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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宅鬥甜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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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43601-E43604

《侯府寵姑娘》全4冊

  • 作者玲瓏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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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1,000
  • 優惠價:NT$ 720
藍海E43601 《侯府寵姑娘》卷一
見過人寵孩子的,沒見過寵成這樣的!說的就是安遠侯府江家,
祖父母疼、親爹超護短就算了,連三叔三嬸都巴不得把最好的給這位大小姐,
甚至繼母「愛夫及女」,別說後宅鬥心機,根本是誰欺負她繼女她找誰拚命!
江蕙能這麼有底氣,都是大家心疼她,
誰叫七年前因廢太子謀逆案,侯爺為護妻女,和離嬌妻,骨肉分離,
她娘帶著她改嫁,還另生個女兒,怎知如今卻惹上穆王府,遭人追殺,
但江蕙才沒在怕,帶著異父妹妹小阿若,一路耍著對方玩回京城,
到家後華美院子任她挑,讓堂伯母嚴氏、自家二嬸嫉妒得酸氣衝天,
她要參加繼母娘家賞花宴,繼母趕忙製衣買首飾,就是要她美美出場,
沒想到穆王兒子永城王死纏爛打,在賞花宴上設計出了人命誣賴給她,
不過算他衰小,偏偏遇上淮王要護花,硬把死人架起再射幾箭說人命算他的,
永城王想入宮告御狀,淮王也能擋,誰讓人家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呢,
這下江蕙欠了個大人情,每回問他要怎麼還,都說「稍後告訴妳」,
看他對她各種好的架勢,難道寵她這件事已經不是侯府家務事?!
 
藍海E43602 《侯府寵姑娘》卷二
外傳她安遠侯府大姑娘江蕙是個狠角色,
不過人家她最大的底氣可不是性子剽悍,而是有五皇子淮王這個大倚仗,
李熲這個表哥當起護花使者,貼心周到實在天下一流,
不但愛屋及烏照顧她的幼妹,她有難,他也是身先士卒擋在前面,
當她入宮遭皇帝的寵妃屢次刁難,多虧他出面化解危機,教訓對方,
連太后聽信永城王的讒言要召見她,他也急著先幫忙想好後招,
又設法讓太后喜歡上她可愛的幼妹,改變立場為她們姊妹主持公道,
兩人聯手打贏這漂亮的一仗,讓她們姊妹不再受威脅,還賺得萬兩金銀,
只是呀,表哥表現得再好也只是表哥,再說他母后早相準他未來王妃人選了,
得知這事,疼愛她的郡主繼母哪肯依,不以結婚為目的來糾纏的都是流氓!
表哥想再親近她,得先過了繼母這一關才行,恐怕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更何況二叔一房討厭她許久,算計著她的婚事,也是一大患啊……
 
藍海E43603 《侯府寵姑娘》卷三
好啊,既然大伙都瞧扁她,賭她及笄之日前沒人求娶,
她定要讓賭她輸的人,輸得灰頭土臉,吐血連連!
辦法超簡單,就是請淮王幫忙演場戲,
及笄當日,原本以為只有淮王一人來求親(騙騙觀眾就夠),
萬萬沒想到,何相小兒子、潞王還有鄭王都來了,來跟她求婚!
還驚動到皇帝本人出面,可不知淮王哪根筋不對,突然想從龍套變男主,
每項比賽都超認真,讓她成了準淮王妃,
她不僅保住了面子,裡子還賺到好幾萬兩的銀子!
而賭她輸的二房也得到應有的懲罰,被她爹給趕回老宅去,
他們還不知安分守己,竟和外人聯手想害死她,
硬是找個人說是她娃娃親的未婚夫,還慫恿最恨她的穆王出面,
想在大長公主的壽辰上定她的欺君之罪,要她沒命!
可惜啊可惜!老神在在的淮王早就做好準備,
搬出有力的鐡證,不但證明對方說謊,還保住了他們的婚約……
 
藍海E43604 《侯府寵姑娘》卷四(完)
身為準淮王妃,江蕙對於李熲的桃花運是看在眼裡的,
先前她拿自己的婚事開賭盤就釣出了許多潛在情敵,
如今還有兩個情敵來勢洶洶,一是韃坦國的呼鳳公主,二是從不死心的蘇馥,
對於呼鳳公主,她柔性勸退,可蘇馥卻棘手到她想人道毀滅,
蘇相為了達成蘇馥成為淮王妃的心願,竟頻頻對她的親人下手──
先是拿她四叔的身世做文章,想使侯府家聲受損,讓她嫁不成李熲;
後攛掇永城王在秋獵時對她繼父一家下毒手,想看他們被毒蠍子毒死、豹子咬死,
幸好繼父一家命大,逃過慘死的下場,此事卻從中引出繼父離奇的身世,
天哪……沒想到繼父的真實身分竟是高夏國國王?!
如今有侯府和李熲護著她,還有國王繼父給她靠,沒人敢輕易動她,
但李熲心疼蘇家父女害她受到危險與委屈,用一樁貪汙案拉蘇家倒台,
誰知蘇馥不僅不反省,更聯合當年受江家謀逆案牽連的人,要置她於死地,
李熲得知消息趕來救人,卻意外身中劇毒,命在旦夕……
玲瓏,生長於北方的摩羯座女子,
外表冷靜,內心溫柔,喜歡品嘗美食,欣賞美文,遊覽美景,
更愛作各式各樣不切實際的美夢,一時興起把作過的美夢寫成了小說,
本來只想娛己,沒想到還能娛人,遂一發而不可收拾。
在今後的歲月中,願用玲瓏心思,寫下溫馨故事,
溫暖紅塵俗世中的你和我;更願你我生活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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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家不怕麻煩
時值三月,春回大地,萬物復甦。
安遠侯府西側兩處庭院中,侍女僕婦來來往往,忙忙碌碌,將屋中舊物悉數取出,掃灑乾淨,桌椅床榻等全換了嶄新的。
庭院中的花草樹木亦有專人精心修剪整理,花團錦簇,香氣芬馥。
三太太文氏親自督工,命人將舊窗紗全部取下,換了輕軟的霞影紗,遠遠望過去如煙霧一般,飄渺秀逸。
江家四姑娘江苗和五姑娘江蓉手牽著手跑進來了。
江苗是文氏的女兒,五歲多了,長得清秀白皙,一臉的天真爛漫,「娘,大姊姊就要回來了,是嗎?我從來沒有見過大姊姊,大姊姊長什麼樣子啊?漂亮嗎?」
江蓉是安遠侯江峻熙的女兒,比江苗小幾個月,身量和江苗差不多,臉蛋和聲音更加稚氣,「大姊姊是我家的呀,我娘說了,大姊姊是我的親姊姊,一家人。」
文氏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鵝蛋臉,大眼睛,眼神和聲音都很溫柔,一手攬過一個,微笑告訴她們,「對,妳們的大姊姊名叫江蕙,是苗苗的堂姊,是蓉蓉的親姊姊。妳們的大姊姊她從小便是美人胚子,今年已經十五歲,定然已經長成一位亭亭玉立、明豔照人的姑娘了,不過,我也多年未曾見過她,究竟美成什麼模樣,那可說不上來。」
「大姑娘很快便回府了,等見了面,四姑娘和五姑娘便都知道了啊。」文氏的陪房錢嬤嬤在旁樂呵呵的笑道。
「對,咱們很快便能見到大姊姊了。」江苗眉眼彎彎道。
「我喜歡大姊姊。」江蓉奶聲奶氣的道。
文氏又覺欣慰,又有些納悶,「苗苗,蓉蓉,妳們倆從來也沒有見過妳們大姊姊,卻這般親熱,好像打小便認識一樣。」
錢嬤嬤忙道:「骨頭管的,這是再也錯不了的。」
「對,骨頭管的。」文氏歎息。
嫡親的姊妹、堂姊妹,還沒見面,便已經如此眷戀了啊。
有僕婦抬著兩盆盆景進來向文氏請示,文氏看了,吩咐一盆放到蘅芷軒,一盆放到芙蓉園。
江苗不解,「娘,這蘅芷軒和芙蓉園都是為大姊姊準備的吧?大姊姊就一個人,為什麼要收拾兩處院子啊?」
文氏柔聲道:「蘅芷軒中種的是各色香草,芙蓉園卻是鮮花盛開,兩個院子景色大不相同。妳祖母吩咐了,這兩個院子都要收拾得舒適妥當,等妳大姊姊回來了,讓她隨意挑選,她愛住哪裡便住哪裡。」
「原來是這樣。」江苗懂了。
江蓉歪頭想了想,伸手拉拉江苗,「四姊姊,咱們倆一起回去好好打扮打扮吧,好不好?」
文氏、江苗都不明白江蓉的用意,文氏含笑看著她,江苗奇怪的問道:「為什麼啊?」
江蓉一臉認真,「祖母讓三嬸嬸好好收拾蘅芷軒、芙蓉園,大姊姊回來了,隨意挑選,喜歡哪裡便住哪裡,咱們倆也好好打扮打扮啊,等大姊姊回來了,她喜歡誰,便挑誰做妹妹……」
江蓉話音還沒落,文氏已是莞爾。
