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結秘境-耽美任選2本72折活動期間:2025/06/01~2025/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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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囚王第六步 由貪生愛 新皇登基的首次選秀,讓無極王朝上上下下全都動了起來。 由吏部官員前往地方各州府海選,不管是年歲、身高、容貌都必須符合規定,費時兩個月才終於完成了初選,共選定一千兩百名官家秀女。 而京城的官員千金則又另計其數,預定六月住進宮中的秀女至少有一千三百人,教內務府為此忙得焦頭爛額。 各官員莫不為選秀一事卯足全力推薦自家閨女,明著拜訪內務府大總管,暗裡賄金是一筆一筆地送。 畢竟這一千三百名的秀女最終只會留下三百人,而負責挑選者便是內務府大總管索榮貴。 眼見三伏已至,索榮貴將最後三百名秀女名單交出,其餘人等則送回原籍。 佟太后為此大喜,和段迅羽商議大開宮宴,款待三百名秀女。 「要不是攝政王,就連哀家都忘了皇上的婚事。」佟太后裝扮華貴,不見半點衰老,依舊風姿綽約。 段迅羽睨她一眼,目光隨即朝附近望去。「不過是先皇所託罷了。」 「咦,王爺不知道皇上今兒個身體微恙,所以沒出席宮宴?」佟太后笑容可掬地問著,眼角眉梢滿是試探。 先前攝政王與皇上之間撲朔迷離,她一度以為攝政王是站在西派那一邊,然而就在兩個月前除了西派之後,總算教她稍稍寬心。 段迅羽微揚起眉,低低笑著。「太后難道不知道,最近除了早朝外,本王難得和皇上說上幾句話?」言下之意,是告知他和皇上目前的關係沒她想像得那麼好。 這話確實不假,打從選秀的日子定下後,段翼就沒跟他說上半句話,要不是非得早朝的話,恐怕他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呃……不知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佟太后試探性地問。 她會這麼問,實在是這段時日子皇上愈來愈不像那個能用三言兩語哄騙的乖順孩子,他有脾氣有怒火,要是話說得多了,他便下令趕人,原以為他是不把她這個母后放在眼裡,而後才知道他對每個人都一樣,就連與他最親近的扶穌都被他驅趕過。 她唯一能猜測的,就是恐怕和攝政王之間弄得不歡而散,但到底有多不愉快,就無從得知了。 「本王不懂太后意思。」段迅羽噙笑反問。 那笑意客套得近乎淡漠,佟太后立刻見好就收。「近來皇上總是鬱鬱寡歡,和王爺也接觸得少,哀家原以為是皇上年輕氣盛,頂撞了王爺。」 「本王倒不知道有這些事,只不過近來忙著西北防調派將領之事,倒是疏忽了皇上。」他確實是太小覷段翼,沒想到他竟這般硬氣,如非必要不和他交談,甚至近兩個月不曾再踏進掖華殿。 也好,到時數罪連罰,就別怨他。 「是這樣子啊……」佟太后直睇著他的俊容,暗嘆可惜,長得這般俊魅,竟只喜男風,要不若是能替他牽上線,也是美事一樁。 段迅羽沒再搭腔,啜了口酒便打算離去,前頭卻突傳騷動,他抬眼望去,見是段處雍到來。 今日宮宴請的都是皇親貴族,除了幾位佟姓大臣外,段處雍會出現並不令人意外,只是這不就是意味著段翼沒和他在一塊? 其實來這之前,他便知道段翼以身子不適為由推辭宮宴,他便要少宇走了趟紫微殿,卻發現他根本就不在紫微殿裡,就連扶穌也不見蹤影,他原以為八成又私自出宮去了直親王府,想不到他竟料錯了。 那他到底上哪去了? 他剛起身,段處雍已經來到面前。「皇叔。」 「直親王不必多禮。」他擺了擺手。「本王先走一步。」 「皇叔……」段處雍本欲追問皇上的狀況,豈料他連讓他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不給。 「直親王,就在哀家身邊坐下吧,哀家已許久不曾和直親王閒聊幾句。」佟太后立即要宮人撤下段迅羽用過的杯盤,再換上一份新的杯盤。 「是。」段處雍淡聲道。 閒聊幾句?印象中,他們根本不曾同桌閒聊過。 早知道今晚皇上沒出席宮宴,他就不應該前來,和佟太后同桌話家常,教他如坐針氈,只想趕緊回府。 「有王爺在皇上身邊,哀家放心多了。」 「那是兒臣本分。」 「雖說眼下有攝政王相助除去了西派,但是攝政王這人性情善變,難辨忠誠,要是有王爺能夠時刻守在皇上身邊,如此一來也好有個照應。」 段處雍垂睫思索了下。「兒臣明白。」他對皇叔確實有些疑慮尚未釐清,本就該防,但這些話經由佟太后提醒,那便是話中有話。 西派一除,本是該東派權傾一方,可惜有個皇叔在,東派也沒能拿到什麼好處,恐怕是藉此要他制衡皇叔。真是太高估他了,眼前的他怎麼和朝政一把抓的皇叔相提並論? 「王爺也知道皇上的身子骨並不佳,有時和攝政王說完話,隔日總是無法早朝……」 段處雍眉頭挑了下,不動聲色地覷著佟太后,聽著她又道:「不過近來皇上日日早朝,身子似乎調養得還不錯,就是和攝政王之間依舊劍拔弩張,教哀家有時瞧見了都忍不住替皇上捏把冷汗。」 