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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48101

《招財下堂妻》

  • 作者梨雅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8/04/11
  • 瀏覽人次:27904
  • 定價:NT$ 250
  • 優惠價:NT$ 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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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發現自己穿越成即將遭休棄的世子妃,還被趕到莊子上住,
期間丈夫連一次都沒來探望過,放任她自生自滅,
葉宜秋不但不哀怨,反而想握拳高呼一聲:喔耶,她自由了!
沒有那些惱人的規矩束縛,她摩拳擦掌準備創業,
先是利用嫁妝開超市,透過加盟概念讓鋪子開遍全國,
又跟人合夥開女性百貨鋪,很快就賺回好幾桶金,
可不知是不是名氣太大的關係,把她那便宜老公也吸引過來,
她本想趁勢跟他討休書,從此再見是路人,
沒想到竟形成反效果,他一改先前的愛理不理,變得超黏她的,
堂堂世子爺每天花一、兩個時辰的路程來她這裡陪吃陪睡,
她在外拋頭露面做生意也沒有說什麼,反倒暗中差人幫忙,
發現外頭傳言她紅杏出牆,他以行動證明她的男人只有他一個,
看在他已經「改過自新」的分上,就承認他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爹吧!

梨雅
平常喜歡翻閱報章書籍,保有高度好奇心,對任何不熟悉的事物都有著挖掘探知的熱情,
沒有耐心,唯一的例外就是寫作,如果碰上文思泉湧,甚至可以寫到忘我的境界。

靠自己最好

母親有一位相交多年的朋友,她和我們家人的關係也很好。在我的印象中,這位阿姨比一般男人還厲害,舉凡換燈泡、修水龍頭等等,無一不在行。有一次她甚至幫我們修好了家裡的電視機,讓我超級佩服她,好長一段時間把她當成偶像崇拜。
後來跟母親私下閒聊時提到了這位阿姨,母親沉默了許久,緩緩告訴我一個故事—— 
原來阿姨以前並不像現在這麼獨立,自從結婚後阿姨便辭去工作,在家當起全職的家庭主婦,可以說他們家完美詮釋了「男主外,女主內」這句話,本以為幸福的生活會永遠持續下去,沒想到她的丈夫出軌,阿姨一怒之下離婚了。
失婚後的阿姨日子並不好過,她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唯一會做的只有洗衣煮飯,由於結婚前依賴父母,嫁人後依靠丈夫,導致她根本沒有一技之長,連找工作都不知該從何下手。
幸好阿姨並沒有因此放棄,下定決心要靠自己振作起來,她先找了個臨時的工作,然後一面上課、考證照,一些事情也開始學著做,漸漸地,她變得有自信,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成了我心目中的超人阿姨,如今的她不僅事業小有所成,身邊也不乏追求者,可說是事業愛情兩得意。
如同《招財下堂妻》裡的女主角葉宜秋,她在現代年紀輕輕就榮升外資企業經理,認為女人不需要依靠男人活著,所以縱使一穿越過去就即將成為下堂婦也沒在怕,她憑藉著在現代所學的商業知識還有過人的膽識,在大燕朝開創了一片天,生活也過得逍遙自在、愜意無比。
也或許正是這番灑脫與自信,吸引到郡王世子戚勤業的注意,一開始他只是覺得這個女人很有趣,越深入了解視線就越移不開,到最後心甘情願地守護在她身邊。
葉宜秋的堅強與果敢,希望看過《招財下堂妻》的各位能夠從中感受到什麼,更能夠在努力的過程中得到收穫,為自己的人生活出最精彩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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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我真的沒有做,沒做的事我絕對不會承認,你們不能把髒水往我身上潑,我不服!」
「大嫂,妳說這什麼話,那補湯是春畫送的,難道妳要說春畫不是妳的陪嫁丫鬟?」三房的路明雪故作驚訝地說。
「三弟妹,我們大房是礙著妳什麼了?我自認進門後待妳不薄,只要妳瞧見喜歡的首飾,我什麼時候拒絕過妳?甚至妳眼饞我嫁妝裡的雙蝶玉簪,我也送妳了,可妳今天居然這樣對我!」跪在地上的葉宜秋尖聲吶喊,她這位好弟妹此時髮髻上就簪著那雙蝶玉簪。
葉宜秋的言語字字誅殺著路明雪的心。對!她就是庶女出身,所以才會不受家族重視,相較於葉宜秋的龐大嫁妝,她的嫁妝簡直少得可憐,在府裡更是說不上話,這一切都壓得她抬不起頭來,好不容易等到葉宜秋落魄的時候,她怎麼忍得住不出聲討伐一二,出一口怨氣?
「葉氏,妳鬧夠了沒有?」戚郡王妃端坐在紫檀木椅,緊抿的雙唇顯示出她的怒意,冷冽的字句已經定了葉宜秋的罪行。
葉宜秋猛地回頭注視婆婆,眸底清澈坦蕩,沒有半點畏懼,「沒有做的事我絕不會承認!這一定是薰姨娘的計謀,她知道我打算等孩子生下來後就將其抱到身邊撫養,才故意這麼做。」
「都到這個時候妳還執迷不悟?薰姨娘早就告訴過我,她清楚自己的身分,也曉得不該越過正妻先生下孩子,所以孩子一出生就會送到妳身邊—— 」
「她說謊!如果她知道這個道理,怎麼會擅自倒掉避子藥?母妃,您聽我說—— 」
戚郡王妃握拳重重敲在身側的椅子扶手上,發出巨大聲響,「反了,這簡直是反了!葉氏,妳母親在家裡就是這麼教妳的?目無尊長,心無夫婿,連傳宗接代的責任都可以摒棄,只依循自己的私心行事,我戚郡王府讓妳這毒婦進門簡直就是家門不幸,今天我如果再放任妳,以後怎麼面對戚家祖先?」
「我……」葉宜秋還想再辯。
戚郡王妃回頭對著馮嬤嬤說:「去前院告訴世子,讓他寫一封休書來。」
「郡王妃,剛剛已遣了世子妃身邊的清和回葉府通知,這會兒如果讓世子直接寫了休書,等會兒怎麼和左丞夫人談?」馮嬤嬤是戚郡王妃的陪嫁,從年輕就跟在戚郡王妃身邊,知道主子這是氣極了,輕聲在耳邊提點。
戚郡王是一品勛貴之家,當年老王爺的從龍之功讓他得到了世襲罔替的異姓王之位,只是之後就未受到重用,老王爺倒也沒說什麼,樂得逍遙自在,直到過世後由兒子承繼爵位。
說到這位戚郡王,十年前他還是個無所事事的浪蕩子,沒有人想與之結親,唯有當時的太傅吳大人摒棄所有上門求娶的達官顯要,硬是給女兒挑了這一門親事,成為了京城裡的笑柄,都說這吳太傅是讀書讀傻了,誤把蠹蟲當成天蠶,傻愣愣的把嫡親女兒往戚郡王府送。
誰知道當今聖上即位後,馬上重用戚郡王,雖然在朝堂上只掛著閒差,但誰家眼睛不是雪亮的,戚郡王經常在御書房跟皇上商討民生律法、軍政庶務,樁樁件件都不是小事,這下子眾人才知道戚郡王當初是韜光養晦、收斂鋒芒,根本不是什麼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也讚嘆吳太傅慧眼獨具。
本以為有這位郡王爺便是戚家祖墳冒青煙了,誰料到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戚郡王世子戚勤業更是不世之才。
戚勤業兩歲熟讀百家姓、千字文,七歲參加童試,應答如流,自此聰慧之名就與他脫不了關係,後來他以史上最年輕之姿從鄉試一路過關斬將到了殿試,由皇帝親題為探花,轟動了整個京城,還說以戚勤業的優秀,想尚公主都可以了。
只不過戚勤業終歸沒有成為駙馬爺,因為老王爺在世時親自定下了葉府三房的嫡出小姐葉宜秋,也就是說戚郡王妃若真要兒子休妻,等於是駁了公公的面子。
別人不曉得裡頭的文章,戚郡王妃怎麼可能不清楚,果然,經馮嬤嬤一提醒,就見她緊捏著腕上的碧玉環,指尖泛白,卻未再提休書一事。
「我沒有做的事,絕對不容任何人汙衊。」葉宜秋緩緩的站起身,久跪的膝蓋抖如篩糠。
她身後的貼身丫鬟冬琴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她。
「證據確鑿的事,妳到現在還死不認錯?」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挑戰她的權威,戚郡王妃氣得火冒三丈,「等會兒左丞夫人來,我倒要讓她好好瞅瞅,看看她是怎麼教女兒的,做錯事還可以挺直腰桿,真當我戚郡王府是什麼貓狗東西都可以來拍案叫板的嗎?」
馮嬤嬤忍不住斂眉,郡王妃也是氣瘋了,否則怎麼會罵親家是貓狗東西,那與貓狗東西結親的人家又是什麼樣子,說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爭,曲者不能不訟。」葉宜秋回得激昂,原本腮邊的淚痕早就風乾,只存殘粉,頓顯形貌狼狽,但那凜然的氣勢依然不減半分,毫無半絲心虛。
只是事發到現在,夫君連來詢問一聲都不曾,讓葉宜秋心裡發苦。
這是能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良人嗎?嫁給戚勤業的喜悅在這三年裡早已經磨光,現下更是連最後一丁點的盼望都熄滅了。
環顧這朱紅大宅內藏著多少骯髒事,她又無法違背良心和那群人同流合汙,便告訴自己只要保持本心,沒有什麼難關熬不過去,但而今一切寄託都被摧毀了。
曾經,她是多麼深愛著夫君,一心渴望舉案齊眉,戚勤業的少年英名讓她情根深種,細數過去,名門千金該會的琴棋書畫她樣樣精心學習,深恐撂下哪一樣就會丟了他的面子……葉宜秋心痛到耳邊不停出現嗡嗡聲,急促跳動的心臟幾乎要衝出胸口。
「世子妃,您怎麼了?」冬琴嚇死了,世子妃一張俏臉刷白,連嘴唇都不見血色。她恨死自己嘴笨,如果今天是夏書跟在世子妃身邊,一定會出聲提點世子妃。
「大嫂,妳怎麼拿《女誡》來擠對母親?」路明雪火上澆油。
「妳們一個個都給我記住,我就算死也不會放過妳們這些人!」葉宜秋環顧一圈,這些人眼底有冷漠、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事不關己。
她平常管家是怎麼對待他們的,雖然無法做到人人滿意,但至少遵守家規,公平議事,毫不偏頗,但是這些人呢?沒有人願意跳出來為她說句公道話。
春畫送去的補湯,其中幾項珍貴食材確實是她從庫房領取的,但只因為這樣就栽贓她謀害子嗣,簡直豈有此理,怎麼不說是一同熬煮的藥材有問題?堂堂郡王府就這麼辦事嗎?