錢嬤嬤等僕婦侍女想笑,又不敢笑出來,憋得很是辛苦。
文氏把江苗和江蓉一起抱在懷裡,忍笑說道:「妳們大姊姊只能挑一處院子住,但她可以有很多個妹妹,明白嗎?她不用挑妹妹的,苗苗和蓉蓉都是她的好妹妹,她都會喜歡的。」
「原來是這樣啊。」江蓉開心的笑了。
江苗也笑嘻嘻的。
文氏沉吟片刻,覺得眼下是個好時機,便柔聲告訴江苗、江蓉,「妳們大姊姊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還會帶上她的妹妹,一位名叫阿若的小姑娘。苗苗、蓉蓉,阿若和妳們倆年齡差不多,她到了安遠侯府,就是咱們家的小客人了,妳們倆要對她客客氣氣的,知道嗎?」
「大姊姊的妹妹,和咱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麼是客人?」江苗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對啊,我娘說了,大姊姊是我家的。」江蓉也不樂意了。
「阿若她……她不姓江。」文氏斟酌著詞句想要解釋,卻發覺想要跟兩個孩子解釋清楚這件事實在困難。「阿若姓杜,她是杜家的人。」
「她為啥要姓杜?」江苗和江蓉異口同聲的問。
大姊姊的妹妹不姓江,居然姓杜,兩個小姑娘都很氣憤。
「因為她爹爹姓杜啊。」文氏柔聲道。
「這樣啊。」江苗和江蓉似懂非懂的點頭。
依偎在文氏懷裡撒了會兒嬌,兩個小姑娘又高高興興的跑到院子裡玩耍去了。
一邊玩兒,江蓉一邊向江苗請教,「大姊姊是咱們家的,大姊姊的妹妹為啥是客人?」
江苗也還是個孩子,和江蓉一樣弄不懂這個問題,兩個小姑娘討論了半天,越說越糊塗,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愉快的決定,「反正大姊姊是咱們家的,咱們要跟大姊姊好,也要跟阿若好,等阿若來了,咱們帶她一起玩兒。」
文氏看著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兩個孩子,眸光溫柔。
錢嬤嬤捧上杯熱茶,「太太,您忙了半天了,喝口茶潤潤嗓子吧,莫要累著了,這些日子啊,您人都瘦了不少。」
「哪有那麼嚴重。」文氏嗔怪著接過茶杯。
錢嬤嬤心疼自家太太,歎氣道:「這蘅芷軒、芙蓉園兩處院子都大,您這些天忙活這收拾園子的事,半日也不得閒呢。唉,若是只收拾一處,豈不省事多了?」
文氏抿了一口熱茶,微笑道:「大姑娘離開家已經有七年了,這七年來江家誰也沒有見過她,誰也不知道她的口味、喜好,老夫人和我都猜不到她會更喜歡哪一處。既然猜不到,那就兩處一起收拾了唄,等大姑娘回來了,讓她隨意挑選。」
「只是辛苦您了。」錢嬤嬤道。
文氏搖頭,「做嬸嬸的,為侄女做這些事哪裡就談得上辛苦不辛苦了,更何況,更何況……」想起前塵往事,不由得神色黯然。
「大姑娘可真有福氣啊。」一個酸溜溜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文氏太熟悉這個聲音了,知道是西院的大太太嚴氏,連忙含笑起身相迎,「大堂嫂,妳來了。」
嚴氏四十出頭的年紀,上身穿著深紫繡富貴花褙子,下著大紅壯錦長裙,滿頭金飾,閃閃生輝,聽到「大堂嫂」這樣的稱呼,她臉上閃過不悅之色,皮笑肉不笑道:「三弟妹,妳記性可真好,一直沒忘了我是妳大堂嫂。」
說到「堂」字,嚴氏咬了重音,透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大堂嫂說哪裡話,這是應該的。」文氏笑容溫雅,語氣柔和,好似全然聽不出嚴氏話裡的諷刺與不滿之意。
嚴氏氣得滿面通紅,錢嬤嬤等僕婦都暗暗撇嘴。
安遠侯府的主人是安遠侯江峻熙,江峻熙揚威塞外、屢建奇功,才有了這個爵位、這座侯府。功成封侯,江峻熙當然是要把親生父母接到府中榮養的,江峻熙的母親江老夫人蘇氏通情達理,見事明白,父親江老太爺卻是面慈心軟,特別好說話,因為有江老太爺,安遠侯府便多了江峻健這一家人。
江峻健是江老太爺的侄子,讀書不行、習武不行,長大後更是一事無成。他娶妻嚴氏,育有兒子江甲、江畏,女兒江芳,一家五口住在安遠侯府的西院,一應開銷全由侯府負擔,府中稱江峻健和嚴氏為西院大爺、西院大太太。江峻健只在府裡白吃白喝,閒事不敢多管,嚴氏卻是瞅著安遠侯府的富貴榮華很是眼熱,千方百計想多占些便宜,令人生嫌。
江老太爺總共有四個兒子—— 長子是安遠侯江峻熙,次子江峻博庶出,從小體弱多病,不能習武,書也讀得馬馬虎虎,沒有出仕做官,只在府中幫著處理些雜務。三兒子江峻朗是安遠侯的同母胞弟,由安遠侯舉薦進了羽林衛,現已升為指揮僉事。四兒子江峻節卻是螟蛉義子,是江老太爺外放任知縣時撿到的孩子,從小撫養長大,視如己出。
安遠侯現在的妻子是丹陽郡主,齊王之女,當今皇上的堂妹。江峻博娶妻吳氏,吳氏是江老太爺一位老師的孫女,江峻朗的妻子文氏是右春坊文大人之女,文氏和江峻朗是青梅竹馬,夫妻感情甚好。江峻節今年只有十八歲,還在讀書,尚未娶妻。
不管是江老太爺的庶子還是義子,兒子跟著父親居住,總還是說得過去的,可江峻健只是江老太爺的侄子,且多年前已經分家,他們一家人住在侯府裡可說是名不正言不順,頗有硬賴在侯府占便宜的嫌疑,正因為這個緣故,嚴氏格外在意稱呼,每每聽到二太太吳氏、三太太文氏稱呼她「大堂嫂」,便會心中恨恨。
依著嚴氏的意思,反正文氏等人見了丹陽郡主也不叫大嫂而是叫郡主,那麼何妨稱呼她為大嫂呢?郡主是郡主,大嫂是她,又不會弄混。
「大堂嫂請坐,錢嬤嬤,上茶。」文氏客氣的招呼。
嚴氏帶著怒氣坐下,眼角掃到窗戶上那鮮亮輕密的銀紅色薄紗,心裡酸溜溜的不是滋味,這霞影紗是宮裡賞下來的,她想拿來做個帳子也不給,竟拿來給大丫頭糊窗戶了。還有這蘅芷軒,她明著暗著跟老夫人說了多少回,想討來給她家芳兒住,老夫人只是裝糊塗不肯接她的話,現在卻讓文氏把蘅芷軒、芙蓉園一起收拾了,讓大丫頭隨意挑……
嚴氏滿心不舒服,有意要生事,故作神祕的衝著文氏招手,「三弟妹快過來,我說件稀奇事給妳聽,別磨磨蹭蹭了,快點過來啊……欸,妳知道嗎?大丫頭一直跟著她親娘,不肯回江家,這回她之所以回來,是在外頭闖下滔天大禍了!」
說到「在外頭闖下滔天大禍了」,嚴氏激動無比,中年發福的臉龐上閃閃發光。
文氏還有正事要忙,哪有心情理會她?微微一笑,並不理會。
嚴氏卻湊得越來越近,唾沫星子都要飛到文氏臉上了。「大丫頭她得罪了穆王府啊,她那不長眼的繼父重傷了穆王世子,穆王府要捉拿她的妹妹阿若抵罪,大丫頭死活不肯把人交出來不說,還跟穆王府的人動刀動槍!穆王可是陛下的親弟弟,那是尋常人家能得罪得起的嗎?三弟妹妳說說,大丫頭這麼做,她會給江家帶來多大的麻煩啊……」
「我知道。」文氏涵養再好也忍耐不了了,眉頭微皺,把臉側向一邊避開嚴氏,淡淡說道。
「妳知道?」嚴氏愣了愣。
文氏一笑,「不光我知道,老太爺、老夫人也知道,郡主也知道,只有侯爺公幹在外,還沒得著消息。」
「那……那老太爺、老夫人、郡主都怎麼說啊?」嚴氏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她頭腦發懵,喃喃問道。
「孩子回來就好,孩子和麻煩一起回來了,那也無妨。」文氏聲音無比溫柔。
江蕙已經七年沒回家了,只要她肯回來,江家就歡迎。
她帶麻煩一起回來,江家替她解決了便是。
只要孩子回家,江家不怕麻煩。
嚴氏好像被人劈頭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臉上熱辣辣的。
事情怎麼會是這樣呢?安遠侯府太太平平、風風光光的過著日子,江蕙這個丫頭帶了這麼大的麻煩、闖了這麼大的禍事回來,居然沒人嫌棄她……這安遠侯親生的閨女就是不一樣啊……
四五名僕婦小心翼翼的抬著張精緻卻小巧的床榻進來了。
這小床是用上好黃花梨製成的,木質細膩,光滑如嬰兒面頰,圍欄上雕刻著貓、狗、牛、羊等圖案,栩栩欲活,妙趣橫生。
「這是給誰的?」嚴氏見了這小床,立即露出貪婪的神色。
文氏微笑道:「這是給阿若小姑娘的。阿若年齡小,大床睡著不舒服,小巧些方才合用。」
嚴氏又驚又怒,「什麼?!是給那個小丫頭的?她算是江家的什麼人呢,江家連她也要供著了?就她那個身分,江家還要拿她當正經姑娘來嬌養不成?憑她也配!」
這上好黃花梨製成的床榻連她也還用不上呢,哪裡就輪得著阿若這個外姓小丫頭了?真氣人。
文氏不悅,「她當然配,她是蕙蕙的妹妹,單單看在蕙蕙的面子上,江家也會疼愛照顧阿若的。這樣一張小床算什麼?不能讓蕙蕙心裡不舒服,這才是要緊的。」
嚴氏聽得都呆了。
為了讓大丫頭心裡舒坦,江家連阿若也要一起疼愛了嗎?江家對大丫頭竟然看重到這個地步!
