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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經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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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1139

《聚財巧婦》

  • 作者唐筠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8/04/20
  • 瀏覽人次:23643
  • 定價:NT$ 220
  • 優惠價:NT$ 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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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神肯定很不喜歡她,才會讓她穿成有剋夫之名的寡婦,
被夫家趕出去不說,全部家當只有一間茅草宅子和一塊荒地,
要換成一般人早就被逼死了,
但荒地上沒人要的洛神花可是她過往的生財工具,重操舊業So easy,
只是錢還沒開始賺,倒是先撿了個受傷的男人回家,
本是抱持著不能見死不救的想法,結果這大鬍子比她想像中還要能幹,
不管是劈柴挑水這類小事,還是出門談生意這等大事都難不倒他,
讓她欣慰診金沒白花之餘,也開始好奇他鬍子底下到底長什麼模樣……
等等,他竟是原主那位據說已經戰死沙場的夫君?!
本以為當他發現自己是個冒牌貨時,會氣得一掌劈死她,
沒想到他待她仍然挺好的,還說現在的自己更吸引他,
唉,這男人撩妹技能還真好,連她這個現代女強人都有點心動了,
只不過她早晚是要回去的,他們之間注定沒有未來……
唐筠
一個有著雙魚又有著水瓶因子的女子,
喜歡宅的所有事情,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發呆睡覺編故事,
有事沒事,就喜歡拈花惹草做做手工藝,
是隻需要蟄伏的夏眠動物,人生一直有個信念,笑著,就會遇到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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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放眼望去,滿山遍野的紅艷,一株株洛神花結滿了花苞,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格外耀眼。
這片洛神花園是江婉容開發種植的,她除了開發各種洛神花的相關食品,還建設一座觀光花園,這裡有專屬的販售部門,販賣著洛神花茶包、洛神花蜜餞、洛神花醋、洛神花酥餅等等。
江婉容這目前的榮光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十六歲時父母雙雙過世,和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妹妹相依為命,兩人一度要被迫分開到不同的寄養家庭,所幸當時媽媽的好友許阿姨跳出來當她們姊妹的監護人,她們才得以繼續生活在一起。
可許阿姨的經濟狀況並不是很好,她為了養活自己和妹妹就到處打工,高中畢業之後,她便放棄了學業到一家公司當助理,白天上班,晚上和假日就到超市做鐘點工,慢慢攢起了些許積蓄。
五年前,許阿姨得了癌症,膝下無子女的許阿姨把一塊山坡地贈予給她,可惜這塊地的土質不是很好,種不了農作物,荒廢了許多年。
當時她靈機一動,找來除草工人把雜草除了,種下洛神花種子。
第一年,她把洛神花製成了蜜餞,靠著自己日積月累的好人緣,意外地打開了一條生意路。
後來,她慢慢開發,品項上多了洛神花醋和洛神花酥餅,反應都不錯,短短三年她不只賺到了一棟房子,還把山坡地開發成觀光花園,每每洛神花開的季節,總能引來不少愛拍照打卡的人。
雖然她的洛神花園已經是企業化經營,請人專門管理,但她還是每天都會親自進花園查看洛神花的生長狀況。
此時正是洛神花開的季節,有些較早開花的種子已經熟成,她便順手把種子摘下放進自己的工作袋裡。
這工作袋就像化緣的苦行僧用的布包,非常實用,每次她總會收穫到不少新的種子,都是來年要播種用的,所以她格外珍惜。
山坡地有些地方較為平坦,有些地方則有些坡度,但對於三天兩頭在這裡出入的她來說是難不倒的,但也因為她太疏忽了,爬坡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整個人硬生生地往後摔,不巧的是後方正好有塊大石頭,頭部直接撞了上去。
當下她只覺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接著感覺太陽越來越昏暗,漸漸的看不清任何東西。
她要死了嗎?
不行啊,剛剛她才和妹妹婉霏通過電話,答應在她義診回來時替她煲一鍋栗子排骨湯的……
在完全失去意識以前,她腦袋只閃過一個想法—她還不想死啊!
第1章
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叫喚聲,江婉容覺得十分吵雜,她想開口制止,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我看哪她就是想不開,相公上戰場死了,又只分到了那麼一塊雜草叢生的山坡地,心有不甘吧!」
啥想不開?說誰來著?她嗎?開啥玩笑,她的人生正當好,誰會做傻事!
而且這年頭只有古裝劇才會有「相公」這種稱謂吧,現在是在演戲嗎?
她很想叫他們不要搞笑了,但還來不及說話,又有人開口了—
「大嫂這樣做,人家會覺得是我們二房欺負她一個弱女子的。」語氣還很是委屈。
大嫂?二房?到底在說什麼啊?
