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 首頁

穿越甜寵特殊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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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63801

《王妃自帶福運來》

  • 作者千尋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9/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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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290
  • 優惠價:NT$ 229
徐皎月為養家掏空自己,卻落得娘拋夫棄子、奶奶將她賣人作妾,
成!從今往後,孝順這道南牆她不撞了,她要為自己而活!
沒想到豁出去後,人生反倒開始福來運轉,
這都要感謝北陽王蕭承陽,若不是他及時相救,又將她帶在身邊,
她也不會隨他出征前往南雲,意外與失蹤又失憶的孿生哥哥重逢,
從前人家總罵她是災星,她倒覺得自己是自帶福氣的小福星咧,
瞧,她一現身,幾句話就助哥哥恢復記憶、北陽王屢戰屢勝,
過往的不快、不順,也全在哥哥的不捨和蕭承陽的心動中給撫平了,
人哪,都在別人的溫柔中學會溫柔,而她也這樣愛上了蕭承陽……
豈料「福氣過旺」也有麻煩,她不慎引出軍中內賊,儘管小命差點沒了,
但這回卻揪出皇室中人內神通外鬼,及她的身世之謎……
千尋,一個普通再普通、平凡再平凡不過的女子。
活著的唯一目的,是追逐快樂。
喜歡被人喜歡,討厭受人討厭,
努力讓自己Nice,不願與人結下惡緣。
但生活中難免不平、難免挫折,
能幫助我的,唯有換個角度思考而已。
常常認為上蒼之於人類最好的禮物是腦子,
思考讓我解脫困境、讓我豁達大度,
想像讓我的心自由飛翔,幻想讓我感覺幸福,
因此我喜歡寫字,寫心、寫夢、寫希望,
寫下所有在現實裡辦不到的夢想,
更寫著所有我想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的思想,
很開心能當個文字工作者,
很高興能在文字的世界裡,自在遨遊。
當我看著你,你說,我會看到什麼?

最近我沉迷於一款戀愛養成手遊,女主角藉由經營一間製作公司,分別與四個男主角發展出個別支線。玩家可以透過系統內建的資料來看自己的經驗值、體力值、男主角對自己的好感度、還需要收集多少道具才能通過關卡或升級等等。
在一邊哀嘆自己怎麼現實和遊戲中都不知道怎麼提升異性好感度的同時,其實我也忍不住羨慕起女主角有這樣的能力。許是在真實的感情世界中被耽誤得怕了,我總不禁對那些願意實踐諾言,甚至很快就能看到對方實踐的對象感到放心,從一樁樁被實現的承諾中積攢信心和安全感,彷彿這樣,就等於對方總有一天會做到那個屬於我們的一輩子。之所以用這麼不聰明的做法,當然是因為我天生沒有自帶系統呀,無法看見與我應對的每個男人對我的正評值如何、好感度多高,若是我能清楚看到那些數據……那麼,或許我就敢很放心的去愛了,不怕誰會辜負了誰。
而我羨慕的這種能力,在千尋老師的新作《王妃自帶福運來》中,徐皎月就擁有這樣的特技,簡直比開外掛還過分,明明白白的能看到別人喜不喜歡你、對你有沒有陰謀算計,這樣人生自然趨吉避凶,還能過得不好到哪裡去?
沒想到還真的有。這都怪徐皎月天生面醜,臉上又長了一塊大胎記,人見人厭,就連家裡人都對她不喜。再加上一樁意外,讓她成了「害死哥哥的兇手」,這更讓她成為家人眼中的大災星,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靠雙面繡、經商手段攢錢支撐家中生計、養活一家子,大家全當是應該的,沒人感恩、沒人認為這有何不可,而徐皎月呢?她也在自責與彌補家人的心態中,一次次折磨著自己。
好在,這個傻乎乎只懂得對別人好、不懂得愛自己的徐皎月還是有福報的,她善良地一次次幫助鄰里與陌生的可憐人,將人家給的三點、五點正評值轉化成福氣值,終歸—— 我猜是這樣子的,終歸讓她碰上大運了。
打從第一次見面,那個神祕的三皇子蕭承陽發現她上賭坊「詐賭」,不只不抓她,還莫名「噹!噹!噹!」的一百點、一百點正評值狂響,害她都以為自個兒的系統壞了,可並沒有,他真的就是莫名的喜歡她,她做善事的時候也喜歡她、她做壞事自保的時候,他更樂了,更加喜歡她!
這奇怪的男人搞得徐皎月一頭霧水,難道……他倆曾有過什麼她所不知道的過節?或者……姻緣?可惜,系統大娘說她不知道,徐皎月也只好自個兒去摸個透徹,而這過程藏著甜、藏著傻、藏著酸,藏著甜甜的淚和苦苦的笑,請各位一起隨著徐皎月在《王妃自帶福運來》中去經歷、體驗。
看完後,我想問問,不知你是否也會和我一樣幻想著,若我們也自帶系統,當走到我們心目中所想的人面前時,會看到什麼畫面呢?在我的想像裡,那畫面是讓人安心而快樂的,那時我會笑得眼兒彎彎,用調皮的口吻問對方,「嘿,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我希望,那時我看到的答案,和徐皎月一樣,也和你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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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自帶系統穿越去
鈴……玻璃門上的鈴鐺響起,研究中心的男人們抬起頭,看見背著電腦的阿虹飛快走進來,臉紅撲撲的,肯定又是一路從樓梯跑上來。
阿康瞪她,起身離開辦公桌,把冷氣溫度調高。
王道抓起衛生紙,連抽好幾張,直往她臉上抹。
大Boss衛梓倒一杯溫開水,遞到她跟前,忍不住叨唸,「還跑跑跳跳,不怕肚子裡的小傢伙蹦出來?」
已經進入懷孕後期,還沒有身為母親的自覺,這個媽當得太隨便。
「何止小傢伙,連小丫頭都會溜出來。」
阿康瞪得眼睛快抽筋,阿虹懷的是雙胞胎啊,懷孕初期她進健身房鍛鍊,嚇得大家吃不下飯,懷孕中期她熬夜搞系統,逼得沒人敢睡,現在……可惜不知道往她肚子裡播種的男人是誰,否則非要買把黑槍把人給轟了。
王道也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嘆氣再嘆氣,怎會幾杯酒、一夜情……連對方長相都沒看清楚,就把人家的精子塞進肚子裡?
這個機構成員不多,但各個都是天才,大Boss的時光跳躍系統已經正式進入測試階段,王道的PM2.5芬多精轉換程式也接近完備,而徐虹兒……她有病!
她一心想要研發的系統,竟是要改變人與人之間的惡性競爭,促進人類關係和諧,培養性格完美的人類。
不能說這想法不對,而是……有賺頭嗎?
當然沒有,如果世界上失去競爭,人類文明要如何向前行?
都怪大Boss太寵她,發薪水給她胡搞瞎搞,如果不是大Boss的同性傾向很明確,他們會嚴重懷疑兩人在搞辦公室戀情。
「我急嘛,你們快來看,我成功了!」徐虹兒興沖沖的打開電腦。
「什麼?」三個男人異口同聲,還真的讓她弄出來啦?不會吧,想到接近天堂的完美世界,光是想像都……有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感覺。
「這個系統很簡單……」
「很簡單需要搞四年?妳以為大Boss家裡有油井嗎?」阿康忍不住吐槽。
衛梓阻止他的嘮叨。「別插嘴,阿虹,妳說。」
她漂亮的手指飛快在鍵盤滑過,螢幕出現一張圖表,她把游標拉到右上角,那是個類似雲紋的環狀圖騰。
「晶片植入初生兒的身體之後,成為宿主身體的一部分,就會出現這個標記,緊接著系統開始運行……你們看,這將是宿主看到的第一個面板,有姓名、年齡、性別、記憶能力、邏輯推理、學習項目、學習值、正評值、福氣值、出生禮包。」
「出生禮包?」
「每個植入晶片的的初生兒都可以得到兩百點福氣值,在六歲以前,監護人有支配福氣點數的權力,其目的是用來保障宿主少生病、少出意外,能夠在系統的保護下平安長大。」
衛梓指指學習項目,「這是……」
「孩子可以用意志力點開這個……」徐虹兒身上沒有晶片,她只能用滑鼠點開。「語文、數學、科學、廚藝、醫學、商業知識、武功祕笈……這裡面儲存大量的知識庫,系統會在宿主成長過程當中幫助他們學習,每當孩子完成某個學習階段,學習值就增加點數,當點數累積到一百點,就可以兌換福氣值一點。福氣值除了可以用來交換幸運之外,也可作為宿主的許願池,以福氣點數交換願望。」
「正評值又是什麼?」王道問。
「當宿主說好話、做好事,讓身邊的人得到快樂,得到那些人的崇拜佩服、心疼或者喜歡等等,都能讓宿主的正評值得到點數,和學習值一樣,累積一百點可以換福氣值一點。」
阿康沒有好口氣。「妳當自己是幼教老師哦,還用貼紙換點獎勵咧。」
「我訪問過許多老師和家長,事實證明,這種方式確實可以讓嬰幼兒得到『正增強』,並且樂意重複同樣的行為。」
「所以咧?」
「當所有人都樂意學習、樂於受人喜愛,樂於發展善良性格,這個世界就會變得和諧圓滿。」
「妳想創造的是童話世界?成人的現實世界不是這樣的,與其利用這個系統達到目標,我更建議妳搭乘大Boss的時光跳躍機回到一八五零年去找安徒生。」王道也吐槽。
「哪有父母捨得在新生兒身上植入晶片?我們連基礎的人體實驗都做不到。」
「所以……」她得意一笑,摸摸自己的肚皮。「我打算讓寶寶來做實驗。」
徐虹兒將晶片從電腦取出,放進水晶盒子裡,看著圍在身前的男人們笑開。
「喂,妳這是親娘還是後媽啊。」
「放心,我一定會把我的寶寶養成全世界最受歡迎的人物。」她自信滿滿地望向衛梓。


從機場一路趕來,衛梓心中不停吶喊,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可能?他才出國五天,五天很短的,那天還是阿虹開車送他去機場搭飛機,她鄭重其事逼他答應,第一、二份晶片要他親手植入寶寶身體。
他記得她笑咪咪地高舉五指,「我發誓,絕對不早產,絕對等你回來。」
對啊,他們約好了,他要以老爸的身分進產房,要將整個產程錄影下來,為什麼會……他的腦袋昏脹得很厲害,不是睡眠不足,而是因為震驚、因為傷心。
「大Boss,在這裡!」王道看見他,立刻衝上前一把將他拉住。
「是在進公司半路上出的車禍,狀況很糟,阿虹強撐著想把孩子生下,醫生已經剖腹把孩子拿出來,可是……都沒有生命跡象了。阿虹還不知道,大Boss,讓阿虹走得安心吧。」講到最後一句,王道聲音哽咽。
走得安心?意思是……在失去寶寶之後,他們還要失去阿虹?痛苦重重一擊捶向他的心臟,迫得他無法呼吸,他要失去……阿虹了?
徐虹兒,十六歲時被公司網羅,美麗的天才少女,一下子就擄獲整個辦公室裡的男人心,飛揚的、自信的、驕傲的徐虹兒,他們的漂亮寶貝。
她曾說過,「我絕不會英才早逝,如果真有這種事,我肯定是整個辦公室裡最長壽的。」
她老覺得整個辦公室中,她最無才無能、最沒有CP值,可他不介意,他樂意養她,樂意讓她的天馬行空在這裡得到實踐,不管設計出來的東西能不能替公司賺錢都無所謂。
如今她才二十五歲,還有大把的青春歲月可以揮霍,還要展現奇跡無限的,怎麼就……
深吸氣,握緊拳頭,他走進病房。
她沒睡,只是臉龐失去蓬勃朝氣,愛笑的她,酒渦失蹤了,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好像那裡有什麼值得她細細觀看。
「阿虹。」一聲輕喚。
他的聲音像一劑特效藥,從血管注射進去,瞬間徐虹兒的茫然目光聚焦,失蹤的酒渦重現江湖,她轉頭,低喚,「大Boss。」
「我回來了。」
「我以為,還要等三天。」她很痛、很想放棄,但她非要見他一面才肯離去。
「哪次不是妳一通電話,我就到。」
她點點頭,聲音虛弱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大Boss。」
「妳是全天下最不聽話、CP值最低的員工。」
「可你沒把我裁掉。」
「我以為把妳養肥,可以換更多錢。」
「可惜我要英才早逝了。」
「說話不算話的壞傢伙。」是誰說絕對不會的?是誰說要長壽健康的?他恨不得把她抓起來暴打一頓。
她呵呵笑開。「我說話不算話,你不能哦,你要親手幫寶寶植入晶片,好不?」
他再度深吸氣,點頭,「好。」
「大Boss會好好照顧他們長大,對不?」
氣凝在胸口,半晌,他才緩緩吞進去。「對。」
徐虹兒是真的開心,她朝衛梓伸手,他一把握住她。她低聲道:「其實我記得那個晚上……是誰。」
「為什麼不說?很多人想替妳討回公道。」他心疼地望著她。
「因為我愛他,他卻不愛我啊。公道一直是站在我這邊的,我得償所願,他卻被我強迫。」
她咯咯輕笑,眉彎眼彎,單純地幸福著。窗外陽光射入,金黃色的光暈罩在她的頭髮上,彷彿間,他又看見那個十六歲少女。
「傻瓜。」他喜歡的是男人啊,衛梓揉揉她的頭髮。「能和這麼美麗的阿虹共度一夜,『他』一點都不委屈。」
「真不委屈嗎?」
「真不委屈。」
「太好了。」徐虹兒不斷對衛梓笑著,然後目光漸漸失焦、渙散,最後,搭上英才早逝的列車,離開這個教人眷戀的世界。


