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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宮廷家長裡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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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55001

《小鹿吾妻》

  • 出版日期:2018/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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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兒沒想到自己穿越第一課,學的竟是如何挨餓?!
鄉下日子苦,養父母只能把她交給家中老人,出外打拚賺錢,
殊不知這青家的當家奶奶極為苛刻,動輒打罵不給飯吃,
她再不想辦法生錢鐵定被餓死,幸好她前世愛好廣泛又手巧,
靠著過人美感做出的繡活,很快讓她累積了第一桶金,
然而她人生最大的轉折卻是遇到官扶邕,從此再也不用為錢煩惱,
這個富家少爺出手大方,看中她的逆天好運氣邀她合作賭石,
她不但白白得了萬兩雪花銀,有了搬出青家自立門戶的底氣,
生活中更是處處有他的痕跡,上山撿個柴也能巧遇受傷的他,
把他撿回家療傷,得到的回報是他把自己的護衛給她做護院,
親生父親出現接她回京城團聚,他更是馬上上門來看她,
皇子的尊貴身分震傻了家裡一干人,誰都知道他這是在給她做靠山,
豈料卻還是壓不住看她各種不順眼的堂妹,妒恨真是會逼死人,
寒冬臘月的,堂妹竟指使丫鬟把她撞下池塘裡……
陳毓華
我嗎──
就慢慢、慢慢的一個人。
動作慢、思考慢、生活步調也慢。
就很傻、很傻的一個人。
只要人家給一點點信任,就會想著要湧泉以報,
只要人家給一點點關愛,就會想愛那個人一輩子。
總而言之,一個和世界脫了節的老土。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不知在哪看過一句話,「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在看陳毓華老師的《小鹿吾妻》時,心頭第一時間浮現就是這句話,鹿兒的陪伴溫暖了在親情裡受到巨大創傷的官扶邕的心,官扶邕的陪伴則是讓她的人生變得豐富多彩,讓她能肆意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官扶邕在鹿兒最艱困的時候與她相識,起先是好奇與探究,便派了身邊侍衛暗中觀察,掌握她的一舉一動,然而隨著認識的時日越長,感覺越發的深刻,終是釀出了愛情。
小編覺得在兩人感情萌發之處,最浪漫的橋段便是官扶邕上了戰場,遠離京城去了北漠,起先鹿兒還能收到他的音訊,後來卻什麼也沒有了,然而儘管是這樣,她還是堅持不懈的寫信給他,告訴她自己身邊的大小瑣事,看似流水帳,卻讓他彷彿和她生活在一起,在冰冷殘酷的戰場上給了他莫大的支持與撫慰。
另外同樣動人的是鹿兒與小綠的感情,兩人相識於微時,鹿兒在小綠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對她說「跟我一起住」吧,並非把她當成下人,而是幫助一個落難的小夥伴,她對小綠像家人一般,小綠陪伴著她一路從村裡到了縣城,最後進京甚至入了皇宮,兩人之間深刻的友情讓人不由回想起與小編一同走過青蔥歲月的好友,並深深的思念著我們共享的那段有笑有淚的時光。
《小鹿吾妻》並不是單純的愛情故事,裡面還有濃厚的友情與親情,這些濃烈的情感讓故事變得更豐富有層次,在大家進入這個故事之前,小編不想透露太多劇情,以免打壞各位的驚喜感覺,請大家用心體會陳毓華老師最長情的告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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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受歡迎的鹿兒
「娘,您小聲些,鹿丫頭還病著呢……」
婦人略顯焦急的聲音將鹿兒喚醒,她睜開眼,仰面躺在炕上,空蕩蕩的炕看得出來已經很陳舊了,牆面糊的紙有些剝落,看得見裡部的竹篾和泥,她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
「又不是多矜貴人家的丫頭,看看,都怪我嗓門大,聲音粗,把裝病又裝死的大小姐吵醒了,我真是罪過!」五十出頭的婆子嗓門仍舊一聲比一聲高,旁邊的少婦越是勸解,她嗓門越大,巴不得左鄰右舍都知道她家裡供了個光吃白飯不做事的賠錢貨!
周圍嗤嗤的笑聲沒停過,可在少婦的瞪眼下,終究是收斂了些,那些嘲笑聲雖然壓得很低,但是因為就近在炕邊,就算聾子都忽視不了。
「娘,平日鹿丫頭也夠辛苦的,家裡上上下下的忙著,這不是虎子好玩嘛,把鹿丫頭推倒了,大夫說她傷得不輕,需要好好調養……」少婦明顯是偏向床上小姑娘的,聲音裡帶著懇求。
「老二媳婦呀,不是我這當婆婆的要說妳,這丫頭愛撒謊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貪玩摔倒了賴到虎子頭上,虎子才幾歲,小胳膊小腿的,能推得動她一個姑娘家?妳這娘是怎麼當的,一顆心盡偏幫著外人,這回,又是請大夫又是抓藥,哪樣不用錢?她爹留下來那點銀子早就花光了!還要我掏銀子出來,妳當我們家的銀子都是大風刮來的,伸手想要就有嗎?」
吃了排頭,李氏瑟縮了下,但是仍盡力的替鹿兒爭取。「娘,媳婦只是覺得,鹿兒好歹是大伯家唯一的閨女兒,她在咱們家要是出個差錯,大伯回來,我們不好交代。」
當初鬧分家時,娘說大伯是養子,把他養大又娶了媳婦已經仁至義盡,沒道理分她老青家的一塊田,所以只給了一間靠山邊半塌的草屋,夫妻倆也就這麼淨身出戶了。
沒田沒地,夫妻倆苦撐了兩年,這才不得不帶著童哥兒去外地給人幫傭打工,把女兒託給了弟弟和母親。
「呸,別跟我提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什麼閨女……不過是……什麼要出外謀生,把孩子扔給我這老太婆,在這白吃白喝白住,他跟他那婆娘出去逍遙了!」孫氏的大嗓門吼得裡裡外外都能聽見,連門口經過的鄰人不想聽都不行。「我替他管著賠錢貨,他就應該要感恩了!」
李氏還想說點什麼,孫氏炮仗似的把話頭搶回去,「鹿兒妳這死丫頭,快給我從炕上滾下來,錢婆子來催過十幾回,那些個荷包香囊要是趕不出來,人家不只不要了,還要賠錢!我可是警告妳,妳要敢躺在炕上挺屍,斷了進項,晚飯也不用吃了,餓個幾頓,我看妳用爬的也會爬下來!」說著也不看鹿兒一眼的走了。
