她準備開始收拾善後,卻接收到方才那名看熱鬧的男人用帶著戲謔的眼神瞅著她,那眼神好像在說—— 如何,這下證明我是男人吧!
蘇暢兒撇了撇嘴,給他一記翻白死魚眼,輕蔑地「嗤」了聲,轉身處理自己的攤位還有那些被惡霸打破的東西。
由於方才她就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因此很快收拾完畢,把被打破的物品全掃到官道旁,挖了些土,放些枯枝掩埋,免得有人踩到受傷。
蘇暢兒推著獨輪車準備走人,看了眼那群被綁成粽子的惡霸,想到方才那一堆被他們摔破的杯子跟一口大缸,那可都是她做生意生財工具,被這一群人打破,不要點賠償怎麼成。
她見那三個看熱鬧的男人要走了,忙道:「等等!」
三人不解地看著突然叫住他們的蘇暢兒,只見她二話不說,蹲下身開始搜括這幾個混混身上的財產,不一會兒她手上就多了七、八個五顏六色的荷包。
她抖了抖手中的荷包,冷嗤了聲,「砸壞我的攤子不用賠嗎?本姑娘時間寶貴,陪你們練拳腳功夫,難道不用付鐘點費?」
鐘點費是什麼?任楷不懂,不過從她說的陪他們練拳腳功夫聽來,意思應該是要這群混混付打架的銀子的意思。
看她毫不客氣地拿走這些人的荷包,他心下不由得暗忖:究竟是誰打劫誰?
她沒有一點羞愧地將那些荷包全放進自己的錢袋子裡,冷睞了他們三人一眼,「銀子歸我,人歸你們,兩訖!」
兩訖,第一次聽到兩訖是這麼用的,任楷與兩名手下頓時無言,他們三人心裡同時間冒出一句—— 姑娘,銀貨兩訖不是這麼用的吧,妳這分明就是打劫,還打劫得如此理直氣壯,真是第一次看到!
「這是你們的,冰多給了,不用客氣。」蘇暢兒將裝滿青草茶的水囊丟給他們,推著獨輪車走人。
他們三個愕然地看著逐漸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最後任楷忍不住狂笑出聲,這姑娘實在有趣,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豪邁的姑娘。
「走了,既然『銀貨兩訖』,咱們先把這些貨交到縣衙去。」
第二章 官商勾結有陰謀
黎陽縣縣衙。
「任將軍,您先用茶,下官已經讓人前去請縣令過來了,請您稍等一下。」留著兩撇鬍子的錢師爺趕緊讓小廝送上香茗,在一旁陪任楷等高縣令過來。
任楷拿過香茗呷了口,無視一旁的錢師爺,透過杯沿瞇眸望著門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
前往黎陽縣縣衙半途遇上的插曲,讓他們順道拖著一批地方混混過來,到這裡時已經傍晚接近天黑,比預定的時間慢了一個半時辰,這時高縣令早已回到後面的住處休息,不在縣衙裡辦公,等他過來恐怕還得等上一點時間。
「錢師爺,本將軍時間有限,你先下去將本將軍要的東西找出來,本將軍一個人在這裡等高縣令過來即可。」任楷睞了眼一旁戰戰兢兢,有些冒冷汗的錢師爺。
錢師爺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那下官就不叨擾任將軍了,下官先去處理您交辦的事情。」
任楷沉點下顎後擺擺手,示意錢師爺可以退下,他幽深的眸光落在已沉在杯底的茶葉渣子上。
他在軍中立了大功,皇帝赦免了他全家,並且下旨讓他的家人從蠻荒之地前往京城與他團聚,可從流放地回來的家屬名單中,他並沒有看到妻子江萱的名字,於是透過一番工夫找到了還住在慷州玉合縣的奶娘,想知道詳情。
他從自家奶娘的兒子揚森口中得知,當年他從軍後不久,在玉合縣擔任縣令的父親接到通知前往京城就職,而他的小妻子,五歲的童養媳江萱被祖母送回岐州黎陽縣老家,並未跟著親人們一起前往京城。
父親本以為可以就此飛黃騰達,開心地攜家帶口前往京城,想不到不到半年的時間便因頭頂上司犯罪,連帶著一同被抄家流放。
江萱一直住在黎陽縣的老宅,單獨一個戶籍,並未入任家戶籍,因此逃過被流放或賣身為僕的命運。
被抄家後,過了三年,風聲沒那麼緊了,奶娘曾經帶著揚森來到黎陽縣探望江萱,知道當年照顧她的林嬤嬤過世了,當時她只說要守在老宅附近為他祈福,堅持不跟奶娘一起到慷州,奶娘沒辦法,只好自己帶著揚森回慷州,獨留她孤苦伶仃地在黎陽縣生活,於是他向皇帝告假,前來黎陽縣處理他與江萱之間的事情。