嚴氏頭有點兒懵,眼有點兒花,腦子有點兒亂。
「三太太,三爺有急事,請您回去一趟。」文氏的丫鬟春鵑快步進來,屈膝陪笑道。
文氏心裡咯噔一下,有了不妙的感覺。三爺今天當值,這時候應該在宮裡的,他向來盡忠職守,今天卻突然回家來了,那會是什麼樣的緊急之事?穆王一向驕橫不法,目中無人,穆王府的人也囂張慣了,會不會是他們定要扣留阿若,為難起蕙蕙、阿若姊妹倆了?
越想心中越是忐忑,吩咐錢嬤嬤在這裡照看處理,不可懈怠,又吩咐乳母把江苗、江蓉送到丹陽郡主處,和嚴氏告別,快步出門。
嚴氏忙追到門口,衝著文氏的背影叫道:「三弟妹,我還有事要跟妳說……」
文氏哪有功夫理她?頭也不回,匆匆去了。
嚴氏懊惱頓足。
唉,今天白來一趟了,既沒撈著好處,又沒看到好戲。


文氏回去之後,江峻朗已命人收拾好行裝,正準備出發。
「娘子,我要立即出城,什麼時候回來不一定。」
「到底怎麼了?」文氏輕聲又焦急的詢問。
江峻朗是名高大英俊的年輕人,平時爽朗愛笑,這時臉上卻隱隱有怒意。「穆王府怕是要對蕙蕙和阿若下手了。兩個孩子無依無靠,任人宰割,我這做叔叔的不能坐視不理,這便帶人出城接應。」
「怎麼會這樣?」文氏大驚,「兩個孩子不是由張將軍差人送回來的嗎?」
穆王藩地在深州,深州守將張寬和江峻熙是多年好友,江蕙從小便叫他伯伯,江蕙家裡出事,張寬哪能坐視不理?他頂住穆王府的威脅恐嚇不理,派了得力手下護送江蕙、阿若回家。張寬是赫赫有名的戰將,文氏一直以為有張寬在,江蕙和阿若姊妹倆平平安安抵達京城是沒有問題的。
江峻朗道:「張家哥哥確是差了人護送兩個孩子,但是蕙蕙中途將張家的人打發回去了……」
「為什麼啊?」文氏快哭了,「蕙蕙這孩子一向聰明伶俐,不應該做這種糊塗事的啊,把護送的人打發回深州,她一個女孩子帶著年幼的妹妹長途跋涉,如何使得?」
江峻朗面色凝重,「蕙蕙不是糊塗孩子,她這麼做應該有她的用意。娘子,蕙蕙把張家的人打發走之後,沒過多久穆王世子的親信萬鶚便離奇死在了蒼岩山中,一行十三人無一生還。」
文氏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蕙蕙……」
文氏的話雖沒說完,可江峻朗和她夫妻多年,相知甚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低聲道:「應該是萬鶚一路尾隨,要暗算蕙蕙和阿若,蕙蕙被這廝惹惱了,痛下殺手。娘子,我不和妳多說了,這便帶人出發,這件事妳放在心裡,莫要向爹娘提起,兩位老人家年紀大了,禁不起驚嚇。」
「我明白。」文氏連連點頭。
文氏送了江峻朗出門,面有憂色。
江峻朗知道她在擔心,安慰道:「莫要多想,穆王府的人就算再氣憤,見了我的面,諒他們也不敢胡來,就算我江峻朗這個人無足輕重,難道大哥和郡主的面子他們也不看了嗎?他們最多只敢背地裡暗算,當面和江家鬧翻?還沒到那個地步。」
文氏溫柔點頭,「是這個道理。」
夫妻兩人依依惜別,文氏含淚囑咐,「凡事小心,你要把兩個孩子平平安安帶回來,自己也要好好的,知道嗎?」
江峻朗柔聲答應,「放心,過不了多久,我便帶著兩個孩子回家了。娘子,我跟妳保證,我和兩個孩子都會平安無事,連根頭髮也不會少。」
護衛等人已等候在外,江峻朗和文氏告別,飛身上馬,疾馳出府。


酒樓外,大路旁,傘蓋之下,擺著張古色古香的八仙桌。
八仙桌旁,坐著一位十四五歲的窈窕少女,和一位五歲的小姑娘。
少女身著黑衣,黑紗蒙面,面容看不大清楚,不過腰肢纖細,身姿清雅,單看身材也知道是位少見的美女。小姑娘皮膚白白嫩嫩,似要滴出水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像月牙一樣,異常可愛。
「真好吃。」小姑娘舀了一勺牛肉粥送入口中,眉眼彎彎。
「這家牛肉粥很出名,喜歡就多吃點兒。」少女微笑。
「好啊,多吃點兒。姊姊妳也吃,咱們一直趕路,都餓壞了。」小姑娘開開心心的說道。
「姊姊吃過了,阿若吃吧。」少女語氣寵溺。
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人從小路跑過來,躬身施禮,「江大姑娘,小的已經傳過話了,縣衙的人很快就到。」
另一個破衣爛衫的青年也跑過來了,「江大姑娘,您要的人都找好了,等您一聲令下,馬上衝出來!」
「辛苦了。」江蕙微笑道謝。
「辛苦了。」阿若正埋頭苦吃,百忙之中還抬起頭,學著姊姊的樣子,笑咪咪的表示慰問。
「不辛苦,不辛苦。」那兩人受寵若驚。
不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追咱們的人又來了啊,姊姊,我真煩死這些人了。」阿若抱怨。
江蕙柔聲說道:「這些人真的很討厭,害得咱們天天趕路,阿若可是累壞了呢,不光累,阿若還很悶,對不對?」
「當然悶了,每天被他們追,都不能好好玩兒。」阿若氣鼓鼓的道。
江蕙摸摸妹妹的小腦袋,「等一下姊姊捉弄捉弄這幫人,給我們阿若出出氣,好不好?」
「好啊、好啊。」阿若樂開了花,連聲叫好。
「這些人由姊姊對付,妳繼續吃。」江蕙憐愛的道。
「好,繼續吃。」阿若夾起一塊魚翅糕,笑咪咪的咬了一口。
馬蹄聲越來越近,縣衙幾個捕快卻趕在前面,雄糾糾、氣昂昂的來了,把路上的行人驅散,一條長長的繩子分頭綁在兩邊的樹上,橫在半空。
「暫時禁止通行,行人繞道!全部繞道!」
「怎麼回事?」一隊騎兵到了跟前,最前面的一個虯髯漢子揚眉大喝。
這隊騎兵一眼看過去便知道不同尋常,兵強馬壯,盔甲鮮明,來頭不小,中間的一位年輕公子輕裘緩帶,面目俊美,通身清貴之氣,令人不敢直視。捕快看了這個架勢,心裡也有些害怕,但一則收了重金賄賂,二則知道這撥人是縣令大人的對頭,若在這撥人面前落了下風,定然惹得縣令大人不喜,故此只得硬著頭皮笑道:「方才這位姑娘不小心,把一包帶毒的鋼針灑落在地上,若不撿拾起來,誤傷了行人,那還得了?我等職責所在,沒辦法,只好暫時禁止通行,等毒針撿完了,諸位自然暢行無阻。」
說著話,捕快往江蕙坐著的方向指了指。
「什麼毒針?江大姑娘,妳又生出什麼詭計了,地上真的有毒針嗎?」虯髯漢子大聲質問。
「我確實不小心掉了鋼針,不多不少,正好七七四十九枚。」江蕙彬彬有禮,語氣甚是平和。
「妳……妳是何居心……」虯髯漢子氣極,怒目圓睜。
「不小心灑落了物事而已,能有什麼居心?」江蕙嫣然一笑。
捕快裝模作樣,用布裹了手,低頭專心找針,「都快手快腳的,趕緊把七七四十九枚毒針找齊全了,莫耽誤了貴人趕路。」
只有區區幾名捕快和一條長繩攔路,按說不算什麼,可地上有毒針,若是強行上前,說不定馬蹄便會被毒針傷了,馬兒倒下,那便得不償失了。穆王府的追兵人數不少,有四五十人之多,兵強馬壯,卻只能隔著長繩遙望江蕙、阿若,眼睜睜的看著這姊妹兩人悠閒自在的坐在那兒,到不了她們身邊。
這些追兵既疲憊又生氣,有人衝著江蕙、阿若怒目而視,脾氣不好的更是指指點點,怒罵出聲,卻是只敢遠遠的罵,不敢衝過來。
「他們現在很生氣,但是拿咱們沒辦法。阿若,妳瞧瞧他們現在的樣子,好不好玩?」江蕙含笑問道。
「好玩!」阿若笑得心花怒放,拍掌大樂。
追兵看到阿若開心的小模樣,更是氣上加氣,忍不住破口大罵。
阿若飯也不吃了,把碗推到一邊,擦乾淨嘴角,俐落的上了桌子,奶聲奶氣地向對面的追兵喊話,「可惜斑斑跑啦,要不我就放斑斑,咬死你們這些壞蛋!」
一個低頭裝模作樣撿毒針的捕快呆了呆,忍不住抬起頭問道:「小姑娘,斑斑是誰?」
阿若得意的笑,「斑斑是我養的一隻小豹子,牠可厲害了,會游水會爬樹,還會咬人!」
捕快暈,這小姑娘看上去何等乖巧可愛,卻養小豹子當寵物……
這位大姑娘看起來嬌美動人,弱不禁風,卻穩穩當當坐在這兒,把穆王府的追兵整得束手無策。
這樣的一對姊妹,真是少見啊。
第二章 慢慢耍著人玩
那虯髯漢子姓曹名倉,是名千戶,也是個急性子暴脾氣的人,阿若在對面喊話,江蕙在對面悠閒安坐,這兩個被穆王府追殺的姑娘分明是在在嘲笑穆王府,他如何能忍?