段處雍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方才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佟太后是聽聞了什麼消息,在試探他。 但這事該是不需要太過擔憂,畢竟皇上下個月就要大婚,如此一來他和皇叔之間的事也該徹底塵封,要不這些事一旦流洩,哪怕兩人都不在乎,可滿朝文武會如何看待?百姓又是如何看待? 佟太后瞧他暗地思索,又道:「此外,趁著王爺現在手中有些人能用,要是攝政王有任何異狀時,才能一舉拿下,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告訴哀家。」 「……兒臣明白。」段處雍笑了笑,轉開話題。「索總管已經交上三百名秀女名單了嗎?」 明示暗示那些做什麼?該要怎麼做,他心底清楚得很。 佟太后見他無意再談,點到為止地閒聊著這次秀女的水準,聊沒兩三句,段處雍便找了藉口先行離去。 「太后,妳這是在拉攏直親王嗎?」戶部尚書佟於燁見段處雍離開後,才坐到佟太后身旁。 「根本不需要拉攏,只不過是對直親王提點,好讓他日後可以除去攝政王罷了。」佟太后哼了聲。 她知道段處雍疼愛段翼,因此只要有任何可能會危及段翼的事,他絕不會視而不見。 「可戶部帳缺等不了直親王翅膀長硬。」佟於燁可沒辦法像她那般自在。「為了選秀女一事,遍及十二州三十二府,吏部一再請款,都已經快把我給搞瘋了,好不容易人選選定,結果段迅羽一句話,宮內便大肆設宴,七日一宴,到了五十人名單,還要再弄個三日一宴,直到七夕,這還讓不讓人活?」 再這樣揮霍下去,這戶部虧空國庫的事遲早會傳進攝政王耳裡。 「不是早跟你說過要收斂些?」佟太后惱道。 「誰知道會莫名其妙殺出一個攝政王。」 「你還敢跟哀家耍嘴皮子?」佟太后橫眼睨去,對這不成才的兄長有滿肚子氣。「要不要哀家找爹說說?」 貪得無饜便罷,還不知道要見好就收,甚至拿戶部的銀兩作高利借貸給其他政務部門,要不是有她時時幫襯,他這個戶部尚書真不知道要怎麼幹下去。 「別別別,妳千萬別跟爹說,就是跟爹說不得,我才來找妳的嘛。」要是他爹知道他捅了這麼大的樓子,肯定會要他出面擔起一切。 可問題是,戶部那些銀兩又不是他一個人花的,他爹也分了一杯羹,總不能出事時卻要他一個人扛吧? 佟太后瞇起杏眸,撇了撇唇,「橫豎谷若懷人還押在大理寺的牢裡待斬,少了一個谷若懷,就像少了一個心頭大患,暫且不擔憂有人戳穿你的假帳,至於眼前的花度……早朝時,你先找個替死鬼去哭窮,再靜觀其變,就說去年的稅收已經告罄,要皇上省些宮宴禮。」 「那就先這麼著吧。」佟於燁嘆了口氣,瞥見內務府大總管正從花園邊的小徑走來。「索總管。」 「奴才給太后、大人請安。」身穿暗紫色錦繡背子的索榮貴朝兩人問安行禮。 索榮貴年過四十,可也不知道天生如此,還是後天保養,臉皮白裡透紅,儘管年歲已大,但不難猜想年輕時的冠玉俊秀。 「免禮。」佟太后輕擺著手。 「我說索總管,這會宮中選秀,你肯定是荷包滿滿了。」想想千餘名秀女入宮,每個人想要在宮中過得好,甚至得青睞入選三百人名單裡,這給的肯定不手軟,教佟於燁嫉妒極了。 「好說,奴才正想著有幾樣寶貝想送到大人那兒,照老法子……」 「不成。」佟於燁想也不想地道。 敢說,那是因為索榮貴一直是自己人。 內務府可是個肥缺,再者身為大總管,索榮貴可是掌著七司一院,風光得很,這後宮的錢財珍寶都得經過他的手,有時挑個幾件好轉賣的丟給戶部,換了銀兩再三七拆帳,宮中珍寶就此不翼而飛,清單列項隨手一改,誰知? 貪汙是朝中暗地裡行的事,說穿了就是一些方便錢,為的就是要讓彼此方便,這本是一大好事,可偏偏段迅羽這個攝政王打亂了大夥的計劃。 「啊……奴才明白了,奴才近來也是手頭緊得很,想拿幾樣寶貝兌現補缺,怪就怪攝政王莫名其妙把這陣仗搞得這麼大做什麼。」內務府到處都要用錢,每個人都對他伸手,他真不知道要上哪生錢。 「別說那些了,倒是索總管怎會來這兒?」佟太后冷聲插入。 「奴才是來給皇上身邊的扶穌公公送三百名秀女名單的,可方才來時,便聽人說皇上今兒個沒出席宮宴。」 「你拿去紫微殿交給扶穌便成了。」 「可紫微殿裡沒人啊。」索榮貴狐疑地道。「問了皇上身邊服侍的宮人,竟無人知道,這才絕了。」 「嗄?」 那皇上去哪了? 無極王朝京城猶如一座不夜城,哪怕過了二更天,依舊喧鬧震天。京城的市集被御道畫分為春秋兩市,街衢縱橫,八街九陌,往春市去,管吃管住管穿的,往秋市去,玩的賭的應有盡有。 尤其是落在秋市南邊,瑞江岸邊的銷金窩連屋接樓,絲竹不墜,嬉鬧不散,教人聞聲聞香而去。 每到掌燈時分,這瑞江岸邊的一列銷金窩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皇上……皇上……」在鼎沸的人聲中,有一抹刻意壓低的嗓音低且快地重複喚著。 走在前頭的男人身形頎長,身穿玄色行服,腰束綴寶革帶,抽出懷間的摺扇,不疾不徐地停下腳步,往後一敲—— 「皇……」扶穌就算被敲也不敢喊疼,更不敢回手。 沒辦法,誰要他面前的男人是貨真價實的無極皇帝,皇上就算要他死,他也只能摸摸鼻子躺下等死。 「五爺。」段翼沉聲道。 