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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特殊技藝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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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67401

《通靈小娘子》

  • 作者蒔蘿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9/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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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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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人生如何過得爽歪歪?江思翎表示,找到好夥伴就對了!
像她無意間救了刑部侍郎司徒慕,又有化身為黑貓的陰間使者陪伴身旁,
從此背靠大樹好乘涼,陽世陰間都有靠山罩,
她立刻著手為被害死的原主母女倆報仇,要讓歹毒的壞人伏法,
托司徒慕的福,事情進展順利得讓她心裡樂開了花,
她放心之餘可沒閒著,知曉他在追緝的挖心案兇手與黑貓要捉拿的厲鬼有關,
她化身為人鬼翻譯機,協助他與黑貓溝通追查,
都說日久生情,他的溫柔體貼用心在在吸引她,她在他身上嚐到了情滋味,
然而要修成正果不簡單,畢竟她身中劇毒,隨時都有翹辮子的危機呢……
蒔蘿,無趣大宅女一個,
平時最愛天馬行空編織浪漫故事,
除此之外也愛看漫畫、小說、卡通影片,
偶爾外出到郊外走走或是踩著拖鞋在街上亂逛,
最大的興趣就是愛吃美食、上網、聊天、睡覺和逗狗玩。

勇敢這檔事

人生在世,難免有陷入低潮的時候,有時我們會以「勇於面對」來鼓勵朋友走出難關,然而這話說來容易做來難,實際上能做到的有幾人?當面臨人生中的重要抉擇,比如說選填志願、工作或愛情,而且可能引起家庭革命時,有些人會擔憂退縮,選擇放棄,真正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所喜的人並非多數,可見「勇敢」雖然常被我們掛在嘴邊,卻是個難得一見的東西。
而蒔蘿老師的新作《通靈小娘子》中,女主角江思翎是勇敢的代言人,從一開始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亂葬崗中卻臨危不亂,就看得出她大膽、充滿勇氣的特質,之後無論是遇上什麼困難,比如為原主母女倆報仇後,她得背負上什麼樣不好聽的名聲,她都無所畏懼,一一面對、處理。
正是因為江思翎這般與眾不同,特立獨行,讓她成為男主角司徒慕眼底的一道風景。在相處之中,他的目光愈來愈離不開她,被她那有別於古代女子文靜嫻淑嬌滴滴的形象所吸引,看到了她的魅力所在,進而想更瞭解她、將她護在掌心之中。
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江思翎終於碰上人生中最令她糾結、遲疑的事—— 司徒慕向她告白了。被喜歡的男人喜歡,本該是一件再開心不過的事,她卻陷入重重煩惱之中,不敢輕易下決定,因為她身中劇毒,小命能留到哪時不好說。
要決定自己的事很容易,但當事情跟別人扯上關係,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時,往往會變得小心翼翼,瞻前顧後,深怕一個不注意造成兩人之間的傷害,因此江思翎不敢輕易應下,怕自己沒辦法給司徒慕未來。
不過咱們的男主角豈會輕易被打敗,他為她努力尋找解毒之人,讓她不要擔心,跟著心中的感覺走,而她那顆小心肝向來以勇往直前為唯一目標,她終於決定勇敢愛一回。
人生在世,面對諸多困境與否定,我們終究是要嘗試勇敢一回。期許大家都能像江思翎一樣不畏艱難,不管是哪個方面,都朝自己希望的、想要的結果邁進,不要在錯過之後才後悔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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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嚇人,嚇死人
嘎—— 
亂葬崗中,一記陰沉刺耳的夜梟長鳴響起。
陰風陣陣,冥紙翻飛,白骨處處,屍氣瀰漫,墳頭裂開,破爛棺木曝露於外,陪葬衣物散落一地,雜草叢生,枯枝遍地,氣氛陰森詭譎。
江思翎緩緩的睜開眼睛,猩紅的血液模糊了視線。
這裡是……
忽地,一陣劇烈的疼痛直劈她腦門,她擰緊眉頭,閉起眼睛,承受那份宛如全身骨頭都被輾碎般的痛楚,艱苦的等待這份痛感過去。
隨著疼痛竄入腦海的是一名穿著古裝的女子,那女子被人踩在腳下辱罵、毆打著。
有很多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一擁而上,讓她更是痛得難以承受,只能發出尖銳的哀號聲。
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劇痛,痛得她寧可一死了之,也不想承受。
「啊—— 」
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夜空,幾隻停在樹梢上休息的鳥兒被嚇得發出嘶啞的「嘎嘎」聲,拍動翅膀往夜空飛去,讓詭譎的亂葬崗又增添一抹詭異。
周圍是漫無邊際的陰寒與濕冷,寒氣一絲一絲往骨子裡鑽,凍得入骨。
江思翎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躺在這,她全身上下都痛,躺在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都是折磨。
她想起身離開,可無論怎麼嘗試,身體就是動不了,連想動根手指都難,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地方只有眼球。
她只能躺在這裡,睜眼看著如塊黑布似的夜空。
不知過了多久,痛楚緩緩消失,宛如被五雷轟頂的腦子,裡頭亂竄的畫面也逐漸平息,江思翎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漸漸恢復清明。
一陣風刮過,月亮從厚重的雲層中透出一道銀色光芒,漆黑的夜空慢慢出現一點光亮。
江思翎睜著迷濛的眼睛,靜靜看著陰風陣陣、十分詭異的四周,隱隱約約聞到了血腥味、腐臭味,好像還聽到有人在哭,又有人在獰笑。
這裡是哪裡?她記得下班後自己正準備到停車場取車,過馬路時被一輛闖紅燈的車撞上,而後她就沒有印象了。
她出了車禍,應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才是,怎麼會在這種陰森森的地方?
絲絲寒氣不斷自身下鑽入她的身子,讓她抑制不住的打著寒顫,這感覺糟透了。
她慢慢轉過頭,眨眨眼讓視線清晰些,藉著昏暗不明的月光,逐漸看清楚了周遭。
她看到了在風中飄揚的魂幡、未掩埋的棺材,還有一具具裸露在外的……屍骨。
空氣中飄散著難聞的腐臭味,這感覺怎麼這麼像是電影裡的亂葬崗場景?
江思翎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她是在作夢嗎?
不,她有痛感,聞得到難聞的血腥味跟臭味,也聽得到遠處偶而傳來的鳥叫聲,她應該不是在作夢才是。
為何她所在的地方不是醫院,而是這讓人打從心底發毛的……亂葬崗?
忽地,方才強行竄進她腦海裡的那些畫面再度湧上,這次的畫面更為清晰,讓她清楚知道那個古裝女子叫段圓圓。
從段圓圓記憶得知,她是渝州知府段威的嫡女、太傅江學海的外孫女,今年十六歲。
段圓圓的母親江雪早逝,過世一年,段威便娶了繼室許翠兒。
許翠兒是帶著娘家兄長的女兒許明月一起嫁進段家的,原因是她兄長過世前留下遺言,希望她照顧許家留下的唯一血脈。
江思翎不解,這個段圓圓跟她有什麼關係?怎麼段圓圓的過往會不斷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稍稍試了試,發現手指已經可以動了,用力的抬了下手,想擦掉眼瞼上造成視線模糊的液體,才赫然發現這不是她的手。
她手腕上戴的應該是手錶,而不是金手鐲;無名指上戴的是鑲有一顆小鑽石的白金戒指,而不是鑲著珍珠的金戒指,這是怎麼一回事?
烏雲愈散愈開,月亮完全露了出來,皎潔的月光灑落在一片凌亂的亂葬崗上。
江思翎倏地彈坐起身,看到周圍的場景還有自己身上穿的衣物後,頓時瞪大眼、張大嘴巴,驚駭得說不出一句話。
她、她為何會在墳地上?還有她為何穿著古裝?這裡究竟是哪裡?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
驀地,「穿越」兩字竄進她的腦海。
她暗咒了聲,該死,她不會是穿越了吧?
就在她震撼不已時,不遠處傳來驚叫哀號還有兵器碰撞所發出的鏗鏘聲。
江思翎火速躺下,避免自己被那群人發現,再度死於非命。
她心下不由得慶幸,還好她穿越前是刑事鑑識員,只要有兇殺案,都要前往鑑定,早就練就一顆鋼鐵般的心,就算大半夜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讓人匪夷所思的地點,也不會太害怕。
隨著時間流逝,廝殺聲愈來愈小,她紊亂的腦子愈清明,對段圓圓的一切也愈清楚,看來她是附身到了段圓圓身上。
這個大家閨秀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亂葬崗,這一切都得拜那狠心惡毒的繼母許翠兒和許明月所賜!