妳真是傻啊,葉宜秋,既然要陷害妳,沒有想清楚敢下這套子嗎?莫怪人說宅門深似海,水深不見底,此話誠不欺我!
阿娘,女兒終究沒把您的話牢記著。葉宜秋唇邊揚起一抹諷笑。
「葉氏,妳謀害王府子嗣,居然還笑得出來?」見她壓根沒有反省,戚郡王妃氣到渾身發抖,要不是良好的教養支撐著,她都想大罵幾句以洩心頭窩火。
「我葉宜秋這輩子最大的錯事就是嫁進戚郡王府,如果有下輩子,我情願削髮為尼,也不願為戚家婦!」厲聲說完,葉宜秋推開冬琴,往一旁的朱紅大柱撞去,發出的巨大聲響讓人驚呼。
「世子妃—— 天啊,世子妃!」冬琴連忙撐起昏迷不醒的葉宜秋,只見她額頭上怵目驚心的血痕染濕了髮鬢。
「郡王妃,左丞夫人到了!」守外院的鍾嬤嬤領著葉林氏進花廳,卻也被眼前的情形驚嚇到手足無措。
葉林氏一進到花廳,就瞧見自己的女兒躺在冬琴懷裡,慘白的臉上全是血,不禁大驚失色,立刻衝了過去,「秋兒、秋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冬琴,妳是怎麼照顧世子妃的?!」
冬琴哭得淒慘,「夫人,您要為世子妃做主啊!世子妃真的沒有讓人在補湯裡下藥,薰姨娘的孩子掉了跟世子妃無關,您最了解世子妃,如果事情是世子妃做的,世子妃一定會承認的啊……」
「花嬤嬤,快去請大夫。」
「是,夫人!」花嬤嬤匆匆的轉頭出去。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說不定益善堂的黃大夫會拒絕出診,她乾脆親自走一趟,賣一下自己這張老臉。
葉林氏掏出巾帕,小心的擦拭血痕,這是抱著多大的決心撞下去的,額頭腫得好厲害,萬一傷了腦袋可不是鬧著玩的。
「傻孩子,妳有什麼委屈不能等娘來再說?怎麼會拿自個兒的性命開玩笑,這到底都是些什麼事兒?」她心疼到眼眶泛淚。
冬琴覺得不對勁,怎麼世子妃的身體癱軟成這樣?她小心的將手指覆在葉宜秋鼻下,探著氣息。
「冬琴,妳這是在做什麼?」葉林氏喝斥。
「夫人,世子妃她、她沒有氣了……」冬琴抖著聲說。
「怎麼可能?!」葉林氏連忙將臉貼近女兒,發現真的沒有呼吸。
「唉唷,剛才撞那一聲好響亮啊。」路明雪也湊上前。
啪!葉林氏反手一揚,用力甩了冬琴一巴掌,「我當初是怎麼交代妳們的?要妳們好好照顧世子妃,這種時候為何只有妳陪在世子妃身邊?」
冬琴嘴角滲出血絲,卻不敢喊痛,哽咽地道:「奴婢人微言輕,薰姨娘掉胎時,世子妃要春畫把藥渣送到黃大夫那裡查驗,卻讓薰姨娘身邊的嬤嬤綁起來關進柴房,夏書和秋棋代世子妃去莊裡盤帳,所以只有奴婢陪在世子妃身邊。都是冬琴沒有用,無法護世子妃周全,請夫人責罰。」
冬琴打從十歲就跟在世子妃身邊,當還是小姐的世子妃綁著雙丫髻,甜甜地喊她冬琴姊姊那刻起,她就發誓要一輩子保護世子妃周全,那時候世子妃每天都樂呵呵的,就算書沒讀熟讓夫子打了手心,難過也不會持續太久,下一瞬就因為一隻草編螞蚱笑得歡快。
當得知世子妃被許給戚郡王世子時,她還曾取笑小姐是女大不中留,記憶中,世子妃是歡喜期待的,甚至只要聽見世子爺的名諱就會害羞。
只是美好的期待卻從嫁入戚侯爺府後開始變調,因為世子爺妾室的事情,世子妃眉角染上輕愁,她雖然知道世子妃的苦,但這是深宅內院避不了的事情,尤其世子妃一直無所出,這可急壞了郡王妃,對世子妃越來越不待見,以致如今碰到薰姨娘的事兒,連番申辯也無人相信……
葉林氏大受打擊,轉頭瞪著戚郡王妃,「郡王妃,我好好的閨女嫁進戚郡王府到底是為妻還是為奴?當年老王爺上門提親,言明報恩,我才肯將秋兒嫁進戚郡王府,否則妳我門第相差懸殊,小小的四品尚書左丞豈敢高攀?現在秋兒用性命以證清白,我要求驗那碗藥不過分吧!」
如果秋兒還活著,葉林氏當然會選擇息事寧人,畢竟女兒未來還得在這個家過一輩子,但是女兒都死了,她捧在掌心呵護了十多載的寶貝啊,就這麼委屈的死了,秋兒在這戚郡王府過得是什麼日子,居然得以死明志……
原本理直氣壯的戚郡王妃被這急轉直下的狀況給弄懵了,她原本只是想要讓大媳婦收斂氣焰,誰曉得這是位硬頸的主,子嗣是很重要沒錯,但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因為姨娘掉胎就被逼死,這傳出去怎麼得了,萬一說他們戚郡王府寵妾滅妻,王府的名聲就全毀了。
戚郡王妃越想臉色越難看,「這事當然要讓大夫來瞧個究竟,只是讓大媳婦這麼躺著也不濟事,讓人抱上榻吧。」說著指著幾名婆子幫忙。
這人都沒有氣了,還瞎忙什麼?路明雪撇撇嘴,倒也不好發表什麼意見。
葉林氏強忍哀痛,看著婆子將女兒抱上臥榻。
這時,其中一名婆子驚呼一聲。
「魯婆子,妳這是在做什麼?」路明雪蹙著眉,還嫌事情不夠多嗎,抱著個屍體也這麼一驚一乍的。
「世子妃有呼吸,沒死!」
「什麼?!」葉林氏驚詫,連忙向前瞧個仔細,只見血跡凝在額上,她連忙用臉貼著女兒胸口,感受到細微的心跳。
她趕忙抬頭看著冬琴,深怕是自己感覺錯誤,她這脆弱的心可禁不起這樣大喜大悲的折騰。
冬琴伸手探了探葉宜秋的鼻息,激動的流下淚,「夫人,真的,世子妃還活著!只是氣息虛弱了些,但切實還活著啊!」
「大夫呢?花嬤嬤回來了嗎?快催大夫來啊!」葉林氏雙手撫過葉宜秋的臉蛋,「堅持點兒,娘來了,娘就在這裡!」
冬琴拉起裙襬就往外衝,想去瞅瞅花嬤嬤怎麼還不回來—— 
「黃大夫來了!」花嬤嬤揚聲,婆子、奴婢馬上讓出一條通道,在這寒冽冬日,她因為心急如焚,連額頭都泛出一層薄汗。
「黃大夫,快,這兒!」葉林氏連忙起身讓位。
黃大夫瞧見病人的情形,臉色一凝,世子妃可是撞了柱?這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要採取這麼激烈的舉動?他知道大宅陰私事多,卻也不好說什麼,連忙仔細號脈。
「這命是保住了,但是傷了腦袋可不好說,如果人可以醒過來才能知道狀況好不好。小老兒只能盡人事,開些藥讓世子妃服著試試。」黃大夫嘆了口氣。
「謝謝黃大夫。」葉林氏鬆了口氣,雖然女兒沒有完全脫離險境,但是至少還有一絲希望。
「唉唷,大嫂剛才嚥了氣,這會兒又沒事,可別等下又嚥氣了。」路明雪在一旁涼涼地說。
聞言,偌大的花廳霎時靜默,連根針落地都可以聽見。
路明雪當然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尤其是婆婆掃過來的銳利眼神,都快把她射成蜂窩了。
黃大夫清清嗓,當沒有聽見,「這人體之奧妙,連華佗、扁鵲臨死都未能參透,小老兒自然也沒有這種機運可以了解透澈,但是人在大悲大怒時所做出來的激烈行為會對身體產生相當大的危害卻是一定的。」
「有件事還想麻煩黃大夫幫忙。」葉林氏可沒有忘記是什麼事情把她女兒逼成這副模樣的。
「夫人請說,小老兒萬不敢推辭。」
「冬琴,去找春畫,把藥渣拿來。」
「是!」冬琴麻利的往外竄。
戚郡王妃也使了一個眼色給馮嬤嬤,就見她也跟了出去。
沒多久冬琴就拿著一只白玉瓷碗回來,連同馮嬤嬤和春畫都一起來了—— 這當然是馮嬤嬤的功勞,否則薰姨娘那裡哪肯放人。
