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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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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1089

《本宮鬧花邊》

  • 作者杜若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10/20
  • 瀏覽人次:18083
  • 定價:NT$ 210
  • 優惠價:NT$ 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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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這叫墨玄的男人大概是入戲太深的古裝控,才把她誤認為公主,
當初是見他老實,武功又厲害,才聘他當保鑣防止狂熱粉絲的騷擾,
卻沒想到這個傢伙才是坑她坑得最嚴重的人,恨啊……
早清楚他一心想找到侍奉的雲夕公主,她充其量只是長得像的山寨版,
不過因占了雇主的身分,才在他眼底勉強比其他女人特別一咪咪而已,
所以就算這傢伙再好再帥,她還是下定決心打死也不能喜歡上他,
可是大話真不能說得太早,他的體貼行徑和關心讓她心頭小鹿亂撞,
尤其當遭人陷害在山中迷路,墨玄著急地找來,為保護她而受傷,
更瞞住傷勢硬撐到將她安全送回,如此她要守住自己的心哪還容易?
毫不意外的,在察覺她超出主僕的情感後,他果斷地選擇疏遠她,
但先生,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明明早已在她和公主中做出抉擇,
為何對她前男友的出現這樣緊張,甚至還動情地吻她……

杜若
晚上才開始活動大腦的天蠍。
源自於詩詞中的香草名,杜若生於芳洲,芳洲上杜若盛放,
而每個人都在追尋著屬於自己那片香氣幽遠的芳洲,一個能夠安穩盛開的歸屬。
喜歡在書中加入一點甜蜜、一點浪漫、一點關於愛情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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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橙黃,日落時分雲霞滿天,滿園春色被夕陽餘暉映照著,鑲上一層金邊,春日的花朵開得正盛,各色珍稀品種的花朵爭相綻放,偏偏眼前的萬紫千紅都入不了雲夕的雙眸。
雲夕一整個午後都坐在自己寢殿前的庭院裡,托著精緻小巧的下顎望著不遠處的桂樹發愣,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昔日在這棵桂樹下發生的往事。
去年秋夜,仲秋時節,桂花開得正盛,滿園桂花飄香,望著月色正好,她任性地吵著要墨玄舞劍給自己看,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墨玄拿她莫可奈何的模樣。當時婢女端來了桂花酒,她要墨玄陪她小酌,墨玄當然不肯,說什麼下人不能與主子同坐,不過最後還是被她吵得勉強飲了一小杯——  他是站著喝的。
腦中思緒翻飛,滾燙的淚珠就這麼沿著雲夕皎潔的面龐滑落。
她的心意都還沒好好傳達給他,怎麼能就這麼嫁人……
她悄然握緊手中赭紅色的劍穗,雖然不如請人製作的劍穗來的那般好看,但也是她下了不少功夫才完成的,都還沒能找到機會送出去,她不甘願就這麼出嫁。
「公主……」
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自身後響起,雲夕倉皇地將劍穗藏進袖裡,抬手將臉上的淚水拭去。
「芍藥說公主已經在院子坐了好幾個時辰,春寒料峭,請公主保重身子,當心受了風寒。」墨玄靜靜立在距離雲夕幾步開外的地方,在他心裡,不遠也不近是最好的距離。
芍藥是雲夕公主的貼身婢女,他聽芍藥說公主回到寢殿後就一直坐在前院裡,才擔心地過來規勸。
「本宮數數桂樹一天會落多少片葉也不行?」雲夕起身望著貼身侍衛墨玄,眼裡充斥著複雜的情感。
有無奈、有不捨、有傾慕……
她十歲那年,墨玄十九歲,一身黑衣的墨玄被帶到她面前成為她的侍衛。
隔年,她隨著父皇出宮時遇刺,墨玄將她護得周全,連點擦傷都沒有,他自己卻為了替她擋箭而受了重傷,自此之後,她便格外依賴墨玄,看他越是冷靜,她便越想使些小技倆逗他,當她發現自己對他生出情愫時,早已來不及收回已付出的感情。
身為南寧國公主,她明白自己和墨玄的身分天差地遠,縱有情意,兩人也不可能開花結果,原以為只要他陪在自己身側就足夠了,但終究還是迎來了出嫁之日。
父皇雖然寵她,但是對於婚事卻不容她拒絕。
「墨玄,明日本宮要去蒼鬱山遊玩,聽聞入春的蒼鬱山景色宜人,你護送本宮出宮,不能驚動任何人。」雲夕抿了抿嘴,將方才所有的不快拋諸腦後,露出狡黠的笑容。
「上回公主私自出宮足足被皇上禁足了個把月……」
「不管,就算你不去,本宮也會自己去。」雲夕噘起紅唇,在墨玄面前,她的公主架子總是維持不久,不過只要自己一撒嬌,墨玄總會同意的。
被禁足又如何?出嫁之後說不準就沒機會和他單獨出宮遊玩了,就讓她再任性一回吧。
「屬下遵命。」墨玄暗暗瞥了眼雲夕嬌豔如花的面龐,只要是公主的請求,他總無法拒絕。

初春的蒼鬱山風景秀麗、枝葉扶疏,雲夕坐在馬車上,早已按捺不住想下車的雀躍心情。蔥白的指尖將簾子輕輕掀起,明媚的星眸被簾外的景致吸引,無法移開視線。
「墨玄,那裡有間小廟,我們歇會兒。」
在前頭駕車的墨玄將馬車停在廟旁,跟在雲夕身後走入寺廟。這荒郊野外的地方人跡罕至,他們一路上山根本沒見上幾個人,更遑論前來菩薩廟祈福了,廟裡積了不少灰塵和蜘蛛網,想來已經是座半荒廢的小廟。
兩人前腳才踏入寺廟,外頭便突地下起傾盆大雨,雨勢又大又急,將兩人困在寺廟中。
「公主,依這雨勢恐怕要下上一時半刻。」墨玄懊惱自己辦事不力,公主是金枝玉葉,怎麼能讓公主在滿是塵土的地方歇息。
「既來之,則安之,這裡只有我們兩人,不用那麼拘謹,我們就在這兒等雨勢停歇吧!」雲夕倒不覺得待在廢棄的小廟有任何不妥,只要能和墨玄待在一起何處都好,因今日是偷偷出宮,她只帶了墨玄,此時只有兩人獨處,她也不自稱「本宮」了,想暫時忘了身分上的懸殊差距。
「不妥。」墨玄立即回道。
「木頭!」雲夕囁嚅道,她看向布滿蛛網的菩薩像,心裡閃過一個念頭。
她逕自走到菩薩的神像前,雙手合掌,輕輕斂下眉眼,誠心在心裡祈求道:「請求菩薩保佑,雲夕這世無緣與心上人長相廝守,望下一世,雲夕和墨玄都能投生在平凡人家,方能夠長相廝守,再續此生未盡情緣。雲夕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與心上人相約白首,若是菩薩有靈,還望成全,無論任何代價,雲夕都甘願承受。」
墨玄見雲夕斂起雙眸虔誠祈福,也站到了她的身側,同樣雙手合掌,閉上雙眸在心裡虔誠祈求道:「墨玄這世無父無母,公主是墨玄唯一的掛念,墨玄心裡有愧,身分卑賤,卻對公主起了妄念,墨玄誓言此生不娶,只望能長伴公主身側,望請菩薩成全,若有來生……來生再和公主續此世緣。」
到底他還是存有貪念,不僅對公主起了愛慕之心,還在菩薩面前祈求下一世能成全自己的愛慕,若是讓公主知曉,恐怕會責罵他癡心妄想。
隨侍公主身側六載,見證公主從一個懵懂的小女孩到及笄的所有過程。旁人眼中的公主端莊優雅,難以親近,因為她是一國的公主,在人前不能失了禮儀,唯有他知曉公主私下的脾性,天真活潑,總愛向他撒嬌。
這樣的公主,讓他不由自主踰了矩,想更加靠近……
廟宇外大雨滂沱、雷聲轟隆作響,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廟裡菩薩神像面容慈祥,心思不謀而合的兩人誠心祈禱,不受外頭雨勢影響分毫。
「墨玄,父皇將我許配給雲陽侯,擇日完婚。」廟外雨聲滂沱,雲夕緩緩開口說。
墨玄的身子僵直,而後才回應,「雲陽侯年輕有為、驍勇善戰,是極佳的夫婿人選,賀喜公主。」
「可是我不喜歡他!墨玄你心裡當真這麼想?」雲夕眼泛淚光,父皇挑選的夫婿無可挑剔,可她心裡只有墨玄一人。
「公主……」墨玄向來冷靜的面容露出遲疑。
「唯有此時,不要再喊我公主好嗎?」「公主」兩個字彷彿一顆壓在心頭的大石,一次次地提醒著她和墨玄之間的身分差距。
「這……」
「墨玄,我喜歡你。」雲夕凝睇著他俊逸的臉龐,終於將深藏心底多年的感情在他面前攤開。
墨玄睜大眼,不敢置信。
「這是我親手製作的劍穗,你的服飾和配件老是烏漆抹黑,配上紅色的劍穗看上去喜氣點……我怕再遲就沒機會交與你了,你願意收下嗎?」雲夕從懷中取出由紅線編織而成的劍穗,還串有幾顆翠綠的玉珠,樣式別致討喜。
墨玄從雲夕手中接過劍穗,小心翼翼地將劍穗繫於佩劍上,心情激動萬分,可是公主對他的情意他卻無以為報。「公主,屬下願一生長伴公主左右,以性命保護公主周全。公主……夕兒的情意,墨玄來世再還。」
他握著雲夕皎白的柔荑,明知不該造次、踰矩,卻抑制不住心中對她的情意。
「好,相約來生,若是你敢負我,我定生生世世與你糾纏不清。」雲夕回握他的手,露出笑顏,忽略心頭的絲絲苦澀。
他肯收下劍穗,就表示他對自己不是毫無情意,這樣就足夠了。
此生,身分之差是他們注定無法跨越的鴻溝,若是有來生,願上蒼別再讓她投生在帝王家,只求能生生世世與心上人長相廝守。