許翠兒與段威是青梅竹馬,兩人早有私情,但段威進京參加科舉時,無意間認識了江雪,得知她是太傅之女,便對江雪展開熱烈追求。
段威口才很好,常哄得江雪心花怒放,兩人私下互許終生,他考取進士後便上江家求娶江雪。
江家人拒絕,江雪卻執意嫁給段威,甚至不惜與娘家人斷絕關係,到死也未回娘家一趟。
十幾年來,段圓圓一直想不透,為何父親對許明月這個跟段家沒有任何關係的孤女,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還疼愛,一切吃穿用度完全比照她這個嫡女,甚至還超過。
直到無意間聽到了許翠兒母女的對話後,積壓在心頭多年的疑惑終於解開。
原來自己不是父親唯一的女兒,許明月也是,她是父親與許翠兒所生,是父親背叛母親的鐵證。
段圓圓這才明白自己自小就不得父親喜愛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她跟母親長得像,怕觸景傷情,父親才對她冷漠無視,而是父親從未把她們母女放在心上。
段圓圓根本無法忍受父親對母親的背叛,還有她一向看不起的許明月竟是她親姊姊的真相,整個人頓時怒火中燒,失去理智,對著許翠兒母女怒罵了一頓,並且揚言要將這事告知她的外祖父江學海。
即使段圓圓跟外祖家從來沒有來往,但是她相信只要這事傳到江家,江家不會不管。
江學海雖然對段威很不諒解,卻心疼自小便沒了娘的段圓圓,因此即使兩家早已沒有來往,為了讓孫女能有好日子過,在朝堂上對段威還是提供諸多幫助,暗示自己門下的學生們對段威廣開方便之門,也因此段威官運亨通,幾年時間就成為四品知府,再過兩個月便要調回京城接任京兆尹正三品位置。
許翠兒母女當下不斷的對她道歉,跟她一向不對盤的許明月甚至跪下來磕頭,發誓絕對不會入籍段家,不認祖歸宗。
看著她們伏低做小的模樣,段圓圓心頭的怒火才小些,又想到這事若是鬧開,自己的聲譽必然會受到影響,父親升遷的事情恐怕也會因此壓下。
她已十六歲,正值說親的年紀,不好的傳言流出會大大影響到她的婚事。而一個三品官的女兒與四品官的女兒相比,親事談起來容易多了,能高嫁簪纓世家,再加上有個身為太傅的外祖父,即使想嫁進皇家成為皇子妃也不是難事。
分析了一遍利害關係後,段圓圓才答應瞞下這事。
然而段圓圓雖然決定饒了許翠兒母女,許翠兒母女可沒打算放過她。
這件事對她們而言如鯁在喉,不將那根刺拔出,永遠是個威脅,尤其是只要有她在,許明月永遠別想認祖歸宗。
母女倆商討後決定毀了段圓圓,因此用計將她騙出門。
她們本是要讓人將她凌辱一番後,毒啞她並折斷她的手,讓她無法開口與提筆寫字求救,再將她賣到最低賤的私娼寮,狠狠踐踏她身為嫡女與生俱來的高傲與自尊心。
貞節對一個女子來說何其重要,高傲的段圓圓寧願死也不讓人毀她清白,在那群惡霸動手要撕扯她衣物前,一頭撞到一旁的柱子上,當場沒了呼吸心跳。
那幾個惡霸是收錢來享樂,可不是來取人性命的,現在出了人命,被人發現他們也是要吃上官司的。
幾人連忙將沒了氣息的段圓圓裝進布袋,趁著夜黑風高丟到亂葬崗,而後就是……江思翎穿越而來。
此時亂葬崗上一片寂靜,連稍早那隱隱約約聽到的嗚咽聲也完全靜止,只殘留著淡淡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江思翎不安的瞄了眼周遭,不知那兩方人馬是都退了,或是已經互相砍死,還是前去搬救兵?
不管了,她得趁現在四下無人趕緊離開,這才是保命之道。
她想撐起身子,不過也許是因為剛附身,還沒有完全習慣的關係,段圓圓的身子使用起來十分吃力,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爬出墓穴。
眼見底下有一口殘破的棺木,她跪在棺木旁雙手合十朝棺木拜了拜,「這位大哥或是大姊,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褻瀆你,躺在你家屋頂上頭也非我所願,實在是被人所害,在此跟你道歉。我初來乍到,若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寬恕我的無禮,日後待我安定下來,定帶蠟燭、元寶、素果前來答謝你。」說完,她跌跌撞撞的要離開亂葬崗。
才剛走幾步,腳下就像是勾到了什麼,整個人往前撲倒,跌在一個滿臉是血、瞪著大眼一臉死不瞑目的黑衣男子身上。
「啊—— 」她嚇得整個人彈了起來,用力拍著激烈起伏的胸口,「呼,嚇死我了,老兄啊,你好歹把眼睛閉起來,死都死了還瞪大著眼睛,是想要嚇誰啊!」她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幫黑衣人把眼睛闔上,「這位老兄,冤有頭債有主,是誰害了你,你就去找誰報仇啊,可千萬別來找我。」
就在她起身要走人時,忽然發現黑衣人身上露出一個用銀線縫製的荷包,她好奇地拿起來一看,眼睛頓時瞪得大大的。
老天爺,是金元寶,還有一顆約五十元銅板大小的夜明珠耶!
發了,發了!
原以為亂葬崗上的屍體都沒有什麼值錢的陪葬物,沒想到這位老兄這麼富有。
她拿著夜明珠對著黑衣人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同時將他身上看起來十分值錢的東西全摘了,之後左右張望了下,發現至少還有五六具一樣穿著黑衣服、死相淒慘的男子屍體。
這些人應該與那位老兄是一夥的,他們應該跟他一樣身上有不少寶貝才是。
思及此,她火速轉往另一具屍體,開始搜刮起金銀財寶。
由於寶物太多,她扯了塊黑衣人用來遮住面孔的布巾當包袱,把找到的財寶全裝在一起。
搜刮完黑衣人,她看到旁邊躺著一名穿著寶藍色錦袍的男子,這男子一看就跟那群黑衣人不是同一夥,很有可能是敵對關係。
真不知道這兩方人馬有什麼深仇大恨,全死在亂葬崗上。生命很可貴,好好活著難道不行?非得這樣拚得你死我活,結果她成了最大的獲利者。
就在她想要拔下這名男子身上的玉珮時,她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姑娘,我身體還未涼透……」
幽怨低沉的聲音宛如陣陣陰風在耳邊迴旋,江思翎嚇得驚聲尖叫,「啊,詐屍啊!」
她嚇得跌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驚恐地看著那具臉色發青、嘴唇發紫,可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男屍。
她鼓起勇氣向前想去探探他的鼻息,看這男子是否還有呼吸。
就在她的手指要碰到他的鼻下時,男子倏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斜睨著她,眸光幽深。
那眼神像刀片一樣銳利,江思翎被他盯得全身發疼,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可是過了半晌也未看到突然睜開眼的屍體有下一步動作。
男子那雙大眼犀利地直盯著她,一動不動,久久。
她在心底哀號著,老天爺啊,這位老兄是死是活啊?那眼球連動都不會動一下。
又觀察了好一會兒,江思翎發現他的眼皮與眼球確實不會動,應該是死了無誤,忙雙手合十,「這位老兄,你不是我殺死的,要找人報仇千萬別找我。我幫你將眼睛蓋上,避免你死不瞑目……」
她伸出手,男子忽然開口,低沉的語氣寒冷如冰,「我還沒死。」
「啊!」她又被他嚇了一跳。
「妳想把那些還沒有走遠的人引回來,就繼續尖叫。」他冷聲提醒她。
江思翎連忙閉上嘴,仔細地看著那張即使十分狼狽,卻也掩蓋不住風采的俊臉,不相信地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確定他真的有呼吸。
她氣不打一處來,朝著男子怒吼,「老兄,你沒死,幹麼裝鬼嚇人,還一直瞪著我,難道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男子似乎沒將她的咆哮聽進耳裡,只是冷沉命令,「我中毒了,把我身上的解毒藥拿出來。」
「你誰啊,我為什麼要幫你!」被這個詐屍的男子嚇得夠嗆,他還一開口就讓她幫忙,江思翎沒好氣道。
「妳一共打劫了六具屍體,犯了竊盜與毀損屍體兩大罪狀,少說也要關上一年。」他語氣清冷的威嚇道。
她愣怔了下,旋即用歪理反駁,為自己辯護,「呸,我聽你在放屁,別以為我是女人就可以隨便指控,什麼竊盜罪,我低頭撿銀子難道就叫竊盜?怎麼,銀子掉在地上還不許撿?還有,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毀損屍體了?那些人是怎麼樣的死法,現在就是什麼樣的死狀,你有看到我用火或是任何工具毀屍嗎?」她打死不認自己打劫了死人。
古代女性的地位普遍低下,一旦入獄便會被那些看守的獄卒玩弄凌辱,失去貞潔,受盡各種不人道的虐待,不睜眼說瞎話反駁,兇悍的捍衛自己,傻傻地任由這男子指控,萬一她真的被關進大牢,就別想毫髮無傷地出來了,說什麼也不能承認那些罪名。
男子瞪大眼睛,有些愕然的看著滿臉血汙又氣呼呼的她,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潑辣又滿嘴歪理的姑娘。
她冷靜下來,雙臂抱胸,瞇起眼眸上下掃視他,打算跟他耗上,卻發現有血不斷從他按著腹部的手汩汩冒出。
她嘴角微勾,視線落在他那隻沾滿血跡的手上,「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快掛了,想舉報我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我的手下馬上就到,妳說我有沒有這個命?」
「切,你的手下到來之前,我早跑了。」她就不相信這男子還能起來追她。
「妳一個姑娘家半夜出現在這亂葬崗,還滿臉是血,不是丫鬟就是哪戶人家不受重視的女兒,因為某些事情撞牆,他們誤以為妳已經斷氣,抬到亂葬崗丟棄,只要一查,便會知道妳是哪一家的人。」男子眸光犀利的掃了她一眼,說出自己的判斷。
江思翎的心劇烈跳了下,有些心慌。該死的,這個男子只是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便猜出個七七八八。
這下只能服軟,她忿忿的磨了磨牙,「你跟我扯這麼多,究竟想做什麼?不會真的只是讓我餵你吃解藥吧?」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對妳搜刮出的金銀財寶沒有興趣,更何況那些是不義之財。我現在無法動彈,妳只要幫我取出解藥,餵我吃下即可。」他再不服下解藥,等手下趕到,他只能成為一個活死人。
「就這樣?」她睨著臉上透著薄薄寒氣的他。
「對。」
「不舉報我,不跟我搶銀子?」
