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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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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24401-E24404

《醫家之主》全4冊(即將絕版)

  • 作者儂語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6/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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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1,000
  • 優惠價:NT$ 790
藍海E24401 《醫家之主》卷一 2016/5/4上市
 都說最毒婦人心,指的就是林紫蘇她三嬸無誤,打她一穿越過來,
身邊所有糟心事全是她家三嬸鬧出來的,且不說對病中的她起殺機,
光是想夥同外人賣掉她、還只賣五十兩這事,就夠她記上一筆,
想她好歹是御醫之女,就算家道中落,正返鄉依親,這價格也壓太低,
所幸這筆買賣沒成立,危急之際,被趕赴蘄州上任的輕車都尉蕭祁救下,
意外發現想買她的朱闋與蕭祁有仇,且朱闋對她仍有覬覦,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找來蕭祁同行,替她緊盯朱闋這隻狼,
卻難免蹚進渾水裏,那出身杏林世家的朱闋學藝不精,
而她小露「醫」手就一路紅回家鄉,就連富商都慕名來替獨子延醫治病,
豈料蕭祁卻暗中查訪出富商後宅的陰私事,不僅諄諄告誡她,還長伴身邊,
必要時更不惜抬出官職護她周全,讓她見證到他不擅言詞卻柔情的一面,
正當她對蕭祁有些好感,卻聽聞宗族的長輩陷進朱闋的甜言蜜語裏,
不但想趁她喪父之際,插手她的婚事,更想藉機逼她交出祖傳的醫術,
穿越前,她什麼三教九流的人沒看過,這點小伎倆她豈會放在眼中?

藍海E24402 《醫家之主》卷二
 2016/5/4上市
「為醫者,要有慈悲之心」,林紫蘇覺得自己良好的實踐了這句話,
本著醫者的天職,不管是衢州富商之子,或衢州知府多年的舊疾,
哪一位她不是盡心照料,可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一個個對她起殺機,
若非身邊還有個蕭祁跟緊緊,她這條小命就像借放,隨時會被閻王收去,
可不管她怎麼看,最過分的還是林家六房,六爺爺林家儉聯合外人開醫館,
想搶她的生意,更打著光耀門楣的旗幟,逼她將家傳醫學上繳宗族,
喂喂喂,她好歹把他孫子從閻王手下搶回來,沒說謝謝還要她感念他的苦心?
有沒有搞錯?!幸好林家早分家,讓她與六房一族劃清界線不是太難的事情,
不過這事給她母親提了個醒,家裏沒個男人主事不行,見她與蕭祁走得近,
竟把女婿形象套用到他身上去,更當著她的面,要他保證不讓她受委屈……
嚇得她趕緊喊暫停,但見蕭祁懂得把持分寸,她樂得鬆口氣,不是他不好,
是如今她只想開醫館養家,承受不起他的情,許是老天看不過他倆進度緩慢,
皇帝這尊大佛突然跑來潁州,在醫考上摻一腳,故弄玄虛讓她把脈當測驗,
見她慌了手腳,蕭祁許諾,他拚上一切也絕不讓她一家被撈進權力鬥爭裏!

藍海E24403 《醫家之主》卷三
 2016/5/11上市
小小醫考,卻迎來皇帝這尊大佛暗中來看診,讓林紫蘇一個頭兩個大,
皇帝的脈象呈現死脈,最多勉強只能活三年,偏偏皇帝又生性多疑,
一個應對不好就是誅九族的事,她醫也不是,不醫也不是,
幸好蕭祁點醒了她,她也演戲演得入木三分,加上她才剛及笄,
因此皇帝跟幾位御醫認為她只不過是個有點才能的小丫頭,
根本稱不得神醫,一切都是百姓見識少,誇大了……
以為危機就此揭過,誰知靖王不好好跟新婚妻子度蜜月,也跑來湊熱鬧,
引起蕭祁的危機感,私下寫信回京,稟告父母想求娶她,
這封家書在甯安侯府中引起了震撼,一個罪醫之女豈配得上侯爺之子?!
逼得侯爺夫人親自南下相看這個「兒媳婦」,
林紫蘇雖然緊張準婆婆對她的評價,但內心更掛念正帶兵剿匪的蕭祁,
她與兩位堂兄帶著足夠的藥材毛遂自薦到傷患營幫忙,救治傷兵,
好不容易聽見前線傳來大捷的消息,下一刻卻得知蕭祁重傷……

藍海E24404 《醫家之主》卷四(完)
 2016/5/11上市
能和蕭祁走到談婚論嫁這一步,是林紫蘇始料未及的,
且不說蕭夫人對她這位兒媳婦有多滿意,光看蕭祁才打退琉國,
趁著自己的身價由黑翻紅、凱旋回京之際,搶先一步到她家交換信物,
替她打上名草有主的標記,更帶她回京,隨他入宮領賞、賺點零花,
只是這入京封賞真心不是個好差事,明知皇帝就是她醫考時來看診的貴人,
還得裝作不知情,盡心盡力替皇帝治病,卻被捲入奪嫡這灘渾水裏,
幸好她夠機靈,又有蕭祁隨時看顧左右,才沒死於皇宮裏那些歹毒心計,
可她雖然逃過死劫,卻還有個情劫等在前頭……
用陰魂不散來形容那個青梅竹馬的靖王是一點也不為過,
明知她已是他好兄弟蕭祁的未婚妻了,竟然還想著要與她舊情復燃,
甚至拿兄弟情誼來挑撥她與蕭祁的感情,真是爛人無誤!
所幸蕭祁拎得清,知道她林紫蘇無可取代,情願與靖王撕破臉也絕不放手,
不僅許下永無二妻的承諾,更娓娓道出這一路相伴的心路歷程,
她這才知道,原來早在見面之初,他就計畫將她套牢進蕭家門中……
儂語,取自於吳儂軟語,是個道道地地的北方人,卻又在南方求學多年。
深受南北不同的文化底蘊影響,生性開朗且喜歡腦洞大開幻想些真真假假的故事。
年少時瘋狂熱愛各種文字,給我一本書就能夠讓我安靜一整天,
如同饕餮一般汲取文字的力量,轉而動筆描繪屬於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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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扶柩返老家
林紫蘇身下是一床薄絮,薄絮之下鋪就的是一層乾草,不提這簡陋的環境,光來自身下的黴味就讓她難以安眠,更別提如今在她耳邊的嗡嗡聲響了。
「要我說,紫姐兒平日裏就是太嬌養了,這才出京都幾日啊,就一病不起了!」
一道尖細的女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刻薄,「二嫂,不是我說晦氣話,只是這紫姐兒怕是活不成了,妳這麼給她買藥、另雇馬車,白花花的銀子就是往無底洞裏面添,別忘了妳身邊還有個城哥兒,這一去蘄州幾千里路,咱們如今是被赦了罪、回老家躲禍,可不是遊山玩水!」
李氏說著裝模作樣的歎息了一聲,然後鳳眼一掃,冷哼道:「妳這後半輩子是要靠城哥兒的,一個姐兒……以後要用銀子的地方可多著呢!」
「三弟妹不用勸我,這些我都知曉。」坐在林紫蘇身邊的蘇氏沉聲說,她拿起帕子細細給女兒擦拭下額頭,這才抬頭看向一旁站著的小兒子林城,低聲道:「委屈你了。」
林城的六歲生辰是在牢房之中過的,此時臉上早就沒了兒童應有的稚嫩和懵懂,拉著婦人的衣角,咬牙看著說話的人,擲地有聲地道:「三嬸,我要姊姊,不怕吃苦!」
「哎哎哎,這話怎麼說的,我也是好心。」被這麼小的孩子一頂,李氏臉都漲紅起來,這會拿手在臉邊上搧著,起身道:「這話雖然有些戳心窩子,然而是一家人我才這麼說的,不然這一路上妳見誰來勸過?大夫們是想賺咱們家的錢,這才一路說好話的,妳可別真信了,況且咱們家本來是幹什麼的,難不成妳不知道嗎?比起二哥的醫術,我雖只是一知半解,卻也不比那鄉野間的大夫差!妳自己怕也是心中有數,如今都昏迷了兩天了,一個必然活不了的丫頭,妳說說妳往裏頭填了多少銀子?」
她說著又上前一步,彎腰湊到蘇氏耳邊道:「嫂子,咱們如今可不比往日,要是落得人財兩空,到時候妳可是想哭都哭不出來!」
蘇氏聞言,手上猛然一緊,本來就昏昏沉沉的林紫蘇只覺得手腕一疼,竟跟得了一股力氣一般,猛地睜開了雙眼。
漆黑的雙眼死死盯著上方的房梁,如同還未醒過來一般,直到一旁林城叫了一聲姊姊,林紫蘇才微微眨動酸澀的雙眼,回過神來。
她看著坐在一旁神色疲憊、眼眶溢滿淚水的婦人,又看了看一臉關切的孩童,半晌後才輕輕咳嗽了一聲。
「姊姊喝水。」林城連忙把水壺遞到她唇邊,「藥快煎好了,一會兒姊姊喝了藥就會好起來了。」
林紫蘇喝了兩口水,冰涼的水入口,順著喉嚨往下流淌,冰涼的感覺往四肢百骸傳遞,這才讓她有真實活著的體會。
「紫姐兒……呵呵,紫姐兒醒了就好了,我那邊還有一通事情要忙呢,也不知道青姐兒有沒有偷懶,飯又做得怎樣了?」李氏訕笑著後退。
林紫蘇之前雖未聽得真切,卻也對這聲音有印象,這會轉頭看向後退的女人,唇角微微勾起,緩緩張口道:「三嬸慢走。」
李氏被她喑啞而古怪的語氣嚇得一愣,腳下踉蹌,差點絆倒門檻摔倒。她連忙一手扶著門站好,這才擺譜道:「紫姐兒大病初癒,還是好好休養吧。」說著就倉皇而逃。
林紫蘇一愣,雖然她說那話是不懷好意,可她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呢,這三嬸的反應也太過誇張了吧?