那些人一直七嘴八舌地討論不休,害得江婉容耳根子不得清淨,眉頭微微蹙起,但這點變化沒有人注意到。
這時有個聲音怯弱的說:「二少夫人、董姨娘、三姑奶奶,您們還是先回去歇息吧,我們大少夫人得休養……」她是劉家大少夫人連紫悠的貼身丫鬟筱蘭。
連紫悠便是那位躺在床上的少婦,她嫁進劉家約莫個把月,夫婿就被徵召上戰場,很不幸的是,不久前傳來她的夫婿劉城赫戰死沙場的噩耗。
沒了盼望,連紫悠已經夠傷心難過了,偏偏董姨娘又慫恿她的公公劉慶彬分家產,說她有剋夫命,進門沒多久就剋死了自己的夫婿,若讓她繼續留在劉家,肯定會剋死更多人,劉慶彬一聽馬上分了家產,讓她搬離劉家。
連紫悠雖然是大房媳婦,可是沒了夫婿等於是個外人,加上二房庶子劉城榮已經替劉家生了大胖兒子,而連紫悠既沒夫婿又沒兒子,劉慶彬便把值錢的東西都分給了二房,只留給連紫悠位在城北邊的一棟茅草宅子,以及一塊鳥不生蛋的廢棄山坡地。
連紫悠每天都到山坡上看著那片雜草嘆息,她沒下過田種過菜,對於農事一點也不在行,對那山坡地她是一籌莫展。
身為連紫悠的丫鬟,筱蘭也看不過老爺的偏心,但她只是個下人,什麼忙也幫不上,以前大少爺在家的時候,她還能說上點話,現在大少夫人沒了地位,她這丫鬟也跟著沒說話的立場。
兩日前,她發現大少夫人受傷昏倒在山坡上,她一個弱女子拉不動大少夫人,只能到處拜託人幫忙,但她沒銀兩請大夫,她只好去劉家,拜託老爺請大夫替大少夫人看病。
大夫是來了,可二房的人也來了,一來就在大少夫人床邊亂嚼舌根,開口就沒好話,聽得筱蘭怒氣橫生,卻又不便發作。
「我覺得該替大嫂辦後事了。」二少夫人喬巧妃如是說。
筱蘭一聽,慌了,連忙跪地央求,「大少夫人還沒斷氣,請二少夫人先別急著替大少夫人辦後事啊,奴婢求求您了!」
喬巧妃踹了筱蘭一腳,生氣的喝斥著,「一個下人也敢胡言亂語!妳那話的意思是我硬要把活人塞進棺木裡是嗎?!」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覺得我家少夫人還沒斷氣,相信她肯定會醒過來的……」
「還說!阿福,掌嘴!」
那些對話除了吵,還令人很火大!江婉容聽不下去了,一骨碌從床上坐起。
這舉動嚇壞了一票人,除了筱蘭,其他人紛紛後退好幾步。
剛剛大夫明明搖頭說難醫,連紫悠這會兒怎麼像沒事人似的彈坐起來?難道是屍變?!
這一想,眾人退得更遠了,深怕靠太近會遭殃。
「妳……妳是人還是鬼?」董姨娘花容失色地質問。
「是人是鬼都讓妳給說完了,我還要說什麼。」江婉容翻了記白眼,掃了四周一圈,不禁愣住了。
這是哪裡啊?泥板牆,竹桌椅,還有那些穿得像唱戲的女人又是怎麼回事?她是在作夢嗎?
除了這樣解釋,她實在想不通眼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她去巡視洛神花園時不小心摔倒,頭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當下她整個眼冒金星,腦袋暈眩,之後就是現在她看到的荒謬景象。
不會是腦袋摔壞了吧……江婉容撫額。
「大嫂,妳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外頭的人肯定會說是因為我們二房欺壓妳,逼得妳活不下去,這罪我們可擔待不起啊。」喬巧妃一個勁的撇清關係。
「想不開?開什麼玩笑,我活得好好的,幹麼想不開,妳們戲演夠了就快滾,不要在我的夢裡瞎鬧騰!」江婉容不悅地低吼。
叫她大嫂的女人那嘴臉讓她看得渾身不舒服,活脫脫就是電視劇裡愛欺負人的白目反派,是即便在夢裡她都不想與之打交道的類型。
「夢?瞧她說的,腦袋摔壞了吧?」董姨娘喳呼地說,「妳想不開鬧自殺,自己都不記得了嗎?」
她不過就是滑一跤,怎麼就變成想不開了?「我並沒有想不開。」
「妳是不是想不開我們不想知道,只是妳不要挑剛分完家這個節骨眼死,別人會說閒話的。」喬巧妃撇嘴。
這些人是牛嗎?真難溝通!
一點也不想讓這夢繼續下去,江婉容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大喝著,「快醒醒!快醒醒!」
此舉讓一旁的人看了莫不瞠目結舌。
「她莫不是是中邪了吧?」董姨娘惶恐的拉著自己的媳婦往門口退了一大步,「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免得被沖煞到。」
聽到會沖煞到,喬巧妃也緊張地退了出去,「是啊,被沖煞到了可不妙,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就像江婉容得了啥傳染病,董姨娘三人紛紛往外退,逃也似的拔腿離去。
人很快散去,屋內頓時變得安靜,這才是江婉容要的,她本以為夢醒了,但當她再度睜開雙眼,看到的景物依然和方才一模一樣。
「這夢怎麼還不醒……」
一旁的筱蘭擔憂地說:「大少夫人,您還好嗎?您不要嚇筱蘭啊!」
「妳是誰?」江婉容納悶地瞅著一臉擔憂的筱蘭。
「我是筱蘭啊。」
「筱蘭?不認識,妳為何叫我大少夫人?」
慘了,大少夫人真的撞壞腦袋了,要不然怎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現實是殘酷的,看著眼前的景物,江婉容險些就崩潰了,她以為夢很快就會醒,醒了之後一切都會恢復正常,但事實上一切都沒改變,泥板牆還是泥板牆,放眼望去連一棟高樓大廈都沒有。
庭院竹竿上掛著的衣物,寬寬鬆鬆地隨風飄揚,活像那種電視劇裡唱歌仔戲的戲服。
這些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愣愣的望著那飄揚的衣物,內心不斷地發出問號。
「大少夫人,外頭風涼,還是進屋吧。」筱蘭勸著。
江婉容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皺眉說道:「不要叫我大少夫人,我聽了頭疼。」
自醒來,她就一直聽到筱蘭那樣稱呼她,讓她感覺這個世界越來越真實,每一個場景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著,有聲音、有溫度,她可以感覺日曬後皮膚的灼熱感,可以感覺微風吹過臉龐的涼爽。
但她真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忍不住喃喃自問:「我是誰?」
筱蘭以為她在問她,便答道:「大少夫人啊。」
又是大少夫人……為何所有人都說她是大少夫人?這大少夫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起初一點也不想知道,但如今看來,她不得不面對現實,至少她得知道自己是誰,才能知道該如何自處。
「大少夫人是怎樣的人?她姓啥叫啥?身邊都有些什麼親朋好友?」她看著筱蘭,不恥下問。
筱蘭忍不住嘆氣。大少夫人摔得不輕啊,竟然連自己是誰都忘得一乾二淨……
但身為貼身丫鬟,筱蘭自覺該比平常更加盡心盡力,畢竟服侍大少夫人這幾個月,大少夫人待她不錯。
雖然剛嫁進劉家個把月,大少爺就從軍去了,之後大少爺出了意外,大家都怪大少夫人剋夫,但大少夫人心地善良又沒架子,有好吃好用的從來沒少過她,所以在這種時候,她覺得自己更該盡心照顧大少夫人才對。
「大少夫人是劉家的大媳婦連紫悠。」
一聽,江婉容嚇到了,瞪大了眼,「妳說我嫁人了?對方是怎樣的人?他也住在這裡嗎?」
「大少爺是個宅心仁厚的好人,但被徵召從軍出了意外,撒手人寰了……要不是大少爺出了事,大少夫人也不用在這裡受罪了。」
雖然這麼想不好,但聽到那便宜夫君走了,江婉容鬆了口氣。
來到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經夠悽慘了,她可不想又莫名其妙多出個枕邊人,那真的太可怕了!