冬琴連忙將藥渣遞上,「黃大夫,就是這藥渣,能知道裡頭有沒有放了什麼不對勁的藥材嗎?」
黃大夫仔細嗅聞著,甚至還慎重的用指頭沾了一些剩餘的補湯淺嚐,「這補湯含有砂仁、地黃、白朮和黃芪,都是保胎之物,但是其中所摻的桃仁卻有活血祛瘀的功效,對孕婦可是禁忌。」
「謝謝黃大夫。花嬤嬤,妳送黃大夫回去。」葉林氏得到了答案,剩下的事就是家醜了。
「是,夫人。」花嬤嬤連忙請黃大夫出花廳。
「左丞夫人也聽見了,這補湯裡加了桃仁。」戚郡王妃板著臉孔。
「就算補湯裡真有桃仁,有什麼證據說是秋兒放的?捉賊拿贓,更何況是這種事關人命的大事,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連京兆府尹都不敢輕易判刑。」
「左丞夫人,妳—— 」戚郡王妃現在總算明白大媳婦的剛強是隨了誰的性子,這種不肯低頭的硬頸性格,完全不討喜。
葉林氏當然也清楚若是和戚郡王妃鬧得太僵,苦果也是女兒自個兒要吞下。更何況她這趟來是要解決事情,不是要撕破臉的。
她在心底輕聲嘆息,面色一軟,送上一座漂亮的梯子給戚郡王妃,「我明白戚郡王妃定是被下人矇蔽,才會有這種誤會情事發生,尤其事關子嗣,哪戶人家不是嚴肅以待,相信戚郡王妃也是這種想法,才會通知我前來,可嘆我這閨女拎不清,誤會了郡王妃的用心。」
葉林氏言語中的服軟讓戚郡王妃面色和緩下來,她揮了揮手示意,馮嬤嬤馬上使了眼色給婆子,要求全部的奴婢離開花廳,不過一會就走得剩下花嬤嬤和馮嬤嬤,連路明雪都離開了。
「左丞夫人,無規矩不成方圓,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沒有明確證據直指桃仁就是大媳婦下的,但春畫是她的一等丫鬟,這罪嫌她很難洗脫,如果這件事情我不好好處置,將來任誰都可以對郡王府子嗣下毒手,誰不心寒?」戚郡王妃相信自己這番言論可以獲得諒解,畢竟葉林氏也是名門出身,她應該明白世家重視的是什麼。
「我知道郡王妃的為難之處,但是天下父母心,誰不是為自己的兒女打算?我只想知道戚郡王府的處置方式。」
「我不會寒了夫人的心,畢竟老王爺當初讓大媳婦進門的用意是要報恩,這可不能結成仇,所以我想讓大媳婦到鄉下住些時候,先調養身體,也讓他們夫妻倆先冷靜一段時間,慢慢修補感情。」
「歸期呢?」
「明年小滿方歸,大概半年。畢竟勤業現在還在氣頭上,我也不認為大媳婦在府邸裡能討得什麼好。」
葉林氏深思過後,輕嘆,「就按郡王妃的意思吧,但是一定要等宜秋清醒,確定沒有事才能出發。」
「這是自然!」
這件事就在兩造雙方的協定下決定了葉宜秋的未來。
此時躺在榻上的「葉宜秋」只覺得腦袋暈沉,周圍的聲音彷彿海浪般拍打著她的腦袋,談話中依稀捕捉到她的名字,但要仔細聽卻又聽不清楚。
最後陷入黑暗前,她擔心著被火紋身後,按理來說應該是全身都痛才對,可是現下怎麼是前腦門痛得不行……
第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春畫、夏書、秋棋、冬琴四名貼身丫鬟一字排開,容貌秀美,夏書甚至比葉宜秋看過的古裝連戲劇中飾演小姐的明星還像千金小姐,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讓她看傻了眼,反觀她這正牌小姐卻是一股心虛湧上心頭。
這是什麼悲摧情節,打一睜開眼看見床板的螺鈿雕彩漆,葉宜秋就有種不祥的預感,眼睛轉了一圈,先把這一方天地拎清,一顆心隨即墜入谷底涼透,這種可以放在故宮展示的千工拔步床,怎麼可能任由她躺著?
這……她該不會是穿了吧?!
她才剛獲上級賞識,榮升經理的人事命令下星期三就要公佈,她興高采烈的買了一輛新車犒賞自己,還打算下個月初帶著閨中密友開車遊河,這下好了,下星期一大概會先公佈她的死訊,新車直接進報廢廠,她則是棺材躺。
更糟的是,躺了半天,她以為腦袋裡會自動播放原主的記憶,明明小說都這麼寫的……但等了半天,什麼也沒有,她連這是什麼朝代都沒有底。
當她還沒有想好對策,就讓秋棋發現她醒了,接著就是眾人圍著她妳一言我一句的,炸得她腦門生疼,只好虛弱的問:「妳們是誰?」
這幾個字把丫鬟們嚇傻了,就這麼一字排開,開始嘰哩呱啦說著關於原主的各種事情。
從四婢的話中,葉宜秋曉得了原主的姓名、身家背景,還有在這戚郡王府日子過得如何等等,還頻頻問她記不記得。
「我、真的不記得了!」沒辦法,只能演下去了。
其實也不能說演,她是真的不記得。葉宜秋在心裡想。
「莫非是撞著腦袋的後遺症?世子妃,奴婢是冬琴啊,您還記得嗎?」
撞著腦袋?難怪她覺得腦門兒特別痛,還以為是有人趁機報仇海扁她一頓……等等,世子妃?
這稱呼莫非代表她嫁人了?那麼她的丈夫呢?
「世子爺上早朝了,奴婢是夏書。」夏書答道。原來葉宜秋不自覺將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
世子爺?上早朝?敢情還穿到貴婦身上啦?這到底是在演哪齣,她在二十一世紀沒有嫁人,一心嚮往在事業上拚出一片天,連大學時期的男友都受不了她的工作狂要求分手,誰知來到古代她居然成親了,趕進度也不是這麼趕的!
秋棋有些不安,「咱們要不要再請黃大夫來一趟?」看世子妃的眼神像是真的不認識她們了。
「先讓世子妃把藥喝了吧,我也得捎個消息讓清和帶回去給夫人知道。」春畫端起碗,小心的吹著,「世子妃,我們是您的貼身丫鬟,從小跟著您一起長大,陪嫁到戚郡王府。這藥是黃大夫開的,對您的傷有益處,先趁熱喝了。」
葉宜秋乖乖的就著春畫遞來的湯匙喝下,很快就涓滴不剩。
其實她心頭千迴百轉,有一堆問題想發問,無奈就是提不起勁,甚至打起呵欠。莫非這藥還有安神作用?但藥效也不至於這麼快發揮作用吧!
強撐著精神,葉宜秋覺得有件事一定要問明白,「我腦門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世子妃心忒狠了,這麼用力撞上梁柱,也不想想這人可是肉做的。」秋棋連珠炮似的說,「這沒憑沒據,怎麼能隨便安個罪名在您身上?」
「夫人也說世子妃是關己則亂,往後世子妃做事前要再三思慮,千萬別親痛仇快,您都不知道夫人那天過府,看到您滿頭是血、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淚水刷的就佈滿臉,也不管什麼儀態了。」冬琴忙著補充,就是希望世子妃別再這麼衝動。
原來是原主自個兒尋短?葉宜秋再次打個呵欠,上下眼皮開始親密的吶喊著要抱在一起。
這件事要弄清楚細節也不急於一時,乾脆先睡飽再說吧。


葉宜秋絕對沒有想到當她再度睜開眼,人竟然會是在雙轅馬車上,平鋪的榻臥再怎麼舒服也硌得人疼,尤其這路顛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喉嚨乾到聲音沙啞,她睡很久了?