李氏無法,嘆了口氣,吆喝著那些看熱鬧的離開,屋裡慢慢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鹿兒自己一人。
鹿兒慢吞吞的撐著身子從炕上坐起來,眼光落在空無一物的桌上。
她舔舔唇,唇乾燥得裂了,被舌頭這一舔過,隱隱生疼,她這裡,竟然連口水也沒有。
從她睜眼開始,這樣的震撼教育幾乎每隔個一天半天就會上演一回,她大致也摸清楚自己在這個家不受歡迎的程度。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從亂糟糟的腦子裡看見原主的記憶到內心受到的震撼,再到認清事實,總結的是,穿越大神沒有厚愛她,給她千金萬金,擁婢喚奴的身分,她很悲摧的穿越到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身上,還寄人籬下。
「鹿兒姊姊。」門外有道奶聲奶氣的聲音,接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小豆丁,手裡巍巍顫顫的端著一只缺了角的碗。
你是—— 
「虎子。」她憑著原主舊有的印象認出這個小胖丁。他真的很胖,短短的手跟藕節沒什麼兩樣,兩頰的肉擠壓得眼睛只剩下一條細縫。
他不情願的把碗放在炕沿上,在褲邊擦了擦手。「虎子不是故意推姊姊掉進水裡的,誰叫妳笑我又胖又醜!」
人都有愛美的心,不論高矮胖瘦年紀大年紀小,被人罵醜胖,自尊心難免受傷,一怒之下伸手把口不擇言的小姑娘推下水,看起來原主也沒什麼愛護弟妹的心,所以活該病這一場。
只是這小豆丁不知道他這一推,出了氣,也把堂姊給推沒了。
「對不住,是姊姊不好,姊姊不應該嘲笑虎子,虎子也原諒姊姊吧。」喉嚨的乾渴和胃裡的飢餓感讓鹿兒沒選擇的把破碗接過來,二話不說就咕嚕咕嚕的喝下去。
這一喝是稍稍解渴了,只是腹中的飢餓感就更劇烈了。
虎子一臉受驚嚇的表情,向來對他不理不睬的姊姊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每次她要讓奶奶給打罵了,就會冷著臉把氣出在他們身上,所以,他和姊姊還有玩伴們都不喜歡這個來借住的姊姊。
「姊姊如果還要喝水,叫虎子就是了。」見鹿兒喝完,虎子把碗接過來,一溜煙跑了。
虎子一走,她又重新躺了回去。
她死的時候才二十九歲,她從十二歲發病到二十九歲,統共有十七年的時間是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
有多少地方沒去過,有多少風景沒看過,她都不記得了,陪伴她的除了電腦網路和書,還是書和網路。
前世為了活下去,她很努力的配合醫療,她能做的,做不來的都做了,為的是想安慰心碎欲絕的母親,表現出不怕病魔摧殘,雲淡風輕的樣子。
其實,她很怕死,她想活,想一直活下去。
如今有了重生的機會,她很珍惜,即便是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姑娘,這麼幼嫩的生命,許是養得不好,營養沒跟上,身體又瘦又小。
可是,她摸著胸口健康跳動的心臟。
只要有這個就夠了,她能活著,不管將來會遇到什麼,通通沒有關係,因為,她還活著,還有一口氣在。
這比什麼都重要。
只是鹿兒想多躺躺的願望很快被打破,由於孫氏只要從門前經過就會製造出噪音來,不是踢門板一腳,要不就叨叨罵罵,鹿兒的心臟再堅強也坐不住,終於等外面的聲響少了,她這才慢慢地走到門外。
這是個只有一進院落,呈口字型的四合院,除了正房還有東西廂房,跨院,甚至還有後罩房,後罩房是生火做飯的廚房,西南一角有口井,洗衣煮飯澆地的水都是從這裡提的。
院子裡沒人,根據原主的記憶,青家有十幾畝地,歸老二、老三和兩老所有,鹿兒看這時間點,大人應該都下地去了,小孩則是出去野了。
至於這四合院,原來的青家老宅並不長這樣,青老大為了女兒能安心在老家住下,還真把夫妻倆身上的銀子都給了老娘,可惜的是他不知道他一轉身離開,青家兩老和兒子們偷偷合計,沒多久便把破舊的老宅翻修成現今這模樣。
從房間到廚房也就那幾步路,鹿兒覺得腳下都是虛軟的,這身子看著本來就虛弱,又病了這一場,也沒能補充什麼營養,好吧,連三餐都不見人給她送,別人虧待她,不要緊,她自己不能虧待自己。
廚房裡光線不是太好,灶台上放著一個籠屜,鹿兒過去掀開竹編的蓋子,裡面赫然放著兩三塊玉米饃饃。
這顯然是大家吃剩留下來,中午還是晚上再混著別的食物吃的,依照那婆子對自己的態度,她相信,這些不會是要留給她的。
她環顧整個廚房,除了這三塊玉米饃饃,什麼都沒有。
嘴裡咬一塊,手裡再拿一塊,玉米饃饃說不上好吃,粗糙的糙米粉混著玉米,噎得嗓子生疼,只能吃出微微的玉米甜味。
她很快吃完一塊,把籠屜中最後一塊拿在手裡。
把家裡剩餘的食物都吃了,會不會挨罵?這她可不管,吃飯皇帝大。
她一邊啃著饃饃,一邊又晃到院子,哪裡知道從跨院晃出來一個十二、三歲,身穿青色半舊衣裙的小姑娘,她梳著垂鬟分髾髻,頭髮分股,截鬟於頭頂,餘下的髮自然垂下,快步的走過來。
她先是看著嘴裡還不停嚼動的鹿兒,再看她手裡僅剩的一塊饃饃,嘴動了動,沒指責她動了鍋子的東西。
只是,鍋裡怎麼還會有東西?她早上收拾碗筷的時候看著可是什麼都不剩的。
鹿兒吃了東西,奶奶回來發現東西少了,她也落不著什麼好。
「怎麼捨得起床了?我還以為妳能賴到奶奶真拿竹掃帚去攆妳下炕呢。」她是青家老二的大女兒青明珠,捧著高隆起的一盆子髒衣物準備到井邊去搓洗。
「是啊,肚子餓得慌了咩。」鹿兒對著青明珠笑笑,三塊玉米饃饃落肚,談不上好吃,不過總算有那麼點飽足感,這也夠了。
青明珠被鹿兒柔和的笑容給嚇到了,不對勁!這個脾氣壞,整天鬧著要回家的臭丫頭自從來到她家,從沒給過誰好臉色,現在居然還衝著她笑了?不該是這樣啊,她不是該暴跳如雷,甩臉色給她看,要不就甩頭走人,擺出一副誰都不想理睬的樣子?
青明珠用從來沒有過的速度把小山高的髒衣服給洗了、晾了,為了不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讓鹿兒看出來自己是專程去找她的,她擦乾手,回房去取了做針線的籃子,去了鹿兒的房間。
她站在門口處,看鹿兒就懶散的坐在炕上,什麼也不做,一股氣又往腦門上衝,一腳頗有氣勢的踏了進去。「身子好了,妳這樣閒著,奶奶回來又要發火了,妳的針線趕緊拿起來做吧!」
「啊?」什麼玩意?
「要交給巧繡坊的荷包、香囊、帕子啊,妳都不知道錢大娘三天兩頭來催,催得都上火了。」她和鹿兒的針線雖然不特別出彩,但勝在手工細緻,她自己瞧著不錯,可惜錢大娘每回收了荷包和帕子回去,總是嫌東嫌西,可得一百文的荷包回到她手裡剩不到五十文,再把錢繳給奶奶,落在她手裡的也就那麼幾個銅錢。
鹿兒木然地望過去,看見青明珠的籃子裡有幾塊布料、繡線、剪子……問題是,她會這個?
