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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商宅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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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74701

《茗門閨秀》

  • 出版日期:2019/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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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260
  • 優惠價:NT$ 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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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問曲纖珞身為富商嫡女,娘親有才有權又有勢,還有啥不滿的?
真的有!父親寵妾滅妻、重男輕女、沒才能(罪名族繁不及備載),
她只得跟著娘親暗中學習經商手段,加上自己鑽研窨茶技術,
這可打通了一條康莊大道,她先是假意鬥不過姨娘庶妹住到莊子去,
實則將自己的茶行做到縣城第一,連一方之霸的久蔚商行蘇老闆都欽佩!
說來也巧,原來她幼時曾救過蘇老闆一命,現在他更是百倍奉還,
連她扮男裝收購香草遇襲,他也喊上自個兒的鏢隊一路護航到底,
都說商人不做賠本生意,她怎麼覺得蘇老闆真真虧大了呢?
遇上這麼不懂做生意的傻瓜(?),她就教教他何謂雙贏之道吧……
筆名:田芝蔓
性別:(挺胸)目測是女的
生辰八字:只能說,若我出生釀了女兒紅,如今已是醇酒了
是一個朋友眼中怪癖多到想開扁的奇葩,
從一大堆讓人想翻白眼的強迫症到讓人想抓狂的潔癖,
用這些怪癖把朋友逼瘋是我的使命。
平常沒啥建樹,用文字堆砌書寶寶是我最大的樂趣,
但宅女般的我也是會出門的,
若沒被我高度數的眼鏡或超磅數的包包壓垮的話……
看電影及看舞台劇是我的最愛,
喜歡從中去研讀別人的人生及為自己的作品尋找靈感。
最大的願望是,如今看著這則簡介的你們,也能喜歡我的書,
從我的書中去看主角們的人生,也願能搏取一些些你們的喜愛及感動。
不需要證明的「愛情證明題」

在愛情沙場上,我是那種不聰明,又不懂得何時該罷休的努力型選手。
還記得我最愛跟初戀男友說「我要當第一名」,當時因為對方戀愛經驗豐富,而我卻無從比較孰優孰劣,所以總被這些問題給困擾著—— 論溫柔善良,我還不錯吧?論心靈相通,我有占優勢嗎?還是幽默風趣,我總該名列前茅了吧,不敢問的疑惑,還包括—— 你愛過的女生中,我是第一名嗎?
他從沒給過我答案,直到愛上別人的他執意分手後幾天,可能出自於愧疚吧,他忽然說:「我知道妳什麼地方第一名了。」那時,我叫他不要說,我不需要他的回答。不愛了,答案是什麼都不再重要。
原來,我不是真的想當第一名,只是想知道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價值,我以為我謹守防線,兩人相愛的比例剛剛好,殊不知自以為設好的底線,一再被攻陷。
某程度來說,《茗門閨秀》裡的曲纖珞跟我是同一種人。身為富商曲家的唯一嫡女,她名正言順能當那個最有優勢、最被疼愛的姑娘,然而父親寵妾滅妻又重男輕女,儘管有手段高、能力強的娘親撐腰,她仍舊在成長過程中被庶兄、庶妹一路壓著打。在小小的她心中,一定曾有過很多盼望和疑問:爹爹不愛我嗎?我哪裡不如哥哥、妹妹了?如果我再乖巧一點,就會被愛嗎?
圓滿不了的親情,加速了她的成長。她很早就學會獨立自主、經商之道,小小年紀不僅有一手窨茶的好技術,連商行也是經營得風生水起,她的成功不只是天賦和努力的成果,其中也有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她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這樣的她,最最討厭被人家用「姑娘家就該怎樣」規範,因此她創了很多紀錄來證明男人做得到的,她甚至可以做得更好。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一個奇妙的傢伙,久蔚商行的蘇灝辰,這人聽說是鏢局出身,從商後,靠著好身手和生意頭腦,生意遍布大慶江山,稱做一方之霸絕不為過。
說來也怪,在蘇灝辰面前,曲纖珞從來不用證明什麼,蘇灝辰看見的就是她最純粹的樣子,甚至更閃閃發亮、明媚耀眼,她半點也不需要多說,他就是懂她的堅持,也一次次用行動來支持她—— 即使在那時,他還宣稱自己對她只是「普通情誼」而已。
至於「只是商場好朋友」的他們,究竟是怎麼心境轉變的,我想留給也曾經渴望成為某個人心中第一名的你去細細享受。這會是個很療癒的過程,讀完《茗門閨秀》,會明白原來不只「不愛了,答案不再重要」,還有一種可能是你會領悟這人世間,你來過,愛過,燃燒過,若碰巧有一個人懂你,將你的身影牢牢刻在心版上,便已足夠。
祝我們都不再被愛情證明題所困,不需要證明,就是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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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桂花林小姑娘
秋日,秋高氣爽、風光明媚,前幾日還能感到秋老虎的威力,今日天氣乍涼,窗外飄送著西風令桂花花枝輕舞起來,將花香送進了房中。
躺在雕花月洞架子床上的曲纖珞,看著窗外風景的雙眼很美,但卻覆著一層寒冰。年方十二歲還未長開的她有著嬌美清純的容顏,不難想像再過幾年會長成如何的大美人,再加上她出身富商之家,想必再過兩年就會有人上門說親了。
本該是天之驕女的她,額角卻裹著布似是受了傷。
曲纖珞抬起手猶豫地觸了布,因痛瑟縮了一下,但眼神卻更堅定了,她決定這麼做了,所以她必須要去說服母親。
她坐起身披上外衣走到了梳妝臺前,早就等在外頭的婢女正梅立刻把洗漱水給送了進來,在曲纖珞洗漱完畢後,幫她梳理烏黑柔順的長髮。
曲纖珞看著鏡中的自己,「正梅,我的臉是不是會留下傷疤?」
「大小姐……」
正梅的猶豫曲纖珞看在眼裡,不容敷衍的沉聲問:「是不是?」
「是的,大小姐……不過大小姐別擔心,不過是眉尾有道一寸長的疤,奴婢會幫大小姐梳些能遮掩的髮式。」
曲纖珞淡淡一笑,笑婢女跟了她這麼多年了怎麼還這麼不了解她,但再看正梅擔憂地看著鏡子裡的她,眼眶紅紅的快要落下淚來,又不禁心頭一暖。
正梅也不過大她三歲,從小就簽了死契賣到曲家成為她的婢女,看來正梅不是不了解她根本不在意這傷疤,而是在為她傷心啊!