「世子妃醒了!」春畫放下手中的繡活,連忙從陶壺倒出水餵著葉宜秋。
「世子妃要用點粥嗎?陶罐裡還溫著。」夏書也接著問。
喝了口水潤嗓,總算覺得活過來,葉宜秋順著夏書的話同意道:「也好,肚子餓,心就慌。」
夏書正在倒粥的手一頓,看了葉宜秋一眼,又繼續手邊工作。
「這是在馬車上?咱們要去哪?」馬車挺大的,雖然鋪著厚實的皮毛,但陣陣寒意還是透過車底直竄屁股,今日根本不是出門賞遊的好天氣,更何況在這萬物蕭條的凜冬能有什麼新鮮可瞧,腦門有洞才會選在這種天氣出門。
「出了明德門,再半天時間就會到隴南莊園,咱們要去莊園住到小滿才回郡王府。」夏書將粥放在小几上,拿著湯匙細心的吹涼才遞進葉宜秋的嘴裡。
「沒事為何要去莊子上住?」葉宜秋邊吃粥邊挑眉。
「世子妃不要胡思亂想,咱們只是去住一段時間,等時候到了,咱們就可以回府了。」冬琴怕世子妃思慮轉岔了,尤其人在患病中,總是心情不穩。
「是啊!這是夫人和郡王妃說好的,夫人斷不可能做出對世子妃不好的決定。夫人得知世子妃醒來時還親自來了一趟,只是世子妃當時睡得正熟,不知道罷了,黃大夫也說能睡是好事,只是畢竟傷了腦袋,還是要仔細觀察。」夏書說著偷覷了葉宜秋一眼。
她瞧著世子妃還能吃喝,一副自在的模樣,這人撞到腦袋會轉變這麼大嗎?連眉間的輕愁也消失了。
「夫人要我們寬慰世子妃,明媒正娶的正妻之位決計不可能改變,您的脾性也得改改,男人就是拘不得,越拘離越遠。剩下的夫人都寫在信裡頭,還說等出了年節就到莊子上看您。」冬琴將一封信放在錦被上。
「親親吾兒」四個字以絹秀的簪花小楷寫在信封上,葉宜秋在心中嘆了口氣,可憐慈母心,如果葉三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在那狠心一撞後魂魄早就過了奈何橋,恐怕會心碎腸斷。
葉宜秋,既然妳佔了原主的身子,就該好好代替原主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快活,而不是這般卑微的樣子。
反正她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孑然一身,死了沒有人會替她傷心,倒是鍾麗影會樂歪吧,經理的位置歸她了。
「先告訴我一些隴南莊園的事,好讓我有點底。對了,我睡了多久了?」葉宜秋推開夏書再遞過來的粥,這肚子不再空,心慌自然好,血糖升高讓她的腦子開始運轉,若吃太多,可能又想睡了。
「整整三天,今兒個都大年初四了。」夏書拿著巾帕幫葉宜秋拭著唇邊。
雖然魂換了,但這具身體習慣讓人服侍,葉宜秋沒有半分不適,她想著原主果然是養在溫室的千金小姐,難怪承受不起壓力,說不定打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一直過著順遂的人生,所以一旦遭受他人栽贓,百口莫辯之下,委屈定然排山倒海而來,瞬間就把原主擊潰……忘記額頭還有傷口,她下意識習慣拍頭,卻剛好打在傷口上,馬上痛得齜牙咧嘴。
這傷口就是原主幹的好事!
她三不五時會暈眩,可能是因為有點腦震盪,她只希望別再有其他事情,不然就更悲摧了。
唉!別人穿越好歹是什麼醫學院學生,或者農業專科,就她學商業經營的能做什麼?士農工商,商是最下等的,她偏還是個世子妃,如果真的行商,光那些之乎者也的衛道人士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如今都還沒有過完年呢,就急吼吼的送她到莊子上,看樣子這原主在郡王府裡還真不好過。
「隴南莊園是府裡避暑用的,背靠祈華山,園裡有溫泉眼,以前老王爺和老王妃在世時,非常喜歡隴南莊園,有時候一年會住上八、九個月。」冬琴說,她們四婢都曾輪流跟著世子妃到隴南莊園避暑,「去年避暑時,世子妃還說過如果可以在池邊搭個亭子,冬來融雪烹茶,夏來焚香操琴,這日子愜意無比。」
「冬琴喜歡隴南莊園勝過郡王府啊?」葉宜秋單純說出感覺。
冬琴一臉惶恐,「奴婢不是說郡王府不好,奴婢只是—— 」
「別慌,這兒就咱們幾人說些心裡話,難道還能傳出去不成。」葉宜秋睞了冬琴一眼,「莊子裡有多少人?」
「家生子三十二名,更多是臨時雇來的人。大管事是吳材,他的妻子吳米氏以前曾是郡王妃房裡的二等丫鬟,後來許給吳管事,就跟著到隴南莊園了。」夏書貼心,做事又仔細,知道主子忘了事,解釋得鉅細靡遺。
葉宜秋在心裡盤算著,她這次出來說好聽點是休養,其實形同流放,說不定她一出郡王府的大門,隴南莊園就收到消息了。
「我在郡王府裡有管事嗎?」
「有的,郡王妃在世子妃進門頭一年就手把手教了一部分,到去年已經全實了,只是世子妃講求孝道,每天去向郡王妃請安時,都會再梳理一次給郡王妃聽。」
葉宜秋點點頭,為人媳婦應當要尊重婆婆,原主這些做法倒是挑不出錯,「我的行事作風呢?我要聽實話。」
「剛正不阿,實事求是,獎罰分明。」
那不成了包公了?夏書的十二字真言讓葉宜秋滿頭黑線,「所以不講親疏,沒有情面,只有對錯,郡王妃也同意?」
「就是郡王妃要求的。」
「哦,所以是被坑了還幫人數錢呢。」
看樣子這戚郡王妃對原主是真不滿意啊,雖說治家不嚴則子孫驕縱,但治家過嚴也會產生反效果,所以孫子兵法言明恩威並濟,帶人唯心至上,這戚郡王妃讓原主一直扮黑臉,算哪門子的放實,根本是把她當猴耍。
這潭深水,她不想涉入。
夏書非常驚訝世子妃的回話,怎麼感覺上世子妃醒來後倒像換了魂似的,很多用字遣詞都和以前不一樣了,連性子都跳脫很多,難道傷到腦袋也會有這種改變?
夏書的探究眼神讓葉宜秋一驚,這丫鬟真聰明啊,看來她得更小心才是……唉,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我累了,讓我再歇會兒,到了再喊我吧。」
「是,世子妃。」冬琴俐落的幫忙掖好被角,取出一只湯婆子放在被窩裡。
溫熱的感覺讓葉宜秋滿足的輕嘆,又想著這身體真不濟事,才醒了那麼一會就又睏了。

與此同時,遠在戚郡王府,被大夫斷言九死一生的薰姨娘也清醒了,慶幸自己年輕,身子骨健壯,幾碗參湯和補品灌下去,說話雖然還是中氣不足,但晶燦的眸光顯示人已經有精神多了。
「這孩子是郡王妃的親孫,就只罰了世子妃到莊園?」薰姨娘咬牙切齒。
「姨娘,郡王妃當天遣人去葉府請左丞夫人來,奴婢就知道事不好了。雖然姨娘腹中的孩子重要,但和郡王府的名聲相比,郡王妃勢必會以王府的未來為第一考量,尤其後宅陰私事多,郡王妃不是不清楚,這不,世子妃身邊那些嬤嬤丫鬟都梳理了一遍,連阿桃都被發賣了。」薰姨娘的陪嫁丫鬟秋禾說道。
阿桃是她們在世子妃院裡的內應,雖然只是三等丫鬟,但她善於和別人打交道,總能傳不少有用的消息回來。
「阿桃有供出我們來嗎?」
「當然沒有,她還惦記著老家弟弟的前途,怎麼也不敢說。」
薰姨娘點頭,「那就好。秋禾,世子爺這段時間都歇在誰那兒?」
「世子爺都在書房歇著,聽說皇上要世子爺協助處理北方外族,兩個月前,那群金匪居然冒險衝進燕城邊村,燒殺擄掠,還把村裡男丁斬首掛在城外樹上,明顯是想挑事,皇上怎麼可能嚥得下這口氣。」
「只要沒宿在其他女人那裡就好,我一定要盡快把身子養好,再為世子爺添個大胖小子。」薰姨娘安心的吁了口氣。
「這才是正理!姨娘只要再懷上,管世子妃什麼時候回來,您都可以一頭坐大!」秋禾贊成地猛點頭。
她們這方討論得熱火朝天,遠在百里的隴南莊園氣氛可就有些詭異了。
原本吳材以為這世子妃失勢,當然不需要夏暑來時這般精心侍候,但瞧這陣仗,總共六輛雙轅馬車,不知準備了多少好東西來,如果失勢能這麼張揚嗎?想到這裡,他心情忐忑,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會錯意了。
「吳管事,這是怎麼回事?明明知道世子妃要來養病,怎麼這屋裡連地龍都沒有燒上,炭火也沒有預先準備著,凍得人直哆嗦。」秋棋率先發難。
吳材連忙回應,「老奴分明早上就交代下去的……老奴這就親自去處理,請世子妃稍待片刻。」
「吳管事,這莊子裡的下人都這麼難使喚嗎?平常是怎麼梳理的,如果有什麼困難便早點稟告世子妃。」春畫也說話了,她們當然知道這是吳管事有意怠慢,否則那些下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是老奴的疏忽,待會兒老奴就去好好敲打敲打—— 」
「這倒是不用,大過年的打人不吉利,就扣幾天薪俸吧。」葉宜秋淡淡地說。
「這—— 」吳材一怔。
