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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21701-E21702

《藥妻醫貴夫》全2冊

  • 作者蒔蘿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6/02/03
  • 瀏覽人次:2827
  • 定價:NT$ 500
  • 優惠價:NT$ 395
藍海E21701 《藥妻醫貴夫》上
真不敢相信,天上不只會掉鳥屎,還會掉美男,
瞧瞧這個在她洗澡時從屋頂掉下來的帥氣男,身中奇毒,命在旦夕,
不怕,她穿越前在現代幹啥吃的,可是西醫皮、中醫骨的醫生,
救個人沒問題,不過養個男人……那就有難度了,
她這身體原主是被人害死,無父無母無人靠,再加上因為沒考過這時代的醫考,
沒人敢聘她當坐堂大夫,她只能做些香藥丸到市集賣,實在自飽有餘,請客不足啊,
幸好意外有個機緣幫個富戶千金醫痼疾大賺診金,哪知千金卻看上他要他入贅,
哼,好嘛,他就「嫁」去好人家,別再說些已看光她、要對她負責的傻話,
但她沒想到他說要娶她是認真的,帶她入宮見他親兄長,
說他這回能解決敵國王爺密謀叛變的事,她助他良多,是個大功臣,
要請皇上封她當縣主、給她金子金屋跟御賜姻緣,把他連人帶王府都賞給她,
等等,他不是去入贅是去當細作?他不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而是有權有勢的王爺?
不過她還不能嫁,得先去找個人報仇,報答了原主再用人家身子洞房才好意思咩……


藍海E21702 《藥妻醫貴夫》下
別以為她只是醫術了得,也不查查能讀醫學院的人智商有多少,想跟她玩宅鬥?
她為調查殺害這身體原主凶手是誰的真相,步步算計,
先是利用救了一對疑似長了天花、要被人燒死的祖孫,起死回生的本事讓她聲名大噪,
原主那個打小就拋棄她的渣爹一聽說馬上覺得撿到寶,迎她回府當嫡長女,
中饋給她管,氣得從主母被降級當姨娘的馬氏下殺招,和女兒狼狽為奸,
不是去上香途中找殺手要她命,就是故意對她下迷香想害她失身,
她沒在怕的,分出一點點腦汁一邊陪她們玩,一邊與宸王爺玄墨談戀愛,
她要浪漫,他月光下划小舟到湖心向她求婚,拿出戒指說:「只想和妳相伴到老。」
她想賺錢,他當她的金山給她靠,她打算反擊,他派出厲害手下隨她使喚,
更讓他的皇帝兄長封她為醫女,以後行走後宮像走自家廚房,沒人敢得罪……
嗚,偏偏就有一個白貴妃嫌她不被她收買,讓她在雨中罰跪生了場大病,
這白貴妃惹錯人了,她病好後專門跟她作對,她毒誰自己就救誰,
還有王爺的復仇也是很可怕滴,到底誰會在這宮中混不下去還難說呢……
蒔蘿,無趣大宅女一個,平時最愛天馬行空編織浪漫故事,
除此之外也愛看漫畫、小說、卡通影片,
偶爾外出到郊外走走或是踩著拖鞋在街上亂逛,
最大的興趣就是愛吃美食、上網、聊天、睡覺和逗狗玩。
醫好良心上的病

蒔蘿,這個在藍海書系已創作了四部作品的作者,一翻開她的新作《藥妻醫貴夫》,果然不負我所期待的,故事從一開頭就充滿了輕鬆逗趣的氛圍,她的故事就是有那種可以讓人嘴角失守的本事,主角們有點衰又不會太衰的遭遇看了真不知要先大笑還是拍拍她(他)安慰安慰,捧著書閱讀的時光美好得一下子就飛逝而過。
這個故事也不意外在爆笑的情景中登場—— 女主角虞婧在洗澡時,屋頂突然掉下一個「黑面男」,本來該是很驚悚的情節,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蒔蘿寫來總透著一股喜感,我想大概是她的女主角向來有一種親切感,從來就不是那種仙來仙去的氣質大美女,跟妳我一樣,會抱怨、會狀況外、會膽小怕事,更會努力生活、勇敢面對現實,男主角玄墨可以把她當公主寵著,但她絕對沒有公主病,面對每一天都是腳踏實地。
我尤其喜歡虞婧的性子,她奉行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句名言,所以絕對不是什麼小白花等人欺,但只要對她好過,她定然是記在心裡的,一有機會便會報答。而她更不是那種趕盡殺絕、不留餘地之人,她想幫穿越來的這個身體原主報仇,教訓她那個渣爹跟害原主死掉的元凶馬氏,可是最後渣爹多行不義遭到報應時,見到馬氏來為渣爹求情,渣爹也真心懺悔,她放下過去恩怨,幫助他們重新開始。
醫身體的病或許不是最難,能醫好良心上的病,才是神技。
也許是行醫之人,虞婧的惻隱之心特別發達,她實在做不到見死不救,像那對被眾人誤以為得了天花的祖孫,要抬去放把火燒了,是女主角搶救下來,誰知日後更是破了一樁大陰謀的關鍵。救人的當下,她定是不知道日後會有這些機緣的,如果當時她也嫌棄那對祖孫,沒把人救下,說不得他們所處的國家白澤國真讓奸人所奪而滅亡。「好心有好報」這句話雖然是老話一句,但真的是有道理。
喔,對了,還要提醒大家注意故事裡的閃光點喔,玄墨和虞婧這一對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放閃,現代人求婚都沒有像玄墨這麼精心設計,我瞧了都想對女主角大喊「嫁給他!嫁給他!」甜死人不償命就是在說他們兩個。
去看書吧,讓蒔蘿的這部《藥妻醫貴夫》治治妳因為忙碌的生活,忘了笑的嘴角,救救妳很久沒感受到粉紅泡泡的少女心,妳滿意的微笑,便是給蒔蘿最好的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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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害人的反被害
虞婧躺在溪邊大石上,看著萬里無雲、一片蔚然的天空—— 這麼好的天氣,她怎麼也無法相信這狗血的事實。
穿越,她竟然穿越了!
還是穿越在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女身上,這印象中小說裡的穿越女主角不是白富美就是當公主啊、千金小姐什麼的,而她卻是成了一個瘦得連鬼都鄙視的孤女,老天是在跟她開玩笑吧?
虞婧手臂橫在瞇細的眼眸前,回想著這一切,她只有一句話—— 真是想問候老天爺的老母。
早知道會有這種莫非定律發生在她身上,說什麼都不該鼓勵爺爺跟奶奶,他們三人一起接受大陸某個中醫研討會的邀請,去做學術會議的同時旅遊,哪知道半途一整輛遊覽車翻覆掉下懸崖,墜入一旁洶湧的河川。
遊覽車墜入河川之前,她聽到好多驚恐尖叫聲,當時她還活著,感覺像是被捲入一個漩渦之中,然後醒來,她就變成了這個叫作符蓉的女子。
也不知道爺爺奶奶如今如何了,只希望他們是好好的上天堂,不要像自己一樣這麼悲摧,不是作古而是貨真價實地當了古人。
符蓉生前的記憶從她睜開眼那一剎那便不斷的浮現在腦海,原來這身體的原主住在一個非常貧瘠的村子,昨天被收養了她十多年的鄰居王大嬸,心狠手辣的推下溪裡淹死。
符蓉的父親是個四處遊走的鈴醫,妻子死時他並不在她身邊,聽聞消息後只是託人送回銀子,請王大嬸代為安葬妻子並照顧女兒。
往後每年符蓉的父親會派人送銀子回來,一部分給照顧她的王大嬸,一部分讓符蓉自己留著。
但是王大嬸總把給符蓉的那一份銀子昧下不說,收了錢也從未給符蓉好日子過,常常是有一頓沒一頓讓她餓著肚子。
一直到三年前,符蓉的父親開始不再送銀子回來,符蓉的日子更加難過了,王大嬸每天對符蓉不是打就是罵,她一睜開眼就得幹活不能偷懶,稍微偷閒一下,王大嬸對她就是一頓不客氣的拳腳交加。
昨天,王大嬸的屋子來了兩個陌生人,那兩人走後像是天要下紅雨似的,王大嬸居然殺了隻雞給符蓉吃,然後今天符蓉就被王大嬸推進溪中,慘遭滅頂。
王大嬸這樣狠心地殺害符蓉,定是跟那兩個陌生人有關係,只是,那兩個陌生人是誰?
躺在溪邊的虞婧怎麼回憶也沒有那兩人的資料跟線索,索性也別想了,直接回去問王大嬸比較快。
她不怕被王大嬸發現她沒死,王大嬸能殺害符蓉一次並不代表她能再殺靈魂已經換成她的符蓉第二次。
天快黑了,她也比較能適應自己穿越的事情,虞婧喘口大氣,自躺了一下午的大石上站起。
憑著腦海的記憶,來到這個收養符蓉十多年,卻狠心將她推落溪中淹死的王大嬸家附近,這才剛要走出小路,她便見到那兩個男子走進王大嬸家裡面。
虞婧皺起眉頭,躲在樹叢後看著那長得像極童話裡,一臉尖酸刻薄後母樣的王大嬸熱情招呼著那兩個男人,心下更是直覺有鬼,決定翻牆一探究竟,看看這王大嬸跟這兩個男人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結。
她翻過矮竹籬笆,躡手躡腳的來到窗邊,一走近,便聽到裡頭傳來王大嬸和她女兒貪婪的笑聲—— 
「……兩位大爺沒錯、沒錯,這裡是一百兩銀子。」
「這事妳辦得很好,這五兩就多賞給妳。」
「哎唷,這怎麼好意思,讓兩位大爺又多花了五兩銀子,不過啊,我那隻老母雞可是很值錢的,每天都下三顆蛋,就這麼讓符蓉那賤丫頭吃了,我心肝可是會痛上好幾天,您這五兩銀子我就當作是補償我那隻老母雞,不客氣收下了。」
虞婧偷瞄著屋裡人的一舉一動,將他們所有的對話聽完,怒不可抑的差點衝進去,撕了王大嬸那張刻薄貪婪的笑臉。
就算是養條狗要殺牠也會不捨,王大嬸竟然為了一百兩銀子狠心殺害跟她相處了十幾年的符蓉!