青明珠一邊拿出繡花繃子,一邊看鹿兒一動也不動,伸長手把一個被丟在遠遠角落的針線籃子給挪過來。
「錢大娘會三天兩頭過來催,看中的可不是我的手藝,妳以前的手藝可好了,多繡幾條帕子,得了錢,哄哄奶奶,也就沒事了。」
鹿兒看著前面的針線籃子。「……」
青明珠根本沒發覺鹿兒的茫然,還搖頭晃腦的說道:「奶奶就那個脾氣,過了就好,要我說妳那性子也太倔了,不就金珠說了妳兩句,妳也知道她那張嘴,何至於和她在河邊推搡吵嘴,虎子推妳下水是他不是,不過他和金珠親呼些,妳就別怪他們了。」
她是做慣針線的,很快開始飛針走線。
看起來她會落水,不單純只是小孩子吵架,到底,那個金珠說了什麼呢?
「明珠姊姊,妳跟我說說吧,病了一陣子,腦子裡很亂,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青明珠倒吸一口氣,針往手指便戳了過去,還好她收針收得快,不然就要見血了。
鹿兒居然叫她姊姊?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她不是向來沒把自己和金珠當回事?
青明珠本來是挨著她坐的,這下,稍稍挪開了點距離,表情詭異。
鹿兒的套話功力還是挺不錯的,特別是對一個沒什麼心防,十二、三歲的丫頭,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知道了她現在的處境和身世了。
這裡叫百花村,是個隸屬仙女縣下的小村子,鹿兒也終於知道自己被推下水的真正原因,不就是兩個小姑娘為了細故拌嘴,吵到後來翻臉了,一個作勢要推人,沒推著,小豆丁出來捍衛和他親近的姊姊,哪裡知道被捍衛的那個回過頭來搡了小豆丁一把,小豆丁這一往前倒去,骨牌效應,靠近河邊的倒楣鬼就掉進了水裡。
這一切,只有在遠處看著,沒有攪入戰場的青明珠看到了所有的過程。
只是她回來也不吱聲,她以為弟弟沒事就好,她和鹿兒也不怎麼對盤,何必替她說話?
小豆丁背了黑鍋,還解釋不清楚,在母親的脅迫下,委委屈屈的去向堂姊說對不起。
而這一切追根究底,都因為她不是老青家的親生孫女。
說到這裡,青明珠看了鹿兒一眼,她卻沒什麼激烈的反應。
老青家的老大年少時在外參軍,鹿兒的父親與青老大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兩人十分談得來,各自沒事的時候經常一起吃酒聊天,可很不幸的,他牽扯進一樁政治權力鬥爭裡,因為牽連甚廣,當時剛產下女兒沒多久的妻子也鋃鐺入獄,無法,只好把襁褓中的女兒託給了青老大,希望替他們明家保留一絲血脈。
真要說,青老大解甲歸田後帶回百花村的不只一個女嬰,還有一個女子,兩人成親後,組成家庭,便成了女嬰的養父、養母。
「這些事情大伯和大伯母也沒瞞著妳,妳不也知道,所以性子才這麼古怪?」要她說,當初這件事要是什麼都不說就好了。
她一個女孩子想得到的事情,當初大伯和大伯母怎麼就想不到?
但是,要是等鹿兒長大才得知自己不是爹娘的親生女兒,以後許是會鬧得更大……
青明珠說得不特別詳細,但大致的意思鹿兒聽懂了。
青老大是把她帶回了百花村沒錯,也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在養,只是他們當初沒想得太仔細,不說村子裡的人,老青一家對於她的存在,心裡大概全是疙瘩和隔閡。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是被我爹娘遺棄了的?」鹿兒睜著水汪汪的眼看著青明珠,聲音淡然。
「鹿兒,妳不會又想鬧了吧?」青明珠的聲音提高了不止八十個分貝,她好不容易看起來不一樣了,可不會又起了什麼想法吧?!
鹿兒還真被青明珠的尖利聲音給嚇了一跳,她蹙眉看了青明珠一眼,做什麼一驚一乍的,她說錯了什麼?
「鹿兒,妳這回病了一場,奶奶說了,妳要是再鬧的話……就讓妳自己回家去待著,老家不留妳了。」青明珠很想打自己一巴掌,幹麼要把這話說給她聽,要是鹿兒不在,這個家應該會清靜許多,不過,她連可以一起做針線的伴也沒有了。
三房的金珠是不做針線家務的,每次輪到她的時候,她就有許多藉口,兩房的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比起鹿兒,她更不喜歡又懶又愛耍滑的青金珠。
幸好鹿兒不知道青明珠心裡是這樣比較衡量她和青金珠的,要不然一定會扼腕死了。
鹿兒微微一笑,她倒是想回養父和養母分家後得到的那個家去瞧瞧,只是不急,她這會兒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一個人獨立生活,太不實際了,真回家去,能不能生存都是個問題,青家人雖然擺明了不歡迎她,但是這多少和原主不受人歡迎的個性有那麼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跟青明珠再三保證自己病過一場,不會再那麼不懂事,幼稚的鬧騰了。
青明珠觀察再三,這才留下她,出門燒火做飯去了。
鹿兒在房間裡打轉,眼睛轉來轉去,從枕頭下扒出一個半舊的荷包,裡頭有一百文銅錢。
鹿兒無語的看著那些銅錢,只有一錢銀子,一百文而已,她還妄想搬出去獨立,作夢呀!
把僅有的財產收回荷包裡,眼光轉到被青明珠扒拉出來的針線籃子,籃子裡除了幾色繡線,還有幾塊布料,放在最上頭的繃子,是塊還未完工的帕子。
根據青明珠的說法,這些針線是能賺錢的。
前世她在病床上百般無聊的時候,也曾纏著特別護士去替她網購一堆繡布,讓她打發時間,有了前世打底,她又把帕子拿出來看,白緞子料,帕子的一角繡著素雅的花紋,樣式也不複雜,簡單的一隻蝴蝶棲在海棠枝上,她反覆看了幾遍,才放到一邊。
既然能賣錢,鹿兒看向針線籃子的眼神也就親切多了,她想在老青家得到比較好的待遇,總得有個別人無法取代的專長什麼的。
有了無可取代的專長,才能有好的待遇,也才能吃飽些,對吧!
肚子裡有三塊的玉米饃饃打底,鹿兒嘆了口氣,坐直身子,再觀察帕子幾遍,心裡有了大致的構思,她伏在矮桌上,就著窗外的光線勾畫,先把花樣子描出來吧。
她正努力的描繪,不想青明珠探進頭來,「鹿兒,來幫我燒火,一會兒爺爺、奶奶和我爹娘、三叔、三嬸都要回來吃飯了。」
鹿兒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哪裡知道青明珠進來強行收走了東西。
「妳剛剛說燒火,我能行嗎?」她有點茫然,還沒從花樣裡回過神。
見鹿兒問了個蠢問題,青明珠扶額。「要是奶奶回來看妳整天躲在房間裡,又要開罵了。」
鹿兒見識過她奶奶的罵人功力,為了耳朵的清靜著想,燒火是吧?行,她都能穿越過來了,燒個火而已,又不是生孩子。
她現在確定這個堂姊人不壞,她讓自己去燒火是給自己打掩護,畢竟,她在奶奶的印象裡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少挨頓罵也是好的。
她趿了鞋子跟著青明珠去了廚房。
果然,灶膛裡的柴火正旺著,青明珠只是讓她做做樣子,而青明珠已經麻利的炒好兩個青菜,正要和玉米麵做烙餅,看起來,這些就是一大家子中午要吃的飯食了。
「本來還有玉米饃饃的……」青明珠嘟嚷著,意有所指。
這孩子,對於那三塊進了她肚子的饃饃很在意啊!