「我是刑部侍郎,妳覺得我會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嗎?」男子橫她一眼,像是在看蠢蛋一樣。
「刑部侍郎?這官很大耶!你這個大官半夜不在家睡覺,跑到亂葬崗做什麼?」老天,她才穿越就遇到同行,這讓她倍感親切。
「我在查案,有人想殺人滅口。」
「看來不是普通的大案子唷,能買通那麼多殺手來殺你,想必是位高權重之人,要不就是富甲一方的大財主吧。」
「知道太多對妳沒什麼好處,只會讓妳為此陪葬。」看不出來,這位莫名其妙出現在亂葬崗的姑娘腦子很清楚。
「我也沒有興趣知道那麼多,我只是合理的判斷。」查案查到要被人滅口,真是夠拚的,算了,看在同行的分上就幫他好了。她蹲到他身邊問道:「你的解藥放在哪裡?」
「我胸前掛了條項鍊,妳把項鍊拿出來,將上頭的墜子打開,裡頭有一顆解藥,餵我服下。」
「你等等。」她拉開他的衣襟,果真看到一條項鍊,打開墜子倒出裡頭的解藥,餵他服下,還不忘提醒他,「這解藥滿大顆的,你慢慢咬啊。」
解藥入口,不一會兒他的臉色便逐漸轉為紅潤,發紫的嘴唇慢慢恢復原來的唇色。
她有些驚奇的看著他,「你這解藥效果很好啊,才剛服下,一眨眼毒就解了,不過你怎麼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
「這解藥是化毒丹,只要不是太刁鑽的毒藥都能解,入口即化。」他感覺到手腳已經有知覺,能夠動作了,真不愧是老傢伙做的化毒丹。
「原來如此。」
見他吃力的想撐起身體,她馬上驚呼,「你幹什麼,不知道自己腹部被當西瓜剖了嗎,沒包紮就想起身,你想加速死亡是吧!」
「繼續留在亂葬崗不安全。」
「你不是說你的手下會過來?」
「從事發到現在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我的手下還未出現,不是凶多吉少就是被人引開,一時間過不來,我不能坐以待斃。」他眸子微沉,喘了口長氣。
「你別動,就算想離開,也要先把傷口包紮好,否則你的仇人很快就會沿著血跡找到你。」
她四下張望,想看有沒有乾淨的布條可以用,可惜那些黑衣人身上的衣物全都被砍得破爛,且沾滿血漬。
「沒時間了,我勸妳最好趕緊離開。」他咬著牙努力撐起身體。
「你別動,我幫你稍微包紮。」說話間,她已經撕下自己的裙襬,動作迅速地包裹他腹部上的傷口,「這樣起碼可以減緩血流的速度。」
顧不得男女有別,江思翎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撐起他,「你應該認識路吧?我扶你離開。」送佛送到西,她都已經幫他一把了,也不差這一步。
也許是因為她原本就是嫉惡如仇的性子,加上職業的關係,骨子裡帶著熱血正義的使命感,做不到見死不救,她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扶他一起離開這。
不過老天,好重啊!不知道是因為他受傷,將全身力量都壓在她身上,還是嬌滴滴的原主太弱,撐不起這重量,走沒兩步她就喘得不行。
應該是原主的問題才是,有健康的身體才有本錢,看來日後得好好鍛鍊這個身體才是。
「妳不怕被我拖累?」他指著一個方向,示意她往那裡走。
「我更怕自己走後你遭遇不測,半夜來質問我為何當時見死不救。」她深一腳淺一腳的撐著他挪動,不忘提醒他,「注意腳下,這裡到處都是坑,別跌進坑裡,還拉我給你當墊背。」
可說時遲,那時快,話剛說完,他便拉著她跌進一個被雜草覆蓋的坑裡。
「啊,痛!」這一摔,再加上男子壓在她身上,她感覺五臟六腑好似乾坤大挪移,痛苦的呻吟了兩聲。
男子愧疚的關心問著,「姑娘……妳沒事吧?」
「放心,還死不了。」她抹去頭上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水,這樣前後夾擊,不痛才怪。
「抱歉。」
「沒事,你稍微側躺,我先爬出這死人坑再拉你出來。你身上的布條鬆了,血止不住,動作輕點知道嗎?」她一邊爬出墳坑,一邊囑咐他。
江思翎費了一番功夫才將男子扶出坑洞,重新幫他的傷口綁上布條,避免大量失血。
這次她學乖了,拿了根棍子在前頭探路,免得重蹈覆轍。
男子看了下她的側臉,狐疑的問她,「妳是姑娘嗎?」
「我不是姑娘,難道是阿飄嗎?」
「阿飄?」他疑惑的瞄她一眼。
「就是鬼啦。」
「我指的不是這個,妳有體溫有腳,我知道妳不是,我說的是……我也算見過不少女子,可從未見過哪個姑娘像妳這麼勇猛,半夜出現在亂葬崗,不僅沒有嚇破膽,還能說笑。」他摀著腹部,有些吃力的說著。
「現在遇上,以後再看到就不奇怪了。」在現代,女人都要當成男人用,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古代男人就是愛大驚小怪。
不過也不能怪他,誰讓古代女人都是水做的,小鳥依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需要男人保護,看到她這種水泥做的女漢子當然會感到驚詫。
「你血流了一缸,又中毒,還是別說話,保留一點體力。」她看了看腳下,踏出一步,出聲提醒他,「小心你右腳那邊有個坑,別踩進去了。」
兩人搖搖晃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走出亂葬崗,來到位在下方的小徑。
「再來呢?」她停下腳步左右張望,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水跟血水,喘著氣問。
「往那裡走,裡頭有一間廢棄的土地公廟可以躲藏。」他指著前方那片濃密樹林。
「好。」
她撐著他往土地公廟前去,沒有發現這一路上,他們背後有一隻黑貓無聲無息地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第二章 神祕的黑貓使者
經過驚心動魄的一夜,天終於亮了,遠方的天際線微微露出一絲光亮,慢慢浸染被藍黑色籠罩的天幕。
看著穿透樹葉間隙斜斜照進頹敗窗框的晨曦,江思翎不由得鬆了口氣,危機四伏的一夜總算過去。
果然不出這同行所料,他的手下未出現,出現的是第二波黑衣人。
他們在附近大肆搜索,還好土地公廟的神龕下方有個被雜物擋住、約莫半個人高的小隔間,從大小來看,應該是用來放置物品的。
因為夜色昏暗,加上小隔間只有半個人高的關係,那批人搜索到土地公廟時並未發現他們,他們才能有驚無險地躲過追殺。
天色愈來愈敞亮,人聲逐漸遠離,江思翎總算能夠鬆口氣。她趴在隔間的牆上,透過縫隙小心翼翼觀察著外頭。
確定那批人馬已經走了,她這才轉身看著半躺在稻草堆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男子。
他身上的傷口一直未能醫治,血水不斷流出,最糟糕的是他還發燒了,臉色蒼白得跟張紙一樣,讓她實在很擔心。
江思翎走過去跪坐在他身旁,食指抵在他鼻下試探著他的氣息。
為了節省體力,安靜了許久的男子突然開口,「放心,我命大得很,還沒死。」
「還能說話就好,我真擔心你要是死了,我還不知道要去哪裡幫你報喪。」她鬆了口氣。
「那批人都退了?」他閉著眼睛問道。
她用力點頭,「我看是都退了,方才隱約間聽到有人喊撤退。」接著問:「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你這樣子根本無法繼續行走。」
「放心吧,一會兒會有人來接我。」
他早已發現身邊出了奸細,有兩名助手是他所懷疑的人,昨日他分別告訴他們不同的查案地點,一個是廣業寺,一個則是亂葬崗。
他讓生死之交容离代替他前往廣業寺,自己則帶著幾名完全不知道要前往何處辦案的手下前往亂葬崗,結果這麼一試就試出誰是奸細。
昨日他同時交代了容离,若是平安無事,今日一早務必到亂葬崗跟土地公廟來尋他,反之,自己也會到廣業寺找他。
「昨晚你的手下不是跑光就是死光,你這麼確定等等會有人來找你?」
「坐下休息,我有信心。」
瞧他一臉自信,江思翎想著自己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聽他的。
她在他身旁坐下,「對了,好歹我們也算是一同經歷生死,是共患難過的朋友,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不介意自我介紹一下吧?」
這位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是有必要讓她知道自己是誰,「司徒慕,刑部侍郎。姑娘妳呢?」
「江……」她本想講自己的本名,隨即想到這身子的主人叫段圓圓,家中都還有親人,不好隨便改名字,「段圓圓。」
「段姑娘,這塊玉珮妳拿著,日後若有困難,可以拿著玉珮到刑部找我。」他抽下腰帶上那塊昨晚差點被江思翎打劫的玉珮。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毫不遲疑地收下。
她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清楚,難保哪天會惹到不該惹的人,有個當官的朋友當靠山也是好的。
她大剌剌的豪邁性子,昨晚司徒慕已經領教到了,因此對她沒有一點矜持的收下,也算是見怪不怪。
「對了,妳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他看著她額頭上已結痂的傷口。
「撞傷的,至於為什麼撞傷……」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忽地,小隔間外頭傳來有節奏的響聲。
「司徒慕,司徒慕,你在不在這裡?」
「等等。」聽到這聲音,他連忙制止她說話,神情嚴肅,仔細聆聽。
「三長一短兩長,是你跟朋友約定的暗號?」江思翎貼在牆壁上聽著敲擊聲,「他好像還喊著你的名字,聲音不大,但是聽得出是在喊你,司徒慕。」
「段姑娘,麻煩妳從縫隙看一看,是不是一個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右眼眼尾有顆紅色淚痣。」
「你別急,小心動到傷口。」她透過小小的縫隙觀察著出現在土地公廟裡的人,不看還好,一看簡直驚為天人,怎麼有男人可以長得如此好看,比人妖還漂亮。
驚嘆之餘,她轉身對著司徒慕點頭,「沒錯,那人眼尾有一顆紅色淚痣,長得也很妖嬈,看他神情十分緊張。」
「他叫容离,麻煩妳叫他進來。」
「好。」她轉身要去將擋在小隔間入口的雜物推開。
司徒慕在她身後提醒著,「我那朋友不缺銀子。」
這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她狠狠地敲他朋友竹槓,司徒慕可真是貨真價實的損友啊,有這樣幫著外人坑殺自己好友的嗎?
