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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甜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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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63401-E63403

《娶個王妃填錢坑》全3冊

  • 作者芮雪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9/02/20
  • 瀏覽人次:7981
  • 定價:NT$ 750
  • 優惠價:NT$ 593
藍海E63401 《娶個王妃填錢坑》卷一
金五娘覺得自己被騙了,當初賜婚給昭親王的懿旨剛下,
她快速理出她家鋪子被賒欠經年的舊帳,挾著準王妃之名去要債,
儘管一開始不順利,可他舅舅鎮國侯很給力,
帶人幫她到各世家大族洗劫……討債兼收利息,飽了她的荷包,
知道是他情商鎮國侯出面,她趕緊送上金銀抱緊「金」大腿,
但成親後才知這隻大腿是鍍金的!這麼窮的親王她第一次見,
從他去封地,朝廷就沒給過軍餉,他的稅收得養自己的民和兵,
缺錢了,還得靠鎮國侯去脅迫八大行業到他名下產業強迫交易……
堂堂親王、太后幼子、皇上胞弟,他能混到這境地真不容易,
看著窮得響叮噹的王爺夫君,她疑心他娶她只為財,
可從他嘴裡聽見的皇室祕辛,以及他的剖白交心,她真覺嫁雞隨雞有道理,
只因她已被他柔情蜜語所感動……

藍海E63402 《娶個王妃填錢坑》卷二
金五娘當了昭親王妃可不是擺好看,可以做的事多了去,
當出現大批百姓餓肚子時,她砸錢救濟不手軟,
當有人不要臉放火燒了軍糧,她大方送出半年的糧食安軍心,
自己夫君也很給力,不但搶來敵人的錢財充盈她的私庫,
連北遼割讓的城池也直接以她的名字命名,讓她改建成商城賺大錢,
她幫他顧好後宅,生兩個孩子,只是剛好而已,
他們夫妻過得爽歪歪,皇帝卻召他們回京,想找他們麻煩,
正好皇帝也有致命把柄落在他們手上,
呵呵,到底誰找誰麻煩,咱們走著瞧……

藍海E63403 《娶個王妃填錢坑》卷三(完)
金五娘深深覺得自己回京城就是來看大戲的,
先有吏部尚書造謠說她二兒子是天狼星轉世,危害皇帝,
後有他們夫妻上樂山接太后和孩子回京過壽宴遇上劫殺,
太后壽宴上,皇帝的親生母親現身指控太后奪子……
嘖嘖,怎麼就這麼想不開要跟她男人鬥呢?
他可是算無遺策,所有敵人都討不了好,
就連他中途離開宴席,去阻撓造反的奉國將軍等人,
安王趁機來逼宮,她也不怕,因為他把暗衛指揮權交給了她,
只是啊,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怎麼和他會合後反而出事?
看到他被偷襲,她竟然傻得衝出去替他擋劍……
嗚嗚,她不想死啊,她一死,她填他這錢坑的錢都拿不回了啊……
芮雪,八零後女子,
長期健身,但依舊豐滿,只因有一張閒不住的嘴。
極愛散步,喜歡漫無目的地邊想邊走,也常去各處古鎮,
除了尋覓美食,就是感受當地的安逸,洗滌深埋於內心的煩躁。
生來心寬,面不離笑,為人幽默樂觀,堅信只要努力,明天就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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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娘返家
「噠噠……」
一匹毛皮光華柔亮的馬兒,穩穩地拉著一輛楠木馬車進入了京城的東街。
此時已經是申時,即便是年關將近,京城的東街這會也早就沒什麼人了。
「兮香。」馬車裡閉著雙目倚躺著的美人兒突然開口,輕柔的聲音中透著一絲慵懶,「叫郝叔把馬車靠邊停,讓後面的大人先過去。」
「是。」跪坐在左邊、梳著雙丫髻的青衣丫鬟垂首應道,隨後她輕敲馬車的車廂,吩咐了駕車的車夫。
很快,車夫便把馬車停到路邊,大概過了幾息的功夫,一陣整齊的馬蹄聲過去了。
站在路邊的郝叔感歎道:「俺的乖乖,這又是哪家貴人,那馬車駕得跟飛似的,那些馬兒看著全是戰馬。」說完,他嘴裡又低聲念叨了幾句就準備繼續駕車了。
車廂裡,原本閉著雙目的美人兒這會睜開了眼睛,眼神清亮,睫毛微捲,訝異地道:「竟然還有馬車?」
跪坐在女子右邊的青衣丫鬟迎香,笑著應道:「郝叔說有。」
「也不奇怪。」美人兒在兩個丫鬟的服侍下坐起了身子,「年關了,各地的封疆大吏都要回京述職,最近京城是要熱鬧了。」
「姑娘說的是。」叫做兮香的丫鬟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家主子,「姑娘,喝點水,潤潤口吧。」
美人兒接過杯子,稍稍抿了幾口,便又把杯子遞回去,「還有多久到家?」
一個月前她剛脫了孝就感染了風寒,請示她娘之後,她娘就讓她三哥跟大侄子把她送去京郊的溫泉莊子上休養,但年關到了,想必家中這段時日也忙得很,她就沒打招呼,直接讓郝叔駕車回京了。
「已經到明月畔了,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家。」迎香回道。
女子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而後她便有些出神了,三年前她父親—— 前安平伯去世了,作為子女是要守孝三年的,一個月前安平伯府才將將做了法事,脫了孝。
想到她那死去的父親,金五娘就不免為她娘可惜,她父親比她娘整整大了二十歲,她娘虧就虧在出身上。商戶人家,即便家財萬貫也屬末流卑微之家,不然就以她母親的相貌才能,斷斷是不會嫁於她父親為繼室的。
據說當年那樁婚事還是她祖母極力促成的,看來她祖母也知道她父親是坨黏不上牆的泥巴。雖然這樣想有些不孝,不過她父親的確不是位良人。

安平伯府的常寧堂裡,一位中年美婦端坐在榻上,細心看著手中的帳本,時不時的還拿毛筆記錄一下。
「老夫人。」一位嬤嬤帶著歡喜快步走進了屋裡,朝美婦福了一禮,後放下手裡端著的托盤,「五姑娘回來了。」
美貌婦人,也就是安平伯府的老夫人米氏,放下了手中的帳本,微蹙著眉頭,有些不滿地說:「她怎麼就自己回來了?這丫頭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荀嬤嬤盛了一碗燕窩粥,遞給米氏,笑著說:「您不是一直念叨著五姑娘嗎?」
米氏接過碗來也沒用,就直接放到炕几上,「這快過年了,家裡是忙,我原還想著明兒叫老三去把她接回來,畢竟還是個丫頭,小心些為好。」這京城裡眼睛太多,不懷好意的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出來的話就能傷人,她這些年算是見識夠了。