一想到這樣的午飯,鹿兒就沒了精神,就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了嗎?她的肚子大概又餓了,自己好似生出了幻覺,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又猛嗅了幾下,再抬頭往外看去,一棵榆樹就在院子外面,榆錢一串串的掛滿枝頭。
榆錢之所以叫榆錢,因為它那綠色的片狀的葉子中間鼓起,外緣輕薄,嫩綠扁圓,只有一分錢大小,酷似麻錢兒,因此得名,又因為它和「餘錢」諧音,寓意吉祥富足,故而得名。
「春天不就是要吃榆錢嘛。」她忽然全身來勁了。
青明珠愣了下,「妳這饞蟲,想吃自己去摘,我給妳做就是了。」
既然青明珠不阻止,那麼鹿兒就不客氣了,她心想,爬樹,她不會,不過不要緊,不是有竹竿嗎?小時候她可是見過祖母家那些個堂兄弟猴兒似的用竹竿把榆錢搆下來。
當然,最原始吃榆錢的法子就是爬上榆樹直接摘來吃,味道生嫩甜脆,可以吃到肚子滾圓飽足,她沒嘗試過,但是她用兜子接,也能接到不少生榆錢,那味兒,的確好吃極了。
青明珠在灶前發了會兒的呆,其實她不應該這樣寵著堂妹的,不說奶奶回來知道那三塊饃饃入了鹿兒的肚子會怎樣,她沒有照著娘拾掇出來的菜燒飯,奶奶要是罵她不解氣,肯定也會把娘拖下水。
想到這裡,她趕緊把手上的水擦乾,匆匆走出去,然而一看到鹿兒秀氣的拿竹竿在榆樹下面打榆錢,青明珠幾乎要跪了。
這樣是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打到足夠做飯的榆錢?方才趕著出來要阻止鹿兒摘榆錢的念頭已經被拋到腦後。
她默默的把裙襬撩起塞進褲腿,又拿了籃子扣在脖子上,頗有氣勢的撥開還在和竹竿奮鬥的鹿兒。「不許把我這樣子傳出去,要不然我就不給妳摘榆錢,妳也別想吃了。」
鹿兒點頭如搗蒜,主動把竹筐捧到榆樹前,然後就看見青明珠猴兒般的俐落上了樹。
她真心覺得,她這堂姊,深具潛力。
第二章 寄人籬下糟心事
榆錢每一簇都有很多瓣榆錢緊緊擁抱在一起,隨便一捋就能捋下不少,一筐榆錢很快就滿了。
姊妹倆合作把榆錢抬到井邊清洗乾淨,青明珠原先想著只要和上玉米麵,上屜鍋裡蒸,一鍋的柴火就夠火候,盛進碗裡,把碧綠白嫩的青蔥切碎,再把陳年的老醃湯泡在榆錢飯裡,就非常美味了。
哪知道鹿兒又有意見了。
青明珠起先堅決不同意,但是她被鹿兒描述的好吃程度給說服,她很快按照鹿兒的指示,將洗淨濾去水分的榆錢放進盆子裡,然後將奶奶藏起來的一小碗麵粉倒進去攪拌,最重要的是務必要讓每一片榆錢都沾上麵粉才行。
這麼浪費的舉動,青明珠已經可以想見奶奶回來會有多生氣,重點是,這麼泡製,這榆錢能不能吃還兩說呢!
青明珠含淚攪拌,神情充滿了罪惡感。
等到每一片榆錢都沾上了麵粉,加上小半勺的鹽,再拌勻,這才將鍋裡的水燒上,把沾滿麵粉的榆錢倒在籠布上,蓋上籠蓋,大火蒸煮。
鹿兒則趁著蒸煮的時間找到蒜、鹽、醋和香油等一些基本調料,鹿兒將這些調料切碎攪拌均勻,不過,要是有辣椒油就更好了。
大火蒸煮八分鐘起鍋,把榆錢微微拌開後,將佐料倒進去,淡淡的香氣一下瀰漫開來,心裡忐忑不已的青明珠聞到香氣,也不由自主吞嚥了幾次口水。
鹿兒盛了一小碗的榆錢遞給青明珠。
青明珠早就被滿廚房的香氣征服,不客氣的拿了筷子就嚐了一口,榆錢的甜爽清香從口中蔓延進肚子,混著蒜香,簡直是人間美味,她趕緊示意鹿兒也盛上一碗來吃。
鹿兒肚子裡的飢蟲早就被勾引得蠢蠢欲動,既然青明珠沒意思要替她盛,她也自己動手,只是看到她那像是吃到什麼山珍海味的反應,心裡有點酸,這個堂姊和她的小身板一樣,鹿兒回想了下,就原主的記憶,這個家的小孩似乎除了虎子,所有的女孩子都一副沒吃飽,皮膚蠟黃,缺乏營養的模樣。
其實她還知道更多榆錢美味的作法,榆錢洗淨濾水,番茄洗淨和甜橙切成片,鍋子加熱後放一碗清水,放榆錢、番茄和甜橙,煮沸後放入白糖,待糖融化,加入地瓜粉勾芡,那整個的湯汁美味香甜,可以吃上好幾碗。
另外榆錢還可以用來做餃子、包子,味道清新爽口,一想到這裡,口水都要流滿地了。
青明珠三兩口把榆錢飯吃完,才覺得齒頰留香,還沒回過味來,卻聽見一道略帶尖利的女聲大聲的朝著外面嚷嚷—— 
「奶奶,咱們家真的有兩隻耗子偷吃食,您快來看啊!」
兩隻耗子—— 鹿兒聽到告狀聲,這是,有人不開心了?
扠著腰做葫蘆狀的青金珠就是那個撞破她們倆偷吃的告發者,她的眼睛異常明亮,隨著她的嚷叫,青家大大小小都湧了進來,刷刷刷,所有的目光都往她和青明珠射了過來。
鹿兒扛得住,老實說,她對這家人哪有什麼感情,青明珠則不然,她喊了聲奶奶,聲音十分的勉強。
孫氏一進門就聞到滿屋子的香氣,心裡還在琢磨明珠那死丫頭做了什麼好菜,等著他們回來用飯,但是剛剛青金珠那一嗓子,她銳利的眼光已看見兩個孫女的唇帶著淡淡油光,兩只用過的粗瓷碗還擱在灶台上,很顯然的,留在家裡的兩個丫頭背著所有在外面辛勤種地的人在家偷吃食物。
他們老青家的規矩是她沒有動筷子,誰都不能動,偷吃這種事情更是絕不允許發生。
她嚴厲的目光掃過兩個丫頭,向前看了那一大碗的榆錢,她陰鷙的目光掃過,聲音有著老人獨特的沙啞嚴苛,「院子的榆錢我打算這幾天打下來去換錢的,兩個死丫頭好大的膽子,居然沒有我的允許就摘榆錢來吃!」
孫氏怒火衝天,一個大步向前劈里啪啦就給了鹿兒和青明珠兩個大耳刮子。
這一打,打得鹿兒懵了。
因為沒有心理準備,孫氏這一耳光打得非常結實,差點把鹿兒給搧到牆角去,她兩腳一個趔趄才勉強站定,只是這樣也沒能讓孫氏消氣。
她上輩子是爸媽的掌上明珠,別說打,連罵也不曾有過,這個家在鹿兒看來,說小康,好像差一點,卻也沒有貧困得三餐不繼,這個老太婆,不過吃了她一小碗的榆錢飯,一副要打要殺的樣子,至於嗎?