一旁本來在抹眼淚的蘇氏見狀,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過去摟住林紫蘇道:「還是紫姐兒爭氣,妳三嬸那麼油鹽不進、什麼都不怕的人就怕妳。」
「姊姊最厲害!」林城在一旁用力點頭,「之前姊姊臭罵她一頓,可解恨了!」
林紫蘇一陣頭暈,還未說什麼就聽到腹中一陣轟鳴,蘇氏連忙起身,擦乾了眼角笑著道:「妳病了幾日,還未曾好好吃過飯,這會定然餓了。」說著就往外走,不一會就端來一碗加了肉糜、熬得黏稠透香的粥。
一旁的林城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卻什麼都沒說,只眼巴巴地看著林紫蘇。
林紫蘇自醒過來後就先感受了一下這個身體的狀況,知道這不是客氣的時候,端起粥來,不過三兩口就吃了個乾乾淨淨,但也只吃了五分飽。
「沒吃飽?」蘇氏接過碗,「我再給妳盛些來,只是肉粥沒了,只有白粥。」
見她神色帶著一絲黯然,林紫蘇心知只怕是白粥也所剩不多,便揉了揉肚子道:「我大病初癒,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
「那妳好好歇息,藥一會兒就好。」蘇氏性子向來溫婉,除了最初林紫蘇醒來時的激動之外,這時已經恢復從容,叫上林城過去吃野菜粥,洗碗後才又端了一碗褐色的湯藥過來給她。
林紫蘇接過湯藥聞了聞,確信這碗湯藥對症下藥,便一口氣喝了下去,末了還呸了呸,吐出沒有過濾掉的藥渣子。
湯藥下肚她出了一身的汗,蘇氏細細給她擦拭了額頭,低聲道:「出了汗就好,之前開藥的大夫說只要發了汗,人就好了。」
林紫蘇由著她動作,雙眼則觀察著四周的情形。
之前她只是聽見所謂的赦罪、躲禍之類的言辭,如今一眼看去,發現這屋子格外蕭索,除了身下的床之外,只有一張有些搖晃的桌子,上面擺著一個茶壺、兩個杯子,而這茶壺和杯子看著也不是屋子原有的。
這屋子怕是許久沒住人了,林紫蘇得出這麼一個結論,目光又微微掃了一遍,發覺屋子雖然破落卻打掃得乾乾淨淨,可見哪怕是暫住,收拾屋子的人也是用了心的,許是怕她這個原本就虛弱的病人病情加重吧……這麼想著,她略微有些恍神了。
等到夜裏所有人都睡了,她躺在薄絮之上卻毫無睡意。
她不是原來的林紫蘇,蘇氏和林城對她雖然親暱,她卻有種心虛和疏離的感覺。
感謝網路小說和電視劇,穿越這個詞已經眾所皆知,讓她不至於弄不清現在的處境。然而,就算是弄清楚了,對她也一點幫助都沒有。
林家是杏林世家,近兩代都入宮為御醫,林父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幼童時因發熱不止、燒壞了腦子,留在老家蘄州。而林父和三叔則盡得其父真傳入宮為醫,之前兩人牽扯到後宮一段公案之中,兄弟二人皆被處死,林家上下都下了大獄,雖然最後熬到被赦免,家中上下卻早已被抄了個乾乾淨淨,如今一家子婦孺只能離京回鄉,依靠宗族而活。
這些就是林紫蘇所知道的一切,至於林家在後宮那段公案之中究竟犯了什麼罪,又為什麼落得如此下場,她一概不知。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在這種皇權至上的時代,除非皇位能夠換人坐,不然林家這輩子翻身的可能性都不大。
現在林紫蘇滿腦子混亂,不懂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時代的林紫蘇,腦子裏充滿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可最終還是在藥力的作用下沉沉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格外沉,要不是林城叫她起身喝藥,否則四周再嘈雜,都吵不醒她。
睜開眼,看著林城關切的雙眼,她接過湯藥一口喝下,然後才在心底歎息—— 無論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她不是聖人,畢竟蘇氏和林城跟如今的她血脈相連,又對她頗為照顧,她既然重新活了一次,應當接受上天賜予她的親人才是。

用過早飯之後,收拾行囊上路,蘇氏本想繼續在這臨時租的院子中多住上兩天,等女兒好些再出發。然而,李氏卻到他們跟前一通鬧,說路上耽擱了好些時日,想要讓丈夫早點入土為安,又說再晚了就趕不上父親的忌日。
林紫蘇被鬧得頭疼,最後咬牙道:「那就不住了,養病而已,在車中休息也是一樣的!」
李氏得償所願,這才滿意的離開,讓他們母子三人安靜的吃了早飯。
林紫蘇發現,這母子三人中,母親蘇氏性子綿軟,弟弟林城年幼,完全就是由林紫蘇來作主的。只可惜,原本的林紫蘇性子雖然剛強,身子卻不行,這才一病不起讓她鑽了空子。
如今正是天氣炎熱的時節,早上出發的又晚,林紫蘇在病中,坐在馬車裏,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只感覺還未走多久就停了下來,不過馬車狹窄氣悶,她倒是樂意下來透透氣。
駕車的是林家多年的老僕林叔,他推開車門,先是擔憂地看了一眼林紫蘇,才道:「太太、姑娘,如今天氣熱,倒不如找一家農戶休息一番,等著下半晌涼快些再走。」
後面馬車中的李氏也被折騰得不輕,而且不像林紫蘇吃了藥昏昏沉沉的,她在馬車中才是真的備受煎熬,聽見要停下來倒是沒什麼意見。
一行人剛找了戶人家安頓好,林紫蘇被林城扶著靠在床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院子中傳來一聲尖叫。
他們朝大開的房門外看過去,就見同行的林青衣正被拿著一根樹枝的李氏敲打著,隱隱約約還能夠聽到李氏的叫罵聲。
「妳個賠錢貨,就這麼點糧食竟然還敢偷吃!」說著,手中有大拇指粗細的樹枝就直直打在林青衣身上。
「母親,母親饒了我吧!」林青衣不敢逃,只能牢牢抱住李氏的腿,苦苦哀求道:「母親,是那饅頭落在地上髒了,我不是有意偷吃的,母親饒了我吧。」
啪啪啪!樹枝落在身上的聲音響起,林青衣低聲哭泣,李氏大聲咒罵,林紫蘇聽得直皺眉頭。
「三弟妹越發不像樣子了。」蘇氏端了湯藥過來,坐在床畔催促著林紫蘇喝下,起身道:「總不能看著她把人打死,縱然是庶出,這也太過了,好歹這一路都是青姐兒照顧她的……」說著就往外走去。
庶出?林紫蘇聞言,抬眸看過去,仔細一瞧,那挨打的林青衣與李氏果然沒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蘇氏過去,低聲說了幾句,不一會兒就拉著抽抽搭搭的林青衣過來。
「姊姊安好。」
看著細聲細氣跟自己問好的女孩,林紫蘇點了下頭便逕自休息。
而林青衣倒是老實,也不閒著,一過來就手腳利索地幫蘇氏做飯,倒是李氏在院子的樹蔭下嘀嘀咕咕了半晌,見林青衣不打算回去,這才帶著滿臉的慍怒進了屋門。
林紫蘇冷眼看著李氏走過來,見她陰沉著一張臉跟蘇氏搭話,又湊到鍋邊左看右看,還偷偷撇了下唇角,這種昭然若揭的貪婪模樣實在讓林紫蘇有些不齒。
李氏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反倒是林青衣看到李氏過來,立刻往林紫蘇這邊躲了過來,遞上一碗溫熱的水,低聲討好道:「姊姊多喝些水。」
林紫蘇沒拒絕她的好意,接過水喝了兩口。
「二嫂這是什麼意思?我之前也是好意……」李氏突然大聲說話起來,「不管怎樣,我未曾插手二嫂母女之間的事情,如今二嫂直接把青姐兒帶過來,是說我這個嫡母苛待她嗎?」
李氏越說聲音越大,反觀蘇氏被氣得渾身顫抖,一張臉漲得通紅,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見她這般,李氏愈發得意,一把抓起一旁的一個小糧袋道:「既然大嫂要跟我賠罪,我只好不計較了,青丫頭跟我走!」說著她走到林紫蘇身邊,伸手就去抓林青衣。
林青衣下意識一躲,李氏雙眼一瞪,手中的糧袋就朝林青衣砸了過去,口中還罵道:「妳這好吃懶做的東西,給妳幾分顏色妳就開染房不成!」
然而林青衣是躲了過去,卻忘記她身後還有一個病中的林紫蘇……
「紫姐兒!」見狀,蘇氏不由驚叫出來,然而那糧袋丟得又急又快,還正對著林紫蘇的腦袋,她又怎麼能反應得過來?
