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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美食甜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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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64101

《二嫁大吉》

  • 作者金萱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9/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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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誰規定被渣夫休棄的糟糠妻就得狼狽不堪,成天哭哭啼啼?
抱歉,她伍青靈偏不來這套,回娘家好啊!在家還能當女王呢,
但凡她伍家涼拌野菜、育菇生意等,爹可說了,全數由她說了算!
而在她收留一對樓氏祖孫倆後,從此伍家一飛衝天,
無論是推廣生意到城鎮、聘人建作坊都順得很,彷彿有人暗中相助……
她不傻,這最大嫌疑犯自是樓二公子!
說起這樓滄溟,明明是來尋親找奶奶、妹妹的,卻老往她身邊黏,
尤其與她說話的那股親熱勁,伍青靈真想問:咱倆很熟嗎?
或者……公子重生否?穿越否?要不,為何總能未卜先知助她渡過難關?
樓二公子若貴人多忘事有啥沒交代,她可不介意親自盤問哦!(咬牙甜笑)
金萱,1996年出道至今,天秤座女子,
同時也是一個生活得很懶散、很隨興又很爽的宅女。
心無大志,隨遇而安,愛睡覺,愛看文,也愛吃,
希望世界和平,人人平安健康。
妳是無常人生裡,最美的日常

忍了很久,終於卸下倔強與偽裝向朋友坦承,我以為我結束了一段不知道在等待什麼、要等待多久的感情後,接下來不會再有莫名其妙的事情重演。但事實證明,只要別人不夠愛,我也不夠愛自己,我永遠就是要孤單等待的那一方。我害怕再挑戰幸福,怕又等到「我們沒有緣分」。
因此,我真的很羨慕《二嫁大吉》中的伍青靈。兩世為人,她全心全意的付出都被最親近、信任的人虧待,儘管如此,卻沒有讓世界的殘酷奪走她的溫柔。或許她實踐了心受傷時對自己的承諾,她要好好愛自己,所以接連挫折並沒有滅損她愛人的能力,她還是那麼地嚮往「家庭」—— 有最愛她的爹,幾個沒有血緣關係也無所謂,大夥兒彼此照應的「家人」,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過日子,那便是無常人生裡最美的日常。
為了達成這個夢想,她也不吝於再次努力、努力、又努力,跟著爹爹上山摘採野菜,開發出伍家涼拌野菜,這好味道也成了她伍家發跡的起源,賺了錢,她便建作坊、蓋育菇房自個兒種菇,在那個野菇乃稀奇山珍的年代,她的創意和技術成了自己的底氣,終於從一個遭人休棄的糟糠村婦翻身成了當代商場女強人,成功讓走丟的幸福、快樂重回伍家,回到爹爹的臉上。
然而,這其中當然也得了不少貴人相助。我很偏愛「貴人」這詞,覺得它特別有況味,不只代表能幫助自個兒渡過難關,也象徵著讓自己愈來愈好。而伍青靈遇到的貴人呢,更是厲害了,他所捎來的好運是「非富即貴」。
出身自濟安侯府的樓滄溟,因為一場朝廷鬥爭導致全家男丁下獄,他恰巧逃過一劫,並暗中將奶奶、妹妹藏在與世隔絕的虎谷村裡,讓好心且不知情的伍家人收留了數月。
在他私下努力洗清樓氏一族的冤情時,偶爾,很偶爾的他會偷偷溜到虎谷村探望奶奶和妹妹,每當那時候,他便會看到有個小姑娘總是忙裡忙外的,一會兒吆喝作坊裡的幫工們做事、一會兒窩進育菇房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一會兒又樂呵呵的和大夥兒說說笑笑,吃著爹爹鎮上買回來的糖糕,也不忘招呼他奶奶、妹妹,全然把她們當做自家人一樣。
這活力四射的小姑娘……哦,也不是小姑娘,聽說她被東村的渣夫給休離,返家後不但沒有一蹶不振,反而堅強踏實的過好每一天,說來真是虎谷村的傳奇,而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愈來愈常來偷看—— 她,而不只是奶奶和妹妹。
這樣特別的她,成了他在平反樓家冤情這艱苦心境下,最重要的平凡、美好與存在,因此見她生意受阻、開拓市場不順,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知道小丫頭愛面子,不喜貪人家便宜,便拐著各種彎兒動用關係好讓她的經商之路一路順風順水。如果可以,他多麼盼望這順著順著,能把小丫頭也給順回他樓家,然而出身侯府的他,真能娶個二嫁村婦回侯門嗎?這就交給你在《二嫁大吉》一瞧究竟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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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成糟糠妻被下堂
林靈從五年前穿越到這個從未聽過的大寧王朝後,就一直在隱忍,一直在適應這個莫名其妙又突如其來降臨在她身上的新人生。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至少夠她想明白老天送給她這個能夠再活一世的機會是多麼的不可思議與難能可貴,所以她早決定要珍惜這一世,要好好的為自己而活,再也不要像上輩子那樣碌碌無為。
上輩子的她是個非常平凡的女人,大學畢業後就投了履歷找了間正經八百的小公司上班,然後與同公司的男同事戀愛、交往、結婚、生子,像許多認分的女人一樣一邊上班一邊照顧家庭,每天都為了家庭把自己累得跟條狗似的,但最後結果卻與幸福美滿天差地別。
四十五歲那年,她發現先生有了外遇,為了家與兒女,她忍辱負重的與小三談判,之後為了挽回丈夫的心又做了許多費盡心機最後卻依然慘遭被厭棄的結果。
最讓她傷心難過的是一對兒女對父母的離異顯得漠不關心,甚至在她苦悶淚流,要他們為她這個母親向他們父親討公道時,兒女反怪她平日太過不修邊幅,五十不到卻衰老得跟六十歲老婦一樣,難怪父親會變心云云,當場就把她給氣昏了。
也是在那次昏倒後,她才發現自己得了肝癌,已是末期,之後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結束她庸碌而悲哀的一生。
帶著前世記憶穿越重生在一個十一歲,名喚伍青靈的女孩身上後,她反覆思索自己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付出一切、忙碌一生卻得到那種結果?最後得到一個答案,那便是她太不夠愛自己了。
因為不夠愛自己,所以她才會把自己累得跟條狗似的,最後還因肝癌而死。
因為不夠愛自己,沒有自我,她的丈夫和孩子才會看不見她的付出,將一切都當作理所當然,連婚姻失敗的責任都理所當然的歸咎於她。
因為不夠愛自己,她才會把自己掏空,不到五十就將自己逼上了死路。
傻。
真傻。
太傻了。
上輩子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她不怪誰,只怪自己太傻,所以這輩子她發了誓絕不會再重蹈覆轍,只不過她忘了一個千古不變的道理,那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不會變成一匹馬。
就像她即便是換了個身體,她依然還是那個會不由自主對自家人任勞任怨的大傻瓜。
「青靈,算娘求妳了,是我簡家對不起妳,求妳放手,給娘、正浩和妳小叔、小姑一條活路好不好?」
給你們活路,那我呢?
伍青靈木然的看著面前緊握著她的手,淚流滿面的婆婆無聲的問道。
「正浩他也是逼不得已,師恩重如山,陳大人都親自開口說要將獨生女託付給他,他怎能拒絕?怎能忘恩負義?」
所以就對我忘恩負義嗎?
