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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香四溢制服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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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203

Z部隊之四《狼吻上尉》

  • 作者志藍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3/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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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190
  • 優惠價:NT$ 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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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對之愛.痞子攻VS.精英受】

部隊,聚集了軍警精英,誓言不惜代價守護國家。

蘇愷.馬卡洛夫,部隊前成員,七年前反恐行動的背叛者,
這次任務是蘇愷獲得自由的交換條件,不過他實在無法信任蘇愷,
尤其當男人野獸般的眼眸露出狡詐,更令他升起危機感,
果然,任務中對方不僅藉故逃脫,還對追上去的他極盡折磨、
迫他屈辱承歡,他本該更加敵視對方,
但得知對方背叛的真相竟讓他無法堅持自己的原則,
甚至想,乾脆就此縱囚歸山、還對方應得的自由算了……

威廉.哈維蘭,擔任他此次任務的監督人,態度傲慢的精英分子, 
老實說,他極度厭惡這種天之驕子,所以他惡意羞辱對方,
逼對方在床上臣服,但年輕上尉的衛國意志比他預料中堅決,
而他更漸漸發現,對方的高傲臉龐,偶爾也會露出柔軟的表情,
他莫名為之心悸沸騰,甚至當對方被困在敵人的基地核心,
他放棄逃脫的機會,隻身返回敵陣救人,就是在那一刻,他決定了,
等解決完這支恐怖分子,他絕對要向對方收取「額外報酬」!
志藍
每天都要攝取BL元素的重度腐敗患者,
堅信花形透是最完美的攻,雲雀恭彌是最迷人的受。
目前最大的願望是得到一台腦內妄想文書處理器,或一天能多十二個小時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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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們既不想預見結局,又不能一起生存,
哪怕是無止境的愛,哪怕是全心全意的恨。

與你爭鬥得越精疲力竭,愛你卻越刻骨銘心,
親愛的,我只是覺得:
沒有你的地方,就沒有生命。

我們畢生都在爭吵不休,
都希望做君王,都不願做奴隸。
但,又不可能忘記,
愛情時時刻刻都在滋長,
就像敵對一般的愛情啊!
強壯而盲目,如同死亡。

當我們其中一個即將走進墳墓,
另一個就會徹底體悟愛情那殘酷無情的力量——
正是可怕的時刻,最後的時刻!
——梅列日科夫斯基〈愛是敵對〉
第一章
威廉.哈維蘭覺得自己走進一片灰暗之中。
他那雙光可鑑人的黑色軍靴,「喀噠、喀噠」的踩在斑駁潮濕的水泥地上,頭頂的日光燈忽明忽亮,在筆挺的卡其色軍服上灑下片片陰影。
就算戴著軍帽,他那頭璀璨金髮仍過於耀眼,始終抿緊的薄唇和挺直鼻梁,給人傲慢的印象。一直筆直注視前方的雙眸,恍如藍色玻璃珠般晶瑩剔透,將他俊美的臉孔襯托得更為出色,也更容易招惹人怨恨。
威廉很清楚自己與「這種地方」格格不入。
他越清楚意識到這點,越是挺直背脊前行,挺拔而優雅的姿態,就像劈入黑暗之中的閃電,雖然沉默、冷靜,卻引起挑釁的叫囂。
「嘿~芭比,你走錯地方了,這裡不是游泳池喔!」
嘈雜的敲打聲和口哨聲、毫不掩飾惡意與嘲諷的目光,伴隨笑聲朝他投射而來。
「哈哈哈~看他屁股翹成這樣,根本是欠人操吧!」
「寶貝,快來爹地這裡,讓你嚐嚐超美味的大肉棒。」
「閉嘴!安靜點!」警衛用力敲打柵欄,卻無法停止那些低俗而下流的言語。
這裡是位於田納西州的巴傑利監獄,專門囚禁犯罪的軍人。
不,他們是在柵欄裡虛張聲勢的禽獸、應該永遠被驅逐的垃圾。威廉心想。
如果能夠選擇,他絕不會踏進這裡一步。
因此他的目光始終專注於前方,他的長官布洛迪.坎貝爾中校身上,寬闊的背影同樣堅毅,對周遭的騷動恍若未聞。
漫長的走道,在一扇鐵柵門前中止。
一位年約四十出頭、身穿軍綠色迷彩服的拉丁裔男子從敞開的門後走向他們,布洛迪和威廉立刻向他行了個軍禮。
待對方回禮後,布洛迪主動與對方握手。「午安,羅培茲上校。」
「兩位午安,請原諒我無法對你們說聲『歡迎』。」典獄長洛德.羅培茲說完軍人特有的黑色笑話,丟下一句「請跟我來」,兀自轉身離去。
兩人立刻跟上他的腳步,鐵柵門則迅速關上,將一切喧囂關在後方。
他們走進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如果說那扇柵門外是灰濛而喧鬧的世界,門內就是被絕望與死寂籠罩的黑夜。