鹿兒捂著自己立刻紅腫起來的臉頰,正好看到李氏去抓孫氏的胳膊,表情著急的道:「娘,孩子小,貪嘴也是有的,您瞧,珠兒這不是留了一大碗孝敬爹和您,大家分著吃還夠的。」
孫氏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去擰李氏的胳膊,「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心裡打什麼主意,說來說去都是鹿兒這個掃把星的錯,要不是她慫恿明珠這個死腦筋的,明珠哪來的膽子敢去摘榆錢!還費柴火煮了榆錢,敗家精、敗家精!」
李氏被這猛然一擰,擰得縮了縮肩膀,不過她也沒敢放手,怕婆婆一個衝動又去打罵女兒,只是她身材細瘦,孫氏猝然掙脫,她想拽也拽不住。
一直在看好戲的章氏,也就是青家三房的女主人撇撇嘴,神情都是不屑。
孫氏像毒蛇一樣的眼光緊鎖著鹿兒和青明珠,「到底是誰的主意,誰讓妳們去摘榆錢的?」
青明珠抖了下,但是她仍勇敢的站到鹿兒面前,準備把責任擔下來,哪知道鹿兒清潤的聲音從她耳後響起—— 
「我好幾天沒吃東西,肚子餓到不不行,是我鬧著明珠姊姊要吃的。」
她沒有推諉的習慣,何況一個讓孫女餓了好幾天的祖母算什麼祖母?
「我就知道是妳這個攪家精,好吃懶做的玩意!」
她還想再給鹿兒一些教訓,哪裡知道鹿兒不驚不懼,直挺挺的站在那,忽地,兩行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爺爺、奶奶、二叔、三叔、二嬸、三嬸,鹿兒知道自己是我爹從別處抱來養的外人,我生病的時候吃不下東西,奶奶不讓送,鹿兒沒話說,可鹿兒能下床了,想找點東西填飽肚子,有什麼錯?奶奶一進門,不分青紅皂白對鹿兒又打又罵……嗚嗚嗚……鹿兒不如回家去好了,省得在這裡讓大家看了礙眼……」
她紅著鼻子,神情可憐,又說得在理,完全將心裡的悲憤表露無遺,一桌的男人都把眼光投向孫氏。
老青家的男人向來不插手屋裡的事,但是青老頭還沒忘自家能住上現在的好房子是託了誰的福。
孫氏尖叫,「看我不撕了妳這小蹄子的嘴!」
青明珠和她離得近,驚駭的發現鹿兒的手正暗地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
青老頭暴跳的拍了桌子,不善的睨著孫氏。「鹿丫頭生病的時候妳沒讓人給她送飯?存心想餓死她嗎?」
孫氏還振振有詞。「她那會兒不是什麼都吃不下。」
青老頭抹臉。「大家累得夠嗆,妳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青老頭一輩子是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沒耐性又懦弱,他只想趕緊吃完飯去歇晌。
孫氏瑟縮了下,一屁股往長凳坐下。「我這不是給家裡立規矩嗎,你瞧瞧這一個個不省心的,這個家要是沒有我,看你怎麼辦!」
對於青老頭,她是有些怵的,她回過頭朝著青明珠咆哮,「還不把飯菜擺上來,這是想餓死我們?」
青明珠一個激靈,慌亂的去端菜盛飯,侍候一家子吃飯。
只有冷眼旁觀的鹿兒看見青金珠用得意又帶惡意的小眼神偷偷去揭鍋蓋,鍋蓋的籠屜裡並沒有她想要的東西,她再看一遍,慘叫道:「明珠姊,我放在籠屜裡的三個玉米饃饃怎麼不見了?」
青明珠端菜的動作停滯了一瞬間,有些口齒不清的想解釋些什麼,可卻被鹿兒搶先一步道—— 
「我吃了。」
青明珠趕緊把碗盤收在手裡,從她的角度能看見孫氏陰沉得快滴出水來的長臉。
這丫頭可捅著馬蜂窩了!
「什麼?!」青金珠的眼睛這下飛出萬把小刀來,一個箭步過去,一巴掌就想往鹿兒的臉上搧去!
最好兩邊都搧腫它,讓那張她看著就礙眼的臉蛋無法見人!
「那是我藏起來的點心,妳居然吃了,妳還我、還我的玉米饃饃!」
倒不是那玉米饃饃有多好吃,而是鄉下孩子哪來的零嘴,唯一盼望的就是能讓肚子吃飽一點,偏偏她奶奶重男輕女,整個家除了虎子能吃得肚滾圓溜,她們這些丫頭只能隨便打發,她這不是讓她娘輪值煮食時摳下來的麵粉,好不容易替自己烙了幾塊饃饃,就是要等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從田裡偷溜回來,再偷渡回房裡去當零嘴吃,哪裡知道今天她被使喚得團團轉,連偷溜回來的時間也沒有。
更令她傷心欲絕的是,饃饃居然都進了鹿兒那死丫頭的肚子。
鹿兒第一次被孫氏打是因為一點防備也沒有,青金珠想有樣學樣,她又不傻,隨便誰都能打著她玩嗎?
只見她頭一偏,閃躲過青金珠的手掌,臉上爆起了青筋。「那饃饃上面做了記號,寫了妳的名字?」
鹿兒機伶的躲到孫氏身邊,用字字清楚的聲音讓所有的人都聽見她在說什麼。
「誰會在食物上面寫名字?」青金珠理智盡失,一巴掌沒把鹿兒搧倒,她不甘願,再伸出手往鹿兒的領子抓去,她非出這口氣不可!
青金珠殺紅了眼,開始口不擇言,「那是我的,我讓我娘偷藏了麵粉,再拿玉米麵和上,今天一大早趁大家都還沒起床的時候做的!」
坐在小桌上等吃飯的章氏知道事情要糟,但是速度更快的是孫氏,她猛地起身,如來神掌無人能敵的往青金珠的臉頰摑去,這樣還不夠,接著不知從哪裡抓來一小束的細竹,不由分說的往又蹦又跳又要躲的青金珠身上亂抽。
青金珠用雙手抱著臉頭,乾脆撒潑的在地上亂滾,又哭又鬧,章氏看不過去,狠瞪了那始終沒有任何表示的青老三一眼,扭著腰躥過去將孫氏手上的細竹拿下,丟一旁去。
「娘,您怎麼就發這麼大的火,不過一些麵粉,把金珠打成這樣,至於嗎?她可是個姑娘家,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她這娘有多心疼啊!
