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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宅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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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1130

護妻聯盟之《擁妻自重》

  • 作者葉雙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8/03/09
  • 瀏覽人次:23062
  • 定價:NT$ 210
  • 優惠價:NT$ 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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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楚家世代鎮守西北,他又是戰功赫赫的穆王爺,
可惜因為左臉的猙獰刀疤,還有那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殘暴臭名,
世人對他都是滿心畏懼,所以聽聞她一高門閨女說樂意嫁他,
雖是皇上指婚,他仍感到稀奇,且她當真完全不怕他,
初次見面就塞了三十萬兩銀票給他置辦聘禮,不忘交代他做做樣子即可,
怪哉,他很窮可是極少數人知道的祕辛,她是如何知曉的?
她還常會對他露出深情卻又哀戚的模樣,好似兩人曾有過什麼糾葛,
而且她總能看穿他的心思,幫助他拿到她那些無良家人的犯罪證據,
甚至在遇到刺客伏擊時,不顧性命的要為他擋刀,
他身受重傷時也是她指揮他的親衛,毫無畏懼的和他那黑心繼祖母對抗,
她的果敢沉穩令他心醉,更令他好奇,直到她說了那似真似幻的夢境,
他才明白她對他的愛戀和維護其來有自,如今兩人互表情衷,
他誓言此生定不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定會百般寵著她,
未料她這個傻丫頭因為曾經不小心害了他,打算偷偷離開,
嘖嘖,她可是他此生唯一看上的女人,他豈會輕易放她走!
葉雙,一個很不像天蠍座的天蠍座姑娘!
沒有太複雜的極端愛恨,很喜歡看書,更喜歡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
年紀小小就一頭栽進愛情故事所編織的大網中,此後的二三十年便悠遊其中至今,
即使現在年紀漸長,但仍然相信愛情、接受愛情,並努力的想像能夠吸引人的愛情故事!
相公缺啥?娘子滿足你!

重來一次機會,做出不同的選擇便有不同的結果。這次葉雙的新作護妻聯盟之《擁妻自重》,女主角便是如此。
前世的沐修塵,懦弱膽小又誤信堂妹二姑娘,結果嫁人後,不但斷送自己的小命還讓護著她的丈夫穆王楚元辰也跟著沒命。重來一回,這次因為她的態度及選擇不同,結果當然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但最令小編喜愛的點,在於她的主動出擊!不是報復偏心的祖母或二房的人,而在於為回報男主角楚元辰,她主動滿足他所需要的一切。
他缺錢養兵,她在初次見面帥氣給他三十萬兩銀票。
他急找大皇子派吃錢罪證,她毫不遲疑告訴他證據在哪。
在刺客殺手一再狙殺他們,他有危險,她奮不顧身上前護著他。
這樣的女主,小編喜歡,難怪男主角也喜歡!當然男主不是什麼都不做,兩人遇上的困難,尤其事關於女主,他第一個衝出上保護她。兩人之間精采的愛情故事,3/9護妻聯盟之《擁妻自重》上市,就請讀者大大自個兒翻書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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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夏的夜晚,月明星稀,空氣中帶了幾分綠葉和油桐花的清香味兒,讓人有種微醺的感覺。
沐修塵躺在窗臺前的美人榻上,從窗外送進來的徐徐輕風,掃去了溽暑的黏膩與不適。
她輕閉著雙眼,呼吸輕緩,彷彿睡著了,兩個伺候的丫鬟瞧見了,不由得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處置眼下的狀況。
若是不理會,只怕明日主子便要著涼,饒是大姑娘在鳳家再不受寵,可到底是個主子,若是主子有什麼不妥,只怕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也落不著好。
想到這裡,輕笑那豐潤的唇嘟了起來,一抹不滿就這麼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她到底是倒了幾輩子的楣,竟會被派來伺候這個不受重視的主子。
明明她娘塞了許多銀子,幫她打點好了是要去伺候二小姐的,可也不知怎地竟然被分派來服侍大小姐,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朝主子橫去一眼。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沐修塵的眼睛驀地睜開來,輕笑那一瞪眼,正好對上了一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
那銳利的眸光讓她的心驀地一突,雙膝差點兒一軟就要跪到地上為自己的不敬求饒,可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沐修塵好似毫不在意她那輕慢的眼神,把目光移了開來。
「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小姐的話,剛過了亥時,小姐明日還要早起上族學,是不是讓奴婢伺候妳休息了?」
不同於輕笑的輕慢,紅殊向來是個實心眼的,總是盡心盡力地伺候著她,壓根不會計較什麼權勢前程。
望著紅殊眸中那抹打自內心散發出來的關切,沐修塵覺得心窩泛起一陣的暖意。
「不用了,我再看會兒書。」
現在躺下,若是那夢境為真,只怕也躺不了多久,就要被人叫醒了。
這幾天她琢磨了許久,卻始終分不清那是她因為傷重昏迷之下的南柯一夢,還是她真的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歷,因為那些經歷太過真實,所以她更傾向那是老天爺憐惜她日子過得太苦,再給她一次機會。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在醒來的那一瞬間,發現自己有重新再來的機會時,她便在心頭發誓,這輩子再不願像前生那樣渾渾噩噩的度過悲哀的一生。
她明明是嫡女,卻活得像是個需要仰人鼻息的庶女,這樣處處折腰的日子,她是不想再過的了,她要改變!
聽了主子的話,輕笑暗地裡又撇了撇嘴,那渾身的不滿就像是再也掩不住似的,倒是紅殊雖然心裡有些不贊同,卻仍盡責地挑亮了燈,又張羅著茶點,好讓主子可以舒舒服服地看書。
可是她都還沒忙完,門外便響起了一陣嘈雜聲。
那聲音驚得紅殊與輕笑面面相覷,畢竟以沐家這樣的世家大族,規矩向來是最嚴謹的,如今早已過了落鎖的時間,若不是後院出了什麼大事,必不會有這樣大的動靜。
輕笑的性子向來輕浮,遇到這種事,想也沒想的就走向門邊,想要開門探看。
望著輕笑急躁的行止,沐修塵微微搖了搖頭,以前的她到底要有多愚蠢,才會認為輕笑是個對她忠心耿耿的人?