曲纖珞反倒安慰起她來,「正梅,我不是擔心我的臉,先不說我不想急著嫁也不想嫁只看上我容貌的男子,我知道我有本事將來挑我想要的男子,而不是讓他人來挑我。」
正梅把不小心滑出眼眶的淚給用力抹了去。對!大小姐是這麼美好,一個小小的傷疤毀不了她的。
看正梅恢復了精神,曲纖珞才又道:「正梅,以後幫我梳髮,都要把傷疤露出來……」看正梅還想說什麼,她揚手制止了,「還有,快點幫我打理好,我要去見娘親。」
正梅不解地說:「大小姐,可夫人說妳受了傷,這十日免了妳請安。」
曲家的夫人蕭氏是曲家家主曲宏的正妻,曲家後宅還有黃姨娘及庶出的長子曲云卓及次女曲玉芙,曲纖珞日日請安,但蕭氏不喜兩個庶出的子女,所以讓他們雙日來請安一次便行,今日就是曲云卓及曲玉芙請安的日子。
「大哥想看我躲在韶嫣閣裡哭,我便不能讓他如願。」
「是!奴婢一定把大小姐打扮得更美,美到讓二小姐恨得絞帕子。」
曲纖珞白了正梅一眼,終於笑了,「誰人不知道曲家二小姐年紀輕輕就才貌雙全、聲名遠播,她會恨到絞帕子?」
才貌雙全?聲名遠播?正梅哪裡不知道那是老爺塑造出來的形象,她不否認二小姐是四藝皆通,但那性子啊……二小姐現在是鮮少出門的閨閣小姐,外頭都只能聽到傳聞,但能瞞得了多久?誰也不知道。
不過看大小姐能開玩笑了,人也有了精神,正梅便調皮起來,「別人不知道二小姐在秋黛閣裡是什麼樣,奴婢可全都知道。」
「竟敢打聽主人院落裡的事,看我發賣了妳。」
「大小姐饒命,奴婢不敢了。」
一個沒真的斥責、一個沒真的告饒,嬉皮笑臉的主僕在笑鬧聲中打扮完畢,不多時,穿著嫩綠色交襟襦裙的曲纖珞走出了房間,領著正梅前往蕭氏的院落。
曲纖珞喜歡安靜,所以韶嫣閣裡下人不多,兩個在院子打掃的丫鬟看著絕美的大小姐走過,不小心停下了手裡的活,直到看見她額頭上的布,這才嘆息出聲。
「都怪那個該死的小倩,害大小姐破相。」兩人心裡惋惜,又低下頭繼續灑掃的工作。
曲纖珞怎會不知道沿路走來所有下人們都偷偷看她,更知道那個在花園裡佯裝不慎撞倒她,害她被造景大石邊緣割傷破相的小倩,絕對是曲云卓授意的,從小到大庶出的兄長及妹妹就沒少給她使絆子。
小的時候他們蠢,要下手都是自己下手,她可是嫡出的大小姐,後宅的管家權又在母親手中,懲罰他們母親從不手軟,連帶著黃姨娘也會一併受到懲誡。但現在曲云卓已經十四歲了,懂得借刀殺人,雖然小倩最後被母親給發賣去做最下賤的活兒,卻一句也沒把曲云卓供出來,想是除了黃姨娘的威脅,少不了還給了她家人不少好處,才讓她甘心扛下罪。
正梅看著那些下人們的樣子忍不住斥責,「看什麼看!不想做曲府的活兒了嗎?」
「奴婢沒有!奴婢不敢!」
曲纖珞也沒理會繼續走,正梅快步追上她,「大小姐,那些人就是欠教訓。」
「罷了,是我疏忽了,千防萬防就是沒想到他們會找別人下手,吃一塹長一智。」
來到飲翠閣,黃姨娘領著曲云卓及曲玉芙也正走到飲翠閣門口,曲云卓看著妹妹除了額頭裹著布,容貌依舊嬌美,不免皺了皺眉頭。
要不是她是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怕他也會被這容貌所迷惑。但他不得不與曲纖珞為敵,雖然在重男輕女的父親眼中他不怕自己的地位有所動搖,不過他得為親妹妹玉芙謀劃,玉芙只小了曲纖珞一個月,外頭的人處處拿她們做比較。
這回曲家人到城外清安寺上香,遇上了皇商高家的高夫人,想要個年輕小姑娘陪她走走看風景,選的居然不是玉芙而是曲纖珞,高夫人的身邊可還帶著三兒子高承璟,那可是玉芙自小傾慕的對象啊!
為了妹妹,即便明知道讓一個女子破相是多麼嚴重的事他也無悔,誰讓曲纖珞要生做蕭氏的女兒,蕭氏若一直沒有生育,他來日接下曲家龐大家產後,或許會看在蕭氏身為嫡母的面子上繼續奉養她,可蕭氏錯不該強求子嗣,幸好她生了一女就傷了身子絕育,要不然他這個庶長子的地位怎麼強得過嫡子?蕭氏會絕育就是她的報應。
曲纖珞不知道曲云卓的心裡想著這麼偏激的事,估計知道也只是冷笑一聲。小時候她不是沒想過要和他們親近,但在受過傷後便明白有的人即便有血緣關係都不是親人。
「大姊姊,妳不是受了傷嗎?怎不好好在房裡休養,萬一留疤了可怎麼辦才好?」開口的是曲玉芙,不同於曲纖珞的嬌美,她是個眉眼精緻帶著可愛傻氣的小美人,如今她眸中滿是擔憂,就像真的為姊姊擔心一般。
「不礙事,我沒那麼嬌弱。」曲纖珞冷淡的回了一句,明顯不想與她多說。
父親偏寵黃姨娘,所以黃姨娘生的女兒竟也能與她這個嫡女平起平坐。
蕭氏是個明白人,她是可以好好拿捏曲玉芙一番,但嫡母的身分擺在那裡,做太多只會落得苛待庶女的罪名。但她也不會任由黃姨娘三人作怪,偶爾也會敲打一番。
黃姨娘雖是長輩,但妾室就是奴婢,她讓了讓,曲纖珞也沒客套,越過他們三人就領著正梅進入飲翠閣。
曲云卓的手在袖子裡緊緊握起拳,曲纖珞終歸是晚輩,竟然連口頭上客套一下都沒有,是真把他的娘親當成奴婢嗎?
「云卓!」看見曲云卓的表情,黃姨娘連忙喊了他一聲,若讓人看見了,認為他這是連對嫡母請安也不甘願可不得了。她看了看附近,虛偽的說:「我知道你累了,但打起精神來,跟夫人請安是孝道。」
「娘……」曲云卓看見娘親一瞪,再看了看不遠處飲翠閣的灑掃下人一眼,沒再用他私底下對娘親的稱呼,「姨娘,云卓知道了。」總有一天,他要讓自己的娘親扶正,一掃娘親多年來受的屈辱!