曹倉按捺不住,手扶刀柄正要發作,卻被中間的年輕貴公子攔下了。
「不妨事,江大姑娘並不急著走,咱們稍等片刻便是。」
「是,項城王殿下。」曹倉恭敬的答應。
項城王李頎是穆王寵愛的兒子,曹倉雖然脾氣急躁,可哪裡敢違背他的意思。
李頎提了提馬韁繩,隨從立即讓開,他到了隊伍最前面。
「咦,換人了?這個人長得還挺好看的。」阿若歪歪小腦袋,很有閒情逸致的評論道。
「還行。」江蕙溺愛妹妹,隨口附和。
李頎臉上泛起可疑的紅色,「江大姑娘,妳是有意在這路上灑下毒針的吧?現在咱們都閒著無事,又相隔甚遠,我穆王府的人傷不到妳和妳妹妹,妳的目的可否告知本王?」
灑下毒針,應該是為了阻止穆王府的騎兵,不讓他們繼續追,可江蕙和阿若這姊妹兩個悠閒的坐在那兒,並沒打算跑啊,這是何意?
江蕙淡淡一笑,不緊不慢的道:「若沒有這些『毒針』,此時你們已經將我姊妹兩人包圍了吧?我妹妹想要自在玩耍片刻,哪裡能夠。」
「只是為了這個?」李頎訝異揚眉。
把縣衙的捕快都折騰來了,只是為了將追兵阻隔在不遠處,讓妹妹放開性子玩會兒嗎?
「當然不只這一個原因。」江蕙閒閒坐著,身姿嫋娜,「你穆王府多次叫囂要捉拿我妹妹,今天我偏要從從容容地坐在這裡,讓你們這些人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卻無法靠近我妹妹,乾著急沒辦法。」
李頎沉吟片刻,一時之間還沒想好要如何應答,曹倉等人卻已氣得哇哇亂叫。
「江大姑娘,我們看在安遠侯的面子上一直對妳客氣,可不是怕了妳!妳不要太囂張了。」
「我就是囂張,怎麼了?」江蕙秀眉微揚,語氣傲慢,滿是挑釁之意,「對你們這些人,難道我還要講客氣不成?」
阿若伶牙俐齒的幫著江蕙奚落起李頎一行人,「就是,跟你們這些人還講什麼客氣啊?你們一個一個的都笨死了,什麼也不懂。」
「妳這個小丫頭才是什麼也不懂!」曹倉伸手怒指阿若,一聲大吼。
阿若不甘示弱,雙手扠腰,自以為已經很有氣勢了,比起對面的虯髯漢子也不差什麼,方才嘻嘻一笑,得意的說道:「你才什麼也不懂!你都不知道什麼叫勤儉節約呀,毒藥很貴的,知道嗎?」
「這小丫頭也不知在胡扯什麼。」曹倉氣得腦子發昏。
李頎卻是驀然之間明白了,沉聲問道:「江大姑娘,這鋼針之上並沒有毒,對不對?」
「毒藥很貴,難以煉製,我不輕易使用的。」江蕙語調溫柔。
這下子不只李頎,曹倉等人也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一個一個都是怒不可遏。
「江大姑娘,妳太過分了!」曹倉提起韁繩,便要往前衝。
「更過分的還在後頭呢。」江蕙一笑,伸出雙手相擊。
下一刻便有上百名形形色色的人從小路躥出來,一擁而上,堵在了江蕙和李頎一行人之間,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大人有孩子,大人叫嚷孩子哭喊,登時熱鬧非凡。
江蕙抱著阿若上了馬,笑吟吟地將一包金銀拋給了一個衣著破爛的中年男人,「但凡來幫忙搗亂的人,不管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每人一兩銀子。若是善於哭訴、善於鬧事,能大聲控訴穆王府種種劣跡的,賞銀十兩,罵穆王府罵得越狠,賞銀越多。」
「多謝江大姑娘,多謝江大姑娘!」中年男人接到沉甸甸的一包金銀,喜出望外,一疊聲的道謝。
有錢能使鬼推磨,江蕙把賞銀的標準一說,便有些機靈潑辣的人和曹倉等人廝鬧起來,爭先恐後地高聲斥罵,罵的全是穆王府如何仗勢欺人、魚肉百姓,滿口汙言穢語,罵得眾人面無人色,顏面無光。
阿若看著眼前這一幕,樂不可支。
「殿下,動手吧!」曹倉等人忍耐不了,就要拔刀。
李頎蹙眉,「這兒的縣令是曾凌,曾太妃的娘家侄孫,曾家和穆王府有宿怨,若是咱們傷了百姓,曾凌定會把事情鬧大,到時候穆王府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萬萬不可傷人。」
「唉,難道就這麼把人放走不成?一個姑娘,一個小娃娃,咱們幾十號人追了多日,硬是沒抓到啊!」曹倉等人頓足歎息。
「離京城還有兩三天路程,今天抓不到,還有明天後天。」李頎凝視前方,緩緩的道。
「明天一定要抓到這小丫頭!」曹倉恨恨道。
「要捉拿我妹妹,下輩子吧!」江蕙端坐在馬背上,笑吟吟的叫道。
「要捉拿我,下輩子吧!」阿若鸚鵡學舌,得意的衝著對面扮了個鬼臉。
李頎頗有些哭笑不得,曹倉等人又是羞愧又是著急,又覺得大失顏面,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江蕙和阿若欣賞了一會兒穆王府眾人的窘態,樂呵夠了,方才騎著駿馬,飄然而去。
「阿若,現在心情有沒有好一點?」江蕙抱緊妹妹,淺笑盈盈的詢問。
「好多了。」阿若笑靨如花,「姊姊,今天真好玩兒!」
江蕙笑道:「這些天咱們一直躲追兵,可是苦了我們小阿若了。別的地方不好動手,這個縣有咱們的人,又有曾家,曾家一直緊盯著穆王府,穆王府是不敢讓曾家捉到把柄的,只好暫時收斂著些,今天咱們才能這麼玩兒……」
阿若小孩子心性,還惦記著方才的樂事,江蕙的話她根本沒聽進去,興匆匆的問:「姊姊,明天能再玩一回嗎?」
「好,明天再玩一回。」江蕙寵愛妹妹,又心疼她這些日子吃苦了,不忍讓她失望,滿口答應。


次日下午,李頎一行人再次追上了江蕙和阿若姊妹。
說是追上了,其實還隔著條河,李頎在這頭,江蕙和阿若已到了河對岸。
河上架著長長直直的木橋,木橋年月久了,看起來十分破敗。
奇怪的是,明明還是下午,應該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時候,這木橋上卻連一個行人、一匹馬也沒有,安靜得不像話。
江蕙負手站在對岸,向這邊張望。
雖然離得遠,她臉上的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晰,可猜也猜得到,此時此刻的她必定悠閒得很,一點也不慌張。
「項城王殿下,小的過去抓人!」曹倉躍躍欲試。
李頎沉吟不決,「這位江大姑娘和昨天一樣不急著走,以本王看,她應該是有備而來,胸有成竹……」
「昨天是她使詭計,今天必定能抓到人了!」曹倉想到昨天的挫敗便心頭火起,向李頎請命,要帶領手下衝過去。
李頎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但見曹倉等人群情激奮,急於抓人,也就沒有阻攔,「你等見機行事吧,只可抓人,不許傷人。」
曹倉摩拳擦掌,「咱們幾十號人若是抓不住一個姑娘和一個小娃娃,以後還有臉回穆王府嗎?兄弟們,跟我衝過去!」帶著他的十名手下,便要騎馬上木橋。
「軍爺,這可不行啊。」旁邊過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想要攔住曹倉等人,「這木橋年久失修,您騎著馬過去,這橋可禁不住啊。」
曹倉橫眉豎目,大聲喝道:「你少胡扯!這橋若是禁不住,對岸那位姑娘是如何過去的?她不是也騎著一匹馬嗎?還帶著個小丫頭!」
「老朽沒騙人,這橋真的禁不住啊,你不能過去啊。」老人還在嘮叨。
曹倉不耐煩,大喝一聲騎馬向前猛衝,老人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躲到一邊,曹倉等人哈哈大笑,先後上了橋。
「把兇手的女兒交出來!」曹倉意氣風發,還在橋中間便衝著對岸大喊大叫起來。
「把兇手的女兒交出來!」他的手下跟著大聲呼喝,紛紛舉起了腰刀。
十幾個人一起喊叫,十幾把腰刀同時舉起,還真有幾分聲勢,看起來挺嚇人的。
老人跌跌撞撞跑向李頎,大聲喊道:「大人,諸位大人,快攔住他們啊,這橋真的不能過啊……」
「老伯,請問究竟是什麼原因不能過呢?這橋雖舊,卻還能用。」李頎客氣的詢問。
一個兵士瞧著老人焦急的樣子,覺得他有幾分可憐,又想著他或許是老糊塗了,便笑著說道:「橋不能過,那就勞煩你老人家替我們叫幾艘船吧,租金好說。」
老人歎道:「哪裡還能找來船啊,村子裡就五艘破船,都被對岸那位姑娘買下燒了,這座橋她也花大價錢買了……」
「什麼?這座橋她也買了?」那兵士大奇,「她買這座橋幹什麼啊?」