她在輕笑的手放在簾子上時,打破了沉默,「在這種深宅大院裡,有時知道得太多可是一道催命符啊!」
這不是警告,若今日只有輕笑在場,她倒是不介意讓人為她除去輕笑這個旁人放在她身邊的釘子,可惜紅殊也在,若是由著輕笑開了門,見證了這向來禮儀傳家的沐家的恥辱,紅殊只怕也活不了了,所以她才會開口阻止。
聞言,輕笑霍地回過頭來,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小姐,妳不好奇嗎?」
深夜出了這樣的動靜,府裡只怕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大小姐這個主子竟然愚蠢到不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要知在這深宅大院裡,知道得愈多,才能好好的為自己謀劃出一條好的出路,可偏偏她這個主子最近不知怎地,竟對窗外事一律不管不顧,自然更讓她覺得自家主子是團扶不上牆的爛泥。
「好奇心其實是最要不得的,若是因為好奇,知道了自己不該知道的事,只怕就要交代自己的一條命了。」沐修塵語氣冷涼,卻很是平靜的說道。
這樣的大小姐,讓輕笑的背脊突生一股莫名的涼意。
這段日子以來,她總覺得大小姐有些變了,以往總是天真好哄的大小姐,如今壓根哄不了,一雙眸子幽幽的,總讓人瞧不清她的喜怒哀樂。
雖然心頭有些害怕,但是想起了二夫人的交代和許諾,輕笑還是大著膽子調唆道:「大小姐可不能總是這麼靜靜的待在自個兒的院子,對外頭萬事不理,您可是孤身一人待在沐家,到時若是被人算計去了,又有誰能為您出頭呢?」
「我倒不曉得不去打探外頭的事還有這麼嚴重的後果,還以為我一個閨閣姑娘,就該本本分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裡,管好自己的言行舉止。」沐修塵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譏誚。
但外頭的響動就像是貓爪一般不斷撓著輕笑的心,讓她沒有聽出言下之意,只急切的想著要趕快弄清楚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沐修塵含笑瞧著她那模樣,卻是不作聲,而後悄悄向紅殊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下去休息。
紅殊向來是個忠心的,見著了輕笑那輕浮的模樣自然也是眉頭緊皺,正想開口說幾句,卻瞥見主子的眼色,頓時不語,但臉上盡是未褪的憤怒。
見了她的氣怒,沐修塵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朝她擺了擺手。
若是一個人上趕著要往死路走,她又何必拉著呢?
從方才那毫不遮掩的喧鬧到現在,也有不少時間了,若是她料得沒錯,只怕該有人上門來了。
就在輕笑不知道第幾次轉過頭來瞧她的時候,她那在手背上輕敲的纖指停了,然後朝著她頷了頷首。
也就是這麼巧,輕笑才踏向院子門想偷聽外頭的響動沒一會兒,幾個管事嬤嬤便毫無預警的從園子的另一頭走了進來。
幾個嬤嬤一見在園子裡頭探頭探腦的輕笑,朝著身後那些五大三粗的僕婦們點點頭,原本還在雲裡霧裡的輕笑便被那些僕婦們扯住,拉著就要帶走。
「嬤嬤……婢子做錯了什麼?」
「都已經落鎖了,不好好的在自個兒的屋裡歇著,竟然還在外頭遊蕩打探,想來妳手頭上必然有些亂七八糟的事,我身為管事嬤嬤,自然要將妳帶下去問清楚。」
也不知道這丫頭打探到了什麼,反正照著老夫人的意思,今夜裡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得想法子讓她們閉上嘴,所以她是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
「我可是大小姐的大丫鬟。」見管事嬤嬤板著臉,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輕笑暗叫聲不好,連忙抬出自家主子,雖說此舉只怕也無法讓她全身而退,但不管怎樣她總得試上一試,興許能鎮住這個老嬤嬤。
「大姑娘那兒,老奴自會去解釋,不勞妳這個丫頭提醒。」
管事嬤嬤說完,朝著那些婆子一頷首,幾個人便捂住了輕笑的嘴,連拖帶拉的將她給帶走了。
瞧著自己離芳菲院愈來愈遠,輕笑心急萬分,希冀自己那脾性軟和的主子能出來救自己一命,所以她拚了命地掙扎、大喊,試圖將動靜鬧得大些,可是芳菲院主屋的門還是緊緊的關著,彷彿壓根沒有人發現院子裡少了一個她。
就算旁人不知,可是她方才出門明明是主子允許的,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呢?莫非……
突然間,輕笑停止了掙扎,難怪方才小姐一直不讓自己出門察看,直到紅殊退下去睡了,小姐這才讓自己出門。
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只怕自己和二夫人私下做的好事,主子早就一清二楚,她不好自己出面處置,就藉著自己那要命的好奇心將自己推上了絕路。
可是那個傻傻笨笨、心軟得跟水似的主子,什麼時候竟然有了這樣的心計和手段?
是因為那一回受傷瀕臨死亡之後嗎?
若是她記得沒錯,打自那一回主子傷了頭,差點命喪黃泉之後,性子便有些變了,再想起方才她那毫無情緒、讓人害怕的眼神,輕笑的心如墜冰窖一般,她很清楚,以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心狠,自己只怕沒有活路了。
 
 
前廳裡,氣氛很詭異,沐家那些除了逢年過節才能聚得齊全的老爺、夫人們,難得齊聚一堂。
原本態度強勢,幾乎是在沐府裡說一不二的二夫人方氏,如今正滿臉是淚的哭倒在沐二爺的懷裡,哪裡還有半點高門主母的氣勢。
「老爺……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突然間,趴擦一聲的脆裂聲響起,一個景德鎮的青花磁碗便成了地上的碎片,熱燙的茶水也潑上了方氏的鞋面。
方氏的哭聲頓時止住,她有些愕然地瞧著自己腳邊的那些碎片,再順著往前一看,便見老夫人正眸光幽幽的瞪著她,她嚇得脖子一縮,用紅腫的雙眸怯怯地瞧著老夫人。
「妳倒是還有臉哭!」
「老夫人,我……」
「妳什麼妳?好端端一個大家閨秀竟然敢逃婚,逃的還是皇上指的婚,這就是妳平素千嬌百寵的掌上明珠?妳還好意思在這兒哭?!」
「老夫人,娟丫頭只是嚇壞了,她素來就是個單純的,突然被皇上的指婚嚇著了,才會做出逃婚這樣的傻事,老夫人,媳婦求妳了,娟丫頭如今只帶著兩個貼身的丫鬟就離了府,指不定會遇著什麼樣的事情,咱們……」
方氏不但能攏著沐老夫人的心,也將沐家的後院打理得井然有序,整治通房小妾的手段更是十足十,持家有道這四個字放在她身上,絕對是適合的,然而她對一雙兒女卻是溺愛至極,只要他們開口,任何想要的東西都能到手,縱使做錯了事,也不曾真正得到懲罰,兩人都被養得十分嬌貴。
尤其是女兒,更是在沐府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便連沐家那個被皇上納為貴妃的姑奶奶,都是極疼愛這對兒女的。