死亡的宿主無法開啟系統,把晶片植在他們身上是百分百的絕對浪費,但衛梓毫不猶豫地做了,即使這個小動作讓他浪費幾千萬新臺幣。
植入晶片的嬰兒安靜地躺在徐虹兒身邊,令他意外的是,在晶片植入之後,他們圓圓胖胖的手肘上竟出現一圈祥雲紋手環圖騰,男左女右。
他們躺在母親胸口,小小的臉蛋帶著微憨,像是熟睡似的。
他為徐虹兒選擇一副玻璃棺材,母子三人,安詳的表情像一幅畫。
衛梓、阿康、王道圍在棺木邊,叨叨絮絮地說著話,像在辦公室時一樣,只是……明天就要下葬,他們再也看不見那個愛笑愛鬧、懷抱著童話夢想的漂亮女生。
「大Boss、阿康,回去吧,明天早點來送阿虹一程。」王道說。
三個高大的身影,垂著頭走出殯儀館,明天,是最後一程……

最終,心疼、抱歉、罪惡感……逼迫著衛梓折返,他坐在棺木旁,想多陪陪徐虹兒、和她多說幾句話。
凌晨兩點鐘,殯儀館裡安靜極了,玻璃棺木裡的母子三人沉睡依舊。
他說:「對不起,我無法愛妳,但我真心疼妳,但願老天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夠補償……」
話剛出口,這時嬰兒手肘上那道類似紋身的淺藍色雲紋慢慢擴張,男女嬰依舊沉睡,只是他們貼靠在母親身上的小小手掌輕輕向彼此靠近,交握。
當十指握住那刻,咻地,一道藍光射入玻璃棺木,像磁環似的環住母子三人,藍光越來越盛,刺得衛梓無法張眼。
他被這現象嚇壞了,緊張的開不了口,發不出聲。
這現象持續約三分鐘,就像突然出現那般,藍光又突然消失,只是伴隨消失的藍光,嬰兒失去蹤影,而沉睡的母親彷彿卸下心事似的,微微揚起嘴角。
衛梓驚呆了,他是學科學的,無法理解這個不科學現象。
他抱住棺木,急問:「阿虹,我們的孩子呢?去了哪裡?」
第一章 初遇狼少年
熙和五年,新帝新政施行天下已初見成效,尤其是今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盜匪消聲匿跡,舉國上下祥和寧靜。
走在林間小徑,徐皎月越走越害怕。
她迷路了,眼看太陽就要下山,再走不出去她就得待在山上過夜,她嚇死了,眼淚汪汪直往下流。
徐皎月是溪山村的村民,溪山村有近百戶人家,屬於中型村落。
徐皎月家裡有個守二十幾年寡,一心把兒子養大的奶奶,徐陳氏一個寡婦要撐起家業並不容易,何況她堅持讓兒子唸書走仕途,這樣的女人更不會簡單輕省。
確實,她精明幹練,家中大小事一把抓,把家裡管得井然有序。且兒子聽話、媳婦乖巧,雖然當初媳婦的嫁妝,因兒子一場病花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但靠著媳婦那手繡花功夫和幾畝薄田,日子倒也勉強可以過。
在媳婦生下龍鳳胎徐皓日、徐皎月之後,雖吃穿相形拮据,但她心裡還是舒坦的。
說到這對龍鳳胎,他們可真特殊,打出生手肘上就有一圈細細淡淡的雲紋胎記,像戴手環似的,他們學話、走路比一般孩子來得早,一歲半跟著他們家爹爹認字,只消看過一遍就會,剛會說話就能背詩,厲害吧!
在孫子滿月時,徐陳氏曾帶他到城裡萬佛寺拜拜,那廟裡師父說,這徐皓日天生帶福,有他在,徐家的富貴指日可待。
只帶孫子,那孫女呢?自然是沒帶出門了。
老人家都重男輕女,孫子長大是要支撐門戶的,而孫女就是個賠錢貨,辛辛苦苦養大還得賠上嫁妝,若長得漂亮就罷了,偏偏這孫女……醜得呀教人牙酸。
帶出門,豈不是要讓人笑話?
再說啦,徐皓日呱呱墜地那天,徐陳氏抱他去祭拜祖先,求祖先庇佑,這前腳才出徐家祠堂呢,報喜的人就進了徐家大門,兒子竟然在縣試中考上案首!案首耶,那可不是普通人能考上的,要參加考試之前,夫子分明還嫌棄兒子火候不夠,得再多埋頭苦讀兩年呢。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家孫子就是個福娃兒。
更別說徐皓日那個小模樣,長得多可愛、多漂亮啊,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打出生就看得出一臉的聰明,不管往哪兒一擺,都像觀音座下的金童。
至於徐皎月,唉……甭提了,也不指望她長得像徐皓日,只要她長得普通些,愛屋及烏嘛,哪還能差了她的,可偏偏她右臉那一大塊醜陋的胎記……
徐皎月何止是賠錢貨?肯定是要賠大財的,否則哪戶人家肯結這門親事?
幸好雖徐陳氏偏心,爹爹性子清冷,徐家媳婦倒是把這對兒女給疼進心裡、寵進心裡,有什麼好的都偷偷攢著留給兒子、女兒。
雖說奶奶和村人不喜徐皎月,但總歸是大人,行事自有章法,就算心裡再不喜歡也不會刻意欺負,不過村裡的小孩可沒那麼好說話,欺負起人來可真夠殘忍的。
徐皎月經常被嘲笑、丟泥巴,她再聰明都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容貌,因此經常被整得一身狼狽,見她嚎啕大哭,村裡的娃兒們不但不同情,還會圍著她指指點點、捧腹大笑。
欺負徐皎月,成了村童日常生活的最佳娛樂。
長期下來,徐皎月漸漸不愛出門。今天,她是被騙出門的,他們說哥哥被陌生人帶到山上去了。
爹去了學堂,娘進城賣繡活,奶奶不知道去誰家裡閒嗑牙,家裡就她一個丫頭片子,她急死了。
張哥哥說:「要不,我陪妳上山找,我常到山上打兔子,不會迷路的。」
就這樣,她傻傻地跟著他們上山,出發的時候有五個哥哥、三個姊姊,隊伍浩浩蕩蕩的,可一轉眼人就通通不見了,這會兒她再傻也明白,又被欺負了。
她不懂,欺負她真會讓人開心嗎?肯定是的,要不他們沒事幹麼找機會修理她?
徐皎月長嘆氣,不像一般丫頭那般手足無措、哭鬧起來,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她有系統大娘可以依靠,停下腳步,凝目。
姓名:徐皎月。年齡:四歲。性別:女。記憶力:五分。邏輯推理:兩分。學習項目:三字經、百家姓、一階算術、基礎生物。學習值:五十六點。正評值:零點。福氣值:零點。出生禮包:福氣零點。
福氣值都沒有了呢,怎麼辦?
哥哥出生,被帶到祖宗牌位前一拜就丟掉五十點福氣,換回爹爹一個縣試案首。然後府試、院試案首,把哥哥的出生禮包給用光光。
之後哥哥摔下床、拉肚子……什麼慘事都發生過,最倒楣的是,每回哥哥出事,她總在哥哥身邊,久而久之,奶奶認定她是災星,不許她靠近哥哥。
兩兄妹想多講幾句話,還得避著奶奶。
為了不讓哥哥遭殃,徐皎月習慣把攢來的福氣點數給哥哥用,誰知道奶奶到處宣揚說徐家日日是個福娃,誰家媳婦抱了,保准能懷上。
就這樣人人搶著抱哥哥,三點、五點、八點的,福氣像流水似的,他們再會攢,也擋不住這樣的浪費啊。
幸好日日長得討喜,旁人的喜歡給他掙得不少正評值,問題是開源不易、節流難,為保持奶奶心中「福娃」地位,兩兄妹卯足勁學習,才勉強能應付奶奶的奢侈。
現在怎麼辦呢?徐皎月越想越愁。
打開系統,從學習項目中尋出「野外求生」。
她仔細閱讀,第一篇寫的是鑽木取火。在森林中過夜,火是不可或缺的,火不只帶來溫暖、煮熟食物,也能嚇退野獸。
讀完後,她看看左右,開始彎腰撿拾柴火。
徐皎月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進入山林深處,這裡是連村中最厲害的獵戶都不會進來的地方。
村人傳說,深山裡住著吃人妖怪,模樣像人、動作像獸,行動敏捷,別說抓住牠,光看見牠那雙發綠光的眼就能把人嚇瘋。
想到這個,她抬頭看看左右。妖怪會跑出來嗎?天色越來越暗,視線越來越模糊,她發抖、害怕了,如果現在開始哭……有沒有用?
小小姑娘握緊手裡柴火,輕咬唇,正考慮要不要張嘴放聲大哭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都說無知者無畏,她年幼無知啊,為什麼會全身汗毛豎起,手抖得像落葉?
她不敢轉身看清楚身後有什麼東西,也不敢拔腿就跑,只能僵在原地,牙關頻頻發顫。
然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直到在她身後停下。
聽到呼吸聲在腦後響起,暖暖的氣體噴在後頸,徐皎月快嚇死了,眼淚順著臉龐往下滑,現在連放聲大哭都不敢了,她哭得很低調,深怕惹火身後那個……東西。一時間,小小的肩膀抖個不停,低抑的啜泣聲洩漏了她有多委屈。
然後,兩顆碩大的頭顱從她身後繞到身前,牠們抬起脖子在她身上嗅著,牠們吐出舌頭從她的手臂舔到她的脖子,再舔到她的臉頰,她、她、她……要被吃掉了嗎?
【噹!系統大娘友善提醒。狼,肉食性哺乳動物,有高智商……】
肉食性?那她的肉肉……嗚、嗚、嗚……徐皎月哭聲依舊低調,但眼淚流得很張狂。
大概她的眼淚鹹鹹的,味道不差,兩匹狼一左一右舔上癮似的舔個不停,把徐皎月嚇得一小步、一小步往後退,直到碰……她撞到一堵……肉牆?
猛地,下意識轉身,她對上一雙深邃發亮的眼睛。
是人!雖然森林遮去光線,看不清他的模樣,但她隱約能夠分辨那是一個比自己高很多的大哥哥。
遇見同類,突然湧上的幸福感溢滿胸懷,年幼無知、不懂危險為何物的徐皎月往前一撲,緊緊抱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他懷裡,放聲大哭。「哥哥……哥哥……我要回家,我要找哥哥、找娘……嗚……嗚……」
軟軟的身子,甜甜的香氣,突如其來的溫暖擁抱,一張平板、不見表情的臉龐彎了眼角眉梢,小小的笑容在嘴角逐漸擴散,她小小、軟軟卻堅持扣住他的小手,讓他銳利目光變得柔軟。
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捧起她的臉,她在哭,眼淚不停往下掉,他不懂那是什麼,只覺得那東西讓他胸口悶悶的、卡卡的,好像有些喘不過氣。他不喜歡,非常的不喜歡,所以他低頭,伸出舌頭把她的眼淚舔掉。
徐皎月傻了,不明白是什麼情形,他的舌頭暖暖、軟軟的,他的手很粗,掌心很大,撫著她的臉時,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對,她不害怕!
不害怕的理由?不知道,好像……突然間連那些肉食性動物也變得不嚇人。
就這樣眼淚收盡,她的手還抱在他的腰際,然後兩匹狼也來湊熱鬧,舔她的手背、耳朵……再然後……太癢了,徐皎月忍不住,清脆笑聲揚起。
他一愣,身子微僵。
他聽過鳥叫猿啼,聽過虎嘯狼吟,獨獨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這樣……好聽的聲音,讓心甜甜的,舌尖也甜甜的,明明就沒吃什麼東西。
他站直身子,對著她……嫣然一笑,徐皎月看不見,但那個笑容很美,美得張揚、美得亮麗,美得教無數女子汗顏。可惜,徐皎月看不見。
「我叫月月,你呢?」她問。
沉默半晌,他發出一個難辨的聲音。「啊啊。」
「你叫啊啊?」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她,倏地轉身背對她。
「做什麼?」
她軟軟嫩嫩的聲音淌進他耳裡,讓他胸口也變得軟軟嫩嫩,他又笑了,發出相同的聲音。「啊啊、啊啊……」
他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背、拉拉她的手,用重複的動作向她解釋。
「你要背我嗎?」
他沒有回答,也無從回答,因為根本不知道她在講什麼。
不過無所謂,徐皎月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拉過去,整個人趴他身上,然後他笑得更熱烈。
這是他們的第一場溝通。
下一瞬,他彎下身趴在地上,徐皎月忍不住尖叫,下意識地雙手扣住他的脖頸,雙腳圈住他的腰際,用力把自己固定在他身上。
「啊—— 嗚—— 」
他仰起脖子對著天空發出長嘯,像是回應他似的,遠方出現數聲狼嚎。
粲然一笑,他放開手腳,在山林間狂奔。
風在耳邊吹掠,吹得她張不開眼,趴在他背上,閉著眼睛感受他光滑的背脊,不害怕,是真的,她不怕他。
她緩緩吸吐,暖暖的空氣噴在他的耳朵,癢癢的,但他很喜歡。
和往常一樣,他跑得飛快,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他冷冽、缺乏表情的臉上浮上止不住的笑容。