江思翎爬了出去,對著那道背影喊著,「容离公子……」
一直等不到司徒慕回應的容离以為他已經遭遇不測,急著要回去調動人馬大規模搜索,才剛踏出門檻就聽到這聲音,腳步馬上收回,詫異地看著從神桌下方爬出來、一臉血的江思翎,被她狠狠嚇了一跳,猛烈的倒抽口氣,若不是現在太陽已經出來,他真的會誤以為自己見鬼。
容离用著很艱澀的口吻問著,「姑娘,方才是妳喊在下?」
「是的,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姓司徒的人?」為了確認,江思翎問道。
「姑娘,妳看過他?」容离喜出望外,直盯著她。
「對。」
「他人呢?」
江思翎的回答卻牛頭不對馬嘴,「我昨晚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身受重傷的他從死人堆裡救出來,若是沒有我,你恐怕要找人來幫他收屍了。為了救他,我的頭還摔破了,如今還暈乎乎地,要吃很多補品才能補回來。」她故作虛弱,指著自己額頭上那碗口大的傷口。
她明明是充滿正義感的鑑識人員,怎麼做起這種坑蒙拐騙的事這麼上手啊?江思翎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自己。
話都說到這裡了,容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馬上自衣袖裡抽出一疊銀票,雙手奉上,「姑娘的傷口肯定流了不少血,是該買些上好的補品好好補一補。」
她摸了下銀票的厚度,感覺不少張,火速將銀票收進衣襟裡,一手指著神桌下方,一手故作頭疼的揉著額頭未受傷的地方,「我照顧了他一夜,現在沒什麼體力了,你自己進去將他扶出來吧。」
一向有潔癖的容离勉強穿過亂葬崗,聞著那腐臭氣味已經是極限,只覺得全身都被難聞的味道籠罩著,現在竟然又要他爬進髒得不像話的神桌底下,他頓時有些猶豫。
「他的情況不太好唷,你確定還要猶豫?」她不疾不徐地提醒著。
密室裡傳出一句低喝,「還不進來!」
「我知道了。」容离摸了摸鼻子,彎身進入密室,「來了。」
不一會兒,容离彎身背著司徒慕出來,看到江思翎還沒離開,便開口詢問:「姑娘,十分感激妳照顧了他一晚,不知妳是否還有其他要求?若是沒有,我們就此別過。」
司徒慕身上的傷勢嚴重,又有發燒跡象,不快醫治不行,他必須趕緊回京城。
「你們要回京城嗎?可否順路載我一程?我跟車夫坐在一起就可以。」她看到外頭有輛馬車,應該是容离所搭乘的。
容离遲疑著,司徒慕卻開口了,「一起回京城,我想妳也不方便露面,就跟我們一同坐在馬車裡吧。」
司徒慕都這麼說了,容离也不好反駁,背著司徒慕往馬車疾步前去,「妳趕緊跟上,他的傷勢拖不得。」


進城都要檢查路引,江思翎身上並沒有段圓圓的路引,幸好是搭著司徒慕他們的馬車回來,不用經過盤查,很順利地進城。
她雖然知道段圓圓的身分,但很多事情她尚未弄清楚,不能貿然頂著段圓圓的身分回段家,只能先找間客棧暫住。
回程途中,她曾詢問司徒慕與容离入住客棧是否需要什麼文件或證明,還是只要交銀子就好。
容离同她說,京城對於人口的控管非常嚴格,入住京城客棧,不管大小間,一定要有身分證明或路引,無法提出的人是絕對沒有辦法入住任何一間合法客棧,只能住到位在下街、龍蛇混雜的大通鋪。
當下她的臉皺成了風乾的橘子皮。
司徒慕也許是看出了她的為難之處,在她下車前給了她一個木牌,告訴她拿著這木牌,住客棧可以不用任何身分證明,同時再三交代她,日後若有困難,記得到刑部找他。
江思翎在馬車上已經就著水打理過頭上的傷口與血漬,面容看起來不再可怖,就是衣著有些髒汙與破損,看起來似是跌了一大跤。
江思翎找了間小客棧,付了銀子,讓店小二準備熱水跟飯菜,並找來客棧裡的粗使婆子,拿銀子讓她到附近的成衣鋪子買三套衣裳跟鞋子,剩下的錢就賞給她。
從未得過這種好差事,粗使婆子眉開眼笑地前去幫她置辦衣物,約莫兩刻鐘時間而已,就帶回來三套衣物,還是從裡到外,連褻褲跟肚兜、襪子都沒少,還有幾條月事帶、幾條髮帶和頭花。
粗使婆子的辦事能力教她很滿意,一開心,她又賞了幾個銅板。
之後她狠狠的將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並飽餐一頓,整個人才感覺舒服些。
只是也不知道是頭上傷口的原因,抑或是她跟段圓圓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契合,她總是覺得昏昏沉沉,十分疲憊,全身上下有一種無法形容的不舒服。
於是她給了店小二五枚銅錢,讓他幫忙請大夫過來檢查身子跟頭上的傷口。
店小二辦事效率挺好的,她手中那壺茶才剛喝完,大夫就背著藥箱前來。
為她看診的是在京城這地區小有名望、醫術精湛的老大夫,他先替江思翎頭上的傷口上藥、包紮,再為她診脈檢查身子。
「大夫,我的身子沒問題吧?」江思翎拉下袖子,有些擔憂地看著一臉凝重的老大夫,直覺段圓圓的身體出了問題。
「姑娘,妳……」老大夫欲言又止。
「您但說無妨,我承受得住。」
「那老朽就有話直說了,妳頭上的傷勢沒有什麼大礙,好好休養,吃點補品很快就能恢復,只是妳身上所中的毒並不好解。」老大夫惋惜地看著她。
「我中毒?」江思翎瞪大眼睛驚呼,滿臉不敢相信。
「是的,這毒在妳身上少說十年了。」老大夫吁了口氣,順了順自己那一把白鬍鬚。
「您確定?」江思翎震撼不已。
十年前,也就是段圓圓五六歲時,那麼小的孩子哪有可能有仇家,唯一可能下毒的就是段圓圓那個後娘。
許翠兒可真歹毒,竟然對當時年紀那麼小的孩子下毒手!
「是的。」老大夫看著她,忍不住搖頭,「所以妳才會已經十六歲,卻未來初潮,還時常感覺到疲憊、頭暈、四肢無力……」
這是個更大的震撼,她努力壓下心頭的不安,緊拽著身下的被子,「大夫,請問我身上中的是何種毒?這毒可有得解?」
「老夫慚愧,只能藉由把脈得知妳中毒,至於是什麼毒如此狠辣,老夫不知。」老大夫愧疚的說著。
她趕緊安撫老大夫,「您別這麼說,您能夠看出我中毒多年,這醫術已是一般大夫不能比的了。」又問:「只是,不知這毒可會讓我有生命危險?都已經十幾年了,應該不會突然就死了吧?」
「只要是毒,怎麼可能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大夫,您可否跟我說說這毒……若是沒解,最後我會怎麼死?」
「如果繼續下去,恐怕再兩年妳就只能躺在床上,無法下床……對妳下毒的人十分狠毒,應該是想慢慢折磨妳,讓妳不能動彈,痛苦而亡,而一般的仵作或是大夫找不出原因,大概會判斷妳是身體虛弱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
老大夫又為她仔細的把了次脈,才說道:「不過,姑娘,從脈象看來,妳雖然中毒多年,卻持續吃著能夠壓制毒性發作的藥,如此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只會跟現在差不多,死不了,但也別想舒服活著。」
「您的意思是,我這些年來都吃著壓制毒發的藥,否則早就死了?」
「是的。既然妳身上的奇毒無法解,那藥就得繼續吃,只是……」老大夫換另外一隻手繼續把脈,眉頭皺得愈來愈緊。
「您實話跟我說,任何結果我都接受。」
「雖然妳吃著那藥,但五臟六腑還是開始衰敗,有可能是藥量不夠,抑或是那藥已經沒有太大的效果。」
江思翎眼尾劇烈的抽著,當下好想狠狠問候許翠兒母女一番,把她們打到連家人都不認得。
老大夫沉思片刻,說出了一個年限,「以妳目前的狀況,只能再撐個兩三年,不過若在此之前趕緊找到真正的解藥服下,好好保養一番,活到五十歲都沒問題。」
也就是說,若沒有解藥,再過個兩三年她的穿越遊戲就結束了!想到這裡,江思翎忍不住想罵娘,如果只有兩三年好活,何必穿越這一回,該死的許翠兒母女!
老大夫同情的看著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的江思翎,「妳也別灰心,醫術高明的大夫很多,說不定他們能幫妳。」
「我知道了,謝謝您,今天麻煩您了。」江思翎壓下心頭的怒火,取出診金遞給老大夫。
老大夫收下後,突然想起一事,「對了,姑娘,也許毒醫有辦法解毒。」
「毒醫?」
「是的,毒醫是一名行事不按常理的大夫,一般大夫用藥治病,他卻是用毒治病。據經毒醫醫治痊癒的病人所說,毒醫是靠著以毒攻毒來治療病患,也許他會有辦法。」
「那您知道毒醫在何處嗎?」她宛如看到一絲希望。
老大夫搖頭,「姑娘,老夫並不知道,也未見過毒醫本人,是從別的大夫口中得知這號人物。」
「我知道了,謝謝您告訴我這個消息,我會去打探毒醫的下落。」
「那好,老夫走了。」
「您慢走。」
老大夫一離開,江思翎整個人元氣盡失,癱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看著上頭灰藍色的陳舊蚊帳,回想著老大夫所說,還有段圓圓從小到大的記憶。
當初段威表示家鄉發大水,許翠兒的家人都死在洪水中,只剩下她跟姪女許明月,基於他跟許翠兒兄長之間的情誼,收留了許翠兒跟許明月。
自從許翠兒母女住進段家,江雪便開始生病。她們母女來的那天是二月二日龍抬頭,而江雪則是在八月十六中秋節隔天去世,算一算,前後大約半年時間。
當時段圓圓才四歲,為何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二月二日那天江雪帶她到土地公廟上香,上街看熱鬧,她們開心回到家後,便看到段威帶著許翠兒母女進家門。
隔年再也沒有人帶段圓圓到土地公廟上香,沒有人帶她去看熱鬧,她對母親最美好的記憶就是停留在二月二日那天。
段圓圓對江雪生病的記憶很模糊,只隱約記得她死前不停地吐血,嘴唇有些發黑,臉色蒼白,看起來很恐怖,她很害怕,所以後來都不敢進屋子探望江雪。
臉色蒼白、吐血、唇色發黑,江思翎心道:這怎麼想都是中毒跡象!
等等,剛剛大夫說了,段圓圓中毒,而江雪……難不成江雪也是中毒身亡?