「老夫人說的是。」荀嬤嬤知道她家主子擔心的是什麼,「不過有老郝在,不會出什麼事兒的,五姑娘是個心裡有譜的。」老郝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
「哎……」米氏想到自家姑娘就有些心疼,不禁深歎了一口氣。當年要不是因為她娘家遇到難了,她也不會應了安平伯府的這門親事。
米氏的娘家是江南米家,真真是應了這個姓氏,米家是大景數得著的糧商,米家的糧店更是遍佈了各地,可就算是家有萬貫,也是末流商戶,鬥不過官。
二十年前,米家就因錢財招了人眼,得罪了江城知府,差點被打壓得家破人亡,就在那個當口,京城安平伯府上米家提親,想要聘米家的嫡長女為安平伯續弦。
米氏是個看得清大局的,弄清了情況後,當天就應了那門親事,後來也跟她想的一樣,江城知府罷手了,還請人到米家說和。
那時她就想明白了,任有黃金萬兩,沒權沒勢,就還是砧板上的肉,只不過是肥了一點。
安平伯府往上數三代還是泥腿子,也就是第一代安平伯運道好,當了兵,救了高祖皇帝,才得了這麼個虛爵。
這爵位也不是世襲罔替,三代而斬,現在的安平伯是最後一代了,不過現任安平伯也不是個有福氣的,攤了個迂腐沒本事又會招惹是非的爹。
米氏每每想到她那個死去的丈夫,心裡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快,當然也沒有替自己惋惜。當初知道要嫁給那麼個人的時候,她就抱著過一天是一天的念頭了,幸好她有個懂事理的婆母,還賜了她一個女兒,老天也算垂憐她。
「娘。」金五娘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她娘在出神,就輕聲喚了一句。
米氏抬頭看向門口,凝神打量著她唯一的女兒金五娘,梳著垂鬟分肖髻,露出了美人尖;不點而黛的小山眉,眉峰分明;一雙柳葉眼清澈亮麗,沒有一絲媚氣;鼻尖微翹,倒顯得精緻;一張櫻桃嘴,比之前紅潤了不少,看來是休養得不錯。
米氏笑道:「回來了?」
五娘款步走上前去,給米氏福了一禮,「女兒給母親請安。」
「過來坐吧。」米氏原本想要斥責她幾句,可是見到了也就想不起來了,但她還是會有些不高興,「妳怎麼一聲不吭的就回來了?」拉過有些高䠷的女兒,米氏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一個姑娘家也不知道謹慎些。」
五娘就知道她今天擅作主張回來,肯定會惹惱這位年輕的老太君,便打趣道:「眼瞧著都快要到小年了,女兒也不見您派人去接我,我還以為娘已經忘了女兒呢?」說完她便拿著帕子,掩著嘴笑了。
米氏看著坐在她身邊,一副小女兒嬌態的閨女,心裡又忍不住罵了死鬼老頭子兩句。
生前沒做什麼好事也就算了,到死了還害閨女,哪怕他再堅持半個月……不,十天,她就能把閨女的婚事給定了,現在好了,三年的孝一守,她可憐的閨女都十五了,過了年就十六了,這婚事還沒著落。
「剛好妳回來,妳大嫂正準備讓嬛衣閣的秦師傅這兩天過來,給妳們這些丫頭裁製些衣裳。」米氏伸手輕輕撫著女兒的髮鬢,「妳也多做幾身,我庫房裡還有幾匹鮮亮的料子,到時也拿出來,妳挑兩匹,剩下的就讓底下小的分了。」
「好。」五娘也不推辭,這幾年守著孝,她的確沒做什麼衣裳,還有她身量長了不少,以前的衣裳也都不能穿了。
「老夫人,大夫人過來了。」史嬤嬤進來回稟道。
「快請她進來。」米氏說完,就轉頭看向女兒,「估計是妳大嫂知道妳回來了,過來看看。」
五娘微笑著點了點頭,就起身了。
轉眼間,大夫人陳氏就進來了,她先是快步上前去給米氏請安,「媳婦給母親請安。」
「起來坐吧。」米氏看著恭恭敬敬的繼子媳婦,面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這個媳婦是她親自選的,這兒媳也沒叫她失望,是個識大體能持家的,現在府裡的中饋她早就放手交給這個大兒媳婦了。
「五娘給大嫂請安。」五娘見她大嫂起身了,便上前去給陳氏福禮。
陳氏拉起五娘,握著她的雙手,斥道:「妳怎麼就自己回來了?我剛聽門房說了,還有些不信,哪知道妳真回來了?」說著,她轉頭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婆母,「母親,您一定要好好說說她,您說這快過年了,人心正是不穩的時候,要是有個什麼不好的,咱們這府裡還活不活了?」
五娘拉著陳氏來到右邊的榻上坐下,攀著她的胳膊,連連道錯,「妹妹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我也是想著大哥他們最近正是忙的時候,再說京城乃是天子腳下,誰敢這麼膽大妄為?」
「話雖是這麼說。」陳氏點了點五娘的鼻尖,「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妳大哥他們就算是再忙,去接妳的時間還是有的。」
她這個小姑子是個好的,對她們這些嫂嫂都帶著真心,在府裡也從來不拿大,跟她娘真真是一類人,就是有些可惜了。說到底,都要怪她那一死了之的家翁,當年大理寺卿家來府裡說親,要是她家翁再拖個幾天,那親事就定下了,可現在……不想了,一切都是命。
「妳大嫂說的沒錯。」米氏附和完就轉了話題,「老大他們這幾日情況怎麼樣?」
提到這個陳氏就想要歎氣,但想想在婆母面前,她便忍住了。
三年孝一守,誰還記得誰啊?再說,她那死了的家翁生前可沒少得罪人,要不是後來被她這年輕的婆母給管住了,還不知道伯府要落到什麼地步。
「伯爺也沒跟媳婦說,估計是沒什麼問題。」
米氏歎了口氣,「老大是個有本事的。」後面一句她沒說,就是沒攤著個好爹。想當初老大年紀輕輕就跟在他爹身後擦屁股,也真是難為他了,她勸慰道:「慢慢來吧,老頭子書房裡還有不少好東西,妳讓老大過去看看,有沒有用得著的?要是有,也別來知會我,拿了用就是。」
陳氏聽了心頭一暖,都說繼母不好,可他們伯府要是沒這位年輕的繼母,還真不一定能有現在這般境況,畢竟孝字壓頭,伯爺就算再有本事,也頂不住那位是他爹呀。
想著,陳氏起身來到米氏面前福了一禮,「媳婦在這裡就替府裡的爺們謝謝母親了。」
家翁沒什麼本事,一張嘴又淨會得罪人,還愛好收藏那些名家字畫,為了那些東西,當年幾乎掏空了伯府,看來她家翁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就是聽了祖母的話,娶了這位繼母。
「妳起來吧。」米氏擺了擺手,道:「那些都是死物,放在那裡也就是積灰,要是有用得著它們的地方,也算是當初沒白費了銀子了。」
陳氏起身後,來到五娘身邊坐下,「母親不必過於擔心,想必伯爺那也是有準備的。」
五娘看了看她大嫂的神情,就知道她心裡不踏實,也是,這事擱誰身上能踏實的了?自古都是夫榮妻貴,她大哥雖承繼了爵位,但安平伯在這京中是屬不入流的伯爵,家中男子以前在朝中也沒有出頭的機會,這三年的孝一守,想要起復還真得要有些真本事。
這京中的官職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他們想要插進去,難啊!