對於十年沒有再謀面的小妻子,他心裡有愧疚卻沒有任何期待。這麼多年過去,朝廷曾經頒布一些法令,只要丈夫五年毫無音訊,妻子便可以到縣衙申請和離,也許江萱早已到縣衙申請和離另外嫁人也不一定。
如若她已嫁人,他會給她一張和離書,再補給她一筆豐厚嫁妝;要是她沒有再嫁,他會負責照顧她一輩子,但就只是照顧而已,其他夫妻間的事情是不會有的;她若不願意就這樣過,他願意和離,同時給她一筆錢,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選擇,都要先找到她才能做出決定。
他不知曉江萱的住所確切位置,因此才會到縣府來查當年戶籍登記的資料,希望這一趟黎陽縣不會白跑。
錢師爺一退出用來招待貴賓的花廳,隨即喘了口大氣,舒緩緊張的情緒。這任將軍突然來到他們黎陽縣縣衙,把他嚇了一大跳,他還以為高縣令貪贓的事被發現,朝廷派任將軍來查抄,原來任將軍只是來找人。這事他得先去跟縣令透個口風,免得縣令露出什麼不利於自己的消息。
錢師爺捲著袖子擦了擦汗,趕緊往後面高縣令住的院子前去。
這時,換上官服的高縣令匆匆繞過垂花門,正要往花廳前去,見到他,立刻氣呼呼地斥責道:「錢師爺,你不在前頭陪著任將軍,往這後面來做什麼?要是得罪他,你我兩家百餘人都不夠死!」
任將軍可是結束他們大正國與大梁國長達十多年戰爭的大功臣,領軍直搗大梁國京城,一刀砍了大梁國皇帝的首級,直逼大梁國太子舉手投降,願意成為大正國的附屬國,現在任將軍可是皇帝面前的紅人,皇帝最委以重任,甚至稱任將軍為大正國守門人,他只是個小小的縣令,怎麼敢讓任將軍等?
「縣太爺,下官還不是要趕著來跟您通報,免得您說漏嘴了什麼。」
「怎麼,你知道這次任將軍到我們黎陽縣來的目的?」
「是的,任將軍這一次是私下離京,除了皇上,其他人都不知,他是來找一個人的。」
「找人?」
「是這樣的,當年任府的人……」錢師爺將稍早任楷要他找的東西告知高縣令。
「在什麼地方知道嗎?」
「只知道在石林鎮,當年任家的老宅早就被賣了,登記的戶長也都換了名字,因此任將軍才會到咱們縣衙來調查原始的登記資料。」
「石林鎮?」
「是的,盧老爺所住的那個石林鎮。」
高縣令擰著眉頭回憶,「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當年盧旺在石林鎮低價買進的那座宅子,原屋主好像就是姓任……」
當年有不少人看中任家那宅子,價錢開得一個比一個高,盧旺為了買那座宅子,私下給了他不少好處。由於拍賣的價格不管多少都要繳回國庫,他撈不到好處,因此他睜一眼閉一眼,以低於市價五成的價格將宅子賣給盧旺。
錢師爺焦急地提醒高縣令,「什麼?縣太爺,這事您可不能讓任將軍知道,您與盧老爺兩人私下可是有不少合作,當年任家那老宅您賤價賣給盧老爺,這事要是被任將軍知道,難保他不會上報朝廷徹查您……」
高縣令聽完後,自己心裡也有主張了,壓低聲音小聲交代,「行了,我知道,這事我自有主張,你先讓人去查原始戶籍資料。」
他想了想又道:「盧旺今天剛好來縣城,就住在福臨客棧,你去把他給我暗中找來,不許聲張,我現在就去會會任將軍。」
高縣令來到花廳,約莫一個時辰後,承諾任楷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出原始資料,讓任楷可以順利找到人。
他恭敬送走任楷,一面捲著衣袖擦拭著額頭上的熱汗,一面急匆匆地回到後面的住宅。
被偷偷請到府裡來的盧旺早已經不知道喝了幾盞茶,終於等到高縣令回來,一看到他馬上起身恭敬作揖,「高大人!」
「盧老弟,那邊坐,這裡是私宅,不用給老夫來這麼一套。我將你找來是有要事跟你說,你可得趕緊安排好,別露餡了。」高縣令做手勢示意他別起身。
盧旺滿臉疑惑,「大人,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高縣令接過下人送上來的香茗喝了一大口,認真地提醒道:「盧老弟啊,我跟你說,這事你可得上心,一不注意,你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別當老哥哥在嚇唬你。」
「大人,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您趕緊告訴我,我也好有防範。」