雨後初霽,天空蔚藍如洗,一道眩目的彩虹橫亙在天邊,雲夕和墨玄的心情卻都萬分沉重,此行回宮後,他們就只能將對彼此的情意深藏心底。
因為被大雨所耽誤,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他們只好啟程回宮。
雨後的山路充滿泥濘,回宮的路上,突地一陣天搖地動、地牛翻身,蒼鬱山的山頂土石傾塌,轉瞬之間,滾石、泥流滑落。墨玄只趕得及將雲夕護在懷中,但縱使功夫再高,也逃不過天地劫難,兩人雙雙葬身在山崩地裂之中,被泥石掩埋。
第1章
經歷一片漆黑,墨玄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的景物並不是自己熟悉的南寧國,身旁沒有任何人。
他記得和公主在回宮的路上遇到山崩,雙雙被活埋於泥石之下……
難道這就是死後會到的地方?怎麼和書畫上記載的內容大相逕庭?
那公主人呢?是否也在死後和他來到了相同的地方?
他動了動四肢,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原以為死後會成為魂魄,但感覺身子似乎和活著時沒有差異。
墨玄起身四處查探,只知道自己身處室內,因為四周是有牆面的,但來來回回繞了幾圈,卻還是沒有看到公主的身影,令他難掩失望之情。
這屋裡的東西個個奇形怪狀,好些他認不得也叫不出名,不過還是有形似窗子、門戶、桌案的東西,雖然樣式十分古怪。
自己究竟身處何處?是死了,還是夢境?
他在一張木桌案上發現寫著字的紙張……就連紙張都和他認識的有所不同,但他還是仔細閱讀紙上的文字。
若是有人發現這封信,希望你能耐心讀完。
在父母和弟弟遇難過世後,我便無依無靠,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牽掛,我原本就不擅與人交際,沒有親人與朋友,每日過得渾渾噩噩,完全不曉得自己生活在這個世上有什麼意義。我想追隨家人的腳步,我想那才是適合我存在之處,人生若是沒有目標和依靠,與死何異?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找不到生存的意義。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我已經在一個不被人所知的地方結束自己的一生,前往另一個世界尋找親人,雖然我的存在渺小,但還是希望有人曾經記得我,便提筆寫下這封信,謝謝你願意讀完這封信。
趙夜生絕筆。
上頭的字不是使用筆墨所寫,雖然有幾個詞不認得,上頭所使用的語句也頗奇特,甚至有些前所未見的詞彙和符號,可依據書信裡所言,他猜測此人應該是一意尋死了。
令他感到更詭異的是,桌案旁擺著一個方框,而框裡有一張像是畫卻又不是畫的紙張,裡頭是真實的人,畫不可能如此傳神,其中有個人和他生得幾乎一模一樣,雖然服飾和頭髮不一樣,但樣貌如出一轍。
他很確定那並不是自己,沒想到世上真有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墨玄走到屋外,外頭的景象更是讓他看得瞠目結舌,路上有其他人來來回回走動,那些人的服裝和方才照片上的人一樣,個個奇裝異服,女性還把手臂和雙腿露在外頭,讓墨玄的視線不曉得該如何安放。
此地的人都是這個樣子嗎?相較之下,他的服飾與他人不同,反而更加顯眼。
他獨自在路上走著,發現這裡的一景一物都非常奇特,路上沒有馬車和馬匹,而是有許多四四方方的東西在移動,四周的屋舍都如參天巨樹,高聳得嚇人。
「叭—— 叭—— 」
他走到路中央,在路上快速移動的物體發出了刺耳的尖銳聲響,他看了一眼朝自己駛來的東西,眸光一凜,腳尖輕點,縱身一躍,轉眼間便飛身到了幾尺外的距離。
「沒長眼睛嗎……欸?!」突然見到有行人在紅燈時大搖大擺走在馬路正中央的汽車駕駛,原本嚇得長按喇叭,連忙緊急煞車,才剛降下車窗,正準備破口大罵時,就看著前方身穿黑衣的男子像施展輕功般,一眨眼就跳到了下個路口,頓時目瞪口呆。
這是人類能辦到的嗎?!
墨玄不曉得自己引起了騷動,自顧自地向前走路,這個地方對他來說太過新奇。才走了幾步,轉個彎的距離,他便發現前方的路上聚集了很多人,好奇地上前查看。
「誰讓妳要在我們老大頭上動土,把妳手中藏的資料交出來,我們就放妳走。」前方的街道上有四名高大壯碩的男人團團圍著一名身形纖弱的女子。
「你們當這裡是沒有王法了嗎?竟然當街威脅恐嚇!」女子退後了幾步,神情相當憤怒。
「公主!」墨玄一看那名被團團包圍的女子是雲夕公主,立刻衝上前去,腳尖輕踩,輕而易舉飛躍過擋在身前的層層人群。
雖然公主身上穿的服飾和從前不同,但公主的樣貌和聲音他是不會認錯的,原來公主也和他一樣來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竟然還當街被人欺負。
墨玄來到了公主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三兩下就將四個大男人撂倒在地,動作行雲流水,出手迅速。
「公主,沒受傷吧?」
「啊?」裴夕月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突然從天而降的陌生古裝男人。
他們正在進行電視劇的拍攝,這個古裝長髮男突然闖入拍攝場景,二話不說就將幾名演員打趴在地,中斷了拍攝,還叫她「公主」,這人是走錯棚了嗎?
可是他的樣貌和那聲「公主」,為何都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她怎麼也說不上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你是誰?」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紛紛圍了上來,方才他們都被墨玄宛如真實武打戲的功夫給震懾住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墨玄一看又有人圍了上來,以為和剛才的幾個人是同夥的,都想對公主不利,但對方人數太多,他還要保護公主的安全,以一擋多太過困難,當機立斷決定先帶公主離開。
他二話不說便將裴夕月一把抱起,腳尖輕點,輕鬆橫越過眼前的人群。
裴夕月嚇得不敢亂動分毫,就怕一不小心會摔下去,她竟然被人抱著在空中飛躍,媽呀!這人身後並沒有吊鋼絲,他怎能一跳就跳這麼高,簡直就是古裝劇裡的輕功,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還不快點放我下來!」裴夕月尖叫道,這擺明了是當街擄人,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光天化日下被人擄走,該不會他也是過度瘋狂的粉絲吧?而且還是有古裝癖的粉絲。
「這裡應該安全了。」沒過多久,墨玄便將裴夕月放了下來,這裡已經看不到方才追著他們的人。
「你是誰啊?」裴夕月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怎麼會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擄人,好險她不是被帶到什麼杳無人煙的地方。
「屬下失職,讓公主受了驚嚇。」墨玄身子微彎,右手握拳、左手成掌,在得到原諒之前不敢抬起頭。
若是他能早點趕到,便不會讓公主置身於如此危險的境地,身為公主的侍衛應該好好保護公主。
「你真的有古裝癖?」裴夕月抽了抽嘴角,對他竟然對自己行禮感到無比驚訝。「你到底是誰?把我綁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公主不認得屬下了?墨玄這個名字還是公主起的,公主忘了嗎?」墨玄發現對方不像是在說謊,她是真的不認識自己。
「你從剛剛就一直公主、公主的喊,我不是什麼公主,沒空陪你玩假扮公主的遊戲。」裴夕月上下打量了墨玄一番,不得不說這男人身上的衣服也太逼真,比古裝劇裡的服裝還像古代侍衛的服飾。
她望了眼墨玄清俊的面容,果然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難道自己以前見過他?
「妳不是雲夕公主?」
「我叫裴夕月,不是雲夕公主。」這人果然是認錯人了吧……
「在下失禮,姑娘和公主生得一模一樣,才誤以為姑娘是雲夕公主。」墨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這名姑娘雖然和公主長相相似,但言行舉止大相逕庭,公主也不可能不認得他。
「你口中的雲夕公主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她是目前當紅的人氣女演員,現在整型整容這麼發達,有人整得和她一模一樣也不是不可能。
「公主和姑娘樣貌神似,但言行舉止……公主自幼接受嚴格的禮儀教育,言行不會如此不羈,也斷不會衣著暴露。」
裴夕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長度正好到膝蓋正上方的位置,這樣叫暴露?而且依他的意思,她的言行是很糟糕嗎?!
她可是氣質、樣貌被譽為仙女的女明星,竟然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給嫌棄。
「那你說的雲夕公主人在哪?」她倒想看看那個雲夕公主是真的和她長得像,還是整得和她一模一樣。
「我並不知曉公主在哪,我睜眼就發現自己在這個詭異的地方,裴姑娘,這裡究竟是何處?」裴夕月是到這裡之後第一個與他交談的對象,也許能從她口中問出關於這個地方的事。
「這裡是台北。」裴夕月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一個瘋子,很想告訴他,從頭到尾最詭異的就是他好嗎?
從他的話中可以判斷,他家的雲夕公主大概失蹤了,而他說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在這裡,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她又覺得不是毫無可能,因為她自己的情況也很奇怪……
半年前,真正的裴夕月在外出旅遊途中發生了車禍,車子撞上岩壁,被送醫急救之後順利醒了過來,但醒來的是她,不是裴夕月,真正的裴夕月已經在車禍中過世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人在醫院,所有人都說她是裴夕月,而她也的確擁有裴夕月生前的記憶,但她很清楚知道自己不是裴夕月。裴夕月的記憶對她來說就像是看個陌生人的故事,而她和裴夕月的性格和喜好也完全不同,可是她又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誰,腦中像是空了一塊,怎麼都填不上。
事已至此,她只好把自己當成裴夕月,繼續過著裴夕月的人生,在回想起自己過去的記憶前,也只能如此了,否則若是告訴別人她不是裴夕月,而是另一個占據裴夕月身體的靈魂,肯定會被當成瘋子。
幸好她擁有裴夕月的記憶,在適應生活上很快就上手,並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由於她自己的遭遇,所以乍聽墨玄所說的話時,也沒有認定他精神有問題。
墨玄頓時感到一陣茫然,台北是什麼地方?他從來沒聽過有個國家或地名叫作台北,這裡似乎也不是死後的歸處。
「你怎麼不說話了?」裴夕月看他突然悶不吭聲,覺得有點奇怪,她的視線瞥見他身側有一把長劍,劍把上繫著一個樣式古樸、精緻的劍穗。「這劍穗挺好看的,劍也像真的似的,能借我看看嗎?」
現在那些古裝劇的劇組個個都不合格,一個門外漢都能把古代侍衛的服飾和佩劍弄得那麼逼真,反而劇裡的道具像玩具似的。
「這是公主送的,恕難從命。」墨玄護住佩劍上的劍穗,十分珍視。
「看看而已,不給看就算了。」裴夕月覺得那個劍穗看上去很眼熟,才想借來瞧瞧,哪曉得墨玄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你真的沒聽過我,或是看過我演的戲?」
她現在的身分是家喻戶曉的知名演員,從十八歲那年出道至今已經有七年了,出道時演的第一部戲是關於青春期少女的故事,還獲得了戲劇節目的新人獎,之後接著演了不少電視劇和電影,廣告也拍了不少,雖然還不是什麼影帝、影后等級的演員,但知名度也不小,竟然有人完全沒見過她。
「沒有。」墨玄搖搖頭,正確來說,他才剛來到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會知道她是誰。
「唉……好吧,沒聽過就沒聽過,剛才我們在拍戲,你莫名其妙就把我帶走,我的經紀人和工作人員肯定擔心死了,你馬上送我回去吧。」她嘆了口氣。
這裡距離拍攝地點有一段距離,但還是有熙來攘往的人潮經過,她一個知名演員出現在這裡,已經引起不少人的注目,不適合再繼續待著。
真不曉得眼前這個古裝男到底是怎麼在一轉眼的功夫就把她帶離片場,他不僅能做到像是輕功一樣的動作,剛才還三兩下就把幾個大男人打倒在地,雖然有古裝癖,但他的拳腳功夫確實厲害。
「是。」墨玄幾乎是出自身體的自然反應,立刻就應了下來。
連他自己都被嚇到了,他根本聽不懂裴夕月口中說的「拍戲」、「經紀人」、「工作人員」是什麼,但方才她命令自己做事時的語氣和表情都和雲夕公主如出一轍,剎那間,他把裴夕月當成了公主,自然而然就應承了對方的命令。
她們明明是不同的人,卻擁有相同的面貌,眼前的姑娘連一瞬間的表情和動作都和公主極為相似,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到現在還是如在雲裡霧裡,為何他會突然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不僅有人和他的樣貌相似,還有人和公主長得一模一樣。
「發什麼呆,走啊!」裴夕月急著回去,出聲叫他,剛才是他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的,她被抱著在空中飛躍,嚇都嚇死了,沒仔細看經過了什麼路線,她一個人根本無法走回去。
「為何要回去?方才那些人不是在欺負妳嗎?」雖然裴夕月並不是雲夕公主,但他看見她被人包圍,身陷險境,也不能放著她不管。
「大哥,我們只是在拍戲!」裴夕月以為以剛才劇組的陣仗來看,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在拍戲,看來她是高估一般人的雙眼了,她面前就有人沒看出來,真以為她被壞人欺負。
「拍戲?」墨玄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裡有太多他沒聽過的詞彙,他暗自發誓,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讓自己適應這個地方,才方便去尋找公主的下落,他猜想公主很有可能也沒死,而是和他一樣跑到了某個地方。
「就是演戲,演的、假的,演給人看的,我是演員。」裴夕月以為拍戲是個再常見不過的字眼,再一次覺得自己是否高估了一般成年人的智商。
「伶人、戲子?」墨玄終於捕捉到她的意思,公主從前也喜歡看戲、聽曲,宮裡也設有伶官。
「呃……差不多吧!」裴夕月心想,也許墨玄十分投入於扮成古人這事上,對話必須要轉換成古人能懂的詞彙,他才能聽懂。
他的反應十分真實,若他的一言一行是演出來的,未免演得太自然、太投入,連她這名演員都自嘆弗如。
墨玄自小經驗嚴密的訓練,聽力、視力、觀察力自然比一般人敏銳,就連記憶力和學習力也是超群的,剛才雖然走得急,但他把所經過的路線記得一清二楚,很快就將裴夕月帶回原本的拍攝地點。
回到拍攝場地後,裴夕月的經紀人紀芷菡和工作人員看她平安回來,紛紛圍了上來,關心她是否有任何損傷,裴夕月趕緊解釋方才只是一場誤會,自己並沒有受傷,而墨玄也不是意圖不軌的人。
「方才是在下失禮,既然已平安護送姑娘回原處,在下先行告辭。」墨玄見狀,決定先行離去。
「欸?等等、等等!」裴夕月見他轉身就要離開,連忙出聲喊住他。
墨玄停下腳步,狐疑地看著她。
「你……要不要當我的保鑣?」裴夕月剛才只是一時情急喊住了他,卻也不清楚自己為何不想讓他離開,情急之下想出了個蹩腳的理由。
成為裴夕月之後,她沒有任何關於自己是誰的記憶,但墨玄卻讓她有種熟悉感,就連他劍上繫著的劍穗都讓她莫名懷念,因此,她下意識地不想讓墨玄離開,想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對墨玄產生的親切感,和她遺忘的部分記憶有關嗎?
「保鑣?」墨玄凝眉思考。
「就是要在我身邊保護我安全的工作,就是侍衛的意思,你穿的衣裝就跟侍衛一樣,應該懂吧?」她怎麼就忘了墨玄還在玩裝扮古人的遊戲。
雖然只是一時情急她才要求墨玄當自己的保鑣,但仔細想想,她確實需要一個能力足夠優秀的保鑣,成為裴夕月開始進行演藝工作之後,不斷遇到一些過度瘋狂的粉絲,有人甚至會跟著她回家,守在她家門口等著她出門,已經過度侵犯她的個人隱私了。
如果只是守在她家門口,或是一路尾隨她,這都還能忍受,至少沒有對她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脅,但上次竟然有個男粉絲尾隨著她回到住處,不斷問她記不記得他,還伸手拉她,嚇得她放聲大叫,幸好住處的大樓警衛聞聲尋了過來,那名男粉絲見狀才立刻轉身逃跑。
雖然她沒有受傷,但自那次之後就整日膽戰心驚,深怕又會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如果有個保鑣能隨時隨地在她身旁保護自己,她會心安不少。
墨玄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裴夕月要他保護她,但她並不是公主,他理應拒絕……
「你到底答不答應?」裴夕月噘起嘴,心裡急了。
「是,屬下遵命。」墨玄的身體自然而然做出反應,下一刻心裡十分懊惱。
他又再一次把裴姑娘當成了雲夕公主,她們命令人的語氣和表情如此相像,而他早就習慣了接受公主所有的要求和命令,方才未經思考就將答應的話脫口而出。
「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保鑣了,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十分優渥的薪水和待遇。」裴夕月笑逐顏開,而後又補充道:「我從剛才就一直很想說了,你能不能別再玩古人遊戲,這樣講話多累,老是在下、屬下,然後又是姑娘來、姑娘去,叫我夕月就好,我可不想聽保鑣一天到晚喊我姑娘,多奇怪。」
「是……」墨玄在心裡哀嘆了口氣,這個地方的說話方式和他所習慣的有所不同,為了不讓人覺得他很怪異,只能慢慢習慣這裡的一切了。
雖然他的本意並不想成為裴夕月的保鑣,但在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就算要找公主也無從找起,也許成為裴夕月的保鑣是個合適的決定,他便能慢慢適應此處的生活。
墨玄同意成為裴夕月的保鑣之後,裴夕月立刻去向經紀人紀芷菡說明,順便讓兩人相互認識。
紀芷菡知道裴夕月近期一直被粉絲騷擾,並不反對她找保鑣保護自己,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隨便抓一個路人當保鑣。
「我說夕月小姐,雖然妳任性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但能不能正經點,妳要什麼樣的保鑣沒有,有必要在路上隨便抓一個嗎?妳總不能看人家帥就雇用。」紀芷菡小聲地在裴夕月耳邊說。
保鑣必須長時間待在她身邊,裴夕月是不反對找個樣貌好看點的保鑣「顧眼睛」,但也不能只是個徒有其表的保鑣吧?
「擔心什麼,他剛剛一腳就能撂倒一個大男人,逃跑時就像施展輕功一樣迅速,還怕他身手不夠好?」裴夕月要紀芷菡安心,墨玄的身手方才可是眾人都見識過了。
要她說,墨玄最大的缺點就是衣著像古人、說話像古人,認知能力有時會讓她啞口無言,不過這些她都能接受。
「墨玄自幼失怙,後來被義父收養,義父是宮中的校尉,此後在下……我便接受多年的嚴密訓練,請經紀人大可放心。」她們交談的音量不大,但墨玄的聽力敏銳,所以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裴夕月不喜歡他說話帶著尊稱、謙稱,他已經盡量配合這個地方的說話方式。剛才裴夕月向他介紹過她是演員,而紀芷菡是她的經紀人,雖然仍有太多令他難以理解的詞彙,但是幸好他的記憶力過人,很快就記在心裡了。
聽裴夕月大致解釋過她的工作之後,墨玄深感意外,沒想到這個地方的戲子地位如此崇高,甚至還必須聘人保護自身安全。
「這人講話怎麼文謅謅的,這年頭哪來的皇宮校尉啊?妳確定沒問題?」紀芷菡現在不是擔心墨玄的身手,反而開始擔心墨玄的腦子正不正常。
「他只是喜歡扮演古人而已,應該沒問題……」裴夕月自己說著都有點心虛。
「既然妳執意要聘他擔任保鑣,那就先試試吧!正好也可以讓他頂著助理的工作,不過最近妳被騷擾得很嚴重,所以我希望保鑣能夠先住在妳的住處附近,方便就近確保妳的安全。」紀芷菡心想,大不了等到發現墨玄不適任時再換新的保鑣,現在便先讓墨玄試試看,看他的表現如何再做定奪。
裴夕月的助理上禮拜才辭職,現在的確是需要一個能夠陪著她跑通告的人,雖然裴夕月也不是特別依賴助理處理生活中大小事的藝人,但是多一個人在身旁幫忙也好。紀芷菡有時會叫自己的男友在閒暇時陪著裴夕月工作,可是他們也不是隨時都有空閒。
「我記得我家旁邊那間房是空著的吧!不如紀姊就把那間房租下來給墨玄住,費用當然是由公司負責對吧?」裴夕月壞笑道,她每年為公司賺進大把大把鈔票,公司花點錢保護她的安全是應該的。
「當然。」紀芷菡佯裝出無奈的表情,這些費用只是裴夕月為公司賺的錢的零頭而已,不需要省這些小錢。
「墨玄你可以暫時搬到我家隔壁嗎?」裴夕月望向墨玄,發現他竟然看著她發愣出神。
「可以。」墨玄連忙收斂心神,剛才是因為裴夕月臉上出現的狡黠笑容和雲夕公主太像,讓他不小心看到走神了。
他在這個地方沒有親友,也沒有家,唯一認識的人就只有裴夕月和紀芷菡,住在哪裡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之後紀芷菡便去聯絡裴夕月家隔壁房的房東,詢問租屋的事情,房東表示房子之前便打掃過,隨時可以交屋。
「房東說隨時能夠入住,但我待會還有事情要忙,沒辦法和你們一起過去。」紀芷菡對裴夕月和墨玄說道。
「沒關係,我拍完這場戲就收工了,我陪墨玄去搬家,我們搭計程車過去就好,順便把房東電話傳給我,我們過去拿鑰匙時方便聯絡。」裴夕月認為這點事自己處理得來,所以並不會覺得麻煩。
「陳宥差不多該下班了,我讓他開車去載你們。」紀芷菡的男友陳宥是位室內設計師,和裴夕月也認識,把裴夕月當成妹妹一樣,有空的時候也跟著她們一起跑行程,說是有趣,能夠刺激靈感。
「好啊!那就麻煩大哥了。」裴夕月覺得陳宥就像個好相處的大哥哥,都直接喊他作大哥。
她接著轉頭對墨玄說道:「那你就先在旁邊等我把今天的戲分拍完,收工之後我再跟你一起去你家收拾行李。」
「家……」墨玄愣了半晌,他的家在南寧國,這個地方並沒有他的住所,但若是實話實說,肯定會被當成怪人。
「怎麼?你不會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吧?」裴夕月經過和墨玄的短暫相處,竟然已經覺得,若是他說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她也不會感到意外了。
「知道。」若是硬要說出一個地方的話,他家應該是自己醒來的那個地方吧?
他還記得那間屋子的主人留了封像是要了結生命的書信,所以那間屋子目前應該是沒有人居住的,他若是告訴裴夕月那裡是他家應當不會有問題。
「差點以為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好了,下一場戲要開始拍了,你在這裡看著,別亂跑。」裴夕月交代完之後,便回去補拍方才被墨玄打斷的戲。
墨玄輕輕點了點頭,卻將裴夕月的話放在心裡,這個地方和南寧國完全不一樣,有太多他不認識的事物,但若是輕易讓他人發現自己並不是這裡的人,肯定會引起騷動,往後他的一言一行勢必要更加小心謹慎,他也必須快點融入這個地方。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佩劍上繫著的紅色劍穗,上頭的兩顆翠綠玉珠還分別刻有玄和夕兩個字,這是他和公主僅存的聯繫了。
公主究竟身在何處……希望公主和他一樣只是到了另一個地方,而不是命喪黃泉,香消玉殞在土石之中……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裴夕月和公主生得如此相像,這之中是否有任何關連?
第2章
等裴夕月收工之後,墨玄領著她一起回「家」,也就是他從昏迷中醒來的地方。墨玄的記憶力很好,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到拍攝場地的,依著原本的路線,輕鬆就找到了他一開始醒來的那間房屋。再說,本來就距離拍攝場地沒幾步路,並不難找。
「你一個人住?」裴夕月跟著他走進家門,這間房子看起來已經有一定的屋齡了,雖然外觀斑駁,不過室內的裝潢和擺設十分整齊,可是總覺得少了幾分生氣。
看著虛掩著的大門,裴夕月有些無語,他出門都不用關門上鎖的嗎?竟然就這樣門戶大開,簡直像是在歡迎小偷來訪,他未免也太過相信當今社會的治安。
「嗯。」墨玄也不曉得這間房是否有其他人住著,但他醒來時,房裡便空無一人,而屋主留下的紙上說了自己無依無靠,他猜想應該是沒有其他人與屋主同住了。
「你去收拾一下需要帶走的東西,我在客廳等你。」裴夕月也不曉得他需要帶哪些行李,不方便幫忙他收拾。
「沒什麼要帶的東西。」墨玄面容平靜地說,他來到這個地方時就是隻身一人,現在也就過了半日,根本沒有什麼行囊需要收拾。
裴夕月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他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衣物、錢包、存摺、手機,這些呢?」雖然大部分的東西都能到外頭採買,但是什麼都不帶也太誇張。
墨玄沉默著,眼神茫然地回望著她。
他能理解衣物和錢包,但是她後頭說的那幾項東西他可沒聽過。
「算了、算了,我幫你收拾行李,不介意我自己進臥室拿你的東西吧?」裴夕月深呼吸了幾口氣,按捺住想掐死他的衝動。
有些人平時機靈,偏偏是個生活白癡,也許墨玄是歸類於那一類人,害她很好奇像他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是怎麼生存到今日的。
她到底聘了一個多特別的人來當自己的保鑣……
墨玄突然想起屋主的遺書還放在桌案上頭,若是被裴夕月看到那封書信可就難解釋了。
「妳先在這等著。」墨玄迅速走進臥室,將屋主的書信藏入自己懷中,而後才讓裴夕月進入臥室。
她也沒有起疑心,每個人多少都有些不想被人看見的東西,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裴夕月在臥室的角落找到行李箱,開始動手幫墨玄整理需要帶走的用品,而墨玄不僅不干涉,也沒任何意見,就站在一旁看著她收拾。
「錢包裡有些錢和提款卡,還有這幾張證件都要帶吧!」裴夕月在書桌上看到一個褐色的皮夾,裡頭有現金和銀行卡片,而一旁還放著幾張證件,有身分證、健保卡、護照之類的,明明都是很重要的東西,這傢伙剛剛竟然還說沒有要帶的物品。「等等,你叫作趙夜生,不是墨玄?」
她發現證件上的名字全部都是寫著趙夜生,但證件照上的人的確是墨玄,只是髮型不同罷了。
墨玄的心微微顫了一下,雖然不清楚那幾張卡的用途是什麼,但上面確實印著原屋主的照片和名字。
趙夜生是留下遺書的那個人,原來他和自己的樣貌這麼相似,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心生一計,索性暫時借用一下趙夜生的身分。
「我是叫作趙夜生,但我比較喜歡別人喊我墨玄。」他連忙反應道。
「這樣啊!那我就繼續叫你墨玄了,不曉得為何墨玄這個名字聽上去稍微親切一點,和一身黑衣的你很相襯。」裴夕月點點頭,有些人喜歡取綽號,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錢包和證件你自己收著,這些重要物品隨身攜帶比較好,別隨便扔在桌上。」
證件和銀行卡弄丟後還要重新申請,像他這樣門戶大開,還把重要物品丟在觸眼可及的地方,怎麼想怎麼危險。
她的心裡再一次認定了墨玄是個生活白癡的這件事,要不是他的眼神單純,就像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東西的話,她會覺得他在裝傻。
墨玄怔愣了片刻,他自小是個孤兒,義父姓墨,而他在義父家中的孩子裡排行第五,義父便替他起名叫作墨五,可是在第一次見到公主時,公主賜了「墨玄」這個名字給他,公主說墨五聽起來太普通了。
「墨五聽起來好平凡,看你一身黑衣黑褲,從今往後你就叫墨玄,又是墨又是玄,和你這身黑衣很襯,墨玄,你可要好好保護本宮。」
那年的雲夕公主十歲、他十九歲,兩人初相見,根本沒想到日後會結下不解的情緣。
那時的他原以為備受寵愛的一國公主會難以相處,後來他才漸漸了解,公主在人前雖然常常擺出公主的架式,但私底下不過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怎麼了?」裴夕月發現他在發呆,誤以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哪裡不對。
「想到些事情。」墨玄回過神,連忙接過皮夾和證件,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
裴夕月和雲夕公主太過相像,讓他不小心就將兩人的身影重疊了。
「想到你家公主了?」裴夕月猜測道,墨玄似乎在找雲夕公主,當然在她看來,這個公主大概只是個暱稱罷了,就像墨玄一直扮演著侍衛,而對墨玄來說很重要的那個人就扮演著公主。
「嗯。」墨玄輕點著頭。
「你不知道你家公主人在哪?」
「我和公主失散了,不曉得公主身在何處。」雖然他一心想找到雲夕公主,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人,卻沒有半點線索。
「你說她和我長得一樣,那特徵應該滿明顯的,紀姊的人脈很廣,我再請她幫忙留意有沒有和我長得一樣,叫作雲夕的人。」裴夕月見他心心念念想著公主,也希望能幫上一點忙。
不過說來也神奇,這個年頭竟然還有聯絡不上的人,莫不是他口中的雲夕公主也和他一樣是個不使用手機或沒有其他聯絡方式的人?
「墨玄在此謝過,勞煩夕月和經紀人了。」這樣直呼對方的名字讓墨玄很不習慣,可是裴夕月又不喜歡他稱她姑娘。
「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再說人都還沒找到呢!找到之後再謝我也不遲,到時候我肯定不會跟你客氣。還有,你和我一樣叫經紀人喊她紀姊就好,以後相處的時候多著。」裴夕月笑著說道,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繼續幫墨玄收拾需要帶走的物品。
裴夕月打開臥室裡的衣櫃,裡頭不少件排放整齊的男性衣物。
「你衣櫃裡的衣服挺普通的,要不要先把身上這套黑漆漆的侍衛裝換下?你這樣走在路上太過顯眼,雖然Cosplay很常見,但是和我走在一起時,最好能多低調就多低調。」出席活動或有工作時,她當然希望自己是眾所矚目的焦點,但是她希望工作以外的時間能盡量低調,否則連吃頓飯、逛個街都很不自在。
她原本以為墨玄的衣櫃裡會有好幾套像他身上這樣的古裝,沒想到衣櫃裡的衣服意外地都很普通。
墨玄身上的衣服十分逼真,她雖沒拍過古裝劇,但看過的也不少,卻沒見過這麼逼真的服裝和道具,真應該讓拍攝古裝劇的劇組都來看看墨玄的服飾,肯定會自慚形穢。
「也好。」墨玄也覺得自己的服飾與眾不同,太過引人注目。
「那我先去客廳,你換好衣服再叫我。」裴夕月把臥室留給他換衣服。
裴夕月出去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門,臥室裡只剩墨玄一人和滿櫃的衣服大眼瞪小眼,對於剛接觸到新式服飾的他來說,根本不曉得該如何搭配,不過方才在外頭看到不少穿著類似服飾的男性,他憑著印象隨便挑了件上衣和長褲來穿。
當裴夕月看到換好衣服的墨玄時,差點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襯衫的釦子是扣上了,但是衣衫凌亂不整,袖口的釦子沒扣上,衣領也沒整理好,看上去竟然有點小孩學穿衣的感覺。
「我扣不上……」墨玄哀愁地舉起袖子,他看得出來袖子的部分是要扣上的,無奈他怎麼都無法只用單手扣上,只能望著衣釦乾瞪眼。
「我幫你吧!袖口的釦子確實比較難扣上,我還記得我小的時候制服上也有袖釦,那時都是叫媽媽幫我扣的,後來多練習幾次就能抓到訣竅了。」裴夕月拉過他的手替他扣上袖釦。
她擁有裴夕月的記憶,她所說的童年當然也是裴夕月的。
墨玄看她毫不猶豫就拉著他的手,頓時感到一陣羞澀,除了公主以外,他沒和其他女子有過近距離的接觸,但他發現這個地方的男女似乎不會特別在意這樣的肢體接觸。
「你的衣領也沒弄好。」扣好袖釦之後,裴夕月又伸手替他整裡衣領,兩個人的距離又靠得更近了。
她並沒有多想,也沒有發現墨玄的異樣,只覺得他現在的模樣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忍不住激發她的母性。
屬於她身上的馨香縈繞在鼻尖,墨玄整個人四肢僵直,深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身子就會和她的身子貼在一塊,他可不想輕薄裴夕月。
在他的觀念裡,就連碰到異性的手都是踰矩,更何況現在還站得那麼靠近。
「穿這種襯衫,把衣襬紮進褲子裡會比較好看,顯得腿長。」裴夕月差點就想動手幫忙了,幸好在最後一刻想起對方是個成年男人,並非真的是小孩。「這個你還是自己來吧……」
「謝謝。」墨玄聞言將衣襬紮進褲頭,不忘向她道謝。
這身衣服綁手綁腳的,讓他很不習慣,無奈這裡的人們就是穿這樣的服飾,為了融入人群,他不能穿自己原本的服飾。
「挺好看的。」裴夕月滿意地點點頭。
他穿著古裝和現代服飾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一種正氣凜然,一種清爽帥氣。
裴夕月覺得人只要長得好看,就算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是帥氣,明明墨玄像個生活白癡,連衣服都穿不好,也不減他的帥氣,果然一切都是顏值的問題。
此時,裴夕月發現另一個令她驚訝的事,墨玄的長髮竟然是真髮,她還以為是假髮,因為在他的證件照和家中擺的照片裡都是短髮。
當然,還是剛才那句話,只要顏值撐得住,不管短髮、長髮,都還是美男一枚。
就算墨玄現在梳著個古代髮型,身穿現代服飾,裴夕月都覺得有種衝突美,唯一的問題就是長髮太過惹眼。
「這些東西應該就夠了,有缺可以之後再回來拿,或是去買新的也行,你確定沒有其他要帶走的東西了?」裴夕月用一個二十九吋的行李箱裝下墨玄需要用到的東西,其實行李也不多,問墨玄這些東西要不要帶走,他根本沒半點意見,從頭到尾都是她決定要帶走哪些物品。
她會讓墨玄搬到自己隔壁當鄰居是因為近來總有瘋狂粉絲跟蹤她,害她就算回到家也無法安心,她希望保鑣能夠就近保護自己,她才能夠安心,等情況改善之後,就不需要保鑣一直跟著了。不過她不曉得情況會持續多久,也就無法確定墨玄要住在她家隔壁多長的時日。
「只有這把劍是必須帶著的。」墨玄望著手中的長劍低聲說,眸光頓時柔和了不少。
這間房裡的東西都不是他的,有沒有帶走倒是無所謂,但他一直佩戴著這把長劍,尤其上頭的劍穗對他來說更是意義重大。
「你的這把劍……是真的?」裴夕月遲疑地問道。
她原以為這把長劍只是扮演侍衛用的道具,現在看他這麼珍惜,仔細一瞧,才驚覺這把劍不只製作精細,還十分逼真,逼真到根本就是真的!
「當然。」墨玄眉頭微蹙,在他的認知裡,誰會沒事帶一把假的劍上街。
「你要把劍帶走可以,但是以後別拿帶著出門,會造成恐慌的。」若是帶著真劍大搖大擺在街上亂晃,恐怕要被員警關切了。
「你們不帶刀劍出門的?」
「……」裴夕月無語地看著他,思考著他的話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拿著菜刀上街都可以嚇死人了,帶著真刀真劍出門是嫌警局太遠嗎?
「知道了。」墨玄點了點頭,看她的反應就知道答案,原來這裡的人是不帶刀劍出門的。
原本還想著遇上心懷不軌的人行刺該怎麼辦,但是轉念一想,依他方才在街上的觀察,這裡的人幾乎都沒有武功,應該不至於會遇到什麼凶險。
眼看時間也不早了,裴夕月傳訊息告訴陳宥這裡的地址—— 地址還是她自己到屋外去看門牌才知道,墨玄竟然不曉得自己家的地址。
她不由得越來越懷疑墨玄這個奇葩是如何生活到今日的……
甚至,當陳宥開車抵達之後,墨玄還忘了拿鑰匙鎖門,是她從鞋櫃上找到鑰匙交給他的。
「夕月,妳這保鑣可靠嗎?」陳宥已經從女友那裡得知裴夕月在路上抓了個男人當保鑣的事,親眼見到墨玄連出門都忘了帶鑰匙鎖門之後,原本就不怎麼放心的他,現在更加擔憂了。
「要不你讓他試試身手?」裴夕月壞心地提議道,雖然墨玄的生活能力讓她大開眼界,但是身手了得卻也是事實。
「這就不用了,我相信就是……」陳宥嚥了口口水,嚇得連忙改口,就算墨玄穿著長袖長褲,也能看出他一身結實的身軀和肌肉。自己這種長期坐在辦公室,缺乏運動的弱小身板,連他一拳都挨不起。
雖然對墨玄這個人半信半疑,不過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等觀察一段時日再下定論也不遲。
「好了,我們都還沒吃飯,拍了一整天的戲我都快餓死了,搬完行李之後,我請你們吃晚飯。」裴夕月跟墨玄一起坐上陳宥的車,原本預計收工後就能去吃晚飯,結果出現墨玄這段插曲,收拾行李也耗上不少時間,她幾乎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凝香園嗎?」陳宥一聽裴夕月要請客,雙眼都發亮了。
「當然可以,就當作歡迎墨玄,你只是順便。」裴夕月嘴上是答應了,但心裡還是忍不住心疼了幾秒,陳宥還真會逮住機會「敲詐」她。
凝香園就在她的住處附近,是間評價高、價位也高的高檔中式餐廳,她很喜歡那裡的菜色,但是價格高昂,只能偶一為之。
三個人絕對要吃上幾千元,若是再狠一點,點了某些高檔食材,上萬都不是不可能,陳宥根本是要趁機海削她一頓,誰叫她都說了要請客。
墨玄一路上都在觀察這種叫作汽車的工具和車外的景物,越來越對這個未知的地方感到驚嘆,很快地就到了裴夕月住的社區。
紀芷菡已經事先把房租和訂金匯給房東了,房東在社區裡另有其他幾間房,本身也住在社區,他們一打電話聯絡,房東就出來迎接了。向房東拿了鑰匙後就可以直接入住,他們將行李放在屋內後,便先去吃晚飯。
凝香園仿造中國式的園林建築建造而成,穿著唐裝的服務生領著他們三人經過一段長廊和水榭樓台,一路上有許多假山怪石和翠綠植物所構成的園林造景,最後才是屋內用餐的地方。
這是墨玄來到這個世界後最感到親切的地方,雖然凝香園的建築風格和南寧國的建築有所差異,但已經比外頭的高樓大廈要令他熟悉了。
知名女演員裴夕月的出現想當然耳引起不小的騷動,不少人都認出她來,但她依舊泰然自若讓服務生領著他們進入包廂,基本上只要在國內,在有人的地方她都會被認出來,已經習慣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
不過也有例外……今天下午就有個人說完全沒聽過她的名字。
「墨玄能吃辣嗎?」裴夕月問道。
「能。」墨玄點點頭,公主喜歡吃辣,而且多辣都能吃,幾乎是無辣不歡,他跟在公主身邊自然而然也訓練得能夠吃辣。
「那我就要點會辣的菜了,我要辣子雞丁、酸菜泡椒水煮魚、涼拌酸辣中卷,剩下的看你們要吃什麼就點。」裴夕月一邊點菜,在一旁等候的服務生一邊迅速記下。
後來陳宥又再點了兩道菜、一份湯,墨玄則是沒有意見,不過五道菜也夠三個人吃了,裴夕月便讓服務生先離開。
「說來妳也真奇怪,以前明明一點辣都不吃,每次都是我和芷菡兩人去吃麻辣鍋,怎麼車禍康復後突然愛上吃辣,而且還是大辣?」陳宥百思不得其解,自從裴夕月發生車禍之後,他和女友都覺得裴夕月變得有點不一樣。
以前的裴夕月脾氣大得很,私底下時常發脾氣,發生車禍後反而沒見她生過氣;以前的她三餐只吃水煮的肉類、蔬菜水果和少量澱粉,更別說吃辣的、油炸的這些刺激性食物,現在的裴夕月什麼都吃,完全不忌口,說是吃飽了再運動消耗就好;以前的她都連名帶姓叫他和紀芷菡,現在卻改口叫他們大哥和紀姊。
前後還有太多其他的差異,明明都是裴夕月,怎麼個性、習慣都改變了這麼多?難道她真的在車禍的時候撞到腦子,所以才性格大變?
不管她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但現在的裴夕月比以前好相處是事實。
「鬼門關走一遭,我突然發現以前太不懂得享受生活了,不行嗎?什麼都可能不變,就是人心不可能不變。」裴夕月連忙回嘴。「墨玄你說是不是?」
「歷經生死劫難,才會發現從前的自己活得多麼壓抑,其實許多煩惱都是自取的。」墨玄看了眼裴夕月和公主如出一轍的臉龐,眼神不禁暗了幾分,他們不僅外貌神似,連性格和喜好都有一些雷同的地方,普天之下當真有人能夠如此相像?
在經歷山崩的時候,他緊緊地將公主護在懷中,當時最悔恨的事莫過於無法和公主長相廝守,如果他能勇敢一點帶著公主離開皇室,或許兩人會有不一樣的結局,而不是輕易葬身在塵土之中。
裴夕月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沉重神情,心裡不由得一緊,為何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時,她的心裡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凝香園距離裴夕月住的社區只有短短五分鐘的路程,吃完晚飯後,時間也不早了,她便讓陳宥先回去,她和墨玄徒步回家就好。
「今晚的月色真好,趁著夜風正涼爽,很適合散步。」裴夕月伸了個懶腰,最近只要是入夜才回到家,她都提心吊膽的,哪有心情賞月觀星,已經很久沒有放鬆心情仰望夜空了。
清風拂面、明月當空,還有美男在側,簡直是人間一大樂事。
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有人跟蹤。」墨玄立刻打破她的閒情逸致,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深怕有太大的動作和聲響會打草驚蛇。
從離開凝香園之後就一直有人跟在他們身後,他們一走,那人便跟著走,他們停下來時那人也跟著停下,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所以他敢肯定對方是在跟蹤他們。
「那、那怎麼辦……」原本愜意的心情全被打亂,裴夕月的心跳急劇跳動著,沒想到墨玄的感知這麼敏銳,才上工第一天就幫她發現跟蹤的人了。
「不只一個。」墨玄沉聲說道,跟著他們的腳步聲有兩個,腳步都很沉重,明顯都沒有什麼輕功底子,不過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有些人不擅輕功,但是武功仍舊高強。「不用緊張,保護妳是我的職責。」
他的話猶如一顆強力定心丸,裴夕月頓時安心不少,保鑣的工作理所當然是要保護她的安全,可是墨玄本身又給人一種安全感,令她格外感到心安。
明明是第一天認識的陌生人,但她卻能這麼信任著墨玄,是因為他給自己帶來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所致嗎?
「那你別下手太重,把人給打傷了。」放心之後,裴夕月反過來擔心跟蹤狂的安危,上次跟蹤她的是個男粉絲,粉絲只是太過狂熱,並不是真正的壞人,如果把粉絲打傷鬧上新聞的話,就難以向公司交代了。
墨玄輕輕頷首,只能盡力而為,縱使以他的能力,要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不把人打傷、打昏,還要同時抓住兩個跟蹤者,也有一定的難度。
他一個飛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擒住躲在樹叢後的陌生男人,即使穿著綁手綁腳的服裝也沒有阻礙他敏捷的身手,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一眨眼的功夫就讓對方跪倒在地,並擒住那人的雙手,反押在身後。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轉角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而後便聽見機車發動引擎駛離的聲音。墨玄即使想追上去也分身乏術,眼下他沒有任何兵器和暗器,想同時將距離有一段路程的兩人制服實在不容易辦到。
「痛痛痛痛,饒命啊!」被墨玄按倒在地的陌生男子疼得叫喊出聲。
「抱歉,沒有逮住另一人。」墨玄不理會男子的求饒,而是充滿歉意地向裴夕月道歉。
第一天當保鑣就讓跟蹤者逃跑了,他自認是自己失職。
「不用放在心上,是我自己要求太多,才讓你為難。」裴夕月明白若是以墨玄方才一眨眼就將人制服的速度,只要他將對方打昏,絕對能攔下另一個跟蹤的人。
裴夕月邊說著邊走上前,四周昏暗,只有微弱的路燈和月光照明,而兩個跟蹤狂都隱匿在暗處,她根本渾然未覺,這下可算見識到墨玄的高度警覺性了。
可惜陳宥和紀芷菡都不在場,否則他們若是見到墨玄剛才制服跟蹤狂的英姿,就不會再懷疑墨玄的身手。
她走到跟蹤的男子跟前,發現地上躺著一台專業單眼相機,蹙起眉頭問道:「你是狗仔?」
「是……」男子是專門跟拍明星藝人的周刊雜誌記者,他哪裡知道跟拍裴夕月的代價這麼慘痛,不僅被制服在地,生財工具還摔到地上,光想到維修費用心都在淌血。
裴夕月看了眼墨玄,瞬間了然於心,她身邊很少出現男性,基本上最常出現的就是陳宥,可他是經紀人的男友,沒什麼可以跟拍的。但是墨玄就不一樣了,長得年輕帥氣,又是個生面孔,這才有鬧上花邊新聞的價值嘛……
「要怎麼處置他?」墨玄冷聲問道。
「算了,讓他走吧!只是狗仔而已,沒有要對我不利的意思。」裴夕月嘆了口氣,接著又立刻扯出笑容對記者說道:「我不曉得你已經拍了多少照片,不過沒關係,我不會要你把照片交出來,你要刊儘管刊。」
「真的?」記者眼睛一亮,知名女演員裴夕月深夜和男性幽會的緋聞可會成為大頭條。
「不過呢!別怪我沒提醒你,他是我的保鑣。」她笑得更甜了。
記者瞬間情緒低迷,只是保鑣有什麼好爆料的,若是刊登出來後,馬上被發現是場烏龍,豈不是要害他被上司罵死嗎?
之後墨玄便依著裴夕月的話讓記者離開,雖然他不是很能理解為何她要讓對方離開。
「妳不是要抓到跟蹤妳的人嗎?」墨玄不解地問道。
「他只是個記者,不是我之前遇到的狂熱粉絲,剛才他誤會我們的關係才會想跟拍,弄清楚後就沒事了。」
她還以為能抓到上次瘋狂問她記不記得自己的男粉絲,這樣就能弄清楚對方為何一直跟蹤自己,而且行為偏激的原因。
「誤會什麼?」墨玄聽得似懂非懂,總之就是說剛才那個人不會造成危險?
「就誤會你是……」男朋友三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裴夕月白皙無瑕的臉蛋浮上一層緋紅,趕緊改口說道:「反正那個人弄錯了。」
哎!不過就是男朋友三個字而已,又不代表是真的,她怎麼突然害羞起來了?
一定是今晚月色太撩人,墨玄看上去又太過老實,容易把話當真,她才不好意思在口語上占他便宜,一定是這樣。
只不過到頭來還是沒抓到那個害她整日膽戰心驚的瘋狂粉絲,再加上方才還有個跟蹤她的人跑了,害她的心裡有些惴惴不安,這件事拖得越久,更會害她夜長夢多,難以徹底心安。
第3章
兩人一起回到裴夕月住的社區,不過墨玄那間房的房東說屋子太久沒人住,沒發現熱水器壞了,明天才能找人修理,裴夕月便要墨玄帶著換洗衣物到她家的浴室洗澡。
裴夕月發現他望著浴室內的沐浴設備發愣,猜想可能是不太會使用她家的設備,於是就直接告訴他冷熱水怎麼切換,還有沐浴乳、洗髮精和其他用品的擺放位置。
墨玄頭一次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沐浴用品,忍不住嘆為觀止,裴夕月離開浴室之後,他解開上衣的鈕釦,將上衣脫下,正準備脫下長褲時,視線瞥見一旁叫作沖水馬桶的東西。
這個地方的馬桶技術相當高超,只要壓下馬桶上的把手就能沖水,十分便利。
白天他已經使用過趙夜生家中的馬桶如廁,還記得當他逼不得已開口詢問裴夕月如廁的地方時,她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
認識裴夕月一整天下來,他在她臉上看到出現最多次的就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害他也跟著不好意思了起來。
不過她家中的馬桶似乎和趙夜生家中的馬桶有些不同,多了一排有方有圓的圖案,上頭寫著像是字的圖案,卻又幾乎是他沒見過的字。他對這個地方的未知物品都抱持著強烈的好奇心,一方面是因為從未見過,另一方面是出於想趕快融入這個社會的念頭。
他伸手觸碰了上頭的幾個圖案,卻沒料到突然響起一陣樂聲,墨玄連忙退後了幾步,看見馬桶裡突然出現一根鐵棍,鐵棍上噴灑出一道水花。
墨玄瞬間提高警覺,沒想到馬桶裡會出現暗器,說不定暗器裡所噴出來的水含有毒性。
「大膽刺客,還不快現身!」剛才在外頭遇到兩個跟蹤者,他猜想這回肯定又是想對裴夕月不利的人隱身在浴室,想找機會對她下手。
可是他並沒有感覺到浴室裡有其他人的存在,難道對方的身手已經高超到能隱藏氣息,他才會渾然未覺?一意識到這點,讓他更加提高警覺,深怕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
詭異的樂聲還在響著,而馬桶裡的鐵棍已經收了回去,但他仍不敢鬆懈,刺客肯定隱身在某處,想找機會下手。
「墨玄,你怎麼了?」裴夕月聽見墨玄的叫喊聲,連忙跑到浴室門前,但浴室門是關著的,她無法得知裡頭發生了什麼事。
「別進來,有刺客。」墨玄隔著門板說道。
裴夕月原本擔心的心情因為他的話瞬間煙消雲散,感覺自己臉上浮現一個大大的囧字。
刺客?
墨玄該不會還在玩裝扮侍衛的遊戲吧?但也犯不著熱衷成這樣,連洗個澡都還在假想有刺客出現。
「墨玄,趕快洗澡,別再玩刺客遊戲了。」她嘆了口氣,深感無奈。
「不是遊戲,是真的有刺客,方才對方還意圖使用暗器偷襲。」墨玄見裴夕月不相信,十分嚴肅地說道,他在浴室內絲毫不敢鬆懈,仍舊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試圖找出刺客的藏匿之處。
「暗器?」裴夕月一頭霧水,墨玄老是煞有其事地說著一些聽上去讓人無語的話,搞得她都快分不清是真是假。
「暗器是一根會噴水的鐵棍,刺客將暗器藏在馬桶裡。」此時馬桶裡傳來的樂音戛然而止,墨玄戒備更甚。
「我說墨玄,你是不是沒見過免治馬桶?」裴夕月傻眼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免治馬桶?」墨玄面露疑惑。
「你先開門讓我進去,那個不是刺客。」她猜測墨玄恐怕真沒見過免治馬桶,甚至也沒聽過,才會被免治馬桶的洗淨功能嚇得誤以為有刺客。
墨玄聞言,打開浴室門,登時一個裸著上身的美男便躍入裴夕月的眼簾。
「你先把衣服穿好。」她趕緊扭過頭,面對著潔白的牆面,嚥了口口水,滿臉羞澀。
雖然只看了短短的幾秒,但是該看的都看見了,他的身材果然結實,上身是完美的倒三角,沒有一絲贅肉,胸肌、腹肌、人魚線,該有的都有,白皙的肌膚上有幾道經年累月留下的疤痕,反而更顯男子氣概。
而且褲頭還半開著……
裴夕月在心裡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又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裸體,只是那些合作過的男明星,身材都沒有比墨玄有看頭。
她已經不敢再回想下去,深怕自己會被誤認成慾求不滿的色女或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暈厥過去。
墨玄長相英挺,身材完美,為人認真卻又有點呆萌,這樣的人才如果去當明星會不會比她還更受歡迎?
「抱歉。」墨玄這才驚覺自己赤裸著上身,露出尷尬的神情,方才正準備沐浴,上衣早已經脫了。
他趕緊穿上上衣,整理好自身的衣著之後,才出聲叫裴夕月。
裴夕月臉上的潮紅尚未褪去,她尷尬地走到馬桶旁,視線完全不敢和墨玄接觸,迅速地解釋道:「這個叫免治馬桶,上完廁所後按這個按鈕會有水噴出來讓你洗屁股,你剛才就是按到這個,還有音樂是按到這個……」
她一一將所有按鈕的功能都解釋一遍,她家的免治馬桶是日本貨,所以上頭都是日文,恐怕是因為如此墨玄才會誤按。
經她解釋過後,墨玄恍然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平時總是保持冷靜的面容也維持不住,露出了一絲羞赧。
看來他必須學習的事物還多著,從明日開始,他要加把勁認識這個世界的知識和事物,避免又像今日鬧了不少笑話。
幸好裴夕月是個好人,都會耐心向他解釋,若是換成其他人可就不見得會有這樣的耐性了,此時他萬分慶幸裴夕月是自己的雇主和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沐浴過後,墨玄在裴夕月的解說下,認識了吹風機的用途,當他看到吹風機吹出熱風時,差點又以為是什麼危險物品,使用過後深感這裡的東西不僅新奇,而且相當方便。
是夜,墨玄穿著從趙夜生家中帶來的睡衣,躺在格外柔軟的床鋪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興許是睡不習慣,又或者是因為身處異鄉。
夜深人靜,思緒也跟著深沉了起來,他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為何應該身亡的他會莫名其妙在這個未知的地方醒來?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而同樣葬身於土石中的公主此刻又身處何處?
要獨自在完全沒接觸過的地方生活不容易,幸好他遇上了裴夕月,不僅幫他安排了住處,還給了他一份工作,讓他有了在這裡生活下去的基本條件,才有機會尋找公主。
但若是以長遠的目標來看,要在這裡安家立業的話,不可能一直以裴夕月的保鑣維生,她只是因為近期遇到麻煩,才需要保鑣保護,等事情解決,他勢必要找其他掙錢的方式。
現在他還沒有什麼頭緒,畢竟還在摸索這個未知的地方,若能讓自己融入這裡最好。
在今晚入住時,叫作房東的人已經大致介紹過屋裡的格局,雖然有些稱呼和他所熟知的不大相同,但用途他都能夠理解。
他摸黑走出臥室,經過客廳,打開窗來到陽台,他受過訓練,即使在夜間也能清楚看見或感知四周的東西,不需要亮光也能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一打開窗,涼爽的夜風迎面拂來,既然了無睡意,不如看看月色沉澱思緒,月亮倒是一樣東升西落,有陰晴圓缺。
他和裴夕月的住處都在五樓,和這個地方的其他建築相比已經算是不高的樓層了,他無法理解為何這裡的屋舍各個蓋得高聳入天,是覺得如此能夠比較接近天際嗎?
放眼望去,即使已經入夜,卻依舊燈火通明,果然和他原本所生活的地方大相逕庭。
出神了片刻,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墨玄,你還沒睡啊?」裴夕月站在自家陽台,手裡端著一只玻璃酒杯,裡頭裝著深紅色的紅葡萄酒。
他們就住在隔壁,房型是一樣的格局,陽台自然也是比鄰而蓋,兩間房的陽台只隔了一公尺遠的距離。
「沒睡意,妳也是?」
「睡前喝一點葡萄酒幫助睡眠,促進血液循環,剛好今晚的月色很美,便想賞賞月,喝點酒放鬆心情,沒想到你也在。」裴夕月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往屋裡走去,很快又端著另一只盛著葡萄酒的酒杯回來。「給你。」
「不了。」墨玄搖搖頭,不是不能喝酒,而是怕喝酒容易降低警覺心。
陽台間的距離不遠,正好能讓他們伸出手遞東西,裴夕月的手舉了半天,墨玄卻沒有要接下的意思。
「難得夜色正好,不要浪費了,就陪我喝幾口也好。」她嬌聲說道,像是命令,卻又是用撒嬌般的語氣。
墨玄怔愣地接過酒杯,此情此景彷彿似曾相識,那時公主要他陪她喝桂花酒,也曾說了句這樣的話。
「你怎麼了?」裴夕月見他的模樣似乎有點奇怪。
「沒事。」他搖搖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覺得這一切相當不可思議。
怎麼會有如此巧合,長得相似的人,竟然連說出來的話都這麼相像,要不是裴夕月表明自己不是雲夕公主,他真的會把她們當成同一個人。

