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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宅鬥特殊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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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77501

《良妻妙算》

  • 作者佟芯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9/11/15
  • 瀏覽人次:27053
  • 定價:NT$ 260
  • 優惠價:NT$ 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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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虧她能卜會算,這筆交易竟虧大了,
明明說好她進鳳陽侯府當妾,是以擋煞為名,替侯爺樓君煥擋親事,
誰知侯府後宅如虎口,連下人也敢剋扣她飯菜,完全不如在路邊擺算命攤自在!
好在她超級能幹,除了本業塔羅牌占卜,還懂得健身操和做美食,
如今上到老夫人大小姐,下到姨娘丫鬟都被她的魅力征服,
她受命舉辦賞花宴,更讓眾貴婦貴女對她這姨娘刮目相看,
但兩個煩惱不時困擾著她──
一是侯爺吃了她做的甜點,忽變得溫柔體貼,常常撩得她心怦怦跳,
二是侯爺的剋妻命似乎大有蹊蹺,致命殺機也悄悄降臨到她身上……

P.S.侯爺,你給的酬勞太少了,得加倍啊!
佟芯
喜歡看日劇、韓劇和日本動畫,得了一種沒有追劇就會死的病(但是都看不完)。
喜歡在寫稿時聽音樂,尤其是聽我愛的日本樂團和喜歡的動畫歌曲,
放得越大聲就寫得越起勁。
把所有的浪漫因子都獻給寫小說這件事,
現實中是個很務實,一板一眼,完全不浪漫的人。
最大的目標是出版一百本的書寶寶,現在正努力朝這個目標前進!
幸福由自己打造
 
今年對小編來說,就是手作年。
也不怕大家笑話,小編今天就大聲說出來—— 我一直以來就是個手殘的!小時候家政課打中國結,我都打成死結;陶土課要捏陶,大家捏的是可愛的小動物,我捏成了四不像……因此小編老早就認清自己的定位—— 我要做手工帝們的舔狗!
平常我的YouTube頻道中就收藏了許多手工帝的影片,從美食西點類到手工藝品類皆有,對我來說,看著原先平凡無奇的材料在達人們手中逐漸變成令人驚嘆的作品,實在是既奇蹟又療癒。
後來和閨蜜看了電影《小森食光》,女主角獨自在鄉村生活,種農作、修繕電器都得自己來,還順應時節偶爾做果醬、做麵包,也許是電影營造的氛圍使然,她努力生活的樣子很美,能憑自己的手藝,根據自身需求做出獨一無二的生活用品,並且享受這份辛勞帶來的成果,這樣有質感的生活讓我嚮往不已。
但有鑑於我的手殘程度,太精巧的手工藝實在做不來,又想近幾年各種食安汙染等問題,我和閨蜜決定先從簡單的手工皂學習。我倆上網查了許多資料摸索,好歹做出了生平第一顆橄欖保溼皂,經過好幾個月,終於晾皂完畢,儘管那皂模樣不怎麼樣,但洗起來感覺不錯,更重要的是,心中充滿了成就感,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而從《良妻妙算》的女主角袁音身上小編看到了不少自己的影子。
首先她是個懶蟲,小編也是,而且我們一樣,即使再懶,為了過上心目中的好日子,還是願意勞動一下。像她喜歡甜甜圈,就會動手學,而且她也會上網去看些製作美食的影片,當讀到佟芯老師描寫這個橋段,小編不禁會心一笑,真難得找到這樣親切到讓我產生這麼多共鳴的女主角!
袁音穿越到古代後,為了過好日子而奮鬥,這些過去習得的手作知識都成為她的法寶,助她化解種種疑難。透過佟芯老師的筆,袁音的活潑、有朝氣也深深感染了我,讀這本書的時候我是相當愉悅的,也一點都不懷疑優秀如鳳陽侯樓君煥,還有鳳陽侯府上上下下為何會被她的魅力所征服,進而這般愛護她。
都說幸福要靠自己打造,袁音做到了,各位一定也可以的。
如果你們不是那麼有信心,歡迎翻開下一頁,跟袁音討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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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塔羅牌大師
熱鬧喧譁的大街上有各式各樣的攤販,其中一家攤子格外引人注目,豎著兩塊招牌,左寫「塔羅牌算命」,右寫「鐵口直算」,擺攤的人是個年約十八、九歲,相貌清秀,帶有慵懶神色的姑娘。
坐在她對面的客人是個比她小上一、二歲的姑娘,難掩害羞道:「我跟他都是在林員外府裡做事的,我是丫鬟,他是長工,我暗戀他有很長一段日子了……大師,我想問,我跟他有姻緣嗎?」
被喚為大師的袁音提起精神,手裡拿著一副塔羅牌,朝她親切的指示道:「客人,請從這副牌裡隨意抽出四張牌吧!」
女客人依序抽出四張牌,袁音擺成「戀人金字塔」的陣形—— 也就是上方擺一張牌,下方擺三張牌,呈金字塔形狀,再一一掀牌,露出繪有占卜圖像的正面。
女客人看到卡面的圖感到驚豔,卻是有看沒有懂,一臉懵然的問道:「大師,這牌什麼意思……我跟他,成不成呢?」
袁音露出笑容,先是指著下方三張牌中間的牌道:「這張牌問的是問卜者的心態,也就是妳的心態,妳抽到的這張牌是愚者逆位,表示現在的妳雖然喜歡那個人,但缺乏勇氣,不敢主動出擊。」
女客人猛點頭道:「是啊,我都不敢說……」
袁音接著指起下方左邊的牌,「這張是命運之輪逆位,問的是那個人的心態,看起來不太樂觀,命運之輪的倒轉,意味著你們之間可能有阻礙發生。」
看到女客人擔憂的蹙了眉,袁音繼續指起右邊的牌道:「這張是女祭司正位,代表妳跟他目前的關係還沒有定論,偏於曖昧,也就是想像的成分居多。最上面這張是戀人正位,問的是你們未來的發展,抽到戀人牌不代表你們一定會成為戀人,但戀人牌是一個起點,暗示一段新關係的開始,你們還是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建議妳可以先耐心等待,等妳認為時機成熟了再向他表白,機會會更大。」
女客人記不得她說的那些牌的名稱,但是聽得懂她最後一句話,開心笑道:「太好了,我跟他還是有機會的!」
「好好努力還是有希望的,成了的話,請幫我多多介紹客人來。」袁音笑咪咪的道。
「這當然沒問題了,大師,謝謝妳,我會聽妳的建議試試看的。」女客人開心地拿出了二百文銅錢給她。
袁音道了聲謝謝,送客後將銅錢收入錢袋裡,她數了數,早上的客人只有五個,不多,但也夠了。
她望向頭頂毒辣的太陽,覺得這對皮膚很不好,再聽到肚子傳來咕嚕咕嚕聲,雖然還不到中午時間,但她心中有了決定,「收攤,回家吃飯吧!」
她的攤位由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組成,只要搬到一台小推車上推回家就好。
「就是她,才幾歲就敢自稱是大師幫人算姻緣,怎麼不先算算自己嫁不嫁得掉?」
「哪有正經姑娘家會擺攤幫人算命的,肯定是沒有人上門提親的……」
途中,袁音聽到了幾個婦人的譏諷,只咕噥了聲「又不是我要客人叫我大師的」,就這麼推著推車往前走。
她就住在這附近巷子裡的一間屋子,雖然老舊,但可以遮風蔽雨,還算過得去。
中午要吃什麼好呢?
天氣太熱,袁音決定簡單煮個麵就好,她先提了水,再燒起柴,嘴裡念念有詞道:「好懷念水龍頭和瓦斯爐,多方便哪……」她抹了抹汗,拿起扇子搧風,「要是有冷氣還是電風扇,該有多好……」她長長唉了一聲,「我更想要可以沖水的馬桶啊……」
袁音的本名叫黎子琦,因為一場公車車禍,在四個月前穿越到這個歷史上沒有的永豐王朝。這也是她第二次出車禍,第一次車禍是發生在她十六歲時,當時爸媽載著剛放學的她和哥哥要去吃大餐,被對面酒駕的貨車迎面撞上,只有她和哥哥倖存,沒想到八年後,她還會再遇上車禍,這一次卻沒那麼好運,一撞就死了。
幸運的是,她穿越到這裡,藉著原主死去的身軀重活了過來。
憑借著原主的記憶,袁音知道原主的父母雙雙病逝,無依無靠,才會一時想不開的跳池自盡,也因為原主沒有親人,所以剛穿越來的她沒有依靠,只能想辦法養活自己,將想念現代親人和朋友的心情壓抑下來。
而沒有特殊技能的她,也只能用原來當成興趣,學得頗有成就感的塔羅牌占卜來糊口飯吃了。
所幸永豐王朝民風開放,吞火、吞劍的街頭表演處處都有,偶爾還會看到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她會用塔羅牌占卜並不是多希罕的事。只是民風再開放,百姓們願意包容不同的人事物,骨子裡還是保有男尊女卑的觀念,女醫、女官、女將軍僅是少數中的少數,多數人還是認為女人要遵守三從四德,而階級制度也是存在,在街上擺攤做生意是最低下的,遑論是她這種年輕女子出來擺攤,更是被瞧不起,也不受到信任,所以她的生意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賺不了錢但也餓不死,而且還多了她會嫁不出去的惡言。
袁音對此倒是無所謂,她並不想嫁人,因為她理想中的婚姻是現代的一夫一妻制,且丈夫得是個有著寬闊的胸襟、能包容她一切的男人,但在永豐王朝,男人納妾是天經地義的事,女子在出嫁後必須以夫為天,當個賢妻,無法活得自我,所以她寧可不嫁。
然而她這個穿越女也沒有開創大事業賺大錢的念頭,比起當醫生的優秀哥哥,她胸無大志,念普通的私立大學,畢業後當個一年一聘的約聘人員就能滿足,覺得人生有美食可以吃,可以安好的過就好,嗯……她就是懶。
袁音見水滾了便把麵撈起來,在上面淋了醬油,打了顆蛋攪拌,最後再灑點蔥花,一碗特製的蛋黃麵就完成了。
「如果我能中樂透就好了,這樣就能買下一座大山莊,剩下的錢用來置產投資,下半輩子當貴婦自由自在地過……」
當然她是痴人說夢,哪兒有樂透可買啊,她還是得擺賺錢才能養活自己。
她吃了口麵,又熱得配了口涼水,「不行,今天真的太熱了,萬一曬黑還得了,我這張臉算不上漂亮,也只有皮膚白這個優點……我看吃飽後就睡個美容覺,等天氣變涼後再去擺攤吧……」
就這麼決定!