接著,黃姨娘便帶著一雙兒女進了飲翠閣。來到廳裡,曲纖珞已經請安過了,正坐在蕭氏下首的位置,見黃姨娘進來也只是禮貌上起身寒暄一句便又坐回去。
蕭氏的廳裡點著檀香,剛剛和女兒說話時的慈藹神情在看見曲云卓走進後斂起,因為她知道小倩定是曲云卓指使的。
正堂裡的下人是曲宏的人,但曲云卓自從十歲那年起就跟在曲宏身邊學習經商,下人們不敢找主子麻煩,曲宏更不會無故傷害自己的女兒,那麼幕後黑手就只剩曲云卓了。
蕭氏即便沒證據也敢肯定小倩是曲云卓指使的,可就因為沒證據她不能把曲云卓如何,只能看著他躬身向自己行禮、看著曲玉芙屈膝請安,她卻不能為女兒討公道。
「母親,女兒有一事請求母親答應。」曲纖珞覺得喊娘親比較親切,所以私底下都喚蕭氏娘親,但有外人的場合,她還是稱母親。
「說吧。」別說一事,蕭氏心疼自己沒看顧好女兒害她破了相,十件事她也答應。
「女兒想搬去莊子住。」
「什麼!」蕭氏不同意,曲家的莊子雖然不差,但女兒受了傷就去住莊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毀容被送到莊子去,這萬萬不行!「我不同意,住莊子不行!」
「就是啊,纖珞,妳為什麼想去住莊子?」沒了這個搶女兒風采的嫡女住在曲府,黃姨娘自然開心,只是如此就不能尋時機給曲纖珞下絆子了。
曲纖珞看了黃姨娘一眼,這回是她失誤了,要不是前一日窨壞了茶,她一邊想著原因一邊走著也不會著了道,或許被撞倒跌出些瘀傷會有,但破相的可能性卻不高。
「姨娘妳不知道,母親要管家、曲家的事業都靠父親及母親操持,但母親的嫁妝鋪子、產業也不少,若我不幫著一些,把母親累病了,這曲家上下還有誰能擔起這個擔子啊!」曲纖珞態度抓不出錯處,但言語中又是諷刺黃姨娘家世差當初沒帶多少嫁妝,再是諷刺她無能,別說幫襯曲家的事業,怕是連要她管家都可以把曲府管出大漏洞來。
黃姨娘恨恨地咬了咬牙,勉強維持擔心的表情,「姨娘無能幫不了妳母親管家,但云卓還算爭氣,曲家的事業讓老爺帶著云卓做,他幫得上忙的。」
曲纖珞都快笑出來了,黃姨娘奉承了父親十多年,都把自己奉承的話當真了,還是她真的笨到看不出來,這曲家的產業若是沒有母親撐著,怕是父親根本撐不過三個月。
曲家過去是小地主,日子甚是滋潤,但也算不上家財萬貫,蕭氏出身前朝的大商賈之後,雖然現在沒落了些,但總歸還是頗有名望的。
曲宏外表清俊,雖然家世不如蕭家,但蕭氏只是庶女,儘管十分得祖母喜愛,終歸在後宅地位不高,在嫡母做主之下許給了曲宏。
蕭老夫人爭不過那個長袖善舞牢牢抓著後宅的媳婦,又想著蕭氏是下嫁,曲宏應是不敢虧待,最後也同意了親事,為了彌補,還把兒子孝順掛在她名下的產業全過給了蕭氏,蕭氏嫁進曲家時那可是十里紅妝,多少人羨煞了曲宏的好運。
這些年或許因為商賈當道,這才慢慢有人破了例,但在當年,再有錢的富賈嫁女最多也只能有六十六抬的嫁妝,除非是有品秩的官員嫁女,否則不能再多,蕭家還是把嫁妝上的紅綵卸了才能抬進曲家。
到了曲家,承襲蕭家經商之能的蕭氏在短短三年就幫扶做大了曲家的事業,但曲宏一得知蕭老夫人過世,蕭氏再無靠山之後,竟把勾搭許久的黃姨娘給納進曲家為妾,用的理由還是蕭氏無法反駁的……
蕭氏嫁入三年,肚子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黃姨娘一進門就入門喜,九個月後生下曲云卓,蕭氏即便不怕自己在曲家失了地位但也想有個孩子作伴,嘗試各種偏方好不容易才生下了曲纖珞,但也傷了身子絕孕,自此之後曲宏更是只與蕭氏維持表面夫妻情誼,而受寵的黃姨娘則在蕭氏生下曲纖珞不到一個月也生下了次女曲玉芙。
要不是有曲纖珞,蕭氏早放生了曲宏,哪裡還肯為他賣命,不是蕭氏自誇,這曲家的事業還真不能沒有她。
然而這一切就算別人不知道、曲宏自視甚高看不出來,但自小被蕭氏帶在身邊教養的曲纖珞怎麼會看不出來?曲纖珞或許是承襲了外祖家的經商之能,加上她十分聰慧,蕭氏在把嫁妝裡嶢陽茶行的事務教授給她時看出了女兒的才能,年僅十歲的她開始學習窨茶,連茶行裡的老師父都讚嘆她是奇才。
「是啊!曲家家大業大,應是能撐一陣子的。」
黃姨娘沒聽出曲纖珞是不信任自己父親能力,以為她在數落自己的兒子曲云卓幫不上忙。
「纖珞,不得無禮。」曲纖珞禁不住的冷語讓蕭氏給輕斥了一句,但也只是一句,那是因為蕭氏知道曲纖珞委屈,捨不得多加斥責。
曲纖珞經過這回的事多少還是變了,儘管她不在乎破了相,但對於父親還是有些心寒,母親在審問小倩時曾質問她是不是被教唆,小倩雖然扛下一切但也明白自己下場會十分淒慘,曾一時猶豫,那心虛明顯到連曲玉芙這種蠢蛋也看得出來,但當母親威脅小倩若她不吐實,害主子破相的下場就是被發賣到煙花地那種下賤地方時,父親竟然先一步開口定了案,讓婆子立刻扯了小倩依母親所說的賣了,看來父親的確也看出小倩的猶豫,懷疑是兒子所為,而在他的心中,兒子還是比女兒重要。
本來曲纖珞只當父親是重男輕女罷了,可是大夫為她治療後,她在半昏半清醒之間,聽見母親問大夫是否會留疤,她怎麼也忘不了父親接著問的那句話—— 
「是啊!會不會留疤,我這個女兒養得這麼好,將來是要許好親事幫扶我曲家的,可不能破相了。」
直到聽到大夫說會留疤但無損容貌,也可以梳髮掩蓋時,曲宏才鬆了口氣,但那口氣刺痛了曲纖珞的心,原來對父親來說她只是聯姻的工具,所以他不會怪曲云卓,畢竟她沒毀容,對他的利益沒有損失。
曲玉芙想到方才曲纖珞數落了大哥,忍不住想為哥哥出氣,「大姊姊,要幫母親也不需要住到莊子去啊!還是妳擔心妳破相的事?妹妹院落裡有手巧的婢女,妹妹把她送給大姊姊,她能梳許多遮掩住傷疤的好看髮式。」
這曲玉芙果然是個蠢的,剛剛在外頭還假惺惺的問她留疤怎麼辦?現在就忘了剛剛問過的話,言語間早已肯定她會留疤,那不明擺著方才就是裝傻補刀問的?
曲纖珞看著曲玉芙一眨眼兩行清淚就流下來,彷彿有多擔心她一個人住到莊子去一般。曲纖珞冷笑,看來曲玉芙也不是那麼蠢,足見還是有些小心機的。
「就是!說來正堂裡的婢女撞傷了妳,我也難辭其咎,要是以後有人敢拿妳的臉作文章我就打她一頓替妳出氣,妳用不著躲到莊子去。」曲云卓自以為是的再補一刀。
曲纖珞低下頭暗翻白眼,這個曲云卓真的是個蠢的,正堂裡都是父親的人,他有什麼好說的?是怕人家不知道他也幫著管正堂,而小倩就是他的人嗎?
「多謝大哥哥及二妹妹的好意,我不需要婢女也不需要他人為我出氣,只是我要學的東西太多,又得幫著母親照看她的嫁妝事業,住到莊子,離茶園、花田都近,比較方便。」
黃姨娘沒想強留這個嫡女,也覺得兩個兒女今天補刀補得夠過癮了,繼續待在飲翠閣就得繼續像奴婢一樣對蕭氏恭恭敬敬的,她也不想多待,「夫人,既然纖珞心意已決,那我們也不多勸,就先離開了。」
蕭氏點頭答應,一等他們離開,立刻就問:「纖珞,妳到底是為什麼要去莊子?」
蕭氏當然知道女兒不是膚淺之人,破相之事她雖難過,但不會因此躲起來哭泣不敢見人,否則也不會額頭裹著布就離開韶嫣閣,她明明許了她十天不用來請安的。
「娘,我的確一心一意想研究窨茶的手藝,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怕大哥哥及二妹妹對我使什麼暗招,但為了應付他們的確會分心。娘,我會常常回來看妳的,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不想整日應付這些宅鬥。」
蕭氏知道女兒的志向及骨氣,不是怕了黃姨娘他們幾個而是不屑花心神在他們身上,但她捨不得啊!女兒還這樣小,就要自己一個人住莊子。
「娘,女兒求妳了。」
最後,蕭氏不得已還是同意了女兒的請求,曲云卓小小年紀就這般狠心,誰知道再過幾年會對女兒做出什麼?還是趁著這個機會把女兒送去莊子吧。


曲纖珞如願搬去了莊子,曲宏以為女兒是因為臉上的傷不想見人便沒反對,總之不管女兒養在哪裡,只要別養壞了就好,而且他知道蕭氏會好好照顧她。
蕭氏的確好好安排了一番,把整個韶嫣閣的人都搬去,只留幾個人維持整潔,韶嫣閣永遠是她女兒的院落,即便出嫁了她都會為女兒保留著。
曲纖珞到了莊子後才聽說曲府上演了一齣好戲,小倩的家人某日求上門,請蕭氏把小倩給救出煙花地,原因是她懷孕一個多月。
小倩才進煙花地不滿十日,哪裡會有一個多月的身孕,那孩子肯定是在曲府就有的,小倩的家人直說那是曲云卓的孩子,還說他們知道小倩失了清白、地位也低,入不了曲家的眼,但總歸懷著曲家的孩子,不能繼續留在煙花地。
蕭氏花了一大把銀子讓青樓的人把小倩帶回來審問,小倩還真能說出曲云卓身子私密處的胎記,這可是只有黃姨娘及當年照顧曲云卓的奶娘才知道的。
曲宏自己風流花心,但若不是認定的女子可不會留種,因為他怕來日有什麼不清不楚的人上門要求分家產,所以對於兒子不小心讓婢女有孕一事當然震怒,可也只是把曲云卓給禁足一個月,這一個月只能有小廝進嘯風閣。
結果曲云卓受了罰,小倩卻來了癸水被驗出假孕,想當然耳,小倩又被賣去煙花地,而曲云卓也白白被罰了一個月。
另一頭,曲纖珞領著正梅,正在桂花林裡採取要窨製桂花茶的桂花,正梅把剛打聽到的事當笑話一樣說給大小姐聽,很是暢快。
「這事我早猜到了。」
正梅不敢置信,睜大雙眼看著大小姐,她整日就在茶行、茶園、花田、莊子幾個地方跑,怎麼會知道城裡發生了什麼事?