這麼貪婪的女人,難怪她可以感受到這具身子極度的憤怒之意,如今,既然她佔了符蓉的身子,他們殺害符蓉的仇,她自然是要報,狠狠教訓這一對貪心又心狠手辣母女才行。
虞婧冷戾的眸光看向已然變得漆黑的天空,又瞄了眼屋內王大嬸跟她女兒那笑得闔不攏嘴的臉,嘴角微扯,冷笑一聲後,隨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啊—— 」
一記淒厲驚聲尖叫劃破寂靜的夜空,嚇得在樹上棲息的鳥兒驚恐地振翅高飛,在月空下盤旋兩圈後停在較遠的樹梢枝頭上。
幽暗的屋裡,燈火瞬間被點燃,半掩的門扇被焦急的推開,王大嬸心慌的衝進來,「花兒,妳怎麼了?」
王小花臉色慘白,甚至有些發青,驚恐的看著衝進她房間的王大嬸,渾身顫抖的咬著牙齒,指著窗外口齒不清的說著,「娘……符蓉……我看見符蓉了,她全身濕答答的,跟我說她好冷……水裡好冷……」
「符蓉!」王大嬸心下一驚,難道……她這幾天聽到的聲音跟看到的黑影會是符蓉?
「是啊……娘,妳說會不會是符蓉心有不甘,找我們來著……」王小花渾身顫抖地咬著手指。「這幾天我都曾看見過她的身影……窗外好像不停有人在喊著『我好冤』……」
王大嬸一聽到女兒這麼說,心下更是一陣驚慌,這些天她每晚也都會聽到一些以前從未有過的聲響,還會喊著她的名字,要不就是說「好冷、好冷」……難道,真的是符蓉那賤丫頭心有不甘地回來找她算帳?
「胡扯什麼,她在世時就是個膽小鬼,妳娘我一吼她就嚇得渾身發抖,怎麼可能有那膽子來找我們報仇!」
可王大嬸愈想心裡愈毛,只是她不能在女兒面前表現出害怕的樣子,心虛地咬牙道:「妳起來喝口水,壓壓驚,妳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以為自己看到符蓉。」
王小花扯了扯衣襟點頭,下床打算倒碗水來喝,然而才剛走到桌邊便看見地上一灘水漬,頓時嚇得淒厲尖叫不止,「啊—— 」
她的手顫巍巍地指著地上那一灘水漬。「娘……娘……是,符蓉,真的是符蓉來找我們索命了,妳看地上的水漬……我看到符蓉時,她就站在這地方,身上不停滴水……」
王大嬸看著地上那一灘水漬,心底也開始感到不安,才壯著膽子要過來查看那灘水漬,突然,窗戶「啪」地一聲,像是被人用力推開一樣,外頭冷不防出現符蓉一張臉色發青、兩眼上吊,滿頭滴水的恐怖臉龐。
她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幽幽怨怨的對著她們母女兩人喊著,「我好冷,妳們為什麼要把我淹死……還我命來……」
「啊—— 」瞬間將王大嬸母女給嚇得雙雙抱在一起尖叫,渾身癱軟的跪坐在地上。
這淒厲尖叫聲更是把附近在樹林裡休憩的鳥兒嚇得慌亂撲翅,飛到夜空中盤旋久久,才又慢慢落到更遠處,而這驚鳥亂飛的景象,更是為這詭譎幽暗、瀰漫著一層薄霧的青月夜晚添上一抹恐怖懸疑的氛圍。
臉色慘白、嚇得快屁滾尿流,渾身像是篩糠般抖個不停的母女倆團抱在一起久久,待一切又恢復平靜,被嚇得不輕的心魂這才慢慢歸位。
「娘,是……符蓉,真的是她,她找我們償命來了……」王小花牙齒打顫,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有幾次還咬到舌頭。
「別胡扯,我們這是自己嚇自己!」王大嬸猛烈的抽著氣,緩和害怕緊張的情緒,惶恐不安的眼神落到窗外夜空上倒掛的上弦月,眼一瞠猛然想起一事。
「對了,明天,不,應該算今天了,是……符蓉那賤丫頭的頭七,所以她才會出現,才會來找我們償命……」
一聽到母親這麼說,王小花又嚇得幾乎快要暈過去。「娘,那我們該怎麼辦,我不想死啊……」
王大嬸深吸口氣給自己壯壯膽,再拍拍女兒的手臂,「妳不要急,我們先燒點紙錢給符蓉那賤丫頭,把今晚吃剩的雞腳拿來祭拜她,她吃飽了,就不會再出現了。」
「娘,那妳快去準備啊,再被她這樣嚇下去,我會瘋掉……」
「好,妳跟我到廚房去準備,再給符蓉那賤丫頭燒些紙錢,她一輩子沒見過銀子,我們多燒點紙錢給她,她見錢眼開了,明天她就不會再來了。」王大嬸拉著女兒就往後頭廚房走去。
躲在門後的虞婧冷笑的看著那對心狠膽小、兩腳發軟著相互扶持往廚房走去的母女,拿起一旁的竹筒,爬進方才那扇未掩上的窗戶裡,進入王小花的房間,將竹筒裡的水倒進桌上的水壺。
她又無聲無息的走到廳堂上,將竹筒剩餘的水倒進桌上的水壺裡,瞄了眼不停發出聲響的廚房一眼,這才快速的離開。
虞婧才在樹後躲好,王大嬸母女倆便拿著一個大盤子,上頭放了兩隻雞腳,放在屋外地上,旁邊放了一小疊紙錢,拿著幾炷香對著四面八方的拜著。
王大嬸嘴裡念念有詞,「符蓉啊,要怪就怪妳自己命不好,要找人報仇就到京城去找妳那個爹,真正要害妳的人在京城裡,大嬸我完全是拿錢辦事的,妳聽到了沒有?聽到了這兩隻雞腳吃完,紙錢拿著就上路去京城。對了,妳可以去找妳爹……別再來找大嬸我……」
王大嬸又劈里啪啦的說了一堆,虞婧從她這一大堆推卸責任的話中聽出了一個重點——要殺符蓉的人在京城。
只是符蓉自小生長在這山上,最遠只到過山下的小鎮,更別提上京了,京城裡究竟是何人要買凶殺人,要她的命?
王大嬸說了一大堆話後,把紙錢燒化,王小花提著屋裡的水壺出來倒了碗水給王大嬸,自己也喝了一大碗。
虞婧冷笑的看著在院子裡灌著茶水的王氏母女,那加進竹筒的水是她特別加料過的。
前幾天她便發現溪邊長了許多曼陀羅花,曼陀羅整株植物皆有毒性,誤食會讓人瞳孔放大,產生幻覺,嚴重的話更有生命危險。她摘了些曼陀羅花跟種子,搗出汁液來裝進竹筒裡,每天趁著這對母女不注意的時候加進她們喝的飲用水裡,這古代山上沒有夜生活,她睡不著覺時就到她們家裡溜達溜達,找些吃食,順便嚇嚇這對母女。
她就是要讓這對狠心的母女天天見鬼,看她們還能不能安穩的睡一個好覺!
用兩隻雞腳又燒化些紙錢給符蓉做了頭七後,王大嬸母女覺得自己對符蓉真是仁至義盡,兩母女各灌了兩大碗的水後,便回去打算睡個安穩的好覺。
可哪裡曉得,都做過頭七了,符蓉的冤魂還是每晚來找王大嬸母女,她們簡直感覺符蓉的冤魂無所不在,有時是蹲在她家廚房偷東西吃,有時是站在她們床頭,一眨眼,她的冤魂又消失不見。
為了一百兩將人推下水淹死的事情王大嬸不敢說出去,又害怕符蓉的冤魂每晚纏著她們,特地到山下的菩薩廟裡求了一堆符咒,屋裡屋外貼得滿滿的。
然而符蓉的冤魂實在太厲害,竟然不怕菩薩,菩薩用來收她的符咒一點也不管用,她還是每天晚上在她耳邊喊著,「還我命來—— 」要不然就是在她腳底吹涼風,屋子裡時不時都可以看得到一灘一灘的水漬。
沒幾天,王小花便已經受不了了,精神開始出現異常,甚至說她大白天也能看到符蓉。
符蓉真是冤魂不散,王大嬸母女倆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天虞婧坐在樹幹上,咬著從林子裡找來的果實,向下觀望著王大嬸家的情景,心底冷嗤了聲—— 貼了滿屋子的符咒有何用,她又不是鬼。
因為沒睡好,王小花兩眼眼下黑青、臉色慘白,此刻正在院子裡曬太陽,打算多吸取點陽氣,看看符蓉那個鬼丫頭是不是能就此放過她,不經意一個抬頭,她見著了什麼,像發瘋一樣的指著符蓉所待的樹上尖叫。
「啊—— 符蓉,娘,我看到符蓉了,她在樹上看著我—— 」王小花尖叫的同時,嚇得尿濕褲子。
樹上的虞婧嘴角一抽,手中果子一丟,隨即鑽進樹葉較為茂盛的樹蔭裡,從另一棵大樹偷偷溜到地上。
聽到女兒尖叫衝出來的王大嬸心慌的順著她所指的樹木望去,可除了樹之外還是樹,什麼都沒有。
「花兒啊,妳看錯眼花了,娘帶妳到裡頭喝點水冷靜冷靜。」王大嬸見到女兒的狼狽樣著實捨不得,心裡疼得緊,一邊哄著她一邊要將她帶進屋裡。
「不,娘,我沒有看錯,符蓉就在那棵樹上……不行,我受不了了,符蓉的冤魂不散,她不甘心,她要來取我的命……」處在崩潰邊緣,受不了良心譴責的王小花語無倫次、不斷搖著頭,「我……她……她不甘心……我要去衙門跟官老爺自首,去自首……」
不知道打哪裡來的力氣,王小花猛力推開王大嬸,朝著往山下那條路沒命的跑著,嘴裡念念有詞,「我要去自首……」
「花兒、花兒,妳等等,花兒!」被推倒在地的王大嬸有點閃了腰,吃力的自地上爬起,一跛一跛忍著痛追著已經跑到只剩下一個小點人影的女兒。
一直躲在大樹後看著這一幕的虞婧,不疾不徐的自樹幹後方走了出來,勾著嘴角,沉沉森冷一笑。
自首,這就是她的目的,惡人必須受到懲罰!


時逢正午時間,大家都回家用午膳、休息打盹去了,小鎮上人潮稀稀落落的。
王小花半瘋半癲的跑向官府投案,王大嬸在她後頭怎麼追怎麼喊,她就是不肯停下,兩母女這樣妳追我跑的景象倒引起一些路人的好奇注視。
其中包含了那兩名找王大嬸行凶的男子他們正坐在飯館裡用膳,打算用完午膳便動身回京。
兩人由飯館二樓的窗臺往下望去,將她們母女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報官?這對母女收了他們的錢,竟然還敢到官府報官,讓他們背這教唆殺人罪名?!