米氏沉思了一會才開口,「家裡公中的銀錢還寬鬆嗎?」
婆母話雖只說了個頭,但陳氏也能想到尾,便道:「公中的銀錢還是挺寬鬆的,您留的底子厚,這麼多年來又手把手地教導媳婦,媳婦雖愚鈍,沒學到您的真本事,但守成還是能的。您放心,媳婦雖眼界不寬,但眼皮子也不淺,爺兒們在外上下打點的銀錢,媳婦怎麼都不會省的。」
米氏點了點頭,滿意地說:「我知道妳是個好的,現在正是老大他們起復的關鍵時候,還是那句老話,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伯府根基淺,底蘊不厚,又沒有幾家得力的姻親,老大他們想要起復,只能是銀錢打頭陣。」
這些道理陳氏怎麼會不知?還沒出孝,她就跟府裡的帳房招呼過,挪騰些銀錢出來,暫時不要再買店鋪、莊子什麼的,就是為了這事。
陳氏應和道:「母親說得極是。說到姻親,今兒元娘送了帖子過來,說是明兒她要送節禮回來。」
想到金元娘,陳氏心裡還是有些欣慰的,要數伯府得力的姻親,金元娘的婆家是首當其衝,而且這位大姑子也是個明事理拎得清的。
金元娘跟安平伯,還有府裡的二老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都是老安平伯的原配所生,米氏嫁入伯府的時候,金元娘已經十三歲了,剛好該是說親的年歲。
金元娘的婆家也是米氏給定的,說到金元娘的這門親事,當年還鬧出不少的齟齬來,可好在米氏拿得住,搶先下手給金元娘定了親,不然金元娘也沒有現在的好日子。
金元娘的夫婿嚴明時任大理寺少卿,年紀不大,但已經是正四品的官了。
嚴家不是什麼世家大族,祖上還是商戶出身,可嚴家這幾代子弟卻都不差,好幾個都走科舉之路,在朝中也混得風生水起,嚴明更是景盛五年的二甲傳臚,短短十三年就爬到正四品的位置,可見嚴明此人也是個有能力的。
「我掰算著她也是時候回來了。」米氏對金元娘很有好感。那也是個知恩圖報的,這麼多年來,人前人後,對她這位繼母也是恭恭敬敬的,給足了她臉面。
陳氏是從心底佩服她這位婆母,「元娘啊,她就是放不下您跟小妹。」
米氏淡笑著,「她放得下府裡的誰啊?哈哈……」
五娘坐在一邊陪著,偶爾插上一句話。想起她剛剛懂事那會,她就聽她娘給她捋事情、講道理,就拿她這些哥哥姊姊們的婚事來說,她娘當初是怎麼說的?給他們找一門好的親事,是從根本上杜絕日後的麻煩。
這麼多年的耳濡目染,五娘現在看事情,跟她娘親是一個路數。
這日,陳氏離開後,五娘在常寧堂用了晚膳才離開,回去她的芷湫苑。
晚上,五娘洗漱好之後就坐到妝奩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她不像時下女子那般纖瘦,雖然守了三年孝,但她的臉頰還是有些肉的,巴掌大的鵝蛋臉,五官精緻,眼神清亮,看著很是精神。
她伸手拉開妝奩下邊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紫檀木盒子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把小小的算盤,算盤是黃金打框,鮮紅的鴿子血玉石做成的珠子,上二下五十三檔九十一珠。
這把算盤是她抓周時抓到的,當時還鬧出了幾句傳言。
她的姓氏為金,周歲抓了一把算盤,她娘又是商戶出身,種種巧合連在一起,就被編成了一段害人不淺的閒言,她也從小就背上了金算盤的名號。
其實個中緣由她懂得,那些人只是在拿她娘的出身說事。
五娘拿出那把小算盤,放在掌心細細地看著。
這把算盤是她外祖母娘家的祖傳之物,她外祖母在她娘幼時就過世了,而外祖母娘家又沒人了,這算盤就落到了她娘手裡,現在則是她的。
她很喜歡這把算盤,在父親離世之前,她都是隨身帶著,為了這事,父親不知道吼了她多少次,後來父親離世,她要守孝,就把它歸置起來,如今脫孝了,它應該繼續陪著她了。
「兮香,去拿些紅色彩線過來。」
守在一邊的兮香有些遲疑地道:「姑娘是要編絡子?」她家姑娘不會要像以前那樣,把這金算盤編進絡子裡,掛在腰間吧?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以前因為金算盤的稱呼,她家姑娘不知道吃了多少虧,好不容易大家都不怎麼提了,怎麼她家姑娘又想起這把算盤了?
五娘淡然一笑,她知道兮香的想法,可就算她不掛這把算盤,難道那些人就不會想起她那個稱呼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該記得的,那些人還是會記得,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避諱?
「他們是不會忘了金算盤的,畢竟有些人總是見不得別人好,不然為什麼其他姑娘抓了算盤是寓意會持家,而我抓了算盤就成了滿身銅臭,一股子商戶味呢?」
兮香歎了一口氣道:「奴婢這就去給您拿。」
「因為一些不相干的人就改變自己,那我活著還有意義嗎?」五娘輕輕撫摸著手中那個只有半個巴掌大的算盤自言自語道。


次日一早,米氏坐在榻上,正喝著溫水,剛放下杯子,屋外就傳來「叮叮鈴鈴」的玉石相撞聲。聽到聲音之後,她面上露出慈愛的笑容,雙目看向門口,見女兒進來,她的目光又投向女兒的腰間,開口問道:「妳還是把它掛上了?」
五娘給米氏福了一禮後,來到她身邊坐下,「娘喜歡嗎?」
米氏垂首看向那把金算盤,含笑道:「喜歡。」
五娘伸手抓住那把算盤,用手指輕輕地撚著它的珠子,道:「女兒也喜歡。」
「那就掛著吧。」米氏淡笑著說,心裡想著,要真是因為一把算盤誤了她的親事,也只能說那親事本就不是好的。
心有盤算過日子,在有些人眼裡就變成了商戶的銅臭味,真真是無稽之談。
沒有一盞茶的功夫,伯府的三房女眷跟子女就陸陸續續過來常寧堂了。
五娘腰間掛著的金算盤,她們也都看見了,但都沒有說什麼,畢竟那算盤五娘已經掛了多年了,他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小妹昨兒回來,媳婦到晚上才知道,看了時辰就沒過來打擾母親。」三夫人羅氏瞥了她對面的五娘一眼,而後笑看坐在主位上的婆母,「原想著今兒要早早過來跟母親嘀咕兩句小妹的不是,沒想到我竟晚了小妹一步,現在是沒機會了。」
米氏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次是她做得不對,昨兒我跟妳大嫂已經說過她了。」
五娘也是個會來事的,連忙從椅子上起身,來到她幾個嫂嫂跟前福禮,「是妹妹的不是,讓幾位嫂嫂擔心了,日後妹妹會謹慎行事的。」
二夫人吳氏瞪了五娘一眼,「昨兒妳二哥知道妳私自回來,還念叨了一晚上,這次我是一句好話都沒給妳說。」
五娘想到她三個哥哥,心頭也是暖融融的,他們對她都很好,她父親沒給她的關愛,他們都給到了,說句實話,她跟她父親沒什麼感情,但跟她三個哥哥都好得很。
「那就請二嫂給二哥帶句話,就說妹妹知道錯了,日後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陳氏開始打圓場了,「這次就算了,妳大哥說了,再有下次,他就抽濤哥兒一頓。」
五娘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敢情濤哥兒皮粗肉糙,打了不疼。」濤哥兒是她大哥的嫡長子,今年也十八了,都是要說親的人。
「哈哈……」聽見這話,屋裡的人都笑了。
第二章 繼子女心中的她
剛到巳時,大姑奶奶金元娘就回來了,她到了安平伯府就直奔常寧堂。
常寧堂裡,米氏也正坐在榻上等著她。
「母親。」金元娘還沒進門,就喚了一聲。
米氏抬首,笑著說道:「荀嬤嬤,快去給妳們大姑奶奶打簾子,史嬤嬤,去把我藏著的雨前龍井拿出來,她好這口。」
「欸。」
金元娘進入屋內,給米氏請了安之後就坐到米氏身邊,攀著米氏的胳膊,說道:「母親,快把您這的好茶拿出來,女兒饞得很。」
米氏掩嘴笑道:「妳不用急,我已經吩咐史嬤嬤去給妳泡了,剩下的那點,這次也給妳帶回去。」
「那可不行。」金元娘調笑道:「還是放在母親這裡,在母親這裡喝著茶,敘敘話,是我最享受的一件事兒。」