高縣令壓低聲音,神祕兮兮地問:「你知道我方才在前頭接見誰了嗎?」
「大人,您不說,小人怎麼會知道,您認識的達官貴人不少,小的可猜不出來。」
「是任楷,任將軍!」高縣令食指點著桌几,小聲地告知,「他是祕密前來的,這事除了皇上還有你我之外,沒有人知道。」
「什麼,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任將軍?!他怎麼會突然來到我們黎陽縣,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嗎?」盧旺看著他凝重的神情,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息,「莫不是……這事與你我有關?」
「是的,任將軍這次到黎陽縣是來找他失蹤十年的妻子。」
「他妻子跟我們怎麼會有關係?」
「因為他妻子當年就住在你現在住的那座宅子裡。」
「他妻子當年住在我家?」盧旺懵了。
「我跟你說清楚了,當年你在石林鎮買下的老宅就是任將軍的祖宅,而他的妻子當年就住在裡頭。你知道的,現在這個新皇帝最恨的就是官商勾結、貪贓枉法的官員,要是任將軍追查當年的事情,發現我是收了你的好處才會將那座宅子賤賣給你,向朝廷舉發我,屆時恐怕會換我這縣令被流放三千里!」高縣令緊張的說著。
經高縣令這麼一提醒,盧旺似乎有一點印象,「他妻子……當年那老宅子裡住的是一個老嬤嬤跟一個大約七、八歲大的小姑娘,怎麼那麼小的小姑娘會是任將軍的媳婦兒?」
「錢師爺無意間聽到任將軍那兩個手下聊天,說那好像是童養媳,是任將軍入軍營前,家中老人逼著娶的。」高知府道:「要是你能主動把他的媳婦兒接來交給他,他可能就不會親自上石林鎮找人,你我的危機也就過了。」
盧旺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大人,當年我一接收那宅子,就讓下人將那兩人趕出府去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們在哪裡啊!」
「什麼,你把人趕出去了?」
「大人,宅子都易主了,難不成我還得養著兩個不相關的人吃閒飯不成?」
「說的也是。」高縣令點了點頭,像是又想到什麼,趕緊提醒他,「其實趕出去也不要緊,現在我們知道任將軍是來找人的,只要我們幫任將軍找到人就是大功一件,而且不只是省得他麻煩,也省了我們的麻煩,這可是一件互利的事。」
「大人,您說的沒錯,只是這天下之大,您讓我上哪裡去找這個江萱?」盧旺傷腦筋的搓著手。
「不急,以人之常情看來,這女人搬家應該搬得不遠,肯定在附近幾個村落中,仔細找就能找到。」
盧旺思索了下,認同地點頭,「好像真是這麼一回事。成,我回去就讓下人們分頭到附近幾個村子找村長和里正問問。」
「你動作要快,得趕在任將軍之前找到人。」
「我明日一早就回石林鎮,不過任將軍這裡,您可要拖上些時日。」
高縣令笑道:「行,這事我知道怎麼處理,明日就讓錢師爺給他幾筆假資料,拖他一段時間。」
 
盧旺從縣府出來後站在縣衙門前,神情凝重的望了眼上頭的牌匾。
候在外頭、跟著他數十年的林管事一看他這神情就知道有棘手的事情困擾著他,關心地問道:「老爺,是不是縣令大人給您出難題了?」
盧旺甩了下衣袖,有些頭疼地說:「可不是,竟然讓我去找一個失蹤已經七年的人,這讓我上哪裡找?這事還是得老林你多費心些。」
「找人?」
「你跟我一起上馬車,我路上跟你說。」盧旺指著在一旁候著的馬車。
林管事尾隨著他上了馬車,馬上問道:「老爺,您方才說的找人是怎麼一回事?」
「老林,當年買下石林鎮那座老宅子時,裡頭不是住著一個老嬤嬤和一個小姑娘嗎?當時我還讓你去趕走她們,這事你記得吧?」
林管事想了下,點頭。
「現在縣令要我找的就是當年住在宅子裡的那個叫江萱的小姑娘,找到就是大功一件。」
「找?」林管事一聽,愣了下後笑出聲,「老爺,您說找其他人,老奴可能還要傷一下腦筋,可找這江萱根本不需要費工夫。」
盧旺眼睛一亮,「你知道她人在哪裡?」
「老爺,您還記得不,上個月宅子裡不是改建一座院子,時間有些趕,因此從外頭請了不少臨時工來幫忙,有一名幫工的姑娘被瓦片砸到腦袋,那人就是江萱,她這幾年一直住在附近的村子,沒有搬遠。」