「娘不死心,堅持要給大哥哥一個教訓,把小倩賣去青樓,要看她吃了苦會不會肯吐實,哪裡知道小倩堅持不肯說,娘派去打聽的人還說小倩已不是完璧之身,所以娘才有了猜疑,或許她已經爬上了大哥哥的床。」
一個十五歲的婢女爬上了十四歲少爺的床,這種淫亂的事居然讓大小姐知道了,真是汙了大小姐的耳朵。但正梅也知道夫人不瞞著曲纖珞的用意,以她的身分未來肯定會嫁進高門大戶,後宅的陰私不能不了解。
「小倩也是個有心機的,要不然怎麼會以假孕要老爺夫人把她救出來?」
「小倩也沒那麼蠢。」曲纖珞淡笑,一看就知道另有隱情,讓正梅急了。
「大小姐,妳別吊奴婢胃口,就一併說了吧。」
「小倩是不是爬上了大哥哥的床,我幫娘想了個方法驗證,娘她給青樓的大夫塞了銀子,暗自給小倩吃了推遲月事的藥,然後佯裝確診她有孕,還主動說要幫她把這事告訴她的家人好救她出去,否則青樓姑娘有孕向來都是打胎,小倩若是跟大哥哥不清不白,絕對會立刻找上曲府。」
少爺才多大,爬了少爺的床有什麼好處?還不如爬老爺的床,「少爺怎麼也不可能給小倩名分,小倩是傻了嗎?」
「小倩要的不是名分,她十分孝順,她的祖母生了重病需要銀子,正好我大哥哥看上她,她便順勢爬了床,這些都是她自己承認的。」
正梅還是不懂,既然要的不是名分怎麼還會有後頭的事?是知道肚子裡的肉矜貴才改變了想法?
「小倩家裡的人上曲府要求把小倩贖出來,小倩是不是還想著母憑子貴想翻身啊?」
「正梅,妳說小倩被賣去青樓,是繼續在青樓裡賺銀子讓祖母治病容易,還是繼續跟曲家拿銀子容易?小倩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家人不在乎孩子,只在乎能從曲府再要多少銀子。小倩都肯為了大哥哥扛罪不管自己的下場了,她家裡肯定很需要銀子。」
「不過她又被賣回青樓,怎麼不把少爺供出來?她要銀子,夫人也可以給她,她可以跟夫人談條件啊!」
「在進青樓前她不講,現在娘和我也不在乎她會不會供出來了,反正姨娘只需說小倩是進了青樓不甘心才反咬大哥哥一口,父親偏心,肯定不會再追究下去。」
「該說她傻還是什麼?都被家裡人利用成這樣了。」正梅也不知該不該同情小倩。
「小倩她害了我,我也給了她機會,但她既然只認大哥哥這個主子,就別怪我對她無情。雖然早知道父親對大哥哥的處罰不會重,但聽到只罰禁足一個月,還是很心寒。」
正梅也覺得唏噓,兩人便沉默下來,突地聽到前方傳來異聲。
「正梅,妳去看看,我好像聽到了呻吟聲。」
「是的,大小姐。」
正梅走上前去,一看便嚇了好大一跳,那裡躺著一個少年,手臂有道好長的傷口,皮開肉綻的。「大小姐,這裡有人受傷了!」
曲纖珞立刻上前關心,她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會倒在母親名下的桂花林裡,但她不可能見死不救。
「這位公子,你看來流了不少血,我先幫你清理傷口,再派人去找你的家人來帶你回去。」
蘇灝辰強撐著一口氣才沒昏過去,聽見這小姑娘說要找他的家人,他想也沒想的扣住她的手,「不行……」
曲纖珞哪裡被男子牽過手,就連父親都不曾,急著想掙脫,但他不肯放。
「答應我,不行。」蘇灝辰知道是誰害他,這不明內情的小姑娘如果回鏢局通報了,怕是不久後大師兄就帶人殺過來了,現在的他抵抗不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不會讓人知道你在這裡,你快放開我。」
「多謝……妳的聲音……好好聽……」
「快放開我。」
「陪我……告訴我……妳的名字……」這個聲音令他安心,捨不得鬆手。
他這是快昏迷了還在調戲她?曲纖珞當下皺起眉頭,「罷了,你好好睡一覺,我會找口風緊的大夫來醫治你。」
然而直到正梅喊了人先把蘇灝辰找地方安置並請來大夫,他始終沒有放開手。
救人要緊,曲纖珞只好讓大夫別介意她,繼續幫蘇灝辰醫治,他除了手上較重的傷外,胸口也被劃了一刀,所幸兩個傷口都只傷及皮肉,只是曲纖珞第一次看見男子赤裸的上半身,來不及害羞,震驚於他那渾身舊傷疤。
他是什麼樣的人?怎會一身傷?
曲纖珞繼而一想,這樣的人與她不該有交集,於是下令誰都不可以透露她的身分。
要救他可以,但他們不會有更多的牽扯。


半個月後—— 
月下站著一個人,一身凜冽煞氣的看著眼前的莊子,直到憤怒讓他化為殺神,持著兩把慣用的長刀衝進莊子裡。
蘇灝辰沒想到他養傷下不了床的半個月裡,師父就丟了性命……
師父是凜威鏢局之主,人稱劉老爺子,自他五歲就收留他、教養他,對他來說是如師如父的大恩人,只因為看重他,寧可把所有產業交給十五歲的他繼承也不願給同樣是孤兒的大師兄康震,就被康震所害死於非命。
這個仇,他定要報!