和兩個月前作比較,他的嗓音更沉了,身形也抽長了些,就連眉眼也逐漸褪去青澀,變得銳利起來,一口氣從男孩變成了男人,俊魅誘人,身旁經過的人潮,不分男女皆為他回首駐足。 「可是……」扶穌嘴一扁。 「扶穌?」段翼微瞇起眼。 「……五爺。」扶穌硬著頭皮喊,見他似乎滿意地點頭,才又趕忙道:「五爺,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才不,反正宮宴不到三更天不會散,三更天前回去即可。」段翼回頭就朝銷金窩而去。 近日宮中筵席不斷,他趁著宮宴溜出宮,去哪都好,總好過悶在宮裡快喘不過氣。 「可是前頭——」扶穌趕忙跟在他身後,朝前方那斗大的橫匾望去——醉香樓,光看店名就嗅得出不尋常,再見數個姑娘家手持紗製團扇,身穿薄翼緋紗,倚在店門兩旁露臺柵欄後任人品頭論足,這兒肯定就是民間說的花樓。 當然,男人嘛,上花樓是天經地義,有什麼了不起的? 可問題是,他家皇上目前後宮裡有三百秀女,隨便一指都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只要皇上想怎麼樣,誰會說不?但他家皇上就偏偏不要那三百秀女,反倒是到民間的花樓來尋花問柳。 這是怎麼著?難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朕想去哪,用得著你置喙?」段翼哼了聲。 「可是……」怎麼辦怎麼辦,皇上愈來愈變本加厲了! 一開始說是在宮裡待得悶,所以偶爾得閒就到直親王府走動,後來又說想趁著夜色到京城裡走走逛逛,後來就從春市走到秋市,一開始是登高欣賞瑞江,可是現在卻打算到瑞江畔;原本是喜歡在春市嘗鮮,嘗些不同於宮中膳食的民間菜餚,喝點民間美酒,可現下他轉移到秋市,他到底是想嘗什麼啊?這兒又不賣吃的! 更弔詭的是,他那哼聲和攝政王愈來愈像,跟在皇上身邊,他的壓力愈來愈大,胃愈來愈痛了。 可偏偏他身旁沒人能對他伸出援手,天曉得他這個貼身太監有多無助,有多悲慘。皇上簡直像是染上攝政王惡習,愈來愈離經叛道,愈來愈不睬宮中規矩,累得他這個小太監東奔西跑,而且選秀三百人名單出爐,接下來就是他要負責觀察這群秀女,再從中挑出五十名。 這最終留下的五十名秀女,除了讓太后選三之外,其餘的皆為嬪妃,由皇上冊封,所以要挑這五十名秀女,他壓力真的很大。 太后找他,東院大人找他,就連九寺也找他,索總管更是一再對他……說好聽一點叫耳提面命,說難聽一點叫威逼利誘,要他勾選他們想要的人選,既然如此,何必把最後名單交由他審呢? 他只是個小小太監,真的是人微言輕,到處被人欺,要是帶著皇上溜出宮,出了什麼岔子,他的腦袋…… 「喳呼什麼?」段翼不耐地打斷他的碎唸。 「……是。」扶穌低著臉,硬著頭皮隨著段翼踏進醉香樓。 老鴇一見段翼氣宇軒昂,再加上一身上等精美服飾,哪怕裡頭早已經高朋滿座,依舊清出一間上等廂房,把花樓裡容貌最上等的幾名花娘給送進來。 段翼坐在臨窗的錦榻邊,左邊一個花娘餵酒,右邊一個花娘餵著南方百牧城特有的香李,吃得滿室生香,而右腳邊又一個替他按摩,左腳邊又一個替他拭著手…… 喂,那手到底是在摸哪呀? 那是龍根、龍根!妳能摸嗎?摸得起嘛妳! 「……扶穌,你那嘴臉非得如此嗎?」段翼適巧把目光從窗外調回,就瞥見扶穌一臉猙獰得像是想噬人的嘴臉。 扶穌愣了下,愣的倒不是自個是什麼嘴臉,他是皇上的貼身太監,當然要從皇上的頭髮保護到腳底,不該放任他人對皇上上下其手,不過攝政王例外,因為他打不贏他。 話說回來,真正教他意外的是——皇上沒反應耶。難道是睡著了?不對啊,中院大人說,人醒時,那兒就跟著醒,可中院大人隨時都是醒著的,那皇上是隨時都睡著? 「扶穌,你在看哪?」段翼有些不自在地撥掉老在他腿邊游移的手。 「沒。」他當然不能說是在觀察皇上的龍根醒了沒。 站在一旁,面對這堪稱活色生香的畫面,扶穌實在是萬般無奈,只能暗暗期盼著趕緊結束這場鬧劇。 回宮吧,皇上,回頭是岸,這等陣仗,相信宮中秀女也可以比照辦理,一點都不難教導的。 扶穌暗暗擬定一套養妃計劃,要那些嬪妃潛心學習這一套,從此以後將皇上死死地綁在宮裡,哪裡也不想去。 正忖著,門板被推開來,老鴇眉開眼笑地走來,一身俗豔香氣教扶穌忍不住停止呼吸。 「這位公子,不知道姑娘們還讓你滿意不?」老鴇朝段翼擠眉弄眼著。 「還好。」段翼興致缺缺地道。 二哥跟他說,民間花樓之所以喚作銷金窩,只因花樓美女如雲,個個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只要坐上半刻就能舒暢心情,可他坐了半個時辰了,壓根沒覺得心情哪兒舒暢。 反倒是被餵得快醉了,頭都暈了。 老鴇眉一挑,心想這位貴公子恐怕是哪位皇親國戚之後,才會沒把這幾個招牌美人看在眼裡,但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會放他走。「那這位公子今兒個可要在這兒待一宿?」 「好啊。」 「不成!」扶穌拔尖嗓音喊著。 段翼瞇眼瞪去。「扶穌,你成了主子了?」 「不,可是……」什麼一宿,半宿都不成!如果可以,他希望馬上就走! 宮門可是有守衛的,要是到了四更,百官入宮,進宮盤查時不就露餡了? 「我說要住下就住下,輪得到你置喙?」 