「況且他們都已經在京城拜堂成親,木已成舟了—— 」
「我和正浩就沒拜堂成親嗎?」伍青靈終於忍不住開口出聲問道。「娘,難道妳忘了我在兩年前就已經和正浩成親,是正浩明媒正娶的妻子嗎?」
「娘沒忘,但是你們幸好沒同房,所以—— 」
「所以我這個糟糠妻就該在他簡正浩金榜題名時被厭棄,被下堂嗎?」
「娘不是這個意思—— 」
「那娘是什麼意思?」伍青靈忍不住尖銳的打斷婆母問道。「你們不是要我放手,給你們活路,讓你們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舉家搬到京城去團聚,還要我收下簡正浩託人從京城帶回來的休書一封嗎?」
伍青靈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心痛不已。
「你們太自私、太無情了,過去兩年來我是如何替他照顧娘、照顧弟弟妹妹的,簡正浩他不知道,娘難道也不知道嗎?為了能讓他專心備考,所以成親了我們也沒同床共枕;為了能讓他放心進京趕考,所以我爹才答應讓我提早進門,為他照顧娘和年幼的小叔小姑,結果到頭來呢,我卻得到一封休書,一個被休棄下堂的命運?」說到後來,她有些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是我簡家對不起妳,娘給妳下跪。」簡母羞愧的從炕上爬起來,屈膝朝她跪了下來。
「妳這是在逼我?」伍青靈慘笑道。長輩給晚輩下跪是要叫晚輩折壽的,她作夢都沒想到一直對她慈愛有加的婆婆竟會用這種方式逼迫她。
「如果下跪還不夠,娘給妳磕頭。」簡母說著又朝她磕起了頭。
「夠了!」
怒不可遏的大吼聲突然自房門外響起,讓屋內的婆媳倆不約而同的皆渾身一震。
跪在地上的簡母驚嚇的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露出滿臉不知所措的表情,伍青靈轉頭,登時淚如雨下的望著大步跨進屋內,筆直走到她面前的父親,極盡委屈哭喊一聲,「爹……」
「走,跟爹回家去,爹養妳一輩子。」伍豐目不轉睛的看著女兒,柔聲對女兒說。
淚水模糊了伍青靈的視線也梗住了她的喉嚨,讓她想開口對父親說聲對不起都無法。
自從穿越重生為伍青靈之後,她一直都與父親相依為命。
原主的爹是個非常疼愛女兒的父親,無盡的父愛在不知不覺間治癒了她上輩子的心傷,也使她重拾對親情與人生的希望,這才讓她能夠入境隨俗的在年歲到了之後,心平氣和的接受成親嫁人這件事。
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何在她再次對婚後的家庭與家人付出真心之後,卻又一次像上輩子那樣遭遇真心換絕情呢?難道她這個人注定就是無法擁有婚姻,無法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家庭嗎?
伍豐泛紅著眼眶,伸手將傷心欲絕的女兒從炕上攙起來,哽咽的柔聲說:「別哭了,走,咱們回家。」
「親家……」簡母囁囁嚅嚅的出聲喚道,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滾開。」伍豐咬牙切齒的迸聲道,恨不得一腳將眼前這無情又無恥的簡家婦人踹倒。
過去兩年來,他女兒是怎麼盡心盡力照顧簡家這孤兒寡母娘仨人的,整村的人都知道,並羨慕她能娶到一個好兒媳,而她也笑容滿面對村裡居民說定會好好對待青靈這孝媳。
結果呢?
今日她卻以一個長輩的身分跪在他女兒面前,還向女兒磕頭,只為了求女兒對她那背信忘義、愛慕榮華富貴的兒子放手,讓他們姓簡的一家人能進京團圓過富貴的生活。
這世上怎麼會有他們這種寡廉鮮恥又不要臉的人?
伍豐愈想愈氣,愈想愈不甘心。他的女兒不能白白被欺侮踐踏,他們敢做就要承擔應有的懲罰!
「你們這種背信忘義的人家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他目光如劍的瞪著簡母,冷冷地開口。「今日簡正浩忘恩負義、寡廉鮮恥,為趨附權貴而背棄糟糠妻這事,總有一天會隨他的聲名被世人所知,到時他爬得愈高也會摔得愈重,我會睜大眼睛等著看你們簡家遭受報應的。」
「親家……」
「住口!」伍豐怒喝,「我伍豐沒你們這種不要臉的親家。靈兒,咱們走。」
「爹,休書。」伍青靈啞聲提醒。要斷就要斷得乾淨,白紙黑字的文書不能少。
「他們沒那個權利休妻,要休也該由妳來休夫。」伍豐有些怒不可遏的說,隨即吸了口氣改以緩和些的語氣對女兒說:「一會兒爹就去找村長,讓他給咱們做個公正人寫和離書。」
說完,他狠瞪了簡母一眼,這才輕扶著女兒走出簡家門。
院子裡,簡家那對小兄妹帶著渾身的不知所措站在一旁。
十歲已知事的小叔臉上有著羞愧的神情,看了她一眼後,默默地低下了頭。八歲的小姑似懂非懂,見到伍青靈後還開口輕喚了她一聲,「嫂嫂。」
伍青靈很難過,因為兩年的相處,她和這兩個聽話又乖巧的小叔和小姑早有了不淺的感情,而今……
她垂下眼瞼,沙啞的開口道:「從今以後,我和你們簡家再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以後要自個兒照顧好自己。」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隨父親離開這個她住了兩年的夫家。


回家之後,伍豐向女兒再三確認並得到她絕對不會做傻事的保證後,這才匆匆離開家去找村長處理女兒與簡正浩和離的事。
伍青靈一個人靜靜地呆坐在屋裡。
她回想前世今生,說真的,其實今日這事比起上輩子她所經歷的背叛只能算是小兒科,畢竟她對簡正浩那廝根本未用情,他對她而言就跟陌生人差不多,所以他的背叛並未令她傷心,真正讓她傷心難過的是婆婆今日向她下跪乞求的所做所為。
她真的作夢都沒想過婆婆會這樣對待她。
當年簡正浩高中秀才,不僅在虎谷村受人追捧,連鎮上都有人家想將女兒嫁給他,結果簡家卻看上了會讀會寫的她。
她在十三歲定親,十四歲成親,只為了要幫簡正浩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與寡母,讓他能無後顧之憂的專心備考。
兩年的時間,兩年的付出,她在簡家可謂是勞苦功高,結果呢?
回想過去兩年與簡家人朝夕相處的日子,再回想自己對那個家的盡心盡力,以及婆母不只一次拉著她的手,滿臉慈愛的向她保證未來定會讓兒子好好待她的承諾,她就覺得分外的可笑與諷刺。
事到如今,她只能自我安慰的告訴自己,幸好當初她沒和姓簡的圓房,至今還是個姑娘身,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唉,算了,不想了,想多了都是眼淚。
伍青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然後發現這個家似乎從她出嫁之後就沒有好好的打掃過。
她爹雖然不是個邋遢的人,但不善家務。要這麼一個大男人獨居兩年,家裡卻不髒不亂真的很難。也幸好這裡不是便利商店隨處可見的現代,而是物資缺乏的古代,要不然家裡恐怕都成了垃圾堆了。
也好,此刻的她需要做些事來轉移注意力,大掃除這種體力活最合適了。
於是,等伍豐拿著由村長代筆並做見證寫好的和離書回家來時,就見女兒捲著袖子,動作俐落的在打掃清潔,連房裡的桌椅等家具全都挪到屋外堆在院子裡。
他有些錯愕,茫然走上前出聲問道:「靈兒,妳這是在做什麼?」
「大掃除。」伍青靈言簡意賅的回答。
伍豐有些無言以對,他當然看得出來女兒在大掃除,但這個時候女兒不是應該要傷心難過,或心灰意冷,或忿恨不平之類的嗎?怎麼她卻像沒事般的在這邊大掃除?