華燈初上,一輛深藍色的華貴馬車緩緩在鳳陽侯府的朱紅大門前停下,隨之一名身穿紫袍的年輕男子下車,守衛立即向前迎接。
那正是鳳陽侯樓君煥,年約二十四、五歲,長得相當俊俏,有著一雙狹長又冷漠的鳳眼,當眉毛一個輕挑時,無形中會散發出一股清冷又桀驁不馴的氣息,看似不好靠近。
「侯爺,您回來了!」
樓君煥見守衛恭敬的行禮,腳步也沒停,逕自踏入府內,後方的貼身侍衛也迅速跟上。
行走間,一直遇到下人朝他恭敬行禮,樓君煥都大步走過,未多加理會。
遠遠地,前方有個穿青衣的年輕男子,在聽到下人高喊侯爺的聲音時,忙不迭的轉過方向,加快步伐來到樓君煥的面前,畢恭畢敬道:「侯爺,老夫人在等您,吩咐了只要您一回府就馬上過去一趟,要是您不去,她今晚就不睡了。」
這是侯府內的總管王燦。
樓君煥冷冷瞪視他,譏諷道:「你倒是把你爹那一套學得十成十。」
「不敢……」王燦低下頭,一張年輕的娃娃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小的只是遵照老夫人指示……」
樓君煥撇過臉,原本想早點沐浴歇息的他,不得不挪步先去見母親。
見樓君煥往老夫人的院落方向走,王燦悄悄吁了口氣。
他們王家每一代都是擔任侯府的總管,今年初年邁的父親退下,改由他接任,他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剛剛侯爺說他將爹的那一套學得十成十,這算被稱讚了吧?
王燦摸了摸頭,臉上泛著欣喜,用祟拜的目光目送樓君煥離去的背影。

樓君煥的小廝阿泉正想到大門口等主子回來,才走到半路,正巧看到主子的身影,忙向前迎接道:「侯爺,您終於回來了,是要先用膳還是先沐浴?」
樓君煥橫了他一眼,阿泉立即閉上嘴。
他在心裡想,侯爺是心情不好嗎?見人走遠了,他趕緊跟上,「侯爺,等等小的呀!」
之後樓君煥來到母親的院落裡,通報一聲後便進了房內。
老夫人孫氏坐在一張大紅檀木椅上,正吃著廚房準備的甜湯夜宵,高高瘦瘦的她仍舊看得出年輕時的美貌,和樓君煥有幾分相像。
此刻見兒子來了,她抬起凌厲的雙眼道:「總算把你盼回來了,這幾天都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是走丟了。」
「皇上有事找我商量,不去不成。」樓君煥落坐在娘親對面,打了個手勢,馬上有人上前替他倒茶。
「最好是皇上找你,每天你都早出晚歸,連讓為娘的瞧你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孫氏不怎麼信地哼道。
樓君煥聽著娘親的抱怨,喝了口茶後問道:「娘,您有什麼事找我嗎?」
孫氏重重摔了湯匙,「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你還想裝傻?」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小子就是怕她逼婚,才故意躲她這個娘的!她怨氣沖天又道:「君煥,你真的該為自己的婚事想一想了,你已經二十五,別人這個年紀都不知生了幾個孩子,你連一個子兒都沒迸出來!」
「娘,您不怕我一訂親又出事了嗎?我這犯煞的命格,就連皇上都不敢為我賜婚了。」說完,樓君煥一派悠閒的端起茶喝,覺得這茶真好喝。
孫氏臉色一變,想起皇上在兒子十八歲後陸續為他賜下的三門婚事,女方都是出身良好的高官之女,結果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死去,坊間都在流傳他這個鳳陽侯命中帶煞,才會一連剋死三任未婚妻,現在別說皇上不敢賜婚,連一般大戶人家的閨女都不敢嫁他。
孫氏真覺得不甘心,明明她把兒子生得那麼俊,本應該有很多姑娘搶著嫁他才對,想不到會遭遇婚事不順,被說閒話,甚至還有人寫成話本,主角有著剋妻命格,分明就是在影射她兒子……
一抬眼,見兒子涼涼的喝著茶,她眼一瞪,「你怎麼說自個兒命格犯煞了,你不是最不信邪,說那是迷信的嗎?」
樓君煥確實是不信邪的,他只是不想成親才這麼說。在過去皇上賜婚時他不得抗旨,現在母親想左右他的婚事,他當然不肯。
他沒正面回答,繼續喝著茶。
孫氏見兒子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知道他一點都沒有成親的心思,更氣了,「因為你這個長子還沒成親,你二弟也無法成親,那個洪氏成天向我埋怨,一副是因為你命格帶煞才連帶害她兒子無法說親!哼,要不是她娘家對老侯爺有功,我也不會容忍她耀武揚威那麼久……」
死去的老侯爺共有一妻兩妾,孫氏向來與這個洪氏不和,但礙於洪氏國公府娘家的哥哥曾在老侯爺打仗時救他一命,還捐糧草救了整個軍隊立下大功,因此孫氏就算對她很厭憎,也得看在她娘家的救命恩情上容忍下來。
樓君煥一聽母親叼念個不停,忍不住站起身,「娘,您早點歇息吧,我不打擾您了。」
孫氏看他一副要逃的模樣,不由道:「君煥,你都二十五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你是嫡長子,有著為侯府傳承香火的重責……」
樓君煥回頭道:「娘,您催著我也沒用,我連個談親事的對象都沒有不是嗎?我看,就別管長幼有序,先幫二弟說親吧。」
孫氏喉頭哽住了,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兒子踏出房門。


袁音看著桌上排成一列的三張牌,今天她用的是聖三角占卜法,用來幫客人尋找失物,在掀牌後,她專業的解說道:「這位客人,妳抽中的是惡魔正位,高塔正位和皇帝逆位,惡魔正位代表妳正處於迷茫的煩惱狀態,高塔正位代表事態回歸於原點,也就是說前面的煩惱狀況回歸到零,妳的煩惱已經消失了,再加上後面的皇帝逆位,表示妳不需要花心思去處理這件事,所以妳的銀子是找得回來的,請妳放寬心吧。」
今天的客人是個身材高瘦的大嬸,她雖聽不懂什麼惡魔、高塔的,但最後一句話讓她大鬆了口氣,陪她一起來的兩個大嬸都為她感到高興。
「太好了,銀子找回來,妳就可以幫兒子辦婚事了!」
「聽大師的話準沒錯,我女兒能順利談妥婚事,都是多虧大師的建言呢!」個頭矮小的大嬸直誇口道。
高瘦的大嬸聽了更堅信能找回銀子,朝袁音感激不盡道:「大師,謝謝妳,這是二百文錢。」
袁音笑咪咪的接過銅錢,今天有十個客人了,她可以打道回府,心裡盤算著回家前順道去隔壁街買餛飩當午飯,那家的餛飩大顆肉多又好吃!
「對了,大師,我可以問其他人的事嗎?」另一名身材寬胖的大嬸突然湊前問道。
聽到還有生意上門,袁音當然回以親切的微笑,「當然可以了,妳是想問妳兒子、女兒的婚事嗎?」大部分的客人上門問事,年輕的都是問姻緣,長輩都是操心兒女的婚事,偶爾才有尋找失物或其他的事來問她。
「不是,我是想問……鳳陽侯的婚事。」她一臉神祕兮兮,八卦地道:「京城裡沒有人不知道,皇上為鳳陽侯賜婚三次,但他的三任未婚妻全還沒進門就死了,坊間都在謠傳他的命格帶煞,才會剋死未婚妻,我想知道鳳陽侯的命中有沒有姻緣?」
「妳問鳳陽侯的姻緣幹什麼啊?」高瘦的大嬸和矮個子大嬸都納悶的問她。
胖大嬸嘿嘿一笑,「我最近看了一本話本,男主角和鳳陽侯一樣,都有帶煞的剋妻命格,三任未婚妻都亡故,因而心裡有了陰影,不想成親,這時候女主角出現了,不畏他的剋妻命格,執意和他在一起,兩人愛得轟轟烈烈的,燒得我的心像滾水般熱騰騰的……」她捧住心口,說得興奮,不自覺地拉高了嗓門。
「啊!妳說的那話本我剛好有看,我怎麼沒想到男主角的命格就跟鳳陽侯一樣!那話本真的好精采,女主角想跟男主角相愛,但男主角怕剋死她,一直拚命推開她,最後好不容易才克服心結接納她……」矮個子大嬸雙眼發亮,講起劇情亢奮得不得了,聲音拔高。
高瘦的大嬸沒看過話本,但聽她們這麼一說,久違的少女心都激發了,「妳們說得我都想看那話本了!據說鳳陽侯長得俊又文武雙全,非常受到皇上重用,要是因為這帶煞的命格無法成親生子就太可惜了……」
胖大嬸點頭道:「是啊,所以我才想說話本裡的男主角歷經千辛萬苦才和女主角在一起,不知道鳳陽侯有沒有這個福氣,能找到屬於他的真命天女來破除他這帶煞的命格?」
三個大嬸妳一句我一句的,臉紅紅好不興奮,越說越熱血沸騰,都不知道她們大嗓門幾十尺處外都聽得到,引得好幾個路人回頭看過來。
袁音更是聽得茫然,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快可以塞入一顆果子了。
啥?她們是在說話本劇情……不是,她們是在說鳳陽侯的愛情故事,將話本裡的男主角投射在他身上,談論著現實中他能不能找到真命天女……這會不會太八卦了?
有關於鳳陽侯,袁音是聽過他命格犯煞,一連剋死三任未婚妻的事,但她聽過就算了,畢竟糊口飯吃比較重要,哪有空閒去管別人的私事。
「大師,可以幫我們算算鳳陽侯的姻緣嗎?」
三雙眼睛齊齊看向她,袁音有點無措,「這個嘛……」
其實,要幫別人占卜,最好是本人,或者與自己有相關的人,這樣算出來的結果才準確,而且心態也要正確,她們用這樣八卦的心態問別人的姻緣實在是……
就在袁音僵持的時候,一輛華貴的馬車不知何時停在她的攤前,馬車的主人下車來,正是她們所談論的男主角樓君煥。
剛剛馬車駛進這條街時,大嬸們七嘴八舌的高亢聲音早傳入車裡,被他聽得一清二楚。樓君煥知道百姓們將他夭折的婚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早就心生不悅,今天正巧被他當場逮個正著,他又怎麼會放過呢?
他身邊的侍衛接過他的指示,鏗鏘有力道:「妳們這些愚蠢婦人,竟當街議論鳳陽侯的私事,輕蔑王公貴族,該當何罪?」
此話一出,三個大嬸轉過身,見到樓君煥,就算沒見過他本人,單憑他高貴不凡的氣勢,還有這等馬車侍衛的陣仗,就嚇得雙腿一軟,直直下跪。
「侯、侯爺……」
樓君煥似笑非笑的看著朝他下跪的婦人們,「怎麼,沒想過本侯爺會出現?敢把本侯爺當成話本裡的男主角談論,道些有趣的八卦是非,是想被拔舌頭嗎?」
話落頓時傳來抽氣聲,接著是一陣哭天搶地—— 
「侯爺,請高抬貴手,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關心侯爺的婚事……不,是小的愚昧才會管不住嘴巴,請饒了我們吧……」
「侯爺,請恕罪……」
袁音張口結舌的看著這一幕,有沒有這麼倒楣,在說別人八卦時竟被當場抓了個現行?