過去世子妃沒有扣薪俸的習慣,都是打板子,莊子裡的人有大半都是看著工資高,所以才放下自家田活過來的,全是些泥腿子,被打幾下板子也不礙事,但若提到扣薪俸可就會瞪大眼,非得爭出死活不可了。
「怎麼?做事不盡心也扣不得?」葉宜秋雖然病容蒼白,但眉一挑,上位者的氣勢十足十的顯露。
吳材驚得回神,忙搖頭,「當然不是,扣得、扣得!」
「那就去辦吧,另外招呼那些人把東西搬進來放好。秋棋,妳去發些賞銀,讓他們弄好就回郡王府,別再擔擱,免得回程雪大,萬一困在路上就麻煩了。」葉宜秋仔細吩咐。
「是。」秋棋銜命離開。
吳材聽著世子妃的交代,心不禁一抖,總覺得世子妃此番行事有著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待吳材一離開,冬琴立刻嗤道:「活該,這下頭疼了吧!看他怎麼解決那些泥腿子,不過世子妃怎麼會想到要扣薪俸?以往可都是打板子。」
「又不是孩子,還挨什麼板子,打著多疼,萬一傷了怎麼辦?」葉宜秋說完,馬上獲得三人瞪大的雙眼。
她腦袋一轉,頓時有些懊悔,這會兒可不是什麼講求人權的二十一世紀,一、兩個下人犯了事打死是司空見慣,就跟養條畜生一樣,但是她不習慣啊……
她趕緊轉移話題,揉著腦門,「怎麼腦袋疼起來了?我再去歇一會兒吧。」
夏書尾隨在後,「世子妃要更衣嗎?會舒服些。」
「也好。」葉宜秋刻意讓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


飛檐反宇被皚皚白雪覆蓋,只剩些許圖樣,依稀可見仙人指路的裝飾,推開門,裡頭的溫熱氣息迎面而來,瞬間驅走渾身寒氣。
大廳擺設古樸,牆面青竹相映,除了幾張做工精美的太師椅子外,就屬中間的紫檀桌最顯眼,原本低頭的男子抬起頭,精銳的眸子波瀾不興,溫潤如玉的氣質,俊美爾雅的容貌,莫怪被稱為京城三傑。
戚勤業自啟蒙就展露出極高的天分,也早早就被請封為世子,更別提及長後的武學造詣,稱他為戚氏一族的頂梁柱一點也不為過,連老王爺都感念蒼天待戚家不薄。
「世子爺。」行了拱手禮後,著藏青色厚棉襖的男子連忙從衣襟中掏出密函,放在案上。
「縱馬百里,你也累得夠嗆,先去歇會兒吧。」
「遠雲禁得住,顧離怎麼沒有在這兒侍候?」
「我讓他去辦些事。」戚勤業拆開封蠟,一目十行,看完信後就直接用燭火燒掉。
「邊關有捷報?」遠雲從世子爺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波瀾,壓根猜不出消息的好壞。
戚勤業點頭,「聲東擊西的策略奏效,大概可以讓那些外族忙一段時間,只是到了秋冬之際,恐怕又會再捲土重來,尤其是各部落間只要推出共主、團結起來,可以想見又會是一場生靈塗炭的戰事。」
遠雲問:「屆時世子爺也要去?」
戚勤業回得輕巧,「食君祿,解君憂,屆時看皇上的意思。」
砰!一人大剌剌的推開門,讓冷冽寒風直撲進來,讓靠近門口站著的遠雲直打哆嗦,不由得賞了顧離一記白眼。
顧離顯然也發現到錯誤,快速的反身關上門。
這回,戚勤業連眼都不抬,專心的揮毫,「都查清楚了?」
「果然如世子爺所料,薰姨娘本身胎象就不穩,今兒個就算沒有桃仁,也避不了這場劫難,此外,也有人看到秋禾和世子妃院裡的阿桃私底下偷偷見面。」顧離將一份抄寫的冊子放在案上,「這是萬善堂的帳本,夥計已經證實阿桃是店裡的常客,常去幫她娘親買一些泡腿的藥材,其中就有桃仁。」
「把這些證據交給母妃,讓她處置。」戚勤業淡然瞥過一眼,這種後宅陰私他並不想搭理,但是涉及他的底線就不可原諒,尤其是把他當成昏昧之徒愚弄,更是斷不能縱容。
「是。」顧離垂頭應是。
只能說薰姨娘是自作孽不可活,日子過得富貴還不知足,竟妄想憑子邀寵,甚至想藉掉胎一事撼動世子妃的地位,殊不知這卻是碰觸到世子爺的逆鱗,看樣子世子爺往後是斷不可能去薰姨娘房裡歇息了,一個無子無寵的姨娘往後過的會是何種日子,光想就覺得悲慘。
「既然世子妃沒有謀害薰姨娘,是否要接世子妃回府?」遠雲詢問。
「不用,讓她去莊子裡好好反省,遇到一點事情就尋死覓活的,這是什麼掌事方法。」戚勤業忍不住蹙眉。
這葉宜秋是祖父為他定的娃娃親,本來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此他沒有意見,反正妻子賢慧大度才是家族興旺的根基,可惜祖父一世英明,睿智非凡,怎麼會尋上這門親,就算是要還救命之恩也太過了。

戚勤業的一番言論輾轉被葉宜秋知道,差點昂首吐血三尺。
這是哪門子渣男?嫁這種不會疼老婆的男人,還不如嫁根黃瓜!
這簡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仇更深的節奏,幸好她不會再見到那渣男,否則難保她不會朝他臉上甩巴掌。
「世子爺這麼做也太過分了,既然查清楚跟世子妃無關,為什麼還要我們待在莊子上?」冬琴不滿的嘟囔,「當初也是郡王妃沒有查仔細,怎麼現在錯全落在世子妃頭上了。」
「妳傻啦,郡王妃可是世子爺的親娘,世子爺還能跟親娘叫板不成?反正咱們只要知道薰姨娘也沒落個好下場就好。」秋棋小心地挑撿一些寬慰的話說著,還不時的瞅著世子妃,深怕世子妃心底有疙瘩。
「妳們倆就別唱雙簧了,說穿了就是要我別往心底去,問題是妳們講的這些我壓根就沒有記憶,能怎麼去?」不過是兩名十六、七歲的丫頭,如果葉宜秋還看不出她們的心計,可就白活三十年了。
對了,這軀體是幾歲?長相呢?
葉宜秋本來半臥在坑上,想到這裡突然跳起來,把秋棋和冬琴嚇了一跳。
「世子妃,您怎麼了?」
「鏡子呢?把鏡子拿給我瞧瞧。」葉宜秋覺得自己真的太遲鈍,都幾天了才想到要確認現在的長相。
秋棋迅速從梳妝台上拿了手持銅鏡遞給葉宜秋,「世子妃不用擔心,宮裡的祕藥白雪玉膏可以祛疤,夫人已經交給奴婢了,等傷口收好之後就可以開始塗,保證不會留疤的。」
銅鏡模糊,但大致輪廓清楚,粉妝玉琢的五官中,靈動的大眼眨著,眼神泛著不可思議。
原來原主長這樣,活脫脫是個美女,除了額頭上纏著可笑的布,菱形小嘴,白皙的肌膚,腮若粉桃,青春無敵,如果在現代簡直是秒殺宅男心。
「我滿十八了嗎?」
天殺的,這簡直是殘害幼苗,捲入後宅陰私已經很可憐了,偏又遇上渣男,放任著讓原主以死明志,根本就不符合小說浪漫劇情。
「世子妃今年剛好十八歲。」秋棋有些擔憂,世子妃連自己的年歲都忘記,若是等到要回郡王府時還恢復不了記憶可怎麼辦?
「我應該有嫁妝吧?」葉宜秋問道。
這世子妃之位坐得太憋屈,她葉宜秋好歹也是現代女強人,才不想依附在男人底下過一輩子。
她很清楚人要有底氣才會大器,至於底氣自然就是錢了,有錢才能任性!
「當然,這是名冊。」秋棋翻開隨身帶來的箱籠,把一本厚實的冊子放在世子妃面前,接著又拿了幾本放在一旁,「至於這幾本則是鋪子裡的帳冊,是年前我和夏書去收回來的。」
葉宜秋雙眼一亮,連忙先翻名冊,粗略掃了一下,上頭有農莊兩座、六間鋪子,其中一間是自個兒營生,賣些胭脂水粉,其餘則是租賃出去,此外有一萬兩銀票,錢莊裡還有六萬兩,簡直是富婆來著!
葉宜秋簡直想跳起來歡呼,可是才翻了幾頁,她就斂起嘴邊的笑容,前前後後來回翻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秋棋,這帳妳可有核過?」
「有的,都跟掌櫃的核好,發了年紅才收回來。」
「妳來瞧瞧這個。」葉宜秋翻到前幾頁,指著其中一個項目,「這裡寫著進貨百斤,但是售出的數量和進貨量不僅對不上數,連同存貨加起來還根本不及六十斤,差餘的料呢?」
秋棋連忙拿出算盤,就著葉宜秋指出的地方撥著珠子,半晌才慚愧的抬頭,「是缺了斤數,至少缺了五十斤。奴婢愧對世子妃的信任,居然沒有查出這些貓膩,奴婢願意領罰。」說完馬上跪地。
「跪什麼,快起來!」葉宜秋翻了翻白眼,這種動不動就要殺要剮的封建社會,她還真是永遠都無法習慣,「要罰也是罰店鋪管事,關妳什麼事?妳先去找夏書來,今兒個趁著空閒,咱們就把這些帳冊拿來練練手,我倒要瞧瞧還有多少吃裡扒外的。」
葉宜秋天生就對數字敏感,對她來說吃力的倒不是帳冊,而是小篆字體,如果是阿拉伯數字,這些帳冊至多兩個時辰就可以解決了……
為此她決定改用阿拉伯數字計算,而經過葉宜秋解釋,秋棋和夏書很快就運用上這些技巧,還能夠舉一反三,這讓葉宜秋很滿意,難怪原主會派她們去收帳,這兩名丫鬟的本事不容小覷。
最後將帳冊結算完,確定只有一間店鋪有問題,讓葉宜秋鬆了口氣,如果太多昧著良心的管事,她都要懷疑原主是不是平時行事有失了。
「果然依著世子妃教的法子,看這些帳的速度快多了。」秋棋語氣帶著崇敬。將文字簡化為代號,加減各列一排再彙總計算,怎麼以前沒有想過用這種法子?