孫氏虎著一張本來就顯苛薄的臉,「妳這當娘的還有臉說,居然偷藏麵粉、玉米粉,吃獨食,我是缺了妳們吃還是少了妳們穿,偷藏食物,很好、很好,一個個有樣學樣,我命苦啊!年輕貌美的時候誰不嫁,偏瞎了眼嫁進老青家,給你生兒育女,結果,你家這些兔崽子就是這樣孝順我的?」
這一屋子的烏煙瘴氣,青老頭看見好好一頓飯是吃不成了,他也不管了,甩頭進屋去生悶氣了。
見青老頭被氣走,孫氏的可憐相頓時收得一乾二淨,「妳們這些敢吃獨食的,兩天都不許吃飯!我就看妳們還能弄出什麼么蛾子來!還有,一個個都給我到房裡去跪著,沒有我開口,看誰敢起來!」她滴溜溜的目光從兩個媳婦身上掃過,「誰要敢陽奉陰違,沒把我的話當回事,後果,妳們自己看著辦!」
她的威風還沒耍完,在外頭瘋玩回來的虎子不依了,他躥進來也不管大人在鬧什麼,大聲又霸氣的拍著椅子,「奶奶,我們到底吃不吃飯,我肚子都餓死了!我要吃榆錢飯,剛剛聞著香死了!」
孫氏一看是金孫喊餓了,立即換了張溫柔慈祥的臉,「我們虎子肚子餓了啊,咱們這就吃飯,想吃榆錢,奶奶給虎子盛啊。」
鹿兒她對這位讓人敬而遠之的奶奶有了初步的認識,她就是這個家的天,家裡的錢財食物看起來都存在她手裡,她不讓吃,誰都不許吃,看起來自己又得餓肚子了。
兩天,她這小身板能撐得下去嗎?
只是那個小豆丁在青家老佛爺的心中看起來還頗有分量的。
也的確是,青家三房,就青老大一個童哥兒,青老二一個虎子,其他的都是女孩子。
童哥兒不在沒得比較,虎子這根獨苗苗就成了孫氏的寶貝疙瘩了。
孫氏哄完虎子,轉過來對著兒子們又吼一嗓子,「你們都是死人吶,吃過午飯,下午還一堆的活兒呢,不趁著現在趕緊把秧苗插下去,秋天拿什麼繳糧,是準備要喝西北風嗎?」
孫氏的注意力轉移到別處,這裡已經沒她們什麼事的三個丫頭也在各自的房間門口分開了,準備回去跪著。
鹿兒用眼角餘光看了眼怨恨未消的青金珠一眼,呵呵,沒想到禍水東引的效果這麼好。
「妳給我記著,我不會放過妳的!」青金珠一察覺鹿兒的眼光,惡聲惡氣的緊捏著拳頭對鹿兒揮舞。
「看起來金珠妹妹很享受竹筍炒肉絲的滋味。」鹿兒的聲音有著珠圓玉潤的微涼感,聽起來很冷靜很淡定。
只是,這又踩到了青金珠的尾巴,眼裡像是要噴出火來的想衝過來。
青明珠拉了鹿兒一把,對她搖頭,擠到兩人中間試著打圓場,「都是姊妹,不要這樣,再鬧,可不只罰跪這麼簡單了。」
青金珠根本不怕她。「不要臉的人,誰跟她是姊妹誰倒楣!」
「她年紀小,不要跟她計較。」青明珠又想安撫鹿兒。
只是鹿兒一副淡然的樣子。「我沒想過要跟她計較,她不來惹我,我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她。」
說實話,她不是很能理解青金珠這樣的小姑娘在想什麼,她的靈魂是個成熟的女子,加上臥病多年,對於人性比旁人有更多的體會,青金珠這小姑娘先是借虎子的手推她落水,如今又為了三塊玉米饃饃恨她入骨,這麼小的心眼要不要啊?
青金珠扳著房門,壓低了聲音,「最好不要再讓我看見妳!」
「這可能要等妳能當家做主的時候再說吧!」鹿兒也沒打算罵不還口,人家都撂狠話了,要不要回嘴,她也是看心情的。
「匡!」
屋裡傳來清脆的物事落地聲,鹿兒和明珠對看一眼,不知什麼東西叫這小姑娘給砸了,脾氣真差。


老青家沒什麼閒人,既然被罰跪,素來也沒有人敢違背孫氏宛如聖旨一樣的命令。
青家兩姊妹到底有沒有回房跪了,鹿兒不知道,不過她一關上房門就脫鞋爬上炕頭,取出針線籃子。
搬來小桌,墊上沒什麼厚度的被子,雙膝跪坐,覺得沒有太委屈膝蓋,這才將只來得及描了一小部分的花樣拿出來。
百靈鳥棲在紅柿枝上,優雅的枝蔓,描繪得細緻精美,難得的是那隻展翅的鳥雀身上,羽翎根根分明,層層羽毛堆疊秀美,米粒大的眼珠靈活生動,就好像在睞著你似的。
鹿兒不是什麼美術的鑑賞家,也沒學過美術,可她見過,上輩子她什麼都不多,時間最多,美術館中多美麗的繡件,她只要說她想親眼瞧瞧,她老爸就會去弄來,只要能博她一笑就好。
再來,她在網路見過無數漂亮的圖案,各種刺繡大家繡出來的精美紋路,甚至後來興起的立體繡,她也玩過。
這些讓她的審美觀要比旁人高上許多,其實,這帕子還是簡單的,她只是先試試,練練手。
畢竟刺繡傷眼,她親媽不想她已經躺在病床上了,還為了刺繡又傷了頸椎跟眼睛,所以嚴格限制她做針線的時間。
果然,還是親娘好,重要關鍵時刻跳出來的都是親娘,譬如,明珠的娘……讓她看著有點眼熱。
這個家,真是沒法待了。
一群漠不關心的男人,一群各有所圖女人,動軋打罵,人權什麼的就不說了,可是連最基本的吃飯都這麼苛刻,這是最嚴重的事情。
孫氏的態度讓她明白,她的處境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幫她改變,如果她要這麼鴕鳥的待在老青家,等她那對不知道在哪裡的養父母回來,太不靠譜了。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卻因為寄人籬下,什麼都不能做。
但是她也明白,現實中她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連可以使的錢都沒有多少,談什麼自立。
所以她現階段要改善的是老青家人對她的態度,以及快點攢下一筆錢,雖然她還不知道她的繡件在這裡可以賣多少錢,但是肯定不會少於錢大娘給她和青明珠的那個數。
因為下定決心,她在不知不覺流逝的時間裡,還再接再厲地描了一條在荷葉間倘佯的大鯉魚。