而且她還聽到什麼了,這個自稱是鳳陽侯的男人竟說要拔她們的舌頭,這也太殘酷了吧?虧他長得那麼好看,比電視裡的偶像明星還要俊,卻是包藏著歹毒之心!
袁音穿越來永豐王朝四個月,第一次體驗到古代王孫貴族的蠻橫專制,心裡憤怒又驚嚇,身子抖了一下,剛好這椅子有點長短腳,她失去平衡往後一栽,發出一聲響亮的哀叫。
「哎喲,好痛!」
樓君煥聽到這一記淒慘的叫喊聲,和侍衛一同循聲看去,就見原本坐在攤子後的年輕女子不見了,恐怕是栽倒在地上。
樓君煥特地走過去,他冷冷看著摔得四腳朝天的袁音,薄唇嘲弄一撇,「是做了虧心事,才怕本侯爺怕到摔了跤嗎?」
袁音被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尷尬又狼狽,出聲澄清,「才不是!我是因為椅子長短腳才栽倒的……」接著她很快爬起來,直視他,嚴正申明,「而且我……並沒有做虧心事!」
樓君煥在與她平視後,才看清楚她的臉。這絕對稱不上是個美人,只能說她有著一張清秀的鵝蛋臉,白皙的皮膚讓她看起來顯得稚嫩,一點都不像是個道行高深的算命師。
看到她頑強的澄清,他感到有些可笑,「妳該慶幸妳什麼話都還沒說,要不妳的下場就是跟她們一樣,要被拔舌頭!」說完,他轉過身,朝侍衛指示道:「押走!本侯爺得殺雞儆猴,才能杜絕這種不實的謠言。」
「侯爺饒了我們吧……侯爺,我們不敢了!」
袁音無法容忍這種拔人舌頭的殘酷行為,這根本不人道!她也發現周圍突然變得好安靜,鄰近攤販和逛街的路人都躲得老遠。
沒有人敢仗義直言,看來只有靠她挺身而出了!袁音自他背後發出不平之聲,「侯爺,你太過分了!她們只是閒聊幾句而已,並沒有危害到侯爺你本人,罪行真有那麼嚴重到要拔舌頭嗎?」
樓君煥轉回頭看她,黑眸裡隱隱閃動著憤怒的火光。
他說要拔舌頭自然是嚇唬她們的,但肯定少不了杖打以示警告,這個女人簡直是膽大包天,竟敢對他的處置指手劃腳的,說他過分。
袁音看得出這個男人全身散發著怒火,依舊鼓起勇氣道:「侯爺,她們只是說話沒有分寸,一時太沉迷話本,才會不小心說出冒犯你的話,她們知道錯了,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她們一回吧!」
竟還敢為她們求饒!樓君煥沒見過這種膽大到幾近愚蠢的女人,遇上這種事,一般人避開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想攬上?
他頗有興味的勾起笑,「那不如—— 妳來幫本侯爺算命好了,要是準,本侯爺就饒了她們,要是不準,就連妳的舌頭一塊拔!」
袁音倒抽了口涼氣,在心裡罵道,他是變態嗎?到底有多愛拔人舌頭!
但無可奈何,她只得豁出去道:「好,那就由我來幫侯爺占卜!」
袁音看向跪在地上的三個大嬸,見她們都擔憂的看她,朝她們點了記頭,要她們放心。接著,她迎向這個令人咬牙切齒的男人,擠出一個專業的親切笑容,「侯爺,請坐。」
樓君煥一掀袍襬,坐上椅子。
袁音快速洗好牌,「敢問侯爺想問什麼事?」
樓君煥瞥過桌上的牌,不發一言。要用幾張牌來算命,她真的行嗎?
袁音看得出來他是瞧不起自己的能力,不屑理睬她,但她還是忍耐住,又問了一次,「侯爺,你要說出你想問的事,我才能幫你算。」
塔羅牌和一般的算命不一樣,不會算過去,是算未來的,且最好有個占卜主題,對於占卜結果的解讀才能越精準。
「侯爺不說,我就自己出題了,我來算侯爺的姻緣吧,敢問侯爺現在可有心儀的女子?」袁音看到樓君煥不甚高興的瞪著她,賭氣道。
管他的,誰教他悶不吭聲!
接著袁音將牌放在他面前,「請侯爺先平靜下心,然後在心裡默念你的答案,再從這副牌中抽出一張你想要的牌吧!」
樓君煥從沒有見過這種算命法,覺得頗新鮮,他倒想看看她會怎麼算。
他隨意抽了一張牌,翻過來看,上面畫的是一個倒吊的人。
他蹙起眉,倒吊的人,怎麼看都不祥。
袁音為他解說,「侯爺,這是倒吊人牌,在愛情的占卜裡若出現了倒吊人牌,就是代表苦戀,明知道不一定會有好結果,但仍是全心全意、犧牲奉獻的付出,並且懷抱著她會回到你身邊的希望。我猜,侯爺你有暗戀的女子吧,你正在苦苦等待著她的回應吧?」
樓君煥當下臉色一變。
袁音敏銳地捕捉到,「我說中了嗎?」
樓君煥譏笑出聲,「大錯特錯,無稽之談!妳還真有膽子敢矇騙本侯爺!」
袁音真想喊冤,辯解道︰「什麼矇騙,我沒有,我明明看到你臉色……」
樓君煥銳利的冷視她,截斷她的話,「雖然是矇騙,不過妳的推測倒挺新鮮的,竟說本侯爺在苦苦等著誰,好笑到都快讓本侯爺開懷大笑……」接著,他掀起那一疊牌看,哼道:「這些牌都畫得挺好看的,看得本侯爺心情頗好,今天就饒過妳一回吧!」
什麼跟什麼嘛……袁音真是感到莫名其妙,有氣說不出。
樓君煥從椅子上站起,睥睨的看向跪著的三個婦人,「把妳們的嘴閉緊,下次本侯爺絕不寬貸。」
「謝侯爺饒恕!」
袁音見他上了馬車,馬車一駛離,她馬上向前慰問大嬸們。
四周圍原本不敢吭聲的人們這時才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談起來,有說袁音的膽子真大,竟敢挑釁鳳陽侯,幸虧好運地撿了一條命,也有說往後不得散播鳳陽侯的不實謠言,真的會被拔了舌頭等告誡彼此的話。
袁音安撫完大嬸們後,望向已經駛遠的馬車,喃喃地道:「真是有驚無險,京城那麼大,應該不會再遇上吧……」她忙搖頭,「不會的,哪有那麼『幸運』能常看到王公貴族的?」
見了就倒楣,最好不再見!
另一邊,馬車內,樓君煥神色複雜,想著方才袁音測出的結果。
「那叫塔羅牌嗎?也太準了……」
她說對了,他確實苦苦等待著一個女人,所以他才不想成親,他將正妻的位置留給那個她,一直在等待著她回到他身邊。
然而,他卻不知道佳人位於何處,八年來,依舊遍尋不到。
第二章 侯爺的成親對象
袁音抬頭望向那寫著「鳳陽侯府」大大四個字的匾額,遲遲不知該不該往前一步。
在前幾天,她才想著她和鳳陽侯最好是再也不見,為什麼現在還要到他府裡?
這實在是……她也沒料想到,自己這小小塔羅牌占卜的攤子名氣太響亮,鳳陽侯的胞妹竟差人找上門,邀她到侯府占卜。想到鳳陽侯那個性子,也不知道自己拒絕他妹會有什麼下場,再加上那位小姐的丫鬟說會給她很多賞銀,想到來這兒賺一天,可抵得上她頂著大太陽做很多天的生意,不來的是笨蛋。
袁音往前一邁,在心裡告訴自己,鳳陽侯日理萬機,多半不在府裡,她才不會那麼倒楣地遇上他。
她向守衛報上自己的名字後,沒多久就有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小丫鬟來領她入府。
「大師,我叫冬兒,請隨我來吧!」
袁音隨著她走,瞧著眼前雕梁畫棟的建築,還有造景花圃、小橋流水,真是美不勝收,只是她也同時感到一股熟悉感,好像曾經來訪過,不,怎麼可能,大概是她古裝劇看多了,才會感到似曾相識。
「大師,請問塔羅牌是什麼?」冬兒突然回過頭問她。
袁音不吝於回答,「塔羅牌是源自西洋的一種占卜紙牌,主要用途是用來占卜和心理分析,藉著塔羅牌占卜可以預測戀愛、事業、健康、財運等問題,它總共有七十八張牌,我個人習慣用二十二張大牌來占卜,還有很多人說塔羅牌是與潛意識的對話,但也不完全是,它是一種超然的存在……」
見冬兒聽得愣了,袁音乾笑著道:「等會兒我會示範,妳看著就好。」
她被帶進一座大院落裡,隨冬兒進了一間廳中,再繞到一座屏風後,只見鳳陽侯之妹樓月璇早坐在一張軟榻上等她了。
這是個年約十五、六歲,長得嬌俏明豔的姑娘,穿著火紅貴氣的衣裳,眉宇間流露出睥睨神情,身邊有六個婢女服侍著她。
樓月璇上下打量著袁音,道:「就是妳?早聽說妳很年輕,才大我沒幾歲,這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算命大師。」
袁音看出她的鄙視,心裡微微有怒,這大師之名又不是她自己冠上的,更何況用年紀來評斷個人的能力,也太藐視人吧。
她擠出微笑道:「我本來就不算大師,只是對這塔羅牌鑽研多年,算得還算精準,用來做生意混口飯吃罷了。」
樓月璇不甚在意她的話,只滿意地看著自己塗得豔紅的指甲,緩緩勾起笑道:「那就讓我看看妳算得多準確吧,算得若準,有賞銀。」
袁音聽到賞銀兩個字,自動把怒氣拋到腦後,「請問樓大小姐想問什麼問題呢?」
「我想問什麼……」樓月璇想了想,「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要問什麼。」
袁音心想姑娘們多半喜問戀愛運,這大小姐八成也是,便道︰「大小姐是否有心儀的男子?我可以幫您算算您跟他有沒有姻緣。」
樓月璇一派傲慢的道:「我才沒有心儀的人,我可是堂堂鳳陽侯之妹,侯府的嫡出小姐,哪可能隨隨便便就瞧上哪個男人?」
是,就妳眼光高!袁音不以為意,客氣笑道:「那麼,我幫樓大小姐測姻緣何時到吧?」
有別於其他姑娘聽到這句話的羞赧反應,樓月璇是一臉興趣缺缺,「問這個真無趣……」她眉一挑,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不如妳幫我占卜我未來夫君的相貌好了,看長得俊不俊,要是不俊,我就不成這個親了!」
袁音在心裡寫了一個「囧」字,她幫那麼多人占卜,真沒見過這種要問未來丈夫長得如何的,這要她怎麼算?但她能不算嗎?