隔日,墨玄主動提起要把長髮剪去,因為長髮的男人走在路上太過顯眼,裴夕月正好沒有安排工作,也想去美髮院護髮,便帶著他一起到常去的美髮院。
設計師看到墨玄,還以為是她所屬的經紀公司新簽下的藝人,雖然留著長髮的墨玄看起來很俊逸,但將長髮剪去後整個人清爽不少,設計師幫他剪了一個適合他臉型和五官的髮型,讓人看了眼睛一亮。
害裴夕月開始有點擔心紀姊看到之後會不會打墨玄的主意,想把他也拉入演藝圈。
離開美容院之後,裴夕月又帶著墨玄去通訊行買手機,當她聽到墨玄連手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能夠坦然接受了。
「那你知道太陽、月亮、星星嗎?」在前往通訊行的路上,她覺得墨玄不知道的事物太多,便想主動解釋給他聽。
「當然知道。」墨玄用一種像是看怪人的眼神回望著她,不就是日、月、星辰嘛!他只是沒見過這個地方的新奇事物,並不代表他腦子有問題。
「彗星、恆星、行星、太陽系、宇宙,這下不認識了吧?」裴夕月見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便猜到他肯定沒聽過這些。
哼哼,誰叫他要用一種看怪人的眼神看她,明明他才是怪人好不好!
「幼稚……」墨玄輕嘆了一聲,決定不與她計較,轉而問起,「妳為什麼要把自己遮成這樣?」
裴夕月已經跟他解釋過她臉上戴著的東西叫作口罩和墨鏡,只是他無法理解為何她要把自己的臉遮得密不透風,她又不是其貌不揚、沒臉見人。在南寧國,稍有身分地位的千金是不能輕易拋頭露面的,所以在外會用面紗遮著臉部,但這個地方的女人看起來並沒有這種規矩。
「太出名就是有這種煩惱,我不想私底下還要一直被人認出來。」她覺得拍戲、當明星都是挺有趣的事,可是很討厭因為出名就少了私人空間。
「妳很有名嗎?」墨玄不能理解她到底出名到什麼程度。
「我如果把墨鏡和口罩摘下來,這條街肯定被人潮擠得水洩不通,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是個生活得像個古人。手機專賣店到了,等等幫你選一支性能好點的手機,以後就可以用手機聯絡其他人,還能拍照、聽音樂、上上網什麼的,你可以用手機上網查資料,多認識一下新鮮事物,才不會活像個原始人。」購買手機的費用當然是由公司出錢,她硬拗著紀芷菡答應的。
墨玄頭一次認識到手機這種東西,對於選什麼樣的款式並沒有意見,全權交給裴夕月選購。
「小姐,你們是情侶嗎?本店最近有情人節優惠,凡是購買手機並且和情人一起拍下合照,就贈送行動電源和原廠的藍芽耳機。」店員並沒有認出裴夕月,只把他們當成普通情侶。
「不……」墨玄正要否認,卻被裴夕月打斷,手臂還一把被她抓住。
「是的,我們是情侶。」裴夕月笑得甜美,有免費的東西可以拿,不拿白不拿,反正她現在包得嚴嚴實實,就算被偷拍也不會被認出來。
順利幫墨玄挑好手機款式,也拿到了贈品後,裴夕月繼續抓著他的手臂相偕走出通訊行。
「男女授受不親,而且妳這行為是騙人。」墨玄抽回自己的手,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紅暈,他不習慣和女性有過多的肢體接觸,就算他一心深愛著公主,最多也就碰到公主的手而已。
「不過就拉個手,你也太大驚小怪了。」裴夕月嘟囔道,他的反應活像自己輕薄他似的。
想和她握手的人多的是,怎麼在他眼裡她變得這麼一文不值?他心心念念的公主就真比她好那麼多?
奇怪,為什麼她心裡會這麼不舒坦呢?
「妳……」墨玄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怎能臉不紅、氣不喘說出這種放蕩的言論?
「回去再慢慢教你怎麼用手機,現在先幫你先輸入我的手機號碼。」裴夕月從紙袋中拿出剛購買的新手機,不僅是最新款式,還是旗艦機……反正是公司出錢,可以報公帳的。
她一步一步教導墨玄該怎麼開機、打開通訊錄、輸入電話號碼,並撥了通電話到自己的手機。
「這樣就能打電話了,不管在哪裡,只要有訊號就能聯絡。」裴夕月將新手機給墨玄,用起自己的手機和他通話。
「這就是千里傳音的功夫嗎?」墨玄以前曾聽說過江湖上有千里傳音這種功夫,但也只是聽說,真正見過這種絕學的恐怕沒幾個人,沒想到這裡人人都會。
「應該是吧……」她撫著額頭,一時忘了墨玄是個古裝狂,和他交談必須轉換成古代詞彙。
在他們離開手機通訊行之後,又有一個身形壯碩,穿著連帽外套的男子走了進來,男子用帽子蓋住頭,而且瀏海很長,幾乎將雙眼給覆蓋在瀏海後了。
「這位客人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店員一看有客人上門,立刻露出親切的笑容。
「剛才那兩個人是情侶嗎?」男子的聲音陰沉,又帶著一絲憤怒的情緒。
「呃……應該是,他們還拍了情侶合照,客人也對我們的情人節購機活動有興趣嗎?」店員指了指貼在牆上的情人節活動照片,他們為情侶拍下拍立得照片後會貼在活動海報上,而裴夕月和墨玄方才拍的照片也被貼在上頭。
男子聽完之後,悄悄握緊雙拳,指節喀喀作響,憤怒地離開通訊行,留下一頭霧水的店員。


裴夕月休息了幾日後,開始投入一部愛情古裝劇的拍攝,這是她第一次接拍古裝劇,飾演靈魂從現代穿越到古代失寵王妃身上的女主角。而墨玄幾乎一直待在她附近,即使她說過拍攝時他能夠去做其他事情,他還是一直待在片場寸步不離。
不過墨玄這幾日以來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拿著手機上網,就連在片場等她拍戲的時候也是在滑手機,他說他在網路上查了很多東西,也閱覽了很多資訊,裴夕月覺得他對事物似乎沒那麼懵懂了。
當她拍完現代部分的戲後,造型師幫她換上華美繁複的古裝,並且梳了古代王妃的髮髻和妝容。劇組不僅對服裝、道具、劇本非常講究,甚至任何一點細節都不敢馬虎,所以拍攝現場還有禮儀指導,專門指導演員們宮廷規矩和禮儀。
當裴夕月跟著禮儀指導學習各種細微的動作時,學得非常迅速,幾乎是看過一次就會了,而且都能夠完美呈現禮儀指導所教導的動作,就好像她早已做過無數次,深深刻劃在她的身體裡,下意識就能做出反應。
明明這是她第一次接拍古裝劇,連她都很訝異為何自己能一次就把所有細微末節的禮儀和舉止都做得嫻熟,而且沒有半點不協調。
當她以古裝姿態出現在墨玄面前時,他整個人啞然無語了老半晌,裴夕月差點以為墨玄是不是傻了。
「我知道我美得豔驚四座,但你也不至於整個人都看呆了吧?」裴夕月調侃道。
「公主……」墨玄喃喃自語,情不自禁將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什麼?」裴夕月蹙起眉,琢磨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你把我認成你家公主了?」
自己第一天見到墨玄時,他就是一身古裝打扮,估計他口中的雲夕公主也是個喜歡穿古裝的人。
「抱歉,剛才失神了。」墨玄連忙向她道歉。
她的樣貌、身形原本就和公主如出一轍,連聲音都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以乍見古裝扮相的裴夕月時,他還以為自己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公主。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要是裴夕月沒有出聲,他差點就把她當成公主本人了。
「你……算了、算了,下一幕戲要開始拍了。」裴夕月心裡產生一絲不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和他計較這種小事。
方才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戀慕,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像是被觸動了什麼,在心湖激起漣漪。
不過這樣的情緒很快就被慍怒替代,那一瞬的動搖很快被她忽略。
難怪她總覺得有時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透過她看著別人,換做是其他人,應該也不會喜歡這種感受吧?
明明站在他眼前的就是她!
裴夕月轉身離開,此刻不想再跟墨玄多說半句話,就怕自己會不小心發脾氣。
一想到墨玄方才望著她時,無意中流露出的深情眼神,她心裡就越發鬱悶,可是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太過小家子氣,墨玄不過是因為太過思念雲夕公主,才會認錯人,也是情有可原。
她都快被自己複雜的心思給逼瘋了……