就在王小花快接近衙門之時,跑得又急又快的她沒注意到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了,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前撲倒。
跑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大嬸隨後趕到,顧不得問她有沒有受傷,只道:「花兒,快起來,跟娘回去。」七手八腳的將女兒扶起,連拉帶拖的將她拉離衙門門口。
看著母女倆離去的背影,飯館二樓的兩人互看了一眼,其中那年紀較大、眼角有道疤痕的男子,問著對面身材魁梧的同伴。
「阿六,你說這事情怎麼處理,要是被她們報了官,這一查起來恐怕會牽連到二小姐。」
「昆哥,依我之見,一勞永逸的方法是……」這叫阿六的男子手刀抵在脖子上,一橫示意。
昆哥見狀露出一抹冷笑,舉起酒杯敬阿六一杯,「跟我想的一樣。」


今夜的空氣特別的沉悶,一絲涼風也無,虞婧怕被王大嬸母女發現符蓉未死,這幾天除了不定時不定點出現扮鬼嚇她們,沒事便躲在樹林或山洞裡,不過今天晚上實在熱得有些受不了,她不禁煩躁的坐起身子,拉了拉衣襟,想讓一點冷空氣吹進衣裡。
今兒個真是熱得不像話,傍晚過後風就像停止一般,連一向涼爽的樹林裡也是熱得不行,身上的熱汗幾乎是用噴的。
往山洞外望出去,月色皎潔,在林子裡過了這些日子,心忖著這處林子還算安全,半夜在裡頭行走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先到溪裡頭去沖涼吧,不然這一身熱汗悶著,她壓根睡不著。
虞婧用手臂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藉著月光朝溪邊走去,可她才走到半路便看見樹林另一邊隱約竄起陣陣紅光,她停下腳步望過去。
失火了?!
嘴角猛烈一抽,該死,那方向不是王大嬸家嗎?
虞婧顧不得在暗夜林子裡奔跑可能會為自己帶來危險,急匆匆地趕往王大嬸家方向想救人。
這一陣子王大嬸母女被自己扮的鬼魂搞得精神衰弱,每晚睡覺之前都會喝下一碗安神湯,這會兒應該睡得跟隻豬一樣,肯定根本不知道家裡失火了。
王大嬸母女雖然可惡,但她也只想讓這對母女接受法律制裁即可,從未有想過要她們賠命。
她衝出林子時,王大嬸家的房子完全陷入一片火海,根本無法靠近。
「王……」她才正想要扯開喉嚨大聲呼喊王大嬸母女,看她們是否已經逃出來,可熊熊火光中忽地驚見兩個站在籬笆外、臉上扯著冷笑的黑衣男子。
虞婧火速用手摀住嘴巴,身子蹲下,小心躲到樹叢後方,驚恐地看著那兩個男人,正是買凶殺害符蓉的那兩人!
她隱約聽見那兩個男人說道—— 
「阿六,你確定你點的迷香把那對母女都迷昏,逃不出來?」
「昆哥,放心,在你潑油時,我確認過那對母女睡得跟豬一樣,她們是逃不出來的。」阿六邪笑道:「我點了大量迷香,就算是耗子也會被迷昏,沒一隻油蟲螞蚱能逃出來。」
「很好,我們連夜離開這裡回京。」昆哥掃了那火勢一眼,木造的房子燒成這樣,想再逃出來是難了。
「我看這火也差不多了,該走了昆哥,否則被發現失火的村人趕來看到我們就不好。」
「嗯,走。」
兩名黑衣人毫不留情轉身離開,直到看不見那兩人身影,虞婧才敢現身,可此刻王大嬸的屋子被燒得開始崩塌,梁柱傾倒時發出陣陣聲響。
看著火光,一股怒氣自胸口竄上,虞婧握緊隱隱顫抖的拳頭,咬著下唇。是誰,這背後的指使者究竟是誰?
這時住在附近的一些鄰居匆匆忙忙趕來,驚恐的看著幾乎快燒成灰燼的屋子。
鄰人們不知所措的圍著虞婧,七嘴八舌的問道:「符蓉,妳王大嬸和小花姊姊有沒有逃出來?」
虞婧有些迷茫看著眼前這一個個心急如焚的鄰居,他們並不知符蓉已經被王大嬸推下水害死了。
她搖頭。「沒有,我過來時,整間屋子已經被火給吞噬,我沒有看到王大嬸和王小花……」
「這人肯定是沒了,最近幾天她家小花像是中邪得了失心瘋似的,王大嬸抓了不少安神藥,兩母女吃著,這下子肯定是逃不出來的……」一個婦人嘆息道,抹抹眼角的淚光。
「那……這可怎麼得了,這火看來是滅不了,只能幫她們母女倆收屍了……」
這「收屍」的話一出,這些鄰居們卻開始推諉了,「不成,我明天要到隔壁村給王員外幹活。」
「我也不成,那些果子熟了要趕著採收……」
你一句我一句的,有的人甚至一言不發的離開,沒一下子,整個火災現場只剩下虞婧一個人。
看著這一片灰燼,虞婧實在說不清心中如何感受,有憤怒,有可惜,憤怒這幕後指使者竟然殺人滅口,可惜了兩條人命。
直到天光微微亮,這最後一簇火焰才完全熄滅,隨著清晨的涼風吹拂,四處瀰漫著一股濃濃燒焦氣味。
虞婧在院子裡找到一個水桶,她往溪邊提水回來,朝還不斷冒著刺鼻灰煙的火災現場潑去,直到火場不再冒煙,溫度降低,她再拿了根棍子走進火場,用棍子掀開一些擋住她去路,燒得看不出原來模樣的物品。
在半毀的炕上發現兩具焦黑的屍體,虞婧嘆了口氣,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符蓉跟王大嬸家的恩怨,應該隨著她們母女兩人的慘死和這一把暗夜驚火而煙消雲散。
一個姓劉的婦人送來草席、白布,她說她得趕著去幹活,實在沒法子再幫什麼忙,又說王大嬸為人雖然不怎麼樣,平時和鄰居們也是斤斤計較的多,不過如今人都走了,死者為大,往事也就算了,要她也別多想,好歹算是王大嬸把她拉拔長大。
叨叨絮絮說了一堆話,劉嬸子見日頭爬了出來,這才急匆匆的走了。
虞婧想,即使她不扮鬼嚇王大嬸母女,她們不喝那些安神湯,但那兩個男人也在屋裡下了迷香,說到底她們是在劫難逃,而這一切都是她們自作自受,誰叫她們要收了人家錢,害符蓉一條人命,如今被人過河拆橋,也沒什麼好怨嘆的。
算了,劉嬸子說得沒錯,死者為大,自己就當做好事,將她們收殮了吧。
拿著白布,將她們母女倆包裹起來,小心的將她們移到草席上。
看了眼這兩具被她包裹好的屍體後喘口大氣,幸好她前世是中醫西醫都有涉獵,除了跟在爺爺身邊學習博大精深的中醫精髓,西醫的外科手術也見過不少,在醫院出入慣了,對死亡一事也很習慣,看到大體更不會大驚小怪,否則眼下叫她替人收屍,還是這麼死狀淒慘的屍體,豈不是要嚇死她了。
又喘了口大氣後,她就近在院子裡挖了坑,將母女倆埋了,又找了兩塊木頭,上頭寫著死者名字,立在墳前當墓碑。
站在王大嬸母女墳前,虞婧學著先前王大嬸祭拜符蓉的樣子,嘴裡念念有詞—— 
「王大嬸和小花啊,要怪就怪妳們自己心腸不好,害了人後反而被害,收了人家錢又怎樣,銀兩生不帶來死也帶不走的,現在我連一張紙錢都沒辦法給妳們燒,別說雞腳,連根雞毛都找不出來給妳們吃。雖然沒吃飽、沒有錢,妳們還是好好上路吧,記得啊,來生別再當壞人了,安息吧!」


等到虞婧處理好這些事情,已經是未時快過了,累得她像條狗一樣癱在王大嬸家外面那株大樹上喘著大氣。
又大喘了幾口氣,掄拳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她站起身,打算到後頭的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食物可以吃,只希望那些吃食沒有被燒焦才好。
繞過燒毀的廢墟來到廚房,四處翻動著,發現好多食物都因為高溫成了焦炭,壓根不能吃,看來今兒個得挨餓了。
她皺了皺鼻頭,不死心的翻找牆角那幾個甕,其中有一個甕像是新的,被放在最裡面,像是怕人發現似的遮掩得很好,她好奇的將那甕抱起,打算看看裡頭有什麼好料,突然,腳像是踩到了什麼?
她彎身看了眼腳上踩的東西—— 是一塊刻著火焰圖案、漆著金漆的黑色木牌。疑惑的撿起,看著木牌上的圖紋,只覺得這玩意長得很像電視劇上常演的那種某個門派還是家族的令牌。
想想,王大嬸一個鄉野村姑,怎麼可能加入什麼門派,更不會像是什麼大家族的人,所以那只有一個可能,是那兩個男人掉的!
虞婧隨手將這令牌收起,將那陶甕放到地上打開,一打開卻差點閃瞎了她的眼,裡面竟是滿滿一罐閃亮的銀子。
王大嬸怎麼會有這些銀子?對了,這些應該是符蓉的買命錢。她將銀子倒出,果然不多不少,剛好一百兩銀子。
這王大嬸有命拿這些銀兩,卻沒命花,鳥為食亡人為財亡,真是最諷刺且最真實的寫照。
她又在廚房裡翻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可以吃的東西,全部的食物都燒成木炭,她只好洩氣的抱著那一甕銀子,想著自己此後該何去何從?
腦中靈光一閃,對了,還有符蓉的家啊。
自從穿越到符蓉這具身子後,為了裝神弄鬼嚇王大嬸母女,她也不敢回去,怕被發現符蓉沒死;現在王大嬸母女死了,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家了。
只是虞婧萬萬沒有想到,符蓉的家真的只能以家徒四壁來形容,前廳裡只有一張缺角的桌子和一張矮凳,其他什麼家具都沒有。房間裡更沒有什麼家當,她搜索一下符蓉的記憶,鋪蓋、衣物那些好像是放在王大嬸家,也不是多好的料子,虧得如今是盛夏,半夜不要熱得睡不著覺就好,厚點的衣物及被子還不需要,要不然她就算沒被淹死,後來也要凍死在外頭。
她推開頹敗殘破、搖搖晃晃的後門,想看看後院會不會種些東西,符蓉的記憶中,偶爾她也會來澆澆水什麼的……一看,又是滿滿濃濃的失望,什麼都沒有,連地瓜葉都沒有,有的只是茂盛的雜草。
她好想對天哀嚎,問問這符蓉,她這十六年來是怎麼過的?