「靈兒,妳還好吧?」他憂心的看著女兒,輕聲問道。「妳若是覺得難過想哭的話就大聲哭沒關係,若想罵簡正浩那個王八蛋或李氏那無情無義的老婦也可以,爹陪妳一起罵,就是別忍著把自己的身子悶壞了,讓爹擔心。」
「爹,我沒事,您別擔心。」伍青靈平靜道。
「發生這種事,妳怎麼可能會沒事?」伍豐不信的搖頭。
「爹,我真的沒事。」伍青靈再次說道,一頓後又說:「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今日和離總比等我被簡正浩那廝虛情假意的接到京城之後,再尋個由頭將我休離好吧?若真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被趕出來的話,豈不是更慘?」
「他敢!」伍豐怒目橫眉。
「他敢。」伍青靈一邊擦拭著桌椅板凳等家具,一邊平靜地說:「爹莫忘了有句話叫民不與官鬥。簡正浩考取功名後,大小都是一個官,而咱們只是一窮二白的平民百姓,若真有什麼糾紛的話,咱們是鬥不過簡正浩的。」
伍豐聞言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恨聲自責道:「都怪爹沒用,是爹對不起妳。」
「這事不怪爹,要怪也只能怪世道、世情如此。」伍青靈搖頭道。
「不,是爹沒本事才會讓妳受這樣的屈辱,是爹的錯。」伍豐深深地自責。
伍青靈放下手上的抹布轉身面向她爹,正色道:「爹,您是全天下最好的爹。娘過世後您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的把女兒養大,沒讓女兒挨過一天餓或受過一天凍。對女兒來說,這比擁有任何本事都要值得敬佩,所以您不要自責也不要輕易的看輕自己。咱們父女倆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或是對不起任何一個人,完全可抬頭挺胸的過日子。」
伍豐怔怔的看著女兒,從沒想過女兒會說出如此硬氣的話,而且是在她剛被夫家棄離的時候。
他沉默半晌,試探的出聲問女兒,「靈兒,妳是真的這麼想,還是只是不想讓爹擔心妳才這麼說的?」
「爹,女兒是真的這麼想。」
「真的?」
「真的。」伍青靈認真的點頭。「好了,爹,咱們不說這事了,您回來得正好,快點來幫忙。」
「幫什麼忙?」伍豐莫名其妙的問道。
「幫我挑水,廚房裡的水都被我用來打掃用光了,趁天還沒黑,您快去挑些水回來把水缸填滿吧。不然晚上咱們父女倆連洗米煮飯的水都沒有。」說著,伍青靈已從院子裡那堆雜物中翻出扁擔與水桶遞給她爹。
「好,爹這就去挑水。妳把這些桌椅擦過後就放著,它們重,一會兒爹再來搬。」伍豐接過女兒遞來的扁擔與水桶後不忘交代道。
「好。」伍青靈點頭應道。
於是在伍青靈說好聽是和離,說難聽是被夫家休棄回家的當天,父女倆把家中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讓村裡一些好事者想看好戲都沒戲可看,很是失望。
接下來的日子,伍青靈就跟未出嫁前一樣的生活著,並沒有整天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見人。
剛開始時或許有些村民會對她指指點點又竊竊私語的,但是在她大大方方的走到那些人面前,把那些碎嘴之人噎得無話可說之後,那些在背地裡說她閒話的人就少了許多。
她問那些人,「大嬸,如果是妳女兒遇到這種事,妳會說她不知羞恥,說她為什麼還有臉活著,還有臉出來見人嗎?」
大多碎嘴婦人都會因此而三緘其口,少數薄涼愚婦則回答說:「那當然。」
於是她就同情的說了一句,「做妳的女兒真可憐。」
一些沒女兒的說:「我沒女兒。」
她就涼涼地反問:「那大嬸有兒子嗎?以後妳兒子發達了,妳該不會也像簡家這樣薄情寡義,翻臉不認人的讓兒子休棄沒犯過錯,還一心孝順服侍妳的兒媳婦吧?」
見那些碎嘴的長舌婦一個個被她堵到說不出話來,她滿意的微微一笑,昂首離開。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明面上雖能堵住那些長舌婦的嘴巴,但背地裡她們可能會說出更多難聽的言語批判她,但那又如何呢?
在這時代裡,女子想要擁有好名聲全是為了嫁人,而她都已經嫁過人也不打算再嫁了,所以名聲好不好對她毫無用處。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去管那些碎嘴人呢?她只是不想讓爹聽見那些話,惹得爹一次又一次為她心疼與難過罷了。
有好幾次爹為了外頭那些蜚短流長而氣呼呼的回家,她都這麼勸解他的—— 
「爹,別管那些人說什麼,嘴巴長在他們臉上,他們想怎麼說咱們也管不著。況且女兒一點也不在意他們怎麼說,因為女兒問心無愧。」
「爹,他們愈愛胡說,愈不看好咱們父女倆的未來,咱們愈要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讓那些人再也說不出看衰咱們的話,讓他們以後只有羨慕咱們、嫉妒咱們的分。」
「爹,只要咱們日子過得好了,別說女兒再嫁的事,就是爹想再娶都不是難事。」
她還記得當她提到爹再娶這事時,爹的老臉漲得通紅,整個人手足無措的有些好笑。
她穿過來時原主雖然只有十一歲,但已到了知事的年紀,記得她娘是在她九歲那年病逝的。
記憶中娘的身子就沒好過,為了替娘治病,爹經常冒險到山裡打獵賺錢替娘治病,好像還欠了不少外債,但娘還是在她九歲那年歿了。
娘過世後,爹便一個人帶著她過日子,同時賺錢還債,從沒提過要再娶之事,父女倆就這麼相依為命的過了兩年,直到那天原主到河邊洗衣裳,失足落水,她穿越而來。
從十一歲至今,她穿越到這個大寧王朝過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她也已經習慣做個古人,習慣了沒電、沒瓦斯,做什麼事都需要靠自己萬能的雙手的日子。
只是過去五年她還是像上輩子一樣,庸庸碌碌、隨波逐流的生活著,沒有自己、沒有目標、沒有夢想,但是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了。
她已經決定了,今後她要努力賺錢,要蓋一間讓自己滿意的大房子,要過富足的生活。
如果爹願意的話,就幫爹再找一個柔順心地好的繼妻,讓爹再幫她生幾個小弟弟或小妹妹,身為大姊的她一定會好好的教導他們為人處事,然後等他們長大成才後再將家業留給他們。
如果爹不想再續絃的話也沒關係,她就去領養幾個孤兒,不管是領養回來當弟弟妹妹或是兒子女兒,她都一樣會好好的教導他們做個正直善良的人,然後等他們長大再將家業留給他們。
總之她的目標就是賺錢,然後再擁有一個和諧快樂又熱鬧溫暖的家庭。
她的家庭成員不拘男女、年紀,不限血緣親疏,只要為人正直、善良,與大家相處愉快,對這個家有向心力就夠了。
擁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一直都是她心之所向,這或許和她上輩子生長在一個破碎的家庭有關,所以連兩輩子結婚後她都致力在做好一個妻子,努力維持一個家,結果卻殊途同歸皆落到悲慘的下場。
這段時間她不斷地在反省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結果發現除了自己太傻,不夠愛自己這點做錯了之外,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結論就是她的運氣太差了,總是遇到渣夫。
不管如何,這一世總比上一世好,上一世她做牛做馬到臨死前才看明白這一點,但是這一世她的人生才正要開始就已經和渣夫分道揚鑣了。
這樣真的很好,因此她除了事發當天難過了一天之外,隔日想通這個道理便直接把簡家拋諸腦後,專心的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第一天大掃除,第二天洗衣裳、洗被子、刷起家裡的鍋碗瓢盆,繼續做著清潔的工作。第三天翻土種菜,第四天跟著爹上山打獵拾柴,然後從山林裡尋找賺錢的契機。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還真不是沒道理,隨爹進到山裡之後,她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寶山」,簡直遍地是黃金啊。