拍攝途中,有一幕戲是一群刺客要刺殺男主角,不過有幾幕是高難度的武打動作,又具有些危險性,因此導演在這幾幕是使用替身代替男主角的演員。
這部分沒有裴夕月的戲分,因此她坐在一旁休息,背之後幾幕戲的台詞,背得正順的時候,坐在她不遠處的墨玄突然站起身,開口說了句話打斷了拍攝—— 
「這裡不該是這樣。」
裴夕月瞪大眼,這傢伙貿然中斷拍攝是想被導演扔出去嗎?這部戲的白導演可是出了名的認真和嚴厲。
她還來不及出言阻止,墨玄已經走到男主角的替身演員身旁,將剛才替身演員所做的武打動作再做了一次,不過又和替身演員所做的動作有些不同,相似的武打動作墨玄做來變得更加行雲流水,而且真實不造作。
場外突然響起掌聲,裴夕月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鼓掌的人竟然是白導演和武術指導。
「很抱歉打斷劇組拍戲,不過遭遇攻擊時不該是這樣的反應,看起來不僅肢體不協調,而且容易露出破綻,給敵人可趁之機。使劍的方法也不太對,以這種劍術,還碰不到敵人半根寒毛,自己就會先被一劍解決了。」墨玄自知打斷了拍攝,主動開口道歉,他剛才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漏洞百出的武打動作,才會出聲。
依照演員剛才的動作,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只怕沒有機會出手就會先被刺客暗殺,根本是自尋死路。
「你的武打動作做得太好了,你也是武打演員嗎?」白導演對墨玄的武打動作為之驚豔,拍了這麼多年的戲,他見過的武術演員也不少,其中很多自小就學習武術,但卻沒有一個人能給他帶來這麼大的震撼。
眼前這名男子的武打動作簡潔俐落,毫不拖泥帶水,讓人看了卻能隨之熱血沸騰。
「導演,他是我的保鑣……」裴夕月趕緊上前替墨玄解圍,不過看導演的樣子應該是沒有怪罪墨玄的意思。
「原來是夕月的保鑣,妳在哪找到身手這麼矯健的保鑣?可否占用妳的保鑣一會兒?我和武術指導有些問題想向他請教。」白導演露出驚訝的神色,連保鑣的武打戲都做得比武打演員還好,那武打演員的飯碗可不是保不住了?
「這就看墨玄的意思了。」裴夕月並不介意,她不好意思說是在路上抓到的保鑣。
「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墨玄會盡力協助。」墨玄認為如果自己幫忙戲劇拍攝,對裴夕月也有幫助,所以很樂意幫忙。
後來,白導演和武術指導同墨玄討論了很多打戲該修正的地方,連擁有多年經驗的武術指導都對墨玄甘拜下風,導演看墨玄的身形和飾演男主角的演員差不多,更邀墨玄擔任男主角的武術替身,幫忙拍攝這一段打戲。
墨玄原本就想過若是不當裴夕月的保鑣後,要尋找其他合適的工作,當然願意多方嘗試,但他還是先問過裴夕月的意思,畢竟她是他的雇主。
裴夕月覺得他願意的話就接受這個工作沒關係,反正也不影響保鑣的工作,還能賺一筆外快。
這部戲的男主角是名冷酷王爺,當墨玄換上男主角的服飾時,裴夕月著實驚豔,心裡不由自主生出一個疑問:有武術替身比原本飾演男主角的演員長得更帥、更適合古裝的道理嗎?
有了墨玄的幫忙,武打戲拍起來更加逼真,每個動作都相當精準到位,讓在場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稱讚連連。
第4章
收工之後,裴夕月到更衣室換下戲服,卸完妝回到片場要找墨玄一起回去,卻發現已經換好衣服的墨玄被兩個飾演女配角的演員圍著。
「你叫墨玄是嗎?剛才你的打戲實在帥呆了,是從小就學習武術嗎?」其中一個女演員一臉崇拜地看著墨玄。
「嗯。」墨玄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心裡正煩惱著該怎麼全身而退。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卻突然對他這麼熱情,這裡的女孩子時常讓他大開眼界。
「我們對武術也很有興趣,想學點來防身,不曉得你有空的時候能不能指點我們一下?」另一位女演員撒嬌道。
「嗯。」墨玄不好當面拂了你們的面子,只好給出模稜兩可的答案。
裴夕月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也看出墨玄的不自在,想著是不是該去解救他。
他長髮的造型原本就好看,換上劇中王爺的服裝後更顯得英氣逼人,雖然他只拍攝了不會露出臉的武打戲,但他的武打動作實在太帥了,身手矯健,又生著一張不輸偶像明星的俊臉,當時在場的不少女性都被墨玄的英姿給迷倒。
「能不能交換一下手機號碼,方便以後聯絡?」
裴夕月沒聽清楚這句話是哪個女演員說的,反正兩個對墨玄有意思的女演員都已經迫不及待掏出手機了。
「嗯。」只是手機號碼,應該沒關係吧?他的手機裡現在也就只有裴夕月、紀芷菡和陳宥的號碼,多兩個人應該不會礙事。
墨玄覺得「嗯」是個神奇的字眼,他從頭到尾都只用這個字回答,不僅能夠溝通,對方還完全沒察覺到他其實沒有想多聊的意思。
是真的沒察覺到,還是刻意忽略就不得而知了。
墨玄認為交換手機號碼無所謂,可是對裴夕月來說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裴夕月原本想過去解救墨玄脫離那兩個女演員的糾纏,可是一聽到他答應和她們交換聯絡方式,立刻改變想法。
看來他也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為難,竟然還同意給對方手機號碼,這是否表示他其實也樂在其中,享受被美女包圍的感覺?
「墨玄,我要回去了。」裴夕月站在他身後說道,說完便逕自走出片場。
之前他還滿口都是雲夕公主,結果看到別的美女又是另一回事了。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鬱悶?心底深處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不知為何很抗拒看到墨玄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畫面。
「夕月,妳怎麼自己先走了?」墨玄聽見她的聲音,匆匆向一直找他聊天的兩位女演員道別,立刻加快步伐跟上裴夕月。
「你不是和美女聊天聊得挺開心的?」話一說出口,裴夕月有種想咬舌自盡的衝動,明明不想用那麼酸的語氣和他說話的。
墨玄是她的保鑣,而她是雇主,沒道理干涉他的交友情形,可是話已說出口,來不及踩煞車了。
「美女?妳說剛剛那兩個人嗎?我覺得妳比她們好看多了,而且我也沒有聊得很開心。」墨玄的表情很認真,似乎無半點虛假。
「真的?」裴夕月的嘴角微微上揚,好聽話人人愛聽,可是下一秒鐘她又想到另一件事。「不對,我和你心愛的雲夕公主長得一樣,你當然說我好看了!」
正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她和他的心上人面容相似,在他的審美觀裡當然也是西施了,對他來說,好看的不是她,而是雲夕公主。
墨玄被堵得啞口無言,論口才,他從以前就一直說不過雲夕公主,沒想到換了個時空地點,現在也說不過裴夕月。
「你剛才為什麼要和她們交換手機號碼?」裴夕月停下腳步,瞇起眼盯著他。
「我沒有和她們交換手機號碼。」墨玄一臉無辜,他總覺得自己一直惹裴夕月生氣,自己把她認成雲夕公主的時候,她也在生氣。
「那是因為被我給打斷了。」
「若是當面拒絕,她們會找不到台階下的,而且如果妳不喜歡這樣,就算交換了也能刪除,還能封鎖。」自從拿到手機之後,墨玄很快就把各種功能給摸透了,還知道能夠封鎖別人的號碼。當時他本是覺得交換手機號碼無所謂,也是出於禮貌沒有當面拒絕,但沒想過要和她們聯絡的意思。
聽他解釋過後,裴夕月差點忍俊不禁,一掃方才的陰霾,反而開始有點同情和墨玄搭訕的那兩名女演員。
「妳的心情好轉了?」墨玄再一次訝異為何女人的心情能夠像天氣一樣說變就變。
「一直都很好。」她才不願承認自己剛才在生悶氣,連她都摸不清楚為何會心情鬱悶,要怎麼說出口。「回家吧!拍了一整天的戲,感覺回家後能夠沾枕就睡。」
兩人併肩走出片場所在的大樓,此時的天色已暗。
「夕月,妳飾演的女主角從現代穿越到古代,穿越是真的存在嗎?」墨玄在片場待了一整天,大致上也了解這部戲的劇情,關於「穿越」這件事他已經琢磨了一整天。
現在他所處的地方叫作現代,若是這裡的人看來,南寧國算是古代,可是他在網路上查了不少歷史資料,歷史上根本沒有一個叫作南寧的朝代或國家,這個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從南寧國跑到現代,應該也是種穿越,但為何會發生在他身上呢?
「現在的小說和戲劇都很流行穿越、重生之類的題材,這種事到底存不存在沒有人知道,不過我想應該是有的吧……」像她就是個占據裴夕月身體的靈魂,不過若是說出實情,恐怕會嚇死人。
「如果說我是……小心!」墨玄一把拉住站在自己前方的裴夕月,將她護在懷中。
他原本正猶疑著該不該告訴她自己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下一秒卻突然看見大樓上方有個盆栽迅速墜落,幾乎就要砸在裴夕月的頭上。
裴夕月呆滯地望著在自己面前被砸碎的盆栽,那是她剛才站的位置,從上方砸下來的並不是一小盆栽,而是一棵金桔樹的大盆栽,若是墨玄沒有及時拉開她,她就算沒被砸死,也會頭破血流。
「沒事吧?」墨玄抱著裴夕月,抬頭朝樓頂看去,方才那裡似乎有人。
夜色昏暗,他只依稀看見人影,不過這下他已經敢肯定,盆栽不是無緣無故自己掉下來的,而是人為的,那個人影是想傷害裴夕月的人嗎?
「謝謝你。」她的臉色發白,身子微微顫抖,心臟急劇跳著,不敢想像自己被砸中的後果……
「怎麼會有盆栽掉下來啊?誰把盆栽放在那麼容易掉落的地方,這也太危險。」不少人聽見聲響後聚集過來,尤其當眾人看見差點被砸傷的是知名演員裴夕月後,佇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樓的管理員也趕了過來,上前關心裴夕月的狀況。
裴夕月並沒有受傷,只是受到驚嚇,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勉強撐起身子向關切詢問的人們解釋自己沒事,便讓墨玄扶著她搭上停在路邊的計程車。
離開人群的視線後,她才發現自己不僅被嚇到雙腿發軟,四肢也都很冰冷。
墨玄發現她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便脫下自己的外套,緊緊裹住她的身子。
「有我在。」只要他在她身邊,就會盡全力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看她受到那麼大的驚嚇,墨玄便打消想說出是有人刻意將盆栽從樓頂丟下的念頭,她若是知道有人意圖傷害她,只會讓她更害怕。
裴夕月抓著他的手,只要感受到墨玄的存在,恐懼的心情便平復不少,待在他身邊總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安全感。
剛才墨玄為了救她,將她護在懷中的舉動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只是方才因為太過害怕,沒有仔細去想,現在回想起來,那一瞬間、那個畫面,似曾相識……
墨玄雖然很不習慣和他人有過多的肢體接觸,卻沒有推開她,他知道此時的裴夕月需要一個能夠依靠的人。
在他內心深處一直認定自己的臂彎只屬於雲夕公主,可是此時此刻,他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和誓言,將溫柔給了另一個和公主相似的女人。
他大可狠下心不去理會裴夕月的心情,但他卻無法做到,也許是因為她有著一張和公主神似的樣貌吧……

「謝謝你的外套。」兩人一起搭車回到居住的社區後,裴夕月將披在身上的外套還給墨玄。
雖然他這個人有時候奇奇怪怪的,不過意外地很體貼,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什麼也不用擔心。
她並不習慣讓不熟識的異性接近自己,在工作上的接觸在所難免,但是私底下她並不太擅長和異性相處,可是當她第一次見到墨玄的時候就覺得他身上有種令人安心的氣質,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夕月,其實盆栽會掉下來不是意外,當時樓頂上有人影,不過天色昏暗,我沒能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墨玄見裴夕月的心情已經平復,便將實情告訴她。
他雖然在黑暗中也能視物,可是這裡的高樓大廈動不動就是好幾十層樓,縱使他的視力再好,也無法在夜晚看清距離這麼遠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想拿盆栽砸我?!」裴夕月倒抽了口氣。
那麼大一盆盆栽,她不被砸死也剩半條命,再死一次,只怕裴夕月這個身軀就真的要死透了。
她讓墨玄先進來她家,這種事情不適合站在門口談。
「到底是招誰惹誰,我壓根沒和誰有這樣的深仇大恨,且這陷害人的方式還那麼老套。」裴夕月一進家門就倒在沙發上不想移動,拍了整天的戲已經讓她精疲力盡,沒想到還遇到這種事。
「就算不去招惹別人,有些麻煩仍會自己找上門。」墨玄語重心長地說道。
人心叵測,可能一不小心就成了旁人的阻礙,對方就將你視為眼中釘,尤其像藝人這種受人矚目的工作,更容易惹來他人的嫉妒。
「可惡,我一定要查出是誰這麼陰險,告他個傷害罪。」裴夕月噘起嘴,突然靈光一閃,激動地說道:「片場大樓裡一定有監視器,肯定會拍到那人的長相。」
裴夕月趕緊打電話給紀芷菡,解釋自己今天遇到的事,並請紀芷菡幫忙聯絡大樓的保全,看看能否調閱今晚的監視器畫面。
很快地,裴夕月就接到紀芷菡的回電,在那個時間點只有一個身穿黑色連帽外套、用口罩遮住半張臉的男子上過頂樓,不過對方一直用帽子遮掩臉部,從監視器裡看不出對方的樣貌,紀芷菡已經請保全多加留意,看那名男子是否會再次來到大樓。
「妳最近出門要多加小心,我有空就會陪著妳跑行程,或是讓陳宥跟著,也請墨玄幫忙注意是否有形跡可疑的陌生男子一直跟著妳。」紀芷菡很擔心裴夕月的安危,裴夕月不僅是她負責的明星,更是像妹妹一樣的存在。
「我會提高警覺的,若是再遇到那個想拿盆栽砸我的神經病,我就把他……我就叫墨玄把他打成豬頭!」裴夕月對著空氣揮舞粉拳,眼角餘光瞥見坐在另一張長沙發上的墨玄手中拿著一個眼熟的東西,連忙掛斷電話,「有話明天片場再說,我先掛了,再見!」
裴夕月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奪過墨玄手中的東西,迅速藏在身後,尷尬地說道:「你拿我的內衣做什麼?」
今天早上到陽台收衣服,不小心落了一件內衣在客廳的地上,發現的時候已經準備出門了,慌忙之下先把內衣扔在沙發上,剛回家時完全忘了這一回事,也就沒收起來。
墨玄方才一臉困惑地看著她的內衣,像是在看頭一回見到的東西似的……
「那、那個是內衣?!」墨玄錯愕地張著嘴,俊臉浮上羞澀的紅暈,他知道內衣是女性的貼身衣物,只是沒見過這裡的內衣是什麼模樣。
原來剛才那塊布是內衣,難怪形狀那麼奇特……
墨玄害羞到想落荒而逃,他竟然盯著她的貼身衣物瞧了半天,還拿在手上,豈不是冒犯了她?
「是我太過魯莽,抱歉讓妳感到不愉快,只要能補償妳,就算要開除我也沒關係。」在墨玄的認知中,女人若是讓丈夫以外的人隨便看到自己的貼身衣物,是件有損名譽的事。
「等等,你想到哪去了?也沒這麼嚴重啦!」她只是覺得很丟臉,而且她的上圍也不到傲人的境地,還被他這樣直瞧當然更加難為情。
她在心裡暗自慶幸,幸好這件是已經洗過的內衣。
「抱歉,我不知道那個是……」墨玄不好意思說出那幾個字。
「你該不會沒見過內衣吧?」
「剛才是第一次見到。」就算他在網路上搜尋了很多沒見過的事物,但也不會特意去搜尋內衣。
「墨玄,你以前是不是住在深山野林啊?」裴夕月張圓了嘴,之前就覺得墨玄的認知活像個山頂洞人,但一直未曾問他以前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就算不曾在路上看到內衣專賣店,至少也看過內衣廣告吧?
「的確是住過一陣子。」墨玄點了點頭,雖然不曉得她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但至少話題不是停留在內衣上頭……
以前義父曾帶他和其他幾個兄弟到深山裡接受特訓,為的就是讓他們在荒山野嶺鍛煉,並且擁有敏捷的身手和應對的智慧。
「原來如此。」裴夕月恍然大悟,原來他真的過了一陣子離群索居的生活,難怪有些認知會和社會脫軌。
墨玄不知道裴夕月的心思,腦中正在懊惱自己仍舊太過孤陋寡聞,竟然誤拿了她的貼身衣物。
「你也不用難過,這幾天你不是適應得不錯嗎?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儘管問,我會幫你適應這裡的生活的。對了,我有請紀姊幫你留意有沒有和我長得一樣,而且叫作雲夕的人,不過茫茫人海真的不太好找。」當她向紀姊說了墨玄想找人後,紀姊還辦了個最佳明星臉的活動,和她長得最像的人能夠獲得一筆獎金,還能和她一起拍一部廣告,落實了一邊尋人一邊宣傳的效果。
消息一公布之後,的確來了不少和她長得相像的人,可是也頂多像個六、七成,沒有出現和她一模一樣,又叫作雲夕的人。
沒想到找起人來比想像中還困難,她只好讓墨玄先做好心理準備,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謝謝你們的幫忙,在找到公主之前我都不會放棄的。」墨玄當然也聽說了紀芷菡辦的明星臉活動,這已經幫了他很大的忙,他知道找人的事急不來,他們願意大力幫助他這個素不相識的人讓他很感激。
「你真的很喜歡你家公主啊……」裴夕月說出這句話時,神情有些落寞,心裡有點不自在,他一提起雲夕公主,眼底都閃著光芒和情意,這對毫無戀愛經驗的她來說,著實欣羨不已。
她壓下心底異樣的感受,隨後撐起笑容說道:「不如你和我說說雲夕的事情吧!說不定能更方便尋人,呃……你如果不方便說也沒關係。」
雖然他常常把雲夕公主掛在嘴邊,但她根本不知道雲夕到底適合方神聖,和墨玄又是什麼樣的關係,她也很好奇為何他會對雲夕這麼執著。
「也不是不能說。」墨玄望了她一眼,若換做是其他人,他不會願意告訴對方自己和公主的過往,一來是沒有必要,二來是不信任對方,但此刻他卻覺得告訴裴夕月無妨,因為她是個能夠信任的對象。
他清了清喉嚨,幽幽地開口說道:「在我十九歲那年,成為了公主的侍衛,那是我和公主第一次見面,當時公主才十歲,還是個小女孩。公主因為自身身分的緣故,在人前總是展現自己端莊優雅的一面,但是私底下卻像個調皮的孩子……」
墨玄說著自己和公主相處的回憶,眼底有著懷念和眷戀,他也不曉得自己是何時愛上公主,有些感情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生根發芽,待他察覺時,已經無法收回自己的感情了。
他從來不敢妄想自己能和公主心意相通,畢竟自己只是個下人,沒想到公主的心意也是向著他,所以他發誓不管要尋遍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公主,即使希望渺茫或是要耗盡畢生。
「……後來在我們一同出遊時,互相表明了心意,也是那時公主將劍穗贈與我,可是我們都知道,因為身分地位上的差距,我們注定無法在一起,而公主也有了婚配對象。」
「你們是不是約定下輩子再續前緣?」裴夕月很專注地聽著他和雲夕公主的回憶,他所說的事情總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他說到他和雲夕不能相愛時,她便不由自主說出了自己對接下來的猜測。
「妳怎麼知道?」墨玄訝異地問道。
「我猜的,可能很多電視劇都這樣演,所以我下意識就這樣認為。」裴夕月猜想可能是因為墨玄和雲夕的故事太像電視劇裡的劇情,才會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雖然墨玄都是以公主稱呼雲夕,不過裴夕月已經習慣墨玄和雲夕的侍衛與公主遊戲,便自己在腦中把他的話給轉換了一下。墨玄自小失去雙親,被義父給收養並練就一身武藝,後來成為雲夕的保鑣,而雲夕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又有了未婚夫,所以兩人無法相愛。最後雲夕就失蹤了,所以墨玄才會一直想找到她。
「等你找到了雲夕之後,打算怎麼辦?」裴夕月問道。
「若是找到了公主,我只想和公主一起過著平靜的生活。」墨玄微微一笑,在這個世界,他不是侍衛,雲夕也沒有了公主的束縛,他們便能如約定的那樣白首偕老。
裴夕月怔愣地望著他凝在嘴角的笑容,他對雲夕的用情至深顯而易見,等他找到雲夕之後,是不是就沒有人會在她身邊要她安心,並溫柔地對她說「有我在」了呢?


新戲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而墨玄從旁也幫了很多忙,特別是在武打動作方面,連出了名難搞的導演都對他讚譽有加。
自從裴夕月險些被盆栽砸到之後,片場大樓就對進出人員嚴加控管,已經過了一個多月,被監視器所拍到的男人並沒有再次出現在大樓裡,而裴夕月也沒有再受到奇怪的人跟蹤或是攻擊。明明應該是要感到安心,她卻更加心神不寧。
不過幸好有墨玄在身旁保護著她,否則她肯定會整天提心吊膽。
這日,裴夕月聽墨玄說他買了一台六十五吋的電視螢幕,便帶了幾包零食興匆匆地跑到隔壁要去找他一起看電影,她家的電視不常使用,所以只是很普遍的款式,難得他買了這麼大的電視螢幕,怎麼也得用來看電影過過癮。
墨玄平日最大的興趣就是看電影和電視劇,只要她休假,墨玄不用跟著她跑行程,有一大半的時間他都宅在家看電視或看書。
兩人一個下午都窩在墨玄家看電影,時不時探討劇情和演員的演技,讓裴夕月深感意外的是,竟然能和他探討演技,明明不久前他還是個門外漢,看來她在拍戲時,他在一旁也看得很認真。
「墨玄,你上個星期不是說要去學開車,學得怎樣?」電影結束後,裴夕月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突然想起他似乎說過要去學開車。
其實裴夕月是有車、有駕照的,不過在出了車禍之後她就沒再開過車了,學過開車的是已逝的裴夕月,而不是現在的她,她雖然存有裴夕月的記憶,可是對於怎麼開車還是很生疏,便乾脆裝作因為自己出了車禍,而對開車產生恐懼。
當墨玄說要去駕訓班學開車時,她也曾想過自己要不要一起報名,只是不曉得駕訓班收不收已經擁有駕照的人?再加上最近比較忙碌,也就不了了之。
「已經學會了,教練說我可以考駕照前再過去練練就好。」墨玄一邊回應,一邊將滾燙的熱水沖入茶壺中,他喜歡自己泡茶,就在客廳的茶几上添了一組茶具,隨時都能夠泡茶。
他覺得自己開車比搭計程車方便許多,拿到駕照之後就能夠載裴夕月去工作了。
「這麼快?!」她訝異地睜圓了眼,印象中他只去了兩次駕訓班吧?
「不難,看過一次便學會了,去了兩次都是一直重複練習同樣的東西,我覺得沒趣,就問教練能否不用那麼常去。」在教練的陪同下,他在大馬路上開了一陣也沒有什麼障礙,教練就跟他說能夠考試前再去。
「厲害、厲害……」裴夕月雖然聽得目瞪口呆,仍不忘豎起大拇指,雖然法規有規定必須上課的時數,不過檯面下要如何運作又是兩回事了。「你可以開我的車,反正放著也是長灰塵。」
她是不曉得其他人都花了多久時間學會開車,但是能看過一次就學會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吧?他的學習能力真不容小覷。
「我聽紀芷菡說妳是因為之前出了車禍,所以對開車有恐懼?」墨玄曾聽紀芷菡和陳宥提起她在半年多前出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從他們的言談裡推敲得知,她似乎在車禍後性格大變,明顯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也不能說是恐懼,車禍時撞到了頭,所以我對車禍當時的事其實記得不清楚,連自己怎麼會開車到那裡都不記得,根本沒有那時的記憶,也無從恐懼。只是因為休息了太久,許久沒開車有點生疏,而且在出院後,就遇到了我曾提過的狂熱粉絲,我也就不太喜歡一個人在外頭了。既然你已經學會開車,要不等你有空的時候再陪我練練?」明明有駕照的人是她,竟然讓一個還沒拿到駕照的人教她開車,打死她也不會將這種丟臉的事情洩漏出去。
裴夕月在發生車禍後,因為頭部受到猛烈撞擊,也丟失了部分的記憶,她猜想自己會失憶,一直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恐怕也是因為車禍的緣故。
「當然可以。妳還記得那個瘋狂粉絲跟妳說了什麼、長什麼樣子嗎?」墨玄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之前企圖用盆栽傷害她的人會不會就是一直跟蹤她的粉絲?
「那天已經很晚了,對方又用黑色連帽外套遮住半張臉,長相看得不太清楚,不過很明顯是個男人,身形看得出來很壯碩,身高應該和你差不多。那天我在附近的超商買了點東西才自己走回家,路上突然被人從後頭抱住,他一直問我還記不記得他,說他很喜歡我,要永遠跟我在一起,不准我眼裡有其他人。」裴夕月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媽呀!光想到自己被一個陌生人緊緊抱著就渾身發毛,當明星有好處也有壞處,一不小心就會遇到過於狂熱的奇怪粉絲,鬼才記得他是誰,若換做是原本的裴夕月,恐怕也恨不得馬上忘掉這種毛手毛腳的跟蹤狂。
幸好後來社區警衛聽到她的尖叫聲趕來,要不然她根本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場會如何。
「用連帽外套遮住……之前監視器拍到扔盆栽的可疑人物也是穿著黑色連帽外套遮住臉,妳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同一個人?」不過令墨玄費解的是,如果像她說的那樣,跟蹤狂是狂烈愛慕者,那麼似乎不太可能會去傷害她。
還是說,對方是由愛生恨?
「經你這麼一說,監視器拍到的背影似乎和跟蹤狂逃走時的背影很像。」將兩者聯想在一起後,裴夕月更覺得跟蹤狂和想傷害她的人十分相似,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雖然最近沒有人跟蹤妳,但還是謹慎為妙,我會盡全力護妳周全,不讓對方有機會傷害妳。」相處了一個多月,他已經完全把保護裴夕月的安危當成自己的使命。
他以為是出於自己身為保鑣的職責,卻沒去細想,除了公主之外,還沒有人能讓他如此上心,而裴夕月是第二個。
「找你當保鑣絕對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裴夕月揚起嘴角,嫣然一笑足以令周遭景物相形失色。
墨玄因她的話和笑容怔愣了片刻,彷彿一陣電流從心尖竄過,心裡隱隱有絲悸動,但很快又將這種異樣的感覺拋諸腦後。
她的笑容很美,美得足以令人屏息,他說服自己之所以會被她的笑容撼動,是因為她有著和公主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時之間才會產生錯覺。
「這是保鑣的職責。」他微斂著眼,不曉得是在對她說,又或者是在說服自己。
「我知道。」裴夕月不懂他為何要特別強調,像是要撇清什麼似的,她起身想去廚房盛杯水喝,視線卻被客廳牆上的長劍給吸引了目光。
那是第一次見到墨玄時他身上佩戴的長劍,原來現在被他掛在牆上當擺飾了,她忍不住朝牆邊走去,想仔細看看長劍上所繫著的紅絲劍穗。
之前她就覺得這個劍穗看著挺眼熟的,有種奇怪的親切感,但是當時墨玄不讓她碰,也就沒機會仔細看了。劍穗這種東西她只在片場見過,卻也都沒讓她特別注意,是因為這個劍穗的樣式特別精緻嗎?
「能借我看看這個劍穗嗎?」裴夕月轉頭向墨玄問道。
「看看無妨。」墨玄起身走近,將劍穗從長劍上取下,放到她手中。
裴夕月這才有機會看清楚原來翠綠的玉珠上頭是有刻字的,一顆刻著「玄」,另一顆刻著「夕」,蔥白的纖指輕撫溫潤的玉珠,明明知道「夕」指的是雲夕,她卻覺得心裡有股暖意流淌而過。
「我想自己做一個。」越看越覺得這個劍穗很得她的心,但又不能奪人所愛,尤其這還是雲夕送給墨玄的,對他來說意義非凡,所以她決定自己動手做一個。
「妳會做?」墨玄面露疑惑,在這個世界連劍穗都很少見,更別說要自己親手製作了。
「你以為就你是網癮少年啊?我可以上網找製作教學。」只不過是中國結和流蘇組成的東西,她就不相信找不到教學,以她的聰明才智,這點事情難不倒她。
第5章
「老天!我真的是天才不成……」裴夕月驚嘆地從各個角度欣賞自己製作的劍穗,徹底被自己的天分給震懾住了。
決定要親手製作劍穗後,她就拉著墨玄到手工材料行買需要的材料,回來後就窩在墨玄家參照著雲夕做的劍穗仿作了一個,而且她連製作方法都沒查,看著樣本就自然而然編織出了幾乎一模一樣的劍穗。
這種東西是能無師自通的?還是說在她遺失的記憶中,她曾經學過製作劍穗這種冷門的手藝?
不過當然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劍穗,雲夕做的劍穗所用的紅絲線不曉得是什麼材質,而上頭的玉珠也是貨真價實的玉石,一般的手工材料行根本沒賣,裴夕月只是隨便買了中國結用的紅絲線和塑膠製的假玉石。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把自己做的和雲夕做的劍穗擺在一起,她做的簡直和玩具沒兩樣。
「有妳這樣誇自己的?」墨玄將她做好的劍穗和雲夕所做的劍穗放在一起端詳,編織手法就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妳真的沒學過?」
「騙你有好處嗎?我這麼心靈手巧、冰雪聰明,這點手工藝還難不倒我。」裴夕月得意地笑著,因為還買了很多顏色的絲線,她決定多做幾個,若是一字排開放在家中做展示,肯定很壯觀。
墨玄靜靜凝望著她認真投入製作劍穗的側顏,有幾綹髮絲滑落耳旁,她專心致志的容顏看上去嫻靜美好,彷彿沒有什麼能干擾她,而他則被她認真的模樣給吸引了目光。
此刻,他並沒有把她和雲夕公主的身影重疊,他清楚自己正看著的人是裴夕月。
「墨玄你看,我用細線做了一個縮小版的當手機吊飾。」裴夕月一隻手拿著一個小很多的白色劍穗,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在旁邊比劃。
雖然手機沒有孔洞能夠穿線,不過手機殼上有吊飾專用的孔洞,她先把迷你劍穗綁在手機殼的吊飾孔,再把手機殼裝回手機上,沒想到掛上去後意外地好看。
「挺好看的,也幫我做一個吧!我要黑的。」墨玄也覺得掛在手機上當裝飾很適合,便央求她再做一個。
「你還真的是從名字黑到衣服,這下連手機和手機吊飾都是黑成套的。」裴夕月雖然咕噥了幾句,但還是幫他做了一個黑色的迷你劍穗。
幫墨玄也做好並掛上手機後,裴夕月兩隻手各拿著一支手機,越看越滿意,沾沾自喜之餘,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一黑一白,怎麼越看越像成對的情侶手機吊飾啊……
「謝謝妳,我很喜歡。」墨玄從她手中接過自己的手機。
「小事一樁,你喜歡就好。」
她羞愧地在心裡想著:裴夕月啊裴夕月,人家墨玄都沒說什麼,就妳雜念最多,思想歪成這樣。
「夕月。」
「嗯?」
裴夕月一抬頭,就看原本坐在她身旁的墨玄身子微傾,骨節分明的大掌緩緩朝她的臉靠近。
午後的斜陽灑落一地,他的方向背著光,此時在她眼中,他整個人都鑲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深邃的眼眸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淵泉,彷彿能讓人沉醉其中,失了心智。
呆愣地望著他逐漸靠向自己,她屏住氣息,嚇得不敢動彈,這距離太近了……
她下意識閉上眼,雙頰羞紅,心裡不斷想著墨玄到底是想做什麼,距離太近,她消受不了,撲通亂跳的小心臟明顯承受不起這樣的刺激。
感覺墨玄的手摸上她的髮梢—— 
「妳的髮上沾著線。」墨玄將黏在她長髮上的白線取下,她在做劍穗的時候剪斷了很多線,不慎黏到了長髮上。
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聽見他說的話時,咕咚一聲狠狠墜地,裴夕月尷尬地睜開眼,忍住想一頭撞死自己的衝動。
清心咒怎麼念來著?她回去定要背得滾瓜爛熟!