扶穌的臉苦得都快要擰出汁來了,絞盡腦汁思索該如何把皇上打昏扛回宮,又能不讓皇上受疼改天罰他……這真是不好拿捏的力道呀。 「既然公子這麼說的話,那要挑誰留下伺候公子?」老鴇趕忙加把勁要把這尊小財神給留下。 段翼瞇起眼,隨意指著坐在兩側的花娘。「就這兩個。」 扶穌瞠目結舌,皇上要開葷了,還一口氣要了兩個花娘! 雖說皇上正值血氣方剛,想行房是再正常不過,可是這裡不是宮中,要是不小心在外留下龍種,豈不是麻煩大了嗎? 「好,就這兩個,婧兒、嬅兒,好生伺候著。」老鴇二話不說推著扶穌離開廂房,順便撤走另兩位花娘。 「皇……五爺!」別呀!龍精不能浪費,留回宮中,他隨便挑幾個讓皇上快活都可以呀! 段翼醉得頭發昏,只管閉上眼休憩,卻突地發覺有人脫著自己的行服,還有人往雙腿撫去,甚至有股豔香拂面,教他猛地張開眼,千均一髮之際別開臉,怒斥道:「誰允妳這麼做了」 竟想親他!他的唇是她能碰的嗎? 婧兒嚇了一跳,趕忙堆起無辜笑意,「公子不喜,婧兒就不親了,公子別氣。」 段翼微瞇起眼,感覺另一位姑娘的手已經撫進他的褲子底下,而眼前這位則轉而開始親吻著他的頸項,直往胸膛而去,他這才意會到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宿在這兒,就是要和這幾個姑娘行房……嫌惡猛地衝上心頭,正打算將她倆踢開時,卻又想起就算回宮,終有一日,他還不是得跟後宮嬪妃燕好。 反正,那個男人不會再理睬他了。 他那日的誓言言猶在耳——本王善妒又多疑,以往如此,永遠如此,但本王情深不渝,認定了,就是一輩子,你逃不了了。 逃不了?逃的到底是誰?一個情深不渝的人,能夠忍受深愛之人娶妻?他不能,可皇叔卻替他打點了選秀。 要真是愛入心坎,他怎能忍受他擁著其他人入睡? 所以,他肯定是厭了,因為他夜夜等著,他卻不曾踏進紫微殿,而他也厭倦了繼續等待。 無所謂了…… 他閉上眼,任其撩撥時,外頭突然傳來疾走而至的腳步聲,正欲抬眼之際,門板已被人一腳踹開,嚇得兩位花娘花容失色。 段翼怔愣地望去,有些狐疑地閉了閉眼,懷疑自己看錯。 段迅羽徐步走到他面前,沉聲道:「走。」 段翼傻愣地看著他半晌,突地低低笑著。「去哪?」 走?說得真是再簡單不過,可要走去哪?走去他想要的方向,還是走去他想要的結果? 段迅羽一把將他揪起,低喊,「扶穌!」 「奴才在!」扶穌趕忙從門外走進。 「把你家主子扛下樓!」段迅羽將他推給了扶穌,隨即轉身離去。 「奴才遵旨。」扶穌二話不說,先將皇上的龍根收好,再著手替他整裝。 段翼直睇著段迅羽的背影,多日悶燒的怒火瞬間爆發出來。「你以為你是誰?想要我怎麼就怎麼做嗎?我偏不,我就是要待下!」 「塞住他的嘴。」段迅羽頭也不回地道。 扶穌怔了下。不會吧,要他來? 這事,扶穌是萬不可能做,就見跟隨段迅羽前來的衛少宇,二話不說從懷裡取出一條方巾,毫不客氣地往段翼嘴裡塞,再輕拍扶穌的肩。 「來,扛吧。」 扶穌頓時兩泡淚險些滾出。 每個人都這樣,壞差事都丟給他……待會皇上回宮,出事的還不是他?也許他該找中院大人商量,看他有沒有什麼法子,把他暫時調到其他地方。 其實他還挺想念前一陣子窩在中院的時候,雖說中院大人老是喜歡揉他屁股,但也沒那麼討厭,總比待在皇上身邊天天受盡威脅強。 段翼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像是在責罵他的背叛。 扶穌覺得自己簡直悲慘到沒天沒良的地步。「不是奴才去找攝政王的,就算要找也沒這麼快,奴才不過是被老鴇趕下樓時適巧遇到攝政王,他問了皇上在哪,奴才能不說嗎?」 他只有一顆腦袋,總是要省點用的,對不?話又說回來,皇上到煙花之地尋花問柳總是不妥嘛。 段翼臉色微霽,卻還是僵在原地。 「主子,你醉了,還是讓奴才扛著你走吧。」嘆了口氣,不管段翼允不允,扶穌微使勁,把段翼當米袋扛起,挑了較無人走動的長廊,繞了點路,替主子留點顏面,快步來到段迅羽的馬車前。 「王爺。」 「丟下。」段迅羽冷聲道。 扶穌直睇著他,面有難色。 不要這樣為難他,到時候被修理的都是他耶! 所幸段翼醉歸醉,但想要獨自上馬車還不算太難。 見段翼上了馬車,扶穌總算鬆了口氣,正要說主子醉了,要馬車別行駛得太快,馬車隨即朝前狂奔而去。 「不要吧!」主子醉了耶!「王爺,慢點!」 可憐的扶穌只好拔腿追趕。 馬車內,段翼還來不及抓出嘴裡的方巾,馬車便奔馳起來教他往後一倒,險些撞上橫木,一穩住自己,他立刻扯出方巾大罵,「你是故意的!」 段迅羽眉眼不抬,自顧自地閉目養神。 「你!」面對他的沉默,段翼一把火燒得極旺,卻無處發洩。 要是不在意他,皇叔不會特地來找他,但要是真在意他,他都開口了,為何皇叔還是不睬他? 到底是要他如何? 況且真正該生氣的人,到底是誰啊? 未經他允許,自作主張地為他選秀,甚至放寬資格至六品官以上的官家千金。他曾經想過,皇叔的心思極為複雜,行事前必有謀略,所以他在等,等皇叔把計劃告訴他,豈料這一等就是兩個月。 皇叔什麼都沒說,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若非朝中有國事商議,恐怕皇叔根本不會與他說上兩句。 所以,他不去找皇叔,就等著皇叔親自解釋,皇叔偏偏不來,自己像個傻子一樣日夜期盼,愈是癡等,愈是發覺自己可笑。 