「妳呀,總是這個樣子。」米氏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浩哥兒都十四了,瞧瞧妳,還是一副小女兒姿態,也不怕被人瞧了笑話。」
金元娘也不再調笑了,坐直了身子道:「笑話什麼?我能有這副樣子是因為我過得順心,咱們女人這輩子求的,不就是這份安心嗎?母親,您就沒有……」
金元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米氏打斷了,「沒有,我現在過得很舒心,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
金元娘舒了口氣,「說句私心的話,女兒也不想您再……」她避過了底下的話,接著說:「您是咱們家的主心骨,我那些兄弟都是好的,他們會孝敬您的。」
米氏看向金元娘,很認真地說:「這一點,我很明白。」
「小妹呢?」金元娘轉了話題,「還在莊子上嗎?」
「昨兒回來了。」米氏沒跟金元娘說五娘是自己回來的,說了,估計家裡的爺兒們都落不得好。
金元娘很疼自己這個最小的妹妹,「母親對小妹的婚事可有什麼打算嗎?」她近一年來一直留意著,可就是沒幾個能入眼的,看上的那幾個也都陸續定了親事。
三年前大理寺卿家的那門親事就是她牽頭的,可是誰能想得到,她父親竟然走得那麼快。
說到女兒的婚事,米氏也有些無奈,「先看著,妳也幫忙打聽打聽,我現在寡居,暫時也不好出門赴宴,要是實在沒有合適的,就再拖一年,後年就是科舉會試年,依著咱們家的情況,找一個品行好的應該不難。」
金元娘也覺得這樣可行,「小妹相貌德性樣樣都不缺。」
「她啊,就缺了點運氣。」這話也就米氏這個當娘的能說。
金元娘低頭笑了,「母親這話也不能說得太早,好事多磨,咱們也不是沒見過,也許小妹的緣分還沒到。」
米氏跟著順嘴打趣了一句,「那她這緣分也是真夠晚的。」這一嘴說完,她又拉著金元娘的手道:「不過還要拜託妳多留意一些,妳那幾個侄女可都到歲數了,妳要記在心裡。」
金元娘怎麼會忘記?笑道:「母親不怕她們搶了小妹的姻緣?」
米氏聽了,嗤笑一聲,「妳記住,能搶走的東西就不是好東西,尤其是姻緣。」
聞言,金元娘想到她夫君上峰送的那個女人,臉上的笑便有些淡了,「吏部侍郎傅天明給我夫君送了個女人,那女人看著就不是個簡單的。」她原本不想把這事說出來的,可是她心裡有些亂。
「傅天明?」米氏剛剛就看出來金元娘心裡有事,便問:「妳父親以前的直屬上峰?」
金元娘呼了口氣,「對,就是他!去年他才從戶部調任到吏部。」她父親以前參過傅天明,可後來因為證據不足,反倒是她父親受了申斥。
「傅天明的妹妹是不是嫁到了平陽侯府?」米氏微皺著眉頭。
「嗤。」金元娘諷刺地笑了一聲,「他那妹妹可不是嫁,而是從小門被抬進平陽侯府的,現在是平陽侯世子的貴妾,據說很得平陽侯世子的寵愛。」
「平陽侯世子?」米氏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長地看向金元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平陽侯世子應該還沒娶親?」
「母親沒記錯。」金元娘不傻,當然聽出了米氏的話意,不過談到平陽侯,她臉上就有些凝重,「夫君昨兒跟我說,昭親王回京了。」
米氏聞言想了一會,便開口了,「怪不得老大他們這幾日面上神情不好。」
「能好得了嗎?」金元娘有時候想起來都替她那幾個兄弟可惜,她父親得罪人還會挑,盡挑一些有權有勢的,「不談傅天明,就說平陽侯,父親為官的時候可是把他給得罪死了。」
「妳讓嚴明去打聽打聽昭親王喜好什麼?」米氏剛剛在腦子裡面捋了一遍,想著與其這麼被動下去,還不如主動迎合,「咱們投其所好,昭親王位高權重,又是太后嫡子,皇上胞弟,咱們家也不求能入他的眼,只求能沾著他的邊,這個應該不難。」
「母親這些話可真是點醒我了。」金元娘有了些頭緒,也就沒那麼喪氣了。娘家好,她們這些外嫁女在婆家才能有底氣,笑道:「我晚上就跟夫君說。」
「好。」米氏覺得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晚上老大他們過來請安的時候,我也跟他們提提。」老大不似死鬼老頭子,人生得活絡,應該也能找著些門路的。
這時,金元娘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突然掩嘴笑了,「我得囑咐夫君一聲,昭親王對美色是很有節制的。」
米氏一聽也跟著笑了,「平陽侯的女兒錢華貞可是出了名的美人。」
「是啊。」金元娘目露鄙夷地道:「平陽侯也狠,為了靠上昭親王,真是什麼都能捨,就連臉面跟名聲都不要了。」
米氏覺得很是可笑,就連她這個商戶女,在閨中時也從未想過要與人為妾,「錢華貞可是平陽侯的嫡長女,正正經經的侯門千金,可她就這麼被她父親送進了昭親王府,做了庶妃。」
「庶妃,也就是叫著比侍妾好聽一點,說白了跟侍妾沒什麼差別。」金元娘撇了一下嘴,道:「都是上不了皇家玉牒的,說句難聽的,上不了皇家玉牒,死了都沒地葬。」
「要說平陽侯這一步走錯了還為時尚早。」米氏用眼角餘光跟金元娘對視了一下,「昭親王還未娶妻,昭親王妃的位置還空著,不過想必也快了,妳剛不是說昭親王已經回京了嗎?」
「母親是說,昭親王妃要定了?」金元娘想到她夫君昨晚跟她說的話,現在又聽她繼母這一提,心裡就有些突突的,「會不會……」
「不會。」米氏知道金元娘要說什麼,「昭親王妃不會出自韓國公府,韓國公府已經出一位皇后了,就不會再出一位昭親王妃,更何況太后也不會允許的。」
這麼些年看下來,米氏總覺得太后對當今皇上的態度有些讓人疑惑,但具體她也說不清哪裡不對。
「那就好。」金元娘點了點頭,道:「昭親王今年已經二十又五了,膝下還沒個一子半女的,想必太后娘娘應該早有打算。」
昭親王是先帝的幼子,還是太后嫡出,六歲就被封為親王,也是現今唯一一位有封地的親王,身分尊貴且位高權重,手握大景半數兵權。
每每想到昭親王掌握的兵權,米氏就心頭直跳,太后為這個幼子還真是費盡心機。
米氏道:「是啊,當初平陽侯估計就是打著子嗣的主意,可他沒想到錢華貞沒能迷住昭親王。這一年到頭,除了過年回京給太后賀壽,昭親王都遠在西北封地,而那些被塞進王府的女人卻都被留在了京裡。」
「希望咱們娘倆沒猜錯。」金元娘舒了口氣,「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妳家裡那位,是傅天明點名要送給嚴明做妾的嗎?」米氏扭頭問道。
「這倒沒有。」金元娘冷笑了一聲,「不過他既然送了,那當然是奔著侍妾來的,嚴家可不缺丫鬟婆子。」
「既然如此,妳回去就抬了她做姨娘吧。」米氏看著金元娘面上的表情,見她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就繼續說了,「該給的面子咱們給到了就行,嚴明不是個會亂來的,妳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只要還想在官場上走,那他就不會,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至於傅天明……」說到這,米氏就笑了起來,「來而不往非禮也,江南的女人柔若水,就不知道這位吏部侍郎喜不喜歡?」
「傅天明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沒有不喜歡身嬌體軟的。」金元娘冷哼了一聲,道:「那就請母親替我找幾個江南美人吧。」
「這事妳就不要插手了,我自有打算。」米氏朝金元娘輕眨了下眼睛,「傅天明一個大老爺竟把手伸到下邊官員的後宅,那他被算計也是應該的。」
「那好吧。」金元娘一聽,心裡的鬱氣也沒了,「我過幾天就讓家裡那位過了明路。」
「就該是這樣來。」米氏拍了拍金元娘的手,寬慰道:「咱們不要爭這一時之氣,往前看看,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母親說得極是。」金元娘想想也是,家裡又不是沒有妾室,多一個兩個的,還真沒什麼意義,再說,她有子有女,還怕什麼?