林管事這麼一說,盧旺有印象了,「是不是被砸得昏迷不醒的那個?」
「是的,老爺,您還讓老奴將這事處理好,留下二兩銀子在那姑娘床邊,只當打發掉了,免得壞了盧府的聲譽。」林管事繼續道:「聽說她後來醒了,喪失了記憶。」
「那個江萱現在住哪裡?」
「大林村,當年江萱跟那個嬤嬤搬到附近的大林村住下。」林管事將自己所知毫無保留全告知盧旺,「那嬤嬤據說搬到大林村沒幾年就過世了。」
「所以說,江萱現在喪失記憶,而照顧她的嬤嬤早就死了,所以沒有人知道江萱的過去……」盧旺虎口抵著下顎沉吟,狡猾的眸底劃過一抹算計的流光。
「除非江萱曾說出去,否則不會有人知道她的過去。」
盧旺突然大笑出聲,一疊聲說著,「好,好,好,這個好啊!」
 
 
 
蘇暢兒青草茶的生意太好,讓村子裡的一些人眼紅,幾次逼問她製冰的祕密未果後,竟然偷偷跟在她身後採草藥,結果不多時後山的草藥全被採光,連剛發芽不久、還沒長成的草藥也被拔得一乾二淨。
除此之外,官道上一整排賣青草茶的攤位幾乎都快排到縣城去了,演變成供多於求的局面,只要一有趕路的人經過,就有一群人衝上前賣青草茶,有利可圖的青草茶從原本的一杯兩文變成現在三杯一文。
而上次那要以三十兩強買她製冰技術的惡人被送官法辦後,陸陸續續還是有一些人上門威脅,逼她交出製冰祕法,雖然都被她打跑了,可這樣長久下去不是辦法,加上現在幾乎採不到草藥,她也不想冒著生命危險進深山採草藥,索性不賣青草茶了,把賺錢的機會留給別人,反正現在她稱得上是村子裡的小富婆。
蘇暢兒改到書齋接抄寫的工作回來做,其實抄寫的錢並不好賺,抄一本《三字經》才四十文錢,厚一點、字多一點的書價格則約八十文左右。
她會接這工作是因為不管是什麼書,在這裡都賣得特別貴,一本《三字經》得要一兩銀子,有關於大正國歷史、厚一點的書一本要二到三兩銀子,簡直是搶錢!另外她也想藉抄寫的機會,從書中了解大正國的風俗民情。
還好前世老爸特別見不得旁人字寫得醜,她小時候字特別醜,醜得老爸實在受不了,又擔心她日後真的寫了一手醜字,逼她學了好幾年書法,讓她練出一手好字,否則她還真的無法靠抄書吃飯。
到了昨天,她已抄好了十本《三字經》、一本《大正采風錄》,決定今兒個到市集上交抄寫的書,並買點生活用品回來。
第三章 隱約浮現的記憶
鎮上唯一的一間書齋裡頭不斷傳出朗笑聲,讓一些從書齋外經過的行人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一下裡頭,是有什麼喜事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因為書齋的胖老闆陳掌櫃看到東西太高興了而已。他用胖胖的手指翻著蘇暢兒抄寫的《三字經》和《大正采風錄》,滿意得不得了,頻頻點頭稱讚,「小蘇,妳這幾本書實在抄寫得太漂亮了,肯定能賣到更好的價錢。」
這麼字跡工整的一本《三字經》,可以賣到一兩半,那些有錢人家最喜歡買這一種一看品質就很好的東西。
「那我也沒見你漲價錢啊,陳掌櫃,多賺的銀子可是進了你的口袋,不是我的。」蘇暢兒手掌向上,跟他討要著抄書的工錢。
「看在妳抄得這麼用心,字又寫得漂亮的分上,小蘇,一本我給妳漲五文錢,這本《大正采風錄》算妳八十五文錢,這可是我這裡最高價了。」陳掌櫃也不囉嗦,直接從裝銅板的盒子裡抓出一把,算了五百三十五文錢,用紅線串好交給她。
「謝嘍。」蘇暢兒眉開眼笑的從陳掌櫃胖胖的手中接過。
陳掌櫃笑著與她商量,「小蘇,接下來妳想抄什麼書?最近我這裡《千字文》跟《弟子規》比較缺,妳能否幫忙趕趕,一本我給妳多加五文錢。」
她點頭,「成,我先各幫你抄個五本吧。」
「成、成,妳大概多久能交給我?下次市集?」
「好。」蘇暢兒點頭。
「行,那要是有客人來問,我就跟他說下次市集再來。」陳掌櫃笑得合不攏嘴。
「陳掌櫃,既然你這邊的開蒙書賣得這麼好,怎麼不用印刷的?印刷不只快速,還可以大量生產,不會一天到晚缺書,也不用到處請人抄書,且量大了,雖然賣書的價格會降低,但買得起書的學子多了,你也能賣更多。」
「印刷?那是什麼東西?現在的書都一樣,一本本抄寫,而且因為要請人代抄,書的價錢一直下不來。」
「沒有印刷?」那她要是搞個印刷廠,不就賺翻了!