最終,他連在宮中都待不下去,他想要離開那惱人的牢籠,讓自己可以暫時把一切都遺忘,豈料反倒有機會與他獨處。 然而,就連這種時候,他依然默不吭聲。 是與他無話可說了嗎? 還是這兩個月來,他抽長得太快,就連嗓音都不如之前清朗,愈來愈像個男人,他厭了、膩了? 段翼哼了聲。「皇叔這般壞人好事,未免太不識趣。」 「本王倒沒瞧見皇上有何反應。」段迅羽靠向身後橫板,口氣滿是嘲弄。 「那是因為朕不諳此道。」 段迅羽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道:「既是如此就回宮,宮中女官會教導秀女如何服侍皇上,皇上就等著享受銷魂滋味便可。」 段翼愣住,感覺一股寒意從心頭泛開。 不在意了,他是真的對他毫不在意,所以才會作主為他選秀,而非有什麼計謀,既是如此…… 「與其和無趣的秀女玩在一塊,朕倒還比較屬意瑞江南岸的倌館,聽說那兒的小倌個個身懷絕技,能令人欲仙欲死。」 「是嗎?」段迅羽神色不變地道:「人不風流枉少年,皇上多方嘗試,有何不可?」 段翼直瞪著他,雙手早已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原來,人心涼薄竟是如此傷人。 閉上眼,腦海中依舊能清晰描繪出段迅羽的五官,他放蕩不羈的眉眼,深刻在他心底,哪怕心裡早已傷得血肉模糊,仍有一片安好刻著他的身影。 多可笑,他緊守著誓言,等待與他相守,然而他卻說變就變,一點道理都沒有。 思及此,他驀地張眼,突地對上段迅羽那冷鷙駭人的黑眸。 「皇叔?」他啞聲喊著。 段迅羽沉默不語,緩緩將目光移開。 就這一個眼神,讓段翼證實一切如先前猜想。皇叔行事向來隨興,事關計謀,從不會告知他,所以皇叔才不說,又也許皇叔等著他去找他,但他卻上了花樓,所以皇叔更惱了? 是這樣嗎?有時光是他和二哥走得太近,皇叔都會不快…… 急馳的馬車突地停住,段翼整個人往前撲去,段迅羽不加思索地托住他的肩,再將他推回座位,隨即下了馬車,動作快得教他想要趁機巴住他都來不及。 「皇叔!」段翼急步躍出馬車,腳步踉蹌了下,追上來的扶穌快手將他撐住。段翼不管身子尚未站穩,就怕段迅羽又丟下他,一抬眼,就見他目光落在右福門邊上。 那裡像是有兩抹身影,但只能瞧見背影,隨即朝右福門邊的花徑而去。 段迅羽目光落在遠處,頭也沒回地道:「扶穌,送皇上回紫微殿。」 「奴才知道了。」扶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慶幸自己及時趕到,否則皇上要是磕到哪,他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皇叔!」 「回去!」段迅羽回頭,不耐地低斥著。「明日早朝,膽敢讓本王聞到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本王會讓你知道,惹火本王得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段翼愣了下,在宮燈照耀下,勾勒出他隱怒的面容,俊魅懾人得教他心動,而後,他揚笑道:「好。」 段迅羽哼了聲,逕自往前走去。 「扶穌,朕要沐浴。」 扶穌傻愣愣地望著他,不解到了極點。攝政王發火了呀,為何皇上卻笑得如此開心,彷彿一口氣掃除了所有陰霾,俊逸奪目,風采過人,變回了他印象中的皇上。 雖然不太懂,但還是可喜可賀。 扶穌趕忙帶著段翼進浴池,回頭要回紫微殿幫他備衣裳時,卻瞧見段迅羽竟沉著臉就站在紫微殿外,嚇得他渾身止不住的抖。 「奴才見過攝政王……」完了完了,要秋後算帳了嗎? 太卑鄙了,趁著皇上沐浴時使這招,會不會太沒人性? 「三百名秀女名單。」段迅羽淡道。 「……嗄?」 「本王還沒治你私自帶皇上出宮,你現在還打算跟本王裝蒜?」段迅羽微瞇起眼,要不是和聞人天機早有交易,他真會殺了他。 扶穌隨即回神。「名冊已經擱在紫微殿,本是要給皇上過目的,奴才現在馬上去拿。」 扶穌走路時,左腳還被右腳拐了下,幸好他有底子,隨即站穩,飛快進了紫微殿,畢恭畢敬地將名冊交給段迅羽。 段迅羽一目十行,快速翻閱著,狀似漫不經心地問:「索總管可有給你什麼訊息?」 「上頭要是有點上一點黑的,就是索總管要求奴才圈點的,點紅的是太后要求的。」 段迅羽沉吟了下,「剛才回到右福門時,你可有瞧見門邊的那對男女?」 扶穌想了下。「那女的是三百名秀女名單其中之一,兵部尚書的千金,亦是太后的甥女谷貝兒。」 「喔?」如此一來,他終於明白為何東西兩派竟能私下合作,原來是有這層姻親關係。不過,谷若懷的女兒竟能進宮?她是罪臣之後,是不符規定的,八成是太后使了特權。 他翻著名冊,上頭詳細記載著她的戶籍和雙親,還點了個紅點,確實是太后所託,但要個罪臣之女進宮,到底所為何事? 名冊上還有個佟悅兒,是太后姪女,亦是佟於燁的女兒,相較之下,太后支持的應該是佟悅兒,何苦再多個谷貝兒?最終選三是太后作主,但名冊上頭共點了四點紅,意味著谷貝兒不過是煙霧彈,抑或者是……為了牽制谷若懷。 如此想來,那就合理多了,谷若懷還在大理寺大牢,太后許是怕他被屈打成招,才挾持谷貝兒。思忖著,他微漾笑意。 扶穌沒注意到他心思迴轉,逕自道:「而那男的,奴才沒瞧見臉,不過那身朝服,奴才要是沒記錯,他應該是戶部侍郎鍾青雲。」 