「跑……跑就有用嗎?這是聖旨,聖旨既然已經下了,就萬萬沒有轉圜的餘地,妳以為貴妃捨得將娟丫頭嫁給那個王爺嗎?可皇上都開了口,她又能如何?現在娟丫頭跑了,咱們沐家人人都是欺君之罪,妳以為她真能逃得了嗎?」沐老夫人一邊說,一邊氣得用手中的拐杖用力敲擊地面。
那重重的撞擊聲,聲聲敲進了沐家眾人的心窩裡。
原本還樂得看戲的沐三爺和沐四爺,連同他們的夫人聽到這裡,不免也都開始發慌了。
「娘……其實也未必有這般嚴重,娟丫頭不過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跑不遠,只要咱們多派點人手,悄悄的找著,應該是能找著人的。」沐三爺見老夫人生氣,連忙出言緩頰,雖然他與兄長之間總有些利益之爭,卻也知道此時不是袖手旁觀看笑話的時候。
誰都知道沐家的老夫人就是沐家的定海神針,她年輕時足智多謀,屢屢獻計助自己的夫君一路從小官一步步地入了閣,還讓自己的女兒進了宮,為自己的夫君和兒孫鋪路。
所以在沐家,老夫人的話宛若聖旨,從來沒人敢拂逆。
「找著了以後呢?若是娟丫頭還是不願意嫁,不一樣是欺君嗎?」輕輕地撂下這句話,沐老夫人便半瞇著眼抿著唇不再說話,若不仔細看著,還以為她老人家走了神。
原本微微鬆了口氣的方氏,聽到這話,才稍稍放下去的心又吊了起來。
做為沐家的媳婦那麼久了,她很清楚,別瞧著老夫人總是樂呵呵的像尊彌勒佛,可其實是個心最硬的人,任何人,只要危及沐家的利益,便是平日再得老夫人的寵愛,那寵愛也會在片刻之間灰飛煙滅。
想到這裡,方氏的心一緊,連忙鳳眼兒微挑,看向伺候在一旁的貴姨娘。
貴姨娘輕輕頷首,卻是沉吟了一會兒後,才怯生生地朝著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卑妾其實覺得這件事倒也不難。」
聽到那嬌弱的嗓音,沐老夫人原本半闔的眼倏地瞪大,渾身更是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顯然對於一個姨娘能出現在她的廳裡,很是不悅。
知道沐老夫人向來最重視規矩,貴姨娘自然也知道以自己的身分不該在這個當口出現在這兒,可她卻不能不來承受這樣的怒氣,她雙膝一跪,連忙開口請罪,「卑妾自知身分低微,可是一聽姑娘不見了,心裡著急,又想著多一個人許能多一分頭緒,這才悄悄跟著二夫人來了,請老夫人恕罪。」
沐老夫人其實也沒多大心思在這種時候去為難一個上不了檯面的人,只是瞧著她好一會兒,說道:「妳方才說這事不難,妳倒是給我說說,怎麼個不難法?」
「其實皇上的聖旨只說了將沐家的姑娘嫁給穆王,可又沒說是哪一位姑娘。」
此話一出,幾個爺們頓時面露喜色,果真女人的心思就是比男人細膩許多,男人又怎會注意到聖旨上竟有這樣細微的漏洞。
其實這一點沐老夫人早就注意到了,可偏偏目前沐家嫡出的小姐也就只有一位,她本還以為貴姨娘能說出什麼好主意,誰知這主意竟是個餿的,她冷笑道:「還以為妳真有什麼法子,可妳就沒想到聖旨上就算沒有指明是誰,可誰不知道沐家的嫡出小姐只有一位,難不成妳還想讓那些庶出的姑娘去嫁給堂堂一個王爺?這樣倒是沒有抗旨,卻是大大地打了皇上的臉,妳覺得皇上會同意嗎?」
「老夫人,妳莫非忘了,其實在咱們沐家的家譜上,嫡出的姑娘可不是只有一位,還有一位大姑娘,就住在芳菲院裡頭。」
沐老夫人聞言,更是陰沉著臉,直瞪著貴姨娘,芳菲院裡頭的那個是她心頭上的一根刺。
府裡頭的人大都知道,雖然沐家在吃穿用度上並沒有苛待芳菲院裡頭的那位姑娘,可對她向來不聞不問,也不曾允她出過院門,更別說出去交友上門之類的事,就連她前陣子磕傷了頭,也是那院子的丫鬟再三請求,才能請得了大夫,保住了一條命。
那個院子裡的人,在沐家就是一個尷尬的存在,尤其是在沐老夫人面前,少有人會提到那個姑娘,因為只要提到,沐老夫人就會發怒。
可如今事態緊急,儘管知道提起那人會讓沐老夫人不喜,可費盡心機籌謀了這一切的方氏,又怎麼可能放棄這能轉圜一切的機會,連忙朝著貴姨娘又使了個眼色。
貴姨娘見狀,連忙又大起膽子,假裝沒有看見沐老夫人的怒意,急忙說道:「要說起來,這聖旨上所指的姑娘可不就是指芳菲院裡頭那位嗎?」
「是啊是啊!」貴姨娘一開口,方氏也跟著附和道:「老夫人,娟丫頭是絕對不能嫁給穆王的,先不說前程,就說穆王暴虐的名聲,娟丫頭這樣細緻的人兒嫁過去,又能活多久?
「再說,明年便是宮裡三年一度的選秀,明面上是為皇上充盈後宮,但其實貴妃娘娘也說了,怕是要不動聲色地替大皇子,也就是未來的太子尋一個家世相當的大皇子妃。
「以咱們家婉娟的人品,再加上貴妃娘娘在皇上耳邊吹吹風,咱們府裡眼看著就要出一位太子妃了,若是當真被穆王橫插一腳,皇上對穆王可是又愛又恨,要是一個不慎,那咱們家不是也要被牽連了嗎?娟丫頭的未來事小,沐家的家道才是大事啊!」
其實人人心裡皆有這樣的盤算,卻沒有人那麼直白且不顧一切地說出來,這話彷彿一記喪鐘,重重地朝在場每個人的心口一撞,尤其是沐老夫人聽了,心口疼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嫡親的孫女和沐家的未來,同過往的那些恩怨究竟孰輕孰重?
沐老夫人抿唇不語地略略想了想,便已經有了選擇。
這不單單是選擇了婉娟丫頭的前程,也是選擇了沐家的前程,要妥協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至於沐修塵那個丫頭配給了穆王,瞧起來似是高嫁了,可誰都知道穆王的性子最是浪蕩與殘酷,只怕不用等她想法子收拾沐修塵,她就已經先一步死在穆王的手中了。
想她的娟丫頭從小便是天姿國色,在琴棋書畫方面更是得到沐家上上下下的全力栽培,如此嬌貴的姑娘,又怎能許配給一個毀了容貌與名聲,隨時有可能觸怒皇上的邊塞王爺,那不活脫脫是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而且還會讓向來為世家之首的沐家承受其他世家背地裡的恥笑。
再說了,她的親兒子沐二爺現在還是個毫無輕重的四品閒官,雖然身在戶部,卻不得重用,若是能成為未來太子的岳丈,官途應該也能一日千里。
只是……唯一讓她猶豫的是那座先帝因為感念身為帝師的老太爺為他出謀劃策,讓他能夠奪嫡成功,所以登基時便密賜沐老太爺一座金礦,如今卻還沒有半點的消息,當初老太爺得了這樣大的賞賜,卻沒同她說,她還是老太爺死了之後,才在一次進宮時聽皇太后隱晦的提了兩句。
既然她不知道,老太爺自然也不可能將這祕密帶進墳裡,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太爺將這個祕密告訴了沐遠之,也就是沐修塵的親爹,她名義上的嫡長子,而沐遠之又曾親口告訴過她,若是他的女兒活不到嫁人的那天,那麼那座金礦的消息將永不見天日。
所以這些年,她雖厭惡沐修塵,卻還是養著她,就是為了得知關於那座金礦的下落。
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如今她的親兒子,沐二爺之所以頂著沐家的身分,卻還只是一個四品官,不就是欠缺大筆的銀兩打點嗎?如果她能找著那金礦,到時富貴有了,權勢也就來了,可是這麼多年了,若是沐修塵若是真的懷揣著那滔天的富貴,又怎麼可能這麼認分的待在芳菲院裡受盡冷落?