「母親。」五娘在芷湫苑聽下人說她大姊回來了,就收拾了下過來常寧堂,進了常寧堂的院門,就看見守在屋子門口的史嬤嬤跟她大姊的丫鬟絲雨,她也沒等通報就開口喚了一聲。
「進來吧。」屋內傳來米氏的聲音,「妳大姊在呢。」
史嬤嬤跟絲雨掀開簾子,五娘就一個人進屋了,留下兮香跟迎香在門口守著。
「大姊姊回來也不招呼一聲,我要不是耳朵尖,聽到下邊人的話,這會我還傻傻地等在芷湫苑呢。」
金元娘在五娘進屋的時候就迎了上來,拉著五娘坐到了右邊的榻上,「是姊姊的錯,讓妳久等了。」
五娘也裝模作樣地接了話,「這次我就不跟妳計較,原諒妳,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
「好好好。」金元娘順了順五娘的辮子,「真是越來越俊了。」
五娘聞言,有些嬌羞地道:「這話妹妹愛聽。」
「喲。」金元娘握著五娘的手,看向米氏,「母親您瞧瞧,這有一個不經誇的。」
「哈哈。」米氏笑著說:「妳忘了?她小時候,妳大哥就無意說了她一句胖,她愣是半個月沒理會妳大哥。」
「記得記得。」金元娘掩著嘴笑著說:「那時候五娘才四歲,大哥到最後還低頭哈腰的跟她賠禮道歉,誇了她一天,說她最漂亮,她才消了氣,理會大哥的,哈哈……」
五娘見邊上的母女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也跟著苦笑,「這事妳們已經笑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沒笑夠?我當時只有四歲,知道什麼呀?」
五娘只知道自己小時候臭美得很,據母親說,自己四、五歲時就喜歡翻她的首飾盒,把那些金簪子往自己頭上插,關鍵還插不住,因為那時候頭髮還沒長起來,她的金簪子還被她弄丟幾支。
金元娘止住了笑,「不過我這做大姊的還是要說句良心話,咱們小妹的確是越長越漂亮了。」要不是外頭有些閒言碎語,就憑著面容相貌,妹妹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地步,希望老天能疼惜些她這個小妹妹。
「這次我可不應承了,免得再被姊姊取笑。」五娘輕笑著說:「不過姊姊這話也的確是憑良心說的。」
屋裡又是一陣歡笑,這日金元娘在娘家一直待到下午未時末才離開,離開的時候,心情也舒快了不少,至少沒了鬱氣。

晚上,安平伯三兄弟攜家帶口地來到常寧堂給米氏請安,剛請完安,米氏就讓底下幾個小的都出去玩,只留下安平伯三兄弟跟他們的妻子。
「老大,你們的事兒都忙得怎麼樣了?」米氏雖然不想多過問他們外面的事情,但起復是關於整個安平伯府的事兒,她不得不關注些。
安平伯金明成聽到米氏的問話,心裡有些羞愧,不過他也不想讓家裡長輩擔憂,「母親儘管放心,兒子心裡有底。」
米氏雖說年歲不大,但心若明鏡,看著這三個繼子的神情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便道:「你們也別瞞著我了,今兒元娘回來,跟我說昭親王回京了。」
安平伯心頭一緊,說實話,作為兒子,以前他從未怨過他父親,可是最近因為屢屢碰壁,他心底竟有了一絲怨恨,「昭親王每年都會回京,母親不必多慮。」
米氏看著安平伯,歎了一口氣,這個大兒子是個有本事的,也是個能忍的,便提點道:「那傅天明現在任吏部侍郎呢。」吏部掌管官員的調動、選拔等等,他們三個想要起復就繞不過吏部。
二老爺金明傑有些氣恨地說:「那傅天明就是個小人,慣會公報私仇。一個月前我們起復的摺子就都遞上去了,可是跟石沉大海一樣,杳無音信。」
米氏點了點頭,其實今天元娘跟她提傅天明此人的時候,她就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便問:「你們有什麼打算沒有?」
安平伯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瞇,「兒子已經想過了,咱們既然繞不過吏部,而傅天明又緊盯著不放過咱們,那咱們也只能讓他換個地方待了。」
「此計可行。」米氏也是這樣想的,「傅天明雖然位居要職,但是此人品性不端,想要給他換個位置也不是太難。」
「母親說得極是。」安平伯一直都很佩服他這位繼母,年紀不大,但做事俐落,膽魄更是不遜於一般男子,就是可惜了她是位女子。他道:「兒子心裡已經有譜了,只要小心謀劃,傅天明就不是阻礙。」
米氏看安平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放心了,只叮囑一句,「要謹記,小心行事。」
「兒子明白。」安平伯微微垂下頭。
「今兒已經是臘月初六了,再過十來天太后的生辰就要到了。」米氏也不繞彎子,直接把她的打算說了出來,「當今太后除了禮佛,就喜好些書畫,我記得你們父親的書房裡有一幅蘇岩的〈南明山春狩圖〉。」後面的話,她就沒再說下去了。
安平伯皺著眉頭,有些遲疑地道:「母親,父親的那些東西都是留給您和小妹的,我們不能……」
米氏擺了擺手,道:「你們好了,五娘才能好,那些東西放著也是放著,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既然它們有用處,那還放著它們幹什麼?五娘是個明理的,不會在意這些,再說五娘也不缺這點東西。」她的東西日後都是她閨女的,說句心裡話,老頭子的那些遺物,她真真是一點都不想沾。
「兒子明白了。」安平伯三兄弟紛紛起身給米氏行了一禮。
「昭親王那裡,我已經讓元娘拜託嚴明打聽了,你們要是有門路也打聽打聽。」米氏從來都是這般果斷,拖只會把原有的機會給拖沒了。又道:「只要咱們家人心齊,力往一處使,我就不信有什麼坎是跨不過去的。」
「母親說得極是。」安平伯很認同這句話,「其實咱們也不用太過在意昭親王,平陽侯雖然把他的嫡長女送入昭親王府,但那錢氏也只是位庶妃。」說到這他就不禁冷哼了一聲,「平陽侯好歹也是二品侯爵,可是他那嫡女連個側妃都沒搆著,就知道他在昭親王跟前連條狗都不如。」
「昭親王為人低調又務實,可是平陽侯府一向擅於鑽營。」平日裡沉默寡言的三老爺金明武也適時地插了一句嘴,「他們不是一路人。」
「老三說的有理。」安平伯附和道:「昭親王可不是個貪財好色的,平陽侯要是懂得收斂,也許他那嫡女還有出頭之日,可惜了,他看不清。」
「不管怎麼樣,知己知彼是好事。」米氏也知道昭親王不會輕易插手官員調動的事,但也不得不防,「多瞭解一些,咱們心裡也算是有個底,至少不會犯了那些貴人的忌諱。」
「兒子明白。」
「母親。」金明武想了想,站起了身子,朝坐在主位上的米氏一拱手,道:「兒子這次想要謀外放。」
這話一出,屋裡有片刻的安靜,羅氏站在金明武身後,低著頭,雙手緊握著錦帕。
安平伯回過神來,頓時有些惱怒,不過他按捺住火氣,語調也儘量放平穩,「老三,你是怎麼想的?可是我這做大哥的有哪裡做得不對?」
金明武趕緊搖頭解釋,「大哥做得很好,我雖是庶子,可我自小到大從未受過罪,吃穿用度幾乎跟兩位哥哥一樣,我很滿足,也很感激兩位哥哥對我的照顧。」