醒來,兩頭白狼在徐皎月身邊蹭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抱住牠們。
好暖和……
「啊啊嗚嗚、啊啊……」
有人在推她,徐皎月不想理,把頭轉個方向繼續睡。
但下一刻,整個人被凌空抱起,她張開眼睛,對上啊啊又黑又亮的深邃大眼。
徐皎月終於看清楚了,大哥哥好漂亮哦,眼睛漂亮、鼻子漂亮、嘴巴漂亮,整張臉漂亮到讓她的眼睛一不小心就被固定住了。
她看得發傻,天然呆的模樣萌到極點,直覺地,他咧嘴一笑。
不大的笑容,卻像天上最美的太陽,好看得教人窒息,讓她想要變成追日的夸父,緊緊追隨他的笑顏。
他的頭髮很長,好像打出生就沒剪過,亂七八糟地貼在臉上、身上。
他沒穿衣服,看得她很害羞,雖然只有四歲,但系統大娘教會她很多事,早慧的她比多數六歲孩童更聰明。
「早。」
他沒回答,只是專注地望著她轉不開眼,好像她很漂亮似的。
「我是月月。」她再次自我介紹,因為被看得很害羞,純粹沒話找話說。
他沉默。
她知道他不會說話,便捧住他的臉又說:「講一次,月月。」
他喜歡她軟軟的小手,喜歡被她捧著臉,更喜歡她嬌嬌軟糯的聲音,所以又笑了。
徐皎月點點他的嘴唇,很有耐心地教導。「月月、月月,大哥哥喊我一聲吧,月月、月月、月月……」
她反覆說著,但他不為所動。
徐皎月眼睛張得大大,滿臉的希冀,重複同樣的詞。
他看著她的傻樣,突然間豪邁大笑起來,那表情百分百在嘲笑她是個笨蛋。
嘲笑她這麼開心嗎?那就繼續笑吧。
她妥協了。「不喊就不喊,但是要記住,我叫月月,月月、月月、月月……」
這個時候的徐皎月也不明白,哪來的堅持非要他記住自己的名字,直到若干年後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堅持的,是緣分不滅。
他不斷笑著,而她樂意被笑,就在她墮入不斷重複的過程,意外地……一個模糊難辨的聲音從他喉嚨口發出。「葉葉。」
徐皎月被定身了!表情凝住,下一刻她拍手大喊,「對了對了,月月、月月,我就是月月!」
「你太棒了,太厲害了。」她激動抱住他的脖子,小小的嘴唇貼上他的臉頰,然後,他也被定身了。
下一刻,兩人面對面看著彼此,再下一刻,兩人同時咧開嘴巴,笑得無比暢快。
這不是一個遊戲,而是一個教學過程,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很高興、他更開心,他樂得抱緊她轉圈圈,她歡喜地用力圈住他的脖子,表達自己滿腹喜悅。
兩個小小孩子接近瘋狂地笑著,清脆笑聲在山洞裡持續響亮。
趴在洞旁的兩隻大白狼被他們的笑聲感染,抬起頭,拉長脖子發出長長短短的嘯聲。


他背著她來到池塘邊,反手一抱把她抓到胸前,下一刻他抱著她跳進池塘裡,一下子沉入水底,還來不及驚慌,他就把她拖出水面。
她驚訝,原來水底下是長那個樣子的?
若是嬌氣的女孩子這會兒該被嚇哭了,但徐皎月並不嬌氣,重點是他漂亮的笑臉,在陽光下安撫了她的恐懼。
好像是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覺得他安全、可以信任。
所以她跟他一起笑,然後賣弄似的,他又把她帶進水裡。
撲通、撲通!兩頭大白狼一前一後跟著跳進池塘。這是個奇妙的經歷,大大小小的魚在他們身邊游過,水草在水底漫舞,刺目的陽光進入水底變得無比溫柔可親。
他總在她喘不過氣時,將她拉出水面,沒想到一上一下之間,她竟學會泅水。
他們玩得樂不思蜀,突地他將她抱到白狼後背,讓牠馱著徐皎月在水裡轉圈圈,她更開心了,清亮的笑聲遠遠傳開。
白狼把她馱上岸時,她發現大哥哥不見了,才想喊人就見他從水裡冒出來,兩手各抓著魚,嘴裡咬住一條。
一拋一丟,魚全上了岸,上岸時,魚還扭著身子跳不停。
徐皎月鼓起勇氣動手摸魚,魚登時身子一彈,她嚇得整個人往後仰倒。
他以為她又要哭了,正想上岸時,聽見她的笑聲,心一鬆、唇一揚,他又潛回水裡。
她在岸邊曬著太陽,炎熱的夏季,薄薄的衣裳一下子就乾了,直到他上岸,岸上已經有十幾條魚。
他和大白狼抓起魚,沒洗沒剝更沒煮,牙齒往魚腹一咬,吃得津津有味。
見徐皎月一動也不動,他抓起魚遞給她,她搖頭打死不接,他皺眉看她,半晌後用牙齒撕下一塊最嫩的魚腹肉餵到她嘴邊。
看見鮮血淋漓的肉塊,徐皎月頭一偏,趴在樹幹上乾嘔。
他滿臉困惑,不懂她的表現,不喜歡嗎?望向兩隻白狼,牠們給不了答案,低下頭把剩下的魚給解決掉。
看著她很可憐的背影,他抓抓亂蓬蓬的頭髮,滿臉苦惱,最後身子一躥,轉眼不見影。
再出現時,他抓著兩隻被扭斷脖子的死兔。
他咬掉皮、撕下肉,還把肉給咬得一小片、一小片的,可以讓她一口吃掉。
他都這麼充分表達善意了,沒想到她竟然發出一聲尖銳叫聲,掉頭就跑,跑到離他幾十步遠的地方才停下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看得他好心酸……
他急得抓頭撓腮,在原地轉圈圈,兩隻大白狼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一眼,各自叼走一隻不受青睞的兔子,找塊舒坦地方趴下來,這東西好吃著呢。
唉,他嘆口氣,又轉身跑掉。
這次他失蹤很久,直到太陽升上頭頂,他才回來。
他帶回很多東西,兩條蛇掛在脖子上,右手拖著獐子,右手抓著一捧莓果,手肘彎處還扣著幾顆梨,他走到徐皎月面前,一股腦兒把東西全丟在她腳邊。
這次徐皎月笑了,她餓到不行,一口一顆莓果,塞滿嘴巴。微微的甜,好吃得她彎了眉毛。吃完莓果再吃梨,微澀,但比起地上的屍體,她啃得乾乾淨淨。
見她終於肯吃東西,他才放下心,把她不吃的屍體全送進肚子裡。

打個飽嗝,徐皎月牽著大哥哥走到池塘邊,從懷裡掏出帕子幫他洗臉,柔柔的帕子,軟軟的手掌心,輕柔的動作讓他滿足地輕哼著。
她洗得很認真,專注的眼神讓他感到無比愜意,他喜歡她,非常非常喜歡。
她一面擦著一面說:「我回家以後,你要每天洗臉洗澡才不會生病,知道不?你家在哪裡?為什麼一個人住在山上?你爹、你娘呢……」
她叨叨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話,他沒有不耐煩,只是樂呵呵地笑著。
洗完臉,她用手指幫他把頭髮理順、編成辮子,再從自己頭上取下髮繩紮緊,沒有亂亂的頭髮擋住五官,他漂亮得讓人想要一看再看、看不停。
看著天色尚早,她把被撕剝在一旁的兔皮撿過來,用清水洗去血漬,從荷包裡面拿出針線包和三枚銅錢。
見他湊過來看得很認真,徐皎月指指針線包說:「這是娘給的,我娘很會刺繡、做衣服哦,等我長大,就能和娘一樣厲害……」她拿起晾在石頭上的帕子,指著上面的圖案說:「這是我娘繡的月亮,月月……」
別的聽不懂,這個他聽懂了,連忙跟著說:「月月。」
「對,我是月月。記住哦,月月。」她始終執著這件事。
「月月。」他再喊一次。
「等我長大,我給你繡很漂亮的帕子,做很多衣服好不?」
她一面說一面把破掉的兔皮縫起來,兩隻兔子再大,皮子也就這麼一點,見她縫得認真,他拍拍大白狼的屁股,一狼一人轉眼不見蹤影,只剩下一隻母狼趴在徐皎月身邊,百般無聊地看著她做針線。
等她縫完手邊的兔皮時,抬頭,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抓回四、五隻兔子,沒人要求,他手口並用,把剝好、清洗好的兔皮放到她腳邊。
這是不對的,獸皮要經過硝製才能做衣服,可她年紀小,不懂得硝製,只能像拼湊娘給她的小碎布那樣,把兔皮拼出長長一塊。
她花好久時間,才把所有皮子給縫在一起,縫得……
她害羞說:「等我長大,就能縫得很好。」
他不懂她的話,卻學會不管她說什麼,只要點頭,她就會笑得很甜,他喜歡她的笑,不喜歡她眼裡掉出的鹹水。
她把縫好的兔皮翻面曬乾,太陽很大,要不多久就乾了。
中間留了個洞,他的頭套進去後,再用長長的兔皮從腰際束起來,她把剩下的棉線串起三個銅板,掛在他胸前。
徐皎月用欣賞男神的目光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說:「真好看。」
她又笑了,所以他點頭了,點頭不是為著附和,而是想要換她更多笑容。
突然間……【噹!大哥哥贈正評十點。】
徐皎月倒抽氣,這是……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個外人給的正評啊!
除了娘以外,沒有人佩服她、喜歡她、心疼她,爹一心讀聖賢書,奶奶眼裡只有哥哥,至於村人,只有討厭她的分,沒想到……大哥哥居然給了她正評?
十點,她得背多少書、學多少東西,才能得到?
所以他喜歡她?很喜歡、很佩服、很心疼的那種喜歡?
忍不住快樂、控不住雀躍,她跳起來撲進他懷裡,不停地說:「謝謝你。」
於是在「月月」之後,他學會第二個詞—— 「謝謝」。

這天晚上的月亮又圓又大,他馱著徐皎月和兩隻白狼爬到懸崖峭壁上。
她沒見過這麼美的月亮,她開心地拉起他的手唱歌跳舞,他被她的快樂感染,圈起嘴巴,對著遠方的大月亮,發出長嘯。
啊—— 嗚—— 
他清亮高昂的嗓音在山壁間迴響,白狼們也對月長嘯。
然後,遠方不少狼群像是追隨、像是應和,一時間嘯聲此起彼落,在山谷中迴蕩。


這兩天溪山村的小孩子被揍得很慘,揍過、打過、罰跪過還不夠,一個個都被關在家裡反省面壁。
為啥?調皮咩,平常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可這回……是害了人哪。
徐家是能夠輕易招惹的嗎?徐閔謙不但是秀才,還是縣試、院試、府試都拿案首的小三元哪,若不是上回鄉試運氣不好,說不定現在已經是舉人老爺啦。
秀才不必納稅,村裡不少人家都想攀交情,把自家的田掛在徐閔謙名下,這會兒……你說說,招惹誰不好,竟跑去招惹徐家的小閨女?
徐皎月是黑了些、醜了點,卻也不是能夠隨便欺負的,更別說徐家還有一個長相清秀的福娃呀,凡村裡婦人想生兒子,只要求求他、抱抱他,保准能生兒子。
這下子,徐家的福娃兒生氣,誰也不給抱。結果李家媳婦昨兒個生啦,又是女兒,連同這一胎已經整整生五個女兒,夠慘的哪。
已經五天,徐皎月到現在還沒找回來,村長組織村民天天上山,越找心越涼,大家不敢亂說話,可心裡多少有譜,這些天都不見蹤影,往後也甭想找到了。

晚餐桌上,姜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家裡的氣氛壞極了。
徐陳氏脾氣也不好,雖然不喜歡這個孫女,但好歹是徐家人,總不能莫名其妙就沒了。「福娃,你告訴奶奶,月月能找回來不?」
徐皓日皺眉,他不喜歡福娃這個名字,偏偏奶奶老愛這麼喊。
他爬下椅子,走到娘身邊抱抱娘。「娘相信日日吧,妹妹會平安回來的。」
「真的嗎?」
「真的真的,娘別哭壞眼睛,妹妹回來會心疼的。」他努力安慰母親。
聽孫子這麼說,徐陳氏鬆口氣。「我說媳婦兒,妳就別擔心了,福娃說的話哪次沒準過,快去把碗筷洗洗,早點上床,明兒個還得上山找月月呢。」
姜氏吸吸鼻子、抹掉眼淚,看冷漠的丈夫一眼,心微慌,低著頭把餐桌給整理乾淨,在丈夫面前,她總是謹慎。