驀地,一抹不是很清楚的畫面閃進她的腦海。
靈堂,白幡翻飛的靈堂,生病的段圓圓躺在棺木邊,寒風一直吹,很冷。
有好幾個人突然來到靈堂,跟段威吵了起來,已經病得迷迷糊糊的段圓圓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吵什麼。
那些人離去後,段威來到段圓圓身邊,用森冷憤怒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對著她身邊的那個人說:「她還不能死,她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身邊那個人對著段威又哭又罵,而後她沒了記憶,等再有記憶時已經是她身子復原之時……
若是段圓圓的記憶沒有錯,她也沒猜錯,當時他們對段圓圓下毒,是要讓她跟著江雪一起死去的,可是為何又讓段圓圓活了下來?
對了,段威後來說了一句「她還不能死,她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會這麼說,肯定跟那一群突然出現的人很有關係。
那群人究竟是誰?這麼有威嚇力,可以讓對結髮妻子與親生女兒下毒、冷眼看著她們死去卻無動於衷的段威不得不暫時饒了段圓圓一命,讓她繼續坐著段家嫡長女的位置。
這時,一抹黑影自半掩的窗子竄進,跳到床梁上,用一雙詭譎神祕的琥珀色眼睛俯視著她。
心思全在段圓圓與江雪身上的江思翎,被突然出現在上頭、會發亮的眼睛給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彈坐起身,「啊!」
那黑影順勢跳下來與她對視。
她用力地拍著被嚇得高低起伏的胸口,「原來是隻貓,嚇死我了。」
「喵!」黑貓朝她喵了聲。
「貓咪,你是怎麼進來的?」她擰著秀眉看著跳到她床榻上、額頭上有一簇火焰形狀白毛的黑貓。
這客棧怎麼會有貓?正狐疑著,江思翎發現房間的窗子是半掩的,可能是從外頭進來的。
她揮了揮手打算將黑貓趕出去,「出去,出去。」
可是這黑貓似乎看不懂她的意思,「喵。」
「吼,你是不是肚子餓啊?可是我這裡沒有東西給你吃。」
貓咪激動的對著她叫,「喵,喵,喵。」
連續叫聲好像是在跟她透漏什麼訊息似的,江思翎歪頭看著眼前這隻黑貓,不仔細看還好,一看,怎麼覺得這隻貓好眼熟啊?
忽地,她驚呼了聲,「這不是那隻貓嗎,牠怎麼也跟著我一起穿越了?」
她記得被車子撞到的當下,這隻頭上有白毛的黑貓正好閃過眼前。
不,嚴格說起來,這隻黑貓已經跟了她好一陣子了。
在穿越前的一個月左右,只要她前往命案現場鑑定,都會看到這隻貓,牠永遠比任何一個人早到現場,後來牠甚至跟著她一起回到鑑識課。
出意外前,她記得自己也曾見到牠……她跟牠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不,不是與她有關聯,應該說這隻黑貓跟那些喪命的人有何關聯?
「不錯嘛,這麼快就聯想到了。」
無預警的一句話突然竄進腦海,江思翎驚駭地瞪大眼睛左右張望,心狂跳了兩下,暗忖,是誰在跟她說話?該不會是阿飄吧?
「妳才是鬼,竟敢說本使者是鬼!」
使者?什麼使者,陰間使者、勾魂使者?
江思翎環顧四周,屋子裡除了一隻黑貓外什麼也沒有,她應該是太累了才出現幻聽。
她拍了下額頭,決定先躺下休息,待精神恢復,再來傷腦筋該到哪裡找毒醫為原主解毒。
「蠢女人,妳給本使者睜大眼睛,本使者就在妳眼前!」
憤怒的咆哮聲再度竄進江思翎的腦海裡,讓她不得不正視眼前那隻直盯著她看的黑貓。
她忍不住碎念了下,「在我面前?我面前的是隻黑貓啊,哪裡是什麼使者。」
「黑貓是本使者的化身。」
「說笑的吧!」她驚詫的看著正用琥珀色眼珠子兇狠盯著她的黑貓。
「本使者從不說笑。」
再次聽到這聲音,江思翎不淡定了,想驚聲尖叫,嘴裡念念有詞,「老天爺,我竟然能聽懂貓在說什麼,竟然聽得懂獸語,太不可思議了!這難道就是穿越女主角自帶光環所擁有的金手指嗎?」
「妳想得美,自帶光環、金手指,永遠不可能,妳除了能聽到本使者的聲音,可以跟本使者溝通外,其他動物的話語妳一句也聽不懂。」黑貓沒好氣地潑她一桶冷水。
當面一桶水真是透心涼啊,她瞬間就蔫了,意興闌珊的問道:「不知道黑貓大爺你是什麼使者?」
「本使者專門穿梭陰陽兩界,將那些兇死的人的靈魂引領回地府。」
「穿梭陰陽界?什麼時候勾魂使者缺得這麼嚴重,竟然派你這隻黑貓出來執行任務?」她沒好氣的損黑貓一番。
「本使者跟黑白無常那些勾魂使者是不一樣的,本使者的任務是提前跟在陽壽已盡、注定兇死的人身邊,待他們魂魄一脫離本體,本使者便馬上帶走,領他們前往地府。」
江思翎馬上想到一件事,「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有劫數,提前到我身邊卡位,我靈魂一出竅,你就將我勾走是不是?」
事實並非如此,不過在她那凌厲的瞪視下,黑貓不知該如何說清楚,有些心虛的別過臉,不與她對視。
「不回答就是默認了,不過……你這該死的黑貓是怎麼當使者的?這地方哪裡像是地府?」她瞇著眼逼問。
黑貓用爪子撓了撓鼻子,尷尬的說著,「其實妳命不該絕,不是我要勾的對象,我要勾的人是妳的組長。」
「陳sir?」
黑貓繼續把臉轉向一邊不去看她。
江思翎把前因後果想了下,大概清楚是怎麼回事,愈想她火氣愈大,咬著牙怒火沖天地質問,「你要勾的人是陳sir,為什麼最後會變成我?」
黑貓甩甩耳朵,當作沒有聽到她的質問。
「我警告你少裝死,趕緊說,為什麼會變成我,還把我弄到這鬼地方來?」江思翎繼續逼問,心裡想著這隻黑貓若是再不說出個所以然,她要把牠抓了剝皮,太可惡了,竟然勾錯人!
黑貓咳了聲,「我並沒有要勾妳,是中間出了一點差錯,妳陰錯陽差跟著我一起到這裡來。」
「說清楚!」她低喝,「你給我仔細說,別隨意帶過。」
「那時我正巧接到命令,必須馬上前往擎蒼古國執行一項重要任務,妳發生車禍的地點與我打開的空間結界在同一個點上,當空間結界打開時,妳因出車禍而浮動的靈魂被吸出身體,受空間力量捲了進來。
「妳命不該絕,又不是自殺的,不能將妳送進枉死城,也不能放妳在地府或是陽世間遊蕩,我想著該怎麼處理妳這件事情,算了下,發現妳有段姻緣在這裡,所以妳的魂魄才會這麼容易被捲進來。」黑貓很無奈的將經過大略跟她說了下,「剛好這裡有一具合適的女屍,就是妳現在這個身體,我只好將妳送進她的身體裡代替段圓圓活著。」
「我聽你在瞎掰,什麼姻緣,根本是你的推託之詞!」聽完牠說的,江思翎一股怒火頓時衝上九重天,對著牠怒吼,「讓我代替她活著,你有問過我的意願嗎?不能放我的靈魂到處遊蕩,可以讓我馬上投胎啊,我並不想代替別人而活,那不是我的人生!」
江思翎覺得自己要瘋了,怎麼只有在電視或小說裡才會出現的烏龍情節,竟會發生在她身上?
「若是妳不想要這人生,我不會勸妳,也可以馬上帶妳前往地府,不過我提醒妳,妳陽壽未盡,這樣算是自殺,到地府可是要關進枉死城的,加上妳毀損段圓圓的身體,這牢可有得坐了。」
「你嚇唬我的吧!」
黑貓高傲的撇過臉,鄙夷地斜睨著她,「妳愛信不信。」之後半真半假的糊弄著她,「妳們兩個現在是一體,雖然妳是江思翎,但妳佔著段圓圓的身軀,若自殺就是刻意破壞她的身體,這是有罪的,甚至要加重刑責。」
雖然陰間沒有損毀屍體這條罪,但陽間有,她前世是司法人員,對法條很清楚,因此肯定會相信祂說的。會這麼說的目的,不過就是要斷了江思翎的所有念頭,省得麻煩。
意思是強迫中獎,不想要都不行,還得好好供著?江思翎忿忿的咬牙怒瞪著黑貓,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忽地,她發現有什麼不對勁,雖然黑貓看起來是很不屑的瞥著她,可是她怎麼覺得牠的眼神有些……心虛?