等等,那些茂盛的雜草好像不是雜草,而是草藥,還是很珍貴的那一種草藥!
她將那甕銀子放到一旁,撥開茂密雜亂的枝葉,仔細查看,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她的老天爺,這些全都是很珍貴又難以栽種的草藥啊!
她愈看愈驚喜,這裡的每一株草藥少說都已經種上十幾年,應該是符蓉的娘或爹在的時候栽種的,不管是誰種的,現在這些草藥到哪裡都可以賣上好價錢。
符蓉這笨姑娘居然不知道自家有寶,這些草藥隨便一株都可以讓她一年半載不再挨餓,更不會被王大嬸這樣虐待,早點脫離那對母女,說不定如今也不會死於非命。
看著後院這滿滿的草藥,虞婧當下作出一個決定—— 
她決定把這些珍貴草藥全拔了拿到鎮上藥鋪賣了,今晚就先再用那些野果子果腹將就一晚,明天一早到鎮上買挖這些草藥的工具後,再來好好飽餐一頓。
思及此,她抱起那陶甕,轉身回到屋裡補眠儲存體力,進了房間,在那張缺了一隻腳、用石頭墊上的床上坐下,這時才發覺床邊角落放著個木匣,她打開一看,裡頭裝的是信,原來,這是符蓉父親符凌寄回來給妻子報平安的家書。
由最後一封家書得知,他人在京城,已經考上御醫,後面就再也沒有信了。
御醫,京城,買凶,為什麼她直覺這三者之間有著一種很微妙的關聯?
也許,她應該慎重考慮到京城依親的可能性,這符蓉的爹好歹是個御醫,也算能當個靠山吧?那兩個男人在京城要下狠手殺她也得先考慮一下,否則她怕繼續待在這小山村裡,萬一那兩個凶手折返,那她恐怕也會步上王大嬸母女的後塵。
第二章 屋頂掉下一個郎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天空已由燦爛的嫣紅轉成紫藍,很快的便要進入黑夜,蜿蜒寂靜的山路上,有一隊早該停下紮營的商旅卻仍不停歇的持續向前趕路。
「王爺,看來今晚是出不了這座山,摸黑走這條山路很危險,咱們要不要先停下來紮營,讓兄弟也好好休息一番?」商隊前方一名穿著藍綠色俐落短打、一臉剛毅的男子策馬往回走,向護在貨物旁的主子詢問。
玄墨瞇起銳利黑眸望著只剩下一點餘暉的天邊,咬了咬牙很不願意的點頭,下令道:「找地方紮營,這種荒郊野外樹林裡最容易在半夜出事,所有人輪流休息。安翊,你負責調度,分成三班負責守衛聖物,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是。」玄墨身邊的貼身侍衛安翊領命後,隨即策馬離去調度紮營守衛事宜。
沒多久,在整個天空全暗下來之際,營火也點燃了,熊熊篝火將漆黑幽暗的林子照得清清楚楚。
除了火焰燃燒柴火時偶爾發出劈啪聲響與夜梟陰駭長鳴的聲音外,整個營地周遭是一片寂靜無聲。
以他們所保護的物事為中心,三人一組席地而坐,有的靠著貨車打盹休息,有的安靜的用著乾糧,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來。
整個營地看似謐靜,實則上所有人都是高度戒備,仔細注意著所有風吹草動。
他們這群人其實已經有將近半個月沒有好好躺下來休憩了,精神緊繃到幾乎已經是在臨界點,感覺隨時都會倒下似的,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喊累。
此處距離京城還有一大半的距離,在過去這段時間裡,他們已經遭到五次搶奪攻擊,弟兄們死的死傷的傷,儘管沒有人敢有一聲怨言,然而多少還是影響到士氣。
先前玄墨見再這樣下去,他們所有人恐怕沒命回到京城,所保護的物事恐怕會落入賊人手裡,因此下了命令,換掉禁衛軍的服飾,喬裝成商人改走山間小路回京,果然近幾日都沒再遇上攻擊。
只是所有人還是不敢大意,尤其是在這種荒郊野外,警戒更是提高好幾個層級,原因無他,而是他們所保護的物事太過重要,這物事關係著白澤國的未來,讓他們是一點也不敢輕忽。
負責調度守衛的安翊讓人到林子裡打了幾隻野雞,去毛放血處理好後煮了一大鍋熱騰騰的雞湯,讓這一群好一陣子沒有嚐過熱食的弟兄們頓時飢腸轆轆,手中的乾糧也感覺不再那般美味,紛紛到營火前排隊舀著香噴噴、熱騰騰的雞湯喝著,在這身心疲憊的時候,來碗熱湯是最舒服、最能撫慰溫暖寂涼的身心。
玄墨簡單用過乾糧便靠著一棵大樹閉眼休憩,準備接手下半夜的防衛,安翊端著一碗冒著熱騰騰白煙的雞湯朝他走來。
「王爺,這山上林子夜晚冷涼,喝碗雞湯暖暖胃吧。」安翊將手中這碗熱湯端給臉上顯露出一絲疲憊的玄墨。
玄墨接過熱雞湯,喝了一口,「安翊,你自己也去喝一碗吧,早點休息。」
「是的,王爺。」安翊點了點頭後轉身走向那鍋雞湯。
就在他拿起湯勺準備舀雞湯時,身後不約而同傳來驚恐驚呼痛苦哀嚎,「啊!有毒!」
「毒」字才剛喊出口,一群負責守護物事的禁衛軍弟兄紛紛倒下,雙眼爆凸,全身抽搐,七孔流出黑血,不消多久即失去呼吸心跳,讓人完全沒有搶救的時間。
一直處在高度警備狀態的玄墨即刻吐出口中未吞下雞湯,併起兩指點了自己周身幾個大穴,一口汙血隨後吐出。
他瞪大眼,震驚的看著目光森冷、嘴角扯著陰邪冷笑,朝他一步一步緩慢走來,像是在品味他的恐懼、欣賞他死亡那一刻表情的安翊。
「安翊……你……」玄墨吃力的出聲,想問個清楚。
可這毒的毒性十分威猛霸道,竟然讓武藝高強、身經百戰的他,即使運用內力也無法壓制,甚至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大掌摀著氣血翻騰,激烈起伏得十分難受的胸口,怒視安翊,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跟他一同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一起接受皇帝封賞,建立起十多年交情的好兄弟竟然會背叛他!
「想不到是吧!」
「為……什麼?」玄墨明亮的雙眼充滿著戾氣和陰寒,失望地盯著他視為最佳戰友的安翊,怎麼也無法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這毒擴散得很快,他身體裡的血液像是被凝固,呼吸像是被凍結,整個人無法喘息,他只能靠著深厚的內力不斷壓制體內的毒性。
「既然你想知道,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分上,我就讓你死得瞑目些。」安翊森冷嘴角逸出一抹譏諷。「為什麼?你生來就是王爺,即使我能力不比你差,我永遠只能在你之下任你差遣,而螭龍國的王爺跟皇帝已經跟我談好條件,答應我事成後封我為護國大將軍,要將郡主許配給我成為皇親國戚,你能嗎?」
「你……」聽完他所說,玄墨怒急攻心,一大口黑血自口中噴出。
安翊蹲到他面前,沉沉發出嘲諷笑聲,「玄墨,你以為你所學的獨門內功心法可以幫你解這毒?以你的功力來說也許一年半載的能夠解開,但你沒這機會!」
他這話一說完,氣運丹田,快如勁風的一掌猛然拍向玄墨的胸膛,一口黑血再度自玄墨嘴裡噴出。
玄墨整個人往後傾倒,靠在樹幹上一動也無法法動,像是死不瞑目般的眥目瞪著安翊。
安翊抽出身上的帕子,擦了擦沾在他手上的血漬,之後將帕子一丟,向前扯開玄墨的衣襟,自裡頭抽出他貼身藏好的一個用明黃色綢布包裹的物事。
「嗤,玄墨,你以為你這聲東擊西的手段瞞得過所有人,能瞞得過我嗎?這在雪山上找到的聖物一直被你隨身帶在身上,而不是所有人保護的車上。」
安翊一邊冷諷道一邊解開被這塊明黃綢布包裹的小木匣子,這小木匣子才稍微一掀開便有著璀璨光芒不斷自裡頭流洩而出。
看著這光芒,安翊滿意的蓋上木匣,塞進自己衣襟裡,落下一句,「玄墨,你放心,明年這時候我會在螭龍國遙祭你的。」隨後便消失在這夜色之中。


「呼,終於。」虞婧將最後一桶水倒進浴桶裡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喘口大氣。
生活在古代真是什麼都不方便,連洗個澡都要大費周章的提水燒水,來來回回十幾趟累得像條狗,才能將浴桶給填滿,她真懷念有水龍頭的日子啊。
想想先前在那山上的福德村時就方便多了,熱了想沖涼,走兩步跳到溪裡面泡一泡再上來就是,荒郊野外的常常一整天也見不到什麼人,根本不怕人偷窺—— 話說回來,這具身體也沒啥看頭,總之不像住在這縣城裡這樣,連洗個臉都要到井邊打水。
一個月前,她把符蓉家屋後的那些珍貴草藥全拔了,先拿出一半,到這個距離福德村最近叫樂安的縣城,找了家藥鋪賣了。
她用這些錢和在王大嬸廚房裡發現的銀兩,在樂安縣城買了間一進的小院,房子雖不大,但院裡有水井,至少取水不用跑到大街上的水井,她一個人也夠住了,開始在古代過上自己的生活。
上好門閂,她朝著放在天窗底下的浴桶走去,約莫兩刻鐘後,便神清氣爽的想要從浴桶裡起身。
這時,她突然聽到屋頂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跑過,是貓嗎?可是貓的動靜不會這麼大吧!
虞婧略微驚訝的又坐回浴桶裡,擰著秀眉抬頭看著正掉下灰塵的屋頂,該不會是小偷吧?
不過如今她家裡也可以說是家徒四壁,沒有什麼東西好偷的,那些銀兩都被她用來買這座院子,剩下的銀兩再買些生財工具就所剩無幾了,這會兒都埋在炕床下,這小偷應該不會這麼費事地去挖炕灶裡的那些灰土吧。
還是要劫色?她眼下全身一絲不掛光溜溜的,很有這可能,她還是趕緊從起身穿好衣服比較妥當,免得真是有什麼意外,她只能任人宰割。
說時遲那時快,虞婧才自浴桶裡站起身而已,「噗通」一聲巨響,她都還未來得及反應,屋頂已被砸破一個大洞,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掉進浴桶裡,濺起巨大水花,地上全是水漬。
三更半夜的屋頂掉下一個巨物,發出這麼大的聲響,把還來不及跨出浴桶外,也被濺了滿臉水的虞婧嚇了一大跳,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差一點點就壓到她!