蘇灝辰英俊的面容帶著滿滿的殺氣,一進莊子就看見在廳裡飲酒作樂的康震及他的一票兄弟,他射出手中長刀直直釘入康震身後的屏風,眾人這才吃驚的站起,掄刀攻向蘇灝辰。
只見蘇灝辰輕功一躍跳上了桌子,長腳一掃將杯盤砸向桌邊的人,眾人向桌上的他攻去,紛紛被蘇灝辰俐落的刀法刺中或是被他橫掃的長腿化去殺招,過了幾十招都沒人能近得了身,康震一直在遠方冷冷的看著沒有出手,直到蘇灝辰藉著跳下桌的力道將一人踢飛,那人落在康震腳邊時,康震才微微變了臉色。
「康震,你有今日死在這裡的覺悟了嗎?」
「我們鏢局的人在刀口上討生活,護鏢過程喪命的不會少,但我以為你除了護鏢之外不會殺人。」
「這個原則在殺了師父的你身上,不適用。」
有人趁著蘇灝辰與康震對話,暗中往蘇灝辰身上劈去一刀,蘇灝辰回身單手持刀擋下,另一頭一個被打飛武器的人見狀抽出靴內匕首刺向蘇灝辰,蘇灝辰中了招,但也只是冷冽的看了身後人一眼,接著拿起桌上竹筷,在那人還來不及反應前,竹筷便刺入了他的頸側。
蘇灝辰翻倒了圓桌,破碎的杯盤飛向康震在他臉上劃出傷痕,蘇灝辰冷笑一抹,「痛嗎?更痛的在後頭。」
話一落,殺招再起,眼見蘇灝辰行過之處倒下了一個又一個兄弟,康震終於變了臉色,當他想起該反擊時,蘇灝辰已經來到他面前,而他已失了先機,只能勉力抵擋。本來兩人的修為就在伯仲之間,如今蘇灝辰狂怒之下招招下狠手,倒讓康震漸露敗象。
蘇灝辰看著康震退向屏風,眸中精光一閃,將手中的長刀釘住了康震未持刀的左手,再抽出屏風上方才他射出的另一把刀,釘住了康震還想反擊的右手。
此時,官府的人帶頭衝了進來,捕頭看著一地哀嚎呻吟的人,嘆了口氣。
「謝老哥,你來早了。」蘇灝辰憤恨的盯著康震,本已經撿起了方才他們片肉的匕首要刺向康震的心窩,卻在官府的人入內後收了招。
「小老弟,你這樣我很難交代啊。鏢局護鏢時殺人跟尋仇殺人可是不一樣的。」謝雄就是怕這個小老弟做傻事,才會提早來制止。
「我沒殺人,我是幫你緝凶。」他冷眼掃過一地的人,這些人只有可能是官府的人來不及救治失血過多而死,不會有被他當場殺死的。
好好好,他還有理了,謝雄頗為無奈,「我若不是了解你早來了,你不會殺了康震?」
蘇灝辰咬著牙,終究還是褪去了眸中的殺意,邊說邊轉身離去,「事已至此,誰也不知道我會不會殺了他不是?」
謝雄知道說不過他,蘇灝辰年紀輕輕不只武功了得,還聰明成精,「小老弟,你就這麼走了?」
「康震已經被我斷了手筋,我協助緝凶的任務完成,別告訴我就這樣的貨色你也抓不了。」
謝雄瞪眼,決定再不跟他多說,說多了只會氣死自己。
蘇灝辰無法繼續留下來,他怕留下來看著康震,就會當著官府的人殺了他。
他走出莊子,看見多年前誓死效忠他的方元勛及段凌滔跪在外頭,準備領抗命的刑罰。
「主子。」兩人異口同聲,知道提早通知了謝雄,主子肯定怪罪。
蘇灝辰低頭看著兩人,沒有出聲,但他們都感覺得到蘇灝辰散發出排山倒海的怒氣。
「劉老爺子臨終前說,要為他報仇就把康震交給官府。」方元勛不是為自己脫罪,是希望主子清醒別做傻事。
蘇灝辰知道師父視他如己出,鏢局已經打下基礎,不需要他這個做主子的繼續賣命,還與他規劃著從商的願景。
當劉老爺子宣布將來蘇灝辰將繼承他名下所有產業時,就知道康震肯定不服氣會壞了他的規劃,這些年,他收集了太多康震私下做壞事的證據,他不能把自己的心血交給康震,又知道他不會甘心,只能把證據交給官府。
哪裡知道康震快一步,還暗害了蘇灝辰讓他下落不明,劉老爺子只能交代方元勛及段凌滔,制止蘇灝辰把自己的未來賠在報復上。
蘇灝辰怎能不恨,一揚腳就把親信一腳踢飛。
方元勛及段凌滔扶著胸站起,知道主子終究留情了,否則他們不只是被踢飛吐血而已。
「走吧。」蘇灝辰帶頭上了馬,兩名親信也隨後跟上。
「主子,救了你的那位恩人是誰,凜威鏢局一定得要備重禮酬謝。」段凌滔看見主子回來真是開心得都快要對著天老爺把頭磕破了,後來才知道主子被人救了,怕有變數沒先讓人回鏢局通知,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回來。
蘇灝辰想起那小姑娘,一身的戾氣終於化去。可惜小姑娘並不想與他有更多的交集,他記得自己受傷後逃進了一片桂花林裡,可他醒來時已被移至了一處茅屋裡。
見他醒來,小姑娘只冷冷的要他放手,他才知道自己在昏迷後竟還死扣著人家的手不放,等小姑娘的手得到自由後,只丟下一句要他好好養傷就離去,從此蘇灝辰沒再見過她。
後來,他的傷好到可以下床了,小廝告訴他以後不會再來照看他,讓他可以離開了,他問那小姑娘的名字,小廝說他家姑娘不想跟他有牽扯,從此天南地北希望再不相逢。
他離開茅屋時,發現那裡的確隱密,是個很好的藏身之處,但也看得出來久未整修,是個無主的茅屋,而且尋遍附近也沒看到桂花林,小姑娘是鐵了心不想讓他查出任何與她有關的事物,才趁他昏迷的時候把他移走,讓他再也找不到那片桂花林。
「罷了,有緣總會再見。」會有緣再見到她嗎?那個眉尾有疤卻無損她嬌美容貌的小姑娘,會再出現在他面前嗎?蘇灝辰抬起手看著手心,記起她的手掌那柔若無骨的觸感……
怎麼主子也不知道恩人是誰嗎?方元勛及段凌滔只覺得可惜,但主子發話了,他們只得不再問。
「主子,接下來鏢局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方元勛問起,劉老爺子逝世了,他覺得前途茫茫。
蘇灝辰揮去了自己也不明白的思緒,振作起來,「師父的希望我會完成,既然有鏢局的人脈及人手,我想……就做貿易商行的生意吧。」
「貿易商行?主子你想開貿易商行?」方元勛震驚地瞪大眼。
「怎麼?以為我只會殺人嗎?」
方元勛乖乖噤了聲,段凌滔也只是幸災樂禍的看了他一眼,貿易商行就貿易商行唄!反正動腦子的人又不是他們,聽主子的話就是了。
第二章 嶢陽茶行出品
三年後—— 
大慶立朝雖短,但政局還算安定,只除了北方邊境偶有狄羌人作亂,南方有烏鞮族人占地為王以外,大多數疆域還算和平,曲纖珞所居住的衢陽城更是從沒經歷過戰禍,是個富庶之地。
曲纖珞雖住在莊子,但嶢陽茶行是在城裡,平日她不是在茶園裡監督窨茶的工作就是在茶行裡坐陣,這些年,小小年紀的曲纖珞憑藉著一手窨茶的本事把茶行經營得有聲有色,去年蕭氏便把茶行過給了她。
茶行帳房裡,窗邊小型博古架上擺放著幾只精緻不俗的擺件,放置博古架的條几上還放著一只點著檀香的青瓷香爐,一名中年男子挺直背脊站在曲纖珞書案前,向她稟報事情,聽得曲纖珞皺起眉頭,捺著淡桃色胭脂的唇瓣抿了抿,險些就要罵出聲來。
這人是母親的親信,是跟著母親由娘家過來的顧總管,他正把母親前些日子在曲府裡發生的事一一告知她。
「這就是曲府裡最近發生的事,主子本不希望我告訴小姐,但想想又怕小姐由外人的嘴裡聽見影響了心情。」
「我那個爹還得要多荒唐才甘心?」聽完之後許久,曲纖珞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顧總管的身分尷尬,曲宏雖然不是他的主子,但是主子的夫君,他不能對此表示意見,只能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轉述,至於小姐要怎麼因應,他不能置喙。
父親的花心多情曲纖珞一直都明白,娘親或許對父親早沒有了情意,但父親因為應酬被一妓子迷了心智,還堅持要把妓子納進府裡,那便是狠狠踩到了娘親的底線。
當年父親納黃姨娘是因為娘親沒有生下子嗣,黃姨娘雖然出身不高,但至少家世清白,如今一個妓子算什麼?配進曲家門嗎?更何況父親能有這麼多銀子揮霍,靠的還不是娘親一點一點賺進來的,現在連一個妓子都要給娘親養嗎!