威廉不著痕跡的打量四周,和由幾條鐵柵相隔的普通牢房不同,此區的牢房全都被厚重的水泥牆隔絕,僅留下一尺見方的小鐵窗用來遞送飲食和傳達指令。
一路上,除了他們的腳步聲與短暫的交談外,他幾乎聽不見任何人聲,甚至感覺不到有人生活在牆內。
如果外面只是關著野獸的牢籠,這裡,就是僅留一口氣讓人苟延殘喘的墳墓。
被囚禁在此區的犯人,面臨的不是死刑,就是漫長的監禁。
其中也有人並非出於前述原因而被關在此區,像讓他們遠從紐約來訪的人,就是一例。
「指揮官已經交代過我,要我們全力協助兩位。」羅培茲依舊冷漠的走在前方,說話時也不曾回頭,彷彿不在意他們是否聽清自己的話。「坦白說,我不曉得要如何協助你們,我所能做的只有安排你們和『他』會面,至於『他』是否同意你們的要求,我幫不上忙。」
「我明白。」布洛迪應道。「說服他是我們的工作。但為了遵從你們的規矩,我們會面時得解除所有武裝,所以安全方面就拜託你們照應了。」
「我們的規矩?」羅培茲終於停下腳步,回頭射來的目光銳利而森冷。「解除武裝不是為了『我們的規矩』,而是為了保住你們的命。你們可知道,你們面對的是一個曾披著軍人外皮的恐怖分子?」
布洛迪迎視他的目光,語氣難掩不悅。「我們再清楚不過了,這也是我們找上他的原因。」
「其實我到現在還是反對你們見面,那狗娘養的傢伙是個惡魔。」羅培茲面露厭惡。「進來不到半年,就搞得三個人鬧自殺,我們不得不把他隔離起來。」
換言之,他們的目標已被困在墳墓中將近七年的時間了,而對方當年不過是個年僅二十五歲的軍官,比現在的自己還年輕二歲。
威廉不由得揣測,如果這人沒有瘋掉,勢必已蛻變為心智更加扭曲的惡魔,否則難以在這片幽暗中存活。
「他獨自被關在這裡長達七年,都在做些什麼?」布洛迪問。
「看書。」羅培茲的語氣表達出連他自己也為此困惑。「俄羅斯作家的詩集、短篇小說、哲學論說……他無所不看。」
「他似乎很有文學素養。」
「或許吧,但一個因叛亂處刑的犯人攜帶他國文學作品,對我們而言過於危險,因此沒收了他的書。之後……他搞瘋了那三個人。」羅培茲的神情複雜,融合了厭惡、憤怒及無奈。「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將書歸還給他,從此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惹出事端。」
牢籠的管理者,竟對困在籠中的野獸讓步……威廉對這片灰色地帶的印象更為暗沉。
布洛迪沒有回應,跟隨著羅培茲的腳步,繼續走向位於走廊底端的房間。
已在房內待命的黑人警衛向三人行禮,他個頭不高,但一身結實的肌肉幾乎要將制服撐破,腰際配掛著制伏犯人用的警棍和電擊器。
放眼望去,不到五坪大的房間內只有簡陋的長桌和幾張椅子,剩下的就是四面冰冷的水泥牆。
但至少面對門口的牆上高掛著幾扇小鐵窗,透進些許光線,右手邊的牆面則裝設了監視用的雙面鏡。
威廉看見自己的身影映照在那片鏡子上,代表隔著這片玻璃,還有其他人正在窺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雖然心知這是出於保護,但情感上還是不太舒服。
羅培茲指指長桌旁、靠近門口這端的椅子,請他們坐下,至於距離門口最遠的那張椅子,孤零零的留在長桌的另一端。
這間房顯然是會面或偵訊用的會客室,不過他們的主角還沒到。
羅培茲轉向黑人警衛。「山謬,去把『希亞雷.沃克』帶來。」
希亞雷.沃克?就威廉所知,他們這次要會面的人並不是這個名字,但身為發言人的長官都未出聲,他自然不敢逾矩。
更何況,在來到巴傑利監獄之前,長官就已對他再三叮嚀——「絕不能開口說話」。
山謬離開後,羅培茲望著他們,語重心長的問:「你們確定要這麼做?」
「是的。」布洛迪斬釘截鐵的答。
「那麼,祝你們好運。」
此後,羅培茲不再開口說一句話,直到敲門聲打斷這片刻的靜默。
「長官,『沃克』來了。」
「進來吧!」
在羅培茲的應允下,房門緩緩敞開。
威廉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的注視門口。
隨著「喀鏘、喀鏘」的金屬碰撞聲,身穿灰色囚衣、微微駝背的男人拖著腳跨進門來,他的雙腳都被腳鐐鎖住,雙手也上了手銬,無力的垂放在前方。
他的體格壯碩,微捲的灰色長髮像數年未修剪,凌亂的披散在肩上,遮住大半邊臉,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唯獨那格外高挺的鼻梁和寬闊雙唇,突顯了對方的血統特性。
威廉知道,這人曾單槍匹馬摸進恐怖分子隱藏在熟食店的基地,殲滅了一整支武器精良、正預謀炸毀大使館的聖戰游擊隊;也曾潛入佈滿沼澤與詭雷的墨西哥叢林,揪出隱身其中的恐怖組織首領歸國,更是該次任務唯一的生還者。
如今,這戰功彪炳、像座小山般高大的男人,卻在山謬的喝斥下走向長桌的另一端,在那張落單的椅子坐下。
另一名全副武裝的警衛也跟了進來,站在他身後保持戒備。
可在威廉眼中,這人不過是隻鬥敗的大狗,疲憊且意興闌珊,而對方也始終低頭看著桌面,不發一語。
「蘇愷.馬卡洛夫少尉,午安。」擔任發言人的布洛迪率先開口,交握的雙手沉穩地擱在桌面。「我是Z部隊反恐組第一分隊的隊長——布洛迪.坎貝爾中校,這位是我的隊員威廉.哈維蘭上尉。」
灰髮的俄裔美籍少尉沒有回應,仍低垂著頭,讓人分不清他是否有在聽。
「想必你已經聽說我們此行的目的,Z部隊希望獲得你的協助,帶我們重回大阿帕拉契山谷。」
終於,那垮下的雙肩動了動,可見蘇愷已經聽到布洛迪說的話。
威廉望著依舊保持緘默的男人,這種充耳不聞的無禮態度,讓他心中的不滿累積到臨界點。
雖然他聽從長官的命令,陪同隊長前來說服蘇愷,但他始終無法理解,為何高層會指示他們找這種人合作?