不過,既然是大戶人家的媳婦,怎會淪落到住在這種茅草屋呢?
好奇心作祟,她忍不住詢問:「我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嗎?」
筱蘭驚,下一刻,她連番搖頭,「大少夫人怎可能做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您怎會問奴婢那種問題……大少夫人您還好嗎?是不是人不舒服?若有不適,筱蘭去請個大夫來替您瞧瞧可好?」
「我沒事。」
「您真的沒事嗎?」筱蘭狐疑。
看起來明明很有事。大少夫人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雖然劉家嫌棄她,說她剋夫,但大少夫人是個很遵守三從四德的良家婦女,即使夫婿短命,但她曾言要為亡夫守節,絕不會興起再嫁的念頭。
就她一個下人來看,大少夫人真是個很有婦德與賢德的女子,也因為這樣,她越發尊敬大少夫人。
江婉容哪曉得那些,一切對她而言恍如一場惡夢,想醒卻醒不過來,她這情況很像電視裡演的穿越,可她為何會穿越?
還是說……她撞壞了頭,產生幻覺了?
她繼續坐在長椅上發呆,筱蘭端來一碗粥,她接過,發現裡頭的米粒少得可憐,清淡如水,她正在想,這個家裡難道窮困到連吃頓飽飯都很困難?下一刻,筱蘭的肚子就傳來了咕嚕聲。
「妳喝吧,我不餓。」
「不不!大少夫人喝吧,筱蘭喝過了。」
「妳覺得我耳朵也犯傻了嗎?」她知道,這裡的人都覺得她傻了,連她自己都快要那樣以為,「我是主子,主子讓妳喝妳還不聽從?」
筱蘭急了,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好奴僕,她慌忙把那碗粥給喝下肚,但喝完後她又有些後悔了。
「這是用僅存的米熬煮的粥,我喝完了,大少夫人就得餓肚子了……」
真的窮成這樣喔……這讓江婉容想起父母剛去世的時候,她獨自帶著妹妹生活,也常常是有一餐沒一餐的,但她不是個會自怨自艾的人,有困境就去突破,她深信只要努力,天無絕人之路。
她會來到這裡或許有其理由,她想回去,就得先讓自己活下去,所以首要工作就是攢銀子,只有填飽肚皮,她才有回去的機會。
「來吧,把我們擁有的資產告訴我。」
「資產?」那是啥東西?筱蘭一臉茫然。
「太深奧?好吧,我簡單解釋,就是我們有啥可變賣、有啥可生財或者可耕作的土地之類的?我們總得想法子攢銀子填飽肚皮,不是嗎?」
「奴婢明白了。可是……大少夫人不記得了嗎?老爺只給您一塊荒廢的山坡地和這棟破舊的茅草宅子。」
這原主處境還真是窘迫,活在這種年代,要是腦袋還不懂得變通,真的會坐困愁城,但她就不同了,她可是韓劇裡所說的「少女家長」,年紀輕輕就承擔起整個家的生計,給她一塊錢,她可以變出好多好多錢。
有地就好辦事,她腦袋動得快,決定把現代那套生財法則套用過來。
她起身,神采奕奕地提議,「我們來開墾荒地吧!」
別以為眼見就為真,其實荒地也能遍地是黃金,當她看到山坡地裡面到處長滿洛神花時,眼睛瞬間閃起了光芒。
「真是天助我也!」她看著那些被當成野花雜草的洛神花時,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劉城赫與太子很年輕時就認識,當年太子至景陽城遊歷,劉城赫與他一見如故,後來每年春獵時,太子總會邀請劉城赫同往,兩人一起狩獵、一起切磋武藝。
太子十分賞識劉城赫的武藝與文采,曾邀劉城赫為其效命,但劉城赫以身為劉家長子,需承繼父業為由婉拒,但曾經許諾若是有朝一日國家有難,只要太子徵召,他便會隨之同往戰場。
後來,太子帶兵平定戰事,劉城赫履行當年之約,也跟著上了戰場,但半月餘前,在與敵對戰之時中了敵軍的圈套,他冒著必死的決心披上了太子的盔甲,冒充太子引走了追兵,目的就是想替太子尋得一線生機。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可能無法活命,但是他覺得,身為太子的好友兼部屬,保全主子比自己存活更重要,所以他義無反顧的往前衝,成功地引開了追兵,也把自己逼向了絕境。
他騎著馬在山崖邊奔馳的時候中了追兵的箭,馬摔了,也一道把他摔向山崖。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但並沒有,只是再醒來時已經時隔半月有餘。
他命大,被住在山谷裡的一個樵夫救了,樵夫死馬當作活馬醫,每天摘草藥往他傷處敷,沒銀子替他請大夫就熬了草藥餵他喝下,結果還真的把他從鬼門關拖回來了。
命雖然是救下了,可他從高處墜落時摔斷了腿,沒那麼快復原,加上又沒有好好調理,身體十分虛弱。
樵夫花了太多精神和力氣照顧他,終引來樵夫老婆的不滿,她覺得丈夫太過仁慈,自己都快沒飯吃了,還要花精神和銀子供養一個不相干的人,所以成天和樵夫吵鬧不休。