不知是父親太相信自己抑或是太看不起娘親,竟然因為此事與娘親起了齟齬,逼娘親退出曲家的事業。
「母親呢?心情還好嗎?」
「就算無情也總會怨的,但還過得去。」
顧總管的眼神悠遠,好似訴說著什麼,但曲纖珞看不出來。
「若不是他們是我的父母,我真想求他們和離算了。」
顧總管好似突然有了精神,詢問著小姐,「可能嗎?能讓主子和離嗎?」
曲纖珞白了顧總管一眼,再怎麼樣總是她的爹,主張讓爹娘和離,她這個女兒豈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顧總管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連忙正了正神情。
「那妓子如今人呢?」別是把娘親氣了一通,父親還是把妓子迎進門。
「曲老爺置了一處宅子,把陳姨娘養在那裡。」
「靜觀其變吧。」曲纖珞嘆了口氣,納妾不成便養外室,若陳姨娘願一輩子當個外室,眼不見為淨也就罷了,就怕沒那麼好打發。
「那主子就這麼退出曲家的經營?」
曲纖珞露出淡淡的笑意,她那個爹她還不知道嗎?過不了多久發現曲家事業沒了母親不行,就會求著母親回去接手了。
「母親不管曲家的事業也還有自己嫁妝要管,總之閒不下來,你這段時間多跟著我母親幫襯她,讓她把注意力多放在自己的事業上也好。」
「是的,小姐,那小姐還有其他事吩咐嗎?」
「幫我多盯著曲家糧行,一有問題立刻來告訴我,這是讓母親回去執掌曲家事業的機會。」
「是!那麼小的先離開了。」
曲纖珞點頭讓顧總管離去,看著桌上的帳本突然沒了心思。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看見的是小而巧的庭園,庭園裡以幾座竹籬隔開幾個茶席,那是茶行用來招待客戶、讓客戶品茶的地方。帳房是重地,所以窗子外釘了棚架種著如簾幕般蓋下的紫藤,由帳房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庭園景色,而由外頭望進來卻只能看見紫藤簾幕。
曲纖珞擅長窨茶,基本上只要是有花香的花朵、香草都可窨茶,儘管能窨茶並不代表適合窨茶,但長年下來,愛品香的曲纖珞倒也漸漸喜歡上各種帶著香氣的花朵。
其實這回父親讓母親退出曲家事業,她是贊成的,總要讓父親吃一次苦才懂得珍惜母親,懂得曲家那偌大的產業,母親是如何的勞心勞力。
曲家在城裡有不少鋪子,母親懂得用人,那些鋪子運作倒也不費多少心思,而曲家的起家事業是糧行,所以母親花最多心思坐陣、花最多時間經營人脈,因此母親一離開,最快出現問題的也會是糧行,她才讓顧總管多多留意糧行的事。
此時帳房的門上傳來輕響,曲纖珞喊進,是方才出去幫曲纖珞沏茶的正梅。
「妳那是什麼表情?撞鬼了?」曲纖珞睨了笑得古怪的正梅一眼,坐回書案後。
「方才奴婢看見一個英俊的公子,正在前頭向羅掌櫃詢問茶品,或許等等羅掌櫃就會帶他進來品茶了。」
曲纖珞往窗外望去,視線穿過紫藤簾幕看見羅掌櫃似是領了人進來,她端起茶盞輕輕抿一口茶。
這桂花北苑是茶行裡賣得最好的茶品,也是曲纖珞最常喝的茶,七窨的桂花北苑很費功夫,帶有獨特的香氣及茶韻,喝下一口,香氣在口中迴盪,齒頰留香,別人想學也學不來。
「是時候該試試九窨一提了。」曲纖珞喝了茶後,竟得出這樣的結論。
「九窨一提?」正梅這下也沒心思看外面了,要知道每次窨茶,只要一失誤茶就廢了,那前頭不管花了多少時間都是白搭,七窨就是極大的風險,大小姐竟還想試試九窨一提?
「怎麼?嫌累?要不要我把妳的賣身契還給父親,讓妳回曲府去幹活兒?」
「大小姐,奴婢對妳忠心耿耿,當然要一輩子伺候大小姐,奴婢才不回曲府呢!」一開始正梅還很正經的說著,說到最後一句還是忍不住笑了。她知道大小姐只是愛說狠話,心裡可是很信任她的。
或許是從小被大哥哥及二妹妹使絆子使多了,曲纖珞要花更多時間才能信任一個人,而且也不容許自己的人被別人掐著脖子,所以當初父親要派人進韶嫣閣時,她就要求韶嫣閣裡的下人賣身契都得給她。
曲宏聽了沒反對,反正等她出嫁也得帶一批陪嫁的下人到婆家去,就把這些人當做是將來給她陪嫁的,他也不算虧。
兩人笑鬧一番,站在窗邊的正梅忽然發現羅掌櫃迎進來的客人便是她說的英俊公子,這會兒正看得失神呢。
曲纖珞走到窗邊循著正梅視線的方向看去,一名男子坐在面向帳房窗子的位子,因為紫藤簾幕的關係,他並不知道有人正盯著他看,只是品茶。
的確,是個很俊的公子,但不是大慶朝認定的俊,卻讓曲纖珞一看就再也移不開視線。這人長得極好看,氣質溫文爾雅,可眉眼之間藏著不馴的神韻,兩種氣息那麼的衝突,可在他身上卻又十分契合。
大慶崇文,所以多喜歡美公子,螓首膏髮、自然娥眉才稱俊,但也有不少人喜歡陽剛的男子,例如曲纖珞。對她來說足以與女子比美的男子再俊也入不了她的眼,她自小獨立自主,希望未來身邊的男子有雙強健的臂膀,能給她依靠,以及能支持她拚事業,絕不限制她。
「的確,有資格稱俊。」曲纖珞強壓住心中的震撼,不想跟正梅一樣大驚小怪。
「是吧!」正梅跟著曲纖珞久了,連眼光也養得與曲纖珞一樣,當她看見這個高大英挺、舉手投足隱含一股威儀的男子,便知道肯定是大小姐喜歡的類型,「只可惜大小姐身邊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公子,才會還沒訂門好親事。」
曲纖珞又白了正梅一眼,哪裡是她挑剔長相才沒訂門好親事,根本是父親還沒挑到足以匹配曲家家世的人家。
曲家雖然不是巨賈,但在衢陽城也算排名前頭了,而父親重利,會選擇的肯定是比曲家還要富裕的商賈之家,當然選擇便少了。
不過她很贊成父親慢慢挑,她現在滿心只想拚事業,試問有哪個男子能接受?大慶這些年,女子從商的不少,但那是對已婚婦人或寡婦來說,而非像她這樣未出閣的女子。
她知道自己終究是無法選擇自己的親事,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奴婢又沒說錯,大小姐都快及笄了,是該議親了。」而且她可沒漏看皇商高家的三少爺看大小姐的眼神,可火熱了,肯定一等大小姐及笄便會請官媒上門說親,「欸……高三少爺如果有外頭那位公子的容貌,大小姐就不會這麼無心了。」
曲纖珞伸出食指戳了戳正梅的額頭,再次警告她,「我與高三少爺之間不會再有其他,以後不許再說。」
高承璟,皇商高家三少爺,也是高家目前唯一未婚配的少爺,更是大慶人眼中的俊美公子,只是因為兩人青梅竹馬的情誼,讓曲纖珞從未把他當婚配對象看待。