袁音依然拿出牌來,在心裡打定主意,不管抽到什麼結果,她都必須說對方長得好看,總歸這鳳陽侯之妹,嫁的男人肯定是精挑細選,相貌不會差到哪去的。
袁音隨意抽了張牌,說了「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等形容詞,多少有些添油加醋。
聽完她的形容,樓大小姐蹙起眉來。
袁音心忖,莫非自己說得太誇張了嗎?
「不行,我想像不出來……妳用畫的吧!」
袁音聽了幾乎快吐血,所幸她畫功不錯,占卜用的這二十二張大牌她都畫得出來,何況只是一幅人物畫。
袁音本身有繪畫天分,從前上學時也參加過美術社團,雖然畫不出很厲害的畫,但畫肖像是沒問題的,她用心畫出一名古代美男子的容貌,努力呈現出那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的俊美。
丫鬟們都好奇的圍上前看,紛紛驚嘆道:「畫得真好啊,手好巧!」
樓月璇按捺不住地要丫鬟把畫拿給她看,這一看她非常滿意,臉還有點紅了。「原來我未來的夫君長這麼俊,真不錯……」心情好的她,看丫鬟們都躍躍欲試的也想問問題,大方的道:「妳們有什麼想問的也問一問吧!」
丫鬟們問的無非是姻緣,袁音都用戀人金字塔的牌陣來算,一一回答—— 
「妳的他在兩年後才會出現……」
「對方不值得,妳該結束暗戀了—— 」
「……或許妳該提起勇氣告白。」
在最後一名丫鬟問完後,袁音自覺大功告成,可以等著領賞銀。
「大師,可以幫我畫張符咒放在枕頭下嗎?我想讓他喜歡上我……」
啥?符咒?
「塔羅牌占卜不用這種東西……」袁音在心裡腹誹,想要符咒,應該是去找道士吧?
「喔……」丫鬟失望道。
「好了,今天辛苦妳,拿去吧!」樓月璇差丫鬟拿來早已備妥的錢袋。
袁音接過那一袋銀子,沉甸甸的,頓時歡喜道:「謝謝大小姐!」
樓月璇看她的表情好似很貪財,頗為不屑。
袁音無所謂,反正賞銀拿到手,以後也不會相見了。
就在袁音拿了賞銀,想要告退離開之際,只見一位老婦人被兩個嬤嬤一左一右的攙扶過來,廳裡的丫鬟們看到她,無不恭敬的稱呼「老夫人」。
袁音沒想到老夫人會在此時出現,頓時有些措手不及,覺得自己杵在廳中很奇怪,於是退到丫鬟們旁邊,和她們一起行禮。
樓月璇看到母親來了,笑盈盈的道:「娘,您午睡起來啦,您腿腳不好,快坐下吧。」
孫氏原本要坐下,眼尖的看到丫鬟中有名陌生女子,疑惑的朝女兒問道:「月璇,這人是?」
樓月璇瞥了袁音一眼,「娘,她是在街上算塔羅牌的。」想到母親不知道塔羅牌是什麼,她解釋道:「塔羅牌是一種可以幫人算命的紙牌,我請她過來幫我算命。」
「怎麼把一個算命的叫來府裡了?」孫氏蹙著眉叨唸了句,視線犀利的盯向袁音。
袁音真覺得那目光如刺,讓她頭皮發麻,看得出這位老夫人不是好應付的,她故意柔順地垂下頭,不去看,只希望老夫人不找她麻煩。
樓月璇心情好的道:「有什麼關係,好玩唄!娘,我已經算完了,您要算算嗎?」
「不必,既然算完了,就請她回去吧。」孫氏沒再多看袁音一眼,讓丫鬟攙扶自己坐在柔軟的椅榻上。
樓月璇朝袁音揮了手,「沒妳的事了,回去吧!」
「是。」袁音應聲後繞過屏風退下,還沒開門踏出廳外,屏風內就傳來了對話聲—— 
「月璇,妳真是不像樣,有口碑的得道大師又不是沒有,妳怎麼找上一個在街上擺攤的算命師?還是個年輕姑娘,哪有正經的姑娘家會在街上擺攤算命的,肯定沒什麼本事,是詐錢的,妳簡直蠢得被騙了!」
「娘,您別罵我蠢,她看起來不像騙人的,很多人都說她算得很準……」
「要我別罵妳蠢,妳怎麼老是做這種事?不如好好把這精力花在學刺繡上—— 」
「哎呀,別老是要我刺繡……」
兩人的對話都飄進了袁音耳裡,連要送她出府的丫鬟冬兒都聽到了,倍感尷尬。
在兩人踏出院落,走在中庭一條迴廊上時,冬兒想著要打破這尷尬的氣氛,硬是擠出話來和她聊。
「大師,妳剛剛算塔羅牌真的好厲害啊!」
「剛剛妳怎麼沒要我幫妳算?」袁音想起剛剛只有冬兒在旁邊看著,沒讓她算戀愛運。
冬兒靦覥一笑,「因為我沒有喜歡的人啊。對了,大師,妳有替自己算過姻緣嗎?」
「姻緣?」袁音聳了聳肩道:「很久以前我有算過,但現在我不想嫁人,就沒再算了。」
「為什麼不想嫁人?」冬兒像是聽到多駭人聽聞的話。
袁音毫不忌諱的道:「這個有很多原因,嫁人的話,一輩子都會被拘束在夫家,要以夫為天,要是丈夫花心想納妾的話,就算心裡再不願意也得接受,不然會被當成妒婦……比起嫁人,我寧可擁有一座大山莊,養些牛羊,闢個牧場來經營,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過日子。」
這般特立獨行的話語,讓冬兒聽得瞠目結舌,耳邊轟轟作響,回過神發現袁音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走把她拋下了,她馬上追上去,「大師,等等我呀……」
位於迴廊的左側有一大片花圃,樓君煥和王燦、阿泉剛好走來此地,看到她們兩人走過,樓君煥盯著袁音的身影,驚訝的道:「那女的怎麼會……」在他的侯府裡?
王燦以為主子是訝異府內來了陌生女子,稟道:「侯爺,那位姑娘應該是大小姐請來的客人,是在街上用塔羅牌幫人算命的大師,大小姐吩咐要讓冬兒招呼她。」
「總管,塔羅牌是什麼?」阿泉疑惑問道。
「這……我也不清楚。」王燦搖了搖頭。
樓君煥不發一言,他移開目光,往自個兒的院落大步邁去。


這一天晚上,樓君煥一回侯府又被母親召見。
不用想,孫氏又是要提婚事,為了不被母親大罵他不孝,對不起列祖列宗,他還是依言前往母親的房裡一趟。
孫氏這一叨念就念上許久,樓君煥百無聊賴的聽著,心思都在皇上交代的差事上,突然間被「表妹」兩個字打回神。
樓君煥抬頭問︰「娘,您怎麼提到表妹?」
孫氏狠狠瞪了他,「我說了那麼多,莫非你都沒在聽嗎?」她深深嘆了口氣,只好再說一遍,「是這樣的,你那個住在城南的婉婧表妹,以前跟著你姑母和姑丈來過京城,跟你見過幾次面。聽說她對你念念不忘,為了你婉拒過不少說親的,她也知道你三樁夭折的婚事,說是只要能嫁給你,她不怕那些你剋妻的傳聞,而且據說你姑母還找上法師為她批過命,說她和你的命格互補,可以助你破除煞氣,和你白頭到老。」
樓君煥對這個所謂的婉婧表妹完全沒印象,聽到娘說表妹的命格和他互補,可助他破除煞氣,不由得嘲諷一笑,想不到他真的成了話本裡的男主角了。
孫氏勉為其難的道:「我也不愛你那個表妹,小家子氣,不夠大方,要怎麼擔當起侯爺夫人的重責,她那個娘我更不喜歡,仗著是你爹最寵愛的么妹,跟你爹借過不少錢來還她家老爺的債,也一直想攀高枝,雖說是法師批命你表妹可助你破除煞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好歹你表妹不畏謠言願意嫁你,也算是難得可貴,要是真能和你順利成了親,為你生下一男半女也是好事……」
樓君煥真是聽不下去,重重嗤道:「娘,妳兒子是誰都不要的硬餑餑,有個人希罕就可以打包送人嗎?」
孫氏真是被他氣得瞪眼,「胡說什麼,要是我兒子能談更好的親事,我也不想便宜那一家人。」
「娘,如果妳非要我成親的話,那人我自己來選吧!」
聽到兒子說出這句話,孫氏吃驚的望向他,「你上哪兒選……莫非,你已經有了中意的對象?」她喜出望外道:「找你中意的總比娶你表妹好,快說,是哪戶人家的女兒?」她說著又蹙起眉頭,「只是,人家姑娘聽到你的傳聞,還肯嫁嗎?是不是找個法力高超的法師來辦個法會,來化解你的煞氣較好?」
孫氏理所當然的認為,兒子看上的肯定是極出色的名門閨秀,兒子喜歡誰都好,就怕對方不肯嫁,怕又出事。
她雖然不想信邪,不認為兒子真是剋妻的帶煞命格,但外面的流言太多,聽得她心慌,深怕婚事一定下又會出事,那兒子就更坐實剋妻的惡名,這一輩子都要打光棍了,因此若辦個法會就能化解兒子身上的災厄,她當然要一試。
樓君煥不過是隨口一說,豈料娘親會認定他有人選,還說要找法師辦法會,眼見母親這個從不迷信的人都為他的婚事急糊塗了,他倒是生出了一個念頭。
不如就這麼將計就計,自己挑個人來當擋箭牌,省得母親一天到晚催他成親,自己耳根子也能清淨些。
「那個姑娘的身分,兒子現在還不能說,娘就靜候消息吧。」樓君煥神祕兮兮的道。
他腦海裡浮現前兩天在府內看到的那個算命師,想起她說中他有心儀的人,又想起她離經叛道的說著不想嫁人的話,他想,或許她是個不錯的人選。
明天,就去見她吧。


這種悠閒的日子真好啊!
袁音這幾天都睡到日正當中,沒去擺攤,先前那筆賞銀足足有十兩銀子,是一般人家好幾個月的收入,她當然要慰勞自己放幾天大假了。
這會兒她吃過午飯後就用小黃瓜敷臉美容,只覺躺在床上真是舒服,雖然她有想過來計劃個三天兩夜的觀光之旅,畢竟穿越後她就忙著賺錢養活自己,還沒機會上哪玩呢。
但想到外面那麼熱會曬黑,沒有手機可搜尋風景區,交通也不方便,只能用走的,或另雇馬車,也怕她一個單身女子外宿會遇上黑店……想到這些她就懶了,乾脆打消了主意,還是宅在家裡好了。
袁音昏昏欲睡地閉上眼,就在快睡著之際,有人敲門了。
「叩—— 叩—— 」
袁音被吵得很不高興,翻了身,真想把耳朵捂起來。
「叩—— 叩—— 」
袁音終於忍受不了,從床上爬起來,不悅的喃喃道:「真是的,到底是誰在敲門?」她不得不下床去開門,全然忘了臉上敷著小黃瓜,隨著她下床,立刻落下幾片黃瓜,待她走到屋外,僅剩眉心一枚,臉頰上各兩枚,這樣子看起來好不滑稽。
「來了!」她高喊道,隨即打開高牆間的木院門,一看到外面的人,她一臉受到多大驚嚇似的,倒抽了一大口氣,再用力關上木門。
「幹什麼,見到本侯爺來竟直接關門!」樓君煥真不敢相信她見到他的態度是直接關門,當他是鬼嗎?他用手扳住木門,不讓她關上門。
袁音明知自己這行為是大大的不敬,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雙手,想把門關上,不讓他進屋。「侯爺,該不會是你懷疑我詐了你妹妹的錢,來找我秋後算帳的吧?」
堂堂鳳陽侯,怎麼會特地上她家找她?袁音只想得到這個理由,上次惹得他不悅,說要她拔舌頭,那這次呢?