「那你還拿自己當外人。」金明傑性子有點急,說話的時候,他嘴邊的八字鬍子也跟著顫動,「枉我對你那麼好,你竟然想著分家,怎麼著,長大了,翅膀硬了?」
金明武笑了,「我可沒說分家,我傻啊,現在分家,我閨女都十二歲了,我還想著沾伯府的光,給我閨女找個好婆家呢。」
陳氏一聽這話,心裡也鬆快了,趕忙上前打圓場,「都坐下、都坐下,三弟都這樣說了,估計是他有什麼想法,咱們先聽聽他是怎麼想的。」
「老三外放也好。」米氏適時地開口了,擺擺手,讓他們兄弟跟媳婦都坐下,「老三剛提外放的時候,我也細想了一遍,老三的確是應該去外面走一走了。你們是不是忘了,他是進士出身?」
「還是母親明理。」金明武朝他兩個哥哥翻了幾個白眼,「兒子就是這麼想的,咱們家三兄弟都窩在京城裡可不是什麼好事。我謀了外放,兩位哥哥身上的擔子就減輕了不少,我在外面待個幾年,幹點實事,做出了政績,再回京就好過了。」
「你們兄弟能這樣守望相助,我也算是對得起金家的列祖列宗了。」米氏以一種長輩看晚輩的眼神看著他們,眼中帶著欣慰。
「母親對咱們兄弟姊妹的情分,我們永志不忘。」安平伯兄弟真的很感謝米氏,要不是她擋著他們那死去的父親,估計他們現在誰都不好過。
就拿金元娘來說,當初他們父親嫌棄嚴家祖上是商戶出身,就想要把金元娘許給京郊的一位讀書人,可那人跟他們父親一樣,都迂腐得很。金元娘誓死不從,當時都要投繯自盡了,要不是他們這繼母拚了名聲,私下跟嚴家換了庚帖,只怕現在早沒有金元娘了。


此時,嚴府裡,金元娘盤腿坐在榻上,一手抵在炕几上托著腮,時不時還歎口氣。
「夫人是在想五姑娘嗎?」絲雨跟了金元娘多年,她家主子心裡就那麼幾個人,不難猜。
「是啊。」金元娘又歎了口氣,「我那小妹妹真是我心頭的一塊病,她要是過不好,我就能心疼死。」
「奴婢瞧著五姑娘是個有福氣的,夫人不必擔心。」絲雨倒不是奉承金元娘,她是真的覺得五姑娘是個好的。
「快過年了,年後各家都會辦春宴,到時我得帶著她多走動走動。」金元娘還是想要再試試,「我就這麼一個小妹妹,我一定要給她找個好歸宿。」
金元娘永遠都忘不了,當年她踩著凳子把繩索往自己脖子上套的時候,她有多絕望。
她父親喜歡當讀書人,但老天沒給他讀書的天賦,倒是給足了讀書人不該有的迂腐跟耿直,他入朝為官,明明不是言官,卻淨愛做些言官的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她母親也是個可憐人,性子軟,又嫁給了父親那樣的人,幾乎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她看著母親是怎麼一天天被折騰死的,母親死的時候她就發誓,她日後寧死也不要過母親那樣的日子。
可有時候真的是天意弄人,在她十四歲說親時,父親有一次去京郊的莊子上賞荷,遇見了一位跟他志趣相投的讀書人,父親更是稱那人為知己,要把她許配給那人為妻。
她怕得要死,也偷偷去莊子上看過,她離得老遠就能聞到那人身上散發的迂腐味,她覺得噁心,回府之後就去求了繼母,那時候祖母已經病了,她不能再去打擾她老人家,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剛進門不久的繼母。
可是後來的情況就有些不受控制了,繼母因為她的親事跟父親大吵一架,父親卻依然故我,她近乎絕望,畢竟繼母再怎麼樣也不能違逆父親,出嫁從夫,她知道繼母已經盡力了。
可她腦中卻不斷浮現她母親的身影,腦子裡都是母親那雙充滿死氣的眼睛。
這讓她下定了決心,她找了繩索掛在屋梁上,她不想過母親那樣的日子,她寧願自縊也不要像母親那樣,慢慢消沉死去。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正準備把繩索套在自己脖子上時,繼母會突然推開門進來,看到她要自縊,竟氣得上前,一腳蹬開她腳下的凳子,將她踹了下來。
想到繼母,金元娘就忍不住笑了,她繼母是個好人。她感歎道:「當年要不是母親私自跟嚴家換了庚帖,我哪有現在的日子?」
「又在回憶過去的事?」嚴明進屋,剛好聽見妻子說的那句話,笑著打趣道:「妳這算是憶苦思甜?」
金元娘聽到聲音,抬頭看向了門口,她也沒從榻上下來,只道:「回來了。」
「嗯。」嚴明長相雖不出眾,但自帶一股子書生味,為官多年,看著是越來越老成了,「過幾天就要封印了,我再陪妳去趟伯府,一年到頭,也就這麼幾天能陪陪妳。」
「算你還有良心。」金元娘也不再坐在榻上了,下了榻,來到嚴明身邊,接過丫鬟手中的熱巾子,給他擦拭手臉,「過幾天擺一桌宴將那孫氏過了明路吧。」說這話的時候,她低著頭,看上去很是難過的樣子。
嚴明抬手輕撫著金元娘的烏髮,問道:「怎麼想通了?」
金元娘無奈地笑了一聲,抬起頭看向嚴明,眼睛有些濕潤,「我總不能讓你難做吧?那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看著金元娘的眼睛,嚴明心頭有些酸酸的,他攬過她的肩膀,道:「不過是一個妾,咱們好吃好喝的供著便是,妳放心,我不會讓那傅天明好過的,等到傅天明離開吏部,咱們就立馬把孫氏送走。」那孫氏看著就不是個好的,他還真怕那女人毀了他一直用心守護的家。
「你捨得?」這會金元娘心裡有些高興了,也有心情調笑了。
「她那樣子可不是我會喜歡的。」嚴明見妻子臉上終於有了笑意,他放心了。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啊?」金元娘一把拽過嚴明的衣襟,故作嫵媚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嚴明很識相地湊了過去,攬著她的腰身,說了句渾話,「我就喜歡我家婆娘這樣的。」
第三章 太后賜婚昭親王
過了臘八,離過年也就不遠了。
這日五娘給米氏請完安之後就回了芷湫苑,一番洗漱後,她直接上了榻,倚躺著。
沒一會,宋嬤嬤就抱著一個大包袱進了芷湫苑,來到五娘跟前,稟道:「老奴給五姑娘請安。」
「起來吧。」五娘抱著個小手爐,對立在一邊的兮香說:「去給宋嬤嬤泡杯茶,讓她暖暖身子。」
「老奴多謝五姑娘,五姑娘不必麻煩了,老奴一會就離開。」宋嬤嬤是個不苟言笑的婆子,她是米氏從娘家帶過來的,很得米氏信任,郝叔就是她男人。就聽她道:「這是今年京城幾家十六商鋪的帳本,請五姑娘盤點。」
五娘見宋嬤嬤把懷裡的包袱放到炕几上打開,露出了裡面厚厚的幾疊帳本,她點了點頭,「先放著,我一會再看。」
「好。」帳本送到,宋嬤嬤就打算退下去了,卻被五娘給叫住了。
「嬤嬤,今年過年給鋪子裡的管事多發三個月的工錢,夥計多發兩個月,每人再給秤十斤大米、五斤白麵、五斤豬肉,讓他們回家也好好過個年。」
五娘一向是個大方的主兒,從來都不會在工錢上面省,畢竟想馬兒好又想馬兒不吃草,那是不可能的。
聽了這話,宋嬤嬤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意,「那老奴替夥計們多謝五姑娘賞。」五姑娘也是個通透的,京城幾家十六商鋪的生意一向不錯,這不錯還是因為五姑娘一直壓著。