幸好林紫蘇在林青衣躲閃時就意識到不對,雙眼一瞇,身子猛然往後仰,糧袋帶著風聲呼嘯而過,她趁機伸手,一把抓住李氏的手腕。
「砰」的一聲,糧袋應聲落地,李氏又氣又惱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發覺自己被林紫蘇抓住了,當即用力掙了幾下,她才意識到林紫蘇的力氣有多大—— 她竟然掙脫不開?!
眼見著李氏露出慌亂的神色,林紫蘇這才鬆了手,看她猛地後退兩步,不由冷笑道:「三嬸好大的脾氣,難不成是看我病倒了,我母親與弟弟好欺負,現在竟當著我的面打人?」她說著,起身向前一步,「三嬸是長輩,我本不該多言,只是我差點被三嬸破了相、甚至是要了命,總歸可以問一句憑什麼吧?」
她語帶怒意,光聽這糧袋落地時沉悶的聲響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了,若不是她反應快,若真被這一袋八九斤重的糧食砸在腦袋上,她說不定就沒命了!
蘇氏在她起身時就跑了過來,這會兒扶著她也同樣怒視著李氏。
「三弟妹這般,是存心想要紫姐兒的命不成?我這個當二嫂的沒本事,可自問一路上也沒有虧待過三弟妹半分,有我一口吃的,就決計不會虧待三弟妹,紫姐兒病重花的也是我的私房錢,不曾讓三弟妹破費半分,三弟妹的小心思我不是不知道,想著我們一家人都不容易……」
「二嫂……二嫂何必這般說,我真不是有意的……」見平日溫吞的蘇氏都帶上了怒意,李氏這才覺得不安。三房沒有多少恆產,這一路上都是靠著二房的補貼和照顧撐下來的,若是蘇氏母子真的就此與她決裂……
李氏心中一橫,轉頭看向林青衣—— 那她只好把林青衣賣掉了!
還好這些年來她對林青衣雖然常常打罵,下手卻極有分寸,她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生得又如同她生母一般模樣,雖然不是頂尖的,可柔柔弱弱的,正是男人喜好的那一口。
她這麼一瞥,林青衣立刻就猜到那眼神中的含義。一瞬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回過神來,猛地跪在地上,用力磕頭道:「二伯娘,姊姊,一切都是青衣的錯,若不是青衣做錯事情,惹怒母親,也不會牽連到姊姊。還請二伯娘和姊姊不要怪罪母親,她只是一時氣急,並非有心要傷害姊姊!」
饒是地面是平軟的土地,連著幾個頭叩下去,林青衣的額頭也腫了起來,足可見她心中是多麼恐慌。
李氏的刻薄林青衣自幼就知道,她曾聽身邊的奶娘無意間提及過,當初她出生之前,李氏提出了「留子去母」的條件,後來因為李氏一直沒有子嗣,便把她當成寵物一般養著。可自林家敗落後,這一路上,李氏已經說過無數次要把她賣掉的話了!
林紫蘇看著不斷磕頭求饒的林青衣,過了好半晌才歎息一聲,拉著蘇氏重新坐回床上。
見狀,李氏這才能夠喘過氣來,輕撫胸口道:「是誤會,真是誤會來著。」
李氏是個色厲內荏的角色,欺軟怕硬慣了。看林紫蘇母女強硬起來,她之前囂張問罪的態度早就不見蹤影,這會更道:「都怪青姐兒,我這就帶她回去好好教訓……就罰她今日不許吃飯好了,也替咱們省些糧食!」
林紫蘇看她一把拉起林青衣匆匆離去,半晌後才靠在床頭,伸手一摸額頭,只覺得手心濕漉漉的,不過倒是因此出了一頭的汗。
「可是氣著了?」蘇氏連忙拿著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思忖了好一會才道:「那總歸是妳三嬸……」
林紫蘇聞言張口欲辯,就聽到蘇氏又道:「我不是說讓妳忍讓著,只是咱們孤兒寡母的上路,路上多個人照應總是好的,等到了老家,自然不會與她多往來。她的為人、暗地裏那些小心思,我又如何不知道?這樣的人我還怕會帶壞妳跟城哥兒呢。」
聽到蘇氏這麼說,林紫蘇才暗暗舒了一口氣。母親性子溫吞也就算了,若再是個分不清好歹的聖母心,那她往後的日子就真的難熬了。
這念頭還沒轉完,就又聽到蘇氏道:「不過青姐兒也是命苦,她如今都瘦得在衣服裏面晃蕩了,再這麼餓下去可不行。」
聽見這話,林紫蘇想起剛才那畏畏縮縮的女孩討好地對著自己笑,送上溫熱茶水體貼的舉動,她頓了頓,道:「到時候我讓城哥兒叫她過來,就說我一個人閒得無聊,找她說話。」
蘇氏這才點了下頭,緊接著就聽到林紫蘇又道:「不過也該給三嬸一個教訓才是,不然讓她這樣沒輕沒重的鬧騰下去,實在是不成樣子!」


說是要給李氏一個教訓,不過林紫蘇目前的首要任務還是要先養好自己的身子。
「姊姊喝水吧,爹爹在世的時候說過,水乃湯藥之魂,多喝水對身體好的。」
養病這幾日也不是沒有收穫,最起碼林青衣對林紫蘇不只親近了一點點,每日一得空就會幫忙照顧她,端茶遞水一點也不叫苦,而她越是這樣就越發讓人憐惜。
林紫蘇本對她軟弱的性子看不上眼,可她這般小心翼翼的討好卻也讓她拒絕不起來,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林紫蘇笑著道:「妹妹有心了,這幾日三嬸對妳還好吧?」
「母親……她這幾日還好。」林青衣勉強笑了下,雙手縮在袖子底下,靜默了好一會後才道:「多謝姊姊關心。」
「哦。」
「之前的事情,還請姊姊不要放在心上,只是近來天氣炎熱,母親的脾氣才會這麼焦躁的。」林青衣低聲解釋,「這幾天她也曾暗暗後悔,擔憂那日真傷了妳該怎麼辦……」
她聲音輕而細,林紫蘇聽得昏昏欲睡,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妳讓三嬸不必如此,大家總歸是一家人……」說到這,林紫蘇打住話語,心想若是不把她的性子撩起來,又該怎麼給她一個記憶深刻的教訓呢?