尤其蘇愷所犯下的,是身為一個軍人最不能被饒恕的罪。
布洛迪卻絲毫不動怒,繼續說:「礙於機密原則,我無法告訴你完整的任務內容,你也曾是反恐組的一分子,應該能夠理解我們的苦衷。我們需要借助你的能力,趕在那群恐怖分子行動前找出他們,一舉殲滅……」
下一刻,布洛迪沉默了,並非他忘了該說什麼,而是一陣突如其來的笑聲打斷了他。
沒錯,那是一種鄙夷至極、彷彿在嘲笑流浪漢般的笑聲,來自於遠坐在長桌另一端、仍未抬頭的蘇愷。
「中校和……上尉是嗎?」
蘇愷的聲音比想像中低沉而沙啞,卻沒有外國人特有的腔調,發音甚至比許多土生土長的美國大兵還標準,儘管他的話完全脫離布洛迪的主題。
「你們要尋求我的協助?連那個金髮小芭比的官階都比我大呢,這是什麼無聊的美式笑話?」
聽出對方口中的「金髮小芭比」是指自己,威廉雖然憤怒不已,但長官在桌下輕拍他的手,他只好按捺怒氣,維持面無表情。
「我們也希望這只是笑話一則,但國家現在確實面臨了重大的危機。」
布洛迪語氣沉重的向蘇愷說明,一個名為「泰坦」的恐怖組織,這半年來在國內引發的一連串風波。
布洛迪、威廉,以及身為前隊員的蘇愷,都任職於Z部隊反恐組。
被喻為「宙斯雷霆」的Z部隊,是整合軍警體系資源、以解決社會及國家重大危機而誕生的精銳部隊,也是國家最強的祕密武器。
而他們反恐組的首要任務,就是蒐集和恐怖分子有關的情報詳細分析,並遏止恐怖攻擊行為發生。
泰坦則是近年最惡名昭彰的恐怖組織,起初他們綁架軍火商,並將軍火運送至本土各地,後來甚至設計攻擊Z部隊成員。
在武器組和狙擊組同仁的聯手出擊下,他們陸續查扣泰坦的軍火,卻也查出他們轉以廉價材料大量自製武器。
此後,泰坦開始在本土各地策動爆炸案,綁架軍火商的情況也變本加厲,甚至會對人質施以暴力折磨。
這膽大包天的恐怖組織,甚至綁架縱橫黑白兩道的國內第一大契約軍火商——凱貝羅斯公司的總裁亞歷山大.柏萊塔,所幸在特搜組和護衛組的合作下,將人有驚無險的救出。
同時,他們發現了泰坦首領的真面目。
「那個自稱是『克羅諾斯』的男人,其實是布雷克.派頓。」
聞言,蘇愷驀地抬頭,儘管長髮遮蔽了雙眼,那深褐色的瞳孔卻迸發出銳利的光芒。
雖然他注視的對象是布洛迪,但不知為何,威廉感覺背脊升起一陣涼意。
那寒光只一閃而過,蘇愷的雙眸再度隱藏在灰髮底下,冷聲道:「我聽說他五年前已經死了。」
「那是他的詭計,實情是他被恐怖組織吸收,成為他們的一員,並反過來運用以前在Z部隊獲得的資源和知能,策劃這一連串的動亂。」
「我倒是很好奇,一個曾以自創的格鬥技成為Z部隊傳奇人物的教官,為何會選擇背叛?」
「抱歉,這部分我無可奉告。我只能說,我們追查到他躲進維吉尼亞州的大阿帕拉契山谷,卻怎麼也找不出他確切的藏身地點。我們合理懷疑,他躲進了當年『雙頭鷹』的地下基地遺址。」
聽見「雙頭鷹」這個名稱,蘇愷被手銬銬住的雙手緊緊交握。
雖然身為不能開口的旁觀者,但威廉早已將雙頭鷹的報告牢記在腦中。
這個由前蘇聯流亡人士組成的恐怖組織,就隱身在那座深山的某地,並運用地理優勢,靈活的在山裡遊走、防禦入侵者,讓Z部隊久攻不下。
最後,Z部隊採取的第一波攻堅計畫,就是臥底戰。
而蘇愷是最適合的唯一人選。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博取雙頭鷹首領——伊萬諾夫的信任,成為他重要的幹部,然後將重要情報提供給Z部隊,雙頭鷹的恐怖活動也因此屢屢失敗,士氣低迷。
Z部隊則計畫趁機攻入那不再深不可測的基地,一舉掃蕩恐怖分子。可蘇愷卻在最後關頭,做出驚人之舉……
「所以……」蘇愷發問的聲音格外低沉。「你們要我帶你們進入那座基地?」
「是的。大阿帕拉契山谷地勢險峻,佈滿原始密林和湍急山澗,如果不是熟知地形的人,一旦走進山中,恐怕再也出不來。你也很清楚,當地沒有設置任何電子儀器或系統,只有衛星空照圖可看出些許從樹林間若隱若現的破敗建築物,對偵察沒有任何助益。」
「換句話說,你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擅長上天下地的野人,應該還有更正派的人選吧?」
「不,當年與你一同參與雙頭鷹任務的隊友,都已經不在了。」
蘇愷寬闊的肩膀大大顫動了一下。
威廉無從判斷他究竟是在沉思,還是在消化自己的情緒。就算是個背叛者,聽到前隊友們的下場,想必也不會無動於衷吧!
「雙頭鷹任務讓Z部隊損失慘重,存活下來的人有些在後續的任務中犧牲,也有人退出部隊,就此銷聲匿跡,至今我們還能掌握的人選,就只剩下你了。」
「那我還真是幸運啊……」
「我明白你對我的說法感到不舒服。但如果你願意協助我們,等任務結束,你剩下的刑期也會一筆勾銷,這是交換條件。」
布洛迪語氣沉重的補充一句,「我們的時間有限。」
「克羅諾斯……不,派頓在逃亡前,向我們的成員宣稱——『準備迎接更有趣的世界』,我們懷疑他正在籌備一項極為龐大的恐怖行動。我們必須盡快找出派頓,阻止他們的毀滅性計畫。而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唯一的希望……是嗎?Z部隊真是個愚蠢的部隊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始終保持冷靜的布洛迪表情微微扭曲。
蘇愷高舉被手銬鎖住的雙手,刻意大笑三聲。「為了追查一個背叛者,你們竟然又找了另一個背叛者當救星,這還不蠢嗎?難道你們忘了,我可是在大敵當前時攻擊隊友的混球,是早就該被槍斃的人渣喔!」
「但你沒有被槍斃,而是被判十五年徒刑。」布洛迪以堅定的眼神注視他。「你是司令官欽點的人選,他認為你能夠幫助我們。」
威廉也很清楚,Z部隊在雙頭鷹任務中犧牲慘烈,並不能歸責於蘇愷,而是地理條件過於惡劣。