放在浴桶邊的燈檯被碰掉了,幸好有月光從破掉的屋頂傾洩而下,才不至於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虞婧看清楚了跟她一起泡在浴桶裡的好像是個人,手一伸,將那黑衣人頭捧了起來,沒想到對方頭一抬起,她就見到一雙如利刃一般的眼睛直盯著她。
「妳……」玄墨吃力的發出聲音。
「啊!」不知是那眼神過於冰冷駭人,還是洗澡洗到一半有個男人從天而降和自己「共浴」太過驚悚,虞婧慘聲尖叫,嚇得手一拋,任男人的頭滑回水裡,自己像是逃命一般的自浴桶裡爬出來,顧不得擦乾身子,扯過一旁的衣物飛快的套上。
期間她倉皇的眼神不停瞄向浴桶,就怕這男人會過來把她怎麼了。
直到她穿好衣服,發現浴桶裡的男人一點動靜也沒,這時受驚的心魂才稍微緩和下來,拍了拍還激烈跳動著的胸口,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浴桶裡的動靜。
安安靜靜,該不會死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浴桶邊,微蹙眉頭,眼睛緊盯著這個暈倒在浴桶裡動也不動的男子。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藉著月光,她看到浴桶裡的洗澡水已染得猩紅,這男人該不會受了傷吧?
一想到這裡,虞婧整個人放鬆了下來。這人受傷了,對她不會有威脅性,她決定先向前為自己討公道。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人拖出浴桶,發現這男子不僅臉黑得跟包公一樣,手臂上還有一道傷口。
傷勢雖然有些嚴重,但應不至於有生命危險,難道是失血過多虛弱得昏過去了?不過從他的包公黑臉看來,她並不覺得他的昏迷與受傷有關,應該是—— 中毒了。
擰著秀眉,她蹲在地上併起兩指按住他的頸動脈,眉頭瞬間打出個大結,果然不出她所料,低咒了聲,「該死的!」
原來,這男人不僅受了刀傷,還中了非常陰狠毒辣的毒,千鶴紅!
救人如救火,虞婧沒有半點猶豫地將這男子身上的黑衣用力撕拉開,健碩結實的身軀頓時顯露出來,她不由得吹了聲口哨,好一個猛男啊!
不過現在可不是欣賞猛男這傲人身材的時候,她撕衣服可是要先幫他止血,否則不用等劇毒攻心,他就會先因血流太多休克而亡,到時死在她家,她就有理說不清了,要是被誤認為是殺人凶手,那不是比竇娥還冤。
簡單包紮後,她雙臂穿過他的腋下,使盡吃奶的氣力,將他拖出沐浴間,準備在古代開張救人—— 說起來,他還算是自己在古代的第一位病人呢。
這男人要是再不解毒,可能活不過今晚了,明天恐怕就會成為一具無名屍。
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爺爺常說的,儘管對對方一無所知,她還是決定先救再說,況且解這男人身上的毒對她來說是小事情,只不過她會心疼那一些放著準備賣錢的藥草就是。


午後的陽光灑滿整個院子,微風清拂樹梢,周遭瀰漫著一股沁人的草藥香氣,虞婧正忙著製作香藥丸,忙得昏天暗地的。
她吃力的將蒸熟的草藥自蒸籠上搬下,一邊用著長筷子翻動草藥,一邊拿著蒲扇搧風,讓這些蒸熟的草藥趕快涼下來好進行下一個步驟。
想她堂堂一個被爺爺這老神醫掛在嘴邊稱讚的小神醫,落難穿越到這叫白澤的古國來,真是應驗了那句俗話—— 落難鳳凰不如雞。
說來慚愧,她空有一手看病治病的好醫術,卻只能在市集裡擺攤賣香藥,想到這裡,她也忍不住為自己掬把同情淚。
她來到這樂安縣城安頓好之後,想著不能坐吃山空,得要有份收入,於是到縣城裡的藥鋪去應徵坐堂大夫,結果竟然沒有一間藥鋪醫館肯聘請她的。
失望之餘,在街上閒晃的她發現這白澤國的百姓很喜歡聞香,每個人隨身帶著香囊,香囊裡會裝著由香草或是中藥製作出的香藥丸,或買香薰餅放在屋裡熏香。
就連各個酒肆茶館書齋等等,也都會燃著香薰餅或是香藥丸,由此可知,這香藥不管是隨身攜帶抑或是燃燒,在這白澤國很受歡迎。
這讓她靈機一動,便想先以製作香藥養活自己的念頭,製作香藥並不難,前世奶奶也喜歡聞香,閒來沒事利用家中的藥材遵循古法自己製作,她常常幫忙打下手,對那些香藥方也背得滾瓜爛熟,製作香藥對她來講完全沒有問題。
當天作了決定,她便置辦相關用具,回家來先做了幾種做法簡單,氣味芬芳又具有療效的香藥丸,隔天拿到市集賣,一開始乏人問津,她乾脆點了顆香藥丸讓路過的人試聞,許多人只要經過聞到這沁鼻香氣便會停下詢問。
由於她賣的香藥丸價錢比藥鋪裡賣得便宜,而且品質更好,只要聞過她的香藥丸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帶上一兩樣,當天口碑很快的便傳開了,香藥丸都有些供應不及。
她的香藥丸品質純正,用過的客人無不稱讚,因此最近增加了許多回頭客,還有老客人介紹來的新客人。
每天都有許多舊雨新知問她有沒有其他香氣的香藥丸,趁著現在生意好,她打算多做幾種市面上沒有出現過的香藥丸,期望能大賺一筆,為自己賺一桶金開間小醫館。
哼,不請她當大夫,她自己開一間不成嗎?
虞婧手中的蒲扇不停的搧著,只是不管怎麼搧,這些剛蒸好的藥草還是熱呼呼的。
看來這樣搧風一時半刻之間也無法馬上冷卻,浪費體力罷了,還是放著讓自然涼,省得手痠。
她拿著蒲扇對自己用力搧了兩下,眼角餘光不經意的掃向那半掩著門的屋子,依她的估算,屋裡那個已經昏迷了三天的男人差不多要醒過來了。
還是去看看,順便把熬好的湯藥端進去餵他。
她進屋後,站在床榻邊看著這個昏迷中的男人,從他的身上的配飾看起來,應該身分不低,至少家境不錯,頗有錢財。
她可是下了血本才將他救活,他身上的毒不難解,就是成本貴了點,他醒來後,得好好跟他算一下醫藥費才行。
只是搜遍他全身,也沒看到個錢袋子,萬一他沒錢給,她就把他戴在身上,那塊看起來很值錢的玉珮給當了來抵債就好。
暖暖的陽光穿透竹簾落映在屋內,有幾道璀璨金光落在玄墨毫無血色的臉上,刺眼光芒射進他沉重的眼皮深處,喚醒他沉睡混沌的意識。
他吃力的眨眨眼,企圖想睜開眼睛,可只要他稍微眨動眼皮,四肢百骸便傳來如萬針扎心般的疼痛,眼睛更是傳來火辣的刺痛感,疼得他不得不仍是緊閉雙眸好減緩這份痛楚。
能感覺到痛,這表示自己沒死—— 他沒死?!可他怎麼可能還活著呢?
連百里少淵那傢伙也斷定他再一次毒發,即使是神仙也難救,可他不僅毒發了,還活了下來……
待略微習慣了全身上下的痛意,他卻發現自己感到無比輕鬆,身上的毒似乎解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日在樹林裡受到重創後,命在旦夕,也算是安翊過於得意忘形,篤定他活不了逕自離去,殊不知他靠著自小修練的武功心法,暫時壓制住身上的奇毒。
強撐著一口氣,他朝夜空發出求救信號,許是他命不該絕,百里少淵正好到臨近山頭採藥,加上他正好有部分暗衛落後半日路程去調查一些事—— 偶然間聽聞此地縣官貪汙,他讓人去查清楚,之後再回京稟報聖上。沒想到此舉會救了他,讓他不致倒在這荒山野嶺的無人知曉。
暗衛先行趕到,將他移往安全之處,免得安翊回頭尋來,之後再跟趕過來的百里少淵會合。
百里少淵見到他的慘況大驚,連忙用金針搭配他的內功心法,將奇毒壓制在右腿,但百里少淵也言明,這奇毒難解,只能暫時壓制,一旦毒發超過三次,即使他的師父,甚或是大羅神仙出現都無法救回他。
百里少淵還要他放棄追查從那被奪走的聖物,請皇上派其他人接手任務,跟他回京去祛毒,也許三年五載的便能將他體內的奇毒清除。
這時暗衛有消息傳回,說是查到安翊出現在東南方,他未多作耽擱地即刻起程,沿著消息一路追查聖物下落來到這樂安縣城,這期間身上的奇毒發作過兩次,他用自身內力與百里少淵教他用金針封穴的方式,勉強將這兩次毒發壓制下來。
最後他在樂安縣城跟安翊交上手,他雖被安翊傷了手臂,不過他可是把安翊一隻手都斬下了,眼看聖物就要奪回,安翊的手下卻圍攻過來,他本不以為意,誰知體內的奇毒竟在這時爆發。
他心忖不能再戀戰,即使功敗垂成,也得先保住這條命要緊,立即躍上屋頂逃竄,運氣一奔跑,更是加速血液運行,奇毒完全壓抑不住,讓他整個人瞬間往下倒,不知撞破了什麼,直直往下墜……
混沌的思緒閃過一幕又一幕他因毒發昏倒前的畫面,當日他毒發暈死過去之前,最後的印象是……
他掉落在一個浴桶裡,大大的浴桶裡的水減緩了他落下時的衝擊,浴桶裡還有位姑娘或是……少年?
對方顯然正在沐浴,與毒發的他四目相對……
是那位姑娘或是少年救了他嗎?