真是神奇,世子妃把人事物都忘得一乾二淨,卻記得這種算帳方法,可是怎麼以前都沒有教過呢?冬琴在一旁也覺得疑惑,但她卻沒有提出異議,畢道對帳本是秋棋和夏書的工作。
「世子妃打算怎麼處置張管事?」夏書闔上最後一本帳冊。
「等開春就送去府衙吧。」
「衙門?」春畫驚呼,「這萬萬不可!」
葉宜秋一臉狐疑,「怎麼說?」
「張管事是世子妃一手提拔,與清和他們不同,如果冒然把張管事送去衙門,豈不是自曝其短,說明世子妃識人不明,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聽著春畫的解釋,葉宜秋白眼都快翻到後腦杓去,被害者居然要顧慮自己的身分地位才能決定送官還是不送,太憋屈!
「妳們認為該怎麼處理?」
「罪證確鑿,先扣起來打三十大板,也讓鋪裡的夥計長些記性。」秋棋建議,這也是世子妃以前最常使用的手段。
「萬一打死了呢?」又打?光今天她就阻止兩次了,就說了她不喜歡動不動就打啊罵的嘛。
「世子妃放心,這打人是有巧勁的,打死不至於,但要傷筋挫骨才是教訓。」夏書解釋著。
「那就交給夏書去處理吧。」葉宜秋伸了伸懶腰,反正閒著也無事,索性翻起嫁妝冊子,一樣一樣看著列在上頭的物品,「這掐金絲蟠桃瓶、雕三翁酸木枝三屜櫃都在郡王府裡?」
「是,在世子妃的私人庫房裡。」冬琴回應,世子妃的私庫進出是由她負責登記盤點的。
「沒有帶來?」
冬琴嚇了一跳,「世子妃,您是來這裡休養,不是和離,怎麼可能把嫁妝帶離郡王府。」
「我就是隨口問問而已。」葉宜秋乾笑。
您的語氣不像啊!冬琴委屈的看著葉宜秋,她的小心肝可禁不起再三驚嚇。
「世子妃是想要取用什麼物件嗎?如果是,可以差人回郡王府取來。」春畫非常耿直的回應。
「真的?那這裡面哪些最值錢?把最值錢的全部帶過來!」葉宜秋興奮地道。
第三章 我要開超市
聞言,四婢全傻住了,思緒紛亂,最後還是穩重的夏書先回神,但是語氣中也帶著驚懼,「世子妃,您這、您這究竟是怎麼了?」
世子妃以前可從來不計較那些身外之物的,怎麼今兒個像是成了財迷,提到錢就兩眼放光?
「財迷心竅了唄。」葉宜秋隨口說著,但是看見冬琴淚眼矇矓,就快要掉金豆子發大水,連忙補了一句,「我是開玩笑的!」
「世子妃,您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醒來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但有些事要說您糊塗,卻又比以前都拎得清,您這樣把奴婢都嚇壞了。」秋棋直率,根本藏不住話,索性一股腦全說出口。
葉宜秋經過幾天的觀察,清楚這四婢和她有革命情感,尤其又有兒時情分在,忠誠是無庸置疑的,既然如此,她是應該好好說清楚自己的打算。
「我腦袋這一撞,真的進了鬼門關一圈又回來。」她盡量說得讓她們可以理解,只是會被當成妖孽的穿越還是深埋心中吧。
「世子妃,您—— 」
葉宜秋抬手制止冬琴,「先讓我說完。在鬼門關兜轉的時候我遇上一名女子,年約三十,她告訴我,她是百年後的我,她的穿著非常怪異,尤其下身的綢褲非常貼合身體曲線,簡直到了傷風敗俗的程度,但是她卻一派自然,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我們席地而坐,我還記得旁邊有一條河,河面波瀾不興,周圍開滿了彼岸花,她跟我說了很多事情,例如她的工作,還說在他們那裡,女子不僅能為官,甚至還能成為一國的領袖。」
「女人可以為官?!」冬琴忍不住驚呼。
「是啊,她說她的世界人人平等,早就不存在王公貴族這些階級體制,女子自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夏書大驚,連忙衝到門邊環顧四周,深怕隔牆有耳,這番言論若被好事者加油添醋,可是有謀逆大罪的。
「這只是夢吧。」秋棋擰著黛眉。
「細節這麼清楚的夢?我醒來後還記著她說的一字一句,偏就忘了以前的事。」葉宜秋聳聳肩。
她知道這些話對四婢而言是離經叛道,但接下來她要做的事如果沒有四婢的幫忙,僅憑她一人或許可成,就是費勁,而她最討厭費勁了,尋求支援才是上上之策。
她繼續說道:「她知道我是撞柱死的,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直說好死不如賴活,螻蟻尚且偷生,命都沒有還講什麼志節,接著開始說她的生活,還提到新時代女性就要擁有絕對的自主權,只要她覺得對就會努力去爭取。
「明明四周一片灰暗,但是因為她的話,我瞬間覺得光芒四射,我們聊了很多,越說我越激動,尤其這最後一句話對我而言簡直是醍醐灌頂—— 女人,不一定要依靠男人才能活著。」
「世、世子妃,這太驚世駭俗了……」春畫心臟都被嚇到快跳出來了。
「我的意思不是要跟男人爭,而是當男人不能依靠時,我就必須自己靠自己。畢竟人總得活下去,活著才有希望。」葉宜秋懂得溫水煮青蛙的道理,循序漸進地改變四婢的觀念。
冬琴問:「要怎樣自己靠自己?」
「冬琴問到重點了,要有錢,有很多很多錢!」葉宜秋的雙眸燦亮如星。「我現在的想法是把租出去的鋪子收回來,我們自己做,而我率先看中的就是朱雀大街上的三間店鋪。」
「世子妃要開店?做什麼營生?」夏書實事求是,畢竟朱雀大街上百業興旺,有百年餅鋪,還有尚服局專供作坊,要想做生意可得先打聽清楚,免得重複性太高或是得罪了人,那可就得不償失。
「超市。」
「超市是賣什麼的?」秋棋一頭霧水。
「這我以後再慢慢解釋,總之,妳明天請農莊的管事來這兒一趟,我要先了解農莊裡都種什麼,另外附近的佃農上繳的作物,我們是怎麼處置的?」
「大多是賣給糧行,只留一些自用。」秋棋說道,她負責農莊的帳。
「如果我能親自去一趟農莊就好了……農莊距離這兒很遠嗎?」
「大概只要一個時辰的車程,但是現在這麼冷,要不等春分—— 」冬琴勸道。
「等什麼春分,銀子可是不等人的,再說在這種鬼天氣,我們還不是花三個時辰從京城來到這裡。」越說,葉宜秋越是興奮,「就這麼決定了,農莊管事也不用通知他來了,明天一早我們親自去一趟。」


昨兒個說得慷慨激昂,到了今兒個要整裝出發,冷颼颼的風一刮,葉宜秋就縮著脖子差點想打退堂鼓,只是看著四婢的眼神明顯就是希望她打退堂鼓,她硬是壓下到了嘴邊的話,在冬琴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馬車裡雖然暖和些,但是寒冷的空氣依然不時竄進來,讓她忍不住直打哆嗦,只能抱緊湯婆子,企圖壓下從腳骨竄上來的冰寒。
「今兒個太冷,要不改天再去吧?」春畫提出建議。
「不行,打鐵要趁熱,今天就去。」怎麼聲音好像在抖,葉宜秋發現這副軀體真的太柔弱,「倒些燒刀子給我。」
春畫倒了一杯遞給她,葉宜秋豪邁的一口飲盡,入口火辣,一路燒到胃,瞬間就暖了起來,雖然和茅山溫潤的口感相比差了一大截,但是這種時候也沒得挑剔了,只要能暖和身體就好。
「妳們也喝一點,暖暖身子。」
「奴婢不覺得冷。」春畫搖搖頭。
其他三人也搖頭表示不冷。
要不要這麼逼人,她都把自己裹得像顆球了還是抖個不停耶……葉宜秋很哀傷,決定等這冬天過了,她要來好好調養一下這具軀體,畢竟這以後就是她要使用了,她可不想把賺到的錢都拿來吃藥。
沿途,葉宜秋沒有心情賞景,只想把窗子封死,防止冷風滲入,為了轉移注意力,不要一直想著冷這件事,她索性開始先了解農事。
「妳說咱們莊裡有養桑蠶?」聽了夏書的彙報,葉宜秋驚喜萬分。
這蠶分柞蠶和桑蠶,柞蠶大多拿來製成蠶絲被或蠶絲毯,桑蠶則是織錦成緞,只有富貴人家才穿得起。
「量不大,只是供我們自個兒使用,就是繅絲麻煩,世子妃有好幾件衣裳也是莊裡產的絲綢呢。」
葉宜秋倒不是想到衣服,「蠶絲蛋白」這名詞在她腦中奔騰而過,但是冷靜下來後也知道此法不可行,絲狀溶液必須經過氯化鈣、酒精和水的透析,這些技術在古代根本無法實行,還不如用酒粕—— 對啊!她怎麼沒有想到,女人的錢遠比什麼都好賺,這是一隻金雞母。
秋棋看世子妃笑得詭異,只能與其他三人面面相覷,雖然世子妃說的激昂,要靠自己撐起一片天,但是她們心底可是悶得慌,畢竟世子妃一直養在深閨,真的懂得生意門道嗎?