宋嬤嬤離開之後,迎香就捧著一把金算盤從邊上小書房裡出來,走到五娘跟前,「姑娘,您是現在開始盤檢還是等一會?」
五娘看著迎香捧著的那把純金打造的算盤,面上有些暖意,這是她大姊送給她的十歲生辰禮物,「就放這吧,我現在開始盤點。」
迎香知道她家主子雖有些散漫,但該做的事從來都不拖沓,「那好,奴婢這就給您放好。」
沒一會,五娘就盤腿坐到炕几邊上,一手拿著帳本,一手開始撥起算盤來,只見她兩隻眼睛盯在帳本上,右手五指翻飛,屋子裡面立時就響起「劈里啪啦」的珠子撞擊聲。
每次看到主子打算盤,迎香跟兮香這兩個丫鬟就是滿心滿眼的佩服,到今日,她們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兮香看著全神貫注盤帳的主子,就想起她剛入府、第一次見到她們姑娘的時候,那時候她們姑娘才五歲,但已經能打得一手好算盤,只不過府裡的老爺不喜歡。
大概用了一個時辰,五娘就盤好了帳,她翻看著壓在底下的幾本冊子,臉上的笑帶著些諷刺,「傅府賒帳一萬三千兩白銀,平陽侯府賒帳三萬五千兩白銀,韓國公府賒帳四萬六千兩白銀,呵……」
「他們怎麼能這樣呢?」兮香有些不忿地道:「都是一些仗勢欺人的貨色,他們怎麼不去第一樓跟華紡閣賒帳?京城裡第一樓跟華紡閣可比咱們十六商鋪多得很。」
「哼,他們敢嗎?」迎香冷哼了一聲,「第一樓跟華紡閣是太后娘家鎮國侯府的產業,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去那些地方賒帳。」那些人就是看她們安平伯府勢弱才敢這般肆無忌憚,連臉面都不要了。
五娘早就猜到會這樣,所以也沒有生氣,只淡淡地道:「把這幾本冊子跟往年的那些放在一起。」
「姑娘,您就不生氣嗎?您看他們,一年比一年賒得多。」兮香很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這三家在咱們鋪子裡面拿東西不給銀子,已經快要成習慣了,難不成他們把您的鋪子當成自己家的了?」
「他們已經習慣了。」五娘面上除了淡笑,再沒有其他表情,「我生氣憤怒,他們就會把銀子還上?」
兩個丫鬟都鼓著腮,顯然很是憋悶。
「既然我生氣了他們也不會把銀子送過來,那我幹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氣大傷身,不值得。」五娘把玩著手中的帕子,「妳們要相信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太陽不會停在一家門頭照。等咱們家有了底氣,我會立馬算好總帳,讓人去這三家收帳的,吃進去多少,我會讓他們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可他們總這樣,咱們一年到頭的忙活就不賺錢了。」兮香知道她們家主子不缺銀子,但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麼多銀子進了那幾家,心裡就平靜不了。
「賺錢很容易,但得守得住才行。」五娘想著她接手京城十六商鋪後的這幾年,一直壓著幾家十六商鋪的生意,免得鋪子的生意過於紅火就覺得有些可笑,可暫時也只能這樣,她可不想因為錢財招惹是非。


皇宮裡,景盛帝坐在龍椅上,緊皺著眉頭看著御案上厚厚的一疊畫像,心裡有些忐忑,不過即便不安極了,有些事情他還是想要先下手為強,「這些都是京城裡未有婚嫁的官家閨秀?」
「是。」立在一邊,手握拂塵的大太監劉光回道:「這些奴才都一一查檢過,都是沒有婚約,婚嫁年歲到了的官家嫡女。」
「好,你做得不錯。」景盛帝捋著自己下巴上的一撮鬍子,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嘴上道:「昭親王今年已經二十又五了卻還未成親,是朕這個做哥哥的不是。」
「昭親王終年替陛下守著西北要塞,勞苦功高,不過王爺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封無可封了。」劉光那雙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皇上您要是給王爺賜一段好姻緣,想必太后娘娘跟王爺都會高興的。」
「你說的不錯。」景盛帝翻看起御案上的畫像,「那朕就看看有沒有合適朕那個弟弟的。」
「皇上眼神好,只要是您給挑的,昭親王一定都會喜歡。」劉光跟了皇帝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皇帝的打算?只希望最後皇帝不要惹得太后不開心,不然他這個做大太監的估計得不著好。

慈寧宮裡,頭髮已經花白的太后跪在佛像前,閉著眼睛,嘴裡輕誦著佛經,兩隻手撚著佛珠,太后身後守著兩位跟她差不多年歲的嬤嬤。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進入了佛堂,「娘娘,奴才有事要稟報。」
「南無阿彌陀佛……」太后過了一會才停止誦經,睜開了雙目,朝佛像拜了一拜,後由身邊的兩位嬤嬤攙扶起身,坐到榻上,喝了一口茶水才問道:「什麼事兒?」
「回娘娘的話。」這個太監是慈寧宮的總管太監魏石,躬身稟報道:「皇上跟前的劉公公今天向皇上呈上了一疊女子畫像。」
「女子畫像?」太后面上沒有一點表情,聲音透著平靜,「什麼女子畫像,可是皇上想要納妃?」
「回娘娘的話,奴才差人打聽了,最近劉公公去了戶部,問詢了京城未有婚嫁的官家女子。」
聽了這話,太后心裡就明白了,「可真是勞煩皇上了,昭兒的婚事讓他費心了。你退下吧,哀家知道了。」
「是。」魏石慢慢退出了佛堂。
一邊的花嬤嬤看向坐在榻上的太后,有些心疼,「娘娘,您已經禮了一上午的佛了,奴婢們扶您去休息休息吧?」
太后低垂著首,忽地輕輕一笑,「昭兒是該成親了,可是哀家不想讓皇上給哀家的昭兒賜婚,他不配。」
「太后。」西嬤嬤雙目有些紅,「那您就伸一伸手吧。」
「讓小魏子去傳昭親王進宮。」太后閉上了雙目,半晌後才睜開,目光變得有些凜冽,「就說哀家有些悶,讓他進宮陪哀家下兩盤棋。」
「是。」花嬤嬤退出去了。

次日一早,景盛帝剛下朝,太后身邊的西嬤嬤就來到乾明殿請他了,「皇上,太后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母后可是有什麼要緊事?」景盛帝心裡有些發虛,太后一般沒事是不會找他的。
西嬤嬤來的時候,太后也吩咐了讓她別瞞著,「回皇上的話,太后娘娘請您過去是為了商議昭親王的親事。」
景盛帝沒想到太后找他是因為這事,他有些疑惑,難道太后已經知道他的打算?嘴上應道:「妳先回去,朕一會就到。」
「是。」西嬤嬤乾脆俐落地退下了。
見西嬤嬤離開後,景盛帝就扭頭看向立在他邊上的劉光,「你去戶部的事,還有誰知道?」
「回皇上的話,奴才一向行事小心謹慎,還關照過戶部,不許他們聲張。」劉光手心開始冒冷汗,皇上多疑,不會懷疑他是太后的人吧?