段迅羽頗具興味地睨著他。「你學過武?」他也瞧見了朝服,但那是他眼力佳,倒沒想到這看起來有點愣頭愣腦的奴才也挺有本事的。 只是戶部侍郎……看來這是枚可用的棋。 「是,奴才是先皇挑選隨侍在皇上身旁,打從進宮以來便學習宮中禮儀,各方武藝文略,就是為了保護皇上。」雖說不知道王爺為何突有此問,但回答就是,最好是多聊一點,可以聊到讓王爺忘了他私自帶皇上出宮。 「先皇挑的?你出身何處?」三哥看人目光最為精準,會特地挑人跟在段翼身旁,這人必定值得信任。 「聽先皇提起,家父曾是宮中參將,聽說先皇登基那年,為了保護先皇而亡,所以皇上便將仍在襁褓中的奴才帶進宮照料。」 「你原姓甯?」他訝道。 「是,難道王爺識得家父?」扶穌忍不住喜笑顏開。 「原來是甯參將的兒子……」段迅羽直睇著他。「當年在北防時,就聽說他的妻子替他產下一子後去世,後來先皇回京,便帶著他一道回來,沒想到……」 「家父能為護先皇而死,奴才覺得非常引以為傲。」扶穌忍不住道,但在瞥見段迅羽冷沉的眸色後,笑臉瞬間苦到極點。 糟,他忘了攝政王和先皇有嫌隙,這說法簡直像是在他面前推崇先皇一樣。 「本王就說嘛,怎麼那般熟識,哪怕面容不像,那性子卻是翻模打造的。」全都一個傻樣。段迅羽呿了聲,再道:「既然你有武藝在身,怎麼本王那般欺凌皇上,也不見你挺身而出?」 「奴才怎能干涉?況且皇上好像也不是真厭惡,否則早就呼喚奴才了。」他才不傻好不好,他眼睛雪亮得很,把每個人的性情都摸得熟透。「話說回來,王爺和皇上的性情也真像,兩人就這般僵持著,誰也不先找誰,累得奴才老是要和皇上出宮,真的是——」 等等!他在說什麼?他不小心把心底的話說出口了嗎? 抬眼,就見段迅羽笑得教人頭皮發麻,他忍不住想哭了。 「敢情是在怪罪本王了?」 「奴才不敢,奴才是想到方才提到谷貝兒和鍾青雲夜半私會,這實是於禮不合。」扶穌力持鎮靜地道。 別抖呀,爭氣一點,他現在有皇上罩著,還有中院幫襯著,膽子要再大一點。 段迅羽哼了聲,回到正事上頭。「明日將這名單謄上一份交給中院。」 「是。」他畢恭畢敬地接回名冊,不敢問這麼做的用意。 「還有……膽敢再帶皇上出宮,下場自理。」 「奴才遵旨!」雖然他很想說是皇上帶他出宮的,但此刻再多說什麼,恐怕都會惹禍上身。 依他看,還是要中院大人跟皇上說一聲,說他這陣子必須到中院幫忙,他有點想念到中院整理奏摺的美好時光啊。 早朝時,段翼聽著文武百官上奏地方要事,眼光卻忍不住瞟到身旁的段迅羽身上,然而他卻瞧也不瞧自己一眼。 難道昨兒個皇叔罵他,是他作夢? 殿外突地傳來騷動,就見太監急步進殿,道:「稟報皇上,百里城長勳侯騎下副將慕求春求見。」 雖未遇過這等陣仗,段翼未向段迅羽詢問便已開口,「宣。」 「奴才遵旨。」殿外太監踏到殿外,拔尖喊著,「宣百里城長勳侯騎下副將進殿!」 一會兒便見一名男子風塵僕僕地踏進殿內,單膝跪下。「卑職慕求春叩見皇上。」 「慕副將前來,所為何事?」百里城是長勳侯封賞的邑地,距離京城可是有千里遠,會突派副將前來,必定不尋常。 「回皇上的話,百里城洪水氾濫成災,造成百姓死傷無數,卑職奉長勳侯之命,向皇上請求開倉賑濟。」話落,隨即從懷裡取出一封信。 扶穌見狀,立刻取至段翼手中。 攤開手中的信一瞧,臉色凝重不已。「戶部尚書!」 「臣在。」佟於燁暗叫不妙。 「開倉,立刻備十萬石米和稞,再取白銀十萬兩送往百里城。」 佟於燁嚇了一跳,心都快要從喉頭跳出,隨即朝身後使了個眼色。 位在他身後的戶部侍郎鍾青雲見狀,硬著頭皮向前一步。「啟稟皇上,國倉裡的米糧恐不足。」別說米糧不足,就連白銀十萬兩都成問題。 「怎麼可能?」段翼微瞇起眼。「去年歲收各種糧餉各一千萬石,黃金共三千萬兩,豈會不足?」 段迅羽聞言,頗意外地睨了他一眼。 朝中歲收一事最為繁瑣,隨著每年豐收欠收而上下漲跌,再分送到朝中各行政單位,分配的數量雖有定額,但是長年下來卻成了朝中私下交易的不成文例,只要帳面做得漂亮,想抓出弊病極難。 再者,朝中暗盤交易,歷代皇帝通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做得過分,通常不會追究。所以,歷代皇帝總是習慣讓親信之人掌戶部,也不會一再審閱戶部呈上的各份帳本。 因此,他一直以為,段翼應該也會承襲這項惡習。 「回皇上的話,眼下已是六月,宮中屯糧餘數約只剩各三百萬石左右,要是開倉賑災,恐怕……」 「戶部侍郎,每年此時,宮中的屯糧餘數約在各五百萬石左右,為何今年只剩三百萬石?」段翼微瞇起眼,沉聲厲問。 段迅羽長睫微垂思索著。要是在此將計就計地逼出,倒也不是不成,但要是逼過頭…… 「微臣……」鍾青雲微愕,沒想到他竟會閱看歷年的歲收帳目。 佟於燁更是當場刷白了臉,壓根沒想到看似柔弱乖順的皇上,竟能舉證去年的帳目,可問題是那帳目也是假的,今年這個時候,哪生得出各五百萬石的屯糧 「皇上。」段迅羽適時啟口。 「皇叔?」 「皇上,如今正值宮中選秀,這屯糧一事不如先擱下。」 「可是……」 「不過,倒是可以先讓戶部支出一百萬白銀,先向民間米商購米再送往百里城,如此一來,依舊可以救濟百里城百姓。」 