看見自己害得恩人一家烏煙瘴氣,劉城赫心裡覺得過意不去,又著實想念家人,決定不告而別。
但憑他現在的狀況,回家的路程幾乎是沒有終點,在身無分文又虛弱的情況下,他前進的十分緩慢,好幾回虛弱到倒臥在人家的門廊下,被誤以為是乞丐,施捨了他幾文錢和剩菜剩飯。
過去,他是風光無限的劉家大少爺,是太子身邊的親信副將,如今淪落至如此狼狽的地步,著實令他感慨萬千。
但即便狼狽落魄,他還是必須踏上歸途。
經過幾番波折,花了近兩個月的時日,劉城赫終於抵達了自己的故鄉—景陽城。
在城外時,他便想找人通知親人前來接他,可路經茶棧的時候,忽聞一桌客人閒談—
甲說:「你知道方才我看見誰了嗎?」
乙問:「誰啊?」
「劉家大少夫人,她竟然落魄到去菜攤子撿爛掉的菜葉,你說可不可憐哪?」
「是可憐,可有啥辦法,誰叫她命中帶煞,剋死了自己的夫婿劉大少爺,她還真是沒當少奶奶的命。」
「可惜了,長得如花似玉的。」
「長得如花似玉能頂什麼用,命中帶煞又剋夫,誰敢收留她。」
劉城赫聽路人講了許多,包括他爹責怪妻子剋死他,一怒之下把她趕出劉家大宅,讓她搬到北邊廢棄許久的茅草宅子,只給了她一塊荒廢許久又種不出啥農作物的山坡地。
戰爭無情,怎麼可以把罪怪在無辜的紫悠身上?他忍不住皺眉。
他娘親與連紫悠的娘親是手帕交,當年兩人約定若生兒育女,就讓其結為連理,但後來連家家道中落,娘親又已過世,他爹遂反對他迎娶連紫悠,覺得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可他認為做人要有誠信,執意迎娶連紫悠過門。
成親後,他本想和連紫悠好好過日子,沒料到幾個月後便奔去戰場,害得她受盡羞辱,想來著實過意不去。
於是,他沒有立即朝家宅前進,反而往北邊走,準備到茅草宅子去接連紫悠一起回劉家大宅。
可才剛進了茅草宅子,還沒能見到妻子,他就因為體力不支倒在了庭院裡,不省人事。
 
 
江婉容憑著印象,找木工做了台四輪手推車,然後推著車到市集的賣菜攤販那到處向人索討不要的菜葉,一路上她聽聞不少閒言閒語,但她假裝啥也沒聽到,繼續挨攤要菜葉。
筱蘭跟在她身後,滿臉尷尬,雖然她是個下人,可劉家是大戶人家,即便是下人也吃得比一般百姓好得多,實在沒經歷過這種事。
她低聲在江婉容耳邊說:「大少夫人,筱蘭可以去替人家洗衣服賺銀子,您真的不需要這樣拋頭露面的……」
「洗衣服能賺多少?太慢了,拋頭露面沒啥不好,能掙到銀子就行了。」想當初為了養活自己和妹妹,她回收撿破爛都做過,撿菜葉算啥!
「可那些菜葉都爛了,不能吃的。」
「誰說菜葉是要吃的。」
「不吃,那要做啥?」難不成要養雞鴨豬鵝?
「妳等著看就行。」
不要的菜葉其實很有用處,可以做有機肥,可以做酵素,做出來的東西比好的菜還有價值。
當初,她的山坡地也是土壤貧脊,但是經過幾番耕耘灌溉之後,山坡地就變成了觀光勝地,替她賺進了大把大把的鈔票,讓她脫貧,也把妹妹栽培成了一個中醫師。
想到妹妹,她心底一陣難過,她不見了,妹妹找不到人肯定很著急。
她得活著才有可能回去,所以得想方設法讓自己活下去。
少女家長魂徹底甦醒,她推著推車的手更加起勁,完全不管筱蘭的彆扭,也不理會周遭的交頭接耳,她一一把人家不要的菜葉搬上推車,再笑容可掬地向攤販們道謝。
有些人同情她的遭遇,會送給她一些好的蔬菜,還有比較雞婆的阿婆則勸她,「劉大少夫人,妳還是盡早再找個良人嫁了吧,一個女人家要撐一個家可不容易,找個人改嫁,也許還能過上好日子,我可以幫妳介紹介紹對象。」
「不不,我一個人過日子很好,一點也不想改嫁。」江婉容笑著搖頭回答,怕好心阿婆繼續遊說,她飛快推著推車往前進。
今兒個收的菜葉不少,她直接推到山坡地附近的空地上,早先她已經找了些人家不要的花盆,要來自製有機肥,她在最底下放了個水缸,水缸上再放上底部有洞的花盆,花盆底部鋪上一塊布,然後再鋪上一層土,接著便把菜葉一一丟進花盆裡,再以土覆蓋。
如此,菜葉腐爛之後就會出水,順著泥土滲透流到底下的水缸裡,有機肥料水就完成了。
她做的事筱蘭怎看都覺得奇怪,一點也不能理解她的用意何在,但主子都捲起袖子幹活了,她也不能閒著,跟著江婉容一一照做,但邊做邊納悶不解地問:「大少夫人,這樣做有何作用呢?」
「做肥料。」
「那直接丟進土裡不是更快?」
「直接丟進土裡自然也可以,但是做成肥料水可以保存,蔬菜植物都得定期施肥,這樣蔬菜植物可以長得更好。」
筱蘭聽懵了,腦袋又冒出了許多問題,大少夫人怎會懂得這些事情?雖然她聽說連家家境並不富裕,但姑娘家在家裡多半就是做做女紅,種田種菜那種粗活是不太可能輪到大少夫人頭上的,到了劉家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大少夫人在劉家的好日子不長,可是一開始大少爺也是很疼惜她的,她在劉家頂多就是被忽視,壓根不需要做家事,更不用說種田種菜了。
總之,她真的覺得大少夫人從撞傷腦袋之後,真的變得好奇怪!