對,就是心虛,牠不太敢跟她對視,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我要是隨意結束生命,破壞段圓圓的身體要受罰,你難道不用受罰?我會被捲進這個什麼擎蒼古國,是因為你操作失誤,這一切都非我所願,就算到地府告狀,我也告得贏。」她瞇著眼睛危險地盯著牠。
黑貓嘴角劇烈的抽了下,本以為江思翎很好糊弄,沒想到她腦子這麼清明。
自己的解釋跟說法合情合理,又搭配法條,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找不出一點漏洞,沒想到她眼睛瞄個兩下,竟然就找出最致命的失誤點。
是的,江思翎陽壽未盡,卻因為牠急著前往擎蒼古國,沒有遵守地府的嚴明規定,任意開啟空間結界,才會導致如今的局面。
按規定,開啟空間結界必須在沒有魂魄的地方進行,避免殃及無辜。
打開空間結界所需要的力量很大,周圍的魂魄若是與另一個空間有點牽扯,很容易被捲入,這樣會造成因果大亂,所以才有那麼一條明文規定。
這嚴重的疏失若是被其他鬼差發現,告上閻王那裡,牠恐怕要被打入輪迴,牠只好趁鬼差未發現這件事情前,在最短的時間內幫她找一個軀殼讓她重生。
江思翎冷冷地勾起嘴角,「我猜對了吧,你以為我不懂地府規矩就可以隨便糊弄我,可是沒有想到我居然沒上當,還拆穿了你的謊言。」
「妳想如何?」黑貓開始跟她談條件。
「我要回自己的身體裡。」
「這是不可能的,兩個世界有時間差,妳的身體早被火化,且這通道是單向的,即使我是使者也沒法子送妳回去,除非有閻王的諭令才有辦法離開這裡。」諭令是閻王發的通行證,拿著通行證牠才可以跨區辦事。
「沒有諭令,你也不能離開?難道只能一直待在這裡,不能到其他地方?」
「可以,有一個地方通行無阻。」
「哪裡?」
「地府。」
江思翎聽到那兩個字,聲音尖銳嚇人,「你在開玩笑嗎!」
「我承認妳會落得今日這般,我是有一些連帶責任,但這疏忽不會得到太多的懲罰。妳是因為有段姻緣在這裡,才這麼容易被捲進,妳就算告到閻王那裡,可能也就是打我十大板了事。」黑貓輕描淡寫,一副「只是挨幾個板子,沒有什麼」的模樣,假裝沒事,不想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也就是說,牠根本不用對疏忽負起責任?黑貓那副「妳能奈我何」的表情令江思翎的怒氣更上層樓,她憤怒地指著半掩的窗子,「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這個殺人兇手!」
「段圓圓最近有個劫數,待那劫數過去,我自然會離開。」黑貓睞她一眼,在床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躺下休息。
「我現在就是段圓圓,我不需要你在身邊,是死是活都跟你無關!」
「那可不行,我的任務跟妳有關,所以不能離開。」
「有什麼關係?你不是說我命不該絕?」
「我指的是段圓圓。」
「段圓圓跟你的任務又有什麼關係?把話說清楚。」
「天機不可洩漏,知道太多只會為妳帶來危險,妳只要知道,有我在妳就能夠平安無事,不會跟其他同樣命格的姑娘一樣。」黑貓瞥她一眼後,蜷曲起身體閉目養神。
牠本來不想管她,偏偏段圓圓的命格最容易引來覬覦,也最有助於牠完成任務,牠只好留在她身邊。
這隻可惡的黑貓竟然吊她胃口!江思翎擰著眉頭怒瞪著黑貓。
雖然牠不願意再多做透漏,但是方才的談話已給了很多重要的訊息,江思翎開始反覆思索著牠所說的話。
其他同樣命格的姑娘怎麼樣了?段圓圓的命格難道有何特殊之處?
她瞄了眼已經把她的床當成自己地盤的黑貓一眼,洩漏天機不只牠有可能會遭到天罰,對她自己也不好,況且牠也說她會平安無事,那她就暫時不追問了。
江思翎突然想到,黑貓既然來自陰間,肯定知道一事,要是牠願意幫忙,那她辦起事來就事半功倍了。
她伸手戳了戳黑貓額頭上那簇白毛,「欸,小黑,要我原諒你,讓你待在我身邊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黑貓炸毛,「妳叫誰小黑!」
「你啊,不然還有誰全身黑?」
「本使者叫黑閻。」
她勾著冷笑,「不管你叫小黑還是黑閻,你答應我一事,我就原諒你的過失,不到閻王爺那裡告你;你要是不答應,我拚個魚死網破也絕對要把你告到底。這古國可不是只有地府,還有神明吧?閻王再大,上頭也還是有神明管著,你想我要是越級告狀……上頭罰的可是閻王,閻王要是知道祂因為你……」
既然穿越已經成了定局無法改變,那她就讓這件失誤變成有利的工具。
「妳敢威脅我!」黑閻跳起來,全身炸毛,憤怒瞪視著她。
「我是在跟你討論,你要是同意,我自然不會舉報你。」
黑閻氣呼呼的再度趴下,「我警告妳,違背天地原則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放心,絕對不會要你違背天地正道與良心的。」她勾著嘴角笑得特別賊,哼,抓著了牠的把柄,還怕牠不答應?
「說,妳要我做什麼?」
「既然你回地府很方便,那你幫我調江雪的魂過來,我想要瞭解當年她是怎麼死的。」
黑閻瞪大那雙琥珀色眼珠子,嘴角劇烈抽著,白鬍子不斷的抖動,牠驚聲尖叫,「妳竟然想讓我把江雪的魂魄給調上來,妳不知道陰間的律法程序,真以為地府的鬼魂是想調就能調的嗎!」
「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她堅定不移地看著牠。
「給本使一個理由。」
「我要查江雪當年的死因,找出證據把段家給滅了。」她可是嫉惡如仇,怎麼能夠放任殺人兇手在眼前吃香喝辣。
當年她以高分考進警察大學,立志做一個除暴安良的優良員警,爸媽卻擔心她日後追捕犯人會出意外,不願意她進警察大學就讀。不過她怎麼可能因此放棄,又不想讓父母為她擔心,於是選擇鑑識科學學系就讀,是相關科系,也能一圓她的夢想。
現在眼前就有段圓圓這一樁兇殺案,還有江雪這個死因不明的案子,她怎麼可能放過。
「妳可別忘了,妳現在的身分是段圓圓。」
「段家人從來沒有把段圓圓當成家人,你以為段圓圓為何會出現在亂葬崗?她是被自己的繼母跟同父異母的姊姊合謀害死的,裡頭說不定還有她父親的手筆。」她雙臂抱胸,語氣森冷,「說難聽點,養條狗十年都有感情,段圓圓跟他們一起生活十幾年,他們卻一點情分都不顧,我又為何要顧慮他們?」
黑閻沉思了片刻,點頭同意,「好,我答應幫妳調江雪的魂魄上來,但這事必須隱密進行,不能讓任何陰間的使者或鬼魂知道,我必須回地府活動活動,不能急。」
「好。」
第三章 面見亡魂揭真相
江思翎在客棧裡休息了幾天,感覺體力恢復了,額頭上的傷口也只剩淡淡的疤,這才決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出去走走逛逛。
來到這古國,她都還沒有機會出門好好逛逛,瞭解這古國的人文風情。
她換好衣裳,坐到梳妝台前打算憑著段圓圓的記憶給自己梳個古代髮髻,只是當她看到鏡子時,整個人愣住了,驚豔的看著鏡中的段圓圓,忍不住發出一聲讚嘆。
老天啊,好美,段圓圓簡直就是個仙女,這張臉真是美得讓女人忌妒啊!
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五官細緻迷人,尤其是她那對似笑非笑、水汪汪的眼睛特別靈動迷人,帶著空靈的氣韻,感覺就像是個絕塵的仙子。
這幾天因為與段圓圓的身體融合得不是很好,江思翎總是懨懨的,加上額頭受傷的關係,她幾乎都是躺在床上休息,沒有仔細照過鏡子,現在一看驚為天人,她只覺得附身在段圓圓身上簡直是賺大了!
生得這麼美,許明月跟段圓圓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難怪許翠兒與許明月會將她當成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忽地,一旁傳來幾聲貓叫。
「喵!」
她放下手中的木梳,側過頭看著不疾不徐從窗台上跳下,正往她走來的黑閻。
「黑閻,你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黑閻前晚出去後就一直沒回來,她還以為牠溜了。
黑閻琥珀色的眸子微瞇,不屑的瞥她一眼,「本使者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本使者辦事去了!」
「你可以說你是貓或是鬼,但絕不是人。」她糾正牠。
黑閻懶得理會她的調侃,眼睛上下掃了她一會兒,「妳要出去?」
「我來到古代也不少時間了,該出去逛逛,瞭解一下風土民情還有環境。」她又拿起梳子開始梳頭髮。
「妳還真有閒情雅致,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位置被竄了。」黑閻跳上窗台下的太師椅,轉了兩圈後躺下,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我的位置?什麼位置?」她皺起秀眉,一頭霧水地看著牠。
「妳段家嫡女的位置。」黑閻一邊舔著爪子一邊回答她。
「誰能竄了段圓圓的位置?」
「許明月。」
「她?」