半掩的門扇被推了開來,隨著濃濃湯藥味傳來,伴著一陣腳步細微聲響,玄墨想再試一試將眼皮睜開,可眼睛一動就痛。
這刻意放輕腳步聲的人已經來到床榻邊,憑著習武之人的敏銳,即使他閉著眼睛也感覺到對方正低著頭看著他,忽然間,一記女子驚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虞婧有些興奮的看著微微動著眼皮的玄墨,開心的道:「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看你到今天早上都還沒有醒,還以為我的醫術退步了呢。」
看來是位姑娘救了他……
聽著她的話,玄墨想回應她,心裡更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她,可是他不僅睜不開眼,更是無法開口說話,喉嚨像是被人灌入熱鐵一樣灼燙難受,讓他只要稍微一出點力氣便劇痛不已,更別提發出一點聲音。
虞婧皺著眉,看著他眼皮下不斷轉動的眼球,看得出他的焦急,連忙拍拍他的手安撫道:「你身上的毒才剛解,身體有很多地方都受損了,需要好好調養,不用急著說話或是睜開眼睛。」
聽她這麼一說,玄墨整個人一震,這位姑娘竟然說他的毒剛解,這奇毒可是連被稱為神醫的百里少淵都搖頭舉白旗投降,真的能解嗎?
不將自己心底的疑惑提出,他無法安心,用盡全身所有力氣,他開了口,沙啞問道:「是妳救了我……」
只是才說這幾個字就讓他喉嚨難受得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樣,又辣又痛,無法呼吸。
「喂,你這病人很不配合耶,都跟你說了別開口,這一開口就有得你受的,很痛吧!」虞婧掃了眼表情顯得十分焦急的玄墨,忍不住數落他一番。
不過,看著他定定不動的眼皮,彷彿透過眼皮,正有雙犀利的眼眸處緊盯著她一樣,讓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你緊盯著我做什麼?不就是想知道是誰救了你,從我進來到現在你有看到其他人嗎?不是我救了你,我還真不知道是誰有這能力把你救回來咧……對,就是如你所想,是我救了你。」
聽她這麼一說,玄墨整個人像是鬆口氣般,表情放鬆不少。
「來,喝藥,這藥你再喝個三帖,明後天應該就能開口說話了,等等我幫你眼睛再敷些藥,晚上就能睜開眼睛。」虞婧又拿過一個枕頭放在他頸下,將他身子墊高,一口一口小心的餵著他喝湯藥。
玄墨心裡有太多的疑惑想問身邊這位救他一命的姑娘,可口不能言,眼更張不開,無法問也無法看,也只能先暫時先壓下心底那份急切,就聽這位姑娘所說的,耐著性子將身體養好再說。
虞婧將湯藥全餵進他嘴裡後,拿過一旁的布巾幫他將嘴上的藥漬擦掉,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讓涼風吹進屋子,通通風。
她拉過一張椅子坐到床邊,蹺著二郎腿,不疾不徐的說著,「這位大俠,對,如你所見,是我救了你,雖然你現在是看不見,不過明天就看得見。
「既然你醒了,有件事情我希望讓你先知道,就是我這裡不是善堂,為了給你治傷,花費了本姑娘我不少珍貴藥材和銀子。」有些藥她手邊沒有的,可不是要花錢買嘛。「銀子你知道的嘛,俗話說銀子不是萬能,但沒有銀子萬萬不能,雖然我爺爺也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善用醫術做有用的事,但是那先決條件是要在我富得流油的前提下,再說我花了精力救你也不能白救,你說是吧!」
繞了這麼大一圈原來是要跟他要醫藥費,這是應當的,他勉強吃力的點了下頭。
「我看了看,你全身上下也找不出一枚銅板,只有這一塊玉珮……」
她自衣襟裡摸出一塊色澤溫潤、流光溢彩的翠綠色玉珮,這塊玉珮上面雕刻的字和圖紋她雖然不認得,但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能值不少錢。
虞婧沉咳了一聲,繼續又道:「咳,我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明知道你沒銀子還硬要你給我銀子,所以……這一塊看起來不怎麼樣、值不了幾個錢的玉珮,我就當作診金先收下了,日後要是你有錢了,歡迎你隨時拿著銀兩來把它換回去,這樣可以嗎?」她一副十分通情達理,非常好商量的樣子。
玄墨聞言,俊臉上似有一絲龜裂,嘴角暗抽了下。不值幾個錢?那塊玉珮是他宸王的身分象徵,別說玉質本身好得可說是價值連城,甚至可以拿來號召禁衛軍,這位不長眼的恩人,竟然說它不值幾個錢。
「你不說話表示意見,我就當你同意了。」虞婧見玄墨默不作聲,逕自認定他已經同意,完全將人家現在根本不能說話、看不見這事忽視得澈底,擺明就是在坑人。
「我算你這麼便宜的診金,你也不用謝我,大家相逢自是有緣咩,所以才算你便宜的,儘管你我相識的緣分是有點奇怪啦,但,我救人的心意是完全沒有打折的,這點你是絕對可以相信我。」虞婧拍著胸脯大言不慚的說著,邊說邊把那塊玉珮給塞進懷裡,穩妥地貼身藏好。
救了這個從屋頂上掉下來的男人,身上雖然沒錢,但這塊雕工精細、質地上好的玉珮夠抵債了,恐怕她還要倒找不少錢哩。
她在現代時看了許多寶石鑑定的節目,也學了不少知識,這塊玉珮不管是當了或是賣了肯定夠開一家藥鋪,愛進什麼藥材就進什麼藥材,說不定還能養活她下半輩子呢。
一直安靜著的玄墨覺得自己的臉龜裂得澈底,敢情他的救命恩人是個女土匪還是黑心密醫?
罷了,這玉珮就先暫時放在她那裡,改天再「贖」回來吧!
第三章 市集賣香藥丸
一大清早天未亮,虞婧便來敲著玄墨的房門,也不等他回應,兀自端著熬好的湯藥跟早膳進入。
「玄墨,喝藥了。」
一聽到虞婧喊他喝藥,玄墨也沒多想的便吃力的想自床上坐起。
「欸欸,你別亂動,我來就好,你這手上的刀傷深可見骨的,一亂動要是讓好不容易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裂開,我又得白忙一場了。」她見狀連忙出聲制止,將托盤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小心的扶他坐起身。
「有勞虞姑娘了。」玄墨用著他那一出聲都還會感到刺痛的嗓音吃力的說著。
「不用謝我,你趕緊把身體養好倒是真的。」
她端過放涼到溫度差不多可以入口的湯藥,先餵他喝下。「今天開始換了藥方,連喝五天,你身上的毒就可以完全清除完畢,不過之後的調養很重要,一定得按著我的方法做。」
「在下一定會全力配合姑娘。」他雖是因禍得福撿回了一條命,可因為體內毒素沉積許久,已傷及五臟六腑,虞姑娘在他醒來第二天便將他身體狀況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他。
她警告他,這毒雖然已解,也必須好好調養身體,否則不出五年他便會英年早逝。她既是有能力解了他的毒,他自然是相信她所說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因此對於她的醫囑奉為圭臬。
虞婧繼續餵著他喝藥,看著他披著中衣、光裸著健碩的體魄,忽然想起一事—— 雖說她這個人一向是大剌剌的不拘小節,對古代很多規範、禮節都是嗤之以鼻,要不就是一笑置之,但那件事放到現代來講也是很嚴重的,她可得先問清楚。
見她突然停下餵他湯藥的動作,他不禁挑眉,用眼神詢問著她:怎麼了?
虞婧扯扯嘴角,有些難以啟齒的開了口,「欸……那天,你從屋頂上掉下來後,有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他濃眉微擰,「什麼叫作不該看的?」
「就是非禮勿視的畫面……」
玄墨回憶起那天他自屋頂上摔進她屋裡,掉落浴桶的情景,對了,他好像看到一個不知道是男人還是女人的人正在洗澡……
「有沒有看到什麼?」看著他陷入沉思的模樣,虞婧又問了一次。
玄墨抬眼瞇眸,看著她變得有些犀利危險的眼神,如果這時候老實同她交代,他看到一個前胸平得讓他第一眼實在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她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依這幾天對她的了解,如果他真那麼說了,這位虞姑娘應該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即使他提出會對她負責,願娶她為妻,她恐怕也不會接受,說不定還會將他轟出去,不再替他治療……為了自己的身體,還是昧著良心一回吧……
一陣思索後,玄墨搖頭,「沒有,在下腦海裡沒有一點掉下來後的印象。」
「沒有?」
「沒有。」他搖頭,篤定的回答她,「難道是在下掉下來後曾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望虞姑娘知無不言。」
聽他這麼說,虞婧心就安了大半,乾笑著道:「沒有、沒有,哪裡能有什麼事情發生。」為了避免他打破砂鍋問到底,她趕緊將剩餘的湯藥全餵進他嘴裡。
他沒看見不該看的,那她就放心了,要是他說看見了,她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把他趕出門去嗎?
要是他說要對她負責,以身相許呢?那她該答應嗎?唔,肯定不會,她馬上拿著掃帚轟他出門,謝謝不用再聯絡。
在這古代,她可沒有想過要把自己隨便嫁掉呢!
虞婧看了下空藥碗,改端過一早熬煮好的雞蛋粥,餵他吃一口,「你趕快用早膳吧,吃完我好上市集做生意去。」
「妳在市集做生意?」原來如此,難怪她每天餵他喝完湯藥、吃完早膳便消失得不見人影,直到午時末人才會自外頭回來。
虞婧又舀了一湯匙雞蛋粥,塞進他嘴裡,「我在市集裡賣香藥丸。」
「妳醫術這麼好,怎麼會去賣香藥丸?」玄墨不解問道。
「這位壯士,我的醫術好只有你認可,這裡的其他人可是從來沒有認可過,也沒有人願意讓我看診,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去擺攤啊。」虞婧很洩氣的說著。在市集擺攤愈久,對這時代的風俗民情更了解,想當這白澤國的大夫是要考試的,而且也沒聽過有什麼女大夫,就算她賺到錢開了家醫館,也一定會很快倒閉,沒人願意上門給她這個無照大夫看診。
「有機會等我身體康復了,我替妳引薦,當個坐堂大夫。」百里少淵家裡的妙手堂就缺醫術更高明的坐堂大夫。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打算自己存錢開間醫館,預計最慢三年應該開得起來。」當大夫要考什麼、怎麼考她還沒打聽清楚,不過花三年時間應該也夠了吧。
她又餵了他吃口雞蛋粥,換她問起他的事。「對了,你是怎麼中毒的?你身上的毒可不是普通的毒,千鶴紅這種毒可是陰毒無比啊。」
也還好她是從未來穿越來的,老祖宗家傳留下的醫書裡記載著這種千鶴紅的解毒藥方,她那個愛鑽研藥方的爺爺,曾按著古書一一找齊製作千鶴紅所需的毒物跟解毒藥材,試驗這傳說中天下第一絕毒是否真那般毒,她在一旁當小助手,對製毒解毒過程很是清楚,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真有用上的機會。
「千鶴紅?」
她點頭,「嗯嗯,你中的毒叫千鶴紅,這毒融合了汞毒、狼毒、鉛毒、蛇毒等等製成,毒性相當強。」
「蛇毒我懂,汞毒、狼毒、鉛毒……這些是什麼毒?」
虞婧於是滔滔不絕的解釋起來,說得之專業,彷彿她是醫學院的教授,正在給學生上課,直聽得玄墨一頭霧水,她見自己講半天對方卻一臉愈來愈困惑,翻翻白眼,想了一個最淺顯易懂的說法,「就是由很多不同的毒物,從金屬、礦石、動植物裡提煉出來的毒,再混合製成,毒物煉好後鮮豔如鶴冠上的紅色丹頂,因此稱為千鶴紅。」
「我到過不少地方,也到別的國家過,從未聽過叫千鶴紅的毒。」
「這千鶴紅你當成是市集上隨便叫賣的大白菜啊,哪裡都能瞧見。這毒可說是價值連城,物以稀為貴,你當然是聽都沒聽過。」
「所以這毒可說是價值連城的大白菜?」他聽得迷迷糊糊的,脫口問道。
噗,價值連城的大白菜?是在說故宮的鎮殿之寶翠玉白菜嗎?