想起那日情境,效果比林紫蘇想的要好,不由抿唇微微一笑,頓覺舒心不少,斜靠在車壁上,緩緩閉上了眼睛。林青衣見她閉目養神,就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不再多言語。
馬車一路緩行,天色擦黑的時候才見到一個村莊,等一行人安頓下來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林紫蘇這幾天身體已經好了不少,這會兒能幫著蘇氏做飯,順便打探林家老家的情況。
「年前通信的時候知道,妳大伯已經有孫子了,算了算,中秋過後就滿周歲了。」蘇氏笑著摸了摸林紫蘇的額頭,又拉過她手腕摸了摸脈,笑著道:「看見妳好了,我這心才終於放下。這一路妳吃了不少的苦頭,等家裏安頓好,我定要好好替妳補補才是。」
母女倆將飯菜擺上桌後,蘇氏道:「聽村民說,今晚有雨,妳可不要再貪圖涼快受涼了。」她說著從箱子中拿了一條薄被給林紫蘇,「先放床上,等吃了晚飯咱們也早些休息,這幾天在路上也是累得很,就連妳三嬸如今都蔫了。我給妳和城哥兒熬了退暑熱的藥,過會兒妳要是得空,就給妳三嬸和青姐兒送過去些。」
「知道了。」林紫蘇捧著被褥,動作利索地鋪床,聽到蘇氏這麼說就應了一聲,回頭笑著道:「那我這就先送過去,外面起風了,再晚說不定就真的下雨了。」
她動作利索,端起退暑熱的湯藥就往外走,這院子本就不大,出了屋門,左轉幾步就到了李氏母女休息的屋子。
畢竟是暫住的屋子,李氏又是那種只顧自己享受的人,只有林青衣一個人打掃、收拾又要燒水、做飯,自然是比不上林紫蘇他們的屋子乾淨整潔。
這會兒李氏正斜靠在床上,呵斥著林青衣做事,見林紫蘇進來,她微微直了下身子,這才緩緩靠在床頭,似笑非笑地道:「看起來紫姐兒的身子都好了,怎麼得空來我這邊?」
「看三嬸這話說的,您是三嬸,當晚輩的病好了,過來謝過三嬸之前的『關心』難道不應該嗎?」林紫蘇也懶得跟她客氣,當即語帶嘲諷地回了她幾句。說著把手中的東西往一旁的桌子上放,她才又道:「這一路炎熱,母親擔心三嬸和青衣身子吃不住,讓我送了退暑熱的湯水過來。青衣,快給妳母親盛一碗送過去,我看她如今面色也不大好呢。」
「喲,看來紫姐兒真的好了,嘴皮子變得利索,眼神也好了。」李氏是一點就著的炮仗脾氣,聽見這話,猛然起身瞪她,「我這臉色怎麼就不大好了?難不成紫姐兒還繼承了妳爹的衣缽不成,會給人看病了?」
「衣缽倒是不敢說,不過看面色還是會點的。」林紫蘇只是笑了笑,過去拉了一條板凳過來,伸手一擦就坐下道:「看三嬸這面色,倒像是肝火旺盛,這幾日可是喉嚨有些乾澀、鼻息燥熱?」
李氏張口欲言,她卻沒給李氏說話的機會,又道:「早晨起來時,常會打噴嚏、流些清鼻涕出來,晚上鼻子堵塞、呼吸不順,這些症狀,三嬸有還是沒有?」
「妳……」李氏明顯帶上了惱意,卻不針對林紫蘇發火,反而瞪著一旁的林青衣,「都是妳與紫姐兒說的?」
林青衣連連搖頭,差點弄撒了手中退暑熱的湯水,「女兒怎麼會是多嘴的人,母親的事情,我一句都沒跟姊姊提過!」
「三嬸何必呢,這不過是望聞問切第一項的『望術』而已,您又何必這樣嚇唬青衣?」林紫蘇抿唇淺笑,「青衣本就膽子小,若是再把她給嚇病了,可就沒人照顧您了。」
她說著起身,拍了拍裙襬,笑道:「三嬸好好安養,姪女就不打擾了。」說著就轉身出門,可才跨出門,她又回身一笑,補了一句:「對了,三嬸記得多喝水哦!」說罷,不理會李氏被氣得鐵青的面孔,頭也不回地離開。
屋中,林青衣看著林紫蘇瀟灑離去的背影,目光中有懊惱也有敬佩。
此時卻聽到身後傳來「啪」的一聲,轉頭一看,原本在李氏手上的杯子成了地上的碎渣,她恨聲道:「看什麼看,沒聽到紫姐兒說讓我多喝些水嗎?妳是聾子不成,還是誠心想要渴死我?」
林青衣回身,先倒了一杯溫水送過去,這才蹲下身,拿著帕子小心翼翼地清理地面上的碎瓷片。
「這可是一套八個的杯子,如今只剩下六個了,母親若是再摔,怕是不能成套了。」她語調平靜,聲音也不大,然而此時屋中一片安靜,這話依然傳入李氏的耳朵。
聞言,李氏手中一緊,心念一動就想直接把杯子砸過去,又陡然想起只剩下六個了,忍了又忍,倏地直起身,作勢就要去拎林青衣的耳朵。
似是早知道李氏會有這種舉動,林青衣一躲,道:「我先把這些碎瓷片丟出去,免得傷了母親。」她說著抬頭討好的一笑,「再說了,我還要伺候母親用晚飯呢!」
這幾日,林紫蘇看著待她不冷不熱,卻也明裏暗中指點她不少東西。
眼睜睜看著林青衣離開,李氏都沒反應過來,過了好半晌才怒吼一聲:「我看妳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頂撞我!」
相隔幾步路之外的房間裏面,林紫蘇和林城正喝著退暑湯,聽到這一聲怒吼雙雙愣住。
蘇氏聽了也是皺眉,「妳三嬸這脾氣……」說著搖頭看向外面,見豆大的雨水滴落地上,激起絲絲塵土,道:「趕緊吃飯,吃了飯拿熱水擦擦身子,早早睡吧。」
林紫蘇母子三人一起忙碌,終是趕在雨勢變大之前收拾妥當,躺在床上遙聽外面瓢潑的雨聲。
而另外一屋中,李氏一肚子的惱火,把林青衣使喚得腳下不停還是不滿意,一會兒說飯煮的太爛了,一會兒又說菜沒味道,最後竟冷笑著開口道:「我記得二嫂上次買了一罐子的鹹菜,想來還沒吃完,妳去借來給我下飯。」
此時外面正是瓢潑的大雨,而蘇氏屋中的燈火也已經熄滅,林青衣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母親,二伯娘都睡了……要不,今晚就湊合一下……」
「妳不吃我還要吃呢,妳這不孝女,我當初就不該心軟留下妳……不然怎麼會害得我的孩子沒了!如今倒好,還學會跟我頂嘴了,做事情也不用心,是不是看我病了,就想要上房揭瓦造反了?」
她說著起身拎起屋中的掃帚過去,見狀,林青衣連忙出了屋,只出去一步就被雨水澆了個透心涼,她渾身哆嗦著說:「我這就去……」對李氏常年的敬畏占了上風,讓她在武力的威脅下無力反抗。
蘇氏聽到透過雨聲傳來的敲門聲,連忙披著外衫起身開門,一開門就看見渾身濕透的林青衣,蘇氏嚇了一跳,急忙拉她進屋,一旁的林紫蘇趕緊遞了條帕子過去給她擦拭,就聽得蘇氏問道:「怎麼回事?怎麼這時候跑出來?」
「還能怎麼了,肯定是我三嬸又拿青衣出氣了。」林紫蘇嘲諷地說,讓林城避到一旁,又翻出一身乾燥的衣物,「妳先換上吧。」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樣一場大雨淋下來,可別病了。
林青衣連忙說明來意,瞧見林紫蘇遞過乾淨的衣裳,身子一閃便躲了開來,搖頭道:「不不不!別再把姊姊衣服弄髒了,我就這樣回去好了,母親還等著呢。」若是回去晚了,免不了又是一頓打……想到這,心下一陣感慨,她何時才能同林紫蘇那般底氣十足,只憑眼神就讓李氏不敢欺辱呢?
蘇氏把一小罐子鹹菜拿來,看著林青衣冷得發抖的樣子歎息了一聲,道:「回去後趕緊換身衣服。」
聽到蘇氏關懷的話語,林青衣當即紅了眼眶,雙眼含淚,把鹹菜護在懷中,扭頭又鑽入雨中。
第二章 李氏詭計賣姪女
第二天雨勢漸小,雨滴卻一直淅淅瀝瀝往下落,沒有停過,這樣的天氣自然不適合趕路。蘇氏一家三口圍坐一桌吃了早飯,看著外面發呆,不料林青衣卻神色驚慌地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二伯娘,姊姊。」她進屋先是行禮,然後才焦急地道:「母親半夜發熱病倒了,勞煩二伯娘讓林叔幫忙,到村子裏請個大夫吧。」
此行一路兩輛馬車,二房這邊駕車的是林叔,三房那邊則是林叔的兒子,只這父子兩人皆不是三房的奴僕,不要說是林青衣了,就是李氏想要使喚他們也不是那麼簡單,因此林青衣才會一大早過來求助。
聽聞李氏病了,儘管妯娌之間不合,蘇氏也連忙起身,一邊吩咐林城去叫林叔幫忙請大夫,一邊和林青衣一同去看望李氏。
林紫蘇見狀也跟了過去,卻是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潮濕的味道,再定睛一看,就見躺在床上的李氏面色漲紅、嘴唇蒼白,還乾澀到微微起皮,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顯然病得不輕。
聽到動靜,李氏睜開了雙眼,見是她們,只微微動了下唇角,問:「大夫請來了嗎?」
林青衣連忙靠過去,低聲道:「二伯娘已經讓林叔去請大夫了,母親先喝些水吧。」說著,她端起一旁的碗,拿勺子一點一點地餵李氏。
李氏喝著水,一雙眼睛四下游走,等看到林紫蘇似笑非笑的眼神時動作一頓,莫名想起她之前說的那句話—— 
對了,三嬸記得多喝水哦!