李頎心中一凜,沉聲道:「她買了這座橋,那麼,要燒毀還是要炸掉便都由著她了。快,快叫曹倉他們回來,危險!」
兵士們嚇了一跳,忙一起高呼,「危險,你們快回來!殿下有命,立即撤回!」
河對岸,江蕙命人燃起火把,笑吟吟的問阿若,「阿若,妳想不想親自點燃引線?」
「想啊想啊,當然想啊,姊姊,我還沒有點過炸藥呢。」阿若連連點著小腦袋,一臉熱切。
江蕙一笑,將火把交給阿若,「點吧,阿若,炸藥已經埋好,妳點火之後,這座木橋很快會炸掉,妳不要害怕。」
「不怕不怕,一定不怕。」阿若樂得跟什麼似的,接過火把,顛兒顛兒的跑到了引線旁。
曹倉等人到了橋中央,看到阿若舉著火把要點火,又聽到背後同袍的呼喊聲,嚇得冷汗直流。
「這小丫頭是要炸掉這座橋吧?快跑!快跑!」掉轉馬頭,沒命的往回奔。
引線點著了,「砰」的一聲巨響,木橋從對岸開始爆炸,木屑橫飛。
曹倉等人緊趕慢趕,總算趕在木橋全部炸掉之前上了岸。雖然保住了性命,卻有七八個人被炸飛的木片所傷,一片混亂,一片狼籍,處處是哀嚎之聲。
「好玩,好玩!」阿若站在對岸,拍手大樂。
「玩得開心嗎?」江蕙攬住妹妹。
「開心,開心極了!」阿若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江蕙抱起妹妹,「阿若妳看,這座橋年久失修,本來就應該換新的了,咱們給了修新橋的錢,買下這座舊橋,妳也玩得高興了,這個村子也得著了好處,是不是兩全其美?」
「美,美。」阿若喜孜孜的,小臉蛋放光。
江蕙指著水面,告訴阿若,「阿若妳看,這裡唯一的橋給咱們炸了,僅有的幾艘船被咱們買來燒了,追咱們的人若想要過河,還有什麼辦法?」
阿若皺起小臉想了片刻,眼睛一亮,大聲道:「游水!」
「我們阿若真聰明。」江蕙親親妹妹的小臉蛋,笑吟吟的道:「咱們想到了這一點,所以要早做防範啊。」
「對,早做防範。」阿若快活的嘻笑。
江蕙料得不錯,穆王府的追兵先是在對岸破口大罵,後來便有十幾個會水的人脫了外衣,跳入河中,要游水過去捉人。
可是他們才游到河中央,便被幾十個水性好的當地人給纏上了。
「強搶民女的賊人,往死裡打!」
「對,往死裡打!打不死也不能讓他們過去,把好端端的姑娘給搶走了!」
「江大姑娘說了,拖得越久,賞錢越多,大伙兒賣賣力氣,拖死這些人!」越叫嚷越高興。
這些人長年生活在河邊,水性極好,如果說要在岸上打架,他們肯定不是穆王府眾人的對手,但在水裡可就不一樣了,穆王府的人一個一個被整得沒了脾氣。
阿若笑咪咪地看了一會兒,像模像樣的歎氣,「唉,可惜灰灰不在,斑斑不在,黃黃也不在……」
江蕙有些奇怪,「阿若,灰灰是狼狗,斑斑是小豹子,又都會游水,咬這些壞蛋沒問題,黃黃牠是隻雞啊,牠就是在,又有什麼用?」
「黃黃也會啄人,很疼的。」阿若認真的說道。
「好,黃黃也有黃黃的用處。」江蕙嫣然一笑,抱著阿若上了馬。
除了江蕙原來的那匹馬之外,另外有人牽過兩匹好馬,將馬韁繩交在江蕙手中。
還在水裡撲騰的曹倉等人見到這一幕,差點沒氣暈了,江家這位大姑娘她是打算三匹馬換著騎,日夜兼程回到京城啊,等她回了安遠侯府,她就更有倚仗了,穆王府更加拿她沒有辦法。
可惡,可恨,可惱,氣煞人也。


三匹駿馬停在了安遠侯府大門前。
雖然是三匹馬,但只有中間那匹馬上有人,另外兩匹馬是空的,無人騎坐。
門房老齊見有人來,忙快步跑出來,見來人男裝打扮,披著一襲黑色披風,不由得愣了愣,「敢問您是……」
來人取下頭上的髮冠,露出一頭秀髮,笑道:「我爹在不在家?我祖父和祖母呢?進去通報一聲,說我回來了。」
老齊眼前出現一張明豔照人的面龐,一時之間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唯恐是自己眼花,他伸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忽然老淚縱橫,「大姑娘,妳是大姑娘啊,妳和侯爺長得真像……」
「行了,別哭了。」江蕙微笑,「快進去通報吧。」
「不用通報,老太爺、老夫人早吩咐下來,大姑娘一回來,立即請進去。」老齊抹著眼淚,把大門打開了,「大姑娘,江家的大門永遠是為妳開著的。」
老齊在這兒抹眼淚,門房裡另外有兩個機靈的童兒,早飛奔著進去報信了。
江蕙的披風被撥開了,從裡邊露出一個小腦袋,「姊姊,咱們到哪兒了?」
江蕙心情激盪,低頭親親妹妹的臉蛋,溫柔告訴她,「阿若,咱們到江家了,以後要暫時在這裡住下來。」
「到家了啊,真好,可以睡覺了。」阿若打個呵欠,耷拉下小腦袋。
「可憐的阿若,這一路上可是累壞了。」江蕙見妹妹這樣,心疼不已。
江蕙已是大姑娘,還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似的,疲憊不堪,阿若還小,當然更是撐不住了。
府裡出來幾個僕婦,江蕙把阿若遞給一個相貌憨厚的僕婦抱著,自己隨後下馬。下了馬,立即抱過妹妹。
阿若含混叫了聲「姊姊」,趴在江蕙懷裡,沉沉睡去。
江蕙沿著甬道緩步向前走,只見前方來了一大群人。
文氏眼含熱淚,搶在眾人前面跑過來,「蕙蕙,妳叔叔出城接應妳,沒見到嗎?好孩子,讓嬸嬸好好看看妳,七年沒見,這可想死人了。」
「哎喲,大丫頭怎麼一個人騎了三匹馬啊?」嚴氏這招呼打得與眾不同。
文氏這才注意到了江蕙身後的三匹馬,再也忍耐不住,眼淚撲簌簌掉下來,「蕙蕙,妳三匹馬換著騎回來的,對不對?穆王府的人追得該有多緊……」
「大丫頭,不是我說妳,妳怎會恁地不懂事,得罪了穆王府,得給安遠侯府惹多少麻煩啊。」嚴氏一副長輩教訓小輩的模樣。
「大堂嫂,妳別這樣。」二太太吳氏悄悄拉了拉嚴氏。
吳氏也是人到中年,卻不像嚴氏一樣發福,長得清瘦斯文,穿著也素淨多了。嚴氏的丈夫江峻健沒出息,吳氏的丈夫江峻博也是個一事無成的,所以她和嚴氏有些同病相憐,見嚴氏說話不妥當,便偷偷提了個醒。
文氏只顧著心疼江蕙,也沒在意嚴氏說什麼,「蕙蕙,妳一定累壞了吧?」
「嬸嬸,我確實累了。」江蕙笑容淡而疲倦,「帶我去見祖母吧,其餘的長輩,容我改日拜見。」
「瞧我,真是歡喜得糊塗了,竟沒想到這一點。」文氏恍然大悟,很是自責,「蕙蕙,嬸嬸這便陪妳去見祖母。大堂嫂、二嫂,妳們先回去吧,改天再請妳們過來。」
文氏陪著江蕙去了老夫人所居住的正房。
江蕙看也沒看嚴氏一眼,把嚴氏給氣的,見了面連個招呼也不打,這是對待長輩的禮數嗎?太不像話了。
「我是她伯母,妳是她嬸嬸,咱們都親自迎出來了,大丫頭她竟敢這樣,她是全然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嚴氏向吳氏發起牢騷。
吳氏勸道:「蕙蕙這孩子臉色不好,有些發白,大堂嫂看到了嗎?她只是累壞了,斷斷沒有別的意思,大堂嫂莫要多心。」
嚴氏見吳氏不肯順著她的話意,心中不快,悻悻地道:「好好的,我多什麼心了?」
「我娘並不愛多心,她是快人快語,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嚴氏的女兒江芳笑著為母親辯解。
吳氏的女兒江芬身材修長,面容和吳氏一樣有些寡淡,說起話來也和吳氏一樣不緊不慢的,「芳姊姊,我娘也是一片好意。」
江芬的庶出妹妹江蓮是個瓜子臉、大眼睛的漂亮姑娘,見嚴氏、吳氏似乎話不投機,江芳和江芬各自替自己的母親說話,略一思忖,陪笑說道:「芳姊姊,二姊姊,妹妹愚鈍無知,有事要請教。方才大姊姊說了,她改天才要拜見長輩,那咱們這些姊妹,是不是也要改天才能見著了?」
江蓮這麼一問,嚴氏顧不上和吳氏計較了,江芳和江芬的注意力也一起轉移到了江蕙身上。
「三妹妹,這還用問嗎?長輩都要改天拜見,咱們這些人當然更要往後排了。」語氣都有些酸溜溜的。
江芳已經及笄,江芬比江芳小半歲,比江蕙只小兩個月,三人算是同歲,年紀相差不多,自然而然的便生出了比較競爭的心思,江蕙相貌既美,性情又高傲,又備受器重,江芳和江芬哪裡會高興,心裡很不服氣。
但是,不服氣歸不服氣,江芳和江芬也不敢明著表現什麼,只敢心裡酸酸罷了。她們和嚴氏不一樣,嚴氏是長輩,可以倚老賣老,她們和江蕙是平輩,沒有這個資格。
江蓮親熱的笑著,連聲道謝,「多謝芳姊姊的教導,妹妹明白了,還是姊姊見事明白,要不妹妹還糊塗著呢。」