可在情勢緊急、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蘇愷竟然攻擊自己的隊友,所幸對方最後保住一命,蘇愷也被逮捕。
依照軍法,臨陣叛亂的蘇愷應當被判處死刑或無期徒刑,但最後,他只獲判十五年刑期。
據說當時力保他的正是司令官。
「他認為一個俄國人可以拯救你們?」蘇愷不領情的冷哼一聲。「真是詭異的信任啊!」
「無論你是什麼身分背景,我們只在乎你效忠的是這個部隊。」
「我『曾經』效忠於這個部隊。所以,我的答案是『不』。」
不約而同的,布洛迪和威廉以僵硬的表情看著蘇愷。
而那被灰髮遮蔽了一大半的臉龐,只有嘴唇露出帶刺的笑。「為了提早獲得自由,我說不定得賠上這條小命,可畢竟這是踩過不少人的鮮血換來的,得珍惜點用,我還是乖乖蹲在這裡,等刑期結束就好。」
「請你想清楚,是『還有』八年的刑期,你只在這裡度過一半的時間,你還得花上比之前更多的時間待在牢裡。」
布洛迪仍試圖說服他。
「想像一下外面的世界吧,如果是我,應該很懷念自由的空氣,想去酒吧好好喝一杯,想找女人溫存……」
「很可惜,你們的酒吧爛透了,除了伏特加之外,其他對我來說都是他媽的污水。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歡女人。」蘇愷舔了舔下唇。「所以待在這裡,對我來說可是天堂。」
「好吧,我只是舉例罷了。」布洛迪雙手一攤。「重點是,出去之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而不是困在冰冷、腐臭……什麼都沒有的四面牆裡。而我們,能夠協助你立刻離開這裡。」
「不,是你們『需要』我的協助。」那蜷曲的高大身軀,此刻彷彿煥發著得意的光芒。「我不介意繼續在這裡享受孤獨,就算Z部隊毀了、外面的世界崩塌了,也與我無關。你們——沒有任何可以威脅我的東西。」
「你……」只差一點,威廉就要出聲插嘴,布洛迪立即以責備的眼神瞪向他。
幾乎同時,威廉的上衣口袋傳來陣陣震動。他立刻取出隊長交給他保管的手機,螢幕上顯示——指揮官來電。
他將手機遞給布洛迪,對方一看見手機的來電者,頓時臉色大變。
只花了兩秒鐘苦惱,布洛迪嘆了口氣,轉向蘇愷,「抱歉,我必須接這通電話,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我會再回來聽你最後的結論。」
「我想我已經告訴你了。」
蘇愷答得斬釘截鐵,布洛迪只能在威廉耳邊叮囑「安靜的留在這裡」,隨即拿著手機走出會客室。
轉眼間,空氣中僅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兩名警衛仍分別佇立在門口和蘇愷身後戒備。威廉凝視著雙手交握、視線低垂的蘇愷。
長官交代他不能出聲,他只能以目光表達自己的厭惡,雖然在旁人眼中,他慣於壓抑情緒的藍色瞳孔仍像一片靜海,無波無浪。
要他們哀求一個背叛者協助已經夠沮喪了,對方竟敢擺出高姿態拒絕他們,還宣稱這個國家毀了也無所謂?!
像這種人渣,當初就該被送上電椅才對……
「小芭比,別用那麼熱情的眼光看著我。」蘇愷刻意展露雄性魅力的低沉嗓音在寂靜的室內響起。「你就這麼中意我嗎?你該不會聽說我不喜歡女人,就開始期待了?」
深知這是對方激怒自己的招式,威廉咬著下唇不吭聲,可雙眼仍鎖緊著蘇愷。
這是挑釁,也是堅持。
蘇愷抬起頭,隱藏在灰髮下的雙眸正眼打量他。「的確長得挺可愛的,難怪外面那些人差點為你暴動,他們最喜歡逗弄精英分子了。我猜猜看……你應該是耶魯畢業的吧?」
威廉沉默的瞪著他,蘇愷卻愉快的笑了。
「不對嗎?那就是哈佛了,這次總猜對了吧?」
雖然威廉不打算承認,但蘇愷已從他的表情獲得肯定的答案。
「哈佛畢業的Z部隊反恐組成員啊!果然是精英中的精英,讓這張高傲的臉蛋扭曲哭泣,應該很有趣,我的下半身都要起反應了呢!」
閉嘴!垃圾!威廉真想對這骯髒的男人大吼。
「不過外面那些野獸說錯了,芭比是女的洋娃娃,男的洋娃娃是叫什麼來著……對了,『肯尼』是吧?」
「沃克,安靜。」蘇愷身後的警衛出聲警告,他卻回了一個痞痞的笑。
「嘿,彼得,我只是陪我的新朋友聊聊天。他敬愛的長官一離開身邊,他就像隻無助的小羊般手足無措,真是我見猶憐呢!我賭他們有一腿,只是我不曉得被上的是誰,說不定是那個表面正義凜然的『中校』。」
「不准污辱隊長!」話才出口,威廉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蘇愷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
「終於開口啦!我以為你被下了封口令呢!像是『千萬不准跟他交談』、『那傢伙是個惡魔』之類的……我明明就這麼友善,是吧?」
「我不開口,是因為跟你說話只會髒了我的嘴。」
「要真如此,你的嘴已經被弄髒了呢!不是已經含著男人的陰莖很多次了嗎?」
「我從未做過那種下流的事情!」威廉用力捶了桌子一拳,激動的起身。
「我有喔,而且是好幾次。」蘇愷的大拇指抹過唇邊,頗具性暗示。「你想不想試一試?還是你想嚐嚐我的精液?保證比那個老頭子的美味。」
「混蛋!」威廉憤而推開椅子,看守門口的山謬趕緊上前拉住他,卻被他咆哮著甩開,高大的黑人警衛頓時跌坐在地。
另一名警衛趕緊卡進他和蘇愷之間,張著嘴似乎想勸阻他,但下一刻,警衛口中只剩下吃痛的悶哼,整個人向下頹倒。
而倒下的警衛身後,是蘇愷握緊成拳的雙手,顯然就是偷襲對方的真凶。
威廉瞬間清醒過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然而,蘇愷立刻又一個箭步上前,朝剛起身的黑人警衛施予肘擊,對方再度摔回地面,不省人事,蘇愷則迅速將椅子卡住門口。