當然,此黃金非彼黃金,指的全是可以讓她利用來生財的食材。
林子裡不管是野菜啊、野果啊、野味啊,當真是隨處可見,而且種類之多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什麼薺菜、馬齒莧、苦菜、蕨菜、香椿、榆錢等等,真是應有盡有。
上輩子她沒什麼興趣,就愛看一些關於野外求生的節目,對於長在山野林子裡看似雜草卻可以食用的野菜、野果特別感興趣,還會千方百計的找到那些野生食材做出各式各樣的菜餚。
為此她的老公和子女都覺得她的興趣很奇怪,甚至還說她腦袋有問題,說她天生就是個苦命人,有好吃精緻的美食不吃,偏愛去研究那些雜草,吃那些送人別人都不敢吃的怪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將會擁有一世的穿越人生,這才會讓她在上一世擁有如此與眾不同的嗜好與興趣。
第一回跟伍豐上山,她並沒有多採,只採了三種足夠他們父女倆吃兩餐的野菜回家。
伍豐也認得她所採摘的那三種野菜,所以並沒有多說什麼,直到回家之後,她用那三種常見的野菜烹煮出他從未吃過的好味道之後,他這才露出驚異的神情。
「靈兒,妳這些菜是怎麼做的,爹吃過不少,但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伍豐驚奇的說。
出嫁之前,伍青靈不過是個小丫頭,伍豐不曾帶她上山幹活,連廚房裡的事也只讓她打下手,因此未嚐過她的手藝。
「爹真覺得好吃?」伍青靈雙眼發亮。
「比鎮上那些有賣野菜的小飯館做得都好吃。」伍豐認真的點頭道。
「那爹覺得女兒做些涼拌野菜到鎮上賣行不行?」伍青靈覬覦的問。
伍豐愣了一下,然後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委婉的開口道:「靈兒,這些野菜不值錢的,飯館裡會賣也只不過是為了那些沒什麼錢,吃不起其他配菜的客人準備的,一盤菜不過兩文錢。」
伍青靈聞言頓時只覺得一陣心酸。
飯館裡的野菜是為了些阮囊羞澀的客人所準備的,可是聽爹剛才說話的口吻,分明是吃過不少,甚至是經常吃這些野菜。
回想過去在簡家那兩年,爹動不動就會打些野味送到簡家給她和簡家人吃,而他自個兒卻總是吃著兩文錢的野菜,她就心疼到一個不行。
「爹,您要相信女兒的手藝,這野菜雖不值錢,但卻是無本生意,滿山遍野都有野菜採。咱們只要花點時間和力氣,還有一些買調味料的錢就行了。鎮上的飯館裡野菜一盤賣兩文錢,咱們就賣一文半,薄利多銷總能賺到錢的。」
她信心十足的分析,第一次有種迫切想快點賺到錢的衝動,因為等有了錢之後,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和爹一塊上館子,然後吃盡那些過去爹因阮囊羞澀而沒能點來吃的菜。
「靈兒,要到鎮上做生意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一來咱們沒鋪子,二來沒錢,三來沒靠山。只怕咱們錢還沒賺到,麻煩卻已先找上門。」伍豐蹙著眉頭對女兒說道。
「爹,咱們不開店、不擺攤,所以不需要準備太多錢,沒鋪子沒攤位,麻煩自然也找不上門。」伍青靈說。
「不開店、不擺攤要怎麼賺錢?妳做的野菜要賣給誰?」伍豐一臉懵樣。
伍青靈咧嘴一笑,道:「賣給鎮上的飯館和小吃攤。咱們做批發,不做零售。」
第二章 賣涼拌野菜賺錢
伍青靈的想法很簡單,因為考慮到單靠他們父女倆既要上山採野菜,回家又要花大把時間挑洗切煮,之後還要再大老遠挑到鎮上去擺攤等客人上門買,他們父女倆即便一天有十二個時辰也忙不過來。
所以她從一開始想靠賣吃食賺錢時,就打算走批發薄利多銷的路線,根本沒想過擺攤零售。
山裡的野菜大多能做成涼拌菜,配上她獨門的特調醬料,保證每道都能別具風味,讓人一試成主顧。
來自於上輩子的廚藝便是她的依靠與信心來源,只不過她有信心,她爹卻沒有啊。
「靈兒啊,會開飯館的人不是自己有手藝,便是擁有手藝好的大廚,會有人願意花錢買咱們用野菜做的涼菜嗎?」
挑著女兒做的兩擔涼拌菜,伍豐前行的腳步充滿了不確定。
今天是他們父女倆第一次帶著涼拌野菜進鎮裡兜售的日子,伍豐若不是想讓剛經歷失婚不幸的女兒生活擁有重心與希望,不再回想過往的傷心事,他根本不會支持女兒做這個注定會白忙一場的事。
所幸這事除了浪費點時間與精力之外,只花了一點本錢,而且他相信經過今天受挫之後,應該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換句話說,伍豐對女兒想靠賣涼拌野菜賺錢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未抱過任何一絲希望。
「爹不用擔心,女兒保證能將這些菜賣出去。」
「爹不是擔心菜賣不賣得出去,反正賣不出去咱們也可以留下來自個兒吃,爹只是不想妳太過期待—— 」
「最後卻受傷害是不是?」伍青靈迅速接聲道,說完自己先哈哈笑了起來。「爹,您放心。雖然女兒對自己做的涼拌野菜充滿了信心,但是倘若真的賣不出去,女兒或許會有些失望,但絕不會傷心或受打擊。相反的這只會激起女兒的好勝心,讓女兒下回做出更美味的涼菜。」
伍豐聞言後沒覺得放心,反而更擔心了。女兒這是擺明即使撞了南牆也不願回頭,要跟賣涼拌野菜死磕到底的意思啊。
怎麼辦?
欸,罷了,總共也不過是浪費些文銀罷了,就讓女兒隨心所欲地做她想做的事吧,反正家裡多那幾文銀或少那幾文銀,日子和現在過得也不會有所差別。
伍豐這麼一想也就釋懷了,只對女兒說:「只要靈兒不覺得難過便成。」
伍青靈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開玩笑道:「怎麼聽爹這說法,好像女兒做的涼菜注定賣不出去一樣?」
「爹絕對沒這意思,靈兒做的涼菜好吃得很,肯定有人會買。」伍豐趕緊說道,一頓後又忍不住補了一句,「即便那些飯館、酒樓裡的人不買,咱們在路邊支個攤賣也會有人買的。」
說到底爹還是不相信她的賺錢大計真能掙到錢啊。伍青靈心想著,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反正事實勝於雄辯。一會兒等她將那些涼拌野菜全部賣出之後,爹就會相信她了。
由伍豐領路,父女倆來到一間小飯館門外。
小飯館不大,總共就四、五張桌位的空間,外牆上簡單的用一個竹編簳模上寫了個飯字便是招牌,非常的不顯眼。
伍豐對女兒說:「妳別看這間飯館小,但生意真的很不錯,價錢也公道,爹來吃過幾回。」一頓,他特意壓低聲音道:「不過他們做的野菜味道實在是不怎麼樣。」
伍青靈忍不住輕笑,學父親壓低聲道:「所以爹才會第一站就帶我到這兒來賣涼拌野菜嗎?」
「也是這飯館的老闆為人實誠,爹覺得他若是嚐過咱們家的涼拌野菜,覺得好吃的話,肯定會願意買一些放在他店裡賣。」伍豐有點訕訕然的老實說。
伍青靈笑道:「若是真如此那就太好了。」開門紅,開張大吉啊。
「妳在這兒等爹,爹進去看老闆有沒有空可以出來試吃咱們的涼菜。」伍豐道。
「爹,您跟老闆說可以的話,咱們也可以請他店裡的客人免費嚐嚐咱們涼菜的味道—— 如果他不介意的話。」伍青靈趕緊說道。
伍豐雙眼一亮,點頭道:「好,如果店裡的客人嚐過後都說好吃的話,老闆肯定會買咱們的涼菜。」
伍豐說完便轉身走進飯館,這一去時間待得比伍青靈預期要久了些,約莫半刻鐘後才又走出飯館。
「靈兒,成了,老闆讓咱們將涼菜挑進去。」伍豐笑容滿面的宣布道。
伍青靈沒忙著高興,反而出聲問:「爹,您怎麼進去這麼久?」
「店裡還有兩桌的客人等著上菜,老闆忙得沒空理爹,爹在裡頭幫了把手,等老闆忙完了才有空與爹說話。」伍豐笑著解釋道。「妳在外頭一定等得很心急吧?」
「還好,女兒只是擔心爹會在裡頭受氣。」
「沒的事,咱們快進去吧。」