或許,其實沐遠之也不知道這事,只不過是為了詐她,好讓女兒活至嫁出門時?
心中不停地閃過各種可能,但沐老夫人面上卻不顯,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才又問道:「塵丫頭嗎?她上回的傷好了嗎?」
塵丫頭這個稱呼一出口,不僅幾個爺們鬆了一口氣,就連方氏懸著的心也跟著落了下來。
「塵丫頭的病早就好了,只不過她向來喜靜,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媳婦明日就讓她來給您請安。」
方氏一掃方才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恢復了平素那精明幹練的當家媳婦模樣,變臉的速度之快,教人嘆為觀止,但眾人卻似習以為常。
倒是被煩擾了一夜,在這曙光乍現之際,沐老夫人的頭也隱隱的痛了起來,於是她冷冷地丟下一句,「請安就不必了!」
想到那是沐遠之的女兒,她心中就忍不住起了一陣憎惡,並不想見到她,倒是瞧見方氏臉上不自覺顯露出來的喜悅,暗惱她沉不住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地嘲諷道:「怎麼,這會兒倒不擔心娟丫頭的下落了?」
方氏本想解釋,可是看到沐老夫人銳利的眸光,馬上低下頭,不敢說話。
沐老夫人這樣的人精,到了這會兒又怎會想不明白,娟丫頭哪是私自出府,只怕是被方氏這個娘給送出府藏著,方氏搞了那麼大的一齣戲,不過是要讓自己答應把長房的嫡女給推出去。
思緒到了這裡,沐老夫人心頭竄起一陣不悅,但她卻沒有多說什麼。
想到那個卑賤的婢生子竟然佔了她兒子的位置,成為沐府裡的嫡長子,她就恨不得將已逝的老爺從墳頭裡挖出來。
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太爺,再加上她得知了那座金礦的存在,她這才下了黑手,誰知道直到那婢生子死了都不肯說出那座金礦的位置,只留下一個女兒被送回了京城,若非顧忌如今只有那丫頭才知道那座金礦的下落,她早就把人給處理了。
誰能想到,留來留去,那丫頭竟被方氏給算計上了。
這樣也好,好歹沐家養了她十幾年,倒也不能白養,如今正好拿著她的姻緣去當問路石,也可以順道向皇上表忠心。
她記得沒錯的話,當初那個小崽子要死的時候,她還找了個由頭出了趟遠門,就是為了逼問出礦場的所在和先帝手書的密旨,那個小崽子卻是笑笑的告訴她,那些東西他都託交給了友人,唯有沐修塵嫁人之時,那個東西才會轉交到她的手上。
沐老夫人哪裡不知道這是那小崽子為人父親的一片拳拳之心,用那座金礦吊著她,讓她不會對自己的女兒下狠手。
由於年輕時所受的屈辱,讓她的心眼兒比針尖還小,但凡她覺得什麼東西是屬於她的,便會想方設法的奪回來,所以即便清楚這是那小崽子的伎倆,她也由著沐修塵住在芳菲院裡,沒有下手謀害她的性命。
如今倒好,拿沐修塵去餵狼,她倒要看看那小崽子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的愛女被指婚給了性子殘暴的穆王時,還能不能心安。
至於她想要的那些東西,在沐修塵嫁人時,無論沐修塵交不交得出來,總得帶走吧,到時她有的是法子可以將它據為己有。
 
 
桃酥、百合糕、山渣糕、四喜素餅……各式糕點將一個大大的攢盒擺得滿滿堂堂的,看得人眼花撩亂。
這樣精緻的吃食,自從爹娘和祖父走了之後,便不曾再出現在芳菲院中了,平日裡能吃飽喝足已經不錯了,哪裡還能奢求這些小點心。
沐修塵望著眼前的攢盒,雙手微微的握緊,因為這東西的存在,讓她更加相信那似夢似真的夢境只怕是真的發生過,因為過往的一切也是由這個既富貴又喜氣的攢盒送到芳菲院中開始的。
對於沐家人再一次的算計,其實她的喜悅是大過於憤怒的,因為這代表著自己距離能見到他更進一步了。
她伸出纖手,輕撫著那個攢盒,攢盒做工細緻,勾得她的心漏跳了幾拍。
從她半年前清醒過來之後,她便揣著滿懷的心思與懷疑,靜靜的等待與籌劃著,她等著這個攢盒是否會再次出現在幾乎早已無人聞問的芳菲院裡頭,也需要一些時間做安排。
如今,它當真再次被送到了她眼前,如同當時那般,只不過那時的欣喜若狂,早已被如今的冷淡所取代。
倏地,一股熱意襲上了沐修塵的雙眸,她閉了閉眼,得費盡全身力氣才能抑下心頭的激動。
而她那顆曾經空洞蒼老到幾乎無法跳動的心,竟緩緩地跳動了起來,平靜無波的心湖也漸漸起了漣漪。
一下、兩下、三下……然後愈跳愈急……愈跳愈急……
原來,當真有蒼天嗎?
她在被迫飲下那杯毒酒之時,恨極的她曾經向蒼天許願,希望蒼天能夠再給愚蠢的她一次機會,這一回她再不會因為怯懦,連累他身首異處。
打從成親到離世,她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總想著反正是替嫁,自個兒也非他真心求娶的女子,再加上他惡名在外,和沐婉娟時不時的恐嚇,她對他總是能躲則躲,若是真的躲不過,便閉著眼咬牙承受。
其實那時候包括她自己,人人都以為像她這樣怯懦的女人,可能活不過一個月,可是他護了她三年,只是她一直不願正視他對自己的好,直到……
紅殊冷不防喊道:「大小姐!大小姐……」
沐修塵的思緒正沉浸在往事之中,聞聲,她一個激靈回了神,便見紅殊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沐修塵有些好笑的要開口安撫她幾句,就見沐老夫人身邊最得臉的僕婦阮嬤嬤正垂手立於邊上,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見她的視線掃過,阮嬤嬤卻只是微微頷首,並不見禮,那倨傲的模樣,彷彿她才是這間屋子的主子。
對於阮嬤嬤的無禮,沐修塵倒也不介意,沐家下人拜高踩低的姿態她早已嫻熟於心,再去計較,平白失了自己的身分。
她只是坐著,微微昂高纖細的下巴,不語地望著阮嬤嬤,平靜的臉龐不見一絲不安,反倒透著一股傲氣。
她這般姿態,瞧在阮嬤嬤的眼中,只覺得刺眼,不過是一個毫無所靠的孤女,在沐家,連她這個僕婦的臉面都及不上,她憑什麼用這種瞧著下人的眼光瞧著自己?