「大少夫人,您真打算在這山坡地上種東西嗎?」
「當然。」
「可大少夫人會種田嗎?」
「會。」
筱蘭又嚇到了,支支吾吾吾地回了話,「可奴婢服侍的大少夫人根本不懂得種植作物啊……」
見筱蘭快嚇壞了,江婉容這才驚覺自己嘴快說漏了,在這裡,她不是江婉容而是連紫悠,連紫悠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劉家大少夫人,兩人差別太大了,筱蘭起疑也是正常的。
為了化解筱蘭的懷疑,她只得編造起善意的謊言,「其實以前我就很愛種一些花花草草,常常向我爹討教這方面知識,我懂得這些,都是他教我的。」
「喔,原來如此。」單純的筱蘭信了,「那大少夫人可得好好教教筱蘭,這樣筱蘭才能替大少夫人分憂解勞。」
「沒問題,好好學著,以後能幫妳大忙。」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數筱蘭對她最好,她決定等回到現代,這兒的一切就放手給筱蘭了。
 
 
庭院的泥地上躺著一個人。
江婉容和筱蘭回到茅草宅子時,就看到眼前這一幕,兩人停下了腳步,一時間都不敢上前,怕有狀況。
但兩人杵在原地許久,發現那個人一動也不動的,江婉容覺得大事不妙,一個箭步上前查看,筱蘭見狀,連忙衝上前拉住她。
「大少夫人別……」
「別拉著我。」
「那是個男子,男女授受不親,不妥。」
「我總得瞧瞧他是死是活啊。」
「可是……」
沒讓筱蘭繼續阻攔,江婉容甩開筱蘭的手,上前蹲到男子身旁,手往男人的胸膛摸了摸,確定心臟有在跳動,她鬆了口氣。
她抬頭對筱蘭說:「別擔心,還活著。」
「那就別管他了,等他睡醒離開便好,大少夫人還是跟奴婢進屋去吧,萬一是個壞蛋,我們兩個女子是奈何不了他的。」筱蘭看著躺在地上滿臉鬍子的男子,雖然對方看起來很虛弱,但畢竟是個男子,還是令她憂心,「說不準還是個江洋大盜呢!」
因為劉城赫長途跋涉了兩、三個月,此時的他滿臉鬍鬚,筱蘭一時未能認出他便是自家大少爺。
江婉容仔細端詳了下男人,說道:「他全身是傷,又那麼虛弱,我想就算他是江洋大盜,我們兩個合力拿棍子打他也能把他打倒。」
「那可說不準,男子力氣總是比我們大,我們還是進屋吧。」
「要我見死不救我可辦不到,要讓他離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救醒,妳幫我把人搬進屋吧。」
「大少夫人,還是別吧,您身分尊貴,不能讓個來歷不明的人與您共處一個屋簷下。」筱蘭極力勸道。
「我身分尊貴?」這可好笑了,江婉容自我解嘲的說著,「別忘了我是被劉家趕出來的,現在大家都說我命硬剋夫,我的身分怎麼可能尊貴到哪裡去,別廢話了,快來幫我搬人。」
筱蘭還是很不願意,但主子的命令不能不聽,最後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幫忙搬人進屋。
「去請個大夫過來幫他看看。」
「咱們哪有多餘的銀子幫他請大夫啊。」
「沒銀子?」
筱蘭點頭,「大少夫人忘了嗎?老爺把咱們趕出來,只給了咱們這宅子和山坡地,意思就是讓咱們自生自滅,活了是咱們好運,死了也就算了的意思。」
好現實,但越是遇上這種情況,就越該要不屈不撓,這是江婉容一貫的處世態度。
「那我們就更要好好活著給他們瞧瞧!」
筱蘭震驚不已,大少夫人真的變了,變得非常強大,好像天塌下來都嚇不了她一般。
嬌貴如大少夫人,吃苦都能當吃補看待,身為奴婢的她又怎麼能裝嬌弱呢?
「以後,大少夫人怎麼說,奴婢就怎麼做!」筱蘭眼中閃著亮光,心悅誠服地道。
第2章
請大夫進門要花大把銀子,這讓江婉容再度想念起自家小妹了。
江婉霏是中醫系的高材生,一畢業就進了知名中醫診所當駐診醫師,平常江婉容感冒傷風,只要跟江婉霏說一聲,她就會幫她開藥單抓藥,壓根不曾花錢去醫院看病。
其實在現代,她早就體會過「有錢好辦事,沒錢辦不了事」的窘境,現在重新體會,讓她感觸良多。
還好,就算連紫悠被趕出來了,可畢竟曾是劉家的大少夫人,身上多少還有些首飾,她順手摸了摸頭頂,摸到了一支簪子。
雖然穿越讓她很傷腦筋,但她很慶幸在現代自己習得一技之長,有了山坡上那些洛神花苗,她就多了些許希望,要不然就真的可能要遂了劉家人的意,在這古代自生自滅了。
她把簪子交給筱蘭,「拿去典當吧,先換些銀子回來救救急。」
「不行啊!那可是大少爺送給您的定情物,大少夫人真要為了一個陌生人典當它?」
「那妳還有其他法子弄到銀子嗎?」
筱蘭被問得無語。
「妳不是說以後都聽我的?那我讓妳拿去典當妳就拿去,不過要記得告訴掌櫃的,不能轉售,我一有銀子馬上就會去贖回。」江婉容叮囑道。
自從婉霏進了中醫系,她老把「醫者父母心」這話掛在嘴邊,所以她不自覺也被感染了,無法見死不救。
筱蘭無可奈何的拿著簪子去典當,不久便領來了一位大夫。
大夫對著床上的劉城赫仔細把了脈後,露出十分吃驚的表情,「這人身子骨受過十分嚴重的傷,不好醫啊。」
「再不好醫也得醫看看。」萬一這人就這麼死在這裡,她恐怕還得向官府解釋,那就更麻煩了。
「老夫試試看,但沒把握。」
「您盡力便是,其他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恐怕得花上不少銀兩。」
大夫提及了現實面,其實他也有所耳聞,聽說劉大少夫人被趕出劉家,還聽說劉大少夫人推著一輛推車在街坊上向人索討不要的爛菜葉,以她的情況還能拿得出銀子嗎?