裴夕月室內的戲已經拍攝完畢,這幾天劇組來到山林拍攝戶外的戲,墨玄理所當然跟著,而且導演還想請他協助拍攝戶外的武打動作戲。
除了墨玄之外,紀芷菡和陳宥也跟來了。
「你們根本是以陪我跑行程的名義,行度假約會之實!」裴夕月噘嘴指控著在自己身旁秀恩愛的閃光情侶。
白導演是個過分認真的人,台灣拍攝古裝劇礙於種種限制,往往拍出來也效果不佳。但在這種環境下,白導演幾乎可以說是在台唯一一個堅持拍攝古裝劇,而且能夠拍出優良古裝劇的導演,當然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白導演是個十分嚴謹而且認真的人。
為了拍攝出完美的山林背景,白導演真的找了一座幾乎是未經開發的蓊鬱山林,從山腳下的民宿走到拍攝地整整走了半個鐘頭,山林因為沒有受到人為開發,所以連馬路都沒有,只能靠自己的雙腳爬上山。
而紀芷菡和陳宥最喜歡到充滿芬多精的深山野林度假了,他們休假約會的行程時常是登山,所以一聽見劇組要到深山拍戲,陳宥就算請假也堅持要跟來。
「我們是怕妳有危險,不敢讓妳自己到深山裡拍戲。」紀芷菡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趁機來度假放鬆的。
「有墨玄在,就算真遇到什麼危險,你們跑得贏他?哪輪得到你們保護我。」裴夕月的視線看向穿著古裝,再次擔任男主角武打替身的墨玄,他正在和導演討論下一幕戲該如何呈現。
「妳和墨玄是不是在談戀愛啊?」陳宥突如其來迸出一句極具八卦性的問題。
「陳大哥,我和墨玄的關係比清水還清、比白紙還白,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裴夕月神情慌亂,急著反駁,被陳宥的話嚇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妳盯著墨玄時,眼裡都發著光了還說沒有。」紀芷菡也加入揶揄裴夕月的行列。
「我只是覺得他穿那身衣服很好看,沒別的意思。」
「你們的手機吊飾還是成對的,妳怎麼反駁?」紀芷菡老早就看到裴夕月和墨玄的手機吊飾是一對的。
「那是我自己做的,墨玄說好看,我才又做了一個給他。」裴夕月連忙澄清,雖然她也曾經把吊飾看成情侶吊飾。
「怎麼就沒看妳也做一對送我們?」陳宥晃了晃自己的手機。
「和你們的氣質不搭,等你們哪天結婚我再編一打送你們。」她立刻回嘴。
「那和墨玄就搭囉?」紀芷菡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
「有妳這樣八卦自己藝人的經紀人嗎?」他們一搭一唱的,她快招架不住了。
別的經紀人都是擔心自己的藝人鬧出緋聞,怎麼她的經紀人一直在扒她的緋聞,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老實承認也沒什麼,現在演藝圈的潮流是,大方認愛能得到祝福,遮遮掩掩反而會被罵。」紀芷菡從來不反對自己的藝人談戀愛,經紀公司也沒限制旗下藝人談戀愛,只要是正向、健康的感情關係她都能接受。「再說了,墨玄這個人不錯,有顏值、有身材,為人老實,還身手不凡,連導演都對他讚譽有加,前途光明啊!」
「妳不會是想簽下墨玄吧?」裴夕月只在紀姊的眼裡看到「錢」途。
「是挺想的,上次劇組在粉絲專頁貼了一張墨玄當武打替身的照片,馬上掀起一波話題,他現在可被譽為最帥的武打替身,以我多年看人的經驗,墨玄是塊璞玉,經雕琢後肯定能大紅大紫。」紀芷菡一提到和錢有關的話題,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裴夕月不忍心打斷紀姊的幻想,可是還有人記得墨玄是她的保鑣嗎……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裴夕月被揶揄得滿臉通紅,紀姊和陳宥一直鼓吹她要把握機會,若是對墨玄有意思,就不要矜持,這個時代矜持不能當飯吃,喜歡就要趕快把這個小鮮肉給拿下。
最後她藉口要拿水喝,趁機逃離紀姊和陳宥的瞎起鬨,墨玄的確是個不錯的對象,長時間相處過後更是時常因他而芳心大亂,可是她不能對他動心。
墨玄的眼裡、心裡明顯都只有雲夕的身影,所以她總是懸崖勒馬,即時提醒自己,對誰動心都好,千萬不能對墨玄產生朋友和雇主以外的感情。
「夕月,我們待會有場對手戲,我想和妳討論討論該怎麼演才好,不知道妳有沒有時間?」
當她拿了瓶礦泉水準備要打開時,飾演第一女配角的黃琪螢徐步走了過來和她搭話。
「可以是可以。」裴夕月點點頭,心裡有絲疑慮,黃琪螢之前不太喜歡找自己搭話,多半是找墨玄搭話,不過墨玄老是愛理不理的就是了。
聽說這部戲的最大贊助商原本是屬意黃琪螢飾演女主角,不過白導演說她比較符合女主角的形象,堅持女主角要由她飾演。白導演愛用新面孔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她雖然常常被粉絲和媒體喻為仙女,但一直都只接演時裝劇,在觀眾心中多少定型,也就沒人找她拍過古裝劇,出道七年來只接演時裝劇的她儼然是個古裝劇中的生面孔。
因為白導演的堅持,黃琪螢就變成第一女配角了,第一女配角的戲分雖然也不少,卻是個反派。
由於這件事情,再加上自從進了劇組後,黃琪螢私底下就沒找她搭話過,她還以為對方很討厭自己,忍不住問:「琪螢,這是要走到哪裡去對戲啊?」
裴夕月拉著過長的裙襬跟在黃琪螢身後走在樹林間。
這身戲服雖然好看,但是走起路來礙手礙腳的,她乾脆雙手提起裙襬走路。
「我聽民宿的老闆娘說這附近有處風景極佳的私房景點,此時應該開了滿山的花,反正離我們的戲還有段時間,到處走走不會有影響。我們過去那邊看看,在優美的景色下對戲,心情應該也會跟著開朗。」黃琪螢走在前頭,她的戲服不像裴夕月那麼繁重,走起路來輕盈不少。
「還沒到嗎?妳確定沒走錯路?」裴夕月喘著氣,她們已經走了十多分鐘,一路彎彎曲曲的,都是黃琪螢在帶路。
她突然有點後悔輕易答應黃琪螢的邀約,但人都走到這兒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
平時她的體力沒這麼差,只是今天穿的戲服裡裡外外包了好幾層,頭上的髮釵、髮簪也插了好幾支,又一路往上坡走,想不喘都難。
「糟了,我的鍊子似乎掉在路上,那可是劇組的道具。」黃琪螢摸了摸自己的頸子,發現頸項上空空如也。
「要不我們先回去找鍊子,劇組還會在山裡待幾日,改日再來看妳說的私房景點?」
「好不容易走了那麼多路,現在折回去太可惜了,夕月妳先在那邊的大石頭上稍作歇息,我沿著原路找找,應該掉在不遠的地方,我很快找找就回來。」黃琪螢一說完,便小跑步離開。
「等……」裴夕月根本來不及叫住她,才一轉眼的功夫,黃琪螢的身影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之後,此時忍不住羨慕對方的戲服這麼簡便。
她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稍做休息,既然都已經來不及跟上黃琪螢的腳步,不如乖乖等人回來,因為她根本不記得怎麼走回去,自己擅自行動的後果只會更糟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裴夕月心中的不安感逐漸加深。
黃琪螢也去太久了吧?看這時間都足夠走回拍攝地了。
「琪螢?黃琪螢—— 」她試著拔高音量叫喊,但四周除了蟲鳴鳥叫之外,並沒有任何回應。
她該自己走回去嗎?
眼看始終等不到黃琪螢回來,裴夕月站起身,決定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回去,一直枯等也不是辦法。
黃琪螢該不會是故意把她扔在這吧?她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一個平時不怎麼交流的人,突然找她一起去對台詞,還是選在荒郊野外,後來還把她扔在前後摸不著方向的山林間,遲遲未歸,似乎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她茫然地望著來時的方向,這個地方根本沒有正規的路,放眼望去都是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來的時候也沒多想,不然她就學糖果屋故事裡的小孩在路上做記號了。
這下該怎麼辦?來時的路上拐了好幾個彎,繞得她都頭暈了,依著來時的方向能走回去嗎?
哎呀!不管了,她離開這麼久都沒回去,紀姊應該也四處找她,依照來時的方向走應該能更接近拍攝地,總會遇到來尋她的人吧?
好個黃琪螢,就不要讓我發現妳是故意把我扔在這荒郊野外的,不然我就……我就每次都故意打斷妳和墨玄說話!裴夕月在心中罵著。
走了一段路之後,她覺得四周景物看起來還是一個樣,除了滿山的植物之外,偶爾還有幾隻鳥飛過。
她忍不住苦中作樂地想,也幸虧這身服飾包得密不透風,手腳才沒被蚊蟲叮咬。
「夕月—— 裴夕月—— 」
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裴夕月頓時心喜若狂,這不是墨玄的聲音嗎?不是幻聽,真的是墨玄的聲音。
「墨玄!我在這裡。」裴夕月提起裙襬朝著聲音的方向小跑而去,可沒走幾步,因為想避開地上隆起的樹根,便連跑帶跳越過樹根,沒料到前方是一片急降的陡坡,一個重心不穩滑了下去。
「夕月!」墨玄看到不遠處的裴夕月幾乎要從陡坡上滾下來,也顧不得多想,立刻一個箭步飛身上前,將她護在懷中,但也已經來不及站穩腳步,兩人便一起滾下了陡坡。
裴夕月見墨玄朝自己飛奔過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他已到來到她身邊將她護在懷中,隨後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停住了,而自己正壓在他身上。
顧不得自己因為翻了好幾圈而眼冒金星,她連忙起身,發現身旁的墨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處,透過被劃破的地方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鮮紅傷口,衣服上沾上了沙土、落葉。
明明來的路上沒有這個又陡又險的坡,都怪她心急,才會連累墨玄受傷……
「妳沒事吧?」墨玄忍著疼痛坐起身,仔仔細細打量她,而後才鬆了口氣說道:「幸好妳沒受傷。」
他的語氣淡然,見她平安無事,嘴角揚起笑意,讓裴夕月不由得看癡了,怦然心動。
撇開突如其來的雜念,經他這麼一說,裴夕月才發現自己除了衣服弄髒、頭髮凌亂之外,竟然沒半點損傷,可是他就不同了,陡坡上滿是石子和枯枝落葉,他們滾了好幾圈才停住,他身上有多處被尖銳的石子或樹枝劃到。
「你自己都傷了好幾處,還只顧著我有沒有受傷!」裴夕月心裡湧起一股情緒,頓時一陣鼻酸。
方才墨玄緊緊將她護著,每當她要撞上地面時,他就使勁翻身,用自己的後背朝向地面,獨自一人承受了所有的撞擊。
「妳是女孩子又是明星,若是受傷可就糟了,而且我皮厚,以前還受過更多更嚴重的傷都沒事了,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墨玄使勁站起身,一站起來就感覺到左腳傳來一陣劇痛,只好苦笑道:「不過腳受傷了有點難行走,可能要請妳幫忙了。」
「你靠在我身上吧!我扶你回去。」裴夕月吸了吸鼻子,將他的手臂橫在她的肩頭上,讓他能夠將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減輕點重量。
都什麼情況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拍攝地距離這裡沒多遠,先朝著那個方向直行,要轉彎時我會提醒妳。」
「你怎麼找到我的?」
在她面臨危難,第一個奮不顧身保護她的人是墨玄;在她徬徨無助,差點以為自己要迷失在深山裡時,第一個找到她的人也是墨玄,要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雖然說他是她的保鑣,做出這些舉動可能只是出於想對自己的工作盡責,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她……
「黃琪螢回到劇組的時候說和妳在山裡走散了,幾乎整個劇組的人都在四處找妳。我的聽力比一般人敏銳些,聽見這個方向有細微的腳步聲,便循著聲過來找到妳。妳怎麼會和黃琪螢跑到山林的深處去?」墨玄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卻又擔心自己太重,不敢放鬆。
「她說附近有個私房景點,現在正開了大片的花,想到那裡一邊看風景,一邊對台詞。」裴夕月眉心緊蹙,黃琪螢是真的和她走散了,還是故意的呢?
「妳們也太胡來,下次別一聲不吭就自己亂跑。」墨玄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來,當他聽說她迷失在山裡時,嚇得立刻四處尋找她的身影,就怕她會發生什麼意外。
之前他沒有保護好公主,害公主和他一起被土石活埋,公主到現在仍不見蹤影,是死是活都不曉得,他害怕裴夕月會遭遇危險,甚至和公主一樣不見蹤影。
幸好她沒事,也沒有半點損傷,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我知道錯了。」她最後悔的就是害墨玄受傷,至於黃琪螢的事,她還不敢確認對方是否是故意又或者是真的找不到她,只好等見到黃琪螢後再下定論。
兩人花了點時間才走回拍攝地,大家看到他們回來後紛紛鬆了口氣。
「妳可終於回來了,差點被妳嚇死。」紀芷菡趕緊迎了上來。
「墨玄受傷了?」陳宥發現墨玄身上有些許傷痕,又是讓裴夕月扶著回來,擔心地問道。
「小傷,不礙事,陳宥你能扶我到一旁嗎?夕月一路扶著我也該累了。」墨玄淡然一笑。
待陳宥接手扶著墨玄後,黃琪螢也圍了過來,面露驚訝地大聲說道:「墨玄你怎麼受傷了?」
裴夕月正想找她問清楚,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戲服染上一片鮮紅的血跡,震驚地看向墨玄的方向,她並沒有受傷,所以這片血跡是—— 
「墨玄,你的腳!陳大哥,快請人幫忙一起背墨玄下山就醫!」視線一看到墨玄左腳上的傷口,她被嚇得頓時臉色慘白。
他穿著黑色長褲,所以方才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大腿已經被鮮血給染濕了,褲子上的破損處口子不大,但仍可清晰看見他腳上的傷幾乎是皮開肉綻,相當怵目驚心。
傷口那麼深,他竟然一路忍了那麼久都沒有吭聲,墨玄真的是個只會保護別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大傻瓜!
後來是幾個男工作人員輪流背著墨玄一路走下山,本來墨玄堅持可以自己走,卻在看到裴夕月泫然欲泣的模樣後乖乖噤聲,讓人背著下山。
回到民宿後,工作人員便緊急開車送他到距離最近的大型醫院,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拍攝也只能暫時停止一天。
裴夕月、紀芷菡和陳宥也一起來到醫院,醫生說墨玄有多處輕傷,只有左腿上的傷口最嚴重,疑似是被較粗的樹枝刺入大腿所產生的傷口,而且傷口頗深。雖然已經清理過傷口,也上藥包紮好了,但晚一點可能會因為傷口發炎引起發燒反應,讓他們要多注意墨玄的情況,若是傷口發炎或發燒再請醫生到病房查看。
「紀姊、陳大哥,已經很晚了,你們先回民宿休息吧!我留下來照顧墨玄。」醫生和護士離開病房後,裴夕月看了看手錶,發現已經快到半夜了。
「怎麼能讓妳一個人留下?我們輪流照顧墨玄吧!」紀芷菡怕裴夕月會太過勞累,不同意讓她一人留在醫院。
「不用了,病房裡又沒辦法讓那麼多人留下過夜,而且墨玄是因為我才受傷,我要留下來照顧他。」她十分堅持,若是沒親自照看著墨玄,她根本放不下心。
最後紀芷菡和陳宥還是拗不過裴夕月的堅持,她一旦決定的事,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只好交代她別太過逞強,他們明日一早就會到醫院。
單人病房裡只剩裴夕月和熟睡的墨玄,她坐在病床邊,癡癡地凝視著此刻他俊逸卻又有些蒼白的面龐。
明明墨玄是她的保鑣,但她卻不想見到他因自己而受傷。他的左腿應該是在他們滾到平地停下來時壓斷了矮樹苗,而樹枝直接刺進他的左腿,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他似乎咬牙悶哼了一聲,當時她還以為是因為撞到地面太疼的緣故。
他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沒有告訴她,換做一般人早就疼得無法走動,他卻一聲不吭,忍著疼痛和她一起走回拍攝地點,半路上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
墨玄真是個大笨蛋,這樣不是存心讓她更內疚嗎?
當遭遇危險的時候,有多少人能不顧自身安全,拚了命也要保護對方?家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何況是認識近兩個月的人。保鑣的工作雖然是保護雇主,但一遇上比較凶險的情況,不見得會為了保護雇主而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失職頂多被開除,再怎麼也比賠上小命來得好。
他果然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說會保護她周全,果然縱使犧牲自己也將她護得很好,明明同樣是在滿是尖銳石子和樹枝的地上滾了好幾圈,他自己身上有多處傷口,她卻毫髮無傷。
可是她更希望墨玄多愛惜他自己的身子,見他受傷在床,她的心裡也不好受。
「夕……」正在睡夢中的墨玄發出極細微的囈語。
裴夕月以為他在叫她,便往他的方向靠近些,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夕兒……」
他的囈語依舊微弱,可是這回裴夕月聽清楚了,她露出苦澀的笑容,原來他夢到雲夕了。
其實她大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其實他在夢中喊的是她的名字,但她清楚明白,墨玄從來不會喊她夕兒,他的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雲夕的位置,根本容不下她。
每當他望著她出神時,她就猜到他又從她身上看見雲夕的身影,她只是個和雲夕相像的人,而他愛的只有雲夕。
滾燙的淚珠自她的芙頰滑落,她強忍著不發出哭聲,暗自啜泣,纖細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就怕會吵醒他。
就說了愛上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歡上墨玄,這下好了吧!果真嘗到了什麼叫作心痛,已經因他而淪陷的心也無法再收回來了。
裴夕月的心裡一片淒楚,她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隨後傾過身,在他抿著的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很快就退開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她迅速地站起來,想去洗手間洗把臉,順便讓自己冷靜冷靜,此時內心正因為她的自私行為而不斷譴責自己。
在她進入病房內的浴室之後,原本應該熟睡著的墨玄悄悄睜開雙眼,幽深的眼眸中盡是難以言狀的情緒。

隔日早晨,紀芷菡和陳宥提著早餐走入病房,而他們身後還跟著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黃琪螢。
裴夕月在半夜小睡了幾次,但都沒有熟睡,就怕墨玄會突然發燒,幸好經過一整晚他都沒有發燒,當他們踏入病房前,她和墨玄皆已經醒來了。
一看到墨玄,她就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昨晚趁他熟睡時偷親他,完全不敢和他對視,就怕會被他發現自己的不自在。
黃琪螢輕蔑地望了一眼裴夕月,像是在向她炫耀似的,驕傲的表情彷彿在對她說:看妳這什麼邋遢樣。
裴夕月昨晚雖然在浴室裡洗過澡,但是根本沒心思去保養、化妝、打扮,因為哭了一會兒,眼睛顯得浮腫,而她的衣服也沒換,和黃琪螢的精心打扮相較之下,她的模樣看起來確實邋遢。
黃琪螢打扮得那麼招搖是把醫院當成伸展台了嗎?還是擔心大家認不出她?
「墨玄,你不過是去找夕月,怎麼就把自己傷成這樣?現在感覺怎麼樣?」黃琪螢拔高了音調,一臉擔憂地走到墨玄的病床邊。
一旁的紀芷菡和陳宥終於明白為何黃琪螢會堅持要跟他們一起到醫院探望墨玄的傷勢,原來別有用心啊……兩人十分有默契,同時扭過頭,紛紛望了裴夕月一眼。
裴夕月一臉莫名其妙,他們看她做什麼?
不過她聽出了黃琪螢這番話別有深意,間接強調是她害墨玄受傷住院的,她都還沒質問黃琪螢,對方卻已經先挑起事情。
「小傷,不礙事。」墨玄因為剛睡醒,嗓音顯得有些沙啞。
從前為了保護公主,他受過更多足以致死的傷,現在腿上的傷口對他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皮肉傷,過個幾天就能痊癒,根本不值得一提。
「夕月,妳昨天怎麼會亂跑呢?不是叫妳在原地等我嗎?」黃琪螢見墨玄完全不在意傷勢,只好將矛頭轉到裴夕月身上。
「我如果傻傻地在原地等妳,恐怕入夜都等不到人,會直接被凍死在山上吧?」裴夕月很清楚地感覺到黃琪螢字字句句都是針對她,這下幾乎可以肯定對方是故意把她扔在山林裡,也沒心情和對方客氣了。
說話夾槍帶棍誰不會,老虎不發威,當她是Hello Kitty好欺負啊?
「夕月,妳怎能這樣說,我是真的迷路了,才會找不到路去找妳。」黃琪螢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彷彿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迷路的人還能自己走回拍攝地,也挺厲害的呢!莫不是冥冥之中有山神為妳指路?那我回到山裡時可得好好拜拜山神,避免又被丟在深山裡走不回來。」裴夕月覺得這是自己認識黃琪螢以來,見過黃琪螢演技最好的時刻,若是拍戲時她也有這種高超的演技,導演恐怕要痛哭流涕了。
「妳!」黃琪螢差點就沉不住氣破口大罵,不過一想到墨玄也在場,便按捺住亟欲爆發的脾氣,深呼吸了口氣,以十分溫柔的語氣說道:「夕月照顧墨玄一整晚,肯定沒睡好,下午還得回劇組繼續拍戲,而紀經紀人和陳大哥還要在一旁照看著夕月。今日沒有我的戲分,不如我幫你們照顧墨玄,你們就安心回民宿休息吧!」
「我……」裴夕月還來不及開口,就被墨玄打斷。
「這樣也好,夕月,妳先回民宿好好休息。」墨玄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疏離。
「墨玄……」裴夕月覺得很不安,墨玄的態度很奇怪,平常和她講話不會這麼冷冰冰的,彷彿要將她推開似的。
「夕月,妳和芷菡一起先回民宿休息,下午才有精神拍戲,我也會留在這裡照顧墨玄,同是男人,要扶墨玄去廁所也比較方便。」陳宥見氣氛不太對勁,趕緊打圓場。
「夕月,有陳宥和黃小姐在,妳不用擔心。」紀芷菡明白黃琪螢打著什麼心思,也同意讓陳宥留在醫院這個辦法。
「嗯,墨玄,我收工後再來看你。」裴夕月點點頭,雖然她放心不下墨玄,但是戲還在拍攝,她不能任性請假,拍攝進度因昨日的意外已經延誤一天了。
第6章
當晚,裴夕月仍舊堅持要留在醫院照顧墨玄,而黃琪螢和陳宥都已經回民宿休息,病房裡只剩墨玄和她獨處。
「墨玄,你要吃水果嗎?我切給你吃。」
今天收工之後,導演和幾個工作人員代表也跟著她一起到醫院探望墨玄,並帶了些補品和水果,可見墨玄在劇組裡的好人氣,他除了擔任男主角的武打替身外,還時常協助其他人的工作,因而受到大家喜愛。
「夕月,妳其實可以不用留在醫院過夜,我一個人沒問題的,哪有讓雇主照顧保鑣的道理。」墨玄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神情略顯嚴肅。
「我不放心,你也不只是—— 」裴夕月才不會讓他把自己趕回去,都已經受傷不方便行走了還愛逞強,還搬出了雇主和保鑣。
「夕月……」墨玄緊抿著唇,沉默了片刻後,才低聲開口繼續說道:「不要喜歡上我,我沒辦法回應妳的感情。」
墨玄字字句句說得很清楚,每個字都像個大錘敲打在裴夕月的心頭上。
裴夕月心被狠狠揪緊,疼痛在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在胡說什麼呢?我對你沒有那個意思。」她驚詫了一瞬,連忙反應過來,趕緊扯出虛假的笑容,想用微笑掩飾自己心裡的慌亂。
他怎麼會突然說這個?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看穿她的心思,難道……該不會被他發現自己偷親他了吧?
「我只是提個假設,因為我的心裡只有公主,妳若是喜歡上我,只會是件痛苦的事。」
昨晚她確實是吻了他,由於太過震驚,他只好繼續閉著眼睛裝睡,他不曉得她吻自己的用意,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她對自己產生了感情。
他無法回應裴夕月的感情,若是她真的喜歡上他,只能勸她早日斷了念想,避免越陷越深,他不願見到她受傷難過。
「你想多了,想追我的人多到可以踏平這間醫院,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你?」裴夕月越是用笑容掩飾自己,越感到自己的心裡正淌著血。「我覺得有點渴,想去外頭買點喝的,需要幫你帶些什麼嗎?」
「不用。」墨玄搖搖頭。
「那你早點休息。」裴夕月起身離開病房,每踩一步都覺得沉重萬分。
她當然知道喜歡上他只是讓自己更痛苦,因為他心裡住著別的女孩,她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取代對方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是已經產生的感情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回的,她就是喜歡墨玄,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喜歡上一個人能讓自己變得那麼卑微,明知道對方心有所屬、明知道不會得到回應,卻還是想待在他身邊,因他的一個笑容而欣喜,又因他的一句而痛徹心扉。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不要喜歡上他,可惜真實的感情並不像劇裡的演技,能夠恣意收放自如。
墨玄會突然提起,而且態度驟變,恐怕是察覺到了吧?
一走出病房,眼眶便蓄滿了熱淚,她仰著頭,不想讓淚水滑落。
她可是裴夕月,是前途璀璨的當紅女演員裴夕月,怎麼能因為一點兒女私情就示弱,她才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擊敗。

耗費幾日的時間,劇組終於把最後的山林戲拍完,墨玄也早已出院,只是他都待在民宿養傷,並沒有參與拍攝的工作,就算他想去,也會被裴夕月扔回民宿。
墨玄原以為他和裴夕月之間的相處會變得很尷尬,不過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態度一如往常,這讓他鬆了口氣,因為他並不希望破壞兩人的友情。
或許真的是他搞錯了,其實裴夕月也只把他當成普通朋友和保鑣?
墨玄的腿傷需要一陣子才會痊癒,但這點傷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阻礙,即使不使用拐杖也能正常走路,只不過會走得很吃力罷了。裴夕月擔心他會拉扯到傷口,堅持要他這幾天先用拐杖輔助行走,否則就別想走下床。
今晚是待在山中的最後一晚,明日就要回台北了,不過時間還早,再加上受傷後的幾天他已經睡夠多了,此時墨玄毫無睡意,決定到民宿外頭走走。
民宿的後院是一片空地,緊接著便是枝葉茂密的山林,他拄著拐杖緩緩地走到後方空地,夜涼如水,晚風徐徐,正是適合散步的時候。
山裡並不像都市裡有強烈的光害,因此能清楚看見天上璀璨的星星,自從到這個世界後,墨玄已經許久沒見過如此明亮的星子。
「墨玄,我找你找好久,原來你在這。」
墨玄回過頭,笑臉盈盈的黃琪螢站在他身後。

裴夕月去了一趟墨玄的房間,原本想問他需不需要幫忙整理行李,卻發現他不在房裡,便去問了幾個還在民宿客廳聊天的工作人員是否見到他,他們說墨玄往民宿後方走去了。
她朝民宿後方的空地走去,卻意外撞見黃琪螢抱著墨玄的畫面,當下迅速退開,黃琪螢在打墨玄的主意她是知道的,只是為何墨玄要任由對方抱著……
裴夕月心思混亂,慌亂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就連路上遇到紀芷菡和她打招呼她都沒注意到。
一回到房裡,她就用棉被蓋住自己,整個人躲在棉被裡,誰也不想見。
他明明說了心裡只有雲夕,還要她千萬不要喜歡上他,可是他卻任由黃琪螢抱著,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她以為自己已經完美掩飾對墨玄的感情,至少過去幾日是如此,她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在他面前表現得相當自然,畢竟她是個演員,演戲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可是當她看到黃琪螢抱著墨玄時,心裡湧起一股醋意,如滔天巨浪,幾乎要將她全部的理智給淹沒,這樣失控的情緒讓她感到很痛苦。
她對墨玄的感情究竟該何去何從?