威廉下意識的想從腰間拔槍,可當他想起自己早被解除武裝時,蘇愷已倏地逼近眼前。
這是他第一次清楚看見,那雙隱藏在灰髮下的深褐色瞳孔是多麼銳利、深邃且駭人。
也終於意會到,為何整座監獄的人會稱他希亞雷.沃克。
「嗚——」刺激著緊張情緒的警鈴聲迴盪在巴傑利監獄。
威廉像大夢初醒般回過神,猛烈揮拳攻擊蘇愷,可對方一個靈活的閃身就繞到他身後,以銬住的雙手從頭套住他的頸項,將他推撞在冰冷的牆上。
「嘿,小公主,只剩下我們倆獨處了。」
「放開我!你……嗚!」威廉試著掙扎,但體格壯碩的囚犯已從背後壓住他,用手銬向後勒緊他的脖子。
「你應該不知道,自己有多會煽動男人的嗜虐心。」蘇愷俯頭舔了他的面頰一口,以下流的姿勢朝他的臀部一頂。
威廉可以感覺到男人的性器正擠進他的臀間摩擦,清晰的觸感令他羞憤欲死。
「你這下流的垃圾!」可無論他如何掙扎,仍動彈不得。
被椅子卡死的門扉「喀啦」、「喀啦」作響,門外傳來激烈的敲打聲,以怒吼警告囚犯之後的下場,蘇愷卻恍若未聞。
「懊惱吧!痛苦吧!」危險的惡魔像訴說情話般在他耳畔低喃。「被我這種人渣玩弄,是不是感到很委屈呢?出身於哈佛的精英,有必要這樣捨棄尊嚴,像個婊子一樣任人污辱嗎?」
「我跟你不一樣!」威廉低吼,轉頭躲避他的氣息。「我承諾過會守護這個國家,就能忍受任何痛苦,不會因為這點屈辱就自暴自棄!」
「承諾啊,還真是令人怦然心動……又噁心的詞彙呢!」
突然間,威廉的脖子傳來一陣激痛。
勒住他的男人張大了嘴,朝他的頸側狠狠咬下,留下鮮明的痛楚。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利齒刺進皮膚的觸感。
「砰」的一聲巨響,雜沓的腳步聲和吶喊從洞開的門闖入,一群全副武裝的警衛衝了進來。
「沃克!」典獄長羅培茲吼道:「高舉雙手,離開哈維蘭上尉!現在!」
「好好好……」意外的,蘇愷毫不抵抗的舉起手,從威廉身後退開。
一恢復自由,威廉立刻大口大口呼吸,突然湧進肺部的空氣嗆住他,讓他痛苦的咳嗽。
他還未轉過身,就聽見棍棒敲擊在肉體上的聲響,以及男人沉痛的悶哼。
很快的,他被幾個人拽住手臂,扯離蘇愷身邊。
「哈維蘭上尉,你沒事吧?」
「可以呼吸嗎?有沒有受傷?」
他趕緊摀住頸項以遮掩被咬的痕跡,向前來探問的警衛搖搖頭。
而警衛們顯然沒有察覺他遭到蘇愷的狎弄,他這才發現,從單面鏡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剛才蘇愷對他所做的下流舉動,只像在攻擊他而已。
他瞥向狡猾的男人。
蘇愷正跪倒在地,高舉雙手抱在頭部,蜷曲的背部看起來就跟初次見面一樣,消沉且鬥志全無。
一瞬間,他領悟到這個男人從一進門就開始演戲。
偽裝成頹廢的敗犬,降低他的警戒心,再激怒他,伺機反撲……
這個男人和傳說中一樣,是極為狡詐又極為邪惡的惡魔,是在險惡荒野求生存的野獸。
希亞雷.沃克,來自俄語的「Серый Волк」,意即——
「灰狼……」
望著蘇愷被警衛帶離的身影,威廉以沙啞的聲音,重複這令人厭惡又令人戰慄的名字。
第二章
「嘿,威廉,你的脖子沒事吧?」
威廉雖然聽見對方熱切的問候,卻只冷淡的回了句「沒事」,自顧自的低頭檢查裝備。
這裡是Z部隊位於紐約郊區的克里特基地。
克里特基地隱身在綿延不絕的山林當中,佔地遼闊,具備了所有先進軍事基地應有的設備,以及最精良的武器及電子儀器。
可他們即將前往的地方,是再先進的科技也無法征服的原始山脈。
威廉站在反恐組專屬的停車場,隊友們一一跳上出勤用的黑色悍馬,唯獨他佇立在原地看著手錶。
終於,一輛小型巴士開進停車場,他也跟著鬆了口氣,以對講機向副隊長路易.丹尼斯報告。
結束通話後,威廉正準備走向巴士,問候者卻不死心的搭上他的肩。
「你確定你真的沒事嗎?還能正常呼吸吧?」同組的大衛.艾弗列克儘管面帶笑容,卻怎麼看怎麼討人厭。「被一個關了七年的囚犯挑釁,還遭到攻擊,虧你能全身而退,運氣實在太好了。」
「是啊!就跟他的升官之路一樣順遂,輕輕鬆鬆就升為上尉,我也想有那種好『運氣』。」
大衛的搭檔朱利安放聲大笑,表面爽朗的笑聲,在威廉耳裡都化為利刃。
於是他轉過身,藍眸嚴厲的瞪著朱利安。「如果你蠢到認為這兩條槓是靠『運氣』換來的,你和我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你的意思是我遠不如你嗎!」朱利安伸手揪住威廉的衣領。
大衛趕緊從旁拉住他,向威廉投以責備的眼光。
準備上車的隊友們也停下腳步,看見當事人後,紛紛露出「又來了」的表情。
可威廉無視周遭的不友善眼光,揮開朱利安的手,像沾到什麼髒東西似的面露不屑。「你要是看我不順眼,請試著以功績擊敗我,因為自己無能就懷疑長官拔擢良才的眼光,對你沒有任何幫助。」
「混蛋!你不過是靠父母撐腰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囂張個屁啊!」
「抱歉,我還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威廉冷漠的轉身離開,留下憤怒的朱利安在原地咆哮。
就算沒回頭,威廉也知道他在向隊友們抱怨自己的傲慢,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有錯。
他唯一的錯,就是中了野獸的計謀。
他已因此遭到隊長嚴厲的責罵,加上一支申誡和一份悔過書,其他人沒有權利對他說長道短。
或許是出於困窘,他才會對朱利安反唇相稽吧!
然而,最困擾他的並非同僚的嘲諷,反正他這一路都是在敵意和嫉妒的目光下走來。
而是至今他仍分不清,究竟哪個面目才是真正的「蘇愷.馬卡洛夫」,對方的目的究竟是想趕走他這個外來者,還是只是想嘲諷他、戲弄他?