心中無名火頓起,被餵進口中的水冷不防嗆得她一陣咳嗽,李氏猛地伸手,一把推開林青衣,罵道:「妳是存心要害死我啊!」
水碗摔碎,潑了蘇氏和林紫蘇一裙角的水,林紫蘇瞇了瞇眼,她脾氣向來不好,與李氏又不對盤,此時受到這種無妄之災自是不滿。看了怒罵林青衣的李氏一眼,又看了一眼不說話的蘇氏,她忍了又忍才開口,「我看三嬸還挺精神的,母親,咱們先回去吧,畢竟咱們在這也幫不上忙。」
蘇氏點了下頭,一心覺得李氏剛剛那一下就是故意藉病撒潑,給林紫蘇臉色看。她雖然沒有發作,心中卻是不滿,這會只淡淡地交代了兩句讓李氏好生休養,就轉身離去。
「嫂子稍等!」李氏見狀焦急,一把抓著林青衣的手臂坐起身,「嫂子,妳也知道,我和青衣孤兒寡母的,又遭了這一番罪,她一個姑娘家正長身體,平日裏吃得也多,我身上實在是沒有多少錢了……」
她飛快地說了一連串的理由,本已經轉身的林紫蘇聞言,不由轉身看著李氏,只見李氏裝出一臉虛弱模樣,厚顏的道:「這醫藥費能否請二嫂幫個忙……」


這村子並不大,林叔出去大約一刻鐘左右就匆匆回來。
「太太,這村子裏沒大夫,要請大夫就要去三十里外的鎮上,這一來一回也要一天,如今還下著雨,此時去請只怕大夫也不願意走夜路趕來……」
下雨天,道路泥濘,這種小村子有些路更是挨著水塘或是滑坡,很是危險,白天走還好,若天黑之後趕路,大多數人都是不樂意的。
這些日子以來,蘇氏早已經不是當初不知疾苦的深宅婦人了,聞言後倒是沒有讓林叔為難,只眉頭微微皺起,道:「村子中也沒有會些醫術的人嗎?」
「之前倒是有個大夫,只是那大夫年紀已大,早些日子過世了,只留下一間空屋和一些藥材。」林叔辦事很是妥貼,早已經打聽清楚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太太也懂些藥理,不如先幫三太太抓些藥,等天氣好了再求醫也不遲。」
這確實是一個辦法,只是有一點—— 依李氏的性子,她若知道這些,怕是會不依不饒的計較,說二房苛待三房的孤兒寡母。可如今誰不是孤兒寡母?只不過自己命好些,身邊留的是親生兒女。至於李氏不惜福,只有一個庶女在身邊,要蘇氏說也是咎由自取。
見蘇氏微微皺眉,林紫蘇略一想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放下手中的行醫筆記,上前道:「母親可是擔心三嬸心中不痛快?」說著便笑了起來,「如今可不是她說『以後要用銀子的地方多著』的時候了?她縱然不領我們的情,卻也翻不出天了。」
她這話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蘇氏轉念咬牙道:「那就先去給她把把脈。」
她出身不高,進了林家之後卻是實實在在跟著丈夫學過一些淺薄的醫術,簡單的開方抓藥是難不住她的,這點李氏也知道,當初李家還未曾敗落,李氏還曾嘲諷過蘇氏假惺惺。
如今見蘇氏帶著林紫蘇和林叔進來,卻不見大夫的影子,當下就皺起了眉頭,只想起醫藥費,她還是忍下心頭的不滿,疑惑地問:「二嫂,大夫呢?」
「林叔跑了一圈,如今村中並沒有大夫,又因下雨,路不好走,我想著先給妳把把脈,開一方藥劑吃著才好。」蘇氏解釋。
李氏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毫不掩飾眼中的懷疑,「村中既然沒有大夫,藥材又如何得來?二嫂莫不是想要省下出診的醫藥費,才這般糊弄我?」
她掙扎著坐起來,連連冷笑地道:「我可算是看透了二嫂假惺惺的真面目了,既然二嫂更心疼錢財,又何必裝出一副關心我的模樣!」說著,扭頭看向一旁的林青衣,「妳去給我請大夫去,妳二伯娘……咱們是指望不上了!」
這話明擺著就是擠兌蘇氏的,蘇氏一聽輕歎一聲道:「村中大夫早些日子過世了,青姐兒昨夜才淋了大雨,此時再讓她奔波……」
「得了!」李氏滿臉不耐煩地揮手,「二嫂這些假惺惺的話不必在我面前說,我如今是一個字都不信的。若二嫂真關心我們母女,怎麼不見請大夫來?村中沒有,隔壁村子呢?總不會那麼巧,這附近十里八鄉的大夫都死絕了吧?」
眼看李氏說話越來越過分,一旁看著的林紫蘇冷冷開口:「我看三嬸這不是挺精神的嗎,腦袋也清楚,不然怎麼會轉眼間就想了這麼多?可見三嬸病得不算重,其實這種小病也用不著請大夫,甚至不用我娘出手,要我說,這病只需餓上三日,下下火,人自然也就好了。」
她語氣平淡,偏偏這平淡中帶著讓李氏心悸的威脅,更別提從那一雙漆黑的眸子裏透出來的冰冷怒火了。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李氏只覺得呼吸一窒,將到了嘴邊的刻薄話硬生生給忍了回去。
她手捂心口,道:「哎呀呀,二嫂,就算妳不顧念咱們一家人的親情,也不該讓紫姐兒這般頂撞我吧?我總歸是她三嬸呢……」
「紫姐兒!」蘇氏低聲叫了女兒一聲,卻不帶怒意,只是略有些責怪地看了她一眼,「妳三嬸病著呢,妳若再這般氣她,萬一有個好歹那可怎麼辦?這附近真是尋不到大夫。」
這話說得綿軟,床上的李氏聽了,臉色卻是變了又變,最終才道:「原是我誤會二嫂了。」
「三太太,這村子本就偏遠,要到最近的鎮子也得花上一天,如今下著雨,大夫無論如何是不願意趕夜路的。」林叔這才有機會補了一句。
李氏聞言,想也不想就道:「那就加錢,雙倍不行就三倍、五倍,我就不信那大夫會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要!」
「三嬸可真是財大氣粗。」林紫蘇握住蘇氏的手輕輕捏了一下,讓她不要攔著自己,開口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與母親就不摻和這事了,畢竟我們家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要省著點用,不能跟三嬸比。」她說著,拉著蘇氏轉身就走。
李氏一瞧,這才急了,她手裏是有些錢,但這錢是她到蘄州安身立命的錢,怎敢隨意花?原本想著蘇氏性子綿軟,抹不開面子,便一路蹭吃蹭喝蹭住,病了自然也要賴上她才是,卻沒想到,因為她之前多嘴的那幾句話,竟與蘇氏生了嫌隙。
當初林紫蘇明明就快沒氣了,怎麼就說好就好了呢?而且這性子還不同以往,尖牙利齒、刻薄得如同閻王殿裏的厲鬼一般,尤其是剛剛那眼神一掃,讓她從心底裏冒寒氣。
見這母女兩人說走就走,連林叔這個奴才也不多留,李氏一咬牙,哭喊著道:「青姐兒啊,母親含辛茹苦地把妳帶在身邊養大,憑良心說,這些年也沒有虧待妳……如今妳命苦,跟著我這快要病死的母親怕是沒有什麼前途,倒不如把妳賣到好人家,這樣妳後半生也算有了著落,母親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妳也別怨母親,母親也想把妳養在身邊,看妳穿上大紅嫁衣出嫁的……要怪就怪妳爹爹沒本事,不但早走,還連分文都不留給我們母女……」
李氏尖銳的聲音伴著林青衣求饒的哭聲隔著雨幕傳來,蘇氏聽得一臉不忍,在門口來回踱步,片刻後,倏地抓起一旁的雨傘,說道:「我去看看,總不能真讓妳三嬸把青姐兒給賣了。」
見狀,林紫蘇連忙一把拉住她,「母親別去,去了就上當了。」
「上當?這話怎麼說?」蘇氏一愣,一旁的林城聽見了,也滿臉好奇看著林紫蘇。
「如今這窮鄉僻壤的,連個大夫都沒有,可見村子裏的人是拿不出多少錢的,三嬸就算要賣青姐兒,也不捨得賤賣吧?」林紫蘇瞥了李氏那邊一眼,唇角噙著笑意,「依我想,三嬸恨不得到人傻錢多的地方,把青姐兒賣個高價!畢竟青姐兒長得可是不錯。」
「妳這丫頭,說什麼呢!」聽見這話,蘇氏拍了她的手背一下,卻也跟著反應過來。李氏就算是想要賣女兒,現在也沒人買呢。
林紫蘇笑了笑,拉著蘇氏坐下,道:「如今三嬸就是看準了母親心軟,才做戲給我們看。母親且看著,只要我們不理會,她這場戲唱不了多久的。」
「只是青姐兒怕是要被嚇到了。」蘇氏點頭,說著又歎息了一聲,道:「若不是當初妳父親背著三房給我們家中置辦了一些東西,咱們這一路怕是要吃更多苦的。」
「母親難道真的信三嬸身邊沒有一點銀子?」蘇氏的話讓林紫蘇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見蘇氏面露疑惑地看過來才連忙掩飾,「三嬸那人如何,母親與她妯娌多年,難不成真看不透?」
她不過幾日就看透了李氏欺軟怕硬、愛貪小便宜的本性,蘇氏豈會看不透?
果然,就見蘇氏搖頭,許久才道:「妳三嬸人雖然……可妳三叔卻是好的,妳怕是不記得了。妳小時候,妳三叔對妳比妳父親對妳還要好。唉,青姐兒畢竟是他唯一的血脈……」
林紫蘇默然,這些過往她全然不知,因此聽到蘇氏提起往事就有些沉默,但儘管她記不起那些事情,卻也大約猜測出一些。只是,按說李氏原先出身不錯,怎麼會是這樣的脾性呢?
她這般問了,蘇氏先是責怪她說話太過於直白,而後才露出為難的神色,半晌後才低聲道:「有些人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般說,妳可明白了?」
自然明白!李氏原來是暴發戶出身,這也就難怪了!
蘇氏斟酌著開了藥方,林紫蘇看著幫忙添了幾種藥材,改了下劑量,便請林叔去老大夫那兒抓藥,並花了點銀錢,請老大夫家裏人幫忙煎藥。
母女在屋裏說了一通往事,林城安靜地坐在一旁認真聽著,也不知道記下了多少,倒是李氏那邊漸漸沒了聲響。
良久不曾聽見李氏那屋傳來聲響,此時林叔剛好也帶著藥回來了,林紫蘇接過後道:「我去把湯藥送去給三嬸吧。」不是她心好、擔心李氏,而是若讓蘇氏去送,只怕李氏又要明嘲暗諷一番,說不得還會誆騙蘇氏,倒不如她去直接鎮著李氏。
她看得出來,李氏是真的怕她!