子時已過,徐皓日睡不著覺,卻怕爹娘擔心,還是熄了燭火假裝上床。
見爹娘屋裡也暗下,他悄悄打開門走到院子裡,小小的身子被月光拉出長長的影子,他其實……很擔心月月。
是他不好,不該大手大腳把福氣像流水一樣嘩啦啦用出去,害得月月出事卻沒有足夠的福氣,他不確定,僅剩的十三點福氣夠不夠換妹妹平安。
不行,他得再努力才行。
縮著身子,他坐在牆角陰影處打開系統,點出學習項目。
四歲的他已經認得五、六千個字,早就將《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經》、《孝經》全部讀熟,本來想唸《孫子兵法》的,可是讀過幾遍,硬沒搞懂意思。
系統大娘說,《孫子兵法》對他這年紀的孩子來說,太艱澀也太無聊。
可是學完《孫子兵法》,就能拿到一千點學習值呢。
先硬記硬背嗎?還是聽系統大娘的建議,按部就班先學《論語》?
他打開《論語》簡介。
學完《論語》可以得到四百點學習值,考慮片刻後,皓日想……好吧,先讀這個。
自從跟系統大娘學習後,專注對他們兄妹而言,並不困難。
沒多久他的注意力已經全數投入,讀過注解,他一字一句背得仔細,這時候的他,看在外人眼裡只覺得他正在對星空發呆。
一個時辰後,他已經把學而十六則背得滾瓜爛熟,這時—— 
【噹!記憶提升一分。學習值增加二十點。】
太好了,徐皓日深吸口氣,決定再接再厲,把為政二十四則也背熟。
這時,咿呀—— 爹娘的房門打開,他爹放輕腳步從屋裡走出來。
這麼晚了,爹還沒睡?他也擔心月月,睡不著覺嗎?原來爹不是冷漠啊。
就在皓日想喊爹時,卻發現徐閔謙快步走出家門。
皓日沒有想太多,直覺跟在徐閔謙身後,徐閔謙走得飛快,風吹,裙袂飄起。
他朝村子後方走去,那裡是一片片農田,很少住戶,田地再過去是座高山。
山上有野獸且地勢高聳,而溪山村土地肥沃,幾乎沒有獵戶,因此沒有人會把房子蓋在山上。然而那裡還是有一戶人家,據村裡長輩說,那個男人是在三、四年前搬過來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從不與村人往來,不種田、不做買賣,至於靠什麼過日子就沒人曉得了。
不知姓名,不曾交流溝通,從此村中百姓便以「那個人」稱呼對方。
有人在私底下傳言,說「那個人」長得像惡鬼,專門喜歡吃小孩,不聽話的孩子敢靠近,就別想回家。
月月剛丟掉的時候,有人懷疑會不會是被「那個人」吃掉了?還有村民已經拿起斧頭準備去要人,最後是張家的阿旺受不了良心譴責,才說出月月被他們騙到後山的事。
林子裡很黑,徐皓日悄悄跟在徐閔謙身後,他有弄出聲音,但許是徐閔謙太慌張,根本沒聽見。
爹爹認為月月被「那個人」抓走嗎?可是阿旺已經說得很清楚啊,跟「那個人」沒有關係的呀。徐皓日小小的腦袋想不透,只能一路跟在後頭。
徐閔謙敲開「那個人」的大門,不久燈燭亮起。
「那個人」把爹引進家門了。徐皓日悄悄走到窗下,傾聽兩人對話。
聽著聽著,雙眼倏地瞠大,他用力摀著嘴巴,面露驚恐。
第二章 詐賭也能得好評
熙和十六年。
南方諸國不平靜,皇帝著三皇子蕭承陽領軍兩萬前往平亂,大軍先行、糧草壓後,第二日駐紮在京城外八十里的錦州。
營帳裡,蕭承陽看著在臉上塗塗抹抹的蕭夜,臉上不帶表情。
他們同姓蕭,卻不是兄弟。
蕭承陽從人牙子手裡買下蕭夜的時候,他八歲,而蕭夜只有六歲。
為什麼會買下他,因為……因為錢不夠。
蕭承陽雖然是皇子,卻不受父皇喜愛,六歲之前的他連話都不會說,這樣的皇子不會是任何人的威脅,因此在後宮,他是種接近不存在的存在。
漠視、孤立,他的地位甚至比老太監、宮女都低,那時候連話都沒學全的皇子公主都先學會欺負他。
直到他被欺負狠了,將備受寵愛的四皇子蕭承業一把高舉過頂,丟進御花園的池子裡。
那是個冬雪初融的時節,蕭承業不過在水裡泡了片刻便高燒不退,險些要了性命,而蕭承陽被宮衛用長槍壓著,在雪地裡整整跪三個時辰。
八歲的孩子怎麼能熬過這樣的折磨?但他熬過來了,蕭承陽沒有昏倒,筆直的身軀、桀驁的表情,面對父皇時,那雙狼似的雙眼中透出狠戾。
那是對皇帝大不敬,是打死不屈的不馴,但皇帝沒有發話,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御書房裡針落可聞,父子就這樣隔著重重宮衛,雙雙對峙。
所有人都認為他會被皇帝降罪,但蕭承陽銳利的目光卻看見父皇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當時年紀太小無法理解其意,現在懂了,那是欣賞、是驕傲。
不久他被帶進長暉殿。
蕭承陽記得清清楚楚,除躺在床上的蕭承業之外,大大小小的皇子、公主和嬪妃們在長暉殿裡分站成兩排。
有人等著看好戲、有人臉上帶著畏懼、有人落井下石,指責他丟了皇家顏面,還有人嚶嚶哭泣,把頭埋進奶娘懷裡。
不管什麼表現,有八成的人態度是一致的,一致要求皇帝嚴懲他。
他沒有畏懼,雙眼飽含恨意,逐一掃過那些人的表情,直到……撞見太子哥哥的眼光,他的眼底有著憐惜、不捨和焦慮。
一直到很後來,皇后娘娘閒時談起。「陽兒,可不可告訴母后,太子哥哥是用什麼方式收服了你?」
他沒回答,但心底清楚,是他的心疼收服了自己,從此蕭承陽為太子所用。
太子為他向父皇求情,求皇后娘娘把他寄在名下,為他延聘名師,教導學問與人情世故。
蕭承陽明白,此舉不帶任何算計,因為皇后娘娘膝下已有太子、五皇子和七皇子三個嫡子,貴妃宮嬪沒有人能越得過她,她不需要再多一個兒子。
話題扯遠了,現在談的是蕭夜。
蕭夜比蕭承陽小兩歲,之所以從人牙子手中買下他,是因為……沒錯,就是銀子不夠。
蕭夜傻傻的,只會凝視遠方半句話不說,嘴角還滴著口水。雖然模樣清秀,但小腿小胳膊瘦得一陣風就能吹走,誰家買小廝會挑這種?
人牙子說:「他大概是被爹娘捨棄,太傷心才會傻了。」
他傻得厲害,傻到不曉得爹娘叫什麼、自己叫什麼,傻得只隱約記得自己幾歲,卻怎麼都想不起家住在哪裡,傻得讓人覺得很可憐、很同情。
他讓蕭承陽想起也曾被捨棄的自己,想起不會說話、對所有人都感到害怕恐懼的自己,於是他掏光身上所有銀子,勉強湊出三兩把他給買下。
帶蕭夜回宮之後,不少皇子、公主、嬪妃、太監都在背後暗暗嘲笑道:傻主子、傻奴才,還真是天生一對。
然後,蕭夜就跟了他。
然後,蕭承陽發現自己挖到寶。
蕭夜很厲害,他有很多武功祕笈,他還背得出很多兵法,雖然他只會死背、不明其意,但是沒關係,一個人琢磨不透,兩個人合智,情況就會好許多。
何況他們還有個師父,再難的學問,透過師父解釋後就一清二楚。
然後半大不小的蕭承陽、蕭夜就被師父慫恿著跑去投軍,誰知道憑藉他們學習的兵法還真立下不少軍功,消息傳回京城,瞬間讓所有人對他們這對傻主僕改觀。
去年兩人更是憑著一把長槍直接殺入大漠、砍掉匈奴王的頭顱,擄走他一堆兒子妻子。
如今班師回朝,放眼京城上下,哪還有人敢嘲笑他們?
龍心大悅,皇帝依功封賞,一個封北陽王,一個封二品鎮北大將軍,如今想要討好他們的人,排排站可以繞京城三大圈。
「趙擎性格陰險,萬萬不能正面與他為敵。」
同樣的話,師父已經叮囑過無數次,蕭承陽勾起唇角,他早已不是當年的二愣子,哪能輕易中招?
蕭夜放下眉筆,站到蕭承陽跟前。
衛梓看著眼前長得一模一樣的兩人,自信笑容揚起,蕭夜這小子的易容術益發能耐了。
蕭承陽瞄師父一眼,冷峻的臉龐帶出兩分溫暖。
衛梓是他們的師父,他是怎麼來的?直到現在,仍然沒想透。
好像是某天,他就從天而降、憑空出現,他對著傻呼呼的蕭夜和自己說:「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師父。」
六歲的蕭夜加上八歲的蕭承陽,還沒有聰明到能質疑他的目的,衛梓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他們的師父。
事實證明,衛梓確實對他們盡心又盡力。
他處處替兩人打算,時時耳提面命,兩個沒心計的乖孩子在他的傾力教育下,一顆心多出幾個竅,越大越腹黑。
腹黑是壞事嗎?當然不,這種無所不用其極、不顧道德義氣的腹黑,替他們帶來太多成功經歷,所以未來……會的,他們會遵循師父的教育,繼續詭詐、機智,騙倒天下人以求最終勝利。
蕭承陽把兵符交給蕭夜,說:「照計畫,先取南雲,再戰流仙。」
之後,他會回到軍隊會合,到時該打的打、該滅的滅,他沒打算在南方耗太多時間。
「爺會在杞州待多久?」蕭夜已經是二品大將軍,不是蕭承陽的奴才,但還是習慣喊他爺。
勾勾眉,他道:「兩個月。」對付趙擎,不需要太久。
「換言之,最慢十一月初,爺就能回軍隊?」蕭夜問。
「嗯。」他向蕭夜投去一眼,沒有多餘的話。
但兩人默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蕭夜明白,他的意思是—— 爺到之前,別出紕漏。
「明白。」蕭夜把易容箱整理好,又問:「師父要跟爺一起嗎?」
「不然呢?」衛梓對戰爭不感興趣,他是文弱的讀書人,當然不喜歡明刀明槍,比較樂意詭詐算計,為啥?因為流血的場面看起來……很髒。
「那爺……辛苦了。」蕭夜看好戲似的瞄一眼蕭承陽。
好戲還沒看到,蕭承陽一個冷眼,蕭夜立即閉嘴,若要點出蕭承陽最厲害的武器,大概是……目光吧,一凝目,氣勢便足以擊潰千軍萬馬。
蕭承陽冷眼相望,問師父,「確定?」
瞧,又來又來,什麼眼光、什麼態度,有沒有聽過尊師重道四個字?就算這愣小子的師父滿坑滿谷,好歹他是九年來不曾離開的那個,他幫過愣小子幾回啊?救過他幾遍啊?要是沒有他,兩個愣小子早在後宮被剁成肉丸子。
可愣小子喊過一聲師父沒?沒有!一次都沒,還要忍受他的冷眼,冤哪冤哪,他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不想讓為師跟?」
「我不是去玩的。」
「玩?你們兩個小屁孩什麼時候玩過?」
說起來真可憐,長槍比他們的個頭還高時就跟一群大老粗殺敵去,面對敵人,看著連自己胸口都不到的小毛頭,敵人還得先嘲笑兩聲才捨得下刀,如果不是他這個師父,他們只有當肉醬的命。
「師父跟著你,是心疼你,打定主意要幫你。」衛梓語重心長,把話說得忒好聽、忒動人心。
可不是嗎?兵推是老頭子幹的事兒,可他們已經熟練到閉著眼睛都能排兵布陣,真真是……好委屈、好悲慘,大將軍那頂大帽子,得多大的腦袋才能扛得起?他們卻在少年時期連毛都沒長齊的年紀,硬是把帽子給戴上去。
這分明是既無奈又無助的人生,誰知在其他人眼裡卻是百般欣羨、萬分讚嘆,這真是個爛到讓人覺得哀傷的破事兒。
噗!蕭夜忍不住,笑出兩個大酒渦。
他知道的呀,爺不想讓師父跟,他家師父樣樣好,就是體尊肉貴受不得苦。而爺辦事迅極俐落,餐風宿露、快馬加鞭是肯定要的,若帶上師父,一路上必定花招盡出拖慢爺的腳步,這種事,爺怎麼能受得住?
「杞州的事,我能處理。」
「你舉劍拿槍行,但其他歷練不足,行事太直接不懂得爾虞我詐,而趙擎那傢伙擅長此道,師父不在身邊幫襯著,哪兒行啊?」
信不信,他有千百種方法讓趙擎含笑赴死,還感激他的相幫,甚至死前再咬出四皇子,讓他們一窩子自砍自傷、自亂陣腳。
蕭承陽微勾唇角,在師父身邊多年,吃過的暗虧……若詭詐之術還沒學成,他的腦袋也得剖剖了。沒說話,他輕哼一聲。
蕭夜接收到指令,忙道:「師父,要不你跟徒弟一起吧,聽說南雲、流仙是女人當家,那裡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剽悍,肯定有意思得緊。」
衛梓橫蕭夜一眼,不就是母系社會嗎,當他是沒見過世面的傻蛋?「不去。」
「師父不是總嫌爺悶嗎?跟爺去杞州,肯定會悶得吃不下飯。」他們家爺對於語言這項工具,向來使得沒有眼神好。
「總比跟你去打仗,泥沙滿天,連張舒適的床都沒有,還得天天吃大鍋菜來得好。」之前若不是兩個孩子太小,得多多照看,他哪能忍受這等粗糙日子。
「師父……」蕭夜還要勸說,只見衛梓抓起饅頭塞進他嘴巴,堵住他的話。
「少囉唆,我是師父還你是師父?」衛梓瞪完蕭夜,對蕭承陽說:「相信為師,這趟帶為師出門定會有你的好處。記住,給為師備輛穩當點的馬車。」說完,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師父的好處是好拿的嗎?如果多年經驗還沒教會他這天上掉下來的只有鳥糞沒有禮物,那他就笨得太過。
蕭承陽沒接話,只是輕敲著桌面,叩叩叩一聲聲極有規律。
一刻鐘後,帳外小兵進來稟報,「王爺,衛先生睡著了。」
小兵說得含蓄,正確說法是暈了,這一暈至少得暈上三日,到時想追上自己?沒門兒。
蕭承陽點頭,從箱子裡翻出包袱縛在身上。
啥?才什麼時辰,夜貓子師父就睡了?蕭夜看著爺的動作,不會吧,爺要不告而別?別啊別啊,爺難搞是難搞在明面上,師父難搞是難搞在暗地裡,他寧可被爺打也不要被師父整。
蕭夜忙拉住蕭承陽的衣服,可憐巴巴地望著。「爺要拋下師父嗎?不要啊……」
同情心不值錢,他斜眼輕哼。「鬆手。」
「不要。」蕭夜跪下來,拽住蕭承陽衣袖的手往下滑,滑到他的大腿上。
「鬆手。」蕭承陽口氣嚴峻,灼灼目光看得蕭夜膽顫心驚,他們都清楚,師父決定的事決不更改,若不趁現在離開,之後還走得了?
兔子眼睛眨巴眨巴、可憐兮兮地望著蕭承陽,蕭夜搖頭,等師父醒來,肯定會把氣撒在他身上。他無辜、他委屈、他冤枉啊!
蕭承陽抬腿往外,蕭夜不鬆手,死命抱住他的大腿,任由他拖行。
「爺,您別把師父留下,我再給您抄兩本兵法,行不?」
蕭承陽斜眼睨他,他到底有多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兵法和武功祕笈?
「要不,再加兩本武功祕笈?」蕭夜苦著臉討價還價,他的存貨不多了呀。
與蕭夜對望,說實話蕭承陽有點動心,但這回到杞州,除趙擎之外,他還有私事……所以,不!
「鬆手。」這回的兩個字添了氣勢。
蕭夜更委屈了。「爺同情同情我吧。」
蕭承陽不耐煩,隨手抓起樹葉往他手背一射。
看過撲克牌斷小黃瓜嗎?就是那個樣兒,灼熱的疼痛感逼退蕭夜,他明白再不放手,下一片葉子肯定會射上他的俊臉。
他可是靠臉吃飯的,傷不得啊!