江芬平時不大喜歡這個庶出的妹妹,今天卻覺得她還算有些良心,含笑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頗有讚賞之意。
江蓮心中一喜,甜甜的笑道:「今天是見不著大姊姊了,兩位姊姊若不嫌棄,到我屋裡坐坐如何?咱們下棋品茗,賞花賦詩……」
江芳和江芬平時是不太理會江蓮的,江蓮也滿心看不上她們,可江蓮今年也十四歲了,快說親事了,為自己的前途考慮,不得不巴結討好江芬,畢竟江芬是吳氏唯一的親生愛女,在吳氏面前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江芳和江芬相互看了一眼,正要點頭答應,嚴氏卻道—— 
「大丫頭現在老夫人的春暉堂,她頭一天回府,咱們快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吳氏遲疑,「可是方才……」
嚴氏撇撇嘴,「雖然大丫頭說了要改天拜見長輩,三弟妹也讓咱們暫且回去,可老夫人沒發話,郡主也沒發話,對不對?」
嚴氏這話說的也有道理,吳氏略一思忖,也就同意了。
一行人到了春暉堂,在院外便被攔下了。
江老夫人的丫鬟品秋小聲告訴她們,「大姑娘長途跋涉,累壞了,老夫人和郡主、三太太也心疼壞了。大姑娘沐浴過後,略進飲食,便要歇下,老夫人親自守著大姑娘,不許人打擾,這會兒屋裡的丫頭婆子走路都是踮著腳的,唯恐不夠安靜呢。太太姑娘們還是先回去,改日再相見,也是一樣的。」
嚴氏、吳氏聽了,作聲不得。
江芳、江芬、江蓮三人性情脾氣不同,平時也不是多麼要好,這時心中卻是一般無二的想法:老夫人對江蕙也太好了吧,我怎麼沒有這樣的福氣?
對於江蕙,她們既嫉妒又羨慕不已。
第三章 想要人?沒門!
江蕙沐浴更衣過後,抱著阿若坐到了紫榆八仙桌旁。
洗去一路之上的灰塵,江蕙越發顯得雪肌玉貌,瑩然生光,阿若的小臉蛋也嫩生生的,惹人愛憐。
阿若眼睛都睜不開,看樣子是倦得很了。
「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江蕙柔聲問妹妹。
阿若含混的「唔」了一聲。
江蕙拿過香噴噴的米粥,一勺一勺餵給阿若吃。阿若肚子真的餓了,雖然眼睛睜不開,卻吃得很香甜。
「她會閉著眼睛吃飯啊?!」江苗和江蓉靠在一起,小聲驚歎。
兩個小姑娘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又新鮮又好奇,瞪大了眼睛。
阿若聽到小女孩的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往她倆這邊看了看。
江苗和江蓉不約而同給了她一個可愛的笑臉。
阿若也笑了,眼睛彎彎。
她生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起來格外好看,格外甜蜜。
「苗苗,蓉蓉,讓妳們大姊姊和阿若先吃飯,她倆都累了。」文氏攬過江苗和江蓉,柔聲細語道。
江蕙摸摸江苗和江蓉的小腦袋,微笑道:「苗苗,蓉蓉,阿若現在又睏又餓,喝了粥她便該睡了,等她睡醒了,再和妳們倆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一起玩。」江苗和江蓉忙不迭的點頭。
兩個小姑娘很高興,手牽手到了上首,坐在了江老夫人和丹陽郡主中間。
江老夫人年過半百,面容慈祥,看著一臉倦意的江蕙實在是心疼,愛憐橫溢,「蕙蕙這臉蛋只有巴掌大,這路上是吃了多少苦啊?可憐的孩子。」
丹陽郡主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這時只是家常打扮,整個人透著一種溫柔婉約、文雅清新的氣韻,對著江老夫人說起話來,是又親熱又恭敬,「好在孩子平平安安回來了,真是萬幸,娘也可以放心了。」
「我大姊姊。」江蓉依偎在丹陽郡主身邊,指指江蕙,快活的笑。
「我大姊姊。」江苗也指指江蕙,炫耀的告訴江老夫人。
多了個美麗又神祕的大姊姊,兩個小姑娘都開心極了。
江老夫人、丹陽郡主、文氏看著笑成兩朵花的江苗和江蓉,大為感慨,「姊妹就是姊妹,再也錯不了的。」
頭一回見面,便一見如故了啊。
阿若喝了半碗粥,便真的睡著了,江蕙再要餵她,她已不肯張嘴了。
江蕙也不勉強,「好好睡吧。」一手抱著妹妹,一手拿過筷子,隨意用了些飯菜。
吃著飯,江蕙上眼皮和下眼皮也開始打架。
江老夫人看得眼淚汪汪,丹陽郡主和文氏也是心中難受,忙命人將床鋪收拾好了。
「蕙蕙,妳快帶阿若去睡會兒吧,瞧妳都睏成什麼樣子了。」
江蕙抱著阿若站起身,睡眼朦朧中見一個丫鬟走到丹陽郡主身邊,小聲稟報了句什麼,丹陽郡主臉色微變。
「穆王府的人追來了,是嗎?」江蕙問道。
她方才還困倦異常,這時眼神卻清清亮亮,如秋夜天空中的璀璨寒星。
江老夫人和文氏吃了一驚,一起看向丹陽郡主。
丹陽郡主柔聲道:「一點小事,妳不必管,我出去打發了他們便是。」
江蕙抱緊了懷裡的阿若,「他們是來索要我妹妹的!穆王府的人兇狠蠻橫,殘忍無人道,我寧死也不會讓他們如願。」
阿若迷迷糊糊的「唔」了一聲,小小的身子在江蕙懷裡顯得稚氣而柔弱。
江老夫人既心疼,又傷感,「何苦為難這麼小的孩子呢?蕙蕙妳放心,當年若不是妳母親及時相救,妳爹爹的性命就斷送在苗疆了。這份情咱們江家永遠不會忘,她的女兒有難,江家絕不會袖手不理。」
「是啊,蕙蕙,妳不用跟我們見外,阿若不僅是妳的妹妹,也是侯爺救命恩人的女兒。」文氏眼中含淚。
江蕙拿過一件小披風,把阿若裹得嚴嚴實實的,「我出去見見穆王府的人,把他們罵走。」
「妳日夜不停三匹馬換著騎回來的,都累成什麼樣子了。」丹陽郡主連忙攔住江蕙,「那些人交給我應付就是,妳快歇著吧。」
「穆王府的人很蠻橫,很不講理……」江蕙道。
「沒人能從我安遠侯府搶走一個稚弱無助的小姑娘,穆王府也不能。」丹陽郡主道:「他穆王府不好惹,難道我安遠侯府是好欺負的嗎?」
「有勞了,抱歉。」江蕙柔聲道。
江老夫人交代丹陽郡主,「郡主,妳也不必和穆王府的人針鋒相對,把事情全推到大郎身上便是。」
丹陽郡主答應著出去了。
「蕙蕙妳快帶著阿若歇著去。妳回家了,凡事有長輩做主,不用自己操心。來,這是祖母的床,妳快睡吧,祖母在這兒看著,誰也搶不走阿若。」江老夫人一臉心疼,拉著江蕙進了臥房。
江蕙依言抱阿若上床,頭才挨著枕頭,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實在累壞了。


安遠侯府大門前,黑壓壓的數百名騎兵,氣勢凌人。
安遠侯府的大門卻一直關著,顯然他們並不受歡迎。
馬背上一名年輕微胖、錦衣華服的男子氣呼呼的,「都怪你沒有在中途截住江蕙,若早早的抓到了她,事情也就了結了,哪有今天的局面,咱們哪還要受這個氣?這都多久了,江家連個出來迎接的人都沒有,硬是把兩位郡王給晾在外頭。」
李頎道:「是我疏忽了,我本以為有機會截住她的,沒想到她騎術卓絕,又很能吃苦,三匹馬換著騎,日夜兼程的趕路,終究是被她逃脫了。沒有在路上截下江大姑娘,我確實有責任,不過二哥,我是半路接手這件事的,萬鶚遇難之前,負責截人的並不是我。」
那年輕微胖的男子是穆王次子,永城王李穎,聞言更是恨恨,「你不提萬鶚還好,提起萬鶚我就來氣,一十三條人命難道就這麼白白沒了不成?等一下見了江家的人,我定要討個公道!」
「二哥,千萬不要。」李頎趕忙勸說:「萬鶚一行人是因山石滾落被砸中身亡的,無一生還,亦無證人,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尚難以判定,就算是人禍,咱們又有什麼證據說是江大姑娘所為呢?」
「萬鶚就是因為暗中尾隨江蕙才死的,不是她搞的鬼還能有誰?」李穎怒道。
「空口無憑,總要有證據方好說話。」李頎委婉勸解,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我說是她,就一定是她!」李穎粗暴又蠻橫。
李頎無奈的笑了笑。你說是就是,唉,在深州你這樣就算了,到了京城也這樣,行得通嗎?這座府邸是安遠侯府,主人是朝中新貴,主母是齊王愛女丹陽郡主,你在這裡橫蠻無禮,誰會慣著你?