伍青靈點頭,幫父親將裝著涼菜的擔子挑上肩,再抱起自己負責的那一甕菜,隨父親的身後走進飯館裡。
飯館的老闆姓許,是個三十幾許長相憨厚的漢子,對他們父女倆的態度算友善,在親自試過三種他們帶來的涼拌野菜,同時也讓店裡的客人嚐試了一些,得到一致的好評之後,當場便有了購買的意願。
「你們這涼菜打算怎麼賣?」許老闆問道。
伍豐看向女兒。
伍青靈朝父親輕點了一下頭,然後對著許老闆開口道:「大叔也知道這些野菜大多長在山裡,我們父女倆除了要冒險進山採摘之外,回家後還要挑洗烹調,費時又費力,最後又要大老遠的從村子裡挑到鎮上來,掙的不過是辛苦錢。
「我知道大叔店裡的野菜一盤賣兩文錢,客人上門也不需大叔推銷叫賣,不差錢的客人大都會叫上個一兩盤,一天少說也能賣個幾十來盤。換句話說,大叔倘若買了我們家的涼菜在店裡賣,不需要您費時費力,賣一盤就賺一盤的錢,您說是吧?」
為人實誠的許老闆不由自主的輕點了下頭,同意她的說法。
「所以,」伍青靈一臉正色道:「我想以一盤兩文錢為基準,二八分利的價格賣給大叔。也就是一百盤涼拌野菜賣一百六十文錢。大叔看可行不?」
「這樣賣上一百盤涼菜,我豈不只能賺上四十文?」許老闆眉頭輕皺道。
「是。」伍青靈點頭應道:「但大叔可有計算過若是由您自個兒從頭到尾來做這涼菜,扣除購買野菜和料理時所需要花費的調味料與柴火的錢,大叔賣上一百盤自製的涼拌野菜能賺多少錢?」
「自然比四十文要多。」
「是,但那是大叔付出時間和勞力的代價所得。如今這部分既由我們父女倆付出,所得是否也該屬於我們父女倆呢?」
「雖然姑娘說的有理,但一百六十文的價格還是太高了。」許老闆搖頭道。
伍青靈露出一臉猶豫的表情掙扎了一會兒,才苦著臉說:「那就一百五十五文,這是我們所能給出最低的價格。大叔剛也試過我們的涼菜了,應該吃得出來我們在調料上花費了不少,說是賣一百五十五文,但扣除其中的成本,我們賺的甚至沒大叔的四十五文多。」
「一百五十文吧,如果這個價格可以,這三種涼拌菜我都要了。」許老闆討價還價道。
伍青靈皺了皺眉頭,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做出肉痛的表情說:「好吧,一百五十文就一百五十文。不過今天這涼菜可不能賣給大叔,大叔若想買的話還得等上兩天,而且咱們得先簽個合同才行。」
「這是什麼意思,你們將菜挑到這兒不是要賣的嗎,為何還要等上兩天?」許老闆露出一臉錯愕不解的表情。
「不瞞大叔,我們父女倆是想做涼拌野菜批發生意的,所以今天這些涼菜主要是讓人試吃的。」伍青靈開門見山的坦言道,不想事後為此產生什麼糾紛或是不愉快的事。
「批發?意思是你們還打算將這菜賣到別的飯館?」許老闆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是。」伍青靈坦誠道。「從我們村裡到鎮上的路並不好走,既然都必須辛苦走上這麼一趟,自然是希望能多賣點涼拌野菜多掙幾個錢。這也是我家涼拌野菜需要事先預定數量的原因,省得辛苦走上一趟卻發現做少了而懊惱,或是做多又浪費還白費勁。」
許老闆聞言後眉頭略鬆了一點,但還是有那麼一點不樂意。他說:「這樣是不是說以後鎮上不只我的飯館吃得到你們家的涼拌野菜,別家飯館也吃得到?」
「是的,如果還有像大叔這樣的好心老闆也願意讓我們父女倆討口飯的話。」伍青靈興高采烈的點頭說道。「也是賣野菜對各個飯館老闆來說麻煩又賺不到什麼錢,偏又不能沒有,這才能讓我們父女倆鑽了這個小空子賺這辛苦錢。」
許老闆聞言輕愣了一下,心想著也是,糾結的眉頭這才鬆了開來。
接下來雙方又討論了好一會兒,終於敲定了金額、數量與未來合作方式,並簽下一式兩份的合作契約。
伍家父女倆的涼拌野菜生意成功簽得第一份訂單與第一份長期合約,開張大吉!


伍豐真沒想到女兒賣涼拌野菜的生意真能做起來,而且還不是小打小鬧,光一天的時間就兜售了兩百斤的涼拌野菜,簡直就要把他給嚇傻了。
雖然說這兩百斤的涼拌野菜只是字面上的數字,他們父女倆一文錢都還沒收到,但是白紙黑字簽了合同、蓋了手印的事還怕對方會反悔嗎?
換句話說,他們父女倆光今天一天就賺了二兩銀子,他應該不是在作夢吧?
「靈兒,咱們今天真的賺了這麼多錢嗎?一天二兩銀子,如果天天都這樣,那一個月豈不是有六十兩?爹怎麼覺得頭暈暈的好像在作夢呢?」他暈乎乎的說。
在他們村裡有田有地的人家,一年辛苦耕作也就能得個七、八兩銀子,勤勞點的人家趁農閒時會出外打零工,一天也就十幾文的收入,一年全家大小忙個不停能賺個十來兩銀子已算富裕。
一年賺個六十兩對一般村民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更別提是一個月賺六十兩的事了,無怪伍豐會覺得頭暈,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爹,您沒頭暈,是這個數沒錯,只不過這些錢咱們一文都還沒真正賺進口袋呢,接下來咱們父女倆不拚命的話,這一切可就會成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伍青靈對她爹說道。
伍豐聞言立刻清醒過來,點頭如搗蒜的說:「妳說的對,錢還沒進口袋一切都是虛的,咱們接下來得拚命才行,不然一天哪裡有辦法做出兩百斤的涼拌野菜來交貨。」
說到這裡,伍豐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用著不太確定的語氣問女兒,「靈兒,數量這麼大的涼拌野菜咱們真的有辦法每天準時交貨嗎?山裡的野菜就算數量充足夠咱們採摘,但也得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還有挑菜、清洗等,事前準備工作也多,以後爹還得每天到鎮上去送貨,來回就要耗去大半天的時間,幫妳的時間有限,這樣妳一個人真的能行嗎?」
「我沒打算一個人啊。」伍青靈咧嘴道。
「什麼意思?」伍豐愣了一下。
「意思是已經確定這生意能做,咱們當然要請幫工啊,不然光靠咱們父女倆做這事真會累死。」伍青靈理所當然的答道。「爹,咱們一天能賺二兩銀子,只需從中拿出兩百文來請人就已綽綽有餘。村子裡多少大娘、大嬸每天閒著沒事幹,這種採野菜、挑菜、洗菜的工作對她們來說就跟吃飯一樣簡單,而且還有錢賺,大夥還不搶著說要做啊?」
「靈兒就不擔心這事一旦公開了,會有人學咱們做這生意?」伍豐憂慮道。
「問題是,鎮上有賣涼拌野菜的店家大多和咱們簽了約,在合約時效結束之前只跟咱們買涼菜啊。」伍青靈笑得一臉燦爛。
伍豐呆了一下,隨即失笑的搖了搖頭。「靈兒早想過這個可能性,所以早就做了預防?」
「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伍青靈調皮的吐了下舌頭。
伍豐看著眼前長相嬌俏可人又聰明又能幹的女兒,感覺既驕傲又有些難過。他的女兒如此優秀、美好又孝順,這麼好的女孩兒,簡家怎能如此錯待她?簡家人遲早會後悔的!
「爹,您在想什麼?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咱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伍青靈對莫名呆呆看著她的爹出聲喚道。
「要做什麼?」伍豐回神問道。現在趕回家太陽都要下山了,也不可能再上山去採摘野菜不是嗎?
「爹,咱們得去買幾個裝菜的木桶和罈子,還有做涼拌野菜所需要的各種調味料,這些家裡可都沒有。」
「靈兒說的對,妳不說爹都忘了還有這事。」伍豐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頓時心急起來。「走,時間不早了,咱們得趕緊把這些事都辦好,快快回家才行,不然等天色暗下來之後路就更不好走了。」
伍青靈點頭,父女倆也不再耽誤時間,趕緊動身採買所需物品去。


伍家父女突然招工採摘大量野菜製成涼拌野菜,送到鎮上去賣的事在村裡引發了熱烈的議論之聲,不過多數人背地裡嘲諷等著看笑話,根本不相信隨處可見的野菜能賣錢;少數人則採觀望態度,心想著如果這無本生意真能做的話,自己是否也可以靠那滿山遍野的野菜發點小財?