畢竟前一天還採取卑劣手段狎弄他的蘇愷,第二天就請羅培茲典獄長回覆隊長,表示他願意接受交換條件。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威廉走向停下的小巴,副隊長路易也率領好幾名荷槍實彈的部隊成員來到巴士旁。
這輛巴士不僅窗戶全都裝設了鐵窗,連後車門也以粗重的鎖鍊綑了好幾圈,正是用來運送巴傑利重犯的囚車。
此時,巴士門敞開,親自押送犯人的布洛迪與典獄長羅培茲一同下了車,路易和隊員們向他們行了軍禮,兩人向眾人點點頭,走向後車門。
在部隊成員舉槍戒備下,羅培茲解開了門鎖。
隨著左右大開的門,威廉感覺巨大的陰影從頭頂落下,他抬頭望向那壯碩的男人,對方正向他揮舞被銬住的雙手。
原本散亂在肩頭的灰色長髮暫時撥至耳後,逆光浮現的臉龐令威廉不自覺的倒抽一口氣。
這才發現,男人有張極為端正且輪廓優雅的臉孔,若非看見他身上的迷彩服,旁人可能會將他誤認為帝俄時期的貴族後裔。
然而,對威廉而言,看見這男人的臉只會讓他回想起那一日的屈辱。
對方吹拂在他臉上的氣息、咬在頸側的痛楚,以及將性器頂住他的下流觸感……
「嗨,『肯尼』寶貝,我們又見面了。」男人極富魅力的寬唇漾起微笑。
威廉默不作聲,雖然在心中用盡惡毒的字眼咒罵他、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但表情依然平靜無波。
反倒是典獄長率先出聲。「安分點,沃克。」
「是是是。」蘇愷聳聳肩,乖乖下車來到羅培茲身後。
見他順從照做,羅培茲才安心的望向布洛迪,朝他伸出手。「沃克就交給你們了,我可不想再回收這個惡魔。」
「我也希望如此。」布洛迪與他握手,叮囑隊員們將蘇愷押送到一輛悍馬的後座。
威廉則跟著上了車,在蘇愷身旁坐定,對方的臉上和軍服下露出的皮膚都殘留著大大小小的傷痕、瘀青,顯然被狠狠教訓過一頓。
儘管如此,狡猾的男人仍學不乖,笑道:「原來我是你的搭檔啊!該不會是因為沒有人要跟你合作吧?」
「我不是你的搭檔,是你的監督者。」威廉忽視後面的問題,將一只腳鐐套在他的右腳,也僅有一只。「只要你有任何不軌的行為,我就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喔?真令人期待。」
「我也很期待,就像這樣。」威廉按下腰帶上的按鈕,蘇愷立刻發出遭電擊般的慘叫,抱住右腳呻吟。
「媽呀!你還真狠啊!肯尼……」
威廉正想為他無禮的稱呼再次按鈕時,在前座擔任駕駛員的隊友已回頭提出警告。
「喂!別一開始就虐囚,我們還得靠他找出那些王八蛋咧!」
「我自有分寸。」威廉冷冷應道,將姿勢歪斜的蘇愷粗暴的拉回座位。
駕駛不悅的咋舌,撂下一句「跩個屁」,隨即轉回頭去。
可威廉充耳不聞,仍挺直背脊端坐著,直到有人不知好歹的開口。
「你跟你的兄弟們『好像』處得很不好。」
「與你無關。」威廉瞪了蘇愷一眼。
「其實我可以理解啦!高官的小孩就是比較礙眼,何況你還殘忍的點出你跟那傢伙有多大差距。」
「我說的是實話……」威廉驀地閉上嘴,向蘇愷投以質疑的目光。
他怎會知道他和朱利安的爭執?囚車上不可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因此,只有一個可能性。
「你會讀唇語?」
「這不是最基本的嗎?」
蘇愷理所當然的聳聳肩,令威廉頗不是滋味。他精通多國語言,唯獨唇語始終沒有學透徹。
此時,又有三名隊友上了車,威廉只好停止交談。
一名隊友坐進副駕駛座,是駕駛的搭檔;另外兩名隊友則坐在威廉對面,是大衛和朱利安。
威廉無視朱利安敵視的目光,反正他早就習慣了。
可蘇愷說得沒錯,他沒有搭檔。這的確是他被指派擔任監督者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隊長讓他將功折罪的取代方案。
「刺蝟、山貓、負鼠,這裡是游隼。」無線電對講機傳來布洛迪的聲音。「現在出發。」
「負鼠收到。」
前座的副駕駛如此回應後,悍馬也隨之啟動,跟隨前方的車隊一路向南,朝位於維吉尼亞州的大阿帕拉契山谷前進。
「終於動了。」蘇愷語帶不屑的說,像個等待司機載他參加宴會的大老闆,慵懶的仰靠在座椅上。「嘿,肯尼,借我一把剪刀或小刀之類的剪剪頭髮吧,不然行動起來很礙事。」
「請稱呼我『上尉』,還有,你不需要行動,也不能持有任何武器。」威廉不禁懷疑電擊腳鐐的威力並沒有想像中大,他之前鐵定是故意喊叫引起他人注意。
「嘖,這樣很不舒服耶!」
「閉嘴!」朱利安取代威廉,警告蘇愷安靜。
威廉立刻瞥了他一眼,因為隊長曾交代過,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不能和蘇愷說話,他相信朱利安一定很清楚。
但意外的是,蘇愷並未再開口,反而乖乖閉上嘴,抱起雙臂假寐。
朱利安則向威廉投以得意的目光,像在說:「看吧!老子讓他閉嘴了。」
威廉不置可否的收回視線,專心觀察蘇愷的一舉一動,懷疑這個男人的高配合度也是作戲,鐵定在盤算什麼詭計。
他依然厭惡這個男人,就算對方同意協助他們,對威廉而言,那也不過是博取信任的伎倆。
畢竟自己可是吃過大虧。
威廉,你不是會被那種低俗言語激怒的人。
得知事情的始末,布洛迪曾嘆息似的說道。
我知道你是因為他污辱我而發怒,可這就是他的目的。
雖然威廉明白,但事發當時,他的腦袋就像被熔岩侵蝕般,完全無法思考,身體則失控的做出反應。
蘇愷.馬卡洛夫是心理戰的高手。
據說他能在短短幾分鐘內,從對方的穿著打扮、談吐、儀態,分析出對方的背景和個性,再消幾句話,就能套出對方的弱點,加以擊潰。
他終於明白為何長官千交代萬交代要他不得開口。打從他不小心出聲的那一刻起,他就全盤皆輸了。
隊長責備他應該沉住氣,卻還是信任他的能力,要求他從失敗中記取教訓,還不顧副隊長的反對,指派他負責監督蘇愷。
畢竟他是隊上唯一和蘇愷交手過的人,或許結果是挫敗的,但威廉已下定決心,這次絕不會再辜負隊長的信賴。
前往大阿帕拉契山谷的車程將近八小時。
大衛和朱利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有時甚至和前座的正副駕駛談笑。