「本使者辦完事回來,途中經過段家,聽到許翠兒母女的談話,妳父親下個月就會回到京城接任新職務,他同意以收養名義讓許明月記上段家族譜,屆時許明月會越過妳成為段家名副其實的嫡長女,以後就沒有妳什麼事情了。對了,他們還提到了妳娘的嫁妝,屆時那些都會成為許明月的嫁妝。」
聽完,一股怒氣竄上,江思翎怒拍梳妝台,「太可惡了!這狼心狗肺的一家人,不僅要佔段圓圓的嫡女位置,竟然還妄想霸佔江雪的嫁妝!」
「妳生氣有什麼用?別忘了,妳現在在他們眼中是死人。」黑閻毫不客氣地提醒她。
江思翎噎了下,扁了扁嘴,忿忿的說:「總而言之,我不能讓他們如願,必須在這之前毀了他們的美夢,絕不讓他們的計謀得逞。」
「哼,我看妳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如何能不讓他們得逞?」黑閻從鼻孔裡發出一記輕哼。
她放下手中的梳子,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下唇,陷入沉思,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瞇起眸子犀利地盯著黑閻,「我的事情你辦得如何了?」
「什麼事情?」
「調江雪的魂上來。」她微瞇眼眸危險地看著牠,壓低嗓音質問,「你該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吧?」
「我怎麼可能忘記,現在大白天的,妳讓江雪的魂魄怎麼出現?」
「不要以為我接受現代文明的洗禮跟知識,就不懂那些古老的禁忌,我知道鬼不能大白天出現是因為害怕陽光,我們在屋內,把窗戶都關起來,真有太亮的地方再用布簾遮住就行了。」
黑閻的白鬍子上下劇烈地顫動,「妳等著。」話落的同時,牠向前一躍,消失在她眼前。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黑閻憑空消失,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
若是牠真的將江雪的魂帶來,那……
江思翎趕快起身關窗戶,讓半點陽光都進不來。
突然間,她感覺房間溫度驟降,外頭明明是豔陽高照,可屋內卻像是被急速冷凍,她宛如身在冰窖裡。
她打了個寒顫,兩手用力地搓著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決定拿被子披在身上。
就在這時,兩抹半透明的影子突然間從面前晃過,她嚇得跌坐回椅子上,「啊!」
「真沒用,這樣就嚇到。」
黑閻的聲音憑空出現,緊接著就看到牠像是變魔術一樣,從半空中出現,跳到她身邊。
「妳們兩個現身吧。」牠看了眼那兩個魂體,威嚴命令。
眨眼間,兩個幽魂出現在眼前,江思翎自認為膽子很大,但是大白天見鬼還是讓她有些害怕,心臟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動。
「她們是……」待這份驚悚的感覺過去後,她睜大眼仔細看著那兩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幽魂。
她要找的是江雪,怎麼黑閻帶了兩個段圓圓過來?江思翎呆愣地看著眼前的魂體,眸光中充滿錯愕。
「一個是江雪,一個是段圓圓。」
「我是江雪。」站在她右手邊的幽魂站了出來,「使者說妳有事情要問我,將我帶了出來。」
「那她就是段圓圓,這個身體的原主?」江思翎瞪大眼盯著段圓圓。
「妳們只有一炷香時間,時間有限,妳有什麼事情趕緊問。」黑閻提醒著。
「圓圓,我想先跟妳申明,佔據妳的身體並不是我所願……」江思翎有些愧疚地看著段圓圓,畢竟她才是這軀殼的正主。
「江姑娘,妳不用對我感到愧疚,我撞柱當下就已經死了,妳能代替我活下去,我其實挺開心的。」段圓圓知道她要說什麼,馬上表明自己的想法。
江思翎怎麼也沒有想到段圓圓會這麼說,她有些詫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說「感謝妳把身體讓給我」吧。
段圓圓突然緊握拳頭,提出條件,「不過既然妳成為了我,我希望有一事妳能幫我跟我娘完成。」
「妳說,什麼事情?」
「幫我跟我娘報仇!」段圓圓絕美的容顏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扭曲猙獰,隱約看得到絲絲黑色的怨氣纏繞著她。
「是的,江姑娘,希望妳能幫我們母女報仇。」江雪的眼神充滿怨毒跟憤怒,連表情也變得凌厲恐怖,那兇狠的目光好像要將人碎屍萬段。
江思翎壓下心頭的驚懼,吞了吞口水才說:「其實這也是我找妳們來的原因,段夫人,我想瞭解妳的死因。」
「我的死因?」
「是的,圓圓姑娘的死因,我從她殘留的記憶裡已經知道,這個仇我自然會幫她報,我佔用了她的身子,這也是我該做的事情。但這裡面還牽扯到段夫人妳,我想要全盤瞭解,才有辦法進行下一步行動。」
江思翎邊說邊仔細的觀察著母女倆,雖然長得如雙生子般相像,但細分還是分得出來。
江雪也許是已為人母,氣質較為溫婉,而段圓圓因為是嫡女,又待字閨中的關係,本身帶著一抹傲氣。
「我是被段威跟許翠兒那對奸夫淫婦毒死的!」說到這裡,江雪整張臉瞬間扭曲,如醜陋的惡鬼一樣駭人。
江思翎猛烈地倒吸口氣,冒出冷汗,安撫道:「段夫人,別激動,別激動。」
江雪瞪她一眼,「別喊我段夫人,我感到很刺耳,妳可以稱我江姨。妳幫我跟圓兒報仇,讓那對狼心狗肺的男女得到教訓後,我希望妳再幫我做一件事情。」
「江姨,請說。」
「去找我父親,請我父親出面向皇上求恩典,讓我跟段威那狼心狗肺的禽獸和離,將我的牌位和墳遷出段家祖墳跟祠堂,我不願日後跟他同葬一穴。」江雪滿臉憤恨與不甘。
這是多大的怨跟恨,才會讓江雪即使已經成了鬼魂,也不願與自己的丈夫同穴,段威跟許翠兒肯定是做了人神共憤、天理不容的事情。
「好,我答應妳,定請江太傅辦此事。」她點頭承諾,「那江姨妳可以將妳的死因告訴我了嗎?」
「好。當年……」
原來當年段威得知江雪是太傅之女後,便製造許多巧合刻意接近她,並且策畫了一齣英雄救美因而受傷的戲碼,讓江雪愧疚,後來傾心於他。
段威雖是個進士,但出身寒門的他根本入不了江雪父母的眼,她被禁足,無法再與段威見面,段威遂買通了她身邊的丫鬟,給她送信,告訴她自己要回鄉一段時間,回鄉之前最希望的便是見她一面。
她瞞著眾人偷偷與段威相見,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段威會在茶水裡下藥,讓她無力反抗,只能委身於他。
雖然段威使出手段得到她的身子,但因為她對他用情已深,所以並未責怪他,反而以死相逼,不顧父母反對,執意嫁給他,並在第二年生下段圓圓。
段圓圓四歲時,段威騙江雪說自己的過命之交在洪水中喪命,而他的妹妹許翠兒帶著他留下的唯一骨肉許明月一路乞討,輾轉來到京城,在半路被自己認出,所以帶回府來,剛好給江雪跟段圓圓作伴。
江雪不疑有他,同意讓她們姑姪兩人住下,而這正是悲劇跟陰謀的開始。
許翠兒住進段家沒多久,江雪的身體便開始不好,時常需躺在床上休息,無法下床。
在段威的遊說下,她讓許翠兒代管家中事務,而這時不只她的身體愈來愈差,連段圓圓也不時陷入昏睡。
某一天,許翠兒假意來探望江雪,看她沒有動靜,以為她陷入昏迷,並不知道她其實只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便在她床邊露出得意的笑容,告訴她,「妳知不知道為何妳跟妳女兒的身體愈來愈差,大夫們束手無策?因為段威讓我給妳們下慢性毒,那毒會讓妳們愈來愈虛弱,卻查不出病因,況且那些大夫都是我找來的,妳跟妳女兒的病自然不會好。
「還有,妳不知道吧,明月其實是段威的親生女兒,我跟段威是青梅竹馬,妳不過是他曾經的踏腳石。如今妳跟妳的女兒都是絆腳石,擋了我跟明月的路,很快妳們就要一起到地府報到。放心,我會讓妳們母女葬在一起。」
說完許翠兒高傲離去,完全不知道她所說的話已經被江雪及她院子裡的粗使丫鬟紅豆給聽到。
那紅豆是江雪好心自街上撿回來的小姑娘,因為身上長了疹子,被命不許進屋侍候,只能灑掃院子。
自從江雪病後,許翠兒便將原本服侍她的下人都給調走,換上自己的人,更不許人進屋服侍。
紅豆感念江雪的恩情,每天都會偷溜進屋跟她說話、給她打氣。而那天許翠兒突然到來,她來不及出去,只能躲到床底下,因此聽到了許翠兒所說的。
江雪被氣得吐血,紅豆急著要去幫她找大夫,卻被她拉住,她要紅豆先別打草驚蛇,告訴紅豆若是被許翠兒知道,會沒命的。
江雪清楚再不向娘家求援,自己跟女兒很快就會沒命,拿了信物還有一疊銀票、一張地契給紅豆,要她到太傅府找任何一個主子,讓他們來救她跟段圓圓,然後就不要再回來了,拿著銀子跟地契自己過日子去。
江雪命薄,沒等到救援,因為怒急攻心,當晚便毒發身亡,後面發生什麼事情她不清楚,但是江家一定是起了作用,否則段圓圓不可能活到十六歲,早在當年就該跟她一起共赴黃泉。
說到這裡,江雪跟段圓圓淚漣漣,江思翎則是氣得想拿把刀把那對狼心狗肺的奸夫淫婦砍了。
段威這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藉著江家的勢一路飛黃騰達,竟然這樣對待江家的血脈,這個仇不替江雪母女報了,她就不叫江思翎!