「黃小姐,請自重。」墨玄單手拄著拐杖,只能用空著的手推開黃琪螢,無奈她抱得很緊,也沒有要退開的意思。
「你都拒絕我了,讓我抱一下又沒麼損失。」黃琪螢這才悻悻然地鬆手。
她剛才趁著夜色正好,順勢開口向墨玄表白,無奈立刻遭到拒絕。自從第一次見到墨玄的身手後,她便決定要努力拿下這個男人,平常身邊大多圍著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她早就看膩了,更喜歡像墨玄這樣給人足夠安全感的男人。
只是,裴夕月老是站在墨玄身邊,讓她看了覺得礙眼至極,原本就對頂替自己女主角之位的裴夕月沒好感,這下又更加討厭裴夕月了,所以才會把裴夕月騙到深山裡去,想讓對方迷路個幾小時,藉機發洩平時累積的怨氣。
「謝謝黃小姐在我住院期間照顧我,墨玄感激不盡,但—— 」
「客套話就省了,我沒興趣被發好人卡。」黃琪螢撇了撇嘴,她很少主動追求別人,這還是第一次被異性拒絕。「你喜歡裴夕月?」
墨玄愣了半晌,無法說出個明確的答案。
他不討厭裴夕月,但又沒辦法說出「喜歡」,因為他向來認定心裡喜歡的人只有公主一人。
裴夕月性格率真,和她相處十分愉快,其實她除了外貌之外,就連個性和細微的習慣都和公主極其相似,時常讓他產生公主其實就在眼前的錯覺。
也許他將自己對公主的感情部分投射在裴夕月的身上,才會覺得喜不喜歡裴夕月的這個問題那麼難以解釋。
看他遲疑了半天都沒回答,黃琪螢握緊雙拳,隱忍住心裡對裴夕月的不滿和嫉妒,不相信自己就這麼處處輸她一截,不僅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女主角位置被她替換,就連難得看上的男人也只向著她。



因為墨玄的傷勢尚未痊癒,暫時無法跟在裴夕月身邊當保鑣,可是又擔心裴夕月會被之前遇到的瘋狂粉絲跟蹤或騷擾,所以紀芷菡和陳宥都會盡量抽空陪著她跑行程,因為雖然已經平靜了一陣子,但大夥兒仍不敢鬆懈。
畢竟用盆栽砸人已經是一件非常喪心病狂的事了,一般的粉絲根本不會想去傷害偶像。
不用一整天都和墨玄待在一起,這讓裴夕月著實鬆了口氣,她實在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
這天收工之後,紀芷菡開車送她回到住處,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裴夕月一下車就看見有個熟人站在大門前等她,準確來說是之前的「裴夕月」所認識的人。
不僅認識,他們曾經還關係匪淺,但她對這個人沒半點好感,俏臉瞬間垮了下來。
「謝展翼回來了?!」紀芷菡降下駕駛座的車窗,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擔憂地望著呆站在車外的裴夕月。「夕月妳還好吧?」
「我沒事。」裴夕月扯出微笑說道,她知道紀姊在替自己擔心。
「需要我幫妳趕他離開嗎?」從裴夕月十八歲進入演藝圈開始,紀芷菡就一直擔任裴夕月的經紀人,對於裴夕月和謝展翼的過往她是清楚的。
「我自己可以應付,紀姊先回去吧,陳大哥還在等著妳一起去約會呢!」乍見謝展翼出現,她的確愣了半晌,不過很快就平復心情,她不是以前的裴夕月,謝展翼無法左右她的情緒。
「有事隨時聯絡我,妳自己小心點。」紀芷菡面露猶疑,但裴夕月堅持讓她先回去,她只好緩緩將車駛離,開了一段路之後還是不太放心,便將車臨時停在路邊,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紀芷菡離開後,裴夕月邁出步伐朝社區大門走去,站在門口的謝展翼很快就注意到她。
「夕月,妳可終於回來了,我在這裡等了將近一個鐘頭。」謝展翼是個充滿書卷氣息的男人,長裴夕月四歲,是她在老家時的鄰居,兩人是從小就認識的青梅竹馬。
「我沒叫你等我,正確來說,我連你回國的事都不曉得。」裴夕月一臉興致缺缺,要不是為了已逝的裴夕月,她才懶得搭理這個負心漢。
不過這個人怎麼還有臉上門找她?之前明明表現得挺狠心決絕的。
謝展翼是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從前的裴夕月自小就暗戀這個青梅竹馬,終於在高中畢業後鼓起勇氣向他告白,那時謝展翼還只是個音樂系的學生,而他也答應了,不過兩人只交往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就以分手告終。
分手的理由是謝展翼決定到國外留學,而他想專心在音樂上,沒時間處理兒女情長的事,即使裴夕月說會等他,兩人不必分手,卻仍在謝展翼的堅持下分手了。
分手縱使讓裴夕月很難過,但也還不至於到令她痛徹心扉,而且當時她正踏入演藝圈,事業剛起步,也沒有太多時間能夠難過。
真正傷透裴夕月的事發生在半年多前,心裡一直等待著謝展翼回國的裴夕月突然收到了他的喜帖,但新娘並不是她,而是一個國際知名樂器公司老闆的千金楊蓉。當時裴夕月還特地出國去找他,想問個清楚,得到的卻只是個令人心寒的答案—— 因為和樂器公司千金結婚對他的事業和地位更有幫助。
傷心欲絕的裴夕月回國後便說要到花東旅遊幾日散散心,後來發生了車禍,自此,原本的裴夕月就在車禍中過世了。
她擁有裴夕月的記憶,但並沒有擁有裴夕月的感情,所以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根本沒半點好感,只覺得是個該死的負心漢、渣男。
雖然謝展翼最初並沒有讓裴夕月等他,若是如此,他和誰結婚還不會讓她這麼生氣,可是謝展翼在出國深造的幾年間都還會聯絡裴夕月,在結婚的前一年還對裴夕月說等他的事業穩定了,會回國迎娶裴夕月。
她為從前的裴夕月感到不值,竟然瞎了眼看上個外表斯文的渣男。
「夕月,妳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一直是愛著妳的,當時會決定和蓉蓉結婚只是出於無奈,自始至終我的心裡只有妳一個。」謝展翼表現得一往情深,含情脈脈地望著裴夕月出落得越來越嬌豔的臉蛋,最初會答應和裴夕月交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真的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
「事到如今才來說這些做什麼?你都已經結婚了,新婚燕爾不好好在家和嬌妻培養感情,反而跑來對舊情人表白,小心楊小姐生氣。」裴夕月感到一陣惡寒,要不是出於自己占據了裴夕月身子的內疚,她才懶得和一個渣男說那麼多話。
怎麼會有人這麼無恥,結婚前害真正的裴夕月傷心欲絕,結婚後竟然還有臉跑來對她表達愛意,他是覺得只要說幾句甜言蜜語,她就會傻傻地陪他搞婚外情嗎?即使只是心靈上的出軌也是出軌,誰嫁給他誰倒楣。
「我已經離婚了,我發現自己始終愛著妳,無法繼續欺騙自己,夕月,我知道妳對我是有感情的,過去的事是我不對,我們復合好嗎?我會兌現承諾,馬上迎娶妳的。」謝展翼激動地拉著她的雙手。
他發現她和從前不太一樣了,不僅態度冷淡,看著他時眼裡也沒有半點熱情,他覺得一定是因為自己之前傷害了她,她才會故作疏離。
「你有病啊?你離婚是你的事,我可沒叫你離婚,不好意思,我沒興趣和你復合,請回吧!」聽見謝展翼離婚讓她在心裡驚訝了一下,原來是把她當備胎啊!想把她當成備胎也該想想自己夠不夠資格。
雖然很訝異謝展翼會這麼快就和楊蓉離婚,畢竟那可是個能夠飛黃騰達的機會,雖然靠著音樂才幹和成為樂器公司女婿的緣故,謝展翼已經大大出名,但是缺少了大企業的力量後,之後想平步青雲是很困難的。
這個人之前都說出那種狼心狗肺的話了,如今怎麼可能突然良心發現。
若是從前的裴夕月可能會傻傻地和他復合,畢竟她很清楚從前的裴夕月對他用情有多深,以前的裴夕月性格有些驕縱,但在他面前卻卑微到了極點,整整等了他七年,七年的時光換來的卻是一封紅得刺眼的喜帖。
「拿開你的手。」裴夕月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對方力氣比她大上許多。
「夕月,我知道妳只是還在氣頭上—— 」
「鬆手。」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斷了謝展翼的話。
裴夕月光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墨玄,畢竟他是她連作夢都會夢到的人。
最近她老是夢到自己穿著一身古裝華服和墨玄待在一間破廟裡,不曉得是不是古裝劇拍久了,連夢到墨玄時,兩人也都是一身古裝。不過她只記得模糊的畫面,夢裡具體說了些什麼也不清楚,也許是自己一有空就想著墨玄的事,才會連作夢都夢到他。
墨玄見謝展翼遲遲不開鬆手,直接狠狠抓住他的手,動作之快讓人根本來不及看清楚,謝展翼立刻疼得鬆開手,哇哇大叫。
「你又是誰?!這是我和夕月的私事,你插手做什麼?」謝展翼惡狠狠地瞪向墨玄,發現對方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裴夕月身旁,忍不住懷疑道:「夕月,這該不會是妳的男友吧……」
「不是,他是我的保鑣。」裴夕月連忙解釋。
墨玄怎麼會突然下樓?她實在不想讓墨玄和謝展翼碰面,事情已經夠複雜了,她不想讓情況變得更加麻煩。
「只是保鑣就別來打擾我們。」謝展翼冷哼了一聲。
「信不信待會就不是手痛那麼簡單?」墨玄目光冷冽地看向謝展翼,散發著懾人的戾氣,覺得「只是保鑣」這句話聽起來非常刺耳。
「別吵了,反正我是不會和你復合的,再見!」她不想繼續和謝展翼僵持下去,直接拉著墨玄一起走進大門,不理會謝展翼在後頭鬼吼鬼叫。
「夕月,我不會放棄的,我知道妳心裡還有我!」
裴夕月撇了撇嘴,農曆七月都還沒到,說什麼鬼話。他哪隻眼睛看到她心裡還有他,她心裡只有墨玄好嗎?雖然墨玄心裡那個人不是她。
唉!又不能直接告訴謝展翼她不是原本的裴夕月。
「剛才那個男人是?」墨玄蹙起眉頭,原本以為又是粉絲,但是從他們的對話來判斷似乎不是。
「那人是裴……我的前男友。」差點就脫口而出說是裴夕月的前男友,幸好及時改口,她現在頂著裴夕月的身分,所以謝展翼是她的前男友並沒有錯。
「看樣子他想找妳復合?」墨玄對方才那個男人沒半點好感。
「我和他不可能復合的,倒是你怎麼不好好休息,跑下樓做什麼?」雖然墨玄說他已經能行走自如,可是裴夕月覺得他還是需要多休息幾日,避免拉扯到傷口,否則反而更嚴重。
「紀芷菡打電話給我,叫我下樓接妳,可能就是擔心妳遇到像剛才那樣的情況,其實妳剛才可以順著他的話說我們是情侶,他就會知難而退了。」聽她說不可能和對方復合時,不知為何他的心裡頓時鬆了口氣,原本烏雲密布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之前去買手機假扮成情侶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指控我說謊。」她可沒忘記那時墨玄還義正詞嚴說她撒謊騙人。
「多這一次有差嗎?」
「反正情況不同!」這個男人難道是忘了自己曾說過,要她千萬不要喜歡上他?她哪有臉再抓他來當假情侶。
「傷口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明日開始我繼續保鑣的工作。」墨玄沉思了片刻,剛才那個男人看樣子並沒有放棄和她復合的念頭,有絲不安隱隱盤據在他心頭,若是不在她身邊守著,他無法放心。
他說服自己,會這麼想只是因為擔心對方繼續糾纏不休,而她可能會受到傷害。
「你再休息個幾日吧。」裴夕月覺得自從發現自己喜歡上墨玄之後,心情老是像坐雲霄飛車一樣起起伏伏。
只要和他在一起,一方面覺得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足夠了,一方面又嫉妒他心裡只有雲夕,感覺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再休息下去整個人都快生鏽了,我心意已決。」墨玄十分堅持,待在家中反而一直想著她正在做什麼、擔心她會不會遇到危險,讓他更加坐立難安。

隔日,裴夕月繼續進行古裝劇的拍攝,這部戲的拍攝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導演想補拍幾場在棚內的戲,所以又回到片場拍攝。
她和墨玄一踏入片場大樓,就看到大廳被一片花海給布滿,而緊跟在他們身後進門的紀芷菡也被眼前繽紛的花海給震懾住。
「今天是有什麼活動嗎?」裴夕月狐疑地問道,眼前有各種顏色的玫瑰花,以這數量來看,應該是廠商舉辦活動才會如此大手筆。
「裴小姐,有一名先生指定這些花是要送妳的,還有卡片。」大樓的保全看到裴夕月終於出現,立刻迎了上來,將代為保管的卡片交給她。
這麼多花擺在大廳讓保全人員很苦惱,見到裴夕月宛如見到救星。
「我?」她眨了眨眼,訝異地倒抽了口氣,連忙打開手中的卡片。
卡片上頭寫著:夕月,我對妳的愛就如這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一樣長久深情。
卡片下方有署名,裴夕月看了之後只覺得雞皮疙瘩掉滿地,謝展翼是錢太多沒處花嗎?!
「是昨天那個男人?」墨玄昨晚私下聯繫過紀芷菡,大致了解了裴夕月和謝展翼兩人過去的事,明明那男人已經傷透了她的心,竟然還有臉說要和她復合。
「謝展翼是認真想挽回妳啊!」紀芷菡也看到了卡片上的署名,無奈地搖搖頭,「這些花怎麼辦?妳要收下還是扔了?」
「夕月的追求者果然多如天上的星星,竟然那麼大手筆買鮮花贈與佳人。」黃琪螢優雅地走入大廳,但她的語氣句句夾帶著諷刺。
「妳那麼喜歡的話,那就送妳吧!」裴夕月對黃琪螢早已沒半點好感,她偷偷覷了墨玄一眼,但他在見到黃琪螢時並沒有露出什麼不同的表情。
這兩個人上次到底在民宿說了什麼?一想到黃琪螢抱著墨玄的樣子她就鬱悶,差點撕爛手中的卡片。
「我可沒奪人所愛的興趣。」黃琪螢嗤之以鼻。
「說的也是,黃小姐的興趣應該是把人扔在山裡。」裴夕月慢條斯理地說道,而後占不到便宜的黃琪螢便氣沖沖地離開。
裴夕月頭疼地看著被花海淹沒的大廳,再不處理掉的話,一直占著道路會給其他人帶來不便。
「紀姊,請人把這堆花送到我家吧!」她嘆了口氣,雖然不想收下謝展翼送的花,但是玫瑰是無辜的,這麼多玫瑰丟掉有多可惜,只好把花都搬回家,大不了這幾天都泡玫瑰浴,還能倒掛起來風乾,做點玫瑰乾燥花之類的。
「妳要收下?」墨玄以為她會把花扔了,沒想到她竟然要收下,難道她對前男友還有感情?
從紀芷菡那裡得知,裴夕月在十八歲那年和謝展翼分手後,心裡一直沒忘掉對方,直到半年前出了車禍後,才沒有再提起謝展翼的事。
愛了那麼多年的人,果然不是說遺忘就遺忘的吧?即使對方傷她再深,心裡仍存有那個人的位置……
「這次就先收下,我再傳訊息告訴謝展翼別再送了。」裴夕月並沒有注意到墨玄的異樣,只想著該怎麼讓謝展翼知難而退。
紀芷菡覺得這兩個人自從墨玄受傷之後,氣氛一直都處於一種尷尬的狀態,似乎都互有心事,前幾天她和陳宥又開玩笑,問裴夕月是不是真的看上墨玄了,沒想到裴夕月竟然沒有反駁。現在又憑空殺出個謝展翼,紀芷菡深深明白裴夕月對謝展翼用情有多深,所以也猜不透裴夕月究竟會如何選擇。
接下來的幾日,謝展翼都事先打聽到裴夕月的行程,一下子是叫了一台咖啡車,請劇組的所有人喝咖啡,一下子又是請街頭藝人當眾演唱他寫給她,並且親字填上歌詞的曲子,最後又默默替劇組的殺青慶功宴買單,搞得全劇組都知道有個「深情又多金」的人在追求她。
謝展翼從哪一點覺得她會喜歡這些鋪張又浮誇的追求方式?呃……也許以前的裴夕月會喜歡,但是現在的她只覺得不堪其擾。偏偏謝展翼做這些事情時都沒有現身,而她早已傳了無數次要他別再來騷擾的訊息,他好像都當作沒看到一樣。
她忍不住將謝展翼代換成墨玄,如果是墨玄為她做這些誇張的示愛,她竟然覺得自己會樂到整晚都睡不著。
原來不是追求方式出了問題,是對象出了問題。
慶功宴進行到一半時,裴夕月直接打了通電話給謝展翼,想約他出來當面說個清楚,因為她傳的訊息都被無視,避免夜長夢多,只能當面做了結了。再被謝展翼這麼干擾下去,她都不用工作了。
除了墨玄之外,紀芷菡和陳宥也一同參加了慶功宴,裴夕月看墨玄又被黃琪螢纏著,索性別開視線,眼不見為淨。她告訴紀芷菡自己和謝展翼有約,要趁著這次機會去把話說清楚,她會自己搭計程車回去,讓他們不用擔心。
夜晚氣溫較低,裴夕月披上外套,緩緩走到餐廳外,今天整間餐廳被劇組包下,除了劇組的人之外,沒有其他客人,而大部分劇組同仁都還在餐廳裡把酒言歡,因此餐廳外只有幾輛計程車和餐廳的接待人員。
她正想上前去搭車時,右手突然被人從後頭拉住,她詫異地轉過身,看清對方的容貌後才鬆了口氣。
「墨玄,你都不出聲是想嚇死人啊?」
「為什麼要去找謝展翼?」墨玄的語氣格外冰冷,他很少用這種語氣和裴夕月說話。
一注意到她獨自離開餐廳,他便去問紀芷菡為何裴夕月要單獨先行離開,當聽到紀芷菡說裴夕月是要去找謝展翼,他想也不想就立刻追了出來,心中有把無明怒火燃燒著。
「我有些話要當面和他說清楚。」裴夕月第一次見到墨玄這麼冷冰冰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會凍傷人似的,害她有些畏懼,她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他完全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你、你先鬆手。」
「不要去。」此時,他的嗓音略顯沙啞,這三個字既像是命令,又像是乞求,連他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些脫軌的舉動。
他不想讓裴夕月去見謝展翼,看著她離自己而去的背影令他害怕,下意識拉住了她的手,不肯輕易鬆手。
「別鬧了。」裴夕月覺得莫名其妙,墨玄突然追上來就是為了叫她不要去見謝展翼?他剛才明明還和別人有說有笑,她都沒有去干涉了,他憑什麼干涉她要去見誰?
「跟我過來。」此時的餐廳門口雖然沒什麼人,但仍不適合談話,他拉著她的手想去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不要!你到底想做什麼?」裴夕月死命掙扎,就是不肯乖乖跟他走。
墨玄今晚是吃錯了什麼藥?陰陽怪氣的,就算在慶功宴上喝了點酒,也不至於醉到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吧!而且墨玄老是說喝酒容易誤事,在慶功宴上也只是基於禮儀抿了幾口酒,根本不可能因此喝醉,再說慶功宴準備的酒濃度都不高,她喝了好幾杯都還清醒得很。
此時的墨玄沒有多餘的耐性,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不理會她的抗議和掙扎,既然她不肯乖乖配合,他只好使用蠻力了。
「墨玄!我是你的老闆耶!」裴夕月嚇得驚呼一聲,她可是雇主,這個保鑣竟然造反了,完全不聽她的話。
「這種時候才想到拿雇主的身分壓我?」墨玄對於她的抗議不予理會。
「快點放我下來,小心、小心我開除你!」她的威脅毫無作用,連她自己都覺得心虛,哪有可能真的開除墨玄,可是這也不代表他可以無視雇主的話吧!
第7章
不管裴夕月如何吵鬧、如何亂動,墨玄都恍若未聞,他抱著她來到餐廳外一處靜謐的花園後才將她放下,但仍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有機會開溜。
裴夕月看了看四周,何止靜謐?根本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和謝展翼已經約好了。」她抬頭望向他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眸,卻看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妳為什麼要去找謝展翼?他曾經那樣傷害過妳,離了婚才想回頭找妳,妳竟然還想去找他?!」墨玄神情激動地說道,一想到她愛了謝展翼七年,現在還要去見謝展翼,他便無法保持冷靜和理智。
連他自己都很意外,為何會為了此事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只是……」裴夕月沒見過他生氣的模樣,一時語塞。
「那個男人不適合妳,妳該不會到現在還對他餘情未了?裴夕月妳是不是傻了,那種人值得嗎?!」這幾日來,謝展翼不斷對她獻殷勤,他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她不僅收下了對方送的花,現在甚至還想去找謝展翼。
裴夕月睜圓了眼,明亮的杏眼此時充滿了委屈,墨玄的咆哮讓她感到委屈,眼底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氣,一片氤氳。
「我只是想去把話說清楚!我根本就對他沒有感情,你難道還不清楚?!」她突然嘶聲力竭地大喊出聲,為了從前的裴夕月,她必須好好去把上一段感情做個了結,因為只有她最清楚、最能感受到真正的裴夕月對謝展翼用情有多深,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子,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去好好處理謝展翼的事。
「夕月……」這下換墨玄愣住了。
「我就是傻了才會喜歡你,明知道自己根本取代不了雲夕在你心中的位置,我還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你。你叫我別喜歡上你,好,我就裝作對你沒有感情的樣子,反正我最擅長的就是演戲了,這點小事難不倒我,你說我是不是傻?」裴夕月哽咽地說道,兩行清淚沿著她的臉頰滑落。
她覺得自己簡直傻透了,為什麼要愛上一個心中另有所屬的人,到頭來弄得自己那麼痛苦,還時常去嫉妒一個完全沒見過、根本不曉得身處何處的人。
墨玄詫異地瞪大了眼,她的每句話猶如大錘狠狠敲打在他的心上,她臉上悽愴的苦笑更是令他心痛。
意外聽見她的告白讓他的腦子陷入一片空白,知道她其實對謝展翼沒有感情時,那一瞬間他的心裡是欣喜的,可是他又覺得自己簡直自私到了極點,明明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卻又因為她的告白而感到喜悅。
「別哭了,剛才是我不對……」他抬起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一滴滴滾燙的淚珠都令他心生不捨,還是笑容最適合她。
「墨玄,我會說出來是因為想讓你知道我的感情,但是說了必定會造成你的麻煩,也會讓我們彼此都感到尷尬。今後,我會努力讓自己不再喜歡你,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半載,又或者要等到另一個令我心動的人出現,總之,我會放下對你的感情,不再增加你的困擾。」她吸了吸鼻子,會告白是個意外,但確實讓她的心情輕鬆許多,至少不需要再遮遮掩掩。
明明喜歡,卻還要裝作毫不在意、裝作只把他當成普通朋友,這樣實在太痛苦了,這下讓她徹底死了心也好。
「等等!」墨玄下意識握緊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
他並不覺得她的感情是困擾,真正令他困擾的是他自己……
「嗯?」裴夕月因他突然使力,毫無防備之下直接撞上他的胸膛,她抬起俏臉,一臉不明所以。
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她精緻的臉蛋上,杏眸在月光下似是有波光流轉,雙頰和小巧的鼻子因為剛哭過而紅通通的,嫣紅的櫻唇微啟,像是想說些什麼。
墨玄心中一滯,情不自禁低下頭,薄唇輕輕覆上她待人採擷的水潤唇辦。
裴夕月瞪大眼,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讓她不曉得該做何反應,四肢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她被吻了?!而且是墨玄主動吻她!
墨玄只是將唇輕輕覆在她的唇上,並沒有其他動作,和那天裴夕月偷親他時的感覺一樣,像棉花糖一般輕柔、甜蜜,不過此時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酒香。
「不可以……」裴夕月率先恢復理智,伸手將墨玄推開,她的聲音細小無力,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警告自己。
「我……」墨玄想解釋,又不曉得該如何開口才好。
他能說自己確實受裴夕月吸引嗎?可是他的良心卻又不允許他這麼說,因為他背叛了自己對公主的承諾。
他以為自己對公主一心一意,即使公主不在,也不該背叛諾言,而他現在卻被裴夕月吸引,他無法原諒自己,因為他犯下的錯誤,竟然同時傷害了兩個女人。
「墨玄,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方才你吻的人是我還是雲夕?」裴夕月強撐起笑容,她明白自己始終是敵不過雲夕的,而她也不願奪人所愛,所以並不強求墨玄也同樣喜歡她,這只是令他為難。
此刻,她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當然是妳。」他想也沒想便說出自己的回答。
雖然他時常覺得裴夕月和雲夕公主很相像,不論是樣貌,或是一些細微的動作和習慣,但他還不至於在吻她時還把她當成公主的替身。
「那就好。我們……我們以後還是雇主和保鑣的關係,不會改變,我也會幫你留意雲夕的消息。」涼爽的夜風拂過,裴夕月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現在這樣就足夠了,她不過問墨玄為何要吻她,只要知道自己也曾經在他心裡激起漣漪那便足夠,她不想逼迫墨玄在自己和雲夕中做選擇,打從一開始,她就是那個多餘的人,凡事有先來後到,主動回歸到原本的位置是應該的。
「妳別這樣勉強自己。」墨玄一眼就看出她是勉強自己裝出冷靜、不在乎的模樣,這樣的她令人心疼。
「我想自己獨處,今天我就自己搭車回去了,抱歉。」裴夕月強壓住心中的苦楚和悲傷,若是她又在此時示弱,墨玄肯定會心軟安慰她,但那樣反而會令她更痛苦。
她說完後,便轉身離開,完全不敢回頭,直到坐上了停靠在餐廳門口的計程車後才放鬆情緒,在車上放聲大哭,而司機問了她地址後,也很識相地沒有再多問其他問題。
她不懂,為什麼喜歡一個人一定要這麼痛苦……