「我不是來找妳算帳的,是有其他事要跟妳商議,快開門!」樓君煥不耐煩的道,這個女人是吃了什麼力氣這麼大,門板竟按得那麼緊。
袁音一聽,鬆了口氣,馬上改變不敬的態度,俐落的拉開門,朝他客客氣氣地道:「侯爺你好。」
這個女人變臉還真快!樓君煥原本心裡還有氣,一看清楚她的臉,頓時氣不了,表情有些古怪,「妳是在吃黃瓜……吃到滿臉都是嗎?」
位於樓君煥身後的近身護衛看到她的臉,都一副快憋不住的笑出來了。
「啊!」袁音這會兒才想起自己正在敷臉,趕緊轉過頭,把臉上的黃瓜片拿下,再轉過頭來,「侯爺,我這是在敷臉,敷臉對皮膚好,我絕不是在吃黃瓜……」
樓君煥懶得聽她解釋,大步踏進院子裡,他身後的護衛也尾隨進來。
他是想跟她商議什麼事?袁音看到他朝屋子走去,只能快步追上。
樓君煥讓護衛守在屋外,踏進屋內後,頓時擺出嫌棄的臉色。
他從沒見過這麼小的房子,廳堂那麼小,連他寢房的一半都不到,像鳥籠似的,四面圍牆上都是斑駁,在風吹雨打下不會倒嗎?家具也很少,只有簡單的桌椅,他原本不想坐的,但想到要跟她談事情,總不能都站著,便坐了下來。
豈知他一坐下,椅子就重心不穩的搖晃了下,嚇了他一大跳,幸虧他動作快,扶住桌面才穩住。
「侯爺,真不好意思,我來不及跟你說,你坐的那張椅子不太穩。」袁音看他狼狽的姿態差點笑出來,只能努力忍住,表現出歉意。
樓君煥想到她曾因為椅子不穩往後栽倒的事,皮笑肉不笑道:「妳家的椅子都是壞的嗎?」
「不,這張椅子是好的,侯爺換這張坐吧,才不會摔跤。」袁音指著另一張椅子,很真誠的道。
「不必。」樓君煥立馬拒絕,他可不認為自己連坐都坐不好,只不過是椅子有點不穩而已,豈會像她一樣冒失地摔一跤。
有貴客上門,袁音當然要招待,她左看右看,家裡只有茶水,她只得倒上一杯,「侯爺,家裡頭沒什麼好招待的,只有粗茶而已。」
樓君煥默默地盯了眼杯裡的茶水,「無妨,我本來就沒有期望過。」
真是沒禮貌!袁音嘴巴囁嚅著,沒說出口,直接進入正題的道:「請問侯爺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樓君煥沒有回答,先是問︰「妳爹娘不在嗎?」
袁音回道:「我爹娘已經過世了,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
樓君煥在心裡忖道,雙親不在,那麼好談了,只要她同意就好。
他到底是有什麼事找她商議,神祕兮兮的,害她好奇極了!袁音等著他說下去。
終於,樓君煥緩緩啟唇,「妳知道京城裡流傳著我有剋妻命格的流言吧,上回那些嘴啐的婦人也說了,我曾被皇上賜婚,有過三任未婚妻,但她們都沒進門就死了,我想知道,妳也認為她們是我剋死的嗎?」
袁音很是意外他會這麼問,想了下才回答道:「老實說,我並不了解她們死去的原因,實在是難以表達我的看法。」
樓君煥聽到她這麼回答,露出滿意之色,這代表她是個有主見的,會想去了解詳情,沒有聽信謠言,人云亦云。
樓君煥沒有忌諱的說起,「第一任未婚妻是在我十八歲時賜婚的,聽說她從小身子骨就孱弱,賜婚後沒多久,有天夜裡她起來喝水,失足摔傷頭,接著染上風寒,高燒不退而死。
「第二任未婚妻是在我二十歲時賜婚的,是個將軍之女,騎馬射騎都很精通。一日天色不好,視線不明,她不顧勸阻執意騎馬,就這麼從馬背上摔下死了;第三任未婚妻是在我二十三歲時賜婚的,聽說她是到廟裡替家人祈福,在回來的途中遇上牛群,馬車翻落湖裡而死。」
袁音聽完之後,摸了摸下巴,正色道:「第一任未婚妻本身身體虛弱,是摔上一跤又染上風寒,導致發高燒而死,第二任未婚妻是在視線不明的情況下騎馬摔死,第三任未婚妻是坐的馬車出事故而死,聽起來都是很合理的意外,沒什麼牽強的地方,這樣就說侯爺有剋妻命格我並不認同,他們怎麼不說是侯爺你比較倒楣,都遇上不長命的女人呢?」
聽到她的回答,樓君煥受到強烈的震撼。
這幾年來,外面都謠傳他命格犯煞,才會一連剋死三任未婚妻,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出,是他比較倒楣這樣的話,頓時生出對她的欣賞,她與眾不同的見解讓他更堅定自己這個計劃的人選非她不可。
「侯爺,你問我這個,跟你要找我商議的事有關係嗎?」袁音仍搞不清楚頭緒。
樓君煥這才清楚的說出來意,「我接連三樁婚事都夭折,我母親抱孫急切,逼著我娶我表妹為妻,說我表妹無懼剋妻的流言,又說已請法師批過八字,她可為我擋下煞氣,但我並不想娶她,我希望妳能當擋箭牌為我擋下。」
袁音一愣,「擋箭牌……這什麼意思?」
「做我的妾。」這四個字鏗鏘有力的落下,他繼續道︰「我母親逼我娶表妹這事,我已經拒絕了,現在這人要自己選。袁姑娘妳不迷信,肯定是不畏懼和我結為夫妻會被我剋死,是最好的人選,且妳用塔羅牌為人算命,是極罕見的奇特女子,我可以找個有名的法師編個理由,說妳命格奇異,納妳作妾可為我擋煞,消除我剋妻的命格,再加上只是作妾,用來說服我母親答應讓妳進門是行得通的。」
袁音聽了他這一連串的話,瞠目結舌,簡直離譜至極!她都快氣得七竅生煙了,「侯爺,恕我不同意,我活得堂堂正正的,是不做妾的!」
看她那麼生氣,一副羞辱了她似的,樓君煥在心裡忖道,他也很委屈,要不是情勢所逼,他也不想納她為妾。
他說出重點,「只是假成親,當有名無實的夫妻,當然,我會給妳好處的,妳說妳不想嫁人,比起嫁人,妳寧可有個大山莊,養養牛羊,經營牧場,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過日子,我就給妳一個大山莊,讓妳做妳想做的事。」
袁音驚訝得合不攏嘴,原來她在鳳陽侯府內對丫鬟說的話,都被他聽到了。
「如何?」樓君煥勾起唇一笑,「本侯爺只想圖個清靜,讓我母親別逼著我娶妻,只要當我三年的擋箭牌就夠了,三年後,妳就能得到一座大山莊,一座牧場,我還會差幫手去照料妳的牛羊。這麼好的交易,妳不會錯過吧?這比起妳頂著太陽擺攤算命輕鬆多了,從此可以讓妳過著富裕不虞匱乏的日子。」
袁音聽了仍是只有生氣,她沒忽略他眼底閃過的得意,一副「她肯定會答應」的樣子,「恕我拒絕!」
聽到她拒絕,樓君煥當真怔住。
袁音對著他發愣的俊顏,怒道:「侯爺,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因為我說過想要大山莊的話,你就把我當成貪財的人了?我是愛財沒錯,但我知道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就算窮到快餓死了,我也沒想過要賣了自己!我是不會給人做妾的,你少瞧不起人了!」
樓君煥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激烈,這樣的發展偏離他的預想。
這丫頭還挺有志氣的,不過,像她這種特立獨行會說出不想成親的女子,本來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他承認是自己低看她了。只是,不管如何,他這個侯爺都是不可能朝她低頭的,他可以換個方式讓她答應。
下一刻,樓君煥從椅上站起身,一副惋惜道:「既然袁姑娘那麼不甘願做妾,那本侯爺就不強求了,真可惜,本侯爺在郊外的那棟別莊比侯府還要大上兩倍,且土地寬闊,遍地草原,適合闢個牧場,還冬暖夏涼,是適合居住的好地方,又臨近湖泊,風景優美。我本來還想,妳到了那邊也沒人認得妳,知道妳當過我的妾,可以重新過生活……真可惜啊,三年其實很快就熬過去,又不是一輩子要妳做我的妾,既然妳不願意,本侯爺只好去找願意配合我的女子了……」
袁音原本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一聽到樓君煥的話,內心忍不住動搖—— 
天啊,那個別莊居然比鳳陽侯府大上兩倍,還土地寬濶,遍地草原,而且冬暖夏涼,是個居住起來很舒適的地方……
又有湖泊,她最喜歡有湖有海的地方!
況且他說得對,才三年而已,很快就熬過去,她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誰會知道她曾當過別人的妾?
他提出的這筆交易就像樂透,她中獎了,還是特大獎,讓她得以實現夢想,得到夢想中的大山莊,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她以後就沒得找了!
當眼看樓君煥就要踏出門檻,一個情急之下,她衝上前捉住他的袖子,急喊出,「等等!」
樓君煥瞥了眼她,用力捉住他袖角的手,嘴角隱隱浮現得意。
袁音看他直盯著自己的手看,察覺到靠他靠得太近了,趕緊鬆了手,往後一退,擠出她生平最諂媚的笑,「侯爺,我沒有說不要,我只是需要多一點時間考慮……現在考慮好了。」
樓君煥滿意一笑,「我們終於有共識了。」
「可是要白紙黑字打好契約。」袁音慎重的道,她可不忘要保護自己。
「這是當然的。」樓君煥從衣襟裡取出一式兩張的合同。
袁音看他早就備妥了,才知原來自己會答應都在他的預料當中,她被他方才說的話給套進去了。
她只能仔仔細細的看合同,一句句逐字看,就怕一不小心會吃虧。
樓君煥看她認真讀著合同的模樣,真不知道她家裡那麼窮,她的爹娘怎麼有餘力讓她讀書識字,且她會運用罕見的塔羅牌算命,還有和一般女子迥然不同的思維,想必她爹娘對她有著特殊的教養。
樓君煥心裡咯噔一聲,這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事,他無須了解她。
袁音看完合同後,最後提出一些細節上的修改,要他補上她的要求,一直到她覺得沒問題了才簽名,蓋上手印。
當她收妥自己那一份合同的那一刻,她心裡泛著無比的雀躍,她的人生即將改變,往後她可以過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舒心日子,下半輩子安好的過。
第三章 飯菜不香不能忍!