「這是什麼?」李氏看著送到跟前的湯藥,聞著味道倒是有幾分熟悉,抬起頭,懷疑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好好坐著的林紫蘇,問道:「妳們不是說沒大夫,哪來的藥方?妳們在哐我嗎?」
林紫蘇抿唇一笑,「三嬸這說的是哪裏話,剛剛我和母親不是來看過三嬸嗎?這村子雖沒大夫,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耽擱了三嬸的病,這藥方是我跟母親一起開出來的,下火退熱的藥,三嬸先喝著,等您好些了,天氣也好了,咱們再趕路去大鎮子,尋名醫給三嬸看病。」
說著,她瞥了李氏一眼,「三嬸有錢,自然不會貪了我這個小輩的零花錢吧,這藥三文錢一劑抓來的,總共抓了三劑,九文錢。」
聽見這話,李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林紫蘇,片刻後她一口氣灌下湯藥,咬牙道:「沒錢!」
「沒錢,那就先記著吧,三嬸總歸會有有錢的那天,不是嗎?」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因此林紫蘇也不惱,笑著起身,走到門口才又道:「對了,這藥是我幫三嬸煎的,剩下那兩副就讓青衣來吧。」她說著看向李氏,「不過,三嬸倒是挺放心的,也不怕這藥中被我放了些什麼。」
說罷她轉身就走,也不管身後的李氏被她嚇得臉色又白了幾分,冒出一身的冷汗。
厲鬼!這紫姐兒如今就是從閻王殿裏回來索命的厲鬼!
當天半夜,淅淅瀝瀝了一天的雨停了,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正在吃早飯時,林紫蘇就聽到一旁屋中李氏中氣十足的叫罵聲。
她微微搖頭,笑著對蘇氏道:「看來我們開的藥方還是挺管用的,聽這聲音就知道三嬸好了不少呢。」
「妳啊,就是個促狹鬼,我聽青姐兒說,昨天妳三嬸可是被妳嚇得不輕。」
「嚇一下,出了汗,這燒不就退了嘛!」林紫蘇笑容更是促狹。
林城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低聲道:「姊姊壞!」見林紫蘇看過去,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喜歡。」
林紫蘇一聽,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就你是個小機靈鬼!」
蘇氏看著兒女,也跟著搖頭輕笑出來。
等用了早飯,蘇氏讓林叔出去看看路面,與林紫蘇商量著午後出發,等到天黑的時候,大約也趕到了臨近的那個鎮子。
「妳三嬸的聲音雖然聽著好了不少,可還是請大夫給看看吧。」蘇氏說:「這種時候可不能只顧著省錢。」
「母親說的是,只是,想來三嬸不會如此待母親,浪費了母親的一番心意。」叫林紫蘇說,李氏這種好了傷疤忘了疼、養不熟的白眼狼就應該以直報直才對。
這幾天下來,她已經明白在這個時代家族和族親的重要性,若他們兩家一路回鄉,最後李氏死在半路,到時候還不知道會被鄉里人怎樣議論呢。
李氏雖然病著,卻也不願意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待著,她惜命無比,雖然旁人都看著她好了不少,她卻覺得蘇氏母女倆不會有多好的醫術,就算有多好的醫術,也不會那麼好心的治好她,還是到了其他地方,請來大夫重新開藥方她才放心。
一路上皆不多話,待天色黑了之後,又慢慢趕了兩刻多鐘,他們終於看到村民所說的鎮子。
李氏不等安頓下來,就叫著讓林青衣去幫她請大夫,等到她喝上藥,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至於大夫開的藥怎麼跟之前喝的味道差不多,她並未細想。
而李氏厚著臉皮在蘇氏那邊蹭飯,林青衣卻是送走大夫、抓藥回來就守著爐子煎藥,她中午吃的那小半碗米粥早就消化得乾乾淨淨了,餓得饑腸轆轆。她洗了碗,看著空空蕩蕩的廚房四處找了半天,也只找到掉在爐子旁的幾片菜葉子,再有就是給李氏煎藥剩下的藥渣了。
都這個時候了,李氏肯定不會讓她拿糧食煮粥吃,空蕩蕩的胃裏一陣陣的抽疼讓林青衣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無力地坐在破舊的門檻上默默流淚,又恨恨地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淚,為什麼她就是做不到林紫蘇那般理直氣壯、那般恣意放縱?為什麼她面對李氏就只能低聲下氣?
就因為她是庶女嗎?!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林青衣連忙擦了擦眼淚站起來,就見正被她羨慕的對象提著燈籠走了過來。
「姊姊……」她一時覺得有些心虛,避開了林紫蘇的目光,還往後退了兩步。
林紫蘇揚眉看了她一眼,道:「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是三嬸又折騰妳做宵夜了?」
「不,不是。」
看著眼前侷促的林青衣比她這個大病初癒的人還要瘦弱,林紫蘇大約猜到是怎麼回事。
她朝林青衣笑了一下,道:「城哥兒晚飯吃多了,這會還剩下一份雞蛋羹和幾個糖酥餅沒動……」說著把手中的籃子往前一遞,「城哥兒這會正鬧人,這些東西就勞煩妹妹幫我收拾了吧。」說完,林紫蘇轉身匆匆離去,隱約間聽到了背後傳來壓抑的哭聲。
難怪這些天來,每每提及林青衣,蘇氏就會歎氣。李氏這人實在是太過刻薄了,竟連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都這般苛待……她微微搖頭,儘管同情林青衣,可她也無可奈何,至於隨手送的那份吃食,她倒是沒放在心上。
李氏這場病算得上突如其來,正應了那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老話,那日明明看著精神了不少,沒想到到了鎮子上,請大夫給她看診開藥之後,不但不見好轉反而愈發嚴重。
林紫蘇對這個三嬸沒有半分好感,自然不會往她跟前湊,表示關心。不過李氏生病,他們的行程自然耽擱下來了,對於這點她倒是沒有什麼怨言。
拿著蘇氏偷偷塞給她的幾十個銅錢,林紫蘇自然要出門到鎮上逛逛。
鎮子不大,可對林紫蘇來說,卻充滿了讓她感興趣的元素。熱鬧的集市、街道兩旁的小攤販,那些簡單卻又精緻的手工作品、或是便宜的胭脂水粉都能讓她停下腳步,仔細審視上幾眼,想從其中找出她記憶中的歷史痕跡。
直到這天午後在茶樓聽說書人談及京都一些傳聞,提及本朝為景朝,京都是立安城,她才確信這裏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了,至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也沒有深究的欲望。
難不成她還能回去?可是回去做什麼?繼續當那個所謂國術聖手的助理,暗中幫他開藥方,沽名釣譽?
心事重重地離開茶樓,林紫蘇辨認了下方向,順著人潮往客棧的方向走去,心裏盤算著手上的幾文錢,正打算給林城買些點心回去時就見林青衣一臉驚慌地朝著這邊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人一樣。
「青衣?」林紫蘇連忙過去打了個招呼,「妳在找誰?」
「找……找妳!」林青衣一把抓住她的手,抬眼看過去時她才發現這丫頭眼眶通紅,雙眼微微有些發腫,抓著她的手不安地顫抖著,想掙開,卻發現下足了力氣,一時間竟難以掙脫。
林紫蘇心中一緊,反手抓住那雙顫抖的手,問道:「是家裏出事了嗎?」
「不……」林青衣搖頭,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林紫蘇道:「母親、母親尋了人,想要綁了妳去賣!」
只一句話,彷似平地炸起一聲雷,震得人都懵了。
然而不待林紫蘇反應,林青衣拉著她就要跑,「快跟我走,那些人快要來了!」
被這麼一拉,林紫蘇這才回過神來,反手拉住林青衣,「妳別慌,跟我說說具體是怎麼回事?」
林青衣是急得直跺腳,然而拚力氣她實在比不過林紫蘇,只好焦急道:「咱們怎樣也要先躲起來,母親不知從哪裏打聽到妳今天會來這邊,已經讓人等在半路上,要準備劫妳了!」
林紫蘇愣住了,說不上是什麼原因,許是林青衣那急得掉淚的模樣打動了她,她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林青衣的話。
李氏竟想偷偷把她給賣了!是她太天真,還是李氏太險惡?
她自醒來就討厭李氏,然而做的最過分的事也就是嚇唬嚇唬她而已。沒想到李氏卻是一言不發就想把她偷偷賣掉?找得還是這種敢於半路攔截的買家,想來對方也不會是什麼好人家!