等她感覺光線不好抬起頭時,發現天色都黑了,腰一動才發現不只兩眼發酸,雙腿都麻掉了。
刺繡是件需要耐心的活兒,描花樣也是,不過把它當作打發時間的時候是一回事,把它當成賺錢的唯一門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原本的豪情萬丈架不住這小身板還沒好利索,她齜牙咧嘴,臉部無比糾結,咬牙切齒的忍著兩腿的酸麻,不顧形象揉捏雙腿的時候,門被人推開,悄悄露出青明珠的臉,她手裡用帕子不知捂著什麼,偷偷摸摸的進來,然後立刻闔上了門,只是她還沒能說什麼,就被鹿兒又跳又踢又拉筋的模樣給嚇到掉了下巴。
「沒事、沒事,跪了太久,兩條腿都麻了,這不就趁沒人看見,趕緊起來動一動。」鹿兒呵呵笑。「不過妳怎麼起來了?」
「沒人叫妳起來嗎?」青明珠略想了一下,好像知道了什麼。
鹿兒大概知道個中緣由,她也不追究。「妳這不是讓我起來了嗎?」
青明珠示意鹿兒過來,然後打開帕子,裡面是顆圓滾滾的雞蛋。「趕緊吃,要是讓奶奶看到就麻煩了。」
鹿兒也不問她雞蛋打哪來的,「妳呢?」
她略帶侷促。「我……已經吃了。」
鹿兒接過那還帶著些微微溫度的雞蛋,慢慢剝起了殼。
那榆錢不只好吃,還有個好處,它管飽,讓鹿兒可以從中午挨到黃昏,飢餓感不是那麼明顯。
她大概猜得出來,這顆珍貴的雞蛋轉了好幾手,該是二嬸藏起來給女兒吃的,而這個家能到處走動不受限制的只有虎子,虎子去了青明珠的房裡,可青明珠又捨不得吃,偷偷的給了她。
「我幫妳捏捏腿吧,沒得跪壞了……咦,天吶,妳描的這花樣真漂亮!」
鹿兒把剝了殼的雞蛋掰成兩半,她吃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給了青明珠。
「這……」
「妳吃。」
「我已經吃過了。」
鹿兒沒再管她。
青明珠掙扎了下,慢慢的把剩下的半個雞蛋給吃了。
鹿兒伸長了腿,她知道自己是心急了,刺繡這種東西慢工出細活,耗時間,耗眼力,是用眼睛去換錢的活兒,她是想賺錢,賺大把的錢,然後讓自己過舒舒服服的日子才是正經的。
可她除了刺繡還會什麼?老實說她還真的沒底。
早知道會穿越,她為什麼就不去屯積那些種糧啊發家致富的知識?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她躺在炕上想得認真,沒發現青明珠吃完雞蛋又回了自己的房間,把她自己的針線籃子給帶了過來。
她們今天闖了大禍,看起來奶奶這下半晌都不會差使她做事,趁機多做點針線,再過兩天,錢大娘該要過來收貨了。
「我覺得妳繡的帕子不錯,為什麼錢大娘給的價錢就那麼少?」鹿兒沒形象的翻過身來看著青明珠做繡活。
青明珠繡的花樣是很制式的蝴蝶和牡丹,鹿兒從她的針線籃子拿出一只完工的荷包,刺繡手法跟針法看起來都沒錯,可是也沒什麼太出彩的地方。
這繡活嘛,就是古代女子的基本功,從穿針引線到縫製衣服,不僅可以餬口還可以陶冶性情,尤其女子要嫁人的時候嫁妝是得自己來繡,送給男方的親友,表示心靈手巧的一面,所以大多數的女孩子對女紅都不陌生。
可不陌生和出類拔萃就是兩條不同的路線,而她因為佔了現代的新思維,能走的便是新穎和別緻。
青明珠咬斷線頭,神情無奈。「還嫌少?有的人想做,錢大娘還不讓呢。」她幽幽嘆了口氣。「村子除了我們還有不少繡娘,人多壓價,還有,錢大娘說我們的繡工只能說是工整,搆不上出挑,而且掌櫃給的價就這樣,她還得收點走路工錢,這一來二去的也就沒剩多少錢了。」
不只這樣,她們就算收到那幾十個銅錢還要上繳,等真正能落到她們手裡的,也就寥寥無幾了。
就拿鹿兒來說,她攢了一年,死活也才攢了一百文。
鹿兒大致明白這百花村的生態,那位錢大娘不就仗著村子的勞力多,人老實,也不知道繡品在市場上真正的行情為何,所以拿捏起這些想替自己掙點零用的閨女們毫不手軟。
她把自己描好的鳥雀柿子花樣拿來,從自己的針線籃子和青明珠的針線籃子裡拿出所有的繡線,按著花樣配好絲線,然後拿到青明珠面前。
讓人扼腕的是這些絲線的顏色有點少,要是能有更多的絲線,這花樣子繡起來應該會更精緻。
她感覺得出來,她配絲線的時候青明珠的眼光就不時的瞄過來掃過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其實最讓青明珠驚訝的是,以往鹿兒繡出來的繡品和她其實不相上下,沒想到她病過一回,竟好像開了竅,單單那花樣就細緻得讓人愛不釋手,真要做成成品,不知道有多奪人目光。
「妳是不是想試試我的配色和花樣?」鹿兒瞇著眼睛問。
「妳這是要給我?」青明珠不敢相信,即使這幅花樣真的很漂亮。
「我們總不能每回都只拿那一點錢,咱們得換個方式才能賺更多錢,有了銀子,以後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綁手綁腳的。」她有了健康的身體,接下來欠缺的就是隨心所欲的生活。鹿兒斬釘截鐵的做結論。
青明珠看著她那明亮的眼神,其實也躍躍欲試,只是還有些不那麼信任鹿兒。「確定給我?給了我妳就不能要回去了!」
「妳要繡得好,我再替妳畫更多新花樣,就能賺更多的錢了。」
鹿兒理所當然的語氣激起青明珠的好勝心,銀子,好東西啊,她缺錢嗎?缺啊!
這個家,所有的錢都是由奶奶管著的,就連她爹賺的錢也得繳到公中,整個老青家的人都知道奶奶把所有的錢都鎖在她房間的匣子裡,輕易不讓人靠近,所以奶奶只要出門,一定用三道鎖把門鎖起來。
虎子老是嚷著想吃零嘴,她娘總是一身半舊的衣裙,頭上連根簪子也沒有,還有她爹……這些都需要錢!