看大夫的表情,江婉容也猜到了大概,人們都很愛聊八卦,古往今來皆如此,想必這大夫也聽到了城裡那些流言蜚語。
為了安大夫的的心,她接過筱蘭遞來的荷包,拿出典當簪子所得的銀子遞給大夫。
「您放心,銀子我會籌措,不會欠了您的。」
銀子到手,大夫的五官馬上舒展開了。
真是見鬼的「醫者父母心」,大概只有她那個傻妹妹才會把那句話奉為圭臬,不管是古代現代,大夫、醫師都愛錢。
反正她也沒期待這大夫能出現啥仁者之心,看病給銀子天經地義,人家也要吃飯過日子,這沒有錯。
「麻煩您了。」
「讓人到我鋪子取藥,別讓傷患亂動,最好讓他乖乖躺一段時日,傷筋動骨能不能好得完全,得要看他造化,我盡力而為了,只是……劉大少夫人與這人是什麼關係?」
「毫不相干。」
「為了個毫不相干的人花大把銀子,劉大少夫人真是心善。」
「相信大夫見人有難,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這話可讓大夫尷尬了,他方才銀子收得挺快,被江婉容這一捧,他甚覺丟臉,連忙拎著他的藥箱快步離開。
「他也知道丟臉。」筱蘭嘴上嘀咕,「一個大夫都比不上大少夫人氣度大,這人真是命好,遇上了您。」
江婉容知道筱蘭很不屑大夫的行為,她也是,但她不想讓筱蘭繼續處在不愉快的情緒裡,所以憋著笑說:「別嘀咕了,快跟著去取藥吧。」
「去了!去了!」筱蘭轉身,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大夫走了。
 
 
看那人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筱蘭心底直犯嘀咕,擔心床上的人會死在她們的茅草宅子裡,引來劉家人的不滿,到時還得要接受官府的審問。
江婉容倒是沒有想太多,她一心只想把人救活,畢竟他還有一口氣在,她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大夫開的藥,她往他肚裡灌,他身上的傷,她去找了藥草替她敷上。
山野跑久了,就會知道有哪些植物可以救命,加上自家妹子又是中醫,家裡從《本草綱目》到《神農本草經》等等書籍都有,她就算不是醫師,也對藥草懂上個兩、三分。
就像哪些藥草可以止血,哪些藥草可以治療皮膚過敏,還有哪些藥草能治好膿瘍傷口,只要簡單的她都能懂上幾種。
婉霏老是對她耳提面命,說山野多毒蟲毒蛇,萬一被毒蟲咬了就得先救急,救了急才有活命的機會,所以每次上山,婉霏都會故意拔草來考她。
現在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床上那人的腫傷處,她替他敷上了消炎消腫的藥草,化膿處就替他敷上化膿解毒清熱的藥草,反正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除此之外,江婉容也沒閒著,她每天日出就到山坡地耕作,除了雜草,做好排水溝,把那些原生種苗移植,並用竹管從附近引來了水源以供灌溉。
每天開墾一些些,幾日後,山坡地有了極大的改變,雖然洛神植株還很小,可是山坡地已經不再雜草叢生,連筱蘭都大受感動。
江婉容已經有過這樣的經驗,所以雖然很感動,但心情起伏也不算大,可筱蘭就不同了,她本以為這山坡地一輩子都只是一塊廢地,可現在雜草除了,還做了排水溝,整個看起來很不一樣。
所以她感動得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傻瓜,妳哭啥?」
「大少夫人那麼辛苦耕作才有這樣的局面,筱蘭替您感到開心哪!」
「那該高興才是啊。」
「就是太高興了才想哭啊!」
沒錯,喜悅到了極點也會流淚的,當初她也是像筱蘭一樣,當第一次洛神花收成的時候,她抱著婉霏哭了很久很久。
看著眼前和她在現代那塊山坡地十分相似的景致,她心底忍不住想問:怎麼才能回去?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她只能無語問蒼天。
「大少夫人,您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那塊地都開墾出這副氣象了,您不開心嗎?」筱蘭哭歸哭,還是瞧見江婉容臉上一閃而過的哀愁。
說了也無濟於事,她不想嚇到筱蘭,所以搖頭說:「沒事,快點幹活吧,太陽快下山了。」
「大少夫人,我們這樣種洛神花,要多久才能收成呢?」
「五個月左右。」
「有點久呢……您的銀子都被那個不速之客用掉了,咱們撐得到那時候嗎?」筱蘭看著山坡地,心底升起了一絲憂慮。
「能的,天無絕人之路,原本被認為無種植價值的山坡地,都被我們開墾到這模樣了,還有啥是我們做不到的。」
被江婉容這樣一鼓勵,筱蘭突然又信心滿滿了,做事的手也變得更加勤奮起勁。
 
 
景陽城是個大城,雖說離皇城有些距離,但因為靠海,往來船隻十分密集,商業也非常蓬勃。
劉家在景陽城是大戶,專從各地與海外批進茶葉與古董雜貨買賣,每回商船靠港,劉家的貨品就占上近半數。
以前劉慶彬管事的時候雖然一板一眼,但對人還算客氣,劉城赫接管時大家對他是讚不絕口,說他文質彬彬、宅心仁厚,可劉家二少爺劉城榮就不一樣了,他軟弱無能,怕老婆是眾所皆知的,劉城赫一死,實際的權力都掌握在生母董姨娘和妻子喬巧妃手上。