墨玄站在原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裡若有所失,這次他沒有再追上去,不僅是她需要獨處,他也需要時間好好思考。
他以為自己只愛著公主,這種感情已經成了一種信念,若是輕易背棄了,那便無法被原諒。可是在和裴夕月的相處過程中,他又一點一點被她所吸引,等他回過神,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心裡竟然同時存在著兩個人,還是極為相似的兩個人,相似到,有時甚至像是同一個人……
老天,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竟然想用這種拙劣的藉口來掩飾自己的三心二意。
他背棄了只愛公主一人的諾言,更辜負了裴夕月對他的感情,不管再怎麼為自己的行為開脫,他都已經傷害了她們。

裴夕月拖著疲憊的身子獨自回到社區大樓,因為在計程車上失控大哭,此時不僅妝被哭花了,眼角還帶著淚痕。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可笑,若是不小心被誰拍到就糟了,但她完全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自己現在到底好不好看、上不上相。
她已經和墨玄攤牌了,這下以後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伸手輕輕碰觸自己的唇瓣,似乎還殘留著被他吻過後的觸感,越去思考越覺得胸口的疼痛漸漸蔓延到四肢百骸,心裡止不住的痛楚壓得她喘不過氣。
不知不覺已經搭著電梯來到五樓,她走到了家門前,從皮包裡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後,才剛準備進屋,突然有人從身後摀住她的嘴。
「唔!」裴夕月驚慌地瞪大了雙眼,身後的人不僅摀住了她的嘴,讓她無法說話,還扣住了她的身子,使得她完全無法動彈,只能被動地被帶進屋裡。
對方的力氣很大,縱使她使盡了全身力氣拚命掙扎,依舊無法順利掙脫。
「安分點。」她身後傳來屬於男性的低沉嗓音,粗啞陰沉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男人抬腳踹了一下門,大門便應聲關上。
此時屋裡沒有開燈,一片漆黑,裴夕月嚇得渾身發顫,這個聲音她記得,對方一開口,她馬上就聯想到幾個月前在路上抓住她,一直問她還記不記得他的那個聲音!這個聲音陰沉得令人發毛,讓她想忘也忘不了。
他到底想做什麼?竟然還跟著她進家門了……
男人粗魯地往裴夕月嘴裡塞了一團布,並用麻繩將她的雙手雙腳綁住,毫不憐香惜玉將她扔在地上。
裴夕月吃痛地悶哼一聲,突然屋內的燈亮了起來,受到光線的刺激,她閉上雙眼後又睜開眼,眼前站著一名身穿黑色連帽運動服的壯碩男子。
「夕月,我們又見面了,想我嗎?」男子放肆地低聲笑著,掀開遮住半張臉的衣帽。
這是裴夕月第一次看清這個人的樣貌,男子的膚色蒼白,眼下是一層明顯的黑眼圈,嘴邊長滿了鬍碴,看起來已經很久沒好好打理過了。
「唔、唔、唔—— 」她嘴裡被塞了一塊布,根本無法言語,只能怒目瞪著對方。
有病,鬼才想你!
「別這樣看我,一切都怪妳,我明明那麼喜歡妳,從妳剛出道我就深深愛上妳了,追隨妳好幾年,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讓妳注意到我,讓我們兩人能夠永遠在一起。」男子蹲下身,瞇起眼,用極為溫柔的嗓音說道,他伸手抬起裴夕月的下顎,原本只是輕柔撫摸,突然狠狠掐住她的頸子,表情瞬間轉為冷冽。
男子面目猙獰,激動地低吼道:「都怪妳,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能讓我們永遠在一起的方法,原本想先送妳踏上黃泉路,等妳走了之後,我再跟著自盡,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不會被拆散,可是妳竟然沒死!車禍無法送妳上路沒關係,我再想別的方法就是了,可是妳竟然說妳不記得我,車禍前,我明明對妳表達了我的愛意,妳怎麼能忘了我,還另結新歡,幾個月前突然有名男子一天到晚跟在妳身旁,處處阻撓我的計畫,說到底妳也是個看對方長得帥就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
之前他打聽到裴夕月獨自前往花東旅遊,便一路尾隨,終於在一處杳無人煙的隱密景點向她表明自己的愛意,誰知道她竟然說不可能和粉絲在一起。那他們不是明星和粉絲就能夠在一起了吧?為了能讓兩人排除萬難,永遠在一起,他決定兩人一起殉情,便開車緊追在她的車後,終於成功在轉彎時逼近她的車子,讓她閃避不及撞上一旁的陡峭山壁。
原本打算一起撞崖殉情,誰知後頭有車路過,他只好先將車駛離,想等她身亡的消息出來後就跟著自殺,沒想到她送醫急救後竟然平安活了下來。
在出院後,她身邊一直有人陪著,他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在她隻身一人回家的路上,上前想找她,順便找機會再次下手,卻被警衛給打斷,因而錯過下手的好時機。
後來她身邊出現了一名男子處處保護著她,讓他無從下手,甚至連跟蹤都會被發現,不管想怎麼接近她都會被那名礙事的男子給破壞。有一次尾隨他們去通訊行,聽店員說裴夕月和那個男人是情侶,得知她背叛自己,他氣得都快抓狂,但無從下手,只好暫時隱忍。
在附近暗中觀察了幾個月,終於在今晚趁著大樓警衛換班鬆懈的時候,跟在住戶身後一起進了大樓,他早就記下裴夕月住的樓層,一整晚都躲在陰暗的樓梯間就為了等她出現。
只能說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她隻身一人回家,身旁並沒有那名礙手礙腳的男人跟著,這下只剩他和裴夕月了,多年的心願終於能在今晚實現,他們終於能夠永遠在一起了。
裴夕月被掐著頸子,聽完對方瘋了似的發言後,痛苦地拚命搖頭。
真的是遇到瘋子,竟然多次想下手殺害她,就為了能和她在黃泉路上相見,他已經害死了真正的裴夕月,她才不想也死在這個瘋子的手下。
誰能來救救她……墨玄……墨玄……
「不用緊張,我馬上送妳上路,我很快就會下去陪妳。」男子露出猖狂的笑容,加重手上的力道。
「叮咚—— 叮咚—— 」
突然間,門鈴響了起來。
「唔!」裴夕月像見到救星似的,使勁掙扎想發出聲音求救。
「給我安分點。」男子收回手,起身到門邊,想透過貓眼看看外頭按門鈴的人是誰,深怕自己的計畫又會被破壞。
因為她的手腳已經被綁住,嘴也因為被布塞住無法說話,男子並不擔心她能出聲求救。
男子一看到門外站著的是這幾個月來一直跟在裴夕月身邊的男人,憤怒地握緊了雙拳,等他先送裴夕月上路再自盡,就沒有人能再來拆散他們了。
此時,裴夕月放在皮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迴盪在屋內。
裴夕月心裡一驚,這個時間會到她家來找她的人肯定是墨玄,來電鈴聲也是她給墨玄設置的專屬鈴聲,可能是看她遲遲沒應門才又打電話過來。
可是她無法說話,該怎麼求救,讓墨玄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的視線看向身旁擺著花瓶的實木高腳架,心一橫,扭動身子用力撞了上去,頭直接撞到了架子,又被掉下來的花瓶砸到,眼前一黑,直接暈厥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 希望墨玄能聽見。


在裴夕月離開餐廳後,墨玄也沒心情繼續待著,向紀芷菡說了一聲後,也搭著計程車回到住處,因為裴夕月事先說過慶功宴上會喝酒,他們並沒有自己開車。
一路上,他總覺得心神不寧,最近向來都是他、紀芷菡或陳宥送裴夕月回家,因為還沒抓到跟蹤她的人,深怕她會遇到危險,他們都不敢讓她獨自回去,可是今晚她是自己回去,墨玄總覺得無法安心。
雖然兩人方才鬧得很僵,此時見面肯定會很尷尬,但在確認她已經平安無事到家前,他放不下心中的疑慮。
他試著按了她家的門鈴,但是無人應門,便又打了她的手機,他的聽力比一般人好些,即使她家牆壁和門板的隔音效果很好,他還是能聽見從屋裡傳來的手機鈴聲。
正當他猜測她是不是不想見他,才會不肯開門也不肯接手機時,屋裡突然傳來一陣物體碰撞的聲響,緊接著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墨玄心中警鈴大作,原本就盤據在他心中的不安感逐漸擴大,他知道屋裡肯定出事了!
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兩人的陽台只隔了一公尺遠的距離,對他來說要跨過去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趕緊打開自己家門,也顧不得要關上門,飛也似的衝向陽台,輕鬆就跨步來到她家的陽台。
陽台的玻璃窗是上鎖的,但他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她家客廳的情況,她家中多了一名陌生男子,而她此刻卻橫倒在地板上。
墨玄想起自己家中有工具箱,以最快的速度回屋裡找出鐵錘,再來到她家的陽台,用力砸向玻璃窗的四個角落,順利使玻璃產生細微的裂痕,再使勁用身子撞向玻璃窗,力道之大使玻璃窗上的玻璃應聲碎裂。
巨大的動靜當然也引起了屋內男子的注意,不過對方只是普通人,根本跟不上墨玄的速度。一轉眼,墨玄就已經繞到他身後,抬手往他的後頸劈去,將他敲暈在地。
他見昏倒在地的裴夕月雙手雙腳都被綁上了麻繩,便將繩子解下,並取出塞在她口中的布巾,再用那繩子綑住企圖對她不利的陌生男子雙手,省得男子突然醒來反抗。
裴夕月周圍都是散落的花瓶碎片,墨玄怕她會被割傷,小心翼翼地將她從地板上抱起,讓她躺在自己懷裡。
他心疼地看著她額角被瓷器劃破的傷口和頸子上被勒出的紅痕,因她的肌膚白皙,傷處看起來更顯得怵目驚心。
如鷹隼般的雙眼瞬間轉為陰鷙,肅殺之氣浸染了他的眼眸,若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絕不會放過那個傷害她的男人。
「夕月!夕月!」他心急如焚地呼喚著她的名字,試圖將她喚醒。
都是他沒有保護好她,不應該放任她獨自回家,若是她出了什麼意外,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夕月,拜託妳醒醒……」望著她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容,他心裡充滿懊惱和對她的愧歉。「對不起,夕月,我對不起妳……我明明喜歡妳,卻還那樣傷害妳。夕月,我喜歡妳,我知道妳想聽這句話……只要妳能醒來,不管要我說幾次都行,拜託妳,快點醒來……」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心情悲慟。
看著她一動也不動,倒在自己懷裡的模樣,讓他認清在自己心裡將她看得多麼重要,他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充滿朝氣站在自己面前,他害怕失去她。

裴夕月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中,而後突然出現一道光線,她腦中浮現了許多片段,這些畫面像跑馬燈般在她的腦中不斷播放著—— 
「你就是本宮的侍衛?墨五聽起來好平凡,看你一身黑衣黑褲,從今往後你就叫墨玄,又是墨又是玄,和你這身黑衣很襯。墨玄,你可要好好保護本宮。」
十歲那年,春暖花開的時節,庭子裡的桃花正盛,桃花紛飛,那是她第一次和墨玄見面。
「墨玄,你不能死,你死了誰來保護本宮……」
十一歲那年,出遊途中遭遇了刺客,墨玄替她擋了一箭,那時她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個不可或缺的人。
「父皇,夕兒都還沒嫁人,墨玄怎麼能有婚配呢?不管,夕兒不允許墨玄捷足先登,父皇不能把穎兒許配給墨玄。」
這是她十一歲那年,墨玄已經年至弱冠,父皇說要把母后的貼身宮女穎兒許配給墨玄,她不想看墨玄娶別人,只能向父皇撒嬌、耍任性,攪黃了這樁婚事。
「墨玄,你使使劍法給本宮看唄,今夜月色撩人,月下舞劍多有詩意。芍藥端桂花酒來了,這杯是賜你的,難得夜色正好,不要浪費了,就陪本宮喝幾口也好。」
十五歲的秋日,眼看她即將及笄,父皇御賜了封號給她,那晚心情好,不小心貪杯,便鬧著墨玄舞劍、陪她喝酒。
「請求菩薩保佑,雲夕這世無緣與心上人長相廝守,望下一世,雲夕和墨玄都能投生在平凡人家,方能夠長相廝守,再續此生未盡情緣。雲夕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與心上人相約白首,若是菩薩有靈,還望菩薩成全,無論任何代價,雲夕都甘願承受。」
這是與墨玄在城外小廟避雨的那天,她在菩薩面前許下祈願,願下一生能夠與他長相廝守。
「墨玄,我喜歡你……好,相約來生,若是你敢負我,我定生生世世與你糾纏不清。」
墨玄回應了她的感情,令她雀躍不已,但他們的身分是道鴻溝,注定無法相愛,只能祈求下一世兩人之間再無阻礙。

「夕月,拜託妳醒醒……夕月,我喜歡妳……」
恍惚間,她聽見有個熟悉的嗓音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似夢似幻,她是雲夕,也是裴夕月,那個呼喚著她的人是……
「夕月,妳醒了?!」
裴夕月緩緩睜開眼,細長的羽睫如蝶翼一般輕輕顫動,墨玄焦急的面容躍入她的眼簾。
「夕月,妳沒事吧?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有哪裡不舒服嗎?」墨玄發現她睜開眼後就只是直盯著他瞧,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緊張了起來。
裴夕月搖搖頭,除了額角有點疼之外,她並沒有感到哪裡不舒服。
「墨玄……」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字,打從一開始她對他就覺得非常懷念,原來這個名字已經喚了好久。
「怎麼了?」
「你剛才說喜歡我是真的嗎?」在意識昏迷時,朦朧間,她聽見他說喜歡自己。
墨玄瞬間愣住,俊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紅暈,原來她都聽到了,不過既然話已說出口,也認清了自己對她的感情,此時他也沒有什麼好否認的了。
他不想錯過她、不想失去她。
「夕月,我喜歡妳。」嗓音輕柔,飽含深情。
「那雲夕怎麼辦?你不是答應了只愛她一人嗎?」
「公主……」墨玄並沒有發現她臉上異樣的表情,一心只想著她問的問題。「我……我辜負了公主,等找到公主,我會親自向她請罪。」
不管他怎麼選擇,都會傷害其中一人,他無法原諒自己竟然成了三心二意的男人。
「你真的能捨下雲夕?」裴夕月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漾開笑容,看他這麼懊惱的模樣,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壞心。
「我……」他一時語塞。
「墨玄,若是你敢負我,我定生生世世與你糾纏不清。」
墨玄震驚地抬起頭,發現她嘴邊噙著笑意,這句話是公主對他說過的話,為何她會知道?
難道……
「你這呆瓜,還沒發現我是誰啊?本宮可不記得自己的貼身侍衛如此駑鈍。」她笑彎了眼,漂亮的眉眼彎成了弦月的形狀。
「公主?!可、可妳不是夕月嗎?」他再怎麼遲鈍也發現此時的裴夕月知道公主說過的話意味著什麼意思。
「我是雲夕,也是裴夕月,墨玄,我們真的在下一世重逢了,這次你不是侍衛,我也不是南寧國公主,我們之間再也沒有身分這層阻礙了。」裴夕月激動地上前擁住他,眼角止不住泛起感動的淚光。
連她自己都很難以置信,她竟然就是雲夕,墨玄一直在找的公主就是她。
她的靈魂不曉得為何穿越到了剛死去的裴夕月身上,只是正逢裴夕月出了車禍,撞傷了腦子,也就陰錯陽差失去了屬於雲夕原本的記憶。可能是方才用頭去撞了擺放花瓶的高腳架,撞擊時受到了衝擊,使她回想起自己原本的記憶。
「公主,真的是妳!可是妳怎麼會成了夕月呢?」墨玄還沒從震撼中平靜下來,一切都太過不可思議了。
裴夕月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明明白白告訴他,「還記得我們在菩薩面前許下的誓言嗎?肯定是菩薩成全我們的願望了……」
「公主……」
「這裡沒有公主,你再喊我公主,我就不和你說話了。」
「夕兒,能和妳重逢真是太好了。」墨玄微微收緊攬著她的雙臂,但又怕傷了她,不敢過度使力,心裡的激動和喜悅難以言喻。「我們在山裡遇難後,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到了這個世界,就像這裡說的穿越一樣,我想菩薩在冥冥之中一直保佑著我們,實現了我們的願望。」
原來,從頭到尾,他愛上的都是同一個人,為何他沒有早些發現呢?
第8章
「墨玄,雖然我是雲夕,但我占用了夕月的身子和身分,在這個世界我就是夕月,我想代替夕月好好活著,是她給了我們再次相遇的機會。」對她來說,雲夕就是裴夕月。
「沒關係,妳就是妳,不管妳現在是什麼身分,我都愛妳。」墨玄深情款款地說出心底的想法,不管她是雲夕抑或是裴夕月,只要是她,他都喜歡。
即使她失去記憶,換了個新身分,他都同樣再次愛上她。
「不管我是什麼身分,我也愛你。」裴夕月雙頰羞紅,露出嬌羞的笑容,這下終於能坦然表達自己的愛意了。
上一輩子,她礙於身分,一直壓抑著對他的情感;這一輩子,她以為他心有所屬,又只能壓抑著對他的喜歡,原來她從頭到尾都在吃自己的醋。
墨玄心裡的喜悅不亞於她,原先根本不敢妄想自己能跨越身分的藩籬和公主兩情相悅,現在兩人不僅能誠實面對感情,也沒有了阻礙。
「夕兒,我前陣子說了讓妳傷心的話,對不起……我害怕自己會喜歡上妳,害怕自己會違背了和妳的誓言,才會說出要妳別喜歡上我的這種話,我擔心我們的距離越是親密,越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今晚她突然情緒爆發,就是因為自己之前說了那種傷人的話,讓她一直壓抑著。
這幾天他也看出來她一直在躲著自己,他所說的那番話肯定傷她很深,她今晚眼裡噙著淚水向他告白的模樣深深烙印在他的腦中,明明承諾過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沒想到傷她最深的人就是自己。
「你一直以為裴夕月和雲夕是不同人,就連我也不曉得自己就是雲夕,這不能怪你,只能怪我太有魅力,讓你愛上我兩次。」裴夕月不喜歡他自責的模樣,纖細的柔荑輕輕拂上他的面龐,露出狡黠的笑容打趣道。
「妳可害我差點就成了三心二意之人。」墨玄抓住她在自己臉上作怪的手,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
「幸好你喜歡上的都是我,若是你喜歡上別人,我生生世世都不會放過你。」她瞇起明媚的雙眸,語氣像是威脅,又像是嬌嗔。「我突然想到,你上次為什麼讓黃琪螢抱著你?」
那天見到黃琪螢抱著他的畫面,差點讓她被自己的醋意給淹死,但那時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吃醋,矛盾的心情糾纏著她好幾日。
「妳看到了?那天她突然抱上來,我那時又不方便推開她或自己退後,我已經明白告訴她自己心有所屬了,妳別生氣好嗎?」雖然訝異當時竟然碰巧被她撞見,但他更擔心她會因此生氣或是難過。
「誰說我生氣了?我是那種人嗎?」她噘起嘴,原本就只是逗逗他罷了,現在都已經知道墨玄的心意,過去的事沒什麼好計較的。
墨玄定睛看著她,久久不語。
裴夕月害羞地別開視線,被他這樣看著,害她有些心虛。
「好啦!我就是愛吃醋、愛生氣、愛使性子,還老破壞你的桃花,那你別喜歡我了。」以前她阻止了父皇給墨玄賜婚的事,他是知道的,事後他並沒有多說什麼。看到他被對他有意思的女演員圍繞,和看到他被黃琪螢抱了後,她都暗自醋意橫生,說穿了她就是個醋罈子也沒錯。
「說什麼傻話,弱水三千,取一瓢飲足矣,妳不喜歡我和別的女人走得太近是因為妳心裡有我,以後我會表明態度、保持距離的,也不會再隨便讓別人抱我了。」就像他聽到她要去見謝展翼時嫉妒到強行攔住她,不想讓她離開,戀人之間相處原本就該給予對方足夠的安全感。
「墨玄,謝謝你這麼在意我的心情。」裴夕月因心喜而忍不住嘴角上揚,雖然她已經不是金枝玉葉的南寧國公主,但在墨玄面前,她還是最得他寵的公主。
墨玄伸手輕輕撥開她有些凌亂的瀏海,憐惜地輕撫她的額角,不僅有道傷口,而且也腫了起來,「妳受傷了,要不要去醫院一趟?撞到了腦部,保險一點還是去做個檢查吧!」
「嗯……不過我們先報警再去醫院吧。」裴夕月望向被打暈在地的男子,一想到方才男子對她說的話,仍舊隱隱感到發毛,她縮了縮身子,更往墨玄懷中靠去。「裴夕月會在度假時出車禍,就是這個人害的,他千方百計想害死裴夕月,為了想和裴夕月在一起……」
老天,這個人的想法太過瘋狂,根本已經成了心理疾病了。
「讓妳受到驚嚇了。」墨玄心疼地緊緊摟著她,能感覺到她纖瘦的身子還因為心有餘悸而瑟瑟發抖。「這個人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當他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昏迷在地,並不曉得這個男人有沒有對她做出什麼冒犯的行為。
「我沒事,雖然當時很害怕,但我相信你會來救我的。」她伸手想撫平他緊皺的眉心,他看著地上那名男子的目光簡直像是想要殺了對方似的,她敢說,若是對方真的傷害了她,墨玄肯定會直接動手了結了此人。
他以前是武功高強的侍衛,殺人見血之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但他們現在身處的地方可不能隨意殺人。
「沒事就好,保護妳是我畢生的責任,不管我是不是侍衛或是保鑣,只要我還在,就不會讓人傷妳分毫。」會想保護她,並不是出於職責,而是因為她是他心裡所愛之人。
後來,兩人打電話報警,遇到這麼大的事,當然也通知了紀芷菡,而陳宥正在紀芷菡身邊,兩人得知消息後,連忙趕到裴夕月的住處。
警方將已從昏迷中醒來的男子帶回警局,而裴夕月在其他人的陪同下也一起到警局做筆錄,她將自己今晚的遭遇和之前車禍真相一五一十告訴警方。
車禍發生後,因為她對車禍當天的記憶很模糊,一直以為是裴夕月駕駛不當才撞上山壁,而且突然變成了裴夕月也讓她很慌張,壓根沒想過去查證車禍的事。現在想起來,應該能從現場的監視器找到自己是被逼車才撞上山壁的證據,如果男子當時駕駛的車還在,或許還能調閱他車上的行車紀錄器。
「墨玄,你先帶夕月去醫院吧!後續的事情我留下來處理,你們不用擔心,夕月的傷勢要緊。」紀芷菡一聽見裴夕月遇到這麼凶險的事,嚇得一整晚都沒鬆懈過,不只要留在警局處理後續事項,經紀公司這邊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估計裴夕月要成了明日的新聞頭條。
「我開車送你們去醫院。」陳宥也很擔心裴夕月的狀況,明星真不好當,除了是眾目的焦點,還要防範喪心病狂的粉絲。
「我送夕兒去醫院就好,陳大哥留下來陪紀姊吧。」墨玄怕紀芷菡一人可能會忙不過來。
「夕兒?我說你們的關係什麼時候進展到這一步的?」紀芷菡曖昧地看著他們兩人緊緊交握的手。
原本以為是因為裴夕月受到驚嚇,需要人陪伴,才會一直抓著墨玄的手,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只如此,她聞到了一股戀愛味。
「反正、反正就是這樣,妳和陳大哥之前不是很贊同嗎?」裴夕月噘起嘴,因為被揶揄而羞紅了臉。「紀姊,之前請妳幫墨玄找人,現在不用找了,發生了很多事,總之墨玄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好、好、好,不過警局外頭圍滿了記者,『夕兒』出去時可要謹慎點,不然明日的頭條可就要換成了妳的緋聞。」紀芷菡刻意加重了這個親暱的稱呼,果然如願以償逗得裴夕月更加害羞。
「紀姊,別這樣逗她了。」墨玄於心不忍,怕再這樣下去,裴夕月的頭就要低到地板上去了。
「別再為難他們了,說不準他們以後天天在我們面前放閃,藉機報復。」陳宥寵溺地摸了摸女友的頭,而後接著說道:「我送他們上計程車,外頭人多,怕他們不好出去。」