其實這樣瞎折騰也無所謂,反正世子妃嫁妝豐厚,找些事情轉移注意力也是好的,這是她們四人商量後的結論,只是有時候面對未知,難免會心亂。
葉宜秋在拿毛筆揮毫時,慶幸小時候為了賺取零用錢,在學校的書法課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就為了過年過節可以寫些春聯賺零用錢,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世子妃的字怎麼跟以前的簪花小楷不同,這字體沉穩灑脫,點畫間多有呼應。」夏書詫異。
葉宜秋清清嗓子,「既然要自立自強,簪花小楷太秀氣,所以我才改變筆觸。」這架空年代應該沒有趙孟頫的存在,所以夏書頂多認為字體風正圓潤。
「世子妃的字更上層樓了。」春畫讚嘆。
「好了,別再討論我的字。到農莊了沒有?」
「趙大,到了嗎?」冬琴拉開車內的小窗,問著駕車的趙大。
「到了,這會兒都進農莊了,再一刻鐘就能到主宅前。」
這農莊這麼大,從進來到主宅駕馬還需要一刻鐘?葉宜秋迫不及待的想要拉開窗扇,但迎面的冷風讓她放棄,好不容易終於到了主宅大門,葉宜秋才在春畫的攙扶下了馬車。
那是間古樸的磚造屋,簷角覆著冰柱,殘雪點點散落在玄色石板階上,厚重的黑色門板在門檻處泛著光亮,顯示常常有人進出。
葉宜秋看著馬車駛來的路,兩側種滿高聳的松杉,等到開春泛了綠芽,綠蔭蔥蔥,看得心胸都開闊起來。
「世子妃,這是農莊的周管事。」
周管事腆著臉,連忙向前致禮,「世子妃。」
周管事長得方頭大耳,頭髮略帶灰白,一套棕褐夾綿大襖邊角都磨出毛邊了,看得出來是莊稼人的節儉性格使然。
「天冷,進去再說吧。」
一行人跨進門,農莊當然和隴南莊園這種渡假用的宅院不同,進了內院,映入眼簾的質樸讓葉宜秋歡喜,玄青色的石板路末端看得見一座小亭,堆在裡頭的曬穀架讓她眼睛一亮。
「這兒有產米?」
「是大米,不是很好的品種,比不上江南那邊的,就是圖個新鮮,農閒時搗鼓一些事做,總是不能讓莊裡的人閒著。」
「周管事是肯做事的,這樣很好。」葉宜秋讚美,「那麼農莊裡的營生主要還有什麼?」
「大麥,一年兩收,每次可以收進一萬兩千石,青棵也差不多是這數;另外還有雞鴨大約六、七百,主要還是以佃農為主。」
「大米有試著磨成粉嗎?」葉宜秋想到了涼皮,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把大米磨成粉?這要做什麼?」周管事一頭霧水。
什麼,所以這時代沒有涼皮?!她腦筋一轉,馬上想到了未來超市的主打商品,頓時覺得全身精力充沛。
站在現代的角度來說,便利商店最熱門的商品就是琳瑯滿目的熟食區,以方便和便宜取勝,不管任何時間,只要來到店裡就可以輕輕鬆鬆飽餐一頓,更重要的是菜單會時常更改,不失新鮮感。
朱雀大街上每天熙來攘往的人多如牛毛,雖說要和那些高檔飯館比拚自然沒有機會,但是那些地方可不是每個人都吃得起,不少人還是會挑些實際可以飽餐的東西,所以她的超市若是能賣熟食,開闢成美食街的模樣……天啊,一定賺翻了!
葉宜秋的來勁讓四婢傻怔著,世子妃居然連繅絲都知道,還和周管事議論得異常熱烈,有些工法連她們都不曾聽過,世子妃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莫非也是黃泉河畔聽那位衣著奇特的姑娘說的?
而且世子妃這會兒又跟周管事討論那些莊稼討論得相談甚歡,甚至誇得周管事面紅耳赤,興奮得有如遇到知己的模樣。
天知道這些農事世子妃到底聽懂多少?
最後葉宜秋指示了秋棋撥銀兩給周管事,希望大面積種植大米,但是這大米磨成粉的想法讓大夥怎麼也想不通透,偏偏世子妃堅決不透露,只說是她無意間得到的祕譜,未來要掙銀子的聚寶盆。
一天的時間就全耗在這,等回到隴南莊園都酉時了,簷角亮著油燈,遠遠搖曳著,映在雪上透著蕭瑟寒光。
馬車才剛停下,門就被拉開,只見吳管事已經立在一旁,這情形讓葉宜秋忍不住蹙起眉,這是什麼陣仗?
「世子妃,馮嬤嬤已經等了您三個時辰了。」
「馮嬤嬤?」誰啊?
「是郡王妃身邊的貼身嬤嬤。」冬琴連忙附在她耳邊解釋。
「先備膳,清淡點吧。」葉宜秋點點頭,閒散的交代冬琴,另外再吩咐秋棋,「把我帶回來的冊子收進房裡,另外我寫的那些就放在案上,晚一點我想再翻翻。」
「是,世子妃。」兩人得令先去準備,剩下的夏書和春畫就偕著葉宜秋進了花廳。
推開花廳門,率先入眼的是偌大的六扇落地屏風,上頭繡著貴氣的花王牡丹,萬紫千紅,富貴迎滿門,是一派吉祥的喻意,葉宜秋在這兒住了幾天,一直沒有閒情逸致逛透這莊園,倒是真不知道有這等氣派的地方。
反正也不是她的產業,就當飯店住著,自然也不需要了解。
越過屏風,壁上的蟠桃描金繪襯著紅色流蘇串串流洩下來,再搭配黃楊茶几上的錦墊,足可見郡王府的家底深不可測,尤其壁上的名家遊春圖上的落款是展子虔,這名字她在故宮博物院見過!
那時她隔著玻璃欣賞都有無限感動,更何況現在這麼近距離瞧著。葉宜秋承認感動的原因之一是白花花的銀子,這幅畫可是無價之寶啊。
「世子妃?」馮嬤嬤不得不開口,這世子妃一進門無視她的存在也就罷了,眼睛還盯著牆上的畫作,燦亮的眼神幾近渴望,難道這畫作有什麼蹊蹺不成?
葉宜秋連忙正色回視著馮嬤嬤,「馮嬤嬤遠道而來,不知道是郡王府裡有什麼消息嗎?」
「郡王妃關心世子妃,要老奴帶些滋補的藥材來,同時也了解一下世子妃的傷勢狀況,只是看世子妃能這麼隨興的外出,想來這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雖然最後世子妃的罪嫌洗脫,但一點小事兒就鬧得撞柱,怎麼都卸不下臉面,不該好好待在屋子裡反省一下嗎?
「所以是順道要接我回府?」葉宜秋故意詢問。
馮嬤嬤一噎,「世子妃的身體如果好全了,奴婢會立刻回稟郡王妃,再來接世子妃回府。」
「大夫說湯藥還要喝些時候。」就演唄,這便宜婆婆不是省油的燈,讓心腹婆子來探望她只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大度和賢德,這種表面功夫誰會當真,「回去替我謝謝母妃的關懷,這會兒也晚了,就先歇著吧。」
「世子妃,您來這兒是養病,這大冷天風雪扎人,就別再外出了,小心保重身體為好啊。」馮嬤嬤語重心長地說。
葉宜秋回頭,眼神諱莫如深的看著馮嬤嬤,最後輕飄飄落下一句話,「這事我自個兒拎得清。」就這麼離開了。
馮嬤嬤心突了一下,世子妃過去見著她總是客客氣氣的,現在雖不至於無禮,但就是那股親近意味消失了,純粹就是上位者睥睨下位者的風範。
「老吳,世子妃來的這幾天有什麼不同嗎?」
「就今兒個外出一整天,其他時間倒是都在屋子裡歇息,所以看不出究竟。」
「世子妃要清貴回去郡王府拉些嫁妝來,有沒有說要做什麼?」
馮嬤嬤會親自跑這一趟其實也正是這個原因,否則若只是要表達關心,隨便遣個婆子來就行了,世子妃沒事要清貴拉自個兒的嫁妝出去,雖然不到清空的地步,但這行為怎麼說怎麼怪,莫非還真打算在隴南住一輩子不成?
吳材一愣,「世子妃沒有交代,只是吩咐自己帶來的人整理一下傢俱,要小的把多餘擺設搬走。」卻不知道是要拿嫁妝過來。
馮嬤嬤嘆了口氣,郡王妃知道這事後氣到心肝抽疼,直說世子妃的事情是一樁又一樁,不讓人歇息。
算了!明天一早她再探探世子妃的意思吧。


嫁妝已經拉來,經過冬琴的收拾,如今屋裡的擺設全是葉宜秋喜愛的東西,黃梨雕繪海棠花三層屜櫃上,擺放著黛青、胭脂,散落的珠釵是她本來拿在手中把玩的,其間還有幾顆珍珠,是葉宜秋準備要磨成粉敷臉用的。
外間的沉檜櫃擺著各式帳冊,還有一些是她從書房找來的書,種類甚多,但共通點就是實用,矮櫃上擺著白瓷玲瓏球,雙層鑲嵌,做工精細,晃動時還有清脆的聲響,她決定不時拿在手中轉動,訓練手指的靈活度。
如果這些玩意兒拿到現代,十成十會是故宮的典藏逸品,偏偏在她的嫁妝裡都是最平實的,每每想到這裡,葉宜秋就會爽到偷笑。
富婆吶!