要知道,她在沐老夫人面前頗為得臉,便連當家的二夫人瞧著她,也要給她幾分臉面,而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大小姐見了她竟然還端坐著,一點兒規矩也不懂。
重活一世,沐修塵只消一眼,便將阮嬤嬤的心思給看得透澈,要是前輩子的她,只怕早就誠惶誠恐地禮敬著阮嬤嬤,可如今,她早已知道無論是她那些所謂的親人,或是這些僕婦,全都是落井下石之輩,不來害她已是心善,誰又會在困苦之時伸手拉她一把?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費心思討好這些人呢?
原本理直氣壯的阮嬤嬤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瞧得漸漸有些心虛,終於微微低頭開口說道:「老奴是奉了老夫人的話,來請大小姐到春暉院的。」
「嗯,我知道了,我換件衣裳就過去,妳先回去回了老夫人吧。」沐修塵淡淡地回道。
雖然難得被召見,她也不著急,搭著紅殊的手站起身來,緩緩地往內室踱去,似真的打算進去換一身衣裳。
什麼時候一個無人聞問的孤女也敢給她臉色看了?心中的怒火讓阮嬤嬤一時沒忍住,衝著沐修塵那纖細的身影咕噥道:「當真是窮講究,還換什麼衣裳,若不是皇上下了聖旨,妳以為憑妳也能進主屋嗎?老夫人願意見妳,還不巴巴的過去,真當自己是大小姐呢!」她刻意揚起音調,擺明要讓沐修塵聽到。
昔日這些酸言酸語沐修塵就沒少聽,聽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她向來是不予理會的,可今非昔比,既然已經決定這一次要自己做主,又怎麼可能還怯懦的讓一個僕婦欺到她的頭上。
於是她的腳步驀地一頓,緩緩回身,一雙燦亮的杏眸冷冷地瞧著阮嬤嬤。
阮嬤樂被她那幽幽的雙眼一瞪,卻也不願示弱,反而昂著頭回視,明顯不把她當成主子。
她就不信向來唯唯諾諾的大姑娘能對她怎麼樣,就算真怎麼樣了,老夫人那兒也不會眼睜睜的瞧著她受委屈,所以她很有底氣。
當她看到沐修塵邁步朝她走過來,她還是沒有半點認錯的念頭,她以為那不過是這丫頭在虛張聲勢罷了,畢竟誰都知道大姑娘就是一個沒膽子的人,就算被人欺負到頭上,也只會忍氣吞聲,這些年來都是這樣的,不可能轉眼就變了。
可就在阮嬤嬤這樣篤定的時候,沐修塵纖細卻昂然的身影已然逼近,毫無遲疑地抬手,接著重重的一巴掌落在阮嬤嬤的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不只阮嬤嬤被打傻了,就連紅殊也驚得倒抽了口氣,急忙勸道:「姑娘,阮嬤嬤是老夫人……」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壓根來不及反應,否則她定然拚死也要阻止的,可是她話才說了一半,便又吞了回去,因為她看到主子臉上那種決然。
紅殊並不清楚,為何大姑娘從磕著了那一回,醒來之後個性就全變了,雖然以往她總覺得大姑娘的性子太過膽怯與不爭,並不是好事,可如今這樣強悍的大姑娘,也常常讓她膽顫心驚,總覺得摸不透主子的想法。
「眼中沒有主子的奴才,難不成本小姐還教訓不得?即便她是老夫人眼前得力的人,可在我的面前,她也不過是個奴才,我倒是想要去問問老夫人,這樣欺主的奴才,我教訓得了還是教訓不了。」沐修塵淡淡的說完話,懶得再多看仍舊一臉震驚的阮嬤嬤一眼,便逕自走了出去。
她方才說要換身衣裳,不過是要給自己找個由頭教訓阮嬤嬤一回,倒不是為了報復以往這些人對她的欺壓,而是她很想知道,如今的沐家上下對她能有多少的容忍。
第2章
春暉院內,由於沐老夫人心緒不佳,丫鬟婆子們皆是小心翼翼的,連走路都沒有聲音,非常的安靜。
沐老夫人靠在青緞靠背迎枕上,靜靜地聽著珠翠說著芳菲院最近一段日子發生的大小事情。
珠翠向來是個能幹的,幾句話便把一直被人輕忽遺忘的芳菲院裡這兩年發生過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內容乏善可陳,畢竟大姑娘向來是個膽小的,從不敢惹事生非,就算有些下人們欺到了頭上,也都忍氣吞聲。
對於這樣的主子,珠翠其實是看不上的,語氣間自然帶著點輕蔑,可在場的眾主子,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她這樣的態度不對,便連向來重規矩的沐老夫人也沒有加以指責,只是一邊轉動著佛珠,一邊聽著。
她心裡還在琢磨著皇上賜婚的用意,他們沐家一向對皇上忠心耿耿,但朝廷內外皆知穆王個性不羈,這樣的人掌著幾十萬大軍,皇上怎麼也不會對他安心,如今這樣的安排,多少帶著點安插眼線的意思。
既然是個隨時可棄的棋子,沐家當然不可能捨了有可能躍上高位的沐婉娟。
那麼沐家嫡女自然就只能是沐修塵了,就算明知皇上其實屬意沐婉娟,但只要她進了宮見了當今太后,仗著幼時的閨中姊妹之情,還有老太爺的餘蔭,應能求得了太后發話安撫皇上,皇上看在沐家舊時的情分上,應該也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等到明年選秀,沐婉娟憑著沐貴妃的關係,應是能入得了大皇子的眼,一旦大皇子娶了沐婉娟,她相信皇上定然不會在這些細微末節上為難沐家。
沐老夫人心中的算盤撥得響亮,卻難免還是有些猶豫,只覺得手頭上沒啥可以拿捏住沐修塵那丫頭,若是讓她嫁給了穆王,一旦她的身分高了,會不會回過頭來拿捏他們呢?
可是除了這個法子,又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止娟丫頭遠嫁西北,又不讓沐修塵那個丫頭成為穆王妃呢?