父女倆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始終以不變應萬變的專心做自己的事,根本沒把那些暗流當回事。
當然事實上也是父女倆都忙翻了,根本沒時間去理會那些閒言碎語,以及尚未發生之事。
一天、兩天、三天,連續三天村民們看著伍豐將好幾百斤的涼拌野菜送往鎮上去賣,然後再半斤不剩的返回家來,村民們也不再閒言碎語了,個個人心浮動著。
第四天開始,開始有村民背地裡學伍家做起了涼拌野菜挑往鎮上去賣,只是很快的他們就發現自己做了白工,因為鎮上根本沒人要買他們的涼菜。
其中有幾個腦筋動得快的便偷偷地跟蹤伍豐,得知伍豐家的涼菜是銷售到飯館之後,也有樣學樣的跑到各個飯館、小吃攤去兜售,可惜最後仍一無所獲,最終也不得不放棄這個發財夢。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知廉恥和進退的,就有兩戶人家找碴找到伍家來,堵著門破口大罵伍家父女自私自利、壟斷巿場,不給其他村民們賺錢的機會啥的,罵得狠的還把伍青靈被夫家休棄這事給牽拖出來,直指伍青靈就是這麼自私自利又心腸歹毒的人才會遭簡家不喜,被簡家給趕出家門成為下堂婦。
「張三,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青靈妹子的為人我們大家都知道。」幫工中有人忍不住站出來為伍青靈辯駁。
「我胡說八道?哼!」張三不屑的冷哼一聲,「簡家那是什麼人家?那可是有讀聖賢書的人家,人家簡大公子如今都在京城裡做大官了,像他那樣高尚又聰明厲害的人怎會休妻?不就是因為知道他娶的是個惡毒的女人才休妻的嗎?」
此話一出,前來圍觀的村民不少人竟點起頭來也認同了他的說法。
同張三一起前來找碴的李四見狀,把握機會又加了把火。他說:「也許不只如此,我聽說伍家在鎮上的生意都是那女人談下來的。她一個村婦能有什麼能耐?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幫忙使力,那人是什麼人,對方又憑什麼要幫個小婦人只有天知地知和他們倆知道了,嘿嘿嘿……」
他這話說得意有所指、曖昧不堪,最後那三聲笑更是充滿淫穢之意,讓人不得不想入非非,也讓圍觀村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更多了。
「李四,你和東村那個寡婦糾纏不清就以為別人都跟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一樣不要臉嗎?我呸!」同為幫工的王嫂子大聲的冷笑道,為自己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嫁了這麼個不是人的東西感到不值。
「妳閉嘴!」李四惱羞成怒的怒吼道,自然知道王嫂子針對他的原因。
「為什麼我要閉嘴?」王嫂子絲毫不懼,冷冷地看著他繼續說:「你可以在這裡胡亂造謠潑青靈妹子髒水,就不許我在這裡說實話嗎?我真是搞不懂,那寡婦年紀都一大把了,長得又醜,還跟好幾個人牽扯不清你也下得了口?果然賤人就喜歡賤人嗎?」
「劉朵兒!」李四咬牙切齒的瞪著她。如果目光能殺人,劉朵兒可能已被他千刀萬剮。
一旁的張三眼見話題都要被轉移了,趕緊出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來。他朝始終不發一語的伍青靈挑釁的揚聲叫囂,「當事人就只會躲在別人身後,不說一句話嗎?」
伍青靈面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開口,「我以為你們的話還沒說完,想等你們說完了再說。」一頓,她問:「所以,你們說完輪到我說了嗎?」
「我倒是要聽聽妳怎麼說!」李四將怒氣轉向她,動手捲了捲袖子,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好,那你們聽清楚了。第一,對簡家我問心無愧,如果老天有眼自會給我公道,無須你們這些人鹹吃蘿蔔淡操心;第二,做生意憑本事,自己沒本事卻去怪他人有本事,不覺得可笑?第三,我伍家生意若真有人在背後幫忙,那也是我伍家的本事。有本事的話你們也可以去找人幫、找人靠啊,就怕你們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怎麼會沒有,他們可以去找東村的寡婦幫忙啊,那寡婦裙下之臣眾多,說不定還真能找個能人出來幫他們。」劉朵兒接話接得極快,瞬間就把在場的村民全都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賤人,終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妳!」李四目露凶光,恨恨地咬牙迸聲道。
「各位都聽見他說的話了?如果我劉朵兒哪天慘遭不幸,凶手不是別人就是他李四!請大家替我做證,為我報仇!」劉朵兒不懼的大聲說道,機智伶俐的反應讓伍青靈刮目相看。
「放心,如果真有那天,我絕對會出面替妳做證,絕不會放過那個凶手。」和劉朵兒交好的田嫂子認真的點頭道。
「我也是。」
「我也是。」
「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放過那凶手!」
其他幫工的嫂子、嬸子們也紛紛出聲應援,讓李四聽了差點沒氣死。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多人圍在我家門前?」去鎮上送貨的伍豐回來了。
「伍叔你回來得正好,有人趁你不在家的時候跑來欺負青靈妹子。」劉朵兒大聲說道。
從人群後方走出來的伍豐臉色有些難看,他先找到女兒所在位置確定女兒平安無事後,又轉頭環顧圍在他家門前的村民們,最後才將目光落在劉朵兒臉上。
「鐵柱媳婦妳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誰欺負我家靈兒了?」他沉聲問道。
「就是他們兩個。」劉朵兒伸手指向張三和李四。
「誰欺負人了,我們是來討公道的。」張三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辯解道。
「好,那你說說你要討什麼公道,又要向誰討公道?」伍豐雙手抱胸的看著他說,然後又看向李四。「你也是來討公道的?」
「他們哪是來討公道,他們是眼紅伍叔家的涼拌野菜賣得好,他們仿效的結果卻是做白工,一毛錢也賺不到,才跑到這裡來找碴。」劉朵兒嗤聲說道,一頓後又加了一句,「就只會窩裡橫欺負女人的東西。」
「妳說什麼?」李四怒目相向。
見李四像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張三當真是後悔莫及,他誰不好找怎會找了這麼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合作呢?算了,看樣子想學伍家賣涼拌野菜賺錢的想法只能作罷了。
張三想罷,冷淡的出聲道:「伍叔,我本想咱們都是同一個村子的人,你們靠賣涼拌野菜賺大錢,應該不介意讓同村的我們也跟著賺點小錢才對,可是沒想一樣是賣涼拌野菜,我們卻連一個銅子都賺不到。我們也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氣極了才會忍不住跑到這裡來說了一些渾話。不過剛剛青靈妹子說的對,做生意憑本事,賺不到錢是我們自個兒沒本事,所以這事是我們不對,我在這裡跟伍叔和青靈妹子賠個不是。」
說完,他轉頭招呼李四一聲,「李四,咱們走。」然後直接轉身離去。
李四雖然有些搞不清楚他怎會突然說走就走,但也知道孤掌難鳴的道理,於是啐了一聲後也跟著轉身離開。
少了鬧事的人自然也就沒戲看了,村民三三兩兩的轉身準備回家,卻突然發現路邊站了兩個一老一少的陌生人。
好奇的村民走上前問道:「大娘,妳們是什麼人啊?到這兒來是要找人的嗎?」
第三章 收留落難祖孫倆
人生總是充滿了許多意想不到。
伍青靈雖一心想擁有一個熱鬧又溫暖的家,成員不拘男女、不限年紀,無血緣者亦可,但是她真的沒想到這成員會來得這麼突然,而且一次就來了一對祖孫。
據伍豐所言,他是在回家的路上遇見這對祖孫的,當時老人家癱坐在地上面無血色的直喘息,孫女焦急的抱著她奶奶哭泣,一副求助無門的可憐樣。
他見狀上前關心才知道老人家心疾犯了,得找地方休養一段時間才行,但她們身上的盤纏所剩無幾,根本沒辦法投住客棧休養,只能硬挺著繼續上路,結果就是昨天才犯了一回病,今天又犯了第二回,而且情況一回比一回嚴重,孫女才會抱著奶奶不知所措的坐在路邊哭泣。
然後,她心軟的爹就把這對祖孫給帶回家來,決定收留她們一陣子了。
這對祖孫外表雖然皆形容憔悴,身著粗布衣裳,身上除了幾塊小碎銀子之外,從頭到腳都找不出一件有價值的貴重物品,感覺就像她們所說的是出來尋親,奈何尋親不著,盤纏卻快用盡的尋常老百姓,但教養這種東西卻是騙不了人的。
從祖孫倆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優雅姿態已經洩露出她們的不凡,絕非她們所說的只是尋常人家。
祖孫倆中的老奶奶姓袁,嫁給了樓姓人家,所以與她同行的親孫女姓樓,名喚芊芊,芳齡十三歲。
小姑娘在洗去臉上的髒汙,梳整散亂半遮面的髮絲,露出原來的真面目後,簡直就是個標準的小美人,瓜子臉、柳葉眉、明眸皓齒、美麗動人。
而這也再一次證明了這對祖孫絕非只是尋常人家,若真是尋常人家,怎麼可能帶著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長途跋涉去尋親卻一路平安無事,至今沒遇到半個歹徒或色胚對她們劫財或劫色的?