隔天一早,葉宜秋的早膳很簡單,用些小米粳粥和青蔥花捲溫胃,才剛吃飽讓冬琴收拾,就聽見馮嬤嬤來請安。
請安?葉宜秋白眼都快翻到天靈蓋去了,馮嬤嬤是婆婆跟前有臉面的婆子,在郡王府裡誰不是上趕著巴結,壓根不需要向誰請安,今天卻搞了這麼一齣,依她看來,肯定有什麼事。
「讓她進來。」見招拆招吧,她沒在怕。
馮嬤嬤進屋後規規矩矩的行禮,「世子妃安好。」
「馮嬤嬤這麼早來請安,是要趕著回去嗎?」葉宜秋笑著問。
馮嬤嬤的笑臉一僵,世子妃這語氣是在趕人?「……是,奴婢看世子妃已經沒有大礙,便打算回去稟告郡王妃,也好讓她安心。」
「這倒是,嬤嬤可是母妃的左膀右臂,我身患惡疾來莊子上養病,可要勞煩母妃操持府內的大小事了。」葉宜秋斂眉,故作愧疚。
聽見世子妃的話,讓馮嬤嬤心底直打鼓,之前明明不是這樣,世子妃一雙眸子清澈如水,心底想什麼都容易透出根,說話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四兩撥千斤。
世子妃腦袋這一撞倒是開竅了,只是這樣一來她想要的情報估計很難得知,這叫她拿什麼回去稟告郡王妃?馮嬤嬤苦不堪言。
「世子妃不要這麼說,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郡王妃也盼著世子妃把身子骨養壯,好替郡王府傳宗接代呢。」
「承馮嬤嬤吉言,我看時候也不早了,就不擔擱馮嬤嬤,盡快讓吳管事備車,免得路上又碰著風雪。」葉宜秋繼續不遺餘力地趕人。
「世子妃在莊子裡住得舒適嗎?老奴聽吳管事說,世子妃移了些傢俱。」馮嬤嬤急了,只好拐著彎問。
原來是因為她讓清貴開了庫房拿嫁妝的事,所以來探底啊。
葉宜秋面帶淺笑,「只是心情不好,想說改改擺設,放些小物件,這風水變一下或許人會快活些,倒是不知道這件事讓大夥驚詫了,只是雖然動作大些,但想著既然是自己的嫁妝,也就沒有通知母妃,現下想來倒是我的不對了。」雖然措辭婉轉,但言下之意卻是戚郡王妃這個婆婆惦記著媳婦的嫁妝。
「不,不是!」這話馮嬤嬤可擔待不起,頓時急白了老臉,「這嫁妝是世子妃的,當然任由世子妃處置,老奴只是聽吳管事這麼說,擔心世子妃住得不妥帖,人在病中已經夠難受了,再住得不舒適可不行。」
「就是這個理兒,所以我才命清貴回去拉些傢俱來改擺設。」葉宜秋一臉無辜地眨眨眼。
馮嬤嬤一窒,這一次她依然什麼答案都沒有問出來。
「世子妃,周管事帶著工匠來了。」夏書進來稟報。
「帶人到偏廳去候著。」葉宜秋瞅著馮嬤嬤,等著看她還有什麼話要說。
馮嬤嬤欲言又止,卻又想不出其他說詞,磨蹭半天,最後還是只能告退。
馮嬤嬤前腳一離開,葉宜秋就心急火燎的進了偏廳,這可是賺銀子的大事,怎麼能等!
周管事是做事有成算的人,昨兒個經過葉宜秋的提點,一早就召齊了工匠,有木匠、泥瓦匠,連鑄銅工匠都來了。
葉宜秋連忙吩咐春畫將她昨晚畫的圖拿出來,開始一一解釋,既然要開超市合併美食街,就要做得完美。
經過她的解說,工匠們全數雙眼放光,如果不是親耳所聞,他們真的無法想像這些新奇想法是出自女子之手。
「醜話先說在前頭,如果要合作,你們必須簽一份契約,言明這些式樣不得售與我以外的人,但只要不是完全相同,其餘的我並不會多加阻礙。」
「所以我們可以取一部分用在其他方面?」木匠大膽的問著,畢竟這些貨架設計新穎,尤其是架上隔板可以拆換,還有架下小輪的活動組合方式,他光想著就心頭發熱,如果把這些應用在尋常傢俱上,會造成多大的轟動。
「當然,我不會擋著各位的財路,畢竟有錢大家賺是最好的合作方式,而且我這店也不會只開一間;未來若是營收好,目標將會是開遍全國每一個角落,而且每家店的裝潢和佈局都一樣,屆時還要勞煩各位幫忙呢!」葉宜秋對此十分有自信。
這等雄心壯志先是讓眾人譁然,最後樂開懷全部決定簽訂契約。
反正不管主家的店開不開得成,至少這設計圖是安安穩穩的揣在懷裡,只要不做相同東西,其他都好發揮,至於主家決定的什麼店徽、商標,甚至要求大到立櫃,小到筷箸都要印上,他們連吭都沒吭一聲,反正這特殊的五花瓣記號也不是難事,看著小巧可愛,總歸是女人家,大概還是要求外表美觀。
本來四婢知道世子妃要花這麼多銀兩,都怕若有個萬一,這龐大的銀兩就要水打漂了,但昨晚看著世子妃挑燈夜戰,圖紙一張一張的畫,還不厭其煩地跟她們解釋,甚至由夏書幫忙標註口述重點,讓她們腦子裡對這間鋪子的雛形越來越清晰,最後她們全部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連冬琴都幫忙研墨,跟著寫所謂的「預算表」,忙得不亦樂乎。
當然,對於世子妃販售的價格,她們都覺得貴得離譜,但架不住世子妃堅持,還說什麼包裝是重點,成本也是很高的。
一般包裝不過是油紙隨便包一下,偏偏世子妃拿著碎錦布,俐落的包起桌上的杏桃脯,再綁上一個朱紅色的結,霎時貴氣盎然,還說若是大條一點的布巾,那包法可是千變萬化,還取了一個名叫「風呂敷」的拗口名字,但包出來的不論是兔耳結或弦月結,都讓四人看得目瞪口呆,連帶也愛不釋手。


顧離敲了門後才進入房間,屋內的銀霜炭只剩一爐,絲絲寒意伴著殘存的餘溫,雖然沒有屋外冰冷刺骨,卻也沒有暖和多少,他知道這是世子爺的習慣,只要準備歇息,就會先減了炭火。
「什麼事?」
「虞御史派人來函。」顧離將信件放在案上。
戚勤業拆開信函,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後就著燭火將信箴燒成灰燼,「虞御史主戰了。」
「他也支持林將軍?」
「對,這樣也好,我不想攪和進這場戰事。」
「前線戰況未明,世子爺確實不適合表態。」
「聖上龍體安康,那些人就開始蠢動,妄想佔著從龍之功,以為這樣官運就可以扶搖直上,真是愚蠢至極。」
「世子爺,皇上近來確實對六皇子青眼有加,也難怪這些人會開始蠢動,尤其六皇子江南分疏治水有功,聲勢蓋過三皇子何止三分。」
戚勤業側臉俊美,在燭火搖曳下,生出幾分陰沉,「我戚郡王府一直以來只忠於皇上,其餘的隨他們去折騰。」
「那明兒個去鄴州的事要通知二爺嗎?」
「他恐怕早收到消息了,以為天高皇帝遠就可以胡搞瞎搞,這旱災一連三年,滴水不降,朝廷發下賑銀救助百姓,但實際發到災民手中的居然不到五成,勤智的官看來是當到頭了。」戚勤業捏緊的拳頭浮出青筋。
當時二弟就任知州時,可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要以民為本,甚至大發誑語要做到「居官若父母,訓士如良師」,結果才上任兩年就鬧出這等醜事,還被遞了彈劾奏摺到聖上案前。
「或許二爺是被下屬矇蔽。」顧離小聲地說,深知世子爺的憤怒所謂何來,這是恨鐵不成鋼。
二爺是庶出,因為生母逝世得早,兩歲就養在郡王妃跟前,和世子爺從小一起長大,唸書闖禍全在一起,也常被外界放在一塊做比較,可惜二爺沒有世子爺的早慧,兩人的差異越來越大,拍馬撒蹄追趕都只能瞧見塵土風揚,許多人都在背後議論紛紛,這些外界的渾話也讓兩兄弟越行越遠。
戚勤業咬牙,「位居上位者約束下屬不嚴,罪加一等!當初父王薦舉他外放,我就提過不適,他需要拘在身邊,多磨練個幾年,父王不肯聽,現在闖下大禍,皇上命我前往處置,你想想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是在測試世子爺的忠誠?」顧離不懂,世子爺一直親近君側,從來沒有傾向哪位皇子的念頭。
「不,皇上此舉並非要我大義滅親,若我真的連面對親人都能做到大公無私,皇上對我的猜忌反而會更深。」皇上恐怕是要他犯點錯,畢竟人有弱點才好掌控。
顧離聽了半天,也不懂世子爺的意思。但是世子爺心底有譜就好,反正這朝廷上的暗潮洶湧,他這輩子都理解不了,就別瞎折騰自個兒了。
「明兒個派人到隴南莊園遞個話,讓世子妃知道我要去鄴州,四天後讓她跟著啟程到鄴州。」
「世子爺要帶世子妃去?」
出皇差還帶著媳婦兒,這算怎麼回事?顧離摸不著頭緒,但看世子爺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只能退下。
他很苦惱啊,世子妃知道這個消息後惱了怎麼辦?人家為了捍衛清白而撞柱,世子爺卻連去探望個一次也沒有,世子妃恐怕心寒到凍成冰了,現在又不管不顧的要人帶著傷到鄴州,這不是表明了不在乎世子妃的死活嗎?難道不怕世子妃到時候為了報復而故意壞事?
算了,不想了,先按世子爺的吩咐做吧。
顧離嘆了口氣,放棄糾結,立刻派人前往隴南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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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乙㚬2018/05/13 05:40:34

我喜歡這樣的故事,好看!!(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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