心中正糾結著,守門的丫鬟翠心便揚聲道:「大姑娘來了,先稍待一會兒,容奴婢去瞧瞧老夫人是否唸完經了。」
沐修塵雖然明知道要是換作府裡的其他主子,翠心就不會讓他們等著,而是直接掀簾將人迎進去的同時,向沐老夫人稟報,她仍是落落大方的點頭。
以前的她總不懂,就算她不得寵,可她到底也是沐家的血脈,怎麼他們一個個都能如此狠心,把她當成仇人看待?那時的她也傻得以為,只要自己聽話不爭,便能如她爹所希冀的順利成親生子,可直至王爺死的那一天,她才終於知道了真相,原來穆王府會慘遭橫禍,王爺會死於非命,這一切的一切竟都有著沐家作祟的影子,他們這是要用穆王府的血,替沐婉娟鋪路。
她與沐家人雖有血緣,卻非至親,所以他們算計起他來,丁點也不虧心。
前塵往事快速的在沐修塵的心裡兜了一圈,但她面上卻平靜非常,進屋後,照著禮數向祖母行禮,起身後,她垂首而立,一副乖順的模樣。
「啊,是塵丫頭來了,來,快到祖母身邊坐。」雖然還沒下定決心,但沐老夫人面上卻是笑得慈藹,還朝著沐修塵招了招手。
沐修塵並未真的一屁股往沐老夫人的身旁坐下去,而是恭敬地上前幾步,微微垂首,等著老人家說話。
「塵丫頭的爹娘不在了,眼瞅著妳慢慢地大了,如今也到了該論及婚嫁的時候了。」沐老夫人慈愛的感嘆著,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拉過沐修塵那春蔥般的纖手,彷彿眼前的人兒是她打心底疼著的孫女。
在夢裡,沐修塵曾經因為沐老夫人這樣的態度熱淚盈眶,以為自己終於苦盡甘來,可到頭來才知道這不過是沐老夫人哄騙人的手段罷了,如今她已不再天真,但她低頭不作聲,彷彿還透著幾分羞澀。
沐老夫人知曉她的性子向來膽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倒是一旁的阮嬤嬤瞧了,心裡頭的火氣便蹭蹭地直往上冒。
「只不過妳這個性子,祖母還真擔心妳若嫁了出去會受委屈,怎麼說妳都是咱們家的長女,萬萬不能被人欺負了去。」沐老夫人一邊輕拍著沐修塵的手,一邊語含憂心地說道,只是那份憐愛未達眼底,眼中蘊著一片冰冷。
沐修塵沒有應聲,倒是阮嬤嬤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憤怒,怪聲怪氣的說道:「關於這點,老夫人倒是可以安心了,如今大小姐的脾氣可是見長了,方才老奴不過一句話不順大小姐的耳,這臉上可就熱辣辣的一片,大小姐有這樣的脾氣,又有誰能給她委屈受呢?」
攢了一肚子的氣,憑藉著自己在沐老夫人面前的體面,覷著了告狀機會的阮嬤嬤,說起話來夾槍帶棒的,還順便大方地展現了臉上的紅痕,她就不信沐老夫人真會讓她被這個在府裡無依無靠、不得人心的大小姐給欺了去。
「咦,這是怎麼回事?」
見阮嬤嬤要告狀,沐修塵也沒有出聲阻止,依舊溫順地低垂著頭,不急不躁的模樣反而讓沐老夫人有些摸不著頭緒。
阮嬤嬤能在沐老夫人這樣的人精面前成為紅人,倒也不是真莽撞,以退為進這一招她更是駕輕就熟,她雙膝一跪,重重地向沐老夫人磕了個頭,啞聲說道:「是老奴不會說話,不注意衝撞了大小姐,惹得大小姐不高興,這才、這才……」
她很清楚沐老夫人的個性,最是護短,只要她扮可憐,沐老夫人又不喜沐修塵,這把火氣就會往沐修塵的身上燒去。
沐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頓了頓,發出沉沉的撞擊聲,她的一雙厲眸掃向低著頭的沐修塵,本就是捺著性子周旋,如今心上起了怒氣,自然再也扮不來和藹祖母的模樣。
沐修塵見矛頭指向了自己,她不緊不慢地跪了下去,語氣平靜的說道:「是孫女不好,方才火氣是旺了些,只是、只是……阮嬤嬤竟開口說出了一番混話,孫女一時氣不過才動手教訓了。」
「她說了什麼?」沐老夫人咬著牙問道,語氣夾雜著怒火,若非一絲理智尚存,只怕她就要揚手替阮嬤嬤討回那一巴掌了。
「阮嬤嬤說……說孫女以為自己當真是沐家的大小姐,來見祖母還要費時間換衣裳,孫女兒一時情急就動了手,還請祖母原諒。」
沐修塵認錯認得大大方方,態度更是誠懇,再加上那句「以為自己真是沐家的大小姐」,剛好戳中了沐老夫人的軟肋,倒教沐老夫人滿心的怒火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撒了。
現在的她可不就要告訴她,因她的身分,這回得遠嫁的消息嗎?