景盛帝神色微動,緊皺著眉頭,握了握拳,終於下了決定,「帶上朕昨兒理好的那本小冊子,去慈寧宮。」
「是。」劉光舒了口氣,趕忙應道。

慈寧宮裡,太后一身鳳袍端坐在主位上,手裡依舊握著一串佛珠,眉目平靜。
「皇上駕到。」守門的太監吟唱道。
太后依舊面無表情的坐在主位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景盛帝進入殿內就加快了腳步,上前去行禮,「兒子給母后請安,望母后祥康金安。」
「坐吧。」太后面上還是沒有一絲表情,好似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皇帝,而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謝母后。」景盛帝跟後宮的妃嬪一樣,只有每逢初一、十五的時候才能來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可即便是這樣,他每次來見太后都要鼓足了勇氣。因為太后太冷,除了他那個弟弟,其他人都一樣,從未得過太后的好臉。
太后見皇帝已經落坐,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昭親王今年不小了,都二十又五了,也是時候該成親了。」
「母后說的是。」景盛帝微微低垂下頭,雙目一縮,「不知道母后看上哪家閨秀?還請母后知會兒子一聲,兒子也好下旨賜婚。」他來的時候已經想好要把他選的那幾家給太后看看,可真到了太后跟前,對著太后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他又有些退縮了。
「哀家這麼多年光顧著禮佛,對宮外的事情也不甚瞭解。」太后不再看向景盛帝,雙目平視,看向殿門,「皇上那邊可有合適的人選?」
景盛帝不知道太后打什麼主意,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選總比太后來選的好,便道:「自九弟回京,兒子就已經想好,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再逃了。他也不小了,膝下還沒個一子半女的,兒子心中有愧。」
「把你看好的閨秀名單拿來,哀家瞧瞧。」太后直接開口索要名冊,她不想再繼續跟皇帝囉嗦下去了。
景盛帝還有話沒說完,可太后開口了,他便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忙道:「劉光,把名冊呈給母后。」
「是。」劉光捧著托盤的雙手有些微微發抖,畢竟他也怕太后。
太后對劉光那雙顫巍巍的手視而不見,伸手拿過那本名冊就打開看了起來。
韓國公嫡長孫女,敢情天下就只有韓國公家閨女好,皇后出自韓國公府,昭親王妃還要出自韓國公府,韓氏出好女?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輔國公嫡女,那個女人的女兒,還想做她的兒媳婦,作夢還能成,可惜她還沒死呢。
忠毅侯嫡長女,也是忠毅侯原配嫡女,性子怯懦,沒有主見,怎麼擔得起昭親王妃的擔子?不被人生吞了就是好事了。
吏部侍郎傅天明的嫡女,傅天明的妹妹是平陽侯世子的貴妾,皇帝能選出這樣的女子,只怕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真是難為他了。
太后越往下面看,心裡的火就止不住地往上冒,她強壓著火氣,看到最後一位,安平伯金明成嫡妹—— 金氏五娘。
想到世人對五娘的稱呼,太后眼神一閃,問道:「安平伯府應該出孝了吧?」
「一個月前就已經出孝了。」景盛帝的手心冒著虛汗,太后問話,他本能地接了話,「母后是覺得那金氏有問題?」
「就她吧。」太后合起名冊,把它放到炕几上。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景盛帝愣了一番,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母后是說,您覺得金氏不錯,要選她給九弟當側妃?」
太后這會終於捨得扭過頭看向她右邊的皇帝了,語氣很平靜也很肯定地說:「不是側妃,是正妃,昭親王妃。」
「可是金氏身分不顯,做九弟側妃就已經很勉強了。」景盛帝雖說心裡頭高興,但面上還是要有所表示,「那平陽侯嫡長女只是個庶妃。」
「那是平陽侯府家風不好。」不提平陽侯還好,一提他,太后嘴裡吐出來的話就不好聽了,「一個正經的侯門千金竟做出那樣下賤事,哀家當初之所以沒賜死她,你難道不知道其中內情?」
景盛帝也是一時口快才提了那事,他見太后面露厲色,趕忙起身來到太后面前行禮,「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沒管好皇后。」
「哼。」太后瞥了景盛帝一眼,冷聲道:「哀家還沒死呢,你那好皇后就敢把手伸到昭親王府,她是當哀家死了不成?」
景盛帝一聽這話,在心裡埋怨皇后,撩起袍子跪到了地上,「是兒子的錯,兒子日後一定嚴加管教,還請母后息怒。」
太后頭向右邊撇去,「你起來吧,一會哀家直接下懿旨給昭親王跟金氏賜婚。」
「還是兒子聖旨賜婚吧。」景盛帝站起身子,恭敬地站立著。
「不了,還是哀家這個當娘的來賜婚吧。」太后擺擺手,「哀家有些累了,你想必也有很多政事沒處理,就先回去吧。」
「是。」景盛帝心頭一鬆,「那兒子退下了。」
太后一手抵在炕几上,托著腮,閉上了眼睛,等景盛帝離開了她才睜開雙目,眼神冰冷,「真是上不得檯面,穿著龍袍都透著股奴氣。」
「太后。」花嬤嬤端著托盤進來了,「您一早上還沒用膳,奴婢讓御膳房給您燉了冬瓜盅,您先用些。」
太后坐直了身子,把手裡的佛珠遞給站在一邊的西嬤嬤,「妳先放著,先扶著哀家去書房把賜婚的懿旨給寫了,讓小魏子會同禮部,一起去昭親王府跟安平伯府宣旨。」
「太后真的要選安平伯府的姑娘做王妃嗎?」花嬤嬤有些遲疑,安平伯府那位五姑娘身分不顯也就算了,昭親王現在也不需要岳家顯赫,但就是那五姑娘的名聲有些不好。
「妳們是沒瞧見那本冊子,什麼壞的、臭的都在上邊。」太后諷刺道:「就連傅天明的嫡女也在其中,哀家只能在矮子裡面挑高的。金氏出身雖然有些薄,但哀家見過金氏的母親,那是個敞亮人,想必她教出來的女兒品行不會差到哪,只可惜……」
太后的話雖沒說完,但西嬤嬤也能猜到,「只可惜,安平伯府老夫人的娘親只生了她一個,而她自己也只生了咱們準王妃,皇上的心思……哎……」她也沒說完便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安平伯府底子薄,前任安平伯又是那麼個人,在那本冊子上,也就只有安平伯府還算乾淨,哪都不沾。」太后走進書房,便來到書案前。
西嬤嬤開始磨墨,「娘娘考慮得極是,與其讓那些汙糟東西占著王妃之位,還不如選個不出色的。」
「其實仔細想想,咱們的準王妃除了有個金算盤的名頭之外,也沒什麼不好。」花嬤嬤笑著說:「金算盤……」
聞言,太后握著朱筆的手頓了片刻,隨即落筆,一邊道:「希望她真是把金算盤。」
她兒子就缺一把金算盤,而且安平伯老夫人米氏的娘家地處江南,還是數得上名號的糧商,皇帝這次恐怕算是失誤。


安平伯府,今日像往常一樣寧靜,沒什麼特別,只是巳時剛過,一陣馬蹄聲掠過荷花弄,停在了安平伯府門前。
嚴明今兒剛下朝沒多久,禮部尚書就笑嘻嘻的來大理寺跟他道賀,弄得他是一頭霧水,不過他心思通透,趕忙打聽事情緣由,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給打聽清楚了。
他整個人被嚇到了,當時腦子裡就只有他娘子說的那句話,好事多磨。現在一瞧,他那小姨子的婚事可不就是好事多磨?
「哎喲,大姑爺您來了。」門房連忙開了小門讓嚴明進來,「奴才這就去回稟一聲。」
「不用了。」嚴明看了看日頭,已經沒什麼時間了,趕忙拉住他,「你趕快打開中門,卸了門檻,還有半個時辰天使就要帶著懿旨到府了。」
他話音剛落,伯府的總管事童鳴就急急忙忙到了,「老奴給大姑爺請安。」
嚴明見愣在一邊的門房,知道這是個不頂事的,忙道:「童鳴,你趕快招呼人,清理門院,打開中門,一會宮裡的天使就到了,趕快的,不要拖沓。」
「姑爺是說,有天使要來府裡?」童鳴到底是經過事的,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是。」嚴明接著吩咐,「還有香案也擺上,幾位舅子可都在府中?不在的,趕快差人去找。」
「是。」童鳴急忙退下,去料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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