林紫蘇氣得渾身微微發抖,只恨當初沒有真在李氏的藥裏放進其他東西。
「姊姊!」林青衣扯著她的袖子,「人……來、來了!」
她連忙抬頭,順著林青衣驚恐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給李氏看病的那位陳大夫的學徒正帶著兩個彪形大漢朝她們走過來。
「怎、怎麼辦?」林青衣頓時慌了神,從小到大都不曾違逆過李氏半分的她此時只想往林紫蘇身後躲,全然忘記林紫蘇才是事主,這與她根本沒有絲毫的關係。
而林紫蘇一見那朱姓學徒一臉有恃無恐的神情,抓住林青衣,轉身就朝著人多的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囑咐她:「從這條街過去右轉就有捕快巡街,妳去求助!」
「既然有捕快巡街,姊姊為何不一起?」
「妳去就是,跟著我會有危險!」林紫蘇說著推了她一把,轉身朝另一邊的巷子跑去。
第三章 江西朱家
林紫蘇從來就不是安生的性子,加之死裏逃生後蘇氏對她格外縱容,這兩天她倒是把小鎮中心的情形摸了個透,此時沿著小巷左拐右拐,欲甩開來追捕她的人。而她之所以不跟林青衣一起去尋捕快,就是看出那三人招搖過街、毫不避諱的樣子,擔心這些人與捕快有什麼勾結,去尋捕快求助就等於自投羅網,且林青衣在她身邊更是累贅一個,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把她引開,這樣才好動手。
她掂量著自己的體力,又一個轉彎,聽著身後愈發接近的腳步聲,她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過去。
「林姑娘。」一名年輕男子唇角噙著笑,一路追來,他呼吸有些急促,這會兒頭髮也有幾縷落了下來,沒了平時跟在陳大夫身邊那謹慎、細心的模樣,反而帶上了幾分痞氣。
他上前兩步,見林紫蘇背靠牆壁、防備地盯著他也渾不在意,在他看來,她早已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夠任他欺凌了。
「看起來,林姑娘與妹妹倒是姊妹情深,青衣姑娘竟敢來知會妳。」名喚朱闋的他又上前一步,臉上的笑容像是在逗弄老鼠的貓,「可惜又有何用,區區一個弱女子,難不成還能翻了天去?」
他自覺說了一個笑話,得意地伸手去摸一言不發的林紫蘇的臉。
林紫蘇看著那隻越來越近的手,又看了一眼兩人的距離,略微挪動了一下,恰巧躲開了對方。
她會在這個巷子裏停下並不是偶然,而是這裏夠窄,兩人並行都有些艱難,更別說他要吆喝那兩個彪形大漢一擁而上拿下她了。
她一躲正巧引得朱闋又上前一步,下一瞬,她猛然上前,一把抓住朱闋的手腕,另一隻手抓住他上臂,輕輕往前帶了一把再一推,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響聲,朱闋的右臂就脫臼了。
她動作又輕又快,朱闋直到手臂要用力時感覺到一陣劇痛,這才反應了過來,他露出驚訝的神色,轉頭看了一眼脫臼的手臂,又看向林紫蘇。
「不愧是林家的傳人,只這一手卸胳膊的技巧就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沒想到那婆娘說的都是實話,如此看來這筆買賣倒也不虧。」朱闋不怒反笑,此時一手抓著自己的胳膊,猛然用力,一推一送間只聽得一聲讓人牙根酸的脆響,脫臼的胳膊立刻給按了回去。
不過論起手法來說,他自然比不上林紫蘇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輕快地卸下他的胳膊來得厲害。
見狀,林紫蘇的神色更加凝重起來,她原本的計畫就是利用這一手脫身,可她沒想到朱闋竟有這般水準,怎麼看都不像是那位陳大夫可以教出來的學徒。
現在別說是面對那兩個壯漢了,光是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朱闋,她都不是對手。
「你是說,你知道我是誰?三嬸把這些都告訴你了?」她緩緩後退,試圖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想趁機從岔口逃跑。為了不引起懷疑,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聯繫起她所能抓到的細節。
「你……」她目光從朱闋臉上掃過,突然福至心靈般開口:「想來你也是出自杏林世家,陳大夫的醫術也不如你吧?你跟在他身邊,可是有所圖?那與我三嬸合謀買賣我一個弱女子,怕也是與林家醫術有關了?」
「聰明!」朱闋輕拍手掌,作勢給林紫蘇叫好,「林姑娘聰慧得簡直讓我驚喜,只一點,想來林姑娘也應當明白,妳此時已經沒有脫身的機會了,對妳來說,束手就擒才是比較好的選擇。畢竟,這麼一雙靈巧而敏銳的手,若是傷了,以後還如何給人把脈看診?」
「把脈看診?」林紫蘇徐徐後退,唇角帶上嘲諷,「我不過是一個小姑娘,醫術不過會些皮毛而已,如何給人把脈看診?我看朱公子是被人給騙了吧,我三嬸的為人,就連她女兒都不齒的,她所說的話,朱公子竟然會輕信……」
雖然明白這番說辭不見得會讓朱闋放棄,林紫蘇依然在盡最後一分努力。哪怕是讓朱闋遲疑片刻也好,只要兩個人拉開距離,她轉身就跑,還是有脫身的希望。
然而就在她快要得逞之際,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堵住了她的後路!
朱闋揚眉,笑道:「林姑娘聰慧,我自是不敢小看姑娘,如今姑娘可還有什麼話想要說?」
「我只想問一句。」林紫蘇停下了腳步,沒有轉身往巷子口看去,只沉聲問道:「我三嬸開了多少價碼把我賣了?」
「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她聞言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果然是賣了個好價錢。
按照當今的物價,十兩銀子足夠一個三口之家過上一年到一年半的小康日子,若是碰上節儉持家的,兩年也不是不可能。五十兩銀子,足夠讓李氏十年之內衣食無憂,若她用這銀子買田地的話,日後生活就真的是有著落了。
然而林紫蘇不知道的是,原來在林家,光林紫蘇一人,每個月的零花錢就有十兩以上,這還沒算上她院中大小丫鬟的月俸,以及每一季的衣衫、首飾的花銷。
若是知道的話,她就不是感慨李氏真敢開價,朱闋也敢應了。而是應該反省,自己在李氏眼中竟然只值這麼點銀子!
「畢竟今非昔比,若是林家還能安安穩穩的在立安城中當御醫,這五十兩銀子自然是入不了林家人的眼。」朱闋卻是誤會了林紫蘇的意思,嘲諷地笑了一下,「只可惜,落地的鳳凰不如雞,這五十兩只怕也就只有我願意出了,旁的人……」
他上下打量林紫蘇一番,目光中透著一絲猥瑣,威脅道:「在下說錯了,若是放在醉春樓裏好好的宣揚一番,林姑娘說不定會賣出更高的價格呢。」
醉春樓,這一聽就知道是哪種地方,不過林紫蘇聞言卻沒有露出怒色,只是沉默地看著朱闋。她並沒有放棄逃離的希望,眼角仍覷著機會,隨時準備逃跑,她反倒希望朱闋能夠多說一些。
見朱闋不再說話,她才緩聲道:「三嬸是否告訴你,林家的醫術都傳給我一人?」她輕笑,「連親姪女都會這般與外人合謀賣了的人,你也信?」
「她的話我自然不會全信,不過照林姑娘方才那不同於一般醫者,那一手嫻熟的卸人肩膀的手法,妳此時再否認也晚了。」朱闋說:「更何況三太太惜命,當初陳友柯出診的時候,她就把之前煎藥的渣滓給我們看了。」
他低聲笑了起來,「之前我還不敢相信,能開出那麼一副老辣藥方的人,竟是這般歲數的姑娘。更別提李氏還說,林姑娘並未替她把脈,只不過略微看了兩眼……」他讚歎地搖了搖頭,「林姑娘斟酌藥劑的用量,倒是比陳友柯純熟幾分,若是讓三太太一直喝妳的藥方,怕是早就好了。」
聞言,林紫蘇在心中爆了句粗口,對李氏又恨上了三分。
「不說話了?」朱闋很滿意自己目前居於上風的情形,若不是右臂關節處還隱隱作痛,他真想再上前調戲林紫蘇一番。但有鑒於之前的教訓,他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反正人已經是甕中之物了,他不急。
「我說什麼還有用嗎?」林紫蘇撇了下唇角,目光朝路口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她愣住了,那人……
出乎她的預料,巷子中竟然有兩個人,只不過一個是倒在另外一個人的腳下,一腳大大咧咧踩在對方臉上的那人,此時食指豎在薄唇前對她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在更遠一點的地方,林青衣正伸長脖子朝這邊看過來,看來不是她不想靠近,而是被制止了。
這……這是林青衣尋來的救兵?
她目光一轉,立刻回頭看向朱闋,見他還未反應過來,轉身就朝著林青衣的方向跑了過去。
「還想跑?追上去!」朱闋一揮手,側身讓身後的人追上去,而後才拉了拉衣衫準備跟上,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巷子中傳來兩聲沉悶的重物落地聲響。
他一個轉身看了過去,猛然停住腳步。
「怎……怎麼……你……」抬頭看著坐在兩個手下身上的男人,朱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誰?」
「路過的。」男人揚眉,一開口就讓身後的林紫蘇愣了一下。看他揍人時下手那麼狠,沒想到聲音竟透著一股閒適。
朱闋被他噎了一下,咬牙道:「既然是路過的,就不要干涉我朱家的事情,你身後那女人是我花錢買的……」
「朱家?」那男人緩緩開口,打斷了朱闋的話,「可是江西以骨科而赫赫有名的朱家?」
這兩個人認識?