「沒有在路上把人截下來,已經是你的失職,今天是江蕙回安遠侯府的第一天,立足未穩,有機可乘,這時候你可得衝到前頭,把握住機會。」李穎擺出做兄長的架子,趾高氣揚的吩咐。
李頎道:「是,二哥。」
今天的確是個機會,畢竟江蕙是多年來首次回家,這個時候,她和安遠侯府的長輩們應該還有隔閡,多年不通音信、多年不在身邊,再親的親人也會疏遠的。
李穎聽見弟弟的話,心裡略微舒服了些,道:「江家這個大姑娘,多年沒有回安遠侯府,江家也沒人找她,不過是個被拋棄的女兒罷了,依我說,江家多半不會保她,就算真保了她,為的也不是她本人,而是江家的面子。咱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跟丹陽姑母好生說說,定能如願將人帶回去,丹陽姑母犯不著為了個不相干的小丫頭為難咱們,你說是不是?」
丹陽郡主是皇帝的堂妹,永城王李穎、項城王李頎是皇帝的侄子,自然是要稱呼丹陽郡主為姑母的。其實李穎已經二十出頭,李頎也快二十歲,丹陽郡主不過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相差不了幾歲,丹陽郡主卻長了一輩。
丹陽郡主是江蕙的繼母,繼母和繼女之間能有什麼真感情?李穎不認為丹陽郡主會為了江蕙拒絕她兩個娘家侄子。
「但願如此。」李頎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安遠侯府的大門徐徐打開,二爺江峻博和三爺江峻朗一起出來。
江峻博滿臉陪笑,恭恭敬敬,江峻朗卻沒什麼好臉色。
「我出城去接舍侄女,路上遇到永城王殿下,才知道舍侄女已經回京了。永城王殿下,項城王殿下,你們對舍侄女可真是關心啊。」江峻朗語氣不善,滿是譏諷之意。
「誰關心她了,不就是個……」李穎氣得面紅耳赤。
李頎拚命衝著他使眼色,李穎「村姑」兩個字到了嘴邊,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不就是個什麼?」江峻朗冷冷的質問。
李頎忙打圓場,「江三爺莫多心,我二哥說的不是令侄女。」
「三弟,兩位殿下上門是客。」江峻博是個膽小謹慎的人,低聲勸著江峻朗。
有李頎和江峻博糊弄著,江峻朗和李穎總算沒在大門口吵起來。
一行人大步流星的往裡頭走,李穎氣哼哼的拉了拉李頎,道:「等會兒進去之後,你和姑母要人,我就少開口了,省得生氣。」
李頎正中下懷,「二哥說的是。」


「姑母,小侄也是奉了我父王之命,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姑母看在我父王的面子上,將兇手的女兒交給小侄,帶回穆王府。」李頎聲音溫潤,非常好聽。
丹陽郡主道:「你父王的脾氣性情我清楚,他既然下了命令,穆王府就一定要抓到阿若這個年方五歲的小姑娘。頎兒,你的為難之處,姑母知道。」
李頎聽到「抓到阿若這個年方五歲的小姑娘」,不由得汗顏,柔聲道:「姑母,我大哥實在傷得太重了,我父王心疼愛子,對刺傷我大哥的人自然是深惡痛絕,還請您體諒一二。」
穆王世子李顓傷勢嚴重,一直臥床不起,將來能不能好還是未知,正因為這個原因,穆王咆哮如雷,無人敢勸。
丹陽郡主微笑,「你父王是我堂兄,我如何能不體諒?」
李頎沒想到丹陽郡主這麼好說話,有些意外,卻也心中一鬆,恭敬的道:「那麼,煩請姑母將那個小姑娘叫出來吧。」
丹陽郡主笑著搖頭,「阿若這個小姑娘,我可叫不出來。頎兒,你若是定要捉到阿若,恐怕要動刀用武才行。」
「此話怎講?」李頎不解。
丹陽郡主道:「從大廳出去,先左行,再右轉向前,便是我婆婆所居住的春暉堂了,你討要的那位小姑娘現在住在春暉堂中,你要捉她,自己過去。」
「小侄怎敢到老夫人房中捉人?」李頎愕然。
丹陽郡主語氣溫柔隨和,好像在說家常似的,「頎兒,你若一定要人,只能自己動手。春暉堂中的婆子、丫頭手無縛雞之力,不足為慮,武功好的人也只有我家大姑娘一人罷了……」
「姑母,您這是何意?」李頎頭皮發麻,如坐針氈,難道他還能在安遠侯府動刀劍,闖到春暉堂要人不成?別說是他了,就算換了穆王親自到來,恐怕也不敢這麼做吧?安遠侯是朝中重臣,驚動安遠侯年事已高的母親,在老夫人面前動用武力,簡直是喪心病狂。
丹陽郡主凝視著他,語氣越加溫柔,「頎兒,你知道我家大姑娘是怎麼說的嗎?她說,要捉拿她的妹妹,只有一條路,便是踩著她的屍體過去……」
李頎臉色驀然蒼白,「踩著她的屍體過去……」
江家這位大姑娘,說話行事實在出人意表,那般纖細的腰肢,那般窈窕的身材,性情竟剛烈至此。
李穎一直忍而不發,見李頎神色大變,沉吟不語,很是不耐煩,氣衝衝的「哼」了一聲道:「兇手的女兒必定不能放過,否則世上還有公道王法嗎?」
「永城王殿下可真有趣,旁人是抓兇手,你是抓兇手的女兒!」江峻朗本是冷眼旁觀,這時卻哈哈大笑起來。
李穎被江峻朗諷刺,氣得臉紅脖子粗,大聲道:「兇手已經伏法,你知道嗎?兇手雖死,他的女兒也不能放過,我大哥身分何等尊貴,膽敢把他刺成重傷,兇手和兇手的女兒一起處死了也不能解恨!」
兇手已經伏法—— 丹陽郡主和江峻朗聽到這句話心中都是一驚。
江峻朗難過的想道:蕙蕙和她繼父應該也有些感情,現在人死了,蕙蕙定會傷心。
丹陽郡主卻思忖再三,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蕙蕙很疲憊,卻不怎麼傷心,看蕙蕙的樣子,真想不到她繼父已經被穆王府殺了。
丹陽郡主和江峻朗各自揣想,在李穎看來卻是自家有理,占了上風,便乘勝追擊,大聲說道:「姑母,江大姑娘的事穆王府寬容大度不追究了,杜家那小丫頭勞煩姑母交給我,我也好回去向我父王覆命。」
「我侄女有什麼事,用得著穆王府寬容大度不追究?」江峻朗不依了。
李穎冷笑,「她是兇手的繼女,若不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難道我穆王府會輕易放過她?還有,她在蒼岩山設下圈套,害了十三條人命……」
江峻朗神色凜然,「殿下說我侄女設下圈套害人,有何證據?」
李穎怒道:「還要什麼證據?除了你家大姑娘,還會有誰有膽子做這種事?!」
江峻朗怒極反笑,「好,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了,原來把殺害十三條人命的罪名扣在我侄女的身上,是連證據也不用,單憑永城王殿下三言兩語便能決定的!」
「你……你不要曲解我的話意。」李穎有些著急了。
「我安遠侯府的人好欺負,想潑髒水就隨意潑吧。」丹陽郡主笑道。
「姑母,小侄不是這個意思。」李穎趕忙解釋,「小侄心直口快您是知道的,方才的話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姑母,那十三個人不過是些奴才,咱們犯不上為這些個奴才起了口角,您說對不對?」
李穎向丹陽郡主再三陪不是,丹陽郡主臉色方才好了些。
李穎舊事重提,又向丹陽郡主要人,「姑母,若不帶杜家那小丫頭回去,小侄沒法向父王交差啊。」
丹陽郡主道:「你要回去你父王覆命,我難道不用向你姑父交代嗎?我家大姑娘重情義,疼妹妹,又是個寧死不屈的性子,要讓她交出小阿若,那是絕無可能。你替我想想,我能怎麼辦?我若是逼著她交人,萬一鬧出個什麼意外,我怎麼見你姑父?不如這樣,這件事先放一放,等你姑父回來之後,再行妥善解決,如何?」
李頎一直沉默不語,聽了丹陽郡主的話,略一思忖,開口勸說李穎,「二哥,姑母也確實為難,江大姑娘是寧死也不肯放開她妹妹的,不如等姑父回來了,由姑父做主吧。」
丹陽郡主是繼母,安遠侯這親爹不在家,如果丹陽郡主硬逼著江蕙交出妹妹,江蕙不肯,因而鬧出點什麼禍事,還真是不好收場。
「可是父王有命令……」李穎著急道。
「我侄女就在家裡住著,又跑不了,我大哥過不了多久便回京,略等幾日,你都等不得嗎?」江峻朗奚落道。
李穎氣得臉都青了,這個江蕙不就是個被江家拋棄不要、離家多年的女兒嗎?為什麼江峻朗會這麼維護她,為什麼連丹陽郡主也會向著她?氣死人了!