段翼微擰起眉,不知怎地,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尤其皇叔對百里城洪災一事似乎不意外。剛才又突然打斷他,不讓他再繼續逼問屯糧一事,要不是皇叔從中介入,他還打算找內務府問個明白。 到底是皇叔早得知這事,還是根本沒有洪災?但是長勳侯的親筆書信假不了,上頭也蓋著長勳侯的印。 「皇上?」 耳邊傳來段迅羽微帶催促的叫喚聲,段翼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慕副將,你就先休憩一會再回百里城,朕會要戶部從國庫支出官銀賑濟,預計五天內送達百里城,絕不擔擱。」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慕求春抱拳感激。 這下子倒教段翼真是迷糊了,這慕副將的神情看起來不假,那就意味著皇叔早得知百里城洪災一事。 待會非得找皇叔問個清楚不可。 段翼暗下決定,可惜早朝一結束,段迅羽便跟著聞人天機一道離去。段翼跟在身後,見兩人有說有笑地踏進中院府,面色跟著一沉。 皇叔和中院的互動一直以來都極好,這是早知道的事,但他看在眼裡,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鬱悶。 「扶穌。」半晌,段翼喚道。 「奴才在。」面對主子陰晴不定的臉色,扶穌心裡不由自主地抖著。 唉,昨天才慶幸他那光芒萬丈的主子回來了,結果才下早朝,隨即又風雲變色,翻臉比翻書還快。 「晚一點,你替朕拿點東西,託中院轉交給攝政王。」 扶穌愣了下。 有必要這麼麻煩嗎?為什麼不能直接交給攝政王? 正疑惑之際,就見他的主子緩緩側過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教他心頭狠狠地震了下。 「扶穌,你必須在中院府,親眼看見中院大人把朕所託的東西讓攝政王服下,才算交差。」段翼笑瞇眼地瞅著他。「要是沒把這事辦妥,朕會很不開心,知道嗎?」 那陰冷的笑,教扶穌艱澀地嚥了嚥口水。 天啊,皇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離他所熟識的皇上愈來愈遠了? 扶穌這一盯,就從早上盯過了晌午,只好在中院裡找事忙,順便詢問宮中選秀名單到底要怎麼決定較妥,如此他待在中院的意圖才不會太明顯,讓段迅羽看出端倪。 於是乎,就在晌午過後,聞人天機歇下,差人泡了段翼給的茶,扶穌在身旁打轉,確定段迅羽喝下後,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太好了,總算可以交差了。 他趕緊把桌面的奏摺歸位,準備告退時—— 「扶穌。」段迅羽喚住他。 扶穌心間一抖,不動聲色地垂著臉。「奴才在。」 「過兩天就可以把五十人名單交給太后。」 服穌眨了眨眼,緩去心底緊張,不解地問:「可是依宮規,這觀察必須有一個月的時間,如今不過才幾天……」如果他沒記錯,七夕才要選三迎后,所以索總管昨兒個把三百人名單交出的時間點並沒有錯。 宮規之所以規定由貼身太監觀察三百選秀秀女,一來是為了確定秀女們的私下品德,二來是因為宮中需要一點時間準備皇上大婚,皇上大婚啊,尤其迎后納妃一併進行,那可是宮中的大事,自然不能草率。 「宮規?」段迅羽哼笑了聲。「那是什麼玩意兒?」 扶穌唇角抖了兩下,迅速地把不敬收拾妥當。「奴才遵旨。」反正策劃的是王爺,最終拍板定案的也是王爺,由著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提早把名單交給太后,頂多是讓皇上早點成婚罷了,這是好事,可是皇上又是作何想法? 唉,想到皇上開始被攝政王帶壞,他忍不住頭又疼了,但這事他又插手不得,還是回去跟皇上交差算了。 「王爺,味道如何?」待扶穌走後,聞人天機噙著壞心眼出現笑問著。 「還不差。」 「這可有趣了,皇上下藥,到底是要對王爺逼供什麼?」只能說皇上實在太嫩了,那包藥一聞就知道是什麼藥。 雖說他不介意當個共犯,但是藥畢竟是他下的,所以他還是有義務稟報一聲。 「本王比你還期待。」 「正因如此,王爺才會明知有藥還是喝下了?」 「有何不可?」 見他一口飲盡藥茶,聞人天機忍不助讚嘆。「王爺對皇上確實用心良苦,但是繞了這麼遠的路……」 從秀女名單追查下鄉挑選的吏部官員收賄,再追查其家產,回頭一刀砍向內務府大總管,戶部自然也逃不了,就等著時機成熟,一併剮除。 「許多事,以武力鎮壓確實是最快的法子,但是以武無法服眾,更難以服天下百姓。」所以他不介意多繞點遠路,不只為了替皇上博得讚譽,更是要讓百官從此收斂。 「有理,不過……」聞人天機托腮睨著他。「這選秀最終要怎麼處置呢?」 「等著看吧。」不過就是鬧劇一場。 「喔?」 回到紫微殿把事交代後,扶穌偷覷著段翼的眉眼。 他不知道該懷疑自己的眼睛,還是懷疑皇上已經被徹底帶壞,要不然那笑意怎會跟攝政王一樣的不懷好意? 皇上到底是讓攝政王服下什麼? 老天啊,可不可以把他陽光燦爛的皇上還給他? 「扶穌,做得極好,你差人備膳吧。」 「備膳?」扶穌看了眼外頭的日光,這時辰適巧就在午膳和晚膳之間,而皇上沒有吃點心的習慣……「皇上沒用午膳嗎?」 「還沒,朕等著你的消息呢。」 「奴才馬上差人準備。」 