林紫蘇一聽身前男人竟認出了朱闋的身分,立刻拉著林青衣後退了兩步,看著朱闋露出得意的笑容,心中更是暗暗叫糟糕!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見義勇為的人,不會真的跟什麼朱家有關係,又或者被朱家的名頭給嚇退了吧?
「朱靖是你什麼人?」他發出一聲冷笑,語氣冰冷甚至帶上了一絲殺意。
林紫蘇停下後退的腳步,仔細分辨那語氣中的含義。她不是配音演員,然而之前身處的複雜環境,讓她對他人語氣間的微妙差別有著最深刻的體會,畢竟給那些重要人物治病,也可以說是事關小命。
「那是……」朱闋話到一半卻生硬地停下來,神色也變得遲疑起來,「我……三叔。好漢認得我三叔?」
「認得。」男人再次冷笑,「我一個好兄弟的腿就是他治的,本來可以接好的腿被他生生治廢了!」他說著,一腳踢開最上面的人,幾乎是一個箭步就到了朱闋跟前。
朱闋震驚到無法反應,那男人卻是毫不客氣,直接一拳打在他鼻梁之上。
不遠處的林紫蘇清楚地聽到鼻梁斷裂的脆響,她感覺自己的手猛然一疼,轉頭就見林青衣一臉驚恐地看著前方。
「別怕。」遲疑了一下,她還是出聲安慰。
這個平日懦弱、膽小的妹妹,她當真對她另眼相看,如果今天不是林青衣提前警告的話,只怕自己真的沒有逃離的機會。
「我……」林青衣吞了一口口水,直直看著若無其事朝著她們走來的男人,「我不怕!」
林紫蘇一樣看著這男人,可她關注的地方卻跟林青衣完全不同。
林青衣是震懾於此人的武力值,但就林紫蘇來看,這人的武力值雖然讓人驚訝,可他走過來時,身上帶著的氣勢更讓她心中起疑。
這人看著倒不像是什麼綠林好漢,撞見路見不平,才拔刀相助地救了她。這人的一舉一動,他每前進一步所帶出來的細節都讓她心中隱隱懷疑,暗暗推斷這人應當是出身軍中。
男人在離她們尚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看了一眼表現截然不同的姊妹二人,這才拱手道:「我送兩位姑娘回去。」
「多謝這位……」林紫蘇把壯士和好漢兩個詞在唇邊過了一遍,最終還是沒有給個確定的稱呼,「既然他們一行人已經得到教訓了,怕是沒有機會再為難我……」
「姑娘確信回去的路上不會有其他人埋伏?」男人截過話頭,揚起劍眉,一臉不贊同地看向林紫蘇,「再者,妳確信這人會就此甘休?」
林紫蘇聞言一愣,她自然有想到這些,只是眼前的男人見義勇為一次也就罷了,為何這般關心她以後又該如何?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但他話中所蘊含的幫人幫到底的意味,反倒讓她心生警覺。
她目光閃動,男人卻像沒有察覺一般,逕自地道:「救人救到底,送佛自然是要送到西,姑娘久在深閨,怕是不知道這朱家的勢力,只怕妳安然無恙地從巷子中出去,下一瞬,外面就有人上前攔路。」
「朱家?」林紫蘇皺眉,想起男人剛才說的那句「江西以骨科聞名的朱家」,她頓了一下後邁步上前看了看正逐漸恢復意識的朱闋,竟直接蹲在他身邊。
跟在她身後的男子一愣,沒想到卻見林紫蘇猛一出手,動作快得幾乎看不見,只隱約看到手部一晃而逝的影子,隨即聽聞幾聲輕微的脆響聲,她便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朱家以骨科聞名嗎?那就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少的真材實學好了。」說著,她低頭看了一眼發出痛苦呻吟的朱闋,「記得,有些人就算是落魄了,也不是你可以肆意凌辱的。」
說罷,她一腳踢了過去,聽見朱闋發出慘叫聲,這才轉身對男人笑道:「還沒請教,閣下—— 」
男人瞥了地上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朱闋一眼,這才若無其事地開口:「在下姓蕭,蕭祁。」
「多謝蕭公子今日出手相救,我和妹妹無以為報,還請蕭公子走一趟,好讓家中長輩可以當面道謝。」
蕭祁看著一本正經說話的林紫蘇,心中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之前一路跟隨,只知這姑娘病了有些日子,之後又養了一段時間。他在後頭偷看著,發現這姑娘病好後,一張嘴巴能氣得人七竅生煙,倒沒有發覺她還有這麼有趣的一面。
明明怕事情如他所說的那樣,外面可能有人圍追堵截,她卻偏偏說要讓家中長輩當面道謝。這麼一來,他不就要一路護送了嗎?更何況,她也不像是沒想到外面會有人守著,而是同樣對他卻心懷警惕,不然何苦費勁把朱闋給拆了呢?
這一舉動說是懲罰朱闋,卻也一舉兩得,給了他一個警告—— 她可不是柔柔弱弱、任人欺凌的小姑娘。
蕭祁也不戳穿,只抿了抿唇道:「那就有勞姑娘帶路了,在下一路趕路要前去蘄州,倒是想要討碗茶水喝。」
去蘄州?!林紫蘇面色不改,心中卻是微微一緊,只覺得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他們一行婦孺回鄉去蘄州,就這麼巧,遇上一個出手相救的人也是同路人?只是她話已經說出口,若再推三阻四,反而讓人生疑。
一直不說話的林青衣等到他們往巷子外面走時,才輕輕拉了下林紫蘇的衣服。
她根本沒有把蕭祁的身分往深了的地方想,這人是她尋捕快的時候遇上的,一聽出事,立刻就跑過來救人,若不是她一路打聽,說不得也跟不到這裏來了。
這麼好心腸的一個人,她怎麼會起疑?此時拉著林紫蘇的衣袖,她是另外有話要說。
林紫蘇察覺她輕微的動作,腳下略慢,轉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林青衣聲音低得如同蚊子嗡嗡叫的聲音,「咱們回去,母親……」母親可是要賣了林紫蘇的,若她們就這樣回去,不是找死嗎?
對李氏的懼怕已經根深蒂固於心中,讓她根本沒有半分反抗李氏的念頭,而對林紫蘇來說,李氏可是讓她見識到這個世界醜惡的「功臣」,她又怎麼可能不好好回報她。
若不是她運氣好,若不是她還有那麼一點點本事,若不是林青衣有那麼一點點的良知,肯冒險來警告她,她現在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怕李氏?從來就沒有過,好嗎!
她對著不安的林青衣笑了笑,道:「不用擔心。」
自然是不用擔心,李氏勾結外人把她給賣了,就算她安然無恙,只怕蘇氏也不會放過李氏。
蘇氏性子是綿軟,但林紫蘇相信為母則強,不會有哪個母親知道自己的女兒差點被人賣了之後還無動於衷的,若蘇氏還顧念著親戚情分之類的話,林紫蘇自問也不用給蘇氏留什麼面子了。

三人一路沉默,出去的時候,林紫蘇看到有幾個人倒在地上,一旁還有人指指點點,看到蕭祁又有些閃躲的樣子。只這一瞬,她就想通了,她轉頭看向蕭祁,面上帶著淡淡的訕意。
呵呵,這人……是她傻了,就算有人在外面圍堵,這人既然是一路闖進去的,想必早就把外面的人料理了,她竟然被他給忽悠了!只是這人想要跟著她……或者說,跟著林家這群婦孺,到底有何用意?
是跟朱闋一樣,覬覦林家的醫術,又或者是其他呢?
想起林父死得不明不白,林紫蘇甚至一度猜想,這人不會是宮裏放出來下殺手的吧?然而這念頭一閃即逝。她畢竟不是如同外貌一般十多歲的小姑娘,前世的經歷讓她對人有一種本能的敏銳感覺。
而蕭祁,既沒有讓她感覺到危險,也沒有感受到惡意,這也是她願意接受蕭祁一路護送的原因之一,而另外一點嘛……
她看著越來越近的暫住之地,唇角漸漸露出冷意,有這麼一個人在,拿下李氏豈不是容易太多,不然幾個女人扭做一團,成何體統?
再說了,林青衣畢竟叫李氏母親叫了十多年,這次冒險通知她是一回事,若真的要對付李氏,她不幫著李氏就算是不錯了,指望她幫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林紫蘇走上前拍門,林叔很快就打開了門,見她回來,又見林青衣和距離兩人有點距離的蕭祁時就愣住了,片刻之後才道:「姑娘可回來了,太太正念叨著,到了吃飯的時候呢。」說著他把門拉得更開一些,道:「青姑娘也回來了,之前妳跑出去,三太太發了好大的脾氣,妳回去要小心些。」
聽到林叔這麼說,林青衣的腳步猛然一顫。
林紫蘇笑著回頭,「別怕,我陪妳一起過去,好好跟三嬸說說。」說著,她看了一眼蕭祁,「這位是蕭祁蕭公子,先前幫了我不小的忙。林叔,母親可在?請你讓她一同去三嬸那邊一趟。」
蕭祁就跟在後面,聽著她說話條理分明,一派當家作主的樣子,對眼前的女子更留心三分,這般的性子,難怪京都那位會這麼用心,就怕她這一路上會出事。
林叔點頭把人迎了進去,關門後就去尋蘇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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