丹陽郡主款款起身,「我言盡於此,聽或不聽,在於你們。穎兒,頎兒,你們若肯給我幾分顏面,願意等上數日,那是最好,若不肯等,便到春暉堂真刀真槍搶人去。」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穎就是再生氣、再不樂意也沒辦法了,乾笑了幾聲道:「小侄豈敢,姑母,小侄願意等、願意等。」
丹陽郡主微微一笑。
李穎等一行人灰溜溜的出了安遠侯府,毫無斬獲,鎩羽而歸。


春暉堂裡一直靜悄悄的。
江蕙和阿若實在累壞了,回來之後這一覺便睡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之後醒過來,江蕙餵阿若吃了飯,哄她玩了會兒,姊妹兩人倒頭又睡。
江老夫人心疼得不行,吩咐丫頭婆子走路踮著腳,不許發出聲音擾了大姑娘歇息,又把府裡的請安暫時給免了,嚴氏、吳氏等帶著江芳、江芬前來給老夫人請安,每每被擋在院外。
嚴氏急得不行,「這大丫頭回來了,還不趕緊把院子給挑了?她挑了一處,剩下的一處也好早有著落啊。」
「江蕙挑剩下的,也不一定輪著我啊。」江芳心裡也急,說話酸溜溜的。
嚴氏打著如意算盤,「芳兒,妳可得想辦法把蘅芷軒或是芙蓉園拿下來,妳要是真能住進去,趙主事的兒子、成博士的孫子就都不要了,娘給妳挑更好的人家。」
「真能這樣就好了。」江芳一臉嚮往,露出既得意又不安的笑容。
吳氏看起來清心寡慾,但換到了獨生愛女的事情上,也是一樣看不開。「芬兒,這府裡和大丫頭年齡差不多的就是妳和江芳、江蓮三個人,妳是二房嫡女,比那兩個人都強,可不能輸給她們啊,蘅芷軒或是芙蓉園,妳得占一處才行。」
吳氏自以為是個性情高潔的女子,可如果江芳或是江蓮住到了安遠侯府最好的院子,越過了江芬,吳氏可是氣不過。在吳氏心目當中,江芳不過是借住在安遠侯府的族人,江蓮是庶出,這兩個人和江芬相比,天差地遠。
「那也得等大姊姊先挑好了吧。」江芬淡然說道。
「這倒是。」吳氏歎了口氣。
江蕙是安遠侯的親生女兒,是江家大姑娘,江家的好東西名正言順應該她先挑,蘅芷軒也好,芙蓉園也罷,江蕙挑好了才能輪得到別人。
不光江芳和江芬,就連庶出的三姑娘江蓮也打著同樣的主意,找她的生母孫姨娘拿主意去了。
母女兩人嘀咕了半天,從孫姨娘那裡出來,江蓮一臉喜悅,也不知孫姨娘給她出了什麼好主意。
這些人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一天之中也不知要差小丫頭出去多少次,暗中打探春暉堂的消息。
本來嚴氏、吳氏是天天要過去請安的,但這幾天江老夫人不見人,嚴氏便和吳氏商量,一人輪一天帶著幾個姑娘過去。這天清晨輪到嚴氏,她帶了江芳、江芬、江蓮等人照例去春暉堂請安,沒想到居然不像前幾天一樣被拒之門外,江老夫人終於肯讓她們進去了。
只是,雖然讓她們進去了,江老夫人卻不在,寬敞明亮的廳堂之中除了嚴氏、江芳、江芬、江蓮,便是服侍的丫頭婆子們。
嚴氏向來嘴碎,一邊喝著茶,一邊向江芳等人歎道:「妳們聽說了嗎?穆王府現在氣得不行了,發誓一定要抓到阿若這個小丫頭才行。妳們說說,安遠侯府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容易嗎?何苦為了個外姓小丫頭得罪陛下的親弟弟、太后的親兒子?大丫頭若是個懂事的,便應該大義滅親,把那個外姓小丫頭交出去,免得得罪了穆王府,給江家帶來災禍……」
「妳住口!」嚴氏正在高談闊論,江老夫人由一位妙齡少女攙扶著出來了。
「老夫人。」嚴氏嚇了一跳,忙丟下茶碗站起身。
江芳、江芬、江蓮也都站起來了,「給老夫人請安。」
江老夫人氣得直哆嗦,「妳在我這裡也敢胡說八道了!阿若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她哪裡得罪妳了,妳要把她交給穆王府?」
「我這不是怕給安遠侯府招惹禍事嗎?」惹怒了老夫人,嚴氏惴惴不安,壯著膽子替自己辯解。
江老夫人身邊站著位年方十四五歲的少女,一襲楊妃色羅衫將她纖細嬌弱的身姿映襯得玲瓏有致,烏髮如雲,肌膚勝雪,一雙星眸宛如吸取了日月精華,燦爛明亮,不可逼視。
她的目光在嚴氏、江芳等人身上掠過,人人心頭一震。
數日前江蕙才到安遠侯府,風塵僕僕,滿面風霜,現在她不過休養了數日,換了身女子衣衫,便如同明珠抹去了蒙在身上的灰塵一般,璀璨奪目,光彩照人。
江蕙這位安遠侯府的大小姐,實在是位罕見的絕色佳人。
「妳胡說八道!」嚴氏的話,令江老夫人大怒。
江蕙扶著江老夫人,溫柔的輕輕拍了拍祖母的手,望向嚴氏的目光卻湛若秋水,冷若寒冰,「這安遠侯府是我爹爹的,我便是真的給侯府招來禍事,又與妳何干?」口吻非常的不客氣。
嚴氏急了,「可我住在這裡啊!」
「妳可以馬上搬走。」江蕙眼睛瞇了瞇,冷淡無情,「沒人會挽留妳。」
「馬上搬走!」江老夫人怒氣衝衝,「沒人留妳,妳也不用擔心安遠侯府有禍事會牽連了妳!」
「不不不,我不搬,我不搬,我說什麼也不搬。」嚴氏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了,連連叩頭,苦苦哀求,「老夫人千萬不要趕我走,我不敢胡說八道,以後再不敢胡說八道了……」
江蕙目光淡淡掃了地上的嚴氏一眼,譏誚而不屑。
江老夫人把嚴氏痛罵了一頓,嚴氏臉皮漲成了紫紅色,又羞愧,又難堪。
江老夫人性情寬厚,之前從沒有當著小輩的面罵過嚴氏,江芳、江芬、江蓮等人都嚇了一跳,呆呆的站了好一會兒,江老夫人已把嚴氏罵得抬不起頭了,這三人才回過神來,一起跪下為嚴氏求情。
嚴氏雖愚蠢惡毒,畢竟也是當娘的人了,江老夫人罵了她一頓,便把她攆了出去。
嚴氏儘管臉皮厚,但丟了這麼大的人也是受不了,出了春暉堂便暈倒了,丫頭婆子們七手八腳的將她抬走了。
江老夫人餘怒未消,江芳、江芬、江蓮覺得沒意思,坐了一會兒便也出來了。
「蕙蕙,莫聽不相干的人胡說八道。」江老夫人心疼的拉過江蕙。
江蕙微微一笑,「祖母,我都知道。」這安遠侯府是她父親江峻熙的,她便是真的給侯府惹了禍,也是他們父女之間的事,哪裡輪得到嚴氏這樣的人到她面前聒噪了?
「蕙蕙,江家經過那場災難,人人平安無事,只是苦了妳。」江老夫人憐惜道。
江蕙目光一冷。是啊,江家被牽入一場了不得的大案子當中,之後人人全身而退,人人都沒事,只是她的父親和母親分開了,她明明父母都在世,卻必須要在父親母親當中選擇一人,要麼跟著父親,要麼跟著母親。
那年她才八歲,便被迫要在至親的人當中做選擇了。
她有什麼錯,要經受這樣的磨難?
「可憐的蕙蕙。」江老夫人攬她入懷。
江蕙依偎在祖母溫暖的懷抱裡,柔聲安慰,「祖母,我不可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這些年我雖不在祖父祖母、父親身邊,卻一直想著你們呢。」
江老夫人輕輕拍著江蕙柔軟的身子,眼眶不知不覺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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