簽下合同後沒幾天,袁音收拾好行囊,搭上樓君煥派來的馬車,來到鳳陽侯府。
難得的是樓君煥親自來接她,說是他剛好在附近順路,身邊還跟著一名叫阿泉的小廝。
阿泉憨笑著問候她,那男人的姿態卻頗高,一坐進馬車內便沒再說話,但袁音也懶得理他。
當抵達侯府,下了馬車,欲進大門前,袁音認為有必要先做個功課,才忍不住出聲道:「侯爺,等會兒見到你娘,我該注意什麼事呢?」
樓君煥停下步伐,往後瞥了她一眼,漠不關心道:「不必,反正她已經答應讓妳進門,事已成定局了。」
「喔,好吧。」袁音聳了肩道。
她知道樓君煥按照計劃找了法師聯手騙他娘親,說她有著迥異於一般女子奇異的命格,可為他擋下煞氣,所以必須先納她進門三年,將他的煞氣化解,才能迎娶正妻。
樓君煥找的是京城裡鼎鼎大名的法師,比起他姑母所找的名不經傳的法師還更讓他娘親信服,不過他娘親也不是那麼樂意讓她進門的,上一回在侯府內見到她,就領教到他娘親的輕蔑和鄙視了,樓君煥堅持納她為妾,他娘親表面上是答應了,但心裡肯定認為她是使了什麼手段勾引了她的侯爺兒子,想必往後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不過有句話說既來之則安之,袁音認為自己也甭想太多,都敢進侯府門了還怕什麼?
他們三人一道進了大門,袁音走在最後面,走了一段路,經過一座池塘時停了下來,被此處的景緻給迷住了,「這裡好美啊,我總覺得我以前有看過……」
阿泉見她逗留在池塘前喃喃自語,走過來道:「袁姑娘,是妳上次來侯府內看到的吧?」
袁音想了下,「可我上次來分明沒經過這地方啊……」
「還杵著看風景做什麼?」樓君煥停在前頭,回頭催道。
「袁姑娘,快走吧!」阿泉朝她催道。
袁音嘴巴咕噥了句「趕什麼」,便拎著自己的小包袱快步跟上。
阿泉跟在最後面,搖了搖頭,覺得侯爺對這姑娘的態度好冷淡,一見到人沒幾句寒暄,又走得那麼快把她拋在後頭。
但想想侯爺納她為妾原本就是為了讓她當擋箭牌,來擋住老夫人的逼婚,態度能有多好,袁姑娘也是自願進門的,兩人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其實不必同情袁姑娘,重要的是,他得把自己的嘴閉緊,不能露餡兩人是作戲的,否則會被侯爺扒了一層皮。
他們三人又往前走,這時王燦迎面走來,先是朝樓君煥行禮,再親切的對袁音招呼道:「袁姑娘,在下是總管王燦,以後在府內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告訴我,我會幫妳打點的。」
「好的,謝謝你。」袁音打招呼道。
眼前男子有著一張斯文的娃娃臉,看上去很年輕,頂多才二十出頭,實在是難以想像他是掌管侯府的總管。
「她現在確實需要打點……」樓君煥這會兒才注意到袁音身上穿的黃色粗衣,他是不在意母親如何看待她,但她不能讓他丟臉,「差人帶她去打扮一下,換套能見人的新衣,再帶去見老夫人。」
王燦立刻差了丫鬟侍候袁音更衣,袁音真不知他從哪裡生來的新衣服,是件櫻粉色的衣服,粉嫩嫩的挺漂亮。
丫鬟誇她皮膚白,只替她上點薄粉,就讓她氣色變好,五官更清麗可人,袁音看了挺滿意的。
當樓君煥看到她的妝扮時,一時驚豔的盯著她看。
袁音笑咪咪道:「如何?侯爺也覺得我變美了吧!」
樓君煥略尷尬的收回目光,輕輕哼了哼,意味深長的笑道:「看起來確實是變得乖巧多了。」
袁音氣呼呼的,什麼確實是變得乖巧多了,她本來是有多撒野?
緊接著,袁音隨著樓君煥進到主廳,除了先前見過的孫氏和樓月璇外,還見到老侯爺的兩名妾室洪氏和董氏,還有兩人所出的二少爺樓君傑,以及二小姐樓月筠,樓月筠還用面紗蒙著臉,神神祕祕的。
袁音心想,大概是她臉上有什麼疤痕才用面紗遮著吧,便禮貌的不盯著對方看。
因為只是納妾,一切從簡,袁音被樓君煥帶來和長輩見面,並沒有奉茶的儀式。
袁音一一的請安,喚了孫氏一聲老夫人。
孫氏的心情和袁音所想的差不多,認為她是個貪婪攀高枝的女人,但還是表現出主母的大器風範,忍住對她的嫌惡道:「以後要把夫君當成天,照顧好自己的夫君,知道嗎?」
「是。」袁音溫順的應道,知道不論孫氏說什麼,只要自己一概應聲好,對方就不會跟她囉唆了。
樓月璇的臉上就明顯表現出對袁音的不滿。
這女子明明只是個在街頭擺攤算命的,現在居然成為她大哥的妾,真是荒謬!
早知如此,當初自己就不該邀她進侯府占卜,哪知道讓她進一次府裡,就讓那個素來不近女色的侯爺大哥看上她,若是傳出鳳陽侯納了個擺算命攤的當妾可就丟臉了。
樓月璇邊摩挲著那塗得橘紅的指甲,邊諷刺的道:「真不知道大哥是看上妳哪一點,比起我那無緣的三任嫂子長得差多了,但聽說妳那奇異的命格可以為他擋煞,也算是還有可取之處。」
洪氏年約四旬,十六歲就嫁進侯府了,雖然現在發福胖了一圈,但可看得出年輕時深邃明媚的五官,是老侯爺生前最寵愛的小妾。
此時,她朝袁音堆起笑容,但可看出語氣明顯帶有虛偽和惡意,「我倒不覺得長得差,就是臉太白了,兩腮得塗紅一點才好看,也太瘦了,這樣肚子爭氣嗎?別說這個,今晚就是洞房花燭夜了,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度過……」
袁音心裡一堵,不甚高興,這是在暗示她會擋不住樓君煥的煞氣,活不過明天嗎?比起說話不留情面的大小姐,這個洪氏才是真正心腸惡毒的。
孫氏原本就不喜袁音,雖然不滿洪氏這麼說,但也沒為袁音出頭,樓君煥這個該出聲的人更是不發一語,旁人不知他揣著什麼心思,會不會因為洪氏的暗示的話發怒,因而也不感多開口,氣氛可說是冷得不得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樓君傑,他朝自家姨娘道:「姨娘,今天可是大哥納妾的大好日子,妳別說這些觸楣頭的……」他轉而望向樓君煥和袁音笑道:「我祝大哥新婚燕爾,早生貴子。」
他是真心這麼說的嗎?袁音看出這人的眼睛裡不帶笑意,眼神冰冷得緊。
「哎喲,我說錯話了,妾的命總是硬得很,是我多慮了。」洪氏順著兒子的話哼笑,話裡沒一點誠懇。
董氏只是不冷不熱的朝袁音道:「能有個人侍候侯爺起居也是好事。」
待在董氏身邊的樓月筠低垂下眸,顯然是不想說話。
孫氏見這招呼都打完了,揮了手道:「好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她朝身邊的王嬤嬤道:「扶我回房去吧。」
袁音看著孫氏被攙扶著離開,她暗自慶幸可以離開了,又沒有人歡迎她,待著只會相看兩相厭。
到了下午,王燦領著幾名下人來佈置喜房,在房外貼上大紅囍字,掛了幾個喜氣洋洋的紅燈籠。
這間廂房位於侯府最北方的一處偏院裡,是沒有其他院子富麗堂皇,但環境最清幽,袁音心想住在這裡也不錯,可以安靜地過日子。
袁音是做妾進門,自然沒有婚禮,也沒有儀式,只是象徵似的吃個喜酒,過完洞房夜,就正式成為樓君煥的妾了。
來服侍袁音的是上回見過面的冬兒,兩人興沖沖的小聊了下,冬兒好奇的問起她不是說不嫁人,袁音便胡謅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了,讓冬兒信了。
而冬兒來侯府半年,一直只是個跑腿的粗使丫鬟,能當袁音的貼身丫鬟她很高興,不只升等,月錢也提高了,她在心裡打定要好好服侍袁音,一旦袁音受寵,她也走路有風了。
只是,現在都那麼晚了,為什麼侯爺還不來?
冬兒往外面瞧了一遍又一遍,回房道:「姨娘,侯爺還沒來,是不是要找人催一下……」她戛然止住話語,花容失色的一叫,「姨娘您怎麼先吃了,這喜酒不能吃啊……」
袁音津津有味的啃著豬蹄道:「我都等了半個時辰,不吃是要餓肚子嗎?放心,飯菜那麼多,我會留他的份的。」
「話不能這麼說……」
「真好吃,這豬蹄滷得真入味。」袁音舔了舔手指後,又從湯裡撈出雞腿來,一咬又是讚不絕口,「這雞腿的肉也很鮮嫩……」
冬兒震驚地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新婚之夜會有新娘子這麼豪邁的吃東西嗎?
終於,袁音擱下筷子,滿足的摸了摸肚皮,「真好吃啊,遠比我過去四個月裡吃的好!」
只有冬兒欲哭無淚,「姨娘,您這下讓侯爺吃什麼啊?」
袁音看了看桌上,盤子裡都只剩下一點菜,尷尬的道:「呃,因為太好吃了,我吃過頭了……但或許,他不會來吧?」
不巧,樓君煥來了。
當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樓君煥先是看了眼桌上的剩菜殘羹,再無言的與她相看。
「胃口還真好。」他譏嘲的道。
「我以為你不來了。」袁音說得理直氣壯。
樓君煥沉默了下,接著吐了口氣道:「今天是洞房夜,我得過來做個樣子才能瞞過我娘,既然妳吃飽了,那來睡吧。」
袁音倒抽了口氣,都忘了睡覺這麼重要的事,房裡只有一張床,怎麼辦呀?