柳老闆拿著一方繡帕,細細看著,正面翻、反面看,小小繡帕來來回回看了幾十次,要是眼光有熱度,那方帕子早就燒了個洞。
錦繡坊是柳老闆爹爹留下的,柳家沒有子嗣,只能招個上門女婿,幸好柳老闆頗有幾分本事,短短十年不到,錦繡坊成了城裡最大的繡莊。自然,能有這番成績,除精準目光外,還得有幾分心計。
柳月眉、丹鳳眼、唇紅齒白,柳老闆一臉的精明,年輕時想必是個大美人,只是年紀漸長,許是生活過得滋潤,身材一天胖過一天,正所謂一白遮百醜,一胖毀所有,她是被毀得很徹底的那種。
「小姑娘,這帕子是妳從哪裡得來的?」柳老闆雙眼含笑,打量起徐皎月。
這徐皎月,態度落落大方,氣質不俗,可惜人長壞了,一身皮膚黑得像炭似的,更別提臉頰上那塊醜陋胎記,說她是夜叉……嘴巴是壞了些,可真的,難看得很徹底。
從小到大,這副長相讓徐皎月磨出一雙銳利眼睛,能把別人的表情心思琢磨個透徹,老闆娘這眼神代表什麼?她一清二楚。
她不計較,因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即使自己長得美若天仙,也不能勉強所有人都喜歡自己,何況……是這樣一副尊容。
被人鄙夷一次會受傷,但被鄙夷一千次、一萬次,還能笑嘻嘻地活著,代表她的心理素質已經相當良好。
很久以前,大哥哥的「正評」重重地鼓勵了她,從此她試著改變自己,努力走入人群,把嘲笑奚落看得忒輕,慢慢地,她不再因為旁人的看輕而受傷,甚至能嘗試從鄙視自己的人身上贏得正評。
微笑上揚,望向對方,徐皎月滿眼的誠摯。
被這樣一雙乾淨燦爛的眼睛望著,柳老闆突然覺得小姑娘……不那麼醜了。
「老闆,這是我自己繡的,您說可以嗎?」
什麼可以?分明就是非常、異常、了不起的「可以」,雙面繡是袁大家的獨門絕技,多少人想拜在她門下,可哪有那麼容易,一關關篩選,聽說目前她名下只有四、五個徒弟。
這姑娘的師父不會是袁大家吧?如果是的話……柳老闆一顆心怦怦狂跳起來。
正想點頭的她,硬生生壓住衝動。「這繡法倒是別緻,不曉得姑娘從哪裡學來的?」
「我自己琢磨出來的,老闆覺得不行嗎?」
不是袁大家的徒弟?她上下打量徐皎月,那得有怎樣的本事才能琢磨得出來?且再試她一試。「如果讓姑娘用這種繡法繡個屏風,姑娘能接嗎?」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她點了頭。「可以,老闆要多大一幅?」
柳老闆從長桌底下拿出一塊布攤開。「這麼大幅,行嗎?」
徐皎月又點頭。「行的。」
沒有猶豫?表示她的本事不只於此?
笑意更濃,心跳得更狂,這樣的丫頭一定得將她納入羽翼之下。
「姑娘可有在哪個繡坊做事?」
「沒,只與娘在家繡了些東西放在繡莊寄賣。」
「既然如此,姑娘要不要考慮與錦繡坊簽契約,成為咱們繡坊的繡娘?我不會虧待妳的。」柳老闆盤算著這手功夫萬萬不能讓別家得去。
徐皎月道:「我家裡還有事,不能成天待在繡坊裡。」
「也不一定非要待在我這裡,姑娘可以在家裡做。」
「還是先不要好了。」這方帕子只是用來試試水溫,也是為了湊一點錢。
看著她的態度,柳老闆皺眉,對一個小小村姑而言,能成為錦繡坊的繡娘是何等榮幸的大喜事,她竟想也不想便拒絕。莫非這帕子不僅自己看過?或者……她繡上好幾塊帕子,等著把城裡繡坊老闆逐一會過,再談後續?
如果是這樣,這丫頭不簡單哪。
柳老闆的表情寫入太多心思,徐皎月雖不完全看穿,卻也有些後悔,心思太活泛的人不該深交,她想速戰速決。「老闆,您要買帕子嗎?如果不……」
「當然買,三百錢,意下如何?如果姑娘願意簽定契約的話,價錢還可以再提一提。」柳老闆笑盈盈道。
這是欺負人哪,儘管心底不滿,徐皎月臉上卻不露半分,只笑著將帕子收進懷裡,說道:「謝謝,下次有機會再上門找老闆敘敘。」
柳老闆見狀,心道,這村姑果然不簡單,要收服她……得費點心思。
她連忙道:「別急著走,價錢不滿意,可以再談談呀。」
徐皎月微笑不語,朝她點點頭,就要往外走。
柳老闆心急不已,連忙跑上前把鋪門給關了,道:「姑娘說吧,想賣多少?一口價。」
這是……不讓她走?眉心皺起,徐皎月看看左右,兩個夥計、一個長工,再加上兩個僕婦,眾人齊動手,她肯定是打不贏,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會兒她只能退讓。
「一兩銀子,行嗎?」
「行,姑娘怎麼說都行,那繡屏……姑娘肯不肯幫忙?」她指指桌上的繡布。
門都關上了,說不行還能平安走出去?她是很識時務的,眼前只能同她虛與委蛇,微微一笑,徐皎月回答,「可以,我試試。」
「太好了,姑娘把府上地址告訴我,我差人把布和繡線給送過去。」
徐皎月不語,只是笑著,顯然是不想透露居所。
「姑娘這是在為難我哪,要是妳把材料帶走卻不回來,我找誰哭去?」
「此話有道理,要不繡屏的事以後再說,等我攢夠銀子,再來同老闆買材料?」
這丫頭滴水不漏哪……不行,非得把她給攏住,生意場上競爭厲害,不是贏就是輸,她可不想把杞州第一繡莊的名號拱手相讓,倘若合作不成,寧可毀了她,也不能讓她跑到別處。
柳老闆這樣想的同時,凌厲光芒從眼底閃過,徐皎月心下一悚,垂眉。
「小姑娘,做生意是光明正大的事,怎麼會連住哪裡都不能說?」
這會兒徐皎月明白自己做錯了,懷璧其罪,在還沒有足夠本事自保時,不該輕易亮出本事。
「好吧,不過老闆必須保證,絕不告訴任何人這方帕子賣得多少銀子。」
「為什麼?能賺錢是好事。」
徐皎月面露猶豫,垂頭,不安地絞著手指。
這神情看在柳老闆眼裡,喜色浮上,不會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那種破事兒吧,如果是的話……後娘不知繼女有這等手藝,也許花上幾兩銀就能讓她簽下賣身契。想到這裡,她連忙說:「行,就照姑娘說的做。」
徐皎月滿臉凝重道:「老闆得說話算話。」
柳老闆笑咪咪道:「行,我在姑娘面前發誓,如果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必遭五雷轟頂。」
徐皎月假裝鬆口氣,回答,「我住在原山村,村裡只有我們一家姓李,我是李家的大姑娘,李珊珊。」
徐皎月收下銀子,收下布匹,又挑夠繡線,這才笑盈盈地向柳老闆告辭離開。
知道柳老闆站在繡坊前看著自己,她走得不慢不緊,還刻意停下腳步在路邊攤子前挑選東西,直逛到轉彎處才小跑步離開。
連跑開幾條街,呼……徐皎月吐氣,她看人的本事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阿和常說她啊,都活成人精了,那雙眼睛點著兩把三昧真火,誰逃得過?
這是大實話,她敢保證柳老闆居心不良。
小時候她長得太醜,只有娘和哥哥心疼她,哥哥常攬著她說:「放心,醜小鴨長大變天鵝,等我們家月月變成大美女,哼,看誰還敢說話。」
哥哥的話讓她深信,早晚自己會變成大美女。
然而四歲在山林裡迷路的她遇見「大哥哥」,他教會她,就算其貌不揚,也能被人喜歡。
於是她刻意忽略外表,用真心誠意博得別人的歡喜。
剛開始確實很辛苦,但她堅持說好話、堅持助人,慢慢地,她得到越來越多的正評;慢慢地,村裡嘲笑她的人越來越少,她不再是躲在圍牆內的小可憐,如果哥哥不死的話,她將會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孩。
但……事與願違,哥哥死了,被她害死的。
從那之後,不再被外人厭棄的徐皎月,開始被家人厭棄,她成為奶奶口中的災星。
多年過去,徐皎月想盡辦法彌補這個家,她企圖得到親人的認同,她把所有的福氣點數全用在家人身上。
她用兩百點換得娘兩次懷孕,她用五十點治好奶奶的老寒腿,她還想著,如果能讓爹爹考上舉人,也許奶奶會相信她不是災星。
她積極贏得好感,她勤勉向學,努力累積學習值和正評值,因為「考上舉人」很貴,得用三百點交換。
好不容易湊齊點數,終於能夠交換爹爹順利通過考試。一想到此,徐皎月深吸氣、揚起笑眉,可以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日後爹當官、她開繡莊,待家境一日比一日好,她再不會是家人眼中的災星。
握緊一兩銀子,有驚無險過關,不漂亮的徐皎月笑出幾分風姿。錢雖不多,卻能證明系統大娘沒說錯,只要學好雙面繡,她就能夠翻身。
雙面繡不是娘教的,是從系統大娘身上學會的。這幾年徐皎月偷偷學著、繡著,她把董叔給的零用錢全用來買布和繡線,日夜鑽研,現在董叔家裡連棉被都用上雙面繡,全是她的練習品。
帶著銀錢走到「喜從天降」招牌底下,徐皎月不曉得這個決定正不正確,但這是把一兩銀子變成很多兩銀子最快的方式。
「喜從天降」是城裡最大的一家賭坊。
賭坊這行當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經營的,聽說後頭的東家都大有來頭,徐皎月之所以挑選喜從天降,還是經過多方探聽。
一來喜從天降是附近幾個州縣最大的賭坊,二來,它的名聲很好,不詐、不欺、不行暗黑勾當,從沒有把人逼到家破人亡的例子。
她能用福氣交換父親考過鄉試,但如果不能把爹送進考場,一切都是白搭,所以她需要很多銀子給爹當盤纏。
第一次進賭坊,皎月難免忐忑,但她必須做。
不料喜從天降前面豎著一塊牌子,標明裡頭最低籌碼竟然……是五兩銀子?怎麼辦,她只有一兩銀子連大門都進不去啊。
「小姑娘,這裡可是大老爺們玩的地方,妳還是尋別的地方玩兒去吧。」賭坊門口的夥計好心說道。
「大叔,我奶奶病了,大夫說得吃上大半年藥,可我手上的銀子只夠半個月藥錢,您能不能讓我進去賭兩把,掙點藥錢。」
聽她這麼說,那夥計笑開,這賭坊……
她以為名字叫喜從天降就真的是喜從天降?能從這裡把錢給贏回去的,一百個客人裡頭找不到一個,能維持平盤不賺不賠已是奇貨可居,要不,賭坊賺啥?
「小姑娘,聽大叔一句好話相勸,妳要是走進去,不消一盞茶功夫,妳奶奶連半個月藥錢都得搭進去。我們家東家可是說啦,賺錢是好事,可別賺黑心錢,為銀子要了人命,死後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大叔,我以前沒進過賭坊,昨天因著奶奶的病,我急得睡不著覺,恍惚間看到一個大老爺,他稱讚我有孝心,讓我來『喜從天降』試試運氣,否則我哪裡知道什麼是『喜從天降』?」
「小姑娘,作夢的事哪能作準?」大叔語重心長。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今天我才進城就看見路頭那間財神廟,裡頭供奉的可不就是昨晚夢見的大老爺?我這才提起勇氣,想過來試試。」
徐皎月的聲音嬌甜軟糯,本就容易博得好感,再加上這麼神奇的故事更是讓許多路過的百姓駐足圍觀,她不漂亮的容貌,因為「孝順」,讓百姓覺得她格外順眼。
【噹,卓三贈正評一點。】
【噹,陳氏贈正評兩點。】
皎月微笑,點數不多,但她早就習慣聚沙成塔,沒有好容貌畢竟吃虧,如果這段話是哥哥來講,肯定能拿到十倍正評。
大叔猶豫片刻後道:「小姑娘等等,我進去請示東家。」
他進去不過一盞茶功夫,但出來的時候,賭坊裡已經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
不久,大叔領著徐皎月進賭坊,她一進門就聽到不少耳語,徐皎月不在意,把所有賭桌逛過一圈後,選了個賭點數、一賠五的桌面站定。
她站定,除玩得停不下手的賭客,所有人全圍在這張桌子邊。
只見她不疾不徐地掏出一兩銀子,壓在八點上頭。
看著荷官手上的骰盅,兩顆骰子在裡頭搖晃,撞擊聲一下下撞在她胸口,雖然已經用福氣點數做了交換,她還是緊張。
「買定離手!」年輕荷官一喊,這才發現,整張桌子只有徐皎月的一兩銀子孤零零地躺著。
微微一笑,他打開骰盅。
四點、四點,共八點,徐皎月鬆口氣。
荷官拿出五兩銀子放在賭桌上。
「謝謝。」感謝的話剛說完,她又把五兩銀押在八上。
再開,兩點、六點,加起來又是八點,荷官將二十五兩銀子堆到她面前。
賭客譁然,哪有這麼巧的?所有目光全集合在徐皎月手上,只見她在二到十六的數字中猶豫著,最後又把銀子堆在八點上頭。
骰盅打開,三點、五點,又是八點。
這太不可思議了!
人群中有人手掌大拍,讚一聲「好」。
荷官臉色微變,卻還是把一百二十五兩銀子推到徐皎月跟前。
就在大家眼睛全盯著徐皎月時,沒想下一把,徐皎月又把銀子全押在八點上。
此刻蠢蠢欲動,想要跟進的賭客們,在看見八點時,心道小姑娘不懂賭博,哪能連開四把八點?
瞄見她抖個不停的手指頭,她也沒把握嗎?算了,再看一把,如果還是開出八點來,下一把就跟進。
骰盅裡的骰子不斷敲響盅壁,一聲聲、一下下全敲在眾人的心坎裡,就在荷官停下骰盅時,幾十雙眼睛像錐子似的全扎在上頭。
會嗎?還會是八點嗎?有人緊張地舔舔嘴唇,有人抹去額頭汗水,徐皎月也緊張地看著,深怕這回把贏來的銀子全給輸回去。
骰盅打開,四點、四點,又是八點。
賭客再次譁然,怎麼可能、怎麼會?沒道理的啊,哪家賭坊會這樣開?這下子,所有人全都相信財神爺的說法,相信她孝心感動天地。
荷官收下桌面上的銀子,換得六百二十兩銀票及五兩銀錠子給她,這是在暗示她見好就收,徐皎月心裡明白,她本就沒打算因此一夜致富。
連聲道謝,把銀票收進懷裡,徐皎月向荷官盈盈為禮,道:「謝謝大哥。」
啥?不賭了?怎麼可以,大家都在等著跟進呢!旁觀者不依,見她抽身往外,心裡急啦,不行不行,他們還要沾財神爺福氣啊。
「小姑娘,再賭一把吧。」有人懇求。
「是呀,讓咱們再看一回財神爺發威。」青衫男子嘴巴上這麼說,手已經伸進懷裡掏錢。
大夥兒爭相勸說,勸得徐皎月滿臉為難,這時一個肚大膀子粗、滿臉橫肉的大老爺伸出豬蹄似的肥手往賭桌上拍去,道:「贏了就想走,哪有這回事?再賭!」
賭客們把視線從豬蹄轉到豬臉上,咦,竟然是趙擎趙知府的兒子趙文清?
說到這個趙擎哪,人家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形容的恰恰是他,趙擎到杞州任官近六年,當年上任時,一輛驢車載上所有家當,如今高牆連苑起,知府大人的宅邸不輸親王府規格,那些個貪腐骯髒事,簡直罄竹難書。
有沒有下頭官員往上告?自然有,可樁樁件件全讓人給攔下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上頭有人,那人肯定還是居高位。
幾年下來,骨頭再硬的地方官也不敢拿雞蛋去砸石頭,於是……就養出了趙擎這個杞州的土皇帝,也就是說,這趙文清就是個土皇子。
趙文清吃喝嫖賭樣樣來,家裡不但不管,還遮掩著天天幫忙擦屁股,也不怪他有恃無恐,誰讓人家的娘厲害,管得滿屋子妾室姨娘都無所出,趙家就他這麼根獨苗,能不護著?
趙文清開口,所有人全數噤聲。
徐皎月氣的呀……有人這樣的嗎?不賭還逼人了?
但她沒生氣,只用大眼睛盯著趙文清,滿臉驚恐、小心翼翼道:「財神爺只讓我掙足奶奶的藥錢,不讓我貪心的呀,萬一我又把錢給折回去,怎麼辦才好?」
「讓妳賭,是爺的事,賭輸了怎麼辦,是妳的事,妳先把爺的事給辦了。」
天!有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只見她嚇得瑟瑟發抖,可憐兮兮、顫巍巍地把五兩換成幾個銀角子,再抖著手把一塊銀角子握在掌心。
趙文清滿臉不耐,豬蹄又往賭桌上一拍。「快下注!」
這一拍,徐皎月嚇得手指鬆開,銀角子又掉在八點上頭,趙文清二話不說,抽出五百兩銀票一丟。
其他人見狀,紛紛掏銀子想往上壓,沒想到趙文清竟從懷裡拿出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往賭桌用力一插,嚇得眾人將手縮回去。
「哼,財神爺的福氣是你們這群賤民能享的嗎?」
趙文清得罪滿屋子賭客,大家心中忿忿不平,卻不敢多說半句話。
荷官不語,視線往上一抬,果然,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上頭的注意,目光相對間,掌櫃向他點頭示意,他明白,掌櫃允許他動手腳。
高舉骰盅,使暗勁搖晃,見趙文清一雙眼睛跟著骰盅轉。定!骰盅落在桌面上,荷管嘴角輕哂,打開盅蓋……是六點!
在賭客們抿嘴暗笑中,荷官將桌面上的銀票收到檯子下方。
趙文清怒目一轉,瞪向徐皎月。
徐皎月忙擺手。「不是我的錯,方才小女子被爺嚇到,銀角子才掉下去。」
意思夠清楚了,八點是被趙文清給嚇出來的,可不是人家小姑娘挑的。
她沒哭,但嬌甜軟糯的聲音中帶著驚慌,大家都覺得她既委屈又可憐。這會兒再沒有人逼她出手,但趙文清不肯放過她,拽起她的手逼迫,「再賭。」
「爺饒了我吧,這是要給奶奶看病求醫的,小女子和祖母相依為命,若奶奶走了,小女子也活不了。」
她低著頭,抹著眼角,看得眾人心疼同情。
【噹!王大品贈正評五點。】
【噹!李成贈正評五點。】
噹噹噹,系統大娘不斷提醒,正評值不斷往上加……
她的嗓音撓得人心癢癢,可惜那張臉慘不忍睹,沒見過這麼醜的女人,要不是醜得這麼淋漓盡致,倒也能帶回去聽她說說話、唱唱小曲兒。
趙文清大翻白眼,丟出一張百兩銀票,道:「選吧,給爺好好的仔細選,要是再害爺輸銀子,看爺不揭了妳的皮。」
徐皎月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低頭認真在一排數字前斟酌半天,才又押在八點上頭。
見狀,趙文清立刻把身上一千多兩銀票壓上。
荷官再度高舉賭盅,眾人目光全在他的手上聚焦,他輕輕向徐皎月一頷首,徐皎月露出感激笑容,悄悄地矮了矮身子,退出人群之外。
她走得飛快,從大街鑽進小巷子,看看左右無人,連忙將綁在身後的長辮鬆開,分成兩股,左右各綁一根辮子,再將往外翻折的袖口放下往裡折,青色袖子變成小碎花,再把青色長裙往上一拉,對折綁在腰間。
她的裙子是兩層的,裡面那層以及青色長裙的裡布都是小碎花布,這麼一弄,她改了裝束。再從懷裡拿出自製的胭脂在臉上抹勻,蓋住醜陋胎記。
她一面打理自己,一面打開系統,發現短短時間內已掙得一百多點正評,換成福氣點數後,她滿意轉身,準備盡快買點東西返家,卻發現巷子口站著一個高大男人。
那人全身散發著一股教人害怕的威勢,心下一悚,她直覺往後退。
對方發現她的意圖,大步朝她走來……