青明珠的情緒前所未有的高漲起來,她果斷的把繃子裡繡了一半的繡品拆下來,換上新的布料,繼續開始做繡活,表面上若無其事的飛針走線,只有她知道每一針都極為用心。
第三章 靠繡活賺第一桶金
這一夜,鹿兒早有心裡準備要餓上一晚了。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肚子真餓了,但只要一直催眠自己睡著了就不餓了,何況她要睡之前還喝了半壺的水充飢。
一開始的數羊還真有效,畢竟做了大半天的針線活,眼睛疲憊得很,可等眼裡的酸澀過去,肚子裡的飢餓感就像星火燎原一樣直燒到喉嚨。
沒辦法呀,這身子還正在發育生長,就算下午的時候吃了半顆雞蛋,又能頂什麼事。
她打算起床把水壺裡剩下的水喝光,也許能撐到天明再去找吃食。
摸著黑起床,是了,在這裡,油燈也不是可以隨便用的,所以天一黑,整個老青家就安靜無聲了。
她等眼睛適應了黑暗的光線,趿了鞋子正要倒水,卻聽到窗櫺發出叩叩叩的聲響,鹿兒以為自己餓過頭產生幻覺,哪裡知道那聲音持續著,感覺上還有些不耐煩了。
「鹿兒姊姊,睡死了嗎?」
是虎子的聲音,這麼晚不睡覺居然跑了出去。
鹿兒的房間外是一小片的空地,隨便撒了點菜苗種子和一小簇的小蔥,有時廚房缺點什麼的時候,就到這裡摘,方便得很。
鹿兒把紙窗推開了一條縫,月光下虎子腳下墊著一塊醃菜石,一看見鹿兒露了臉,一邊撇嘴,一邊把手伸出來邊說道:「娘說這給妳吃,我討厭妳,可娘還是讓我給妳送吃的。」
虎子的手短,鹿兒伸長手接過來,心裡只覺得無比溫暖。
她想起她病得糊里糊塗時那維護的女聲,現在又偷偷給她送吃食來,沒敢露面,為的是不讓奶奶還有別人發現。
「謝謝你虎子,回去也替我謝謝二嬸。」她真心誠意,聲音都是感激。
虎子可沒想到能得到鹿兒的謝,姊姊說她變了很多,雖然他也不是很明白到底變了什麼,但是感覺上好像不是那麼讓人討厭了。
他低下頭,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根肉桂糖,「喏,這個給妳吧。」
糖果啊,看起來他放很久了,糖塊都有些黏糊了,這應該是他的寶貝不是嗎,居然捨得拿出來給她。
她的淚點有那麼低嗎?居然因為一根糖想哭了。
好像看到鹿兒要哭要哭的樣子,虎子很快跳下石頭,有些彆扭的說道:「我這裡好吃的東西多得很,只要撒嬌,奶奶就會給。」
鹿兒有些明白虎子胖嘟嘟,圓滾滾的身材是從哪來了。
虎子走了,鹿兒拉上窗戶,慢慢打開紙包,是一塊雜麵餅子,包著鹹菜疙瘩,咬著有些乾硬,可她很快樂的把餅子都吃完,又喝了口水漱口,這回,她確信自己可以上床睡上一個安穩的覺了。
至於虎子給的糖,她妥善包好,放進了櫃子裡,就當戰備存糧,改天真沒東西吃的時候,也是個希望。
她告訴自己生活中鮮花也有荊棘,荊棘不會太久,鮮花也總會出現的。

第二天。
孫氏雖然宣佈不給三個孫女口糧,要餓上她們幾天當作懲戒,但家裡的大人幾乎都在田裡幹活,要讓兩個媳婦輪替做家事,大家的活兒本來就夠多了,每天少掉一個人手,不是更吃重?
尤其現在是春耕時分,每家每戶都很不得把一個人掰成兩個人來用,她更不可能把兩個得用的大人丟在家裡做家務。
她想了一晚,根據她更深刻的考量,真要把兩個能替她賺錢的孫女給餓壞了,耽誤了繡活,她還真不划算。
前車之鑑才不遠,瞧瞧鹿兒一倒下去,別說繡活,青明珠受她拖累也幾乎停擺,錢大娘幾次收不到東西,已經揚言要把繡件給別人做。
那可不成!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好久沒有這筆額外收入的進帳了!
所以,她有條件的妥協了。
一早把三個丫頭都叫來,指著她按人口分配好、放在灶台上的麵粉米菜。「往後三頓飯的米菜我都會量好放在這裡,妳們只要按著我給的燒飯,家裡有多少糧食我門兒清,妳們誰都別想給我搞鬼!」
這是把她們當賊防了,只是孫氏素來的作風就是如此。
「還有,妳們該幹的活一樣都不許偷懶,我也不虧待妳們,本來說要餓妳們兩天的,也別埋怨我這奶奶對妳們不好,誰叫妳們沒一個省心的!」
活兒照舊,但燒了飯她們沒得吃,只能喝碎糙米熬的薄粥。
這就是孫氏的寬宏大量。
鹿兒和青明珠沒時間說話,兩人分工合作,開醃菜罈子夾醃菜,和粗麵粉烙餅子,再炒上兩個蔬菜,最後粗瓷碗裡打上一個蛋,上蒸籠蒸蛋。
不用說,這蒸蛋是只有虎子才有的待遇。
兩人忙到告一段落,坐在小凳上喘氣。
「我沒機會和二嬸說上話,昨晚她讓虎子給我送了餅子。」她想跟二嬸道謝的。
青明珠一副我了解的表情。「我昨晚在床上跟翻烙餅似的乾翻,也是吃了餅子才睡下的。」
兩人嘻嘻一笑,許多事,盡在不言中。
錢大娘約莫一個半月會來百花村收一次繡品,可青明珠在家左等右等,從一早盼到過時時間了,就是沒等到錢大娘的人。
眼見太陽都高高掛了,不對啊。
青明珠心裡記掛著,手裡還不停的忙著,直到來串門子的姊妹淘小謝來告訴她,剛剛看到錢大娘已經搭著牛車回縣城了。
青明珠懵了。
怎麼就獨獨漏了她們老青家?她不明白。
下意識她拔腿就要去追。
小謝見青明珠一臉的青天霹靂,這才知道錢大娘居然漏了她們的繡品沒收,這是什麼意思?
是一時忙忘了,還是有所針對?
「明珠姊姊,別追了。」鹿兒在房間已經把小謝和青明珠的對話聽得很清楚。
「鹿兒,這可怎麼辦?」看著積攢了好十幾方的帕子、荷包和扇套,都是她和鹿兒一針一線,花上許多精神和心思的成果,錢大娘若是不要,那些布料、絲線的錢該怎麼辦?
她已經沒心情招呼小謝了,小謝也很知趣的回家去了。
「縣城很遠嗎?」鹿兒知道錢大娘沒收她們的繡件,也沒知會一聲就回縣城去了,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她好像只是哦,我知道了,這樣的意思。
「坐牛車半個時辰能到,用走的時間就要多些。」青明珠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可看鹿兒那並沒有多少著急的臉色,心裡的慌亂說也奇怪就減少了那麼一點。
鹿兒以為,不管錢大娘是有意要拿捏她們,還是無心之過,又或者有別的原因,看起來繡活這條路得另闢蹊徑了。
老是處在挨打的地位,畢竟不是什麼有保障的事。
孫氏回來吃午飯時也知道了這件事,大發雷霆,不只把兩姊妹臭罵了一頓,也把錢大娘罵得體無完膚。
至於沒事人般,從頭到尾抖著腳,噙著冷笑的青金珠則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看妳們得意的,妳們手巧會做針線活,這下人家不要妳們的繡件了,我看妳們還能得意個屁!
只是她的嗤笑還殘留在唇邊,鹿兒已經很肯定的開口,「明天我和明珠姊姊把繡件直接送到巧繡坊去就是了。」
錢大娘不來收,她們可以自己送去呀。
鹿兒悶著頭刺繡的這些日子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她知道百花村的人隔個一段時日會去一趟縣城添置家中需要的用品,也會將他們的一些東西拿去集市賣。
仙女縣是離百花村最近的一個縣城,據說還挺熱鬧的,到底怎麼個熱鬧法鹿兒還沒能有具體的形容詞,但是既然熱鬧,她是不是能認為她可以在縣城找到別的路子?
「奶奶,憑什麼她們可以去縣城,我也要去!」青金珠壓根沒想到會這樣,她也想去縣城,那裡有賣珠花、賣好吃的,隨便都比百花村好。
孫氏果斷的拒絕,「不行,家裡少了兩個人,妳得留下來幹活!」
青金珠哪裡肯依,可是她在孫氏心目中的分量還沒有虎子的一根指頭重,只能抽抽噎噎的去找她娘,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但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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