董姨娘和喬巧妃架子擺得很大,每回上街總要八人大轎出門,路經之處閒雜人等都得要讓路,眾人對此都是敢怒不敢言,畢竟要是得罪劉家,他們就沒好日子過了。
江婉容推著推車,壓根不知道迎面而來的是董姨娘和喬巧妃的轎子,她如往常般沿途撿拾菜攤不要的菜葉,直到轎子停下來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才不得不停下步伐。
「你們擋住我的去路了。」路雖然不算大,但還是可以擦身而過不影響對方,那轎子擺明就是故意不讓她通過的,所以她也不跟對方客氣了。
轎子的簾子被掀開了,喬巧妃的頭先探了出來,一開口就酸她,「大嫂,妳還真是不顧劉家顏面哪。」
這是江婉容第二回見到喬巧妃,雖然不太熟,但還是一眼就認出這人就是她醒來時在茅草宅子裡唱衰她的女人之一。
聽見對方叫自己大嫂,她也約略猜到喬巧妃的身分,筱蘭提過,劉家現在是原主連紫悠的妯娌喬巧妃掌家,想必就是這個女人了。
「我都不住在劉家了,自然做的事情都與劉家無關,妳要是看不過去,大可以眼不見為淨,麻煩讓個路,我還有工作要做。」
「工作?收這爛菜葉是打算養豬養鴨還是養雞?總不會是人要吃的吧?日子過不下去可以回劉家說,幹麼盡做些讓劉家丟臉的事情?」喬巧妃嗤笑,語氣裡是掩不住的鄙夷。
江婉容白眼一翻,「妳不覺得妳的說法很好笑嗎?我都被趕出劉家了,幹麼還要幫劉家人顧面子?」
沒料到連紫悠會回嗆,喬巧妃愣了一下,簾子很快又被掀開,另一顆頭冒了出來,是董姨娘。
她下了轎子,直接走到江婉容面前,冷不防就賞了江婉容一巴掌,江婉容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傻了。
「離開劉家不代表妳不需要替劉家顧及顏面,別忘了妳住的還是劉家賞給妳遮風避雨的宅子,除非妳改嫁,否則妳永遠都不能丟劉家的臉!」董姨娘趾高氣揚地說。
她雖只是個妾,但劉慶彬的元配已經過世,又沒有其他女人跟她爭寵,加上如今是她兒子當家,她面對大房的人一點都不客氣,那氣焰比正室還高。
「瘋婆子,妳憑什麼對我動手動腳!」江婉容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遇到不講理的人她也不會客氣,劈頭就嗆了回去。
「妳……妳……連紫悠,妳剛剛叫我什麼?!」
「瘋婆子!」江婉容鏗鏘有力的重複。
董姨娘氣得高舉起手,準備再賞江婉容一記耳光,但江婉容的手更快,在空中緊緊抓住了董姨娘的手。
「我不想和你們劉家有任何瓜葛,所以你們也不要招惹我!你們過你們的富貴日子,我做我的市井小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董姨娘臉色一變,連紫悠變了,不像以前那樣溫柔婉約與世無爭,現在她氣勢如此凌厲,難道是撞了腦袋轉了性子不成?
「連紫悠,妳中邪了嗎?竟敢那樣跟娘那樣講話,真是太目中無人了!妳以為妳沒住在劉家就能目無尊長了是嗎?」喬巧妃開始數落她的不是。
真的是老八股,趕人走又要人遵守教條,這世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婉容恨不得此刻就能回到現代,甚至天真的想著,也許眨個眼就醒過來了,然後她還真的很認真地眨了眼睛,可惜再睜開雙眼,眼前依舊是讓她想要哀號的悲慘世界。
董姨娘還在喋喋不休的咒罵,喬巧妃在一旁努力的煽風點火,但江婉容一點都不想看,推著推車,奮力閃過那擋住去路的人與轎子。
「連紫悠,妳最好記住我說的話,要是妳做出傷害劉家門風的事情,我一定會讓妳吃不了兜著走!」董姨娘尖叫。
誰理妳啊!江婉容嗤笑。
 
 
看見床上的人動了一下,江婉容忍不住問:「喂!你醒了嗎?」
張開眼對上了江婉容的目光,劉城赫愣了半晌,這張臉是他日夜期盼著想見到的,如今真的見到了,竟感覺有些不真實。
不會是夢境吧?
他再度閉眼,讓江婉容十分緊張,抓著他的肩膀輕輕搖晃,「別睡啊,你再睡下去可能就醒不過來了,快醒醒!」
他已經昏迷許久了,怕他深度昏迷,江婉容很積極地想要把他喚醒,看到他再度張開了雙眼,她才鬆了口氣。
她開始說:「你已經昏迷好幾日,本來我想通知你的親人來接你回去,可是你啥也沒說就倒在我家院子裡,我們只能收留你。」
什麼較通知他的親人?她不就是他的妻子嗎?
「我是城赫。」
「城赫?那是你的名字嗎?很好,既然你記得自己是誰,那應該記得家住哪裡,你跟我說,我找人送你回家。」
聽到自己夫婿的名諱,怎會是這種完全陌生的表情?難道她忘記他了嗎?不可能啊,他才出事多久……不過幾個月,她這忘得也太快了!
江婉容見他一臉茫然,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我在問你話呢!我問你家住哪裡,你得告訴我,我才能找人送你回去和家人團聚啊。」
「不記得了。」她把他這個丈夫忘得太快,讓劉城赫很不是滋味。
「不記得?可是你剛剛不是記得自己的名字,怎會不記得自己住那裡呢?這說不過去啊。」
「那不是我的名字。」
「嘎?」江婉容被弄糊塗了。
「我說我真餓。」
「真餓?不是城赫?」江婉容蹙眉,她聽力有那麼差嗎?