樓君煥看出她心裡的擔憂,冷笑一聲,抬起手指向地面,「妳,自己找地方鋪床睡。」
袁音看他指著地上,不可思議的嚷嚷道:「居然要我睡地上!侯爺,你這樣太沒有紳士風度了!」
樓君煥蹙眉,「什麼叫紳士風度?」
袁音雙手扠腰道:「這句話的意思是,男人要把床讓給女人睡才有氣度。」
「本侯爺最大。」
「現在天氣還有點冷,要我睡地上,要是我得到風寒……」
「胃口跟牛一樣大,真有那麼嬌弱嗎?」
「……」
「大山莊。」
聽他抬出這一句,袁音很沒志氣的乖乖從櫃子裡取出被褥鋪在地上,而且還是離床鋪很遠的位置,想離他遠一點。
「往後沒事別來打擾我,我們各過各的,就照著合同走。」樓君煥把話說在前頭。
「不用說我也知道!」井水不犯河水!
「給妳個忠告,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別做太惹眼的事,可保妳平順過三年。」
「真是多謝侯爺的忠告!」袁音用力咬牙的道。
「去熄燈。」樓君煥命令道。
「遵命—— 」袁音故意拉長聲音,聽起來有挑釁意味。
當燈一滅,樓君煥躺上了床,心想她的態度真差。
想想也是,從初見他的那一天,她就敢槓上他為那些愚蠢多嘴的婦人求情,看到他找上門還直接關門,敢跟他簽合同扮演他的妾,她還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他倒是好奇,她個頭那麼嬌小,膽子是從哪裡生的,總是這麼膽大妄為……
樓君煥不自覺地抿起一笑,當他意識到他在笑時,馬上憋住。
他在笑什麼,這個大膽的丫頭一點都不有趣,只會惹他生厭!
樓君煥在心裡忖道,他和她就只有合同上的關係,等今晚一過,娘就再也不會拿婚事來煩他,他的耳根子也能清靜多了,真是太好了。

隔日待袁音一大早醒來,樓君煥已不在,她馬上收妥被褥,好不被冬兒發現昨晚她和樓君煥分床睡的事,就怕冬兒問東問西會露出破綻。
冬兒毫無所察,在袁音耳邊叨念著以後她不能再把飯菜吃光,太會吃會被侯爺嫌棄的話。
袁音心裡想的是,往後她在這座府邸裡要過著獨善其身,不依靠樓君煥的日子。
至於向老夫人請安這件事,阿泉早透露給她知道,孫氏並不想見到她,自然也不要她去請安,這結果是最好的。
這天,冬兒為了讓袁音早點熟悉環境,帶著她到處逛,亦說了不少各院主子的八卦。
例如老夫人和洪姨娘是死對頭,年輕時為了爭寵,現在為了爭權,洪姨娘因為娘家哥哥救助老侯爺有功,在老夫人面前都是囂張的,不滿在老夫人面前是矮人一等的妾室,老夫人看出她的野心,可把實權攢得緊緊的;董姨娘曾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因被老侯爺看上而受到老夫人的冷待,洪姨娘於是找上董姨娘合力對抗孫氏,想當然的,老夫人和洪姨娘、董姨娘彼此不和,嫡庶子女的感情也不怎麼好,平常沒有往來,都各過各的生活。
這都是與她無關的事,袁音聽聽就算。
現在不必為生計煩惱去擺攤做生意,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再到處閒逛,侯府那麼大,總有地方跑,說起來這樣的日子很無聊,但正合她意,可以什麼都不做,每天都懶懶散散的過日子。
然而,人都是八卦的,樓君煥在洞房夜過後,一連數天沒進她院子裡,竟成了大新聞。
袁音覺得這些人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做,才會去注意樓君煥有沒有進她院裡,眼下府內許多人說她遭到冷落,說她只是侯爺納來替他擋煞的,說憑她卑微的身分,侯爺豈會真正看上她,遭冷落是她貪得無厭妄圖高攀的報應,她會一輩子待在她的院子裡孤單老死。
對於這些惡毒的話,袁音並不在意,嘴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隨她們怎麼說,她只清楚一件事,三年後她就會離開這裡,住進她夢想中的大山莊了,她只要忍耐熬過三年就好。
眼下,只有一個嚴重的問題讓她無法忍受。
袁音盯著桌上的三菜一湯,分量不只少,還寒酸得很,豆腐就是很普通的滷豆腐,炒青菜則是當季最便宜的菜,連肉末都捨不得放,炒得老老黑黑的,賣相極差,唯一一道宮保雞丁,雞丁沒幾塊,都被辣椒掩沒了,讓她懷疑這是想辣死她。
菜頭排骨湯看起來是正常的,但她撈出來的排骨都沒有肉,讓她不禁懷念剛進侯府的頭幾天吃得有多豐盛,每餐不是豬蹄就是雞腿、糖醋排骨,現在的菜色越來越差,都偷工減料了,更過分的是,今天竟少了……
「為什麼沒有點心呢?」
袁音是個吃貨,吃完正餐後品嘗甜點是她覺得最享受的事,以往在街上擺攤算命,就算身上沒幾個錢,她也會去買個豆沙包當飯後點心。
冬兒聽到主子這麼說,只差沒崩潰的抱頭吶喊,「姨娘,菜色不好重要嗎?沒有點心重要嗎?就是因為侯爺都不來,廚房裡的人才會瞧不起您,不把您看在眼裡,隨便端幾樣菜就想打發您!難道您都沒有注意到,每當您走在外面時,都沒有下人對您行禮問安嗎?您知道他們私底下都怎麼說您的嗎?說過了洞房夜後,您就不受寵了,說您只是為侯爺擋煞用的,比他們還不如,連奴婢都被嘲笑跟錯了主子倒楣透了之類這種難聽的話!」
冬兒原本還抱著冀望,希望侯爺能再一次踏入姨娘的房裡,豈知她一天天的等,都半個月了,侯爺依然一步也不曾過來,對姨娘是不聞不問,將她放逐在這個偏院裡!
下人們都是看人在服侍的,姨娘若是受寵,自然把她捧得很高,見她被冷落了,也不會費心侍候了。
而侯爺沒進音姨娘的院裡,冷落音姨娘的事,她當然知道要閉上自己的嘴,不吐出一個字,但她管不住別人的嘴,府裡人多,看著的人也多,八卦極其容易傳開,音姨娘一過洞房夜就被侯爺冷待的事,沒幾天就傳得到處都是,現在侯府裡除了她,還有哪個下人會敬重音姨娘?
冬兒為袁音著急得很,才會說出這番話來刺激她,好讓袁音了解她們現在過得有多辛苦。她更為袁音打抱不平,侯爺太無情了,喜歡就將人納進門,誰知那麼快就變心厭倦了,對音姨娘不聞不問,害得音姨娘被下人輕視,真是太可憐了……
冬兒說了那麼多,袁音都是無動於衷,只在意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妳說她們都嘲笑妳跟錯主子嗎?別管她們說什麼,別人說的話,我們要是句句都在意,只會跟自己過不去,妳只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我是不會拋棄妳的,我們要同心協力的熬過現在最辛苦的日子,等到我發達的那一天,我會帶著妳一起享受的。」
袁音無法對冬兒說出實情,她在心裡打定主意,三年後要帶著冬兒一起到她的大山莊住,不會讓冬兒留在這裡吃苦的。
冬兒是很感動,但是……她露出苦瓜臉道:「姨娘,別說等您哪天發達,我們現在都吃不飽了……」
袁音相當震驚的道:「妳也吃不飽嗎?」
「……」冬兒快流下兩行淚了,主子被輕視,她當然會受影響,她一餐都要吃兩碗的,現在到食堂她只能吃一碗,說什麼她的主子遭冷落,她不必太費勁侍候,所以不用吃太多。
袁音內疚的道:「看來,不處理不行……」怎麼可以讓冬兒跟著她挨餓呢?
冬兒猛點頭,「所以,姨娘要主動去求助於侯爺了嗎?」
她在心裡高興的想,只要姨娘願意去找侯爺,侯爺看姨娘的處境那麼可憐,興許會生起保護慾,和姨娘重新點燃愛火……
但袁音怎麼可能去求助樓君煥,他都說了,不要打擾他,各過各的了,「妳去找總管吧,他說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幫忙的,這府裡的人事都是他在管的吧?走,我們這就去找他!」
冬兒聽了臉都垮了下來,「不是……應該去找侯爺嗎?」她一臉很失望的說,見袁音一溜煙去找人了,也只能快步跟上。
袁音在某一處庭院裡找到王燦,王燦身為侯府總管,早聽聞某些下人傳著不像樣的話,他當下喝斥過,不得議論侯爺和音姨娘的事,只是不知道情況會越演越烈,而且那些下人竟還狗眼看人低的在膳食上怠慢音姨娘。
一向和氣的王燦難得忿忿的道:「音姨娘您放心,這事我會處置的,定會好好警告廚房一番,讓他們不敢再怠慢您!」說完後,他想安慰袁音,有些不太自然的道:「侯爺他……我想他只是近日比較忙,辦差回來都晚了,才沒進姨娘的院子裡,姨娘您別擔心,等侯爺過一陣子忙完,自然就會去找您了……」
袁音聽得出這是他善意的謊言,謝道:「謝謝你,總管。」

總管出馬後立即見效,之後一連幾天,袁音恢復了往常的吃食,冬兒也得以一餐吃兩碗飯了。
但,這只是暫時的,沒多久,袁音的飯菜又被偷工減料了,很明顯,廚房的人只是在敷衍王燦,畢竟王燦才剛接任總管的位子不到幾個月,加上他年輕缺乏威嚴,自然無法壓制住所有的下人。
當然袁音有想過要自行上廚房理論,她想一定是最上頭的大廚默許,下面的人才敢不聽總管的話。可她仔細又想,吵架是件累人的事,比起費力的找人理論,不如找上所有事端的源頭來得有用。
樓君煥就是那個源頭,是他的冷落害她挨餓的。
儘管袁音是千萬個不想打擾他,但冤有頭,債有主,想要解決這個情況,她也只能找他幫忙。
「走吧,去找侯爺!」
冬兒聽到這句話,開心的道:「姨娘,您終於要主動找侯爺求助了!奴婢幫您梳個妝,找套衣裳換上……」
袁音納悶的道:「為什麼還要梳妝換衣?就這麼去就好,運氣好的話,也許他還沒出門,快走!」說完,她大步踏出了房間。
冬兒愣在原地,看袁音風風火火走得很快,反倒比較像去尋仇。她嚇了一跳,猛拍了拍臉,「我在亂想什麼啊!」她馬上追出房,「音姨娘,您走慢一點啊,等等奴婢呀……」
袁音走在通往樓君煥院落的路上,由於她住的院子較為偏遠的關係,得走一段距離。
現在她終於知道樓君煥為何會安排她住那個偏院了,什麼環境清幽都是藉口,他是故意將她攆得那麼遠的,好眼不見為淨。
在她背後的冬兒可是走到腳痠,還停下喘氣,見袁音走遠了,又急忙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幾個丫鬟擦肩而過,在背後竊竊私語著—— 
「那個就是音姨娘呀,是侯爺納的妾……」
「長得不怎麼樣嘛……」
「侯爺納她為妾只是為了擋煞的,一過洞房夜就對她不聞不問,想想也是,她那種身分,侯爺怎麼會真心喜歡她,聽說老夫人也不待見她呢。」
「哼,成了侯爺的妾又如何?不受寵都沒用。」
「喂,妳們太過分了!」冬兒都聽到了,回頭想罵罵她們,見到姨娘沒停下來問好就算了,還七嘴八舌的說三道四,真的是……
「快走吧!」袁音頭也沒回頭,只催她道。
冬兒只能跟上,氣呼呼道:「音姨娘,您都不生氣嗎?」
「管那些閒雜人等說什麼話,找侯爺比較重要。」袁音才懶得理睬旁人。
音姨娘是那麼期待見到侯爺嗎?肯定是的,音姨娘一定很想念侯爺。冬兒在心中美美的想著。
終於到了樓君煥住的院落,他這位侯爺的院落果然大,外面院門前還有守門的護衛駐守。
袁音想進去,自然得通報一聲,因為她這個妾在侯府是沒一點地位的。
在等待的同時,有幾個下人端著一盤盤豐盛的佳餚過來,先行越過她踏入院落門內。
袁音的眼神跟著那一道道美味的菜餚飄遠,羨慕的道:「他平常都吃得那麼好嗎?」
冬兒答道:「侯爺是尊貴之身,當然吃得好、呃……」她說錯話了嗎?音姨娘眼神怎麼變得殺氣騰騰的?