閉上眼,沐老夫人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復心中的怒氣,可總是有些壓不住,又見沐修塵那恭謹的模樣,再想著還得她替娟丫頭擋災,於是心一狠,便揚聲朝著外頭喊道:「來人!」
屋外立時有人應諾,來的是大丫鬟珠翠,她一見老夫人那鐵青的神色,又見大姑娘和阮嬤嬤都跪在地上,頓時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斂容肅立,就怕這一把無名火會燒到自個兒身上。
「將阮嬤嬤帶去管事嬤嬤那兒,杖責十,好好消消她的性氣,竟敢對主子不敬,我看妳是愈活愈回去了,這種行為便是打死都不為過,但念妳只是初犯,小懲大戒,往後莫要再胡言亂語,塵丫頭自是咱們沐家的大姑娘,懂嗎?」沐老夫人訓斥完,在阮嬤嬤那不敢置信的眼光中,示意讓珠翠將人發落下去,不讓阮嬤嬤再有說話的機會。
跪在一旁的沐修塵那清亮的眸心滑過一片精光,果真如她所料,如今的她有了利用價值,就連沐老夫人都願意對她溫言軟語了。
沐老夫人的性子向來是冷的,莫說只是伺候她幾十年的僕婦,就算當真是自己嫡親的孫女惹怒了她,也是說罰就罰。
如今沐老夫人為了沐家的前程,為了沐婉娟的未來,只能嚥下心頭那股惡氣,認下她,心裡只怕正難受著,偏生阮嬤嬤還自以為會被保下,殊不知這一切全在沐修塵的算計之中。
「祖母,阮嬤嬤畢竟是伺候妳多年的老人,這樣的重罰是不是不合適啊?」沐修塵怯怯的勸道,看似求情,其實是火上添油。
果不其然,沐老夫人聽了她的話,也沒免了阮嬤嬤的罰,只是朝著她說道:「她人老糊塗了,妳莫要理會她,快起來……來同祖母說說話。」
說著,沐老夫人竟站起身來,彷彿要親自去扶沐修塵起來一般,好在一旁伺候的婆子眼尖,趕忙一個箭步上來扶起了沐修塵,沐老夫人這才又重新坐定。
「瞧瞧,這都該怪祖母不好,前些年看妳身子不好,原想讓妳好好在芳菲院裡頭養著,誰知那些下人們眼皮子這麼淺,以為我這是輕忽了妳,竟敢怠慢了妳,妳來同祖母說說,這些年還有哪些人欺負妳了?」
「祖母,沒有人欺負孫女,孫女會罰阮嬤嬤,只是怕她這樣的言詞傳了出去會辱及沐家的名聲,這才……」
「妳做得對,要知道皇上賜婚的旨意才下來,咱們沐家正在風口浪尖上,要是鬧出事來,那些言官還不知道要在皇上面前怎麼編排咱們沐家呢!」
「多謝祖母,若是孫女有哪裡做得不對的,祖母可別惱我,我日日待在院子裡,對禮數當真不是這麼熟悉。」
沐修塵話說得軟綿綿的,可是聽到沐老夫人耳裡著實不是滋味,心中起了厭煩,懶得再與沐修塵裝什麼親厚,便開門見山的說道:「祖母今兒個喊妳過來,就是要跟妳說,皇上前幾天已經下了聖旨,要把沐家大小姐許給穆王爺為正妃,因為路途遠,幾日後就要離京,雖說時間上有些急,但聖命不可違,妳也不必準備些什麼,祖母自會為妳打點好一切,等到了吉時,穆王府的人會先來迎妳,等到了北疆再拜堂成親。」
初時她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但方才心中那一股氣,便讓她什麼都顧不得,只想將這個惹她心煩的人給打發得遠遠的。
沐修塵狀似驚詫地先倒抽了一口涼氣,接著急切地說道:「祖母,這……孫女不敢嫁!」
「既是皇上指婚,哪裡由得妳說不敢嫁?」沐老夫人沉聲說道,對於沐修塵竟敢拂逆她的意思,心中極度不悅。
「京城誰人不知,咱們家的嫡長女是婉娟姑娘,孫女若是嫁了,這可是誅九族的欺君大罪啊!」
望著她那誠惶誠恐的表情,沐老夫人強壓下心頭那股惡氣,咬著牙說道:「妳是上了族譜的長房長女,自是咱們沐家的嫡長女,哪裡來的欺君抗旨之事?」
「可是家中下人都知道婉娟姑娘才是嫡長女,這樣欺瞞皇上,只怕於沐家無益,再說了,那穆王的性子……」
沐老夫人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幽幽地望著她說道:「妳管那些下人說什麼,妳只要記住妳就是咱們沐家的嫡長女,族譜上就是這麼說,妳倒也別嫌棄這門親事,雖說穆王的名聲不佳,因戰事毀了容貌,妳嫁過去又是續絃,可那是皇上指的婚,咱們沐家幾代人都是忠君,不可能為了妳抗旨。
「再說,以妳剋父剋母的命格,穆王不計較就已經是邀天之幸了,難不成妳還有膽子抗旨逃婚嗎?妳也別太害怕,妳是咱們沐家的姑娘,只要妳對沐家忠心耿耿,沐家自然不會虧待妳的。」
沐老夫人厲聲敲打,這是提醒她,就算飛上了枝頭,也還得靠著沐家這個娘家,千萬別有什麼不妥當的想法。
沐修塵在沐老夫人的怒氣及逼視之下,纖細的身子顫了顫,怯生生地抬頭與沐老夫人對視,語氣有些怯懦地說道:「既然祖母這麼說,孫女當然不敢抗旨,只是嫁給了皇室,孫女怕被人看輕,這嫁妝……」
當年她爹早亡,可到底做過江南的知府,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那些銀錢都跟著她回到了沐家,以沐老夫人對她的厭惡,只怕會一副薄薄的陪嫁就將她打發出去,她可不想自己親爹積攢下來的銀錢盡是花在這些毫無羞恥之心的人身上。
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事,沐老夫人呼吸一窒,眸光深沉的瞪著她。
虧她還琢磨了老半天,原來這丫頭眼皮子這麼淺,用些銀錢就能打發。
若是按照她原本的意思,壓根就沒替沐修塵準備嫁妝的打算,可是轉念一想,沐修塵怎麼說也是嫁給了王爺,雖是繼室,倒也真不好讓她空著手嫁進穆王府,他們沐家丟不起那個臉。
想到這裡,沐老夫人又想到那個不知所蹤的傳家寶,既然前一任那名門貴女出身的王妃能夠死得那麼不清不楚,像沐修塵這個見錢眼開、沒啥見識的,嫁過去恐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到時,她的嫁妝便是沐家再抬了回來,也沒人會多嚼什麼舌根,說到底,那些嫁妝不過是出去兜了一圈罷了。
「放心吧,只要妳好好聽話待嫁,咱們沐家不會虧待妳的,妳既是沐家嫡女,嫁妝自然也是十里紅妝。」沐老夫人牙一咬,大方許諾。
沐修塵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也懶得再多做糾纏。
既然無論如何她都會嫁進穆王府,再想到穆王楚元辰的境況,自然是能在沐家刮走多少東西就刮走多少東西,雖然她一點也不窮,前世的她與人為善,傻傻地守著這些財富不知利用,重活一次,她是不可能再做這種利人損己的事兒了,更何況,誰又會嫌自己的錢多呢?
「祖母,您放心,孫女一定會好好聽話,孫女自是知道您會為我打算好一切的,孫女也不會忘記沐家的養育之恩。」
「嗯,那就好,等到正日子定下來,我會讓人知會妳的,妳就安心繡妳的嫁衣吧,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用晨昏定省了。」
被關在芳菲院幾年,好不容易放了出來,就這麼幾句話被打發,沐修塵卻沒有半點的不悅,只是恭順地退了下去。
身後的簾子才放下,她那豐潤的紅唇便悄悄地往上勾了勾,一抹淺笑拂去了她臉上那刻意為之的呆板。
真好,她離她的王爺又進了一步呢!
她知道沐老夫人這話的意思是不想讓她出芳菲院,她也不是很想出芳菲院的門,況且芳菲院與沐府的後圍牆靠得近,只要小心一些,溜出去辦點事兒其實是很方便的。
聖旨下得急,日期也定得緊,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她需要安排的事情也很多,至少得先弄清楚西北與邊關的事兒,以免像在夢裡的她,兩眼一抹黑,傻傻嫁過去只能任人欺瞞。
 
 
一步,一步,又一步,在回芳菲院的路上,沐修塵的步伐難得的有些跳躍,不復平素的沉穩。
雖然沒有言語,可伺候了她幾年的紅殊卻能感受到她那種打心底且毫不遮掩的喜悅,可是她的心卻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如今她真的有種感覺,這沐家果真如小姐平常所叨唸的,雖然看起來是個豪門大戶,實際上卻是個能吃人的地兒。
皇上明明是下旨賜了二姑娘婚配予穆王爺,可他們都能生生地找出不知塵封多久的族譜,將姑娘又說成了嫡長女,照理說,以他們這樣官位不大不小的官家,配個王爺算是高攀了,換成當今任何一個王爺,她一定會替主子高興得跳起來,可偏偏是穆王啊!