「真餓。」劉城赫再度強調。
江婉容被說服了,她點頭,「也是,你昏迷那麼多日,會餓也是正常的,你等等,我去盛碗米湯給你喝。」
「妳……」
「你若是要跟我道謝,那就不用了,這只是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剛好路過的筱蘭聽到了,連忙探頭進來說:「哪是舉手之勞,根本就是勞心勞力,我們大少夫人為了救你一命,連她的首飾都拿去典當了……」
這筱蘭啥都好,就是太直接這點讓人頭疼,江婉容連忙阻止她,「妳少說兩句,去盛碗米湯過來給這位大哥,他餓了。」
「家裡沒米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快去。」把筱蘭推出房間,江婉容一臉尷尬的解釋著,「那丫頭沒惡意,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個……你先調養身體,身體養好了,腦袋就會靈光了,屆時肯定能想起你住哪。」
劉城赫沒立即表明身分,是因為他想弄清楚連紫悠到底怎麼想的,看起來她是真的忘了他,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能將一個人忘得一乾二淨?這可能嗎?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筱蘭擔憂無米可炊之時,江婉容已經先想到了生財之道。
洛神花得要五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收成,這段時日她自然得另闢生財之道,她用典當簪子所得的一部分銀子買了一大袋麵粉,準備先行推出新的產品。
在現代,她的洛神花坊開發了許多周邊產品,其中一種就是與鳳梨酥同類型的洛神花酥餅,雖然現在沒洛神花可做酥餅,但是她在山坡地附近發現了大量的野生覆盆莓,當下她就決定要拿那些覆盆莓做酥餅。
她先和筱蘭摘了一簍又一簍的覆盆莓,再分工合作,筱蘭負責清洗瀝乾,她則負責揉麵做餅皮,接著把瀝乾後的覆盆莓製作成內餡,再一一做成覆盆莓酥餅入爐火中烘烤。
因為沒有烤箱,江婉容只能克難式的採用大炒鍋,再在鍋內放置大陶盤,把要烘烤的餅乾放在陶盤上,再以燒柴的方式進行烘烤。
第一批餅乾因為火候拿捏不好,外表有些燒焦,但味道仍舊讓筱蘭讚嘆不已。
「大少夫人,您的手藝太好了,筱蘭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餅!」
「那就多吃幾個。」
「一個就夠了,剩下的咱們拿去賣了攢銀子。」
「不行,這批因為燒焦了,吃起來有點苦味,我們要顧好我們的品質,這樣客人才會不斷上門,再來試試。」
經過一次次的試驗,江婉容越來越能拿捏火候了,約略多少的柴火能燒烤出怎樣的色澤,她試了兩、三回便抓到了竅門,烤出來的餅乾漸入佳境。
「這樣我們就能攢銀子了!」筱蘭看到滿桌子的餅乾,笑逐顏開的說著。
「還得先讓人試吃。」
「試吃?別吧,試吃光了,咱們怎麼攢銀子?」她們窮得都快沒飯吃了,怎能把東西拿去給人試吃。
「先做推廣,等做出口碑,以後生意就會絡繹不絕,我們先包裝,妳明兒個就拿去給一些大戶人家試吃,大戶人家往來會帶伴手禮,若是能做成生意,以後他們就是在替我們推廣,無形中我們的客源會多出很多。」
筱蘭原本還很擔心,但越聽越佩服,她壓根沒想到她家主子這麼有生意頭腦,比起老爺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話說回來,她家主子沒做過生意啊,怎麼腦筋動得那麼快?
「大少夫人,您這生意經又是哪學來的?」
這筱蘭不傻呀,問題挺多,怕她起疑,江婉容只好把死人搬出來,「妳家大少爺教我的啊。」
這話讓隔壁房內的劉城赫聽見了,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我何時教過她做生意了……」他一點也不記得有這回事。
他和連紫悠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打小沒見過,第一次見面就是下聘時,他和連紫悠也沒說上什麼話,只覺得她有些怕生,而後就是成親,婚後他們基本上就是相敬如賓。
連紫悠是很溫柔的姑娘,吃了虧也不會張揚,嫁進劉家後十分守本分,有時候他覺得她逆來順受得太過,甚至希望她能有點脾氣,不要總是那麼溫柔順從。
可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他們才成親個把月,他便受太子徵召前往戰場,再見面就是現在了。
是他太不了解連紫悠了嗎?
難道這才是她的本性?
不管是或不是其實都無妨,他並不討厭她這麼能幹,反而覺得現在的連紫悠比剛認識的時候還來得有趣多了。
 
 
江婉容知道,覆盆莓酥餅是新產品,一開始人們肯定會有所遲疑,甚至會覺得這種名不見經傳的東西上不了檯面,這時候,產品包裝就變得很重要了。
她觀察過,這時代的糕餅包裝都很普通,頂多就是用些印花紙張包裹起來,外面再蓋上個大大的店印,那吃的就是名氣。
對於沒名氣的產品,那些大戶人家肯定會嫌棄,所以她特地設計了包裝盒,運用硬紙再加上彩繪包裝紙,把覆盆莓酥餅包裝得很漂亮,看上去就是很講究很有質感。
其實這包裝樣式就和她現代所賣的洛神花酥餅包裝一模一樣,差只差在現代的紙盒她是訂製的,在這裡她得自己一個個折。
她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折那些包裝盒和包裝紙,等筱蘭起來時,看到的就是美美的禮盒了。
筱蘭看到禮盒,再度大驚小怪,「天哪!大少夫人,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嗎?太不可思議了,真讓人佩服!」
茅草宅子隔音奇差,筱蘭的大呼小叫馬上就傳到劉城赫耳朵裡,他又皺眉了,但這次是心疼連紫悠那麼勞心勞力。
要不是自己受了重傷無法動彈,連紫悠也不需要吃那些苦,所以他相當自責,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連紫悠。
江婉容送來覆盆莓酥餅時,正巧看見他靠坐在床上,眉頭緊皺,以為他又不舒服了,連忙上前關切,「你傷口又痛了嗎?」
大夫說了,這大鬍子之前全身多處骨折,肯定是從高處掉下摔傷的,能保住命已經是奇蹟了。
她自己摔傷撞到頭,到現在都還疼著,全身多處骨折該有多痛啊?肯定比她還要痛好幾倍。
她一摔,莫名其妙跑到這世界來,他則是摔到連家在哪都不記得了,這讓她覺得他們是同病相憐,所以十分同情他。
她希望他快點好起來,他的家人應該都還在等著他回去團圓,可她到底不是大夫,除了收留他,啥也不能做。
「妳都不怨嗎?」
「我要怨啥?」沒頭沒腦的,她哪聽得懂。
「聽說妳是被趕出來的,妳不怨害妳落到這步田地的夫婿嗎?」
江婉容笑笑說:「有啥好怨的,他也夠可憐的,年紀輕輕就喪命,他應該也不願意就這樣撒手人寰吧,我雖然被趕出來,可反而落得輕鬆自在,至少還有這茅草宅子遮風避雨,還有塊山坡地耕種,也不算差啦。」
「若他還活著呢?」
「那我可要頭疼了。」
「什麼意思?」他為之錯愕。
「因為我……」她差點就脫口說自己不是連紫悠了。
「什麼?」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為何?」
「我不想被當成瘋子。」她把覆盆莓酥餅遞給他,「若不是傷口疼,就別老皺著眉,天塌下來都有人頂著,吃塊酥餅甜一下口,暖一下心,相信我,明天一定會更好。」
劉城赫看著她,經過這幾天的思考,他腦袋裡浮現了一個瘋狂的想法—或許眼前的她並非他所認識的連紫悠。
但若她不是連紫悠又是誰?還有真正的連紫悠呢?他的髮妻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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