很明顯地,這對祖孫在撒謊。
不過伍青靈也發現了,除了關係到她們身分的問題會讓她們扯謊之外,祖孫倆倒是沒別的心思,更無任何惡意,最重要的是對於他們家的簡陋絲毫沒有瞧不起或是嫌惡之色,這點讓她接受起這對突如其來的祖孫倆容易多了。
「靈兒,對不起,爹沒事先與妳商量就把人給帶回來了。」
晚上,待那對祖孫去了客房歇下後,伍豐特地來到女兒房裡向女兒致歉。
「爹,您不需要為了這種事對女兒道歉,您是一家之主,您當然可以帶任何人回家做客啊。」伍青靈有些哭笑不得。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家裡多兩個人就要多兩張嘴吃飯,咱們家的錢都是靈兒辛苦賺來的—— 」
「爹,錢是咱們父女倆一起賺的,只有女兒一個人可賺不了錢。」伍青靈打斷父親道。「這事爹做的沒錯,我看她們不是壞人,咱們家現在日子還過得去,也沒窮得揭不開鍋,自然能幫上一把是一把,您說是吧?」
「沒錯,爹就是這麼想的。」伍豐點頭如搗蒜的說道,很高興女兒能和他有同樣的心思。「如果早上一個月,咱們家沒多餘的米糧,爹就不可能把人給帶回來了。」
「嗯,我了解。爹,咱們不說這個了。今日您是否已詢問過那些店家可願意再與咱們續約?」伍青靈轉移話題。
「問了。」提到這事,伍豐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了起來。「願意續約的僅有三成,其餘都拒絕了。」
「意料之中,一個月的時間已足夠他們將咱們那三道涼菜的調味方子研究透徹,自己能做出來的涼菜又何須再花銀子與咱們買呢?」伍青靈平靜道。
「靈兒早預料到有這一天?」伍豐微怔。
「嗯。」
「那妳當初怎麼不將合約的時間定得久一些呢?」他不解的問。
「因為野菜也有時節性,咱們現在賣這三種野菜最多再撐不了半個月便會過時,到時數量不僅會變少,口感也會變差,咱們可不能因此而砸了自個兒的招牌。」
「靈兒不是說過每季都有每季的野菜,妳這才決定做這門生意嗎?」
「是啊,但每種野菜都有不同的料理方法,但咱們總不能為那幾兩銀子就一次又一次的讓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店家偷師,斷了咱們賺錢的路子吧?」伍青靈雙眼燦爛,盈著調皮的笑意看著父親說。
伍豐呆呆的看著女兒,過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脫口道:「靈兒是故意這麼做的?」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些人是表面如一,哪些人又是內裡藏奸,咱們搞清楚才好放心與對方合作,爹說是不是?」伍青靈笑咪咪的說。
「可是這麼一來,咱們也只剩下三成的生意,這還是因為鎮上的如意酒樓還願意與咱們繼續合作的關係。如果……」伍豐沒有往下說,但愁容滿面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如果如意酒樓也改弦易轍決定不再與他們續約的話,他們的生意還做得下去嗎?
「爹,其實涼拌野菜只是女兒拿來投石問路的小菜,女兒真正要賣的不是野菜料理而是山珍料理。」伍青靈坦誠道。
「山珍料理?」伍豐一臉茫然與不解。
「就是長在林子裡的那些野菇。」
「那些野菇雖然味道鮮美,但數量不多。野菜咱們好歹還能賣上一、兩個月,但野菇可能只賣個一、兩天就得斷貨了。靈兒,這生意要怎能做?」伍豐眉頭緊蹙。
「爹,女兒是打算用山珍來調味做菜,並不是要拿山珍做為主菜,像賣野菜那種做法與賣法。」伍青靈失笑道,一頓後又道:「況且野生的山珍數量少不夠賣,咱們可以想辦法種多點來賣啊。」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種?」伍豐呆了一呆。「靈兒,那種野生的野菇還能種植不成?爹可從沒聽人說過。」
「沒聽過不代表不可以。爹,咱們不妨試試,倘若真能成功種植出來,咱們家可就發了。」伍青靈呵呵笑道。
「這事哪有這麼容易,如果真那麼容易早就有人將它種出來,靠此發大財了。」伍豐被女兒天真的想法逗得哭笑不得。
「反正試種又不用花錢買苗買地啥的,爹,咱們試試看吧。」伍青靈慫恿道。
看女兒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伍豐不忍拒絕,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應道:「成,那咱們就試試看吧。」


伍家涼拌野菜的生意從第二個月開始突然縮減了七成,自然幫工也不需要這麼多,於是父女倆便留下了劉朵兒等與伍家關係好,工作又認真踏實從不偷懶耍猾的五人。
不過即便如此,被留下的五個人也是忐忑不安,擔心是不是過幾天之後她們也會和其他人一樣,突然之間就失去了這份工作。
為此,劉朵兒便被眾人推派出來打聽消息。
「青靈妹子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怎會變成這樣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過了一個月,那些飯館大多可以靠自個兒調味做出那三道涼拌野菜了,自然不願意再花銀子與咱們買。」伍青靈露出一臉苦笑的表情。「不過還好不是所有店家都這麼翻臉無情,雖然以後錢賺得少了,但營生還沒問題。」
「這是不是說妹子家的生意以後都不需要再請人幫忙了?」劉朵兒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當然不是。」伍青靈斬釘截鐵的答道。「既然是做生意,誰不希望生意愈做愈大?所以現在這情況只是暫時的,我保證以後會愈來愈好,嫂子大可放心。」她安撫她。
但劉朵兒卻沒辦法靠她這兩三句話就放下心來。
「妹子剛才不是說那些飯館都能靠自個兒調味做出咱們的涼菜了,這樣以後咱們的菜還賣得出去嗎?又要如何愈來愈好?」
「當然是想辦法再做出其他更好吃的涼拌野菜。」
「妹子有辦法?」
「我會盡力。」
至此劉朵兒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聽天由命了。
兩人說這些話時並沒有特意放低聲音避著旁人,因此也被同在屋裡的樓家祖孫倆聽見了,待劉朵兒轉身離開後,樓家奶奶袁氏忍不住出聲關心。
「青靈姑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知道我這個老婆子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忙的?」
「謝謝老夫人,沒事。」伍青靈微笑的搖頭謝道。
「青靈姊姊,如果真有什麼困難妳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有道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樓芊芊也開口說,表情認真。
她注意到這兩天原本在院子裡做事的人少了許多,還聽見之前那些人私下在說這份差事做不了多久的話,再加上剛才所聽見的,她也不免對這家好心收留她和奶奶的父女倆擔心了起來。
「芊芊姑娘,我明白妳的意思,不過真的沒事,謝謝妳們的關心。」伍青靈再次微笑謝絕她們的好意,畢竟是萍水相逢認識不深的人,她不可能交淺言深。
樓芊芊還想說什麼,卻見奶奶用眼神制止她。
「好,沒事就好。」袁氏點頭道:「如果真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青靈姑娘也別客氣,雖然我們不見得能幫得上忙,但奶奶年紀大經歷的事多,給點意見還是能行的。」
「好,謝謝老夫人。」伍青靈笑著點頭應道。
待伍青靈轉身去忙,屋裡只留下祖孫倆時,樓芊芊不解的問道:「奶奶,他們家明明就遇到了什麼困難,您為什麼不讓我問,咱們現在住在人家家裡,不該關心一下嗎?」
「這是人家家裡的事,咱們是外人不能關心太過。」袁氏輕輕地搖頭。