這是他們紓解緊張情緒的習慣,不過威廉除外,他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蘇愷。
途中蘇愷不是閉目養神,就是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那天在巴傑利監獄狂放撒野的灰狼,彷彿不曾存在。
好幾次,他忍不住想問蘇愷改變心意的原因,卻礙於身邊有其他隊友,遲遲不敢開口。
經過漫長的移動,天色從出發時的湛藍逐漸轉為橘紅、趨於黑暗。車窗外的景色也從喧鬧的城市街景,換成闊葉森林,在近晚時刻顯得格外寧靜。
「三十分鐘後,大船入港。」對講機傳來布洛迪平靜的嗓音。
車上的氣氛隨之丕變。隊友們停止交談,再次檢查裝備。
原本假寐的蘇愷也睜開眼,清醒的目光顯示他並未睡著。
他們即將進入大阿帕拉契山谷。
窗外已一片昏暗,就著刻意調暗的微弱車燈,勉強能看清他們被大片的橡樹林包圍。
夜色是他們的掩護色,奇襲是他們的計畫。
隊長在親自押送蘇愷的途中,就已討論過如何進入雙頭鷹的基地遺址,也就是泰坦的藏身處。
偏離主要幹道的荒涼山林佈滿蕨類植物和雜草,乍看之下無路可走,但依照蘇愷之前提供的路線,他們竟能駕駛龐大的武裝車輛穿梭在窄林中,繼續朝山谷的深處推進。
深夜的山谷過於靜謐,除了蟲鳴鳥叫,只剩下車胎輾過顛簸地面的聲響,為了不暴露行蹤,他們前進的速度格外緩慢。
而按照計畫,車輛只能完成一半的路程,剩下的一半必須靠步行,也是為了避免驚動敵方。
畢竟他們的對手,是曾經任職於Z部隊的傳奇人物。
「啊,真安靜。」然而,蘇愷慵懶的嗓音,徹底破壞了車內的嚴肅氣氛。「你們幹麼這麼緊張?不是還有半小時嗎?搞得我也神經緊繃。」
「安靜。」
威廉瞪了蘇愷一眼,對方卻視而不見,打了個哈欠。「真受不了你們這些菜鳥,想當年我們還在賭洋基跟金鶯誰會贏呢,你們卻緊張得像要失禁似的,Z部隊的素質低落不少啊!」
「哈維蘭,你他媽的叫他給我閉嘴!」朱利安晃動手上的MP5衝鋒槍,惡狠狠的說:「他要是再多說一句話,我就當場斃了他,連你也一起!」
「嘿,有種一點!你對我不滿應該直接對我說,刁難肯尼做什麼?」
「閉嘴,沃克!」威廉一發覺自己的音調提高,立刻深吸一口氣冷靜情緒。「要是不想再被電擊,就給我聽話點。」
「拜託!別再來那招好嗎?」駕駛不屑的插話。「他要是又像剛才那樣雞貓子喊叫,我們的任務不就搞砸了。」
「哈,竟然還在囚犯面前內鬨,真是前所未聞啊!可以幫我通知布洛迪隊長,讓我換搭另一輛車嗎?」
「住口!」
其他人幾乎同聲向蘇愷低吼,再不約而同的瞪向威廉。
這次先發難的是大衛。「哈維蘭,你就不能看好那該死的傢伙嗎?」
「嘴巴長在他臉上,他想說什麼我無法控制,請你們當作沒聽見就好。」威廉深知這又是蘇愷的伎倆,沒想到隊友們聽見他的建議反而更怒不可遏。
「你可是他的監督者耶!就這樣由他放肆嗎?」朱利安接著嗆聲。
「我只能監視他,不讓他做出反叛的行為,但你們違背隊長的交代跟他說話,中了他的計而遷怒於我,難道要我向隊長報告嗎?」
「什麼?!」
朱利安憤而起身,想要上前揪住他的手還沒碰到衣領,前方就突然傳來轟然巨響,他們乘坐的悍馬也跟著緊急煞車。
不僅朱利安狼狽的跌了一跤,其他人也跟著摔得東倒西歪。
「靠!」前座的駕駛咒罵著回頭,嚇出一臉冷汗。「你們沒事吧?因為前面緊急煞車……」
「發生什麼事了?」
「不清楚,但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
副駕駛拿起對講機,還沒開始通話,就聽見副隊長路易的聲音。
「這裡是刺蝟。」坐在前導車內的路易,聲音聽來憂心忡忡。「我們遇到麻煩了,前方有巨大落石,無法前進。」
「這裡是游隼。」坐在第二輛車裡的布洛迪接話。「刺蝟,報告損失。」
「報告,車燈毀損及車頭輕微變形,沒有其他損失。」
「收到。負鼠,聽到請回答。」
聞言,車內的隊員們全都下意識的坐直身軀,豎耳傾聽。
副駕駛執起對講機回應,「這裡是負鼠。」
「請準備好替換乘客,將行李留在車內。重複一次,替換乘客、留下行李。」
眾人的目光頓時看向蘇愷。
唯一對這座山瞭若指掌的「行李」就坐在他們車內,而隊長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蘇愷腦中所擁有的路線圖。
但沒有人敢冒險將野狼放出車外,因此,由隊長親自前來是最安全的做法,他們也事先設想過這個備案。
大衛和朱利安對看了一眼,告訴副駕駛,「我們準備好轉換乘客了。」
「了解。」
副駕駛向隊長報告並得到指示後,大衛及朱利安打開後車門,一前一後的跳下車。
「砰——砰——」
然而,朱利安的前腳才剛離開,激烈的槍響就在寂靜的山林間炸開來,形成駭人回音。
「趴下!」
不知是誰吼了這聲,威廉立刻拖著蘇愷往地面趴倒,子彈劈哩啪啦的打在左側車殼,宛如暴雨般密集,就連車窗上的防彈玻璃也裂成一朵朵的白花,可見對方火力之猛烈。
「可惡!我們遭埋伏了!」縮在前座下方的駕駛咒罵道。
對講機再次傳來指令。「這裡是游隼,各單位注意!路障來自十點鐘方向,準備清掃。」
「收到!」副駕駛艱辛的以對講機回應,他回頭望向後座,隨即臉色大變。「大衛和朱利安呢?」
「還沒回來。」威廉搖搖頭,車上甚至沒有人敢肯定他們能回來。
「那只能靠你了,快把機砲搬出來!」
「憑我一個人辦不到。」
「天殺的!」威廉直接到近乎淡漠的語氣讓副駕駛更火大,但他立刻冷靜下來。「你先把步槍和狙擊步槍搬出來,我過去幫你。」
不等對方交代完,威廉已迅速拖出座椅下方的木箱,當他從後腰口袋掏出摺疊小刀撬開箱子時,卻感覺有道陰影籠罩在頭上,同時一股力量由上而下的朝他襲來。
「該死!」
威廉下意識的閃身,戴著手銬的雙拳從他臉旁呼嘯而過,逼出他一身冷汗。只差一點,他就會被那記重拳打成肉醬,可現在沒有時間慶幸。
他才回過神來,就見高大的身影跳出後車門。
「沃克!」威廉抓起隨身的MP5衝鋒槍,跟著跳下車,將隊友們的呼喚拋諸腦後。
車外依舊一片槍林彈雨,其他車輛的隊友們已架設好機槍或狙擊步槍,依據偵察班拼湊的情報向樹林反擊。
可這些都與威廉無關,他唯一的目標只有朝反方向奔跑的蘇愷,那龐大身軀轉眼間已沒入另一片密林。
他絕不能再次放走野獸!