「小蘇,妳把心思放在怎麼把這書抄好,賺更多銀子攢嫁妝上吧,別老提些聽不懂的事,免得人家覺得妳怪怪的。」
「切!我可沒想嫁人。」她睞了陳掌櫃一眼,「算了不說這些,你給我一刀紙吧。」
「妳又不學寫字,買紙幹麼?」
「我沒事畫點繡樣不成嗎?」蘇暢兒記得阿好婆說過她的孫子虎子曾經跟鎮上的木工師父學過幾年木工,可是師傅嫌他手藝不好,又常浪費材料刻一些木偶,就把他辭退了,他這會兒正在家裡沒事做。
阿好婆手上拿的那根柺杖就是虎子雕的,雕刻細緻,栩栩如生,那等手藝可是堪稱大師級,也不知那木工師父怎麼那麼沒眼光。現在她先把字寫出來,若虎子會雕,她就可以暗中搞個小型印刷廠,偷偷賺錢,不會再像製冰一樣馬上引起他人的注意。
現在就先買些紙回家寫圖樣,讓虎子刻看看吧。
「畫繡樣?那就不用太好的紙,我這裡有幾刀紙放在後面,可能屋頂漏水沒注意到,全淋濕了,皺了也沒法賣,就便宜賣妳,妳看如何?」
蘇暢兒皺眉,「沒法賣你還要賣我,你當我收破爛的啊!」
「不是,小蘇,當時我進那紙也是要本錢的,妳就貼我一點,別讓我虧那麼多……」
蘇暢兒橫了陳掌櫃一眼,「貼你多少?」
「二十五文錢吧。」
「好你個陳掌櫃,我抄一本《三字經》才四十五文工錢,你一刀爛紙要賣我二十五文,你怎麼不去搶!十五文我就考慮買回去當擦手紙。」她沒好氣的瞪著陳掌櫃那圓胖的身材。
「十五文……這、這虧太多了……」
「陳掌櫃啊,你看看你這圓滾滾的一身福態,刮風時沒準還能趴在屋頂上鎮壓,免得屋頂被吹翻,你怎麼就不看看我這乾癟的瘦小身軀,風一吹就會倒,你不會有點同情心,少算我十文錢,讓我去街口吃碗餛飩麵再買兩個包子。」
「好、好,十五文就十五文,妳別跟我喊窮,再讓妳那張嘴說下去,我都成了萬惡的黑心商人!」陳掌櫃受不了她,馬上同意她砍的價錢。
不一會兒,他從屋後提了一捆受潮的紙張出來,「就這些,妳都拿去吧,還有這根摔斷的墨條一起送妳了。」
「謝了陳掌櫃。」她將買的紙張跟要抄寫的書本放進身後背的竹簍子,轉身離開書齋。
「小蘇啊,記得,書抄好後馬上拿過來。」
「行,知道了。」蘇暢兒擺擺手後往街頭走去。
她先繞到雜貨鋪採買了些糖、鹽、米等,之後打算到市集買點肉回家,本想抄近路到市集,卻不知怎麼繞的,走到底出來看到的卻是一座青瓦白牆、古樸又氣派的宅子。
她歪著頭看著這大門上寫著「盧宅」的牌匾,怪了,不知怎麼的,這宅子她有些印象,感覺十分熟悉,她記得從這大門往右邊走有棵梧桐樹,那梧桐樹的後面有一個……狗洞……
她擰著眉頭順著高聳的灰色圍牆走著,果真見到一棵梧桐樹,樹後還有個被補上的狗洞。
這是江萱的記憶吧?可她怎麼會有這座宅子的記憶?而且她好像對這宅子很熟悉……
蘇暢兒抬眸看著這棵枝葉生長茂密旺盛的梧桐樹,一些模糊的影像不受控制地竄出腦海,而且每一個都跟這宅子有關。
那些畫面中,讓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埋在梨花樹下的小木匣,那些畫面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可是她可以肯定那小木匣對江萱十分重要。
她該不該將那小木匣挖出來啊?可是就算她想,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宅子是別人的,她怎麼進去挖?真搞不懂為何江萱會跟這座宅子扯上關係。
這突然竄出的片段記憶讓她頭痛,她用力拍了拍隱隱發疼的腦袋,猛甩了下頭,決定先到市集去一趟,再回去想想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把江萱很重視的那個木匣子挖出來。
蘇暢兒打算繞原路回到市集,從宅子大門前經過時,緊掩的紅色厚重大門「咿呀」一聲,由內被拉開。