江思翎斂下滿腔怒氣,做出承諾,「妳們放心,妳們的仇我會替妳們報的,我在這裡向妳們發誓,一定會讓那些惡人的下場淒慘無比,死無葬身之地。」
「有妳的承諾我們就放心了,相信妳一定會替我們母女報仇的。」江雪擦拭掉滂沱的淚水。
一旁靜靜看著她們的黑閻,睞了眼一旁已經燒到剩下一小截的香,催促著,「時間到了,趕緊走,必須在香完全熄滅前回到地府。」
黑閻話落的同時,兩人一貓同時消失在江思翎眼前。
隨著他們離去,江思翎整個人元氣盡失的癱坐在椅子上,仰頭望著天花板。
過去一炷香的時間,江思翎依舊發著愣,呆呆的凝望著她們母女消失的地方。
「妳還坐在這裡一動不動,該不會是嚇傻了?」
揶揄的聲音在腦中響起,黑閻不知何時從地府回來。
江思翎這才緩過神,有些氣惱的瞪著牠,「你就不會先吱個聲?你難道不知道被鬼嚇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嗤,沒用的傢伙,還想幫她們母女報仇,大話說得這麼滿。」
她搓了搓手臂,這才發現房裡的溫度早已恢復,而她竟然沒有察覺,「少瞧不起我,我已經有腹案了,只是實行起來比較困難一點。」
「唷,是嗎?有什麼想法了?」黑閻睨了她一眼。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當年的證人紅豆跟大夫……還有—— 」
忽地,黑閻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整隻貓跳了起來,淒厲的叫了一聲,「喵!」
「你搞什麼,突然叫得那麼恐怖。」
「出現了,我去辦事,妳老實待在客棧。記住,絕對不可以出門,把窗戶關好!」黑閻話才說完,已經跳出窗外。
江思翎想追上去問牠發生何事,卻只看到牠如閃電般的黑色身影幾個跳躍後,完全消失在眼前。


皇宮,御書房。
坐在龍案前看著摺子的皇帝,深沉的臉色顯示著他現在心情很不好,隨著所看的摺子愈多,臉色也愈難看,陰沉到幾乎要滴出墨汁的地步。
一旁隨侍的元寶公公不時心驚膽戰地瞄著皇帝的神情,思索著一會兒怎麼逃過皇帝暴怒所帶來的風暴。
最好的辦法就是剛好有個替死鬼進到御書房來承受皇上的憤怒,若是沒有,一會兒皇上怒氣爆發,第一個遭殃的肯定是身為第一心腹的自己。
皇上發起怒來可是六親不認,這時若是有人撞槍口上了,來者即使是寵妃,皇上也不會憐香惜玉。
御書房裡氣氛一片沉重,元寶公公不動聲色的用袖子抹去額頭上沁出的冷汗。
忽地,皇帝憤怒地將手中的摺子摔到桌上。
劇烈的聲響將元寶公公的心臟嚇得「咚咚咚」狂跳了好幾下,顧不得害怕,連忙端著早已備在一旁的碧螺春上前,「皇上,動怒易傷肝,喝口茶消消火,溫度雖然稍微涼了些,但正好方便入喉,不燙。」
皇帝眥目瞪著雙手端著茶盞、一臉笑意的元寶公公,忿忿地拿過他手中的茶盞,猛灌了幾口茶,心頭的怒火才消下一些。
「皇上,又是因為那幾樁兇殺案而大動肝火嗎?」
皇帝氣呼呼地拍著桌上的摺子,「還能有什麼?這個月又死了七名姑娘,全是被人挖心而亡,卻遲遲抓不到兇手,連個線索都沒有。負責偵辦此案的王科跟協辦官員到現在還像無頭蒼蠅,沒有一點頭緒,整個京城人心惶惶,朕能不憤怒?」
從上個月開始,京城出現連環兇殺案,死者皆為十五到十八歲、八字純陰的姑娘。仵作呈上來的驗屍報告指出,兇手手段兇狠殘暴,死者死狀淒慘,胸口被人硬生生撕開,心臟被人徒手扯出。
官府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全面緝兇,可這個兇手卻像是憑空消失,到現在一點線索也查不到。
元寶公公見茶盞裡的茶湯已空,趕緊重新沖了盞茶過來,彎著身體在皇帝身邊小聲的提議,「王科大人到現在遲遲未能抓到兇手,皇上不如換個人偵辦,也許會有所突破……」
皇帝不疾不徐吹拂著茶湯上的裊裊白煙,聽了他的建議後微頓了下,側頭看了眼跟彌勒佛一樣笑咪咪的元寶公公,「換人?」
「是啊,皇上,雖然都是刑部官員辦案,但術業有專攻,王大人拿手的是查辦貪官汙吏,這種兇殺案讓他辦……是為難了點。」
皇帝這才猛然想起,王科之前負責的幾件貪瀆案是辦得不錯,掃蕩了幾個貪官,這些日子朝堂上的確是有另一番新氣象。
「這麼棘手的兇殺案,元寶你說,放眼刑部,哪個人適合?」皇帝接受了元寶公公的提議,開始思索該由誰來接手這個案子。
「皇上,您忘記司徒大人了,他最拿手的就是各種棘手的兇殺案。」元寶公公的胖手指往東邊方向指去。
「君玉啊……」君玉是司徒慕的字,皇帝直接稱呼字以表示親近。
皇帝沉吟了下,「他的確是最適合辦這案子的人,不過他……」
說起司徒慕,他這個皇帝也是傷透腦筋,好好一個文武雙科狀元,什麼官不好當,偏偏喜歡辦案,主動跟他要求去刑部。
他辦起案子來快狠準,跟個拚命三郎似的,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還能同時發現案外案,或是一些幕後的陰謀、指使者等等,得罪了各界,不少人想要他的命,否則他現在不會請假在國公府裡養傷。
想到這裡,皇上隨即想到皇后所說,司徒老太君又進宮來向她哭訴了。
光想到司徒老太君,皇帝就一陣頭疼,「算了,君玉的傷勢還沒好,朕不想再讓老太君擔心。」他擺擺手直接否決這人選。
昭國公府所有男丁皆在戰場上殞落,只剩下司徒慕的父親,他這皇帝的結拜兄弟,現在鎮守邊關力抗大元國的國公爺司徒業。
司徒慕這次案子辦得漂亮,卻讓自己差點去見閻王,國公府現在可以說就只剩下司徒慕這個寶貝獨苗,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自己日後怎麼有顏面去見司徒家一門忠烈?日後結拜兄弟班師回朝,他怎麼有臉接見?
「皇上,奴才早上奉您的命前去探望司徒世子,回來還來不及跟您說,世子的傷勢看起來好了不少,已經可以起來走動了。」元寶公公將這好消息告知皇帝。
「那就好。」皇帝鬆了口氣,突然想到什麼事情似的,怒瞪了元寶公公一眼,斥責道:「元寶,君玉的傷勢才剛痊癒,你竟然向朕推薦他偵辦挖心案,存什麼心思!」
「皇上,您誤會奴才了,奴才是一心為皇上著想,不想皇上再為此案氣壞龍體,這才想到司徒世子啊。」元寶公公下跪喊冤。
「那也不能是君玉!」
「可是……皇上,放眼朝堂之上……真的沒有人有能力辦這件棘手的案子了啊……」元寶公公委屈的說出大實話。
皇帝噎了下,嘴角抽了抽,最後很無奈的吁了口氣,揉了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罷了,你起來吧,你親自去一趟昭國公府,再次確認君玉的傷勢如何,若是他已經能下床行走,體力也還可以,就讓他進宮一趟。」
「是,奴才這就去。」元寶公公領了旨意,就要退出御書房。
「等等。」
「不知皇上還有何吩咐?」
「若是他能進宮,讓馬車直接駛進宮中,停在外頭用轎子抬他進御書房,別讓他走。」
「是,奴才這就去辦。」
第四章 挖心兇殺案
關在客棧裡好幾天,江思翎覺得自己都要發霉了,顧不得黑閻的警告,一個人到街上溜達,想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同時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她答應江雪母女要為她們報仇,只是報仇兩字說出口很簡單,要實際行動卻很難。
在擎蒼古國,她人生地不熟,完全沒有外援,得先讓擠進腦子裡的一大堆東西消化消化,再來想想下一步該怎麼進行,而上街晃晃有助於她的思考。
自古以來最繁榮熱鬧的地方都是一個國家的行政中心,擎蒼古國的首都蒼龍城自然也不例外,熱鬧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
逛了一小圈下來,她發現蒼龍城會如此熱鬧繁華不是沒有原因,全因為它有兩條四通八達的水路,一條是擎川運河,一條是滄江河,貫通東西南北,是京城及附近幾個州縣最重要的交通樞紐、商業要道。
水路上的船隻往來十分頻繁,大小船隻排隊等著在碼頭靠岸,碼頭上滿是準備上下船的貨物與忙著搬運貨物的工人。
碼頭兩旁酒樓、飯館、商鋪林立,各式各樣的幌子飄揚,還有許多挑著擔子四處叫賣或者是沿著河道擺攤的小攤販。
碼頭附近不管哪個角落都是人潮,熙熙攘攘,川流不息,行人摩肩接踵,熱鬧到了極點。
在現代除了跨年外,江思翎可沒有見過如此熱鬧景象,讓她興奮不已。
她決定今天好好地逛上一圈,還好出門前有詢問過店小二,店小二很熱心告訴她蒼龍城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區域,每個區域最熱鬧的地方全在河岸邊,她想逛街買東西,沿著河岸走便是。
「老伯,謝謝你。」江思翎接過攤販手中剛出爐還熱騰騰的燒餅,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個咬了口。
「真好吃啊!」果然還是這種純天然手工做的燒餅好吃,滿嘴麵香與炭烤香氣,讓人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她邊吃邊逛,沿路買了兩根簪子、一雙繡花鞋跟兩套新衣裳。本來她是不打算買衣裳的,但是路邊小攤子上賣的鞋子與衣物比上回客棧婆子買的衣裳還要便宜上二、三十文錢,忍不住就多買了兩件衣裳。
「喵!」
忽地,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喵叫,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去,一隻黑貓站在屋簷上居高臨下的盯著她。
竟然是黑閻,這裡人這麼多,牠還找得到她,太不可思議了!
黑閻四肢一展,靈巧的跳到她肩膀上,未等站好便馬上厲聲質問,「女人,本使者不是讓妳待在房間裡不要隨便外出!」
「大白天能出什麼事情,況且我雖然是出來逛街採買,但最主要還是藉由逛街釐清思緒。」她自包袱裡取出一包小魚乾,拿了條放到牠嘴邊,「小魚乾,很香,吃看看。」
如今她已知曉可以用意念與黑閻溝通,就算是在外頭,他們也能大方交談,不必擔心被當成異類。
「本使者……」黑閻本想拒絕,但那縈繞在鼻尖的香氣讓牠只能把剩下的話吞進去,張口咬住她遞來的小魚乾,「妳可有想到什麼法子?」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紅豆,我打算先前往江雪給紅豆的那個小莊子,看看紅豆在不在那裡。」她也拿了條小魚乾咬著。
「不行,妳短時間內不可以離開蒼龍城。」黑閻馬上制止,「妳還想要這條命的話,就別到處亂跑。」
「幹麼說得那麼嚴重,不過是去尋人而已。我不出城去找紅豆,難道是你要去找嗎?」她側過臉瞄牠一眼,邊說邊準備走到對街賣胭脂水粉的攤子去,「這裡我人生地不熟,又沒有半個朋友可以幫忙,不自己跑,還能指望誰?」
這時,遠遠的便傳來一記吆喝聲跟陣陣急促的馬蹄聲—— 
「讓開,讓開!」
有馬車疾駛而來。
古代就是這一點不好,交通太亂。江思翎跟著眾人趕緊退到一旁,免得被馬車給撞到。
也許是因為這條街道比較狹窄,人潮又多,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
在馬車緩緩從江思翎面前經過時,一陣夾帶著水氣的涼風吹來,車窗上掛著的窗簾被掀起了一角,讓人能將裡頭所坐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馬車裡的男子身著玉色錦袍,頭戴玉冠,神情清冷,五官俊朗非凡。
江思翎瞬間瞪大了眼,「他、他、他……」
她認得他,卻喊不出名字,只能用食指直指著馬車,扼腕的看著馬車漸漸遠離。
吼,該死的,重要時刻她怎麼把他的名字給忘了!
「原來是他。」黑閻順著她手指方向望去。
「你也認識他?」
「刑部侍郎司徒慕,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亂葬崗那一夜牠全程參與,自然知道他是誰。
「對,司徒慕,就叫做司徒慕,我怎麼就把他給忘了。」她記得當時他再三提醒她,日後若需要幫忙,就到刑部找他。
「走,我們趕緊回客棧。」她把那玉珮放在客棧的房間裡。
「方才要妳回去,妳理由一堆,怎麼現在肯主動回去了?」
「我想到一個法子了,司徒慕手下肯定有很多人可以用,我要拜託他幫我找紅豆跟當年那幾個替江雪看診的大夫。」她興奮的說著,「我們快回客棧,把他當時給我的玉珮找出來,然後去刑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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