早先,看門的夥計把這姑娘那漏洞百出的蠢故事上稟時,掌櫃輕嗤一聲,想把人給往外攆,是他說:「讓她進來吧。」
掌櫃反問:「爺相信她的鬼話連篇?」
他道:「我不相信,但百姓會相信。」
喜從天降是間好賭坊,不害人、不逼人,是個小賭怡情的處所,比起一擲千金又會沾上髒病的青樓,夫人奶奶們更樂意他們家男人到喜從天降來逛逛。
這兩年,他刻意炒作喜從天降的名聲,以便讓這門生意迅速擴張,於他而言,賭坊不僅僅是個賺錢的好地方,還是個暗中培養能人的最佳處所。而這麼一個「成全孝女」的好名聲,怎能輕易放過?
不過也是她夠聰明,撈了幾百兩銀子就及時鬆手,若是貪心太過想賺得缽滿盆溢……哼,真當他們家荷官是吃素的?
打從她進來後,他就一直站在二樓俯看,然後……她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離開賭坊他立刻跟上,卻沒想到這丫頭挺厲害的嘛,還曉得找個地方喬裝改扮,看來並非臨時起意,而是認真謀算過。
他走到她面前,四目對望。
徐皎月咬住下唇,不發一語,胸口起伏不定,心裡忖度著此人的身分目的,想著要如何才能順利擺脫。
她沒動作,但蕭承陽動了。
她很矮,只到他的胸口,他伸手強迫她抬頭,勾起她的下巴,粗粗的掌心磨擦著她的臉頰,直到蹭掉她臉上那層細粉。
這人……他懂不懂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
她才想要反抗,但他即時鬆開手,兩隻眼睛緊緊盯住她的臉,一眨也不眨。
發現她有多醜了,對吧?他要吐、要面露憎惡了,對吧?她瞄一眼他身後,算計著如何趁他怔愣間,從他身旁鑽過,飛快逃跑。
這些年在後山,她已經練得一雙好腿力。
可是,右腳剛抬起……
【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點。】
啥?沒弄錯嗎?一百點耶,正常都是三、五點的呀,她正懷疑時,又聽見系統大娘傳來提醒。
【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五十點。】
【為什麼?】
【身分越高、眼界越高之人,越難獲得好感,因此點數翻漲。】
哇,意思是……此人並非凡夫俗子?
不對、不對,她問系統大娘的「為什麼」,不是問點數怎會高到嚇人,而是在問沒道理啊,他怎麼會對她有好感?
是,太不正常了,凡世人皆以貌取人,尤其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除非他對醜女有怪異的、不正常的、特殊嗜好?
他……濃眉飛揚,大眼深邃、隱含智慧光芒,而他的臉……完全是系統大娘教過她的黃金比例啊。
這樣好看的他,怎麼可能對她放送正評,他瘋了嗎?
他瘋不瘋不知道,但他眼底確實流露了掩也掩不住的喜悅,雖然喜悅表現得不夠外顯,要不是她的觀察能力高強、要不是系統大娘的善意提醒,誰能察覺?
「公子有事?」
他帶笑的眉眼勾得她心臟猛然跳躍,然後又噹一聲,兩百點……
「妳說謊。」
一個好看到令人心悸的男人,笑著提醒女人「妳說謊」,這場面實在詭譎得太、太、太……教人心慌。
「我什麼話都沒說呀。」下一句,他不會說「妳騙了我的心」吧?
「財神爺的指示。」他提醒她。
指的是這個?徐皎月恍然大悟。
不過財神爺這事兒無從對證呀,本就是她說了算,何況在「財神爺幫助下贏錢」是人人眼見的事實呀,誰能夠舉證,指控她說謊?
鬆口氣,她滿臉自信。「莫非公子認為我詐賭?就算我詐賭又如何?喜從天降都不計較了,公子何必多事?除非你是喜從天降的東家。」
他緊盯著她,好像要把她給盯穿似的,害得她心跳加速,呼吸喘促。
他又朝她靠近一步,低聲道:「沒錯,我就是。」
啥?他就是?真假?這麼神,她隨便說說也能隨便中?
咬牙,她硬著頭皮回應。「骰子沒經過我的手,若公子懷疑詐賭,應該回去拷問你家荷官,看他有沒有和我聯手,而不是擋在這裡欺負平民百姓。」
就算告官,只要沒有證據,誰也不能定她的罪。
只是……善於閱人的她,向來能從別人的表情猜出對方心意,可這人是怎麼回事?哪來的表情?他的臉部肌肉全定在同一個位置,讓她強烈懷疑他戴著一副完美的人皮面具。
這樣的男人,就算她有一身好本事也察覺不出他的心思。
「走。」他拉起她的手。
「去哪裡?」她硬把手抽回來,擺到背後。
「找大夫,給妳奶奶看病。」無法從財神爺那裡突破,他就從「生病的奶奶」這點下手。
該死,揭穿她有什麼好處啊?這麼大一家賭坊,難道連六百多兩都輸不起?何況,她也幫他從豬頭大爺身上把錢給榨出來了呀。
「不必,奶奶已經看過大夫。」
「回春堂大夫,是杞州最好的。」他非要逼她承認自己說謊。
「小毛病,吃吃藥能行的。」
「什麼小毛病需要花六百多兩來醫?」
啊……狗急會跳牆的,他知不知啊?
徐皎月惱羞成怒,雙腿開開、雙手扠腰,儼然一副潑婦狀,顧不得他的身分多高,手指朝他胸前戳去,振振有詞。
「第一,賭場開門是為了迎接賭客,就算我沒有處境堪憐,難道不能上門?第二,多少人眼睜睜看著呢,我沒有作弊,我贏得光明磊落。第三,你想把錢搶回去?賭客前腳贏錢、東家後腳搶錢,難道不怕壞了名聲?」
徐皎月堵得他應不了聲,兩人就這樣眼對眼、鼻對鼻,看著彼此不發一語。
半晌,他輕聲笑道:「妳變了。」
變了?她認識他嗎?不可能,倘若見過這號風度翩翩的如玉男子,她肯定會記上一輩子。所以,他肯定認錯了人。
搖頭,不想對他的記憶力深究,徐皎月屈膝道:「若公子不想無事生非,就別惹我。」
撂下狠話,徐皎月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這次他沒留住她,只是一雙深邃目光追逐著她的背影……


辰時二刻,徐皎月走出家門,手裡提著一只籃子,裡面放著布疋和繡線。
送走赴考的父親,把家裡整理過後,她準備往董叔家去。
踏出家門,壓在心頭的大石卸下,頓時整個人覺得輕鬆歡快,連裙角都飛揚起來。
董叔家是她的避風港。
四歲那年,是董叔把她從後山帶出來。
一個在山上迷路的小女孩,被找到時應該害怕恐懼、哭鬧哀嚎,甚至是神經兮兮變得膽小而封閉,但董叔很意外,她並沒有,徐皎月一路唱歌一路說話,心情好到令人無法理解。
當時是因為,她得到人生第一個外人給的正評。
許是她表現得太不一般,董叔竟贈予第二個外人正評。
她很懂得順著竿子往上爬,知道在傷心的時候可以在董叔身上討拍,知道寂寞的時候可以對著董叔叨唸說話,知道董叔會接納她、包容她,然後,一來二去,董叔成為她的親人。
徐皎月一面走一面想著,幾個月前給董叔釀的酒不知道有沒有成功,會不會釀成酸醋?到時董叔肯定要說她浪費糧食。
瞄一眼籃子,她裁了幾塊布想給董叔做長衫,董叔長得風流倜儻、瀟灑無邊,換上新衣,肯定更加好看。
她走著走著,忖度新衣款式,走著走著,發現……牛大嫂家門前有不少村人圍著,發生什麼事?