「沃克,站住!不然我要開槍了!」他怒吼著狂奔,跟隨那飄忽的身影衝進林中。
這是一片順著山勢向下延伸的小坡,除了密集的高聳樹木外,地面滿是長草及石塊,結實的樹根不時阻礙他的腳步,反觀蘇愷正靈活的在樹林中穿梭。
「可惡!」他不得已地朝那身影開了幾槍,只見蘇愷輕鬆的左彎右拐,子彈就是近不了他的身。
突然間,威廉想起另一個有力的武器!
他放棄以衝鋒槍攻擊,伸手摸向皮帶,一邊祈禱對方還在範圍內,一邊按下按鈕。
下一刻,原本還健步如飛的男人踉蹌了一步,摀住右腳跪倒在地。
成功了!
他立刻追上去,但蘇愷不死心的起身,拖著腳繼續往前跑,於是他再次按鈕,這次蘇愷扭曲著身子哀嚎倒地,遲遲無法起身。
可狡猾的男人仍沒有放棄,只見他掙扎著在地上翻滾,讓自己像個原木般順著山坡向下滾動,驀地從威廉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
「怎麼會……」威廉揉了揉眼睛,確認對方的確消失在黑暗中,立即加緊腳步上前。
直到他抵達蘇愷的消失之處,才明白為何對方一眨眼就不見人影,因為這個小坡已到盡頭,僅有一道山澗,在他懸空的腳下十公尺處咆哮奔流。
「糟糕!」剎那間,他已整個人向下墜落。
隨著四濺的水花,冰冷水流將他包圍。
一瞬間,威廉以為自己會被凍死,但猛烈的水流沖擊著他的身體,強迫他清醒過來。
他掙扎著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卻因吸入些許溪水而嗆咳,下一刻,湍急的惡水再次將他的身體扯入其中,他又奮力衝出水面。
他就這樣在水中載浮載沉好幾回,每一次浮出水面,他就把握機會汲取氧氣、搜尋蘇愷的身影。
終於,在前方數十公尺遠的水面,他看見那凌亂不堪的灰色長髮。
「沃……」他想喊叫,但水流馬上灌進他的嘴裡,於是他放棄出聲,拚命朝蘇愷游去。
兩人在水中的距離逐漸拉近,而威廉也注意到,除了險惡的溪水外,沿途只看得到光禿禿的山壁,偶爾從中延伸出幾叢樹枝和雜草。
終於,岸旁開始出現較為茂密的樹木,甚至有好幾處天然形成的岩石平臺及洞穴。
這時蘇愷攀住一塊水中的大石,爬上石頭的頂端,仰望山壁。突然縱身一躍,跳上其中一處寬敞的平臺,走進後方的洞穴,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威廉也急忙游向石塊,而越靠近目的地,他越發現蘇愷看似輕鬆的舉動有多困難,他冷到發抖的手根本抱不住石頭。
「該死!」他咒罵著用顫抖的手指攀住石頭,比起阿拉斯加那次的任務,這點寒冷根本算不了什麼。
「上去啊!」他大吼一聲,一鼓作氣爬了上去。
更大的難關還在後頭,石頭與山壁平臺的距離比想像中遠。
沒時間遲疑,威廉奮力一躍,勉強搆到平臺旁的樹枝,差點整個人摔進水裡。
他連忙抓緊樹枝支撐自己的身體,使勁的左右扭動身體,運用腰力將自己甩上平臺。
「呼……呼……」威廉跪倒在地上,急促的喘息。
要是剛才他沒有抓住樹枝,順勢跌下去……可能會像摔在砧板上的魚肉一樣死透了。
「沒事了,振作!」威廉拍拍自己的面頰,他去過沙漠、攀爬過險峻的山壁,也曾潛伏在滿是天然毒氣和陷阱的沼澤裡……
各種危機他全都安然度過了,這次也不會例外。
雖然他面對的不是恐怖分子,而是一座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以及身經百戰的前Z部隊成員。
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緩和下來,重新抓好手中的衝鋒槍,謹慎的往洞穴內部走去。
裡面一片漆黑。
他開啟夜視鏡,所幸這泡了水的機器還能運作,但放眼所及沒有任何人影。
威廉小心翼翼的張望著四周,一步一步向前邁進。
與其說這是一個洞穴,不如說是擁有好幾條岔路的迷宮,他不知道蘇愷會走進哪裡。
這時,唯一能夠辨識的工具只有一個……於是,他毫不留情的再次按下按鈕。
「嗚!」果然,前方某處傳來細微的悶哼。
他邁開腳步,順著聲音來源穿過好幾條小路,眼前的景象漸漸開闊起來。
他來到一個寬敞的房間,擺設了簡單的櫃子、書桌和行軍床,顯然曾有人在此居住,可蘇愷並不在這裡。
他繼續往前,發現這個房間還連結著其他的岔路。
可最重要的目標究竟躲到哪去了?難道又追丟了嗎?
威廉再次把手探向腰側,但在手指觸及按鈕前,他的後頸突然遭到強烈的衝擊。
一陣劇痛之後,他無法自制的向前倒下,就此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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