三名男子從裡頭走了出來,其中為首的那名男子五官深邃,面容俊逸,神情嚴肅,挺拔的身形隱約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懾人威儀與矜貴氣息。
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偷瞄那個人,當她看清楚那男子的長相後,神情瞬間一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馬上轉頭邁開腳步,裝做沒看到。
那三名男子也在同一時間看到她,右邊的威虎指著那個腳步急促的背影道:「爺,是那位賣青草茶的強悍姑娘!」
任楷明亮的瞳眸迸出精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加速離去的背影,「攔下她,我有事找她。」他一直對於那天她施展的那套拳腳功夫很感興趣,那很適合沒有武功的人用來防身,可以教給軍中的弟兄,增進近身搏鬥時的能力。
這次他來到石林鎮,本就打算順便找這位姑娘,想請她傳授那套拳法,只是那位姑娘已經不在官道邊賣青草茶了,讓他挺失望的,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自然得將人攔下。
「是。」威虎追了上去
忽地,蘇暢兒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黑影擋住她的去路,她擰著眉頭抬眸看著來人,「這位壯士,你沒聽過有句話叫好狗不擋道嗎,你擋著我的去路做什麼?」
威虎眼角猛地一抽,抱拳說出自己的來意,「姑娘,請別誤會,是這樣的,我們主子有事情找妳,想請妳過去詳談。」
她回過頭睞了眼街尾那兩個頎長的身影,「我不認識你主子,沒什麼好談的。」
「姑娘,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
「沒空。」她直接越過威虎。
「姑娘,妳放心,我家主子沒有惡意,他是有事情請教妳。」威虎索性往路中間一站,讓她無法通過。
「請教也沒空,快讓開!」
「姑娘—— 」
被人家這樣攔路,她火氣上來了,怒喝道:「都說沒空了,你是聽不懂啊,我不管你主子有什麼事情,我現在就是沒空,真有事要找我,叫他預約!」
好兇悍的姑娘,威虎怔了下,客氣地詢問,「那……不知姑娘今日何時有空?」
「囉不囉嗦啊,你不知道市集快結束了嗎?豬肉攤已經在減價叫賣,我趕著去買肉,你一直攔著我,是想害我買不到便宜的豬肉嗎?」這幾個男人是怎麼樣啊,她又不認識他們,一直攔著她做什麼。
威虎滿臉黑線,愕然地看著氣呼呼地瞪著她的蘇暢兒,「買豬肉……」他們主子的邀請竟然敵不過一塊豬肉?!
在街尾的任楷跟威豹的反應跟威虎一樣,滿臉黑線。
任楷扭了扭頸子,用力深吸口氣,消化下那份愕然,朝蘇暢兒走去,睞了一旁的威虎一眼,「威虎,去豬肉攤買豬肉回來給這位……青草茶姑娘……」
「是。」買豬肉?他好歹是將軍身邊的威猛大將,竟然要被發派到豬肉攤買豬肉,威虎有種淚流滿面的感覺。
蘇暢兒連忙道:「等等,記得還要買豬板油!」
威虎翻了翻白眼後消失在她眼前。
任楷問道:「姑娘,在下任楷,不知道現下妳是否有時間了?」
她靠在巷子旁的牆邊,雙臂抱胸,兇巴巴地瞪著他,一副女漢子的模樣,「說吧,有什麼事情找我?你要是要跟我分贓,分贓有效期限為七天,你已經過了時效期限。」
任楷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她搜括走的那些荷包,淺笑搖頭,「姑娘放心,在下沒興趣跟妳一起分贓。」分贓?他堂堂一個將軍跟個姑娘一起分從惡霸手中奪來的幾兩銀子,這事傳出去他還要不要臉!