話題怎麼扯到白菜上頭了?拉回來、拉回來。她伸出尾指,比著指甲說著,「這毒這麼陰狠,只要一點像指甲這樣大小的毒,化進水裡就可以毒死成千上百的人,中毒之人馬上會像是七竅流血而亡,知道這毒的人都被毒死了,自然不會有消息流露出來,所以你也別太自責自己孤陋寡聞。」要不是爺爺有家傳古醫書,她也不會曉得。
他孤陋寡聞……玄墨嘴角劇烈抽搐了下,宮裡上書房的藏書他少說都詳讀三遍了,自認學識不比狀元郎差,怎麼到她嘴裡就成了孤陋寡聞了。
不過要是比起她對這毒的了解,他真的是孤陋寡聞,深吸口氣,斂下自己突然湧上的一股惱羞之氣,認同的點了點頭,難怪,他的手下們會在一瞬間死亡,連掙扎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對了,說了這麼多,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中了這毒?」
玄墨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要是覺得為難不好回答,就不用告訴我了。」
「也不是什麼為難之事,只是被一個視若兄弟的手下設計下毒陷害,每每我一想起便憤恨不平罷了。」玄墨咬牙道。
自己識人不清,被推心置腹的好友背叛,導致聖物被奪,此事是他人生的一大敗筆,他只要一想起就會暗罵自己瞎了眼。
「好友背叛?怎麼,他搶了你的女人?」
「嗤,女人,如果是女人我還不會放在心上,是……」玄墨大致將事情經過說了,不過他奉皇命至雪山之巔尋找了一年的聖物,保護聖物回京這事,只以珍貴寶物代替。
聽完他所說,虞婧才恍然大悟,難怪她診脈當下直覺這人該死了,怎麼還活著,原來,是他自小修練的武功心法,讓他可以暫時壓制住所中的千鶴紅之毒,然後還有另一個高人幫忙,才能讓他活到遇見她。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虞婧猜想著他心裡其實是很受傷的,不禁抬手拍拍他未受傷的那隻手的肩膀,安慰他道:「哎唷,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感激那個背叛你的人,多虧他利慾薰心被人給收買,讓你提早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是損失護送的寶物,再找回來便是,你不是說有寶物的消息了嘛,命也還在,相信一定很快能將寶物找回,這就當作是個經驗。
「你想想,要是日後你進行更重要的任務,你交予給他更大的權力,才發現他是叛徒,那時你才會哭死呢。」
她這一席不太會安慰人的話,卻宛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般,瞬間將玄墨從遭受背叛的憤怒不平與惆悵的漩渦中拉出,也才赫然想起一事,他曾經打算過,完成這一趟任務,皇上論功行賞之時,向皇兄舉薦安翊接替他為禁衛軍首領。
是啊,幸好是發現得早,命還在,再將聖物找回便是。
要是日後才被安翊背叛,恐怕那時安翊都已經是統帥上萬大軍的將軍,屆時領軍叛國都是有可能的,那他就真的是一死都不足以謝罪。
他沉點下頷,「虞姑娘妳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妳說得沒錯,他背叛得早其實算是幸事,如若再晚些時候,恐怕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所以你就別多想,好好養傷,我先去做生意了。」虞婧到現在還是沒有自覺,在現代的有一些習慣總是改不掉,就像是醫生在安慰病人一樣的,又習慣性的拍拍他的肩膀。
玄墨斜睞了眼他肩頭上的白皙小手,看著她像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那笑容和她有些不合宜卻貼心拍他肩頭安慰的動作,讓他陰霾的心情莫名好轉起來,他漾起一抹淺笑,「放心,我不會砸了妳的招牌,不用擔心我。」


虞婧背著裝著各種香藥丸的包袱來到東市,這東市裡賣的東西跟以居家雜貨為主的西市不一樣,東市裡賣的全部都是一些較為奢侈的物事,例如胭脂、水粉、布料、衣服、飾品等等,來這兒逛街的也都以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為主。
穿越到白澤國這些日子,她發現此處的民風還算開放,女性地位不低而且自由,不會限定女子一定得關在閨閣裡,甚至連姨娘、丫鬟也可以出來逛街,女子單獨出門不會引來側目,自己當家做生意的女子也不少。
因此在這東市街上不時能看見穿著亮麗、搖曳而行的大姑娘小媳婦,或是出門花錢解氣的姨娘小妾,當然還有不少丫鬟前呼後擁的當家主母少奶奶等等。
而這白澤國最讓她想豎起大拇指的地方,就是這裡竟然有官辦的女子學堂,教女子讀書識字,也教一些簡單的算術,這白澤國的皇帝真算得上是仁君。
虞婧來到自己的攤位前,這個攤位位置不錯,人潮往來眾多,是剛好上一個賣胭脂的不續租了,才讓她租下。房東就是攤位後頭賣布料的店面,她多給一些租金,讓她收攤後可以借放桌椅,每回來擺攤只要帶著香藥丸來就好。
今日她還未將裝著香藥丸的盒子擺好,就已經有兩位看起來是姊妹的姑娘上前。
年紀較大的姑娘一邊聞香,一邊詢問:「姑娘,妳這是什麼香?」
「這位姑娘,這三種香藥丸的氣味是完全不同的,這淡黃色的月沉香,佩帶在身上隨著體溫會有不同的淡雅冷香,這粉紫色的叫四和香,有四種不同的花香,這白色的叫冷梅香,顧名思義便是帶在身上會散發清心雅緻的梅花香氣。」虞婧介紹道。
兩位姑娘各拿起一種香藥丸放在鼻間嗅了嗅,虞婧見她們很是猶豫,遂從盒裡各拿出一顆香藥丸點燃,「這樣比較能嗅得出香藥丸的香氣,兩位姑娘妳們聞聞。」
沒多久空氣中便瀰漫著幾種好聞的香氣,許多人一聞到這香味也紛紛駐足,停在攤位前詢問。
虞婧見人潮被吸引而來,連忙祭出優惠,吸引客人掏出錢來購買。
「這一盒有三顆香藥丸,一盒一百五十錢,買三盒本來是四百五十錢,算妳們四百錢就好,如何?」
她話才剛說完,不等那兩位姑娘作出決定,後面有位穿著打扮看起來應該是某位豪紳的小妾,便將八百錢銅板往攤位上一擺。「姑娘,我要買,那三種香各給我包兩盒。」
「欸,好的,這位美麗的太太感謝妳今天幫我開張,成為我第一位客人,我一盒多送妳一顆不同香氣的香藥丸。」
虞婧火速收了錢,將香藥丸打包,交給客人。
「每天只優惠首位客人唷,一次帶走六盒八百錢,另外送兩盒香藥丸唷。」
聞言,那先來的兩位姑娘火大了,年紀小的妹妹馬上跟那個小妾理論起來。
「分明是我們先來的,妳憑什麼搶了我們的優惠?」
「先下手為強,妳們兩個姑娘不知道這個道理嗎?呵呵,麻煩讓讓。」這個小妾拿著包好的香藥丸盒,推開這兩位氣得不輕的姊妹花,揚著得意的笑容呵呵笑著離開。
「姑娘,妳這樣做太不厚道了,明明是我們先來的!」妹妹不滿道。
「不行,姑娘,妳也要算我們那個價錢。」姊姊跟著爭取道。
虞婧心裡偷笑,表面上故作為難,「兩位姑娘,方才那位太太可是一口氣買了六盒,我才會虧錢的又送她兩盒……」
「得了,我們兩姊妹也要六盒,妳多送我們兩盒就是。」姊姊很乾脆的說。
虞婧便將她們要的香藥丸包好,看著兩姊妹眉開眼笑的離去。
只是兩姊妹走了,其他客人也不滿了,紛紛要求比照一樣的優惠。
虞婧解釋,「這一天本來就只優惠一位客人,方才的確是那兩位姑娘先來的……哎呀,瞧我這記性,也不是後來的客人就沒優惠了,而是有另一種優惠,買十送一,還可以累計。」
她接著拿出早預備的「集點卡」,介紹道:「買一盒蓋一個章,集滿十個章就可以換一盒香藥丸。」
這種在現代屢見不鮮的促銷手法,對古代人而言可是新奇有趣的,虞婧就抓準了大部分女人愛貪小便宜這點,加上她賣的真是好東西,果然馬上造成熱銷,在場的女人都嚷著她要幾盒幾盒,家裡有錢的就多買兩盒,家境普通的就買少一點,反正可以集點,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佔到了便宜。
一陣搶購後,虞婧攤位上的香藥丸剩不了多少,她趁著空檔整理攤位,心裡喜孜孜的,早知道這些促銷辦法那麼好用,早幾天就該拿出來使,瞧,這才多久時間,就可以準備收攤回家了。
一名站在對面街道,打扮亮麗,臉戴鵝黃色面紗的姑娘,已經觀察虞婧有一段時間,見她攤位前沒有什麼人了,便吆喝自己的丫鬟過去詢問,那丫鬟問好後,便往回走向主子稟告。
「小姐,那位姑娘賣的是茗曜香,芙蓉香,杏香芳,今天增加了另外三種,月沉香,冷梅香,四和香。」
「小翠,妳確定她就是陳家小姐所說的賣香的姑娘嗎?」
「是的,小姐,小翠仔仔細細問過陳小姐的貼身丫鬟,她很確定的說,就是在東市裡賣香的姑娘,年約十五、六歲,賣的香質地好,味道好聞,佩帶了她的香藥丸後身體好了不少,人也變美了。」小翠仔細的將她打聽到的消息告訴自家小姐。
「有這麼好功效,不會是騙人的吧?」
「小姐,小翠剛聞了下,那位姑娘賣的香藥丸比老爺讓人到京城百里香香藥鋪帶回來的香藥還要香,那清芳淡雅的香氣,聞久了也不會覺得頭暈不舒服。」
那位小姐冷聽了這話卻哼了聲,手指頭戳了戳自己的丫鬟,「哼,一個市集擺攤不入流的製香師,怎麼能跟京城的製香師比。」
這個戴著面紗的小姐聲音不小,話聲隱隱傳來,多多少少虞婧也能聽到一點,不過她也沒生氣,只是眉尾抬了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諷的輕笑,繼續整理著攤位,同時招呼著一些聞香而來的客人。
「可是……小姐,妳不是覺得陳小姐身上戴的香藥丸好聞嗎?她的確就是跟這位姑娘買的,雖然不是名家製作,卻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小翠揉了揉額頭,小聲反駁。
「走了,回去了,這不是名家製作的東西,本小姐我是不屑用的。」她仰頸哼道,高傲的轉身離開,小翠趕緊跟上去。
虞婧將打包好的香藥丸交給客人後,眼尾微挑,瞄了眼那個不知在跩個什麼勁的姑娘一眼。
這不瞄還好,這才瞄了一下下,就見到那個幫她說好話的丫鬟驚聲尖叫起來—— 
「啊!小姐!」
熱鬧的市集一陣騷動,怎麼回事?