小時候她稱他為承璟哥哥,年紀大了該避嫌,她便改喚他高三少爺,連態度也變得有些疏遠,就是不要讓人誤會他們之間單純的情誼,更何況,另有一人可念著他了。
「是。」正梅揉了揉被戳的額頭,識相的不再說高三少爺的事,「那麼外頭這位公子呢?大小姐要不要親自去招待一下?」
曲纖珞一時有些慌亂,剛剛才偷偷盯著人家看了許久,現在她若出現在他面前肯定掩不住心虛。
「不是有羅掌櫃嗎?哪裡需要我去招待?」
正梅看著曲纖珞發紅的耳根,「我怎麼瞧大小姐的臉好像有點紅?」
曲纖珞一等正梅放下手,立刻又戳了她好幾下,「妳喜歡妳去招待。」
「大小姐方才也說他夠俊。」
「妳別一心想當紅娘,去去去!再去沏杯茶來,見了就礙眼。」
「是。」正梅乖乖的福身,轉身拿了茶盞就走出帳房,她已經習慣大小姐的態度,事實上大小姐的嫌棄並不是真的嫌棄,她越嫌她們感情越好。
曲纖珞在正梅離開後,這才又望向窗外。看那男子的穿著打扮應是出身不錯,不知道他姓啥名誰?喜不喜歡這裡的茶?會不會再來光顧……
曲纖珞說服自己,她絕不是因為被男子的容貌吸引,只是真心想知道他喜不喜歡自家的茶,把他當成普通客人而已。
蘇灝辰輕啜一口沉香北苑,方才掌櫃介紹嶢陽茶行裡有多種窨製茶品,但大多是花茶及香草茶,最特別的就是兩款窨製木質茶品,檀木北苑及沉香北苑。
還說這是因為他們東家愛點檀香及沉香,才會想到以木香窨製茶葉。
蘇灝辰試啜一口,茶韻醇厚,香氣幽長濃韻,頗合他的喜好,他享受的再輕啜一口,十分滿意。
只是剛放下茶盞,他敏銳的感覺到有道視線停留在他身上,他往紫藤簾幕望去,卻什麼也看不見。
那簾幕之後有人正看著他,但因為感覺不到惡意,蘇灝辰也沒有深究,看格局那應是茶行的內室,或許簾幕後是茶行老闆的廂房或是帳房,大概是想看看他對這茶的評價吧。
曲纖珞在蘇灝辰望向自己時猛地一震,還以為自己偷看人家被發現了,正想著要怎麼解釋時,對方又移開視線,他……應該是沒發現吧?
不過剛才被他那雙戒慎的眸子一看,突然有股熟悉感……
正梅端進來新沏的茶,打斷了曲纖珞的思緒。
正梅再往窗外看,那男子已然離去,她放下茶盞惋惜出聲,「那公子走了。」
「走了便走了,又如何?即便大慶的男女大防不如前朝嚴謹,也沒道理我趕著去招待人家吧。」
「大小姐不是不排斥交朋友嗎?還說交朋友對商人來說是一種人脈經營,如今對那公子扭扭捏捏的,反而像是欲蓋彌彰。」對,就是欲蓋彌彰,像是怕被發現她也會欣賞男子。
「知道了、知道了,再有下回我會去招待他,這樣可以了嗎?」
「大小姐又知道會有下回了?」
「有緣總會相見的。」曲纖珞漫不經心的說道,好像她的心湖不曾泛起過漣漪一般。
正梅點點頭,不是她自誇,來到嶢陽茶行買茶,鮮少有不回頭再次光顧的客人,大小姐說的這個緣分,總會再來的。


能在衢陽城內最繁榮的街上置產,即便只是一間小鋪子,都得有相當的身家。買不起鋪子的,便在街上的市集裡尋塊好地,擺攤販售。
這時辰說早不早說晚不晚,有些小販已鋪排好貨品,也有些頭頂著裝貨的簍子、手拿馬扎正準備前去擺攤的小販走在街上,十分熱鬧,除了外頭掛著槴子燈的青樓之外,大多的鋪子都已經營業了。
還未近午,天還不熱,路旁的飲水攤小販剛推了推車來,正在擺桌擺椅等著飲涼茶的客人上門,涼茶清涼解渴物美價廉,上不了茶樓吃喝的人也喝得起,有些還有事待辦的人也不等桌椅擺好,就在攤子邊拿起茶碗暢快一飲。
這街上的聚仙樓是衢陽城內最有名的茶樓飯館,茶樓裡的茶葉用的是衢陽城最有名的茶行嶢陽茶行出品的茶葉;主廚則是前朝御廚的關門得意弟子,道道是美饌珍饈;酒用的是城裡最知名的酒商所釀的酒品,罈罈是佳釀。衢陽城裡舉凡有點頭臉的人家或商行,招待、宴客都會選在聚仙樓。
興州府是大慶國內的大米倉之一,府下各縣就數衢陽城產量最豐,所以身為衢陽城最大的糧行曲家糧行,店鋪當然開在最繁榮的街上,位置就在聚仙樓的正對面。
如今坐在聚仙樓二樓雅間裡的蘇灝辰,就選了這麼一個好地方觀察曲家糧行。
蘇灝辰的崛起猶如神話,三年前鏢局發生變故後他依師父的遺願從商,或許是他真有經商能力,也或許是劉老爺子這些年來利用鏢局建立了大量人脈,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不說,故舊更是遍布大慶全國各地,短短三年,蘇灝辰名下的久蔚商行已是全國五大貿易商行之一。
在衢陽城裡,只有皇商高家能與之媲美。
此時的蘇灝辰冷著一張臉,聽完段凌滔的彙報,他的眉頭蹙起,雖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但段凌滔知道主子現下的心情並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靜。
「遭了白蟻?」
「是,整批蜀錦都遭殃,楊管事緊急做了處理,如今雖然白蟻已除,但……整批蜀錦無一完好。」
蘇灝辰拿起桌上茶盞輕抿一口,調轉視線望向熱鬧的街上,一隊駱駝商隊走過,街上的人讓了路,也沒有對商隊多加投注視線。
衢陽城十分繁榮,與西域的貿易往來興盛,會出現駱駝商隊也沒什麼稀奇。
「這事古怪,凌滔,下一次商隊前往蜀地,我要同行,我得親自去蜀地查查。」
「屬下遵命。」
久蔚幾年來貿易布料不下百次,從來沒有遭過白蟻,蜀錦這樣名貴的布料從織造開始就得小心對待,怎可能遭了白蟻?除非是有心為之,這裡面或許有競爭對手高家的手筆。
「敢情這就是高家給我百花宴帖子的原因,知道我這批蜀錦毀了,搶不了高家的生意,專程發帖子來給我下馬威的?」
高老夫人下個月舉辦壽宴,據說高府的園子造景巧奪天工,各季皆盛開各種花卉,所以高老夫人的壽宴定名為百花宴。至於高家的帖子,可不是像雪花一般的灑,能拿到高家帖子的人別說在衢陽,甚至在整個興州府都有一定的地位。
因此,每年的百花宴便猶如衢陽富賈們的相親宴,多少適齡男女會藉著出席宴會相看是否有滿意的對象,自然也是各家老爺夫人為自家兒女挑媳選婿的最好時機。
「算算時間,到百花宴時應已確定採辦商行了。若主子不去,高家定會放出風聲笑話主子氣度小,但百花宴上,主子若在場怕也會被笑話。」
「高向安沒這心思,這損招肯定出自高承璟之手。」
蘇灝辰的久蔚商行崛起得快,自然被高向安視為敵手,恨得想撕咬他都來不及,即便能出氣也不可能發百花宴的帖子給他,高向安有三子,唯有三子高承璟處處愛與他比較,會耍這心機的只可能是高承璟。
「那主子可要去?」
「自然要去,不但要讓人看我蘇某並非氣度小,還要讓人知道錯失了一個蜀錦的生意於我來說微不足道。」事實上蜀錦的生意的確不大,蘇灝辰看重的是藉由這個機會與朝廷做生意為將來鋪路,若能多辦幾次朝廷的差事而且辦得好,還愁得不到皇商之名?