「可是咱們或許能幫他們渡過難關啊,他們收留了咱們,咱們不該幫他們嗎?」樓芊芊不懂。
「該,但時機不對。與人交往最忌諱交淺言深,咱們與他們的交情還不到那個程度,過分熱心只會讓人懷疑咱們別有居心,懂嗎?」袁氏解釋並趁機教導孫女。
「噢,那要到什麼程度的交情咱們才能幫他們呢?」樓芊芊問。
「妳這丫頭有什麼本事幫人渡過難關?」袁氏不答反問。
「奶奶,我沒本事,但二哥有啊。」樓芊芊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妳二哥人又不在這兒。」
「二哥說了,最遲十天他會再過來。」
袁氏愣了一下,疑惑的問:「妳二哥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奶奶怎麼不知道?」
樓芊芊微呆了一下,這才老實的說:「奶奶,其實二哥昨晚來過。」
「什麼!」袁氏瞬間瞠圓了雙眼。「妳二哥昨晚來過?奶奶怎麼不知道?」
「因為奶奶睡著了。」
「那你們怎麼不叫醒我呢?」
「奶奶連續好幾夜都睡不好,昨晚難得睡得沉,我們不想吵醒您。」樓芊芊嘟著嘴小聲答道。
「胡鬧,真是太胡鬧了!若是平時也就算了,現今是什麼情況妳不知道嗎?奶奶有許多話要跟妳二哥說,還有許多事要交代他,你們真的是……」袁氏真是有氣無處發。
樓家是開國功臣之家,經歷兩代帝王的榮寵後,在當今皇上繼位之後辭官,急流勇退的舉族返回祖地定居。不過皇上當初只收回了樓家所擁有的食邑戶數與官職,濟安侯的爵位倒是保留了下來。
樓家回到祖地濟陽之後一直低調行事,安居樂業了十幾年,卻不知為何在一個月前突然大禍臨頭的被指控參與了當年離王逼宮之亂,然後樓家一夕間被官兵層層包圍,所有人全數被拘禁在侯府之內。
當時侯爺夫人袁氏正帶著樓滄溟和樓芊芊兄妹倆出外訪友,這才逃過被拘禁一劫。他們三人當然不可能乖乖地回侯府去當階下囚,因為他們得去查明這事的起因及想辦法救人才行。
說是這麼說,但侯爺夫人畢年紀大了,樓芊芊又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最終能頂事的也只有樓芊芊口中的二哥樓滄溟一人。所以樓滄溟為了能安心行事,無後顧之憂,便想辦法安排奶奶和妹妹躲進這個偏僻的小山村裡。
「奶奶,您身子不好,不要操這麼多心。」樓芊芊抱著奶奶的胳膊柔聲安撫並勸道。「二哥都說萬事有他了,您還信不過二哥嗎?二哥從不撒謊的,他說這次的禍事咱們家肯定能平安渡過就一定能平安渡過,所以奶奶只需要和我好好地在這兒等二哥來接咱們就行了。」
「奶奶不是不信任妳二哥,但他畢竟還年輕,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也不一定能想得到。」
「奶奶,二哥很聰明,不管什麼事他都有辦法解決的。」
「可是這次的事不比以往,也不知道咱們家到底得罪了什麼人,為何要這樣陷害樓家。」袁氏憂心忡忡的說道,隨即又問孫女,「昨晚妳二哥還跟妳說了些什麼?」
「二哥說伍大叔和青靈姊姊都是很好的人,咱們完全可以把他們當成家人,還說這個地方很安全,在事情解決之前咱們可能都要待在這裡了。」
「妳二哥說他們是很好的人?他怎會知道?」
「不知道,可能二哥找人調查過伍大叔他們吧。」樓芊芊猜測道,接著又繼續說:「二哥說為了能有正當理由繼續留在這裡,要我假裝寫封信回家請人來接咱們,這麼一來咱們就可以繼續留在這裡,直到有人來接咱們回家為止。」
「這樣好嗎?咱們與人家無親無故的卻一直賴在這裡不走。」袁氏有些猶豫。
「我也跟二哥這麼說,二哥卻說—— 」樓芊芊忽然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神情對奶奶說:「二哥說待久之後就有親有故了。」
袁氏呆了一下,怔怔的問孫女,「這是什麼話?」
「我也不知道。」樓芊芊茫然的搖頭。
祖孫倆面面相覷,總覺得這句「有親有故」似乎有什麼特別含意,但又卻想不出會是什麼含意。
算了,等孫子下回來再問吧。袁氏心想著,一邊開口對孫女說:「既然咱們還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就不能再把自己置身事外當客人,得幫忙做點事。」
「好。」樓芊芊乖巧的點頭應道。
雖說樓芊芊身為侯府千金,但濟安侯府一門早已遠離京城權貴圈十幾年,一家大小都已習慣安於平凡的過著一般老百姓的生活,也因此樓芊芊並不是那種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於是等到中午要做飯時,樓芊芊便自動自發進廚房準備幫忙燒火。
有預感這對祖孫身分可能不簡單的伍青靈怎麼好意思讓對方進廚房做事,趕緊出聲阻止,「芊芊姑娘,不用、不用,這事我來就行了。」
「青靈姊姊妳讓我幫忙做點事嘛,不然我和奶奶都不好意思繼續在這打擾青靈姊姊和伍大叔了。」樓芊芊一臉不好意思。
「妳們不用客氣,我們也沒幫上什麼忙,不過就借個地方讓妳們住幾天而已。」伍青靈搖頭道。
「不僅住,還有吃,還有關心。」樓芊芊認真的糾正道。「奶奶和我真的很感激伍大叔和青靈姊姊,若不是你們,我和奶奶現今都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了。所以青靈姊姊,讓我幫點忙做點事好不好?」
「妳照顧老夫人就很忙了。」伍青靈搖頭道。
「奶奶的身子好很多了,不需要我整天守在身邊,而且這也是奶奶的意思。」樓芊芊趕緊說。
「老夫人太客氣了,妳們是客人,我怎能讓客人動手呢?」
「青靈姊姊才客氣。我們哪是什麼客人啊,明明就是承蒙伍大叔收留的落難祖孫,又怎麼能不動手做點事情呢?」說著樓芊芊停頓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苦笑道:「況且我和奶奶都還不知道要在這裡打擾多久。」
她最後一句話讓伍青靈明顯地愣了一下,不禁問:「怎麼了?芊芊姑娘剛剛不是說老夫人的身子好了很多嗎?怎麼……」
「嗯,經過這幾天的休養,奶奶的身體狀況的確好了許多,但是我這回真被嚇到了,再也不敢獨自一人帶奶奶上路。所以我想寫封信回家,讓我二哥來接我們,在這之前只能厚著臉皮繼續打擾伍大叔和青靈姊姊了。」樓芊芊露出極度不好意思的表情。
「這樣啊,沒事,只要妳們不嫌棄,要住多久都行。」伍青靈大方道。「反正這個家就只有我和爹兩個人,現在多了芊芊姑娘和老夫人還能熱鬧些。」
「那我能幫青靈姊姊燒火了嗎?」樓芊芊滿臉期待的問。
見她這樣,伍青靈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她的好意,只能點頭。
「太好了,以後青靈姊姊要做什麼事都可以找我,不管是收拾柴禾、煮飯、打掃院落我都會。若有我不會的,青靈姊姊也可以教我,我學東西很快的。」樓芊芊開心道。「還有,青靈姊姊以後可以直接叫我芊芊。」
如此一來,兩口之家就變成了四口之家,伍氏父女倆對這對祖孫的稱呼也從老夫人、芊芊姑娘變成了嬸子、奶奶和芊芊。
當然,他們父女倆也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人都如此輕易的相信並接受對方,而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確定了她們不是什麼壞人,性子溫和也好相處,最重要的是沒有絲毫瞧不起他們這些生活在山溝裡的貧窮老百姓之後,這才接受她們的。
總之,家裡多了兩個人,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消耗也跟著倍增,父女倆不得不加緊賺錢的步伐,再度進入山林之內。
這回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長在山裡的野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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