接到通報後,阿泉過來問話,「音姨娘怎麼來了呢?」有冬兒在,他不好明說,猛朝袁音眨著眼。
袁音明白這意思是說,她不是說好不會打擾侯爺的嗎?怎麼跑來了?
袁音說明道:「因為突然發生了一件很緊急的事,我需要侯爺幫忙。」
「什麼事很緊急?侯爺都要用膳了,可以等用完再說嗎?」
她都已經走到這裡,居然還要她等!袁音用力瞪向阿泉,從齒縫裡迸出,「這是……攸關性命的事!再等下去我就沒命了!」
袁音如願以償進了院落裡,一踏進去,她立即感到一股熟悉感襲來,好似曾經走過上百遍,看過上百遍同樣的風景,當她走到一排屋子前,這種熟悉感更加強烈,她朝走在前頭的阿泉道:「讓我猜,左邊這間是書房,中間是廳堂,右間是庫房,對嗎?」
阿泉嘖嘖稱奇的回頭道:「太神準了,音姨娘連這個都算得出來?」
「我真的很厲害吧!」袁音乾笑道,其實她是隨口說的,搞不好她真的有超能力,否則怎能憑直覺知曉這個陌生地方的格局。
袁音一踏進廳堂就看到擺在桌上的飯菜,足足有六菜一湯,有魚有肉有菜,香噴噴的,引人食指大動。
肚子好餓……她想到今天自己的飯菜簡陋得很,自己還沒吃就先跑來找樓君煥,又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達他的院落,現在當然是飢腸轆轆的。
「過來,我有話對妳說。」
一抬頭,袁音見到樓君煥出現在通往隔壁書房的門前,她想,他大概是想和她單獨談,不想被聽到吧,正好,這也方便她說個清楚。
冬兒見主子進入書房,雙手合十的祈禱道:音姨娘,您可要爭氣點啊!我們的飯菜,還有奴婢的前途就都看您了!
書房內,樓君煥雙手環胸,皮笑肉不笑的道:「合同簽了,都說好莊子三年後要給妳,也給妳忠告,要妳安安分分的過完這三年,別來打擾我,妳現在過來是在幹什麼?」
袁音見他這冷若冰霜的態度,忽然不確定他會不會幫忙,但現在也只能姑且一試,「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來找侯爺的,請侯爺聽我說完原因,幫我這個忙。」
樓君煥依然笑著,唇角更往上揚,「憑什麼?」
無情的傢伙,好歹合作關係還在,怎麼就翻臉不認人了!袁音在心裡罵道,連忙解釋,「你的小廝沒對你說,這是攸關性命的事嗎?侯爺不能不幫忙!」
樓君煥聽了都想笑,「攸關性命?難不成在我這侯府內,有人要殺害妳嗎?妳就這麼脆弱的撐不過三年?妳不要妳的大山莊了嗎?」
袁音真心看不慣他連聽都不聽就這樣冷嘲熱諷,一氣之下乾脆以行動來說明。
她走出書房,來到廳堂,看到滿桌豐盛的飯菜,當即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開動!
她吃了一塊排骨,頓時眼睛一亮,驚豔道:「這排骨好好吃!」她又夾了魚肉來嘗,滿足的道:「這醣醋魚味道真好!」她再夾了青菜,「清脆香噴,火候掌握得恰當!」
在廳堂裡的阿泉和冬兒都看得傻眼了。
冬兒回過神來,急急跳腳道:「音姨娘,您怎麼可以……那不能吃啊!」音姨娘到底有多餓啊?
樓君煥更是看得腦袋一滯,眼睜睜看著有人囂張的搶了他的飯菜吃!
他難以置信她的野蠻,快步走到她面前,「袁音,妳這是做什麼?本侯爺沒有請妳坐下吃飯!」
袁音置若罔聞,仍是一直吃,一直吃。
袁音吃得多專心,樓君煥的臉色就有多難看。
完了……冬兒都快流下兩行淚了,這下音姨娘真要被侯爺討厭了。
怎麼辦,該阻止音姨娘吃下去嗎?阿泉靜看著樓君煥的反應,又覺得為了吃把人捉起來好像太小題大作,也顯得侯爺很小氣。
「終於吃飽了!」袁音足足吃了七分飽,才滿足的拍了拍肚子,她看到樓君煥陰冷的臉色,頗有深意道:「侯爺,你不知道,人有三急,吃不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嗎?」
「什麼意思?」這女人莫名其妙說這話,是在暗示他什麼嗎?
袁音從座位上站起,走近他,冷不防地拍了拍他的衣襟,「侯爺,你這裡黑了,我替你擦擦……」
樓君煥不喜她的靠近,往後一退,「不必。」
袁音動作更快的捉住他的領子,用力一拉,讓他低下頭,她毫無畏懼地迎上他的雙眸,用只有他聽得見的聲音道:「侯爺,如果我這個妾在侯府裡餓死了,你會很沒有面子吧,會被笑說,連個妾的溫飽都難以維持,你這侯爺是有多窮酸啊,對吧?」
樓君煥終於聽明白是有下人惡意剋扣她的膳食,他扣住她的雙手想拉開她,「這種事妳不該找我,去找王燦……」
「冤有頭債有主,這是侯爺種下的因,只有侯爺出面才可以解決。」袁音當真痛悔自己在合同上沒有補充一點—— 三餐要魚肉均衡,要吃得飽,還要有點心、水果、宵夜,才會一時不察發生這種事,但還來得及補救,只要這個男人願意幫她。
「找你是最有效的方法,沒有人敢違抗侯爺你的命令,侯爺,請你幫忙!」她雙手仍緊捉住他的衣襟不放,堅決的道,雙眸底燃著熊熊的火苗,像是隨時會朝他噴出火來。
這女人力氣也太大了,還靠得那麼近,捉得那麼緊,太不知羞了!
樓君煥怒氣騰騰地想大力掙開她,卻在望入她充滿堅定的眸底時狠狠一怔,這眼神太像「她」了,每當「她」生起氣來,或堅持什麼事不退讓時,就會有這樣的眼神。
樓君煥恍神了,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因為受到這衝擊,不自覺地往後挪退一步。
袁音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神地盯著自己看,也因他突然往後退,害她跟著往前傾,往他身上撞,更順道踩了他一腳。
樓君煥被她這麼一撞失去平衡,再被她痛踩一腳後更是站不穩了,整個人往後栽倒。
「啊!」
「啊—— 」
發出尖叫聲的除了袁音外,還包含目擊的阿泉和冬兒。
一切都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如果只有樓君煥一個人,有武功底子的他還能在瞬間穩住腳步,但懷裡多了個女人,他只本能地一手護住她的頭,一手摟住她的腰保護她,然後硬生生的讓後背直接撞上堅硬的地面。
「痛……」
樓君煥雙手攤開的躺在地上,接著就見袁音從他身上爬起來,坐在他身上道—— 
「侯爺,如果你不管的話,那麼我會……」她朝他甜美一笑,然後湊近他,小聲道:「我每天都會照三餐來吃掉你的飯菜,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樓君煥狠狠瞪她,像是能從她身上瞪出一個窟窿—— 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壓倒在地,還受她威脅了!
「如何?你願意幫忙嗎?」袁音笑咪咪問道。
她當然不認為樓君煥會在意她吃了多少,但他絕對不會想每天見到她來打擾他的。
樓君煥咬牙切齒的喊出,「我會處理!現在,馬上從我身上離開!」
「是,妾身明白了。」袁音裝模作樣一番,俐落的從他身上跳起,轉身走人。
目擊者之一—— 冬兒真不知道剛剛她瞧見什麼,竟看到侯爺和音姨娘雙雙跌倒,音姨娘把侯爺壓在地上,兩個人親親熱熱的,然後音姨娘不知對侯爺說了什麼,侯爺發怒的要音姨娘離開,她這才嚇得回過神,隨音姨娘逃跑。
目擊者之二—— 阿泉見袁音走了,知道侯爺和袁音是契約關係的他,自然明白她親熱的挨著侯爺,坐在侯爺身上,有多麼讓侯爺生怒,也不知道袁音說了什麼話讓侯爺失去理智的朝她吼,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侯爺……還要再吩咐人送一份膳食來嗎?」
「不必。」樓君煥從地上站起,他氣得都沒胃口了。
氣上心頭,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從來沒被一個女人如此威脅過,但說生氣,還多了什麼,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顆石子,震盪不已。
他被她堅決的眼神震懾住,那眼神強烈的盈滿他的腦海,讓他想起「她」—— 他這是瘋了吧,她們分明是不同的人!
他的鼻息間更縈繞著一股屬於她的香氣,在被她壓倒的那一瞬間,她那香馥柔軟的身軀貼著他,讓他全身的感官都甦醒過來,心跳無法克制的加快,就像是……受到她的吸引了!
不,他才沒有受到她的吸引,那只是出自於男性的本能!
樓君煥狠狽的撥了撥頭髮,自問何必怕她摔跤當她的軟墊,大力甩開她不就得了?
下次……沒有下次了!她一來就沒有好事情,他不會再讓她踏進他的院落一步的!
袁音在踏出廳堂後便走得很快,把冬兒甩得很遠。
天啊!她的臉怎麼那麼熱!袁音拚命揮手散熱。
其實往樓君煥身上跌,還和他緊緊貼在一塊,她也是很害羞的,但害羞到逃走不是她的個性,於是只能強忍住羞澀,先發制人的威脅他。嗯……他的男子氣慨都沒了,都被她氣炸了,但她也達成她的目的了。
還有,她其實也沒想到往下摔的那一刻,樓君煥會保護她,當她的軟墊,真沒想過他居然會有這麼體貼的一面。
袁音不禁停下腳步不動,接著她用力搖了搖頭。
她這是在感動嗎?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回去了!回程還要走那麼長的路,真累!」她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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