牛翠花正在牛大郎家院子裡哭鬧。
牛大伯元配在生牛大郎時難產死了,後來牛大伯娶隔壁村楊氏,生下牛寶、牛翠花。
牛大伯在世時,楊氏對牛大郎頂多苛薄幾分、不給吃飽,還不敢太亂來,但牛大伯一死,楊氏立即逼牛大郎淨身出戶,將牛家十幾畝地全數霸占,後來連娶妻生子都是牛大郎憑自己一雙手張羅來的。
婚後,牛大郎夫妻勤奮節儉,成親幾年下來竟也攢錢買下兩、三畝地,蓋起一間土厝屋,反觀楊氏和其子女,不知道是怎麼過日子的,把牛家祖產賣個精光。
然後一頂孝順的大帽子扣下來,楊氏哭哭鬧鬧,在村長的見證下逼得牛大郎每年得給楊氏一兩銀子孝親費,這讓村人為牛大郎抱不平。
牛大郎是個厚道人,一句養恩大過生恩,便願意每年拿出銀子孝敬楊氏。
大家都誇獎牛大郎有情有義。可這人哪,總是得寸進尺,嚐到甜頭後,牛寶便不時上門打秋風,不給就鬧。
上個月要不到錢,竟搧牛大嫂一巴掌,硬把家裡剩下的幾十文錢全搶走,牛大嫂可是懷著孩子哪,被他這一搧,孩子差點兒給搧掉,還是徐皎月硬用十點福氣才把孩子給保下來。
這會兒,牛翠花又來鬧啥?
「評評理啊,當大哥的不管妹妹的死活,連十兩嫁妝都捨不得給,這是要活活逼我去死哪。」
哭聲震天價響,徐皎月揉揉耳朵,都疼了。
這會兒喊大哥、大嫂喊得真麻溜,前幾年不都喊「那個雜種」?
徐皎月嘴角微揚,看著躲在人群後的牛寶,果然人賤無敵,這世間真真是什麼奇形怪狀的奇葩都有。
「牛翠花,妳在鬧啥?當初妳大哥淨身出戶時,大夥兒可都聽得清清楚楚,往後牛家有任何事都不得找牛大郎負責,去年你們已經鬧過一回,現在還鬧啥!」仗義執言的王二嬸扯著嗓子喊。
「我已經二十歲,都成了老姑娘,若大哥不給我嫁妝,難不成大哥、大嫂要養我一輩子?我不管,要是不給錢,我今兒個就死在這裡,我就不信老天爺不會打一道雷轟死逼親妹妹上吊的這家人。」
哇,連詛咒都出爐?真是奇招。
這年代人人敬鬼信神,聽到這話雖然忿忿不平卻也不知該怎麼反駁,只見牛大郎愁眉道:「翠花,上回老二過來,趁我不在把家裡的錢全搶走,眼看妳嫂子就要生娃兒了,我們連請產婆的錢都沒有,哪有十兩給妳當嫁妝。」
意思是,如果有,便給了?
徐皎月嘆息,不管楊氏再壞,牛大哥始終拿他們當親人看待,血脈相連、關係無法斷,便是在旁人眼底這等行徑傻到不行,牛大哥也無法改變自己。
這種苦她明白,因為她也日日嚐著、日日盼著,日日期待著有一絲絲改變。
「咱們村裡誰家閨女要十兩銀子當嫁妝?能有兩、三兩也就頂天啦,還有那帶一床舊棉被就出嫁的呢。」王大嬸說。
「我年紀這麼大,嫁妝不多,誰肯娶?」牛翠花反駁。
「若男人貪圖的是妳的嫁妝,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李二娘說。
「妳甭獅子大開口,妳大哥眼前這狀況能榨出一、二兩就不錯。」
「榨不出就去借啊,你們不是都對大哥、大嫂很好嗎?當初蓋這房子還是你們借銀子給大哥的,不如你們湊齊十兩銀子給我當嫁妝。」
真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不能給,而不是要給多少。
徐皎月看著哭紅眼睛的牛大嫂,她心疼……心疼她、也為自己心疼。
大步向前,明明曉得為這種事挺身,事後傳到奶奶耳裡肯定要挨罵,說不準奶奶氣不過,皮肉還得挨上兩下。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要出頭。
「翠花姊,這話不妥當,萬一賠上十兩銀子,還是沒人敢娶呢?萬一男人前腳搶了妳的嫁妝,後腳就把妳給休棄呢?與其在這裡討嫁妝,不如回去改改脾氣,許是再溫柔個幾分,就會有男人願意娶妳呢。」
徐皎月話出,惹出村人漫天笑聲。
實在是她講話太實誠,牛翠花脾氣和她娘一樣潑辣,成天指天罵地逮到人就是一陣好講,別說人了,連狗都要繞開他家。
「要妳多管閒事,妳這個醜巴怪,我嫁不出去,妳就能嫁出去?」
徐皎月認真點點頭,說:「這倒是大實話,人貴自知,所以我絕對不會在村頭村尾吼著喊著,叫大夥兒湊錢讓我嫁出門,反正不可能出嫁,吆喝得這麼大聲,多丟臉。」
「徐皎月,妳給我閉嘴!」牛翠花手一甩,就要賞她巴掌。
徐皎月身子一歪避掉她的巴掌,她讓閉嘴就閉嘴嗎?哪來的蔥蒜哪!
她笑眼瞇瞇道:「要不翠花姊先回去,在家門口貼一張紅紙條,上頭寫著內有惡女待嫁,贈銀十兩,有心人士自備白綾七尺,入內應徵。」
「皎月,備白綾七尺要做啥?」張大娘問。
「倘若日子過不下去,就懸梁自盡啊。」徐皎月語畢,村人又笑成一團。
當年楊氏確實曾經潑婦罵街,罵得性格怯懦的牛大伯無法又氣不過,拿了條繩子把自己往屋簷下掛,幸好被人發現給救下來。
徐皎月抿抿唇又道:「對不住,我說錯了,萬一到時翠花姊相公上吊,又到這裡哭鬧,讓牛大哥再給她籌十兩嫁妝……不,二嫁更難,肯定要漲個翻倍……可就算把牛大哥的骨頭拆了、熬人油,也熬不出二十兩哪。」
哄堂大笑,眾人前仆後仰,要是臉皮薄的,早就不曉得往哪兒挖洞躲了,偏牛翠花要錢不要命,連命都不要了,面子算啥。
牛翠花索性往地下一坐,耍橫哭喊,「不給我錢,我就死在這裡,變成厲鬼把你們一家攪得不安寧!」
有見過潑婦,沒見過潑得如此厲害之人。徐皎月無語,牛大郎滿臉為難,牛大嫂頭痛得都快站不穩了。
徐皎月見狀,往灶房走去,不久拿了把刀子和一把長凳出來,她先把牛大嫂給扶坐好,低聲在她耳畔說:「牛大嫂別擔心,有我呢。」
她又對牛大郎說:「牛大哥心善,肯定聽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今兒個就捨身救人吧。就算異母,可翠花姊終究是你的親妹妹,與其讓她去禍害別人家,不如順了她的心意。」
說完,她把刀子往牛翠花手裡塞進去。「翠花姊,妳不是想死嗎?甭擔心,我選了把最鋒利的,保證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插就完事。」
牛翠花臉色青白交替,手裡握著刀子,全身簌簌發抖,她、她……竟讓自己去死?徐皎月真狠心,她抬眼看一圈,發現牛大郎沒出聲、村人也不阻止,大家看好戲似的等著後續。
牛翠花哪裡肯?手一鬆,刀子落地。
徐皎月揚眉一笑,扯起嗓子朝躲在人後的牛寶喊,「牛二哥,翠花姊下不了手,你來幫一把吧。」
聽見她的聲音,牛寶跑得飛快,像有鬼在後頭追似的。
牛翠花見二哥跑了,連忙跳起來,身上灰塵也不拍了,急急忙忙追出去。
徐皎月一笑,朝門口喊兩聲。「翠花姊,妳回去後好好想清楚,如果還是想死,這刀子會天天給您磨得利利的。」
村人早就笑得直不起腰,這齣戲比起戲班子演得還有趣。
不過,對付牛家那幾個渾人,還真是要比他們更橫。
噹噹噹,系統不斷發出聲響,【噹!牛大郎贈正評五點。】、【噹!牛大嫂贈正評十點】、【噹!王大媽贈正評一點。】、【噹!陳小弟贈正評兩點】……算算,也有不少點數。
她走到牛大郎跟前,握住牛大嫂的手,認真道:「我知道你們厚道,可過去只有兩個大人,日子苦,捱著捱著也就過了,如今寶寶馬上要出生,你們得替他多想想。
「大家都知道牛寶沾上賭,那可是無底洞啊,若牛大哥還是這種態度,以後他食髓知味,賭債還不了,直接把賭坊打手帶上門,要把你們的孩子賣了抵債,怎麼辦?」
「皎月說的沒錯,寬厚也要有個限度。」
「那個牛家,能遠就遠著些。」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牛大郎之後便紛紛離開,直到沒人了,徐皎月才從包袱裡拿出一張十兩銀票塞給牛大嫂。「孩子落地後,到處都得用錢,牛大嫂留著吧。」
看見銀票,牛大嫂紅了眼眶,對牛大郎說:「這才叫親妹妹,牛翠花那個樣的……」
牛大郎慚愧低頭,道:「我知道了。」
「人善人欺、馬善人騎,牛大哥心裡要有一杆秤才行。」
牛大嫂抹抹眼淚道:「是啊,他再不強硬起來,我就帶孩子回娘家去。」說著,她把銀票塞回徐皎月手裡。「皎月別擔心,銀子我偷偷攢著呢,埋在牆角,只是在牛家人面前不好說,我可是防著呢。」
幸好牛大嫂心有成算,徐皎月微哂,還是堅持把銀票留下。「我知道你們不愛欠人情債,但這不是債,是情分,這幾年哥哥、嫂嫂幫我的,我全記著呢。」
說完話,揮揮手,徐皎月笑著離開。
兩夫妻相扶攜,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牛大嫂輕聲道:「多好的女孩。」
「可惜了,那樣一張臉。」
「我信老天爺,肯定會給皎月一個不介意長相的好男人。」
「沒錯,好心有好報,皎月那樣好,肯定會有好未來。」
徐皎月走過三五步,聽見系統大娘提醒。
【噹!牛大郎贈正評十點。】
【噹!牛大嫂贈正評二十點。】
【噹!蕭承陽贈正評兩百點。】
蕭承陽在!徐皎月猛地抬頭,對上他的眼。
那眼光……依舊深邃、依舊難以理解,也依舊惑人……兩人對眼相望,沒人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她想問,為什麼對她有好感?她不過是個其貌不揚的女子,他這種男人,是不該看見她的呀。
他想問,為什麼多年過去,不曾或忘她的身影笑靨?是啊,就是個其貌不揚的女人。
回過神,徐皎月調開目光繼續往前走,她在心中問著—— 
【系統大娘,妳壞掉了嗎,怎麼會有兩百點?】
【我沒壞,身分越高、能力越強者,給的點數會翻兩倍、三倍甚至十倍。】
【他是身分高還是能力強?】
【我怎麼知道,妳去問他啊!】
問他?他的目光很冷,臉很臭,他全身上下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再笨的人也曉得驅吉避凶,只是……正評?好感?還是毫無道理呀!
會不會醜女對帥男而言就是會有無法形容的魅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猶豫著、懷疑著、考慮著……她是該為發家致富靠近他,還是該明哲保身,遠離危險?
徐皎月尚未做出決定,但在經過蕭承陽身邊時,被他一把拉住。
他沉聲問:「妳會勸別人,為什麼不勸勸自己?」
「什麼意思?」
「妳的親人。」
啊?他……知道什麼?何況,他有什麼權利「知道」,那是她的隱私啊,他憑什麼探究?
不開心、不友善,她問:「不知公子是路過,還是跟蹤?」
他對她的不善視若無睹,簡單問:「去哪裡?」
「那裡。」她回答得更簡單。
然後他就很簡單地點點頭。
點頭是什麼意思?那裡很好?那裡是正確選擇?誰知道她要去哪裡?
天……一個寡言的男人,讓人很頭痛。
算了,理他呢,條條大路通四方,何必管他要做啥,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她自顧自往前走。
然後他也自顧自地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起初她還自我安慰,路不是她家開的,他想往哪兒就往哪兒,誰也管不著。
她刻意忽略他,刻意在心裡和系統大娘對話,刻意假裝身後沒有一個身材碩壯、五官很帥,表情很冷峻的男人跟著。
【大娘,建議我學點什麼吧,廚藝?】
【還學?妳腦袋裡都不知道背多少本食譜,有用嗎?】
【確實沒用,奶奶摳門,捨不得在食材上頭花錢,枉費我一身本事。】
【要不要試試學醫?】
【我試過的啊,能認得草藥已經是極限,大娘不也說我沒天分。】
【這倒是事實,要不……學學做生意?】
【這倒是可以,以後我想開間繡莊,大力推廣我的雙面繡。】
這次她沒把所有錢全倒出來,除了給爹和奶奶的,還留下三百多兩。慢慢攢,早晚能攢下一間鋪子。
【妳從經濟學起,再讀一點行銷法則,經營學也可以讀讀,我找幾本粗淺的入門書放在桌面。】
【好啊,到董叔家後再學。】
上山的路很窄,路上被厚厚的枯葉覆蓋,在身後傳來窸窣聲時,徐皎月轉頭,原來他還在?從這裡進去,只有董叔一家了,他這是……
停下腳步,她看著他的眉眼,認真問:「公子到底要去哪裡?」
「妳去哪,我去哪。」
啊?他有沒有說錯?
「這話不對!我們不熟吧?」不熟的兩個人,怎麼能「妳去哪,我就去哪」呢?
「意思是妳去哪,我不能去哪兒?因為不熟?」他反問。
徐皎月點頭如搗蒜,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再好不過。
「沒錯。」說完兩個字,她覺得還不能明白闡述自己的想法,正打算把女人閨譽拿出來對他曉以大義,盡力講解一番時,他卻截下她的話。
不長,只有四個字,他說:「喜從天降。」
徐皎月頓時無語。
蕭承陽悠悠微笑。
徐皎月問:「這是威脅?」
蕭承陽答,「由妳認定。」
徐皎月瞬間蔫了,怎麼忘記自己有重大把柄?說起來對方無憑無據,她完全可以不理,偏偏她自己是很清楚怎麼贏來那筆錢的,就是心虛。
「公子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嗎?」這句話,聲勢轉弱。
蕭承陽點頭,「確實沒有。」
他正同趙擎玩貓抓老鼠,荒僻的溪山村是合適的躲藏點。
當然,大事辦完,後頭的小事……他可以讓人易容成自己,偶爾出現吊吊趙擎,而他直接前往嶺南,但他不想那麼趕。他不在,蕭夜那小子沒人可依靠,就得學著自立自強。
蕭夜早該獨立了,雖然十五歲有點小,但太子哥哥打算重用他,他就得盡快強大起來。
「要不試試別的替代方案?」
「什麼替代方案?」
「我幫公子找個落腳地,若公子喜歡田園風光,我去跟村長說說,他們家寬敞,公子想住多久都能。」
「不。」
「公子身上沒錢嗎?我手上剛好有一些……」
「從賭坊贏來的。」
一句話,他堵死她的嘴。
怎麼辦?董叔不樂意見外人,她能不能換個方向帶?可是要帶到哪裡?家裡?
不!那不是勇敢,而是叫做找死,苦惱啊!
徐皎月認真想想奶奶、想想董叔,再想想董叔、再想想奶奶……經過謹慎的評估後,她認為董叔更安全,於是她垂了頭,照既定方向走。