「那好說,你找我什麼事情?」
「找個茶肆坐下來談吧。」
她搖頭,「不了,我想你找我的事情應該不是很重要,就在這裡說吧,反正這條巷子沒什麼人經過,去茶肆就不用了,浪費時間。」
任楷從沒遇見過這麼一個大剌剌、個性爽朗且毫不在乎他人眼光的姑娘,雖然有些不能適應,不過他欣賞。他笑道:「在下想請教妳那天對付那群惡霸所施展的拳腳功夫師承何處?」
原來他是要找問她的防身術跟空手道是在哪裡學的,還以為是要來分贓,剛剛被攔下嚇了她一跳。她答道:「到處學,加上自己融會貫通。」總不能說未來跟教練學的吧。
任楷擺明了不信,嗤笑了聲,提醒她,「青草茶姑娘……我們都是習武之人,妳這麼說,妳想在下會相信嗎?」
她撇撇嘴,「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可管不著。要是你自小就獨自一人生活,無依無靠,我就不相信你不會到處學點拳腳功夫來防身。」
他點頭認同,「說的也是。」
原來她無依無靠,難怪她有時看起來像個刺蝟一樣防衛著任何人,任楷不由自主地對她產生出一抹同情與心疼。
「沒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她看到有人提著半扇帶著豬腳的後腿肉跟一大塊豬板油走來。
「等等,青草—— 」
「蘇,我姓蘇,叫蘇暢兒,要嘛你叫我蘇姑娘或者小蘇,別叫我青草茶,我沒那麼廉價。」她實在受不了這三個主僕老是叫她青草茶,索性把自己名字告訴他,免得日後哪一天真被人叫青草茶給叫住了,想改都沒法改。
「蘇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她向前接過威虎手中的豬肉,心下驚呼了聲,乖乖,這大半扇豬肉她一個人怎麼吃得完!
雖然驚詫,她還是將豬肉放進竹簍子裡,要掏錢給威虎,他卻擺擺手無聲拒絕。
「在下希望妳能教在下那套拳腳功夫。」任楷乾脆直接將自己的目的說出。
她停下動作,奇怪的看著他,「你有病嗎?自己有功夫還跟我學那種基本的防身術幹麼?」
「還請蘇姑娘不要拒絕在下。」
「我就是要拒絕,這位大爺,你是吃飽撐著來戲弄我當消遣是吧!你自己一身功夫了得,還需要我教?」她拉下臉瞪他,毫不客氣地拒絕,背起竹簍子走人。
任楷愕然的看著她怒氣衝衝地離去的背影,滿臉不解,「蘇姑娘……她怎麼了?」
威虎撓撓眉宇,尷尬地小聲回答他的問題,「爺,蘇姑娘可能誤會您跟那些喜愛用招數戲弄姑娘,不學無術的紈褲公子哥一樣……」
「我是誠心想請她—— 」
「爺,您長年在軍中,因此並不清楚,那些紈褲公子哥常用這個招數來結識姑娘。」威豹跟著解釋。
「爺,真的不能怪蘇姑娘這麼想,您自己一身好武藝,卻要跟她學那三腳貓的拳腳功夫,著實怪異,而且爺,您並未將您同她學那套拳腳功夫的目的告知她,所以不能怪她誤會您動機不良。」
任楷那對氣宇軒昂的劍眉打了個大結,沉思了會之後道:「看來誤會大了,她應該住在這鎮上或附近村子。威豹,你跟上她,別讓她發現,先知道她的住處,日後我再上門澄清誤會。威虎,你跟我先去處理其他事情。」說完,他便往巷子另一頭走去。
 
 
 
一回到家,蘇暢兒立刻將那半扇豬肉還有豬板油先各切出兩條五指寬度,打算一會到阿好婆家找虎子幫她刻字時,當成伴手禮送他。
要是虎子的雕工不錯,可以達到她的要求,那她打算先偷偷做一間印刷小作坊,這小作坊屆時肯定會有很多雕版,她這個破茅屋恐怕放不下,得再蓋間小倉庫來放雕版才行。
賣青草茶時,她本就打算等秋天時青草茶生意淡了,找人將住的這間破茅屋給整修一番,現在青草茶不賣了,又還沒開始秋收,乾脆先找人整修屋子,順便加蓋間小屋。
莊大娘的丈夫在鎮上幫人蓋房子,前些天聽說工程已經完成,現在手上沒什麼活計,不如她順便拿兩條豬肉去拜訪,問問她丈夫願不願意接她這個小工程?