就如同高家,高家的資產或許不如他的久蔚,但勝在有塊金燦燦的皇商招牌。
「主子打算怎麼做?」段凌滔不明白,去參加百花宴主子也不可能到處告訴人家主子有多少身家,怎麼讓人看出「微不足道」?
「我帶著三份高價又不俗氣的壽禮前往,你覺得如何?」
高家可是敵人啊!高價就罷了還三份?豈不便宜了高家?段凌滔打心裡不贊成,但他可不是方元勛那傻子,主子這麼做自有他的想法,他不會質疑主子的決定。
另有一事不明白,他本打算到商行去向主子稟報的,但主子卻傳話讓他到聚仙樓,本以為主子在此招待人,來到這裡才發現主子獨自一人喝茶。
「主子到聚仙樓來喝茶,是因為用的是嶢陽茶行的茶葉?」段凌滔記得主子上回在這裡喝到好茶,後來還親自去了一趟嶢陽茶行買茶。
「你看看對面那間商號賣的是什麼?」
段凌滔探頭,看見了刻著曲家糧行四個字的招牌,「主子怎麼突然對糧行起了興趣?難道想做米糧的生意?」段凌滔很佩服主子的眼光,久蔚的生意才會風生水起,但此時做米糧好嗎?
「這一回你倒是猜中了。」
「朝廷已經多年不打仗了,不再需要那麼大量的糧草做軍需,貿易米糧是好路子嗎?」
「江南稻米一年三期,各地都囤下了非常大量的米糧,但反觀北方近來遭了旱災雖然朝廷開了糧倉應急,可短時間內要再囤糧不容易,再加上北方偶有狄羌人侵擾邊境,駐軍常年戍守,官倉要囤、駐軍要糧,近期朝廷可能會有購糧的需求。」
段凌滔點了點頭,總算明白了主子的打算,「說到米糧,在衢陽城裡自然要找曲家糧行配合,這是主子的打算吧。」
「不,我要的不是配合,是要搶了曲家糧行的貨源。」
段凌滔一愣,曲家糧行雖是衢陽城第一大,但若主子要跟朝廷做生意,只搶曲家糧行的貨源還是不夠的,那何苦樹敵?
蘇灝辰看出段凌滔的疑惑,「的確,要做朝廷生意我需要有糧行配合,可我聽說曲家糧行的老闆曲宏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生意全靠妻子蕭氏操持,前些日子又讓蕭氏退出糧行的經營,我得試試曲宏的能力是被抹黑了還是真的上不了檯面,免得扯我後腿。」
主子說的有道理,如果有人要收購曲宏的貨源他都應付不了,未來要如何為主子召集更多的地主籌糧?
此時,雅間門上傳來輕敲,是茶樓夥計領著蘇灝辰的另一個親信前來,「蘇老闆,方爺來了。」
「進來。」
茶樓夥計替方元勛開了門請他入內後,又關上門離去。
方元勛抹了抹汗才來到蘇灝辰面前,這聚仙樓確實是個好地方,方才他一路過來被日頭曬得有些昏,進了聚仙樓就感到十分涼爽,汗水擦了就沒再冒出汗珠。
「主子,屬下查清楚了,那高老夫人拜佛十分虔誠,每日除了在佛堂頌經之外,就是讓三個孫兒輪流陪她下棋喝茶。」
不愧是高家的老夫人,日子甚是悠閒啊!
「我明白了。」
段凌滔不經意的看向窗外,突然噗哧笑出聲。
蘇灝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捧著一堆吃食的婢女被她身旁應是她主子的女子戳著額頭,因女子臉上帶著笑,並不是真的在處罰婢女。
「好美的姑娘啊!」方元勛也看見了,忍不住讚嘆。
蘇灝辰認同,那女子的確美,白皙肌膚勝雪、五官柔美,令人移不開目光。
「美?倒還好,是挺可愛的。」段凌滔竟回了句還好。
可愛?方元勛再看了外頭一眼,那位小姐要說傾城絕色都行,哪裡只是可愛而已?很快的,當那個婢女一邊揉著額頭一邊死死抱著懷裡的吃食不放,似在抱怨什麼時,段凌滔又笑了,方元勛才知道他話裡說的人是誰。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不然怎會放著一個大美人不看,看她身旁的婢女?」方元勛彷彿看傻子般的睨了段凌滔一眼,當下得到一記狠瞪。
蘇灝辰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看著那名女子的容貌,他總覺得似曾相識。見她走進糧行,他的眉間一蹙,那女子既然是主子,不可能自己上糧行買糧,那麼她和曲家糧行是什麼關係?
「走吧!」蘇灝辰不知看見了什麼,神色不悅的站起身下令離開。
走?還真的只是來喝茶而已?方元勛及段凌滔雖然不解,但立即跟在蘇灝辰身後走了出去。他們兩人沒看見的是,此時高承璟乘著馬緩步過來,而高承璟的坐騎竟是一匹和蘇灝辰的坐騎同樣來自西域的駿馬。
已經走進糧行的曲纖珞正準備隨掌櫃進入內室見曲宏,就聽見商行外傳來馬啼聲,她不經意回頭望去,看見三人上了三匹駿馬,領頭的那人穿著一身暗紫色長袍,長相英俊、氣勢迫人,赫然就是那日她在茶行帳房裡偷看的那名男子。
她真的再次見到他,還不是他再度光臨茶行而是在其他場合,不禁訝異兩人的緣分。
而正梅也看到了,看著蘇灝辰騎馬而去的英姿,她好似突然想到什麼,「我想起來了,這人莫非是久蔚商行的蘇老闆?」
久蔚商行在衢陽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曲纖珞自然知道,「妳從何得知是蘇老闆?」
「大慶人多乘馬車,尤其是那些有錢的大老爺們都在馬車上比氣派,但這位蘇老闆出身鏢局,向來騎馬代步,在衢陽城的商賈裡自成一派,聽說有不少商賈人家的少爺看蘇老闆騎馬英姿颯爽都想仿效,摔了好幾位少爺呢!」
「東施效顰。」女子之間爭奇鬥艷不輸男子,她自小看多了,像蘇灝辰這樣武者出身的男子,定是看不慣他人在他後頭仿效吧。
「大小姐妳不知道,那些少爺們騎的還是咱們大慶的馬,不但較矮小而且溫馴,那蘇老闆的坐騎可是西域名駒,聽說還是自己馴服的,所以即便那些少爺們上得了馬學得了蘇老闆的模樣,氣勢上也弱了一大截,整個衢陽城就只有一個人騎上了同樣來自西域的馬,大小姐想知道是誰嗎?」
正梅話音方落,就看見另一匹西域馬經過了曲家糧行前,那人正是高承璟,曲纖珞當下便笑出聲來,「高三少爺?」
「可不是嗎?聽說最近高家和久蔚槓上了,高三少爺有次在城外遇上了蘇老闆,一開始高家車夫見是蘇老闆,那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叫囂著要蘇老闆讓路,結果蘇老闆只是丟給了車夫一個不屑的眼神就駕馬離去,狠狠給那車夫吃了一口的塵土,不久之後高家就派人由西域運回了馬,不過是馴化過的就是了。」
「高三少爺還真是和小時候一樣,輸不起。」曲纖珞看著高承璟經過也沒讓人和他打個招呼,實在是今天父親找她來有要事,她不想擔誤了,「我們進去吧。」
曲纖珞說完,便領著正梅跟著等在不遠處的糧行掌櫃,進入了曲宏等著的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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