做錯事的人,心虛是理所當然。
因此徐皎月的眼睛不敢對上董叔,前腳剛進院子,立即丟下一句,「董叔,我去看看果酒釀得怎樣。」
她像耗子似的彎身溜到屋後地窖,留下董叔和蕭承陽面對面。
董裴軒一雙清潤的眼睛審視著對方,金色陽光照映出蕭承陽英挺的五官。
劍眉星目,鼻梁高聳,完美的臉龐令人別不開眼,可惜神情肅然,雙目不怒而威,微抿著薄唇不茍言笑,通身氣勢教人心生膽寒。
蕭承陽也在打量董裴軒,他長身玉立,朱面丹唇,渾身透著股書卷氣,手搖羽扇、頭戴綸巾,像個與世隔絕的隱士。
但是他下一句話讓蕭承陽明白,他不是隱士,他對朝堂所知甚多,此人有鴻鵠之志。
「北陽王不是領軍前往南方?怎會孤身在此。」董裴軒打開天窗說亮話。
蕭承陽凝肅了眉目。
 
 
做錯事該怎麼辦?當然是盡力彌補。
開封的酒罈子,透出芬香氣息,第五次釀果酒,成功!
徐皎月走進灶間,把能用的食材通通拿出來,在學習項目中點開食譜,找出幾道菜色,在腦海中做過組合之後,開始料理。
為平息董裴軒怒氣,她用盡心力。
一陣忙碌後,徐皎月把餐桌安在院子的桃樹下。
蒜苗臘肉、紅燒肉、蘿蔔排骨湯再加上一道炒青菜,白米飯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肉燥,侷限於食材種類,菜式不多,卻都是在家裡吃不到的好料。
自從她也能幫著繡帕子掙錢,徐家雖不富裕,倒也不至於窮到三餐只能吃稀飯,可是奶奶摳門慣了,除爹和弟弟們之外,家裡女人一年到頭難得聞到肉香,更別說有白米飯入口。
因此在董裴軒這裡,她才能大手大腳施展廚藝,順便祭祭自己的五臟廟。
一年裡,董裴軒會在這裡待上三、四個月,只要他在,就會讓徐皎月過來幫忙打理家務,徐陳氏看在一兩月銀分上,不只滿肚子樂意,還怕這好事兒被旁人搶走,嘴巴緊得很。
擺好餐桌,徐皎月探頭往廳裡看去,她縮著脖子,小心翼翼,以為自己肯定要挨罵的,沒想到……
這算……相談甚歡?
她懵了,怎麼蕭承陽的冰塊臉像遇見暖陽,不多話的董叔變成話嘮了……兩人這麼志氣相投?
理由是啥、原因為何?徐皎月不介意,只覺得危機過去,鬆了口氣。
她揚起笑眉說:「餓嗎?午飯做好了。」
董裴軒橫她一眼。「長進啦,什麼人都敢往我這裡帶。」
「我……不也是迫不得已嘛。」
她向蕭承陽求助,眼神示意他解釋幾句,實在不是她樂意帶著外人入侵,而是有人甩不掉啊。
董裴軒輕哼一聲。「是有多迫不得已,需要妳進賭坊掙錢?」
啥?董叔知道了,連這事兒都說,他們是有多相談甚歡啊?
嘟起嘴,她悶聲道:「爹想參加鄉試。」
「考那麼多年,也沒見他考出什麼名堂,何必浪費錢。」
她信誓旦旦。「今年肯定能考上。」
「認清事實吧,徐閔謙資質平庸,就算考過鄉試,也當不好官。」
「別這樣說嘛,爹很努力的,有志者事竟成,魚躍龍門之前總得經歷一段漫長路程。」
「妳以為人生處處皆龍門?就算龍門多過城門,也得妳爹有腳力能走得到。」
「會的會的,有我這麼聰明的女兒,當爹的能差到哪裡?」
董裴軒輕嗤一聲。「一個心術不正的男人,妳不需要對他那麼好。」
「吼……董叔,你對我爹哪來的偏見?就算有過節,也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快快放下,別那麼小心眼。」
董裴軒輕嗤一聲,他們沒過節,他只是對徐閔謙太瞭解。
「不說了?那……吃飯吧!我餓慘啦。」
見董裴軒休兵,她樂得勾起他的手臂往外帶,親熱模樣看得蕭承陽皺眉。
坐上餐桌,她殷勤小意地伺候,倒酒、布菜,真拿董裴軒當親爹了。
於是蕭承陽眉頭越皺越高,像兩座小山丘罩在眼睛上方。
這麼明目張膽的不爽,就算徐皎月遲鈍如石也能感覺到,她直覺轉頭,迎上他的視線。
他不高興什麼?嫌棄她的待客之道?
自己跟來的,還想要怎樣?她本想甩頭不理,可突然記起來他隨便一丟就是幾百點正評……市獪的徐皎月改弦易轍,連忙勾起笑靨夾一塊肉往他碗裡擺,巴結道:「公子將就吃一點吧,董叔剛回來,廚房裡沒啥食材,明兒個我進山裡一趟,尋些野味。」
蕭承陽是在不高興這個嗎?
當然不是,他是在氣她不避嫌,一個女孩子對著男人又拉又扯、又笑又捧,虧她還是秀才家的閨女,半點規矩都沒有。
徐皎月見他的臉……更臭了?難道是不愛肥肉?
那……再給他夾一筷子瘦肉?
她繼續討好。「試試,味道不差的。」
系統大娘的食譜就沒差的,要不是奶奶摳門,廚灶裡頭只有基本配備,她的手藝肯定能練到與酒樓大廚一較高下。
見他終於柔和了臭臉,天曉得,沒有臭臉佐飯,徐皎月心情有多麼輕鬆。
蕭承陽把肉放進嘴裡,動作優雅斯文,然後……
【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點。】
這一聲噹,噹得徐皎月的小心肝怦怦亂跳。
他再夾一塊蒜苗臘肉,動作一貫地高雅,再然後……
【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點。】
哇咧哇咧哇咧,他如此之慷慨,一餐飯下來,她可以集多少福氣點?
瞬間,她做出重大決定,決定他在的這段期間,死命抱住他的大腿,死命討好他,死命死命死命地對他好到不能再好。
他剛舉筷,她忙把蒜苗臘肉整盤端到他跟前,害得董裴軒一筷子落到桌面上。
這是幹麼啊?董裴軒不解地看著徐皎月。
蕭承陽對於她丕變的態度同樣感到訝異,她如此殷勤地對待一個持有自己把柄之人,這道菜裡……不會放了不該放的東西吧?
這一想,筷子硬是放不下去。
「不吃這個?那……紅燒肉,紅燒肉味道不差的。」
蕭承陽順著她的意思夾一塊肉進碗,筷子再度舉起時,她飛快地、迅速地把整盤肉端到他跟前。
這時候的徐皎月,眼底哪還看得見董裴軒。
見蕭承陽沒下筷,她忙夾一筷子青菜放進他碗裡。「吃青菜好,有豐富的營養,能夠幫助消化。」
於是,蕭承陽在她熱切的目光下,把菜放進嘴裡,味道……真好……
【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點。】
徐皎月臉上笑意更盛,咚咚咚小跳腳奔進廚房,拿來一只新碗,添進滿滿的排骨蘿蔔湯。
董裴軒等著徐皎月把蘿蔔湯送到自己嘴邊,沒想到、沒想到……他眼睜睜看著蘿蔔湯停在蕭承陽的碗邊,看著她催促道—— 
「你試試,這個蘿蔔可好吃了,是我種在後院的。」
她的眼睛閃著小星星,滿懷期待的熱情讓人無法理解,但蕭承陽很顯然非常喜歡她的巴結。
【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點。】
太好賺了!這麼好的男人、這麼好賺的正評值,她後悔了,後悔沒有早一點對他更好、更好很多點。
「丫頭,妳這般行事對嗎?」
董裴軒輕咳兩聲,提醒她,誰才是她需要討好之人。
徐皎月這才突然發現董裴軒也在場似的,想起自己正在「負荊請罪」中,忙笑著給他夾菜、盛湯,然後……
系統大娘沒反應?吼,太小氣,還是得緊巴著公子才能撈個缽滿盆溢。
於是,她又把笑臉送到蕭承陽跟前。「公子,你有沒有偏愛吃什麼菜?」
「都吃。」他言簡意賅。
這麼好養?更好了!「公子有沒有特殊喜好?」
「沒有。」他回答簡短。
「那……有沒有什麼是會讓公子感到開心的事?」
只要他開口,她立即動手,別的就算了,討好巴結這種事,她信手拈來。
董裴軒看不慣徐皎月的狗腿樣兒,直問:「丫頭,妳在圖謀什麼?」
「圖謀?哪有哪有,我是為好處算計別人的人嗎?」
當然……是啊……
她心虛,手掌卻還是一陣亂揮,好像蒼蠅大軍正在面前進行戰役。片刻,她把掌心壓在桌沿,身子往前傾,笑盈盈地對著蕭承陽問:「公子,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說。」
「請問你是家世尊貴,還是文武雙全?」她得弄清楚正評值翻倍的理由呀。
語出,兩個男人額頭黑線滿布。


徐皎月對蕭承陽無所不用其極地討好。
他的睡房,擦擦洗洗又擦擦,棉被曬過太陽,枕頭拍鬆,桌面上備下一壺好茶,再擺一盤糕點。鄉下地方沒熏香,她到後院採一大把菊花往瓶子裡插,對了,她連董裴軒最愛的桂花都挪到他的窗下。
她的努力全是為了……沒錯,正評!
有沒有拿到手?當然有,徐皎月出馬,豈有入寶山卻空手而返的道理,何況在這方面,蕭承陽非常慷慨。
徐皎月端著熱水,還沒走到他的房門口。
【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點。】
心花怒放啊……
「蕭公子,要不要洗洗臉、燙燙腳?」她在房門外揚聲喊。
為這一百點,她願意再辛苦一點,多燒兩大鍋熱水。
門未開,蕭承陽冷峻的臉龐揚起笑臉,她對他……一如過去般殷勤體貼。
「晚上有沒有吃飽?」進屋,徐皎月問。
「嗯。」他的表情平靜,平板得看不出喜惡,唯有雙眼微微透出歡喜。
【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五十點。】
徐皎月莞爾道:「明兒個一大早,我去後山找點竹筍野味,保證明天讓你滿意。」
「嗯。」他依舊面無表情。
但是……【噹!蕭承陽贈正評一百點。】
就這樣,她說一句、他嗯一聲,她再厲害,面對一個會把天給聊死的人,三、五句也就是極限了,若不是有不斷發送的正評撐場面,他的表情早就把她嚇得夾尾巴逃跑。
可即便如此,在她問完,「還有沒有別的需要?」
他又嗯一聲後,她江郎才盡了……
「天」聊得死透透,連頭七都做完了。
揉揉鼻子,她很想再多講幾句,再多賺點正評,問題是……那也得臉皮夠厚、反應夠好,才能在他面前把話給接下去啊……算了,明天起早,再接再厲!
「那……晚安。」她無奈微笑,轉身離去。
只是才走三步……【噹!蕭承陽贈正評兩百點。】
徐皎月咬牙,怎麼會這樣啊?他愛她留,也講兩句留人的話呀,一聲不響的,誰曉得他在想什麼?
【系統大娘,妳壞掉了嗎?為什麼噹個不停,人家明明就不喜歡我待在這裡,明明就嫌棄我很煩。】
【我沒壞,有沒有聽過面冷心熱?他肯定希望妳留下。】
她也很想留下呀,可他那張臉擺明寫著生人勿近。
【系統大娘,妳確定?】
【我有做過、說過什麼不確定的事?】
這倒是真話。眉頭皺兩下,做一個鬼臉,徐皎月鼓起勇氣,轉身走回他跟前。
他很高,站在他跟前,她像變成系統大娘給她讀過的《白雪公主》裡藏在公主裙子底下的小矮人,她拉長脖子,打量他的眼神。
系統大娘好像沒說錯,他真的沒有惡意,好像……還有些許的喜悅,只是……
「蕭公子,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笑著,形容極其溫柔。
「什麼事?」
「你看看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全身上下都看一遍。」她指指自己。
他看了,極其認真地看過兩三遍。
「你覺得,我長得像靈媒嗎?」
「不像。」他實話實說。
「沒錯,我不是靈媒,我沒辦法猜測你在想什麼,如果你想讓我知道某些訊息,就必須透過嘴巴活動來讓我明白,懂嗎?」她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很豐富,像在對幼童說話似的。
嘴巴活動……她指的是……蕭承陽的耳朵浮起一抹嫣紅,然燭光昏暗,徐皎月沒有注意到。
見他愣愣的沒說話,她再催促一次。「你聽懂我的意思嗎?你必須……」
徐皎月話沒說完,他答,「明白。」
然後,他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然後……轟!徐皎月的腦袋炸了。
然後……眼前一片昏暗,夜幕籠罩。
情況怎麼會突然發展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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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Bobo Lee2019/02/18 23:47:32

为什么要再用《温柔娇娘惹不得》里面女主的“徐皎月”为新书的女主名字,没有别的字体组合了吗?才刚看完没有多久,太有拆CP的感觉了,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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