那個主在邊關是出了名的閻羅,雖然在與外族的爭戰中,穆王驍勇善戰,立下了無數的戰功,可其脾性不好,做事狠辣,對待女人更是毫不憐香惜玉。
傳言,有個小廝不小心冒犯了他,他二話不說,立時便抽刀砍了那個人的頭,那顆頭還咕嚕咕嚕地滾到了前任穆王妃面前。
前穆王妃好歹也是京城裡矜貴人家養出的嫡女,被這麼一嚇,三魂七魄便被嚇飛了,病病歪歪地在榻上躺了好些日子,偏不巧又在這時懷了身孕,原本好好的姑娘家,就這麼生生地被人折騰著成了皮包骨,好不容易拚著最後一股勁生下了個女兒,便死在了產房。
自此以後,即便楚元辰貴為王爺,可但凡有些臉面的人家,再沒有人肯把女兒嫁給他,就怕被說成不顧女兒死活,賣女求榮。
若非這回皇上見他已是近三十歲的人,身旁卻沒有一個好女人照顧,就算平日裡有侍寢的通房小妾,但是每隔幾個月,王府的後園裡就會因為穆王發怒而少了幾個伺候的人,然後關於彈劾穆王的奏摺便如雪片般飛來,眼見每日朝堂上議論的皆非國政,而是關於穆王的荒唐,皇上這才起了心思為他指門親事,好讓他收斂收斂那暴烈的性子,若是換作旁人,皇上哪肯花這樣的心思,可誰讓如今強敵環伺的西北壓根就少不了穆王的存在。
但是隨著他暴戾殘忍的傳聞愈來愈沸沸揚揚,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朝廷大臣,只要一提起穆王楚元辰,大家就面色慘白,除了搖頭,就只剩下害怕了。
皇親國戚裡頭找不著願意嫁的,也只能往臣子們家中的閨女兒打算,偏巧這時沐家的二爺往宮裡使了些銀錢,就巴望著能為心愛的嬌女劈開一條明路。
誰知被賄賂的那人是個完全不長心眼的,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在皇上跟前提了幾次沐婉娟的溫良恭儉讓,這才讓皇上起了將沐婉娟指給楚元辰的心思。
以穆王的身分,又加上皇上賜婚,沐婉娟就算不想嫁都不能,所以沐家這些不要臉的掌事者才會將主意打到了自家小姐的身上。
望著前頭腳步輕快的主子,紅殊紅著眼兒,幾經猶豫,還是忍不住小跑步上前,大著膽子側身擋住了主子的去路,急切的問道:「姑娘……妳當真要嫁嗎?」
「嫁啊!」沐修塵回答得毫不猶豫。
她不但要嫁,還要在臨走之時狠狠刮去沐家一層皮。
不過瞧著紅殊那急紅了眼的模樣,她難得起了逗弄之心,於是她語氣一沉,故作幽怨地道:「再說,我能不嫁嗎?不說那是聖旨,就說我若不嫁,這沐家的一大家子還能給我活路嗎?爹娘在世時就說過,活著比啥都重要,我可不想這麼不聲不響地就讓他們給弄死了。」
「可就算嫁到了穆王府,那也是條死路啊!」紅殊急得不自覺揚高了音調,一張小臉白慘慘的,淚珠兒再也克制不住地直往下掉。
她無聲地哭了一會兒,又想到主子平時對她的好,她深吸了口氣,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抬手狠狠地抹去了臉上的淚,很有義氣地道:「姑娘還是逃吧,反正咱們院子平素也少人來,前陣子妳不是給了奴婢銀子,和守著後門的嬤嬤套交情嗎?如今她待奴婢挺好的,咱們再給她點銀子,讓她放姑娘出門,我便留在院子裡頭擋擋,為姑娘多爭取些時間,奴婢相信,只要能出了沐家大門,以姑娘的聰慧,一定能替自己尋條活路。」
這是一個既簡單又粗暴的法子,大概也只有像紅殊這樣簡單的丫頭才會覺得能成,莫說現在沐家眾人都緊盯著芳菲院,就說以沐老夫人的城府,只怕現在就已經派了無數人在監視著了。
但不可否認的,沐修塵被這蠢笨的法子逗得樂極,菱兒似的唇角驀地往上勾,就像在平靜的湖裡擲入了一顆石子,幻化出勾人心魄的嬌美笑顏。
她瞧著紅殊那壯士斷腕的模樣,心中汩汩地竄過一絲暖意,不由得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安撫道:「紅殊,別擔心,我是真的很樂意嫁給他的。」
紅殊愕然抬頭,小小的臉蛋上滿是不敢置信與不解。「姑娘……妳騙人的,奴婢才不相信妳是真心樂意嫁的。」打死她,她也不信主子的這個說法,主子一定是刻意這麼說,要安慰她的。
沐修塵有些哭笑不得,她望著紅殊好一會兒,很認真地道:「姑娘我啥時騙過妳?我當真是樂意嫁的,而且恨不得立即就嫁過去,只可惜還得等黃道吉日。」
「這怎麼可能?那可是穆王,人人都說他殘暴,若非西北還要靠他鎮著,他的品行壓根配不上小姐,小姐可別被老夫人給糊弄了,若是穆王真那麼好,怎麼他們就死活不願二小姐嫁呢?」紅殊實在太過驚愕,聽來的那些詆毀穆王的言論就這麼溜出了口。
但沐修塵一點也不在意,笑笑地又道:「傻丫頭,旁人說的妳就信,妳連穆王的面都沒見過呢,也許他是被冤枉的呢?又或許他做的事都是被逼的呢?人在江湖,有時候是身不由己的。」因為知道,所以她說起這話肯定萬分。
聞言,紅殊很不服氣的反問:「姑娘這麼說,難不成姑娘見過穆王嗎?」
「我……」沐修塵輕咬著下唇,抬眼似無限眷戀地朝著西北方望了一會兒,最後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就轉身進了院子。
芳菲院一如它那不受寵愛的主子一般,既僻靜又簡陋,除了基本該有的床榻、桌椅和櫃子,其餘一樣都沒有,多寶槅也是空盪盪的。
這哪裡像個大家姑娘的閨閣,寒磣得比沐府裡頭那些庶出的姑娘還不如,但望著眼前的一切,沐修塵沒有半點的在意,她隨意的躺上擺在窗邊的臥榻,由著窗外吹進來輕風徐拂,闔上了眼皮。
她自然是見過穆王的,還被他護著過了好一段時間,只可惜那時的她,並不懂得珍惜。
但這一回,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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