虞婧瞇眸望去,只見那位高傲的批評她賣的香藥丸的小姐,全身痙攣抽搐地倒在地上,牙關緊咬,口吐白沫,雙眼暴凸,她的丫鬟正替她將面紗取下,用帕子拭著她臉上的唾沫。
路人們圍著她,沒有人敢上前幫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禍上身,怎麼冤死的都不知道。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你們誰趕緊幫我們小姐請大夫!」小翠看著主子焦急的喊道,祈求一旁看熱鬧的路人可以幫忙請大夫過來。
眼看那邊的情況好像很危急,虞婧見狀也顧不得看顧攤位,轉頭四顧,看到左手邊是賣木梳木簪子的攤位,便過去拿了一把,說:「婆婆,借我一下。」說著就衝了過去。
她來到那位緊咬著牙關、全身抽搐的小姐身邊,直接將木梳塞進對方嘴裡,對她大聲喊道:「咬著!才不會傷了自己,全身放輕鬆。」
隨即火速拔下這小姐髮髻上的幾支金簪,往她周身幾個穴位扎下。
沒一下子,這位全身痙攣、口吐白沫的女子,整個身子放鬆下來,全身不再抽搐,本來雙眼暴凸、猙獰痛苦的臉孔也不那般駭人,一旁圍觀的路人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姑娘,謝謝妳救了我家小姐。」小翠趕緊向前抱著她家小姐,哭喊著對虞婧道謝。
「沒事了,讓人趕緊將妳家小姐送回去,請大夫來幫她看診醫治吧。」虞婧重重喘口大氣,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漬,再將這位小姐的金簪交給那丫鬟。「這金簪可值錢了,收好吧,小心不見了妳家小姐會怪妳。」
小翠感激的接過金簪,頻頻點頭道:「姑娘,謝謝妳,謝謝妳。」
「不用謝了,只是妳家小姐這病很容易醫治,怎麼不趕緊找大夫治好呢。」虞婧有些疑惑的嘟囔著。這樣一個大家閨秀在路上發病,可實在是會嚇壞人了,難怪要戴著面紗,不叫人認出是誰—— 
這一點虞婧完全是會錯意,人家戴面紗出門,是表示身分尊貴,可不是要遮醜的。
不過虞婧一句很容易醫治,可把小翠給震撼住了,她們小姐這病是痼疾,沒有大夫有辦法醫治,甚至請了告老還鄉的老御醫前來為小姐看診,也只能壓制病情沒法根治啊,這位姑娘竟然說很容易……
虞婧看到幾個家丁急急忙忙的過來,為首的一個問著小翠,「小姐怎麼樣了?」他們這些家丁守在馬車旁等候,馬車停在市集口,是聽到偶然經過身旁的路人說起方才在市集內有個女子不知怎麼了,全身痙攣、口吐白沫,他怕是自家小姐出事,連忙趕過來看。
小翠回答,「小姐暫時沒事了。」
虞婧想了想,拿下自己隨身佩帶的香囊交給小翠。
「這香囊裡頭裝的香藥丸有安神的功效,妳讓妳家小姐戴在身上,舒緩她緊繃的神經,她會好受一點……」
虞婧交代完後便轉身回到攤位,見那些下人們簇擁著將他們家小姐抬回去,也沒再派人來說一聲謝,她也不在意,好像方才救人這事與她無關似的。
這時隔壁賣木梳的婆子忍不住道:「丫頭,妳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好歹可以跟他們要筆診金。」
虞婧疑惑的問著婆子,「什麼診金?」
「就是妳剛救了那位姑娘的診金啊。」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也沒開藥方,如何跟人收診金,況且我救她的當下也沒想著要她回報。」
「那位全身痙攣、口吐白沫的小姐,她爹可是我們這樂安縣城的首富。」婆子滿臉可惜的道:「說不得那診金都可以抵得上妳在這裡擺攤一個月了,妳竟然放棄不要?」
「她是首富的女兒?」首富怎麼會放任自己的女兒痼疾纏身?
婆子聞言笑了出來,「丫頭,看妳問這話就知道妳不是樂安縣城人。」
「呵呵,婆婆這樣也看得出來啊!」
「這是自然,咱們這樂安縣城人誰不知道黃百川,妳一臉不知道他是誰的樣子,就知道妳不是樂安縣城人。」
「黃百川?當今皇帝的名字?」很厲害到她一定要知道嗎?
不過說起來,她還真不知當今皇帝姓啥名誰就是。
「差不多了,這黃百川雖然不是皇帝,但的確可以說是我們樂安縣城的土皇帝。」婆子又呵呵笑了兩聲。「妳剛救的那位姑娘,是我們樂安縣城首富黃百川的女兒黃茹玉,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因為身子帶了這個病,一直未有婚配。窮人家想入贅的他們看不上,門當戶對的卻怕她這病會傳給下一代,因此沒人敢跟他們結親家,這婚事就一直拖著。」
「原來如此啊!」土皇帝的女兒當然會看不上她這小攤子上賣的東西,情有可原。
虞婧突然想起她方才在婆子攤子上拿的木梳,驚呼一聲,連忙要拿錢給婆子,「啊,我差點忘了,方才在婆婆您這裡拿了木梳去塞那位小姐的嘴,梳子的錢還沒給您呢。」
「唉,不用了,妳是拿去救人的。」婆子擺擺手表示不用了。
「怎麼可以?婆婆,我這是傍身的一技之長,不需要材料費,妳這木梳可是不一樣,就算是自己做的也要木料錢。」
「不用了,這些都是我家老頭閒來沒事做了打發時間的,我是拿出來賣,多少貼補點家用,沒什麼關係。」婆子卻是拒收。
「要不,婆婆,剩下的這兩盒茗曜香妳收下吧,這有明目醒腦的功效,對老人家很好。」
婆子眼睛閃亮的看著她手中那兩盒香藥丸,有些心動。
虞婧見狀直接將香藥丸塞進婆子手裡,「婆婆,妳就別跟我客氣了,收下吧。」
虞婧將攤子收好,桌椅也擺進後頭的鋪子裡時,方才那黃玉茹領頭的家丁,帶著一名留著鬍鬚,像是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來到東市裡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人似的。
婆子見狀便開口說道:「我看那兩人是來找妳的,丫頭,婆子我說妳要發財了,可得把握好機會。」
虞婧掩唇呵笑了聲,調侃說笑道:「婆婆,您真愛說笑。您放心吧,我要是發財了不會忘記您,屆時我一定記上您借我木梳這份恩情。」
這話才說完,那兩人便走到虞婧面前,年紀稍長留著鬍子的男子,恭敬道:「姑娘,在下姓陳,是黃府的管事,冒昧請問,稍早時候是姑娘您救了我們家小姐嗎?」
虞婧看了看那名家丁,「應該是我救的沒錯。」
「我家小姐舊疾突然復發,幸虧姑娘搶救得宜,這會兒小姐已經沒有大礙,特來向姑娘您道謝。」
「不用道謝,舉手之勞而已,倒是方才慌忙之間拿了婆婆攤子上最貴的那把梳子,那可是金絲楠木做成的,讓貴府小姐咬了,我問了婆婆,這把梳子可是能賣上一百兩銀子的,還請陳管事把那把梳子給買下了。」
「這是自然。」陳管事趕忙自袖子裡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婆子。
婆子神色驚慌的看著這張銀票,一百兩?都可以買上千把那樣的梳子了,什麼金絲楠木,就是普通的木料而已。
虞婧見她不敢收,便接了過來,塞進婆子手中。
「婆婆妳收下吧,要不是有那把木梳,他家小姐這會兒恐怕已經咬斷舌頭,再多的錢財也救不回他家小姐一命。」
「是,是,老人家,這位姑娘說得對,妳就收下吧。」
其實別看婆子一臉樂天無憂無慮的模樣,她知道這婆子正急著幫小兒子籌銀子娶妻。
這是前兩天婆子的妹子來找她,婆子跟妹妹說起小兒子的婚事,忍不住哭哭啼啼起來,說了經過,她才知曉的。她當時也不好搭腔,只是把這事情記在心裡,想著怎麼幫上忙。
原來婆子的小兒子本來已經跟心上人一家談好婚事,要到女方家下聘,誰知有位有錢的員外看中女方,出一百兩聘金要娶人家姑娘回去當八姨娘,女方父母便跟婆子夫妻說,要他們在月底前拿出一百兩當聘金,不然就把女兒嫁去當小妾。
婆子一家就急了,他們砸鍋賣鐵也籌不出一百兩啊。
讓黃家拿出這一百兩給婆子解了燃眉之急,虞婧一點也不心虛,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成全人家姻緣可是一大功德,她這樣也算是幫黃家小姐積陰德吧?
「呃……那好吧。」可婆子收得很心虛,感覺無功不受祿啊。
見婆子收下了,虞婧才轉身問向陳管事,「陳管事,不知道你是否還有其他的事情?」
「我家小姐想請姑娘過府一趟,欲當面向姑娘妳道謝,同時有些事情想請教姑娘。」
有事想問她?都坑了人家一百兩,虞婧也不好拂了對方面子,點頭道:「好,我就跟你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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