蘇暢兒將豬板油切小塊,放到油鍋裡用小火榨油,蓋上蓋子,打算先去找虎子跟莊大娘,把事情辦好。
她要出門前,特地丟了塊硝石到水桶裡,再將放著豬肉的缽放進去保持低溫,要不,這連狗都只願趴在陰涼處吐著長舌頭,不願到路上溜達的炙熱天氣,不用等到晚上,這生豬肉很快就會有異味。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阿好婆一看到那塊豬肉跟豬板油,笑得合不攏嘴,一對老眼瞇成一條線,三令五申命虎子一定要將蘇暢兒交辦的事情做好。
而莊大娘看到那兩條豬肉,嘴角更是咧到耳後根去,直接把蘇暢兒家的小工程承包了,讓她丈夫晚點過來算材料,明天就到鎮上採買。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石林鎮上。
一間客人不是很多的茶肆二樓雅間,任楷靠窗而坐,一面呷著香茗,一面等著消息。
幾天前,他順著錢師爺給他的名單來到石林鎮盧宅,與盧旺詳談一番,從他口中得知,當年他買下這座宅子,前來點交宅子時,大門上掛的牌匾確實是任宅。
當時盧旺並未讓人將那牌匾燒了,而是讓下人放到倉庫去,時間一久,盧旺也忘了,直到他找來,才想起來那塊牌匾,並讓人到倉庫將牌匾抬出來給他鑑定,他這才確定現在的盧宅就是當年的老宅。
當他向盧旺打探江萱的下落時,盧旺給他的答案讓他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盧旺告知任楷,當年他前來接收老宅時,裡頭住著一對主僕,那小姑娘就叫江萱,因為這對主僕沒有地方去,他一時心軟,便讓江萱跟照顧她的嬤嬤繼續住下,直到那個嬤嬤過世,他看江萱一個小姑娘孤苦伶仃,又在同一個宅子生活多年,一時心善,便收養了江萱,且為了讓江萱告別過去,替她改名為盧蕭蕭,是盧家的大小姐。
這本該是一件好消息,可這一切看似正常的說詞,卻有很多地方巧合得讓任楷不得不起疑心,於是他有意無意地試探了下盧旺及盧蕭蕭,發現他們兩人的說詞有許多漏洞,尤其是盧蕭蕭,拿不出他上戰場前送給她的那塊玉珮,更說不出其中的故事。
從盧旺及盧蕭蕭對他的恭敬態度來看,這讓他不得不懷疑盧蕭蕭的真實身分,他們恐怕早已知曉他將軍的身分,還知道江萱去處,這才設局讓盧蕭蕭假冒江萱。因此他答應盧旺,在盧蕭蕭於他所提的三種婚姻結果做出選擇之前,暫時在盧家住下,同時讓手下暗中調查盧家的一切。
門外傳來一陣刻意壓低的敲門聲音後,威豹已進入雅間,「爺。」
「有查到什麼線索嗎?」任楷指了下桌案上那個空茶杯、茶葉,與冒著白煙的陶壺,示意他自己泡杯茶來喝。
「爺,果然如您所懷疑的,盧蕭蕭並不是少夫人,她確實是盧旺的親生嫡女,當年盧旺以低價買下任家老宅,在這裡住了四年後,舉家搬到黎陽縣,這裡就交由下人打理,只有每年夏天會到石林鎮小住約一個月左右。
「盧旺的兒子盧勁兩個月前騎馬摔斷腿,聽了大夫的建議到鄉下休養,盧旺才大興土木的將石林鎮這老宅整修一番,方便兒子出入。本以為是他兒子盧勁要入住,沒想到盧勁沒下鄉休養,反而是盧蕭蕭下鄉假冒少夫人的身分。」威豹一面泡著茶,一面將方才得到的消息全告知他。
聽完威豹所稟告的,任楷兩指夾著杯蓋敲著茶盞杯沿,一雙宛若黑玉的明亮瞳眸迸出精光,嘴角扯出一抹涼颼颼的冷笑,「很好,既然有人把本將軍當傻子,那本將軍就陪他們好好玩一回!」
威豹坐到下首的位子,吹著茶杯中冉冉上升的白煙,問道:「爺,您打算怎麼陪這對居心不良的父女玩?」
他的黑沉眸子射出一道陰鷙的冷冽寒芒,「不急,先交代下去,讓我們的人好好查一查這黎陽縣縣令跟盧旺的『友好關係』,本將軍絕對會讓他們兩個後悔誤交損友!」說完,他將茶水已空的茶盞放到桌案上,並問:「江萱呢?有她的消息嗎?」
「我們的人暗中查訪,因為時間有些久了,加上盧宅附近老一輩的鄰居幾乎死光了,剩下年輕些的都是這幾年從別處搬來的,對少夫人沒有印象,想查出少夫人的下落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
「讓我們的人擴大到附近的村子打探,她一個姑娘家生活清苦,不可能離石林鎮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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