「簡單幾樣就好,朕待會有事要忙。」 聽起來再尋常不過的交代,可不知道為什麼聽在扶穌耳裡,他就是覺得很不尋常,但他還能怎樣,備膳吧。 三伏暑氣漸盛,走在通往掖華殿的暗道裡,段翼額上浮現一層薄汗。 推開暗門,偏殿裡陰暗無光,天色已微暗,模糊了偏殿裡的擺設,他卻如識途老馬般踏出,朝寢殿而去。 偏殿距離寢殿不過是一座長廊的距離,而皇叔向來不喜有人近身伺候,所以寢殿外頭大抵不會有人看守,更遑論寢殿內。 他避開巡邏之人,恰巧聽見他們的交談:「王爺近日八成是真的累了,否則怎會未及掌燈時分就已入睡?」 「應該是吧,能多休憩也好,省得王爺蠟燭雙頭燒。」 「那倒是。」 待兩人朝前殿巡邏,段翼才從轉角處走出,思索著其交談內容,堂而皇之地踏進寢殿,如他猜測,皇叔確實已入睡。 皇叔肯定是在為他謀策什麼吧。忖著,他往床畔一坐,直睇著段迅羽疲憊的睡臉,有些不捨地撫過他的眉,而他半點反應皆無。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這麼對待皇叔,但他會這麼做,也是被皇叔給逼的。 無聲嘆口氣,從懷裡取出麻繩,確定將段迅羽的雙手都綑綁住,才將另一端綁在床柱上,結著一個又一個死結,就怕段迅羽用蠻力掙脫。 「這是上哪學的新把戲?」 段翼嚇了一跳,有些難以置信地垂眼,就見段迅羽眸色慵懶地望著自己。 「皇叔不是睡了嗎?」 「被你擾醒了。」 「怎麼可能?」他要扶穌交給聞人天機的,是他跟御醫要的麻沸散,那藥量一旦喝下,絕對可以睡上兩個時辰,而距離扶穌回報他飲下的時間至今,也不過一個時辰罷了。 「你倒是忘了本王常年食毒,麻沸散對本王能有多大效用?」 段翼愣了下,沒想到就連麻沸散都起不了作用,而照皇叔這說法,豈不是意味著他早就發覺了。「既是如此,皇叔為何還要喝下?」 「只要是你給的,哪怕是毒,本王都不會猶豫。」 「朕怎麼可能讓皇叔喝下毒。」 「那麼你綁著本王,到底是想玩什麼把戲?」段迅羽閉了閉眼,似笑非笑地道:「上哪學的?」 段翼臉色微赧。「皇叔想到哪去了?就算是學來的把戲,也是跟皇叔學的。」 「是嗎?所以你綁著本王,是打算怎麼對待本王?」 「朕、朕綁著皇叔想的不是那回事,朕……」 「那麼本王會讓你想著這個念頭。」段迅羽長腿有力地夾住他拽向懷裡。 兩人毫無縫隙地貼著,距離上一次的擁抱已經相隔兩個月,正值年輕氣盛的段翼立即有了反應,但一想起此行目的,他咬牙無視。 「皇叔,朕有事要問你。」他大費周章跟御醫要麻沸散,還繞了一大圈要聞人天機讓他服下,為的可不是那檔子事。 「有事問本王,何必特地下麻沸散還綁著本王?」 「因為皇叔什麼都不肯說。」 「是嗎?」 「別裝蒜。」段翼直睇著那雙熠亮如星的眸。「今兒個早朝本該順勢追問戶部帳目一事,可卻被皇叔帶過,朕不認為皇叔無意徹查這事,而皇叔刻意帶過,必定有何內情,就好比皇叔這回未經朕的同意辦了選秀,肯定有其用意,而朕要知道,到底所為何事。」 段迅羽笑得慵懶。「皇上這席話說得頭頭是道,然而展現在外的卻是南轅北轍。」 「什麼意思?」 「皇上要真信本王,又怎會背棄誓言,冷落本王兩個月?」 「那是因為朕等著皇叔告訴朕,皇叔的用意何在。」 「早該問的事,卻拖到現下才問,不嫌太多餘?」他哼了聲,雙腳鬆開了箝制。「本王也無所謂,皇上愛怎麼猜就怎麼猜。」 段迅羽滿嘴倔強,教段翼不服氣。「皇叔,今日換作朕替你主婚,你心裡作何感想?」不氣不惱嗎? 「本王會把你押到床上,問個分明。」 段翼張口欲言,終究還是無力地閉上眼。「所以皇叔是在怪罪朕為何不追問?」說到底,反倒成了他的錯? 這平白冷戰了兩個月,豈不成了笑話。 「本王可不敢怪皇上,就算皇上因此有所誤解,甚至三番兩次出宮,到處尋花問柳,本王還能如何?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他笑得自嘲,一臉被迫害的嘴臉。 段翼抽動眼皮。「朕何來尋花問柳,不過就是昨兒個……」 「可洗乾淨了?」段迅羽突地打斷他未竟的話。 「當然。」他撇了撇唇。 「過來。」 段翼睨了他一眼,緩緩地趴在他胸膛上,讓他可以嗅聞他身上的氣味。 「再過來點,本王會吃人嗎?」 段翼再湊近些,突覺頸間一股濕熱,教他渾身打了個機靈,本就萌生的情慾被輕易撩撥起來。 瞪著他,在他眸底,段翼瞧見了與自己相同的情慾,不由得一陣口乾舌燥。 段迅羽笑瞇了眼,微揚首吻上他的唇,感覺他毫不抗拒地張口,邀約纏綿,唇舌更是放肆地舔過每個角落,吻得又重又濃,像是要將他吞噬般,嚥下彼此的呼吸。 「等等,」段翼趕忙抽身,俊面微緋地道:「皇叔還沒告訴朕,皇叔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他不希望每樣事情都被蒙在鼓裡,他是天子,不該被排除在外。 段迅羽微瞇起眼,舌舔過唇,啞聲道:「本王懂了,下藥再綑綁,就是為了讓本王心急,對不?」 段翼閉了閉眼,不願再被他轉移話題,但心念一轉——「照皇叔的說法,這似乎是個好法子。」 雖說此舉純粹是不想讓皇叔有機會逃脫,好讓他可以把話問清楚,但從古至今,逼供的方式有好幾種。 眼前這樣也是個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