在墨玄的陪同下,裴夕月在醫院包紮傷口和做了檢查,所幸只是頭上腫了個包,並沒有其他後遺症。
期間,謝展翼打了電話給她,其實這之前,謝展翼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不過她根本無暇理會謝展翼,差點就忘了自己約了對方。
裴夕月猶豫著該不該接電話,可是墨玄臉上陰沉的樣子讓她完全不敢接起,看來墨玄真的很討厭謝展翼,她只好快速傳了封訊息,向謝展翼道歉,並說自己遇到些事情,無法赴約。
當他們到住處時已經是三更半夜,當墨玄送她到家門口時,她拉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墨玄,我不敢自己睡,而且我家的落地窗也壞了,今天讓我睡你家好不好?」今晚的事讓她心有餘悸,一想到要自己待在屋裡就感到害怕,她家的窗子現在還是破裂的狀態,根本無法安心入睡,只好可憐兮兮地央求他收留自己。
墨玄向來就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請求,點頭應下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似乎不太妥當。
他甩開腦中的浮想聯翩,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她只是因為害怕,才需要有人陪伴,沒有別的意思。
裴夕月是真的打從心底害怕一個人待在屋裡,就連要回家拿換洗衣物時,她都要求墨玄要在一旁陪著,就怕落單,彷彿一隻需要人保護的雛鳥般,讓人無法捨下她。
「夕兒,床讓給妳睡,我打地鋪。」兩人輪流沐浴完後,墨玄將床鋪整理好給她睡,自己則將被單鋪在地板上,準備今晚在地板上度過。
本來想著要把臥室讓給她,自己去睡客廳,可是看她這麼害怕一個人待著,他又於心不忍。
「墨玄……一起睡床上沒關係的,地板上不好睡。」裴夕月拉著他的睡衣袖口,主動提議同睡一張床,讓她略顯得難為情,視線不斷往一旁飄去,就是不敢看向他。
她並沒有想霸占他床鋪的意思,怎麼能鳩占鵲巢,讓他睡在地板上呢?反正床夠大,容得下他們兩人。再說,兩人今晚已確認了關係,再者,她知道這裡的情侶同睡一張床也沒什麼。
「不行。」墨玄想也沒想立刻拒絕,他的思想比較保守,即使是情人,在男未婚、女未嫁的狀況下,共處一室已是踰矩之事,更何況是同床共枕。
而且……他是個男人,身心都健全的男人,和心愛的女人同睡實在沒有把握能坐懷不亂。
「你—— 」裴夕月差點被他的榆木腦袋給氣死,竟然拒絕得這麼快,她知道墨玄不像她有裴夕月的記憶,他骨子裡還是恪守南寧國那一套規矩,但還是讓她自信心受創。「你若是堅持要睡地板,我、我今晚就、就裸睡!」
語罷,她覺得自己的雙頰衝上一股熱氣,整個人宛如煮熟的蝦子,臉紅到不能再紅。
墨玄被她大膽的話給堵得啞口無言,不自覺也跟著羞澀了起來。
臥室裡頓時陷入一片沉默,裴夕月羞到都想找個洞把自己活埋了,明明是想逼墨玄就範,沒想到自己沒那個臉皮,也跟著感到害羞。
「我只是想要你陪在我身邊,想抱著你睡覺,這樣也不行嗎?」她噘起紅唇,低頭絞著自己蔥白的手指。
墨玄露出無奈的笑,她總是有辦法讓自己投降,撒嬌的小女人姿態觸動了他的心,讓他不捨得再拒絕。
也罷,就只是躺在同一張床上一夜而已,她剛遭遇了這麼可怕的事,肯定在她心裡留下不好的回憶,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和陪伴。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率先拉開棉被躺上柔軟的大床。
裴夕月開心地跟著躺上床,順手關了床頭燈,雙手圈著他的手臂,儼然把他的手當成抱枕,俏臉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黑暗中,墨玄明顯感覺到從身旁傳來屬於她的馨香,剛沐浴過後的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味和微甜的香氣,而她的睡衣又是露手露腳的款式,被她這樣緊緊抱著簡直是意志力的考驗。
以前接受侍衛訓練時,都沒覺得這麼難挨。
「夕兒,床夠大……」他的身子僵直,絲毫不敢亂動。
「嗯,睡起來很舒服,位置很大。」裴夕月自顧自地枕著他的手臂,稍微移動了身子想尋找一個舒服的位置。
墨玄嚥了嚥口水,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意思是床很大,不需要貼得這麼近,但很顯然她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墨玄。」她突然出聲喊了他的名字,嗓音輕柔,略帶一絲嬌羞。
「嗯?」墨玄此時正分神想著該如何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入睡,一想到她就親暱地窩在自己身旁,反倒讓他越沒有睡意。
「你的身子好熱。」裴夕月的嘴角偷偷揚起笑意,她已經注意到墨玄的異樣,這個發現讓她忍不住暗自竊喜,笑意想藏也藏不住。
誰叫墨玄從以前就是個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沒有魅力,沒辦法讓他意識到她是個女人。
原來他也會緊張啊……
「別胡鬧。」墨玄聽見她竊笑的聲音,慶幸已經捻熄了燈,否則臉上的紅暈想藏也藏不住。
「我才沒胡鬧。」裴夕月鬆開抱緊他的雙手,撐起身子摸著黑在他的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而後又迅速退開。「墨玄,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晚安。」
雖然今晚遇到了些可怕的事,但是有他的陪伴令她倍感安心,不管身處何處,只要有他在,何處都是歸處。
她才想抽開身,讓墨玄好睡一點,沒想到下一秒就被他拉了回去,腰肢被他溫熱的大掌扣著。因為太過突然,差點整個人往他胸膛上撲去,她連忙用手撐著,才沒有直接撲到他身上。
不過現在這個姿勢,似乎也和撲倒他相差不遠了……
「都告訴妳別胡鬧了。」墨玄的嗓音比平時低沉了些,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另一隻手直接扣住她的後腦杓,讓她的唇和自己親密相貼。
若是她剛才不偷親他,還不會讓他回想起親吻她的甜美滋味,她整個人散發著甜甜的香氣,唇瓣更是誘人,讓人想一再品嘗。
今晚在慶功宴後只是蜻蜓點水般地輕輕碰觸了她水潤的櫻唇,卻已讓他心蕩神馳,而她方才又刻意撩撥,那一吻讓他原本就緊繃的理智線瞬間斷裂,既然想玩火,那就得負責滅火。
裴夕月驚訝地瞪大眼,面色潮紅,她能感覺到他吮吻著自己的唇,逐漸加深這個吻,雖然有些含羞帶怯,但還是紅著臉回應他的親吻。
這是他們第一次體會跨越幼稚園級別的吻,索求著彼此的溫度,雖然生澀,卻也甜蜜,對他們來說這些體驗都是第一次,兩人在摸索中一起學習。
「墨玄……」一吻方歇,她已是滿臉通紅,氣喘吁吁,整個人靠在他的胸膛,四肢虛軟無力,軟軟糯糯的嗓音像是撒嬌一樣。
「睡吧!妳再胡來,我可就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了。」墨玄鬆開手,讓她在床上躺好,怕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控制不住,更擔心自己會輕薄了她。
「晚安。」裴夕月噘起嘴,用棉被蒙住自己的臉。
其實她覺得繼續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裴夕月整晚因為精神亢奮,也不曉得自己究竟何時入睡的,只覺得自己沒睡多久,就聽見手機鈴聲響起,反射性地想接起電話,意識朦朧間從床頭拿過手機,按下接聽。
「喂?」
一大清早就來擾人清夢,對方最好是有很要緊的事……
「夕月,我在妳家樓下等妳,昨晚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
「你哪位……」她閉著雙眼,聲音有氣無力,意識尚在半夢半醒,方才沒仔細看來電顯示。
「我是展翼啊!妳還在睡?妳家樓下好多記者,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電話另一端的謝展翼一直以為裴夕月昨晚說要見他,是因為她肯接受自己了,才會一早就驅車到她家,迫不及待想趕緊見到她。
「謝展翼?喔……」她的腦袋此時一片混沌,根本沒在思考對方說了什麼。
原本就淺眠的墨玄在她的手機鈴聲剛響起時就已經醒來,在聽見她提到謝展翼的名字時,心裡一陣醋意頓生,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攏向自己。
「怎麼了?」裴夕月突然被他拉到胸前,雖然不明所以,但因為犯睏,眼皮怎麼也睜不開。
墨玄也沒回答,只是一翻身就將她禁錮在自己身下,低頭親吻她嬌豔欲滴的柔軟唇辦,吻得她暈頭轉向、七葷八素,沒有多餘心思去思考其他事情。
「唔……」他溫柔纏綿的吻惹得她不由自主發出細微的嚶嚀聲。
他悄悄伸手移開仍在她手上的手機,輕輕扔到了床邊,電話尚在通話中。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間的細縫給室內帶來微光,溫暖地照在親密相吻的人兒身上。

等裴夕月睡到自然醒時,已是日上三竿,依稀記得早上謝展翼似乎有打電話給她,後來……
奇怪,後來又說了些什麼,怎麼沒半點印象?只記得她和墨玄一大早就熱情過度,差點又吻到擦槍走火了。
哎,她怎麼盡是記得令人害羞的事,來到這個世界後,沒了原先的禮教束縛,她的個性奔放不少,要不是回想起身為雲夕的記憶,她都不曉得自己以前竟然這麼端莊優雅。
看來那個時候演技就已經不錯了……
「墨玄,我要找個時間去和謝展翼說清楚。」
「不許去。」墨玄收攏臂膀,將她擁在自己懷中,聲音有些鬱悶。
他平時絕對不可能睡到日上三竿,但是她昨晚沒睡多少,便一直賴床賴到正中午,而他的生理時鐘一向準時,醒來後就在一旁靜靜陪著,僅僅是看著她甜美的睡相就讓他心滿意足。
「你吃醋了?」裴夕月伸手環抱著他的腰,突然想起昨晚自己說要去見謝展翼時,他也是不肯讓她去。「以前的裴夕月很喜歡謝展翼,就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裴夕月還是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為了裴夕月,我想當面和他說清楚,做個了斷。」
這個男人吃醋的模樣莫名讓她覺得可愛,如果墨玄知道她用可愛來形容他,八成會氣到吐血。
「我不希望妳和他繼續有過多的牽扯,妳傳訊息或是打個電話和他說清楚便是。」他可還記得謝展翼剛回來就對她毛手毛腳,若是讓她去見謝展翼,謝展翼肯定又會糾纏不休。
不過……經過早上那通電話之後,說不定謝展翼現在連她的電話都不敢接了,除非謝展翼真的那麼不識相。
「好吧!聽你的。」她雖然想代以前的裴夕月去和謝展翼做個了斷、劃清界線,但又不希望惹得墨玄不高興。
「夕兒,之前因為有顧忌,有件事便一直沒說。不曉得妳還記不記得,我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妳的那天,我們曾一起到『我家』收拾行李,和妳一起遇難後,我醒來就在那邊了,更巧合的是,那個房子的主人和我長得十分相似。」因為太過不可思議,他之前便一直瞞著沒有告訴任何人,在她賴床的這段時間,他突然想起應該告訴她才對。
「啊!我記得,那個家的主人似乎叫作……趙夜生?」喪失記憶的期間一直以為墨玄是趙夜生,趙夜生這個名字也就只在他的身分證上見過一次,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趙夜生和我長得很像,當時我在他家中發現他留下的遺書,書信被我收著了,他說是要去找個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了結生命,所以我就順勢借用了他的身分在這裡生活。」那時他還不曉得身分證和其他證件的重要性,是她讓自己收著,他才將趙夜生的證件帶走,後來才知曉身分證在這個世界有多麼重要。
「所以趙夜生已經……」裴夕月訝異地睜圓了美目。
天哪!這一切的巧合都太過難以置信,她占據了和自己長相相似的裴夕月身子,而墨玄也用了和他長相相似的趙夜生身分,這些巧合難道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我想,他有很大的機率已經不在人世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聽見了我們的心願,讓我們得以在這裡重逢、相愛,也讓我們繼續延續了裴夕月和趙夜生的生命。」她不曉得該怎麼形容自己心裡的激動之情。
「我們會珍惜這一切的。」墨玄在心裡默默感念命運的安排,若不是上天讓他和夕兒在這個世界展開新的生活,他們根本無法得償所願。「我想找個時間回趙夜生家一趟,我想寫封信告訴他借用了他的身分一事,若是他還活著,回家時看到就會和我聯絡了。」
他的心裡一直介意自己借用了趙夜生的身分這件事,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個月,趙夜生恐怕早已不在這世上,但如果趙夜生還活著,就必須讓對方知道自己借用了他的身分。
「好,我陪你。」裴夕月悄悄抱緊他,兩人能夠重逢、相愛是上天賜予的奇蹟,未來不管遇到什麼事,他們都會攜手與共。
第9章
後來裴夕月傳了封訊息給謝展翼,告訴他自己已經心有所屬,希望他別再執著於過去的事,沒想到他竟然很平靜地接受了,還以為他又會說什麼「我知道妳心裡還有我」之類的話。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她再費心思,也算是幫從前的裴夕月為上一段感情畫下句點。
身為知名女演員,裴夕月家中遭人闖入還企圖危害生命的事迅速就被傳開,各大新聞媒體記者爭相報導,雖然經紀公司已經發了新聞稿和聲明,但還是有不少人堵在她住的社區大樓門外。
那名瘋狂粉絲後來已經坦承自己犯下的罪行,警方也從身分證上查出他的身分和住處,他和父母的關係似乎不好,不僅是一個人居住,就連警方聯絡家屬,家屬也不願出面。後來警方順利在他的車上找到行車紀錄器,車子因為許久沒開,還存留著將近一年前的車禍畫面,成功找到裴夕月出車禍的真相。
嫌犯在入獄前還是一直嚷嚷著自己只是因為太愛裴夕月才會這麼做,但他的行為已經不是追星那麼簡單了,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事件落幕後,正好工作也告一段落,裴夕月決定回南部老家看看父母,生下裴夕月這個身體的人對她來說也是父母,她一直有在替原本的裴夕月盡孝道,除了每個月會定期匯錢給父母外,也保持著聯絡。
發生車禍住院的那段時間,裴夕月的父母在台北住了一陣子,紀芷菡的工作太忙,不可能一直在醫院照顧她,都是裴夕月的父母在醫院輪流照看著。
最初,突然要她把兩個陌生人當成父母是件很尷尬的事,她雖然記得裴夕月和父母的相處過程,但她畢竟不是裴夕月本人,幸好裴夕月的父母都是很和善的人,十分疼愛女兒,和他們相處其實很愉快。
車禍後休養了一陣子,開始恢復工作之後,裴夕月的父母就回老家了,而她因為工作太忙碌,也一直沒抽出時間回去看看二老,正好趁著這次新戲殺青的空檔能夠回老家探望他們。
還有順便將墨玄介紹給兩人認識……
小倆口一起搭著高鐵南下,在出發的前幾天,墨玄已經買了不少見面禮要送給裴夕月的父母。
「其實你不用特意買這麼多禮物,也不用那麼緊張,我爸媽他們人很好。」裴夕月臉上戴著大墨鏡遮去半張臉,她看墨玄從出發前就精神緊繃,嘴角勾起笑意。
「我想給他們好印象,怕他們不同意我和他們的女兒交往,很多電視劇不是都這樣演嗎?」雖然對方並不是夕兒真正的父母,但是她很在乎他們,若是她的父母反對他們在一起,到頭來困擾的人還是她。
「那是電視劇,你別被戲給誤導了,再說了,你這麼好的一個人,有什麼好挑剔的。」她安撫道,像墨玄這樣忠厚老實又成熟穩重的人,還能被挑出什麼毛病?
「我想讓他們能夠安心把女兒交給我,從前我沒辦法向皇上請求把妳交給我,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想盡我所能得到妳父母的認同。」其實他認為應該先徵得她父母的同意後,兩人才能名正言順交往,現在他已經破壞了禮儀,所以必須彌補回來才行。
「你在這裡生活也好幾個月了,怎麼個性還是這麼像個古人呢?」裴夕月笑了笑,不過她就喜歡墨玄一本正經的模樣。
「這裡雖然不是南寧國,但有些禮儀還是該有的。夕兒,妳會不會想念皇上、皇后和妳的其他親人?妳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回到南寧國嗎?」穿越到這個世界沒有半點根據,頂多認為是菩薩垂憐他們,才將他們送來這個世界,但他心裡又被一絲絲的不安給籠罩著。
會不會突然有一天他們又回到了南寧國,或是發現這裡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裴夕月悄悄覆上他的手,他們還沒有公開戀情,在外頭的時候都十分小心,就怕暴露戀情,因此她只是默默將手覆在他的手上,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恢復記憶後,我也會想念父皇和母后,想著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或是我就這樣死了,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不是會害他們很難過?但我並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在這裡長相廝守,不再被拆散,你想回去嗎?」自從恢復雲夕的記憶後,她從沒想過要回到南寧國繼續當公主。
「妳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只是擔心,擔心現在的一切只是個夢。」
「我就在你身旁,怎麼會是夢呢?再說,這個世界的歷史上沒有南寧國的存在,要回去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就算真的回去了,她也不會再放開墨玄的手,好不容易得來的愛情,她絕不鬆手。
「夕月,妳是不是拿錯劇本了?這不是我該說的話嗎?」墨玄忍俊不禁笑了出來,怎麼多愁善感的是他,而她卻意外擔任了讓他心安的角色。

裴夕月雖然戴著墨鏡又戴著帽子,但在要出高鐵站時,還是被眼尖的粉絲給認了出來,問她是否能夠簽名和合照,後來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不小心耽誤了點時間。
也有不少認出墨玄的粉絲,由於劇組在網路上放了他擔任武打替身的照片和影片後,他俊朗英挺的外表和帥氣俐落的身手累積了不小的名氣,曝光之後,墨玄的真實身分是裴夕月的保鑣這件事早就被挖了出來,所以看他們一起出現在高鐵站也不意外。
在墨玄的護送下,兩人好不容易才搭上了計程車前往裴夕月的老家。
她事先打電話聯絡過父母,告訴他們自己會帶個人回去,但並沒有告訴他們是男朋友,當她的父母得知墨玄是她的男友後都很驚喜,對墨玄很熱情,裴母還特意煮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招待他們。
四人一起用過晚飯後,裴家雙親要墨玄和裴夕月待在客廳吃水果,夫妻兩人在廚房忙著收拾和清洗碗盤,裴夕月則是在客廳和紀芷菡通電話,墨玄覺得應該去幫忙收拾碗盤,便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老婆,妳覺得夕月和墨玄在一起合適嗎?」裴父正在洗碗槽前幫忙清洗碗盤,雖然已經中年,但身子仍然十分硬朗,說話中氣十足。
墨玄站在廚房門口就聽見裴父提起自己的事,只好停下腳步,現在進去似乎不是時候。
「墨玄是個好孩子,看起來很老實,夕月也很喜歡他,有哪裡不好嗎?你不會是嫌棄人家雙親都不在了吧?之前展翼的事讓夕月傷心了好多年,看她終於走出來,而且找了個好對象,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裴母一邊擦拭餐桌,一邊回應道。
謝家和他們是鄰居,女兒和謝展翼的事情他們自然是清楚不過,而女兒在得知謝展翼要結婚後,還出了場車禍,讓他們擔心了很久,一直擔憂著要是女兒無法從上一段感情走出來該怎麼辦。
「墨玄這個孩子的個性看起來挺好的,也是真心對待咱們寶貝女兒,只是覺得他的工作可能會不太穩定。夕月當初是因為被人跟蹤才想找保鑣,但現在那個跟蹤她的人已經被捕入獄,保鑣其實也沒必要了,公司不見得會繼續幫夕月聘請保鑣,而剛才他們也說了,墨玄並不是從專門的保鑣公司雇用來的,只是夕月在路上隨便抓來的,妳不覺得這點很讓人擔憂嗎?夕月雖然不缺錢,但他們若是要踏入婚姻,另一半還是要有穩定的工作比較好吧!」裴父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認識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同事,對方年輕時嫁了個英俊的丈夫,但丈夫在婚後一直沒有穩定的工作,都是那名女同事在努力工作掙錢養家、撐起家計。女同事已經勸過丈夫多次,但她的丈夫堅持說找不到喜歡的工作,他們都結婚二十多年了,她的丈夫還是沒有改變態度,這段婚姻其實也只是因為小孩的緣故才一直強撐著而已。
所以他希望若是女兒未來要和墨玄共度一生,也得等墨玄有穩定的收入和工作再說。
為人父母就是這樣,從兒女出生時就開始擔心兒女的成長,等兒女長大成人後,又開始擔心他們的另一半和婚姻。他也不是故意要對墨玄有偏見,只是私心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能夠有個安穩美滿的婚姻,畢竟他們夫妻倆也就只有這麼一個掌上明珠。
「他們都還年輕,工作再找就有了,我相信他們會有自己的打算,你別擔心這麼多,這些話可別去對女兒和墨玄說,他們會難過的。夕月自從被展翼的婚事刺激後,情緒就不太穩定,出了車禍後個性也變得不太一樣,你別再說些讓她難過的話去刺激她了,女兒和墨玄在一起看起來很開心,我們就在一旁好好祝福他們。」比起墨玄的工作是否穩定,裴母更在乎的是女兒的心情,而且她也不認為墨玄像是那種不事生產的人。
「這些我知道,我和妳一樣都很在乎夕月感受,也怕再讓她受到刺激,所以也就跟妳說說而已,不會去對夕月說,害她增加煩惱的。夕月自從發生車禍後,對我們就變得有些客氣,還以為過段時間就會恢復,但她今天竟然主動說要幫忙做家務,吃完飯後還向我們說謝謝,太過客氣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也不曉得是不是在車禍的時候真的撞傷了腦子,才會使性格有這麼劇烈的變化。」
也不能說女兒這樣的轉變不好,只是讓他們夫妻倆很擔心是不是車禍留下的後遺症。
聽到這裡,墨玄默默退開,不好再繼續偷聽下去。
當他回到客廳時,裴夕月還在和紀芷菡通電話,聽起來像是在談論公事,他悄悄走過客廳,來到屋外。
涼爽的夜風迎面襲來,因為是鄉下地區,夜晚十分寧靜,還能聽見幾聲蟲鳴。
他能理解裴夕月父親所擔憂的事情,他自己也曾想過好幾次,除了保鑣之外還能從事什麼工作?保鑣畢竟不是長久性的工作,而他也沒興趣成為裴夕月以外之人的保鑣,畢竟保鑣是個需要長時間待命的工作。
最近他已經有些頭緒,但是瞻前顧後的性子使他遲遲未作出決定,不過若是沒有嘗試、努力過,又怎麼知道這個工作到底適不適合自己呢?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從通訊錄裡找到一組電話撥了出去。


「紀姊,這是怎麼回事?!」自老家回來後又過了一陣,裴夕月聽到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
當紀芷菡透過電話告訴她這件事時,她整個人驚訝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究竟聽到了什麼。
「小聲點,妳是想害我耳聾好早點退休嗎?我說,墨玄和妳要一同主演新戲《鳳棲梧》,公司先前簽下墨玄,所以他是妳的師弟了。」紀芷菡不厭其煩又將已經說過的話再複述一次。
「我怎麼都不知道墨玄成為公司藝人還有要和我出演新戲的事?!」墨玄就住在她的隔壁,休息時兩人幾乎都是待在一塊的,而他白天也陪著她跑通告,相處的時間那麼長,她竟然完全沒聽說過。
「妳不是應該去問墨玄嗎?怎麼是問我?公司簽下墨玄,交由我負責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但聽說《鳳棲梧》的男主角是早先就定下了。導演就是上一部戲的白導,他對於妳上一部戲的表現很滿意,最近開播也廣受好評,所以才希望妳再次出演女主角,我看劇本和資源都不錯,就幫妳接下了。」紀芷菡以為墨玄會先告訴裴夕月,看來並沒有。
「白導怎麼會找上墨玄?他完全就是個新人啊……」裴夕月扶著額頭,壓根沒想過墨玄會突然變成演員。
「白導本來就愛用新人,這倒是沒什麼好意外的,之前墨玄幫忙飾演武打替身的時候,白導就很欣賞他,演男主角的那名演員都沒被這麼重視。《鳳棲梧》的男主角設定是一位武藝高強的公主侍衛,武打戲分重,也難怪白導會想用墨玄當男主角。我之前就說過,墨玄若是進入演藝圈,肯定前景很好,妳不希望他踏入演藝圈嗎?」紀芷菡聽裴夕月表現得那麼驚訝,以為她不想讓墨玄也踏入演藝圈。
畢竟決定要踏入這行需要一定的決心和毅力,外表看似光鮮亮麗,背後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卻是一般人看不到的,演藝圈有好有壞,沒有外表看起來得全然都是美好。
「也不是反對,如果那是他自己作的決定,我當然支持,只是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一時之間消化不了。紀姊,妳剛才說《鳳棲梧》男主角的身分是公主侍衛,我以前聽過這本書,劇情大概都說了些什麼?」她很放心讓紀芷菡幫自己挑選工作,所以並不會特別要求先看過劇本再決定是否接下工作。
「《鳳棲梧》是暢銷好一陣子的小說了,女主角是個亡國公主,國破家亡後一路報仇雪恨、復興家國的故事,而一直跟隨著女主角的就是身為貼身侍衛的男主角了,妳沒有嘗試過這種角色,我覺得會是一種突破。」
裴夕月一時無語。
這個設定似乎在哪裡聽過,未免也太巧合了。
「妳怎麼了?」沒聽見裴夕月應話,紀芷菡疑惑地問道。
「沒有,角色聽起來不錯,妳有空再把劇本拿給我。」她想著待會就直接去找墨玄問個清楚。
「還有,妳和墨玄交往的事情我之前已經知會過老闆,經紀約原本就沒有限制不能談戀愛,基本上是不會阻止你們公開戀情的。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墨玄現在是個還沒有演藝作品的新人,你們若是近期就公開關係,肯定會模糊焦點,影響墨玄出道,所以老闆特別交代要你們再隱瞞一陣子,至少等《鳳棲梧》拍完再說,劇組也不太喜歡男女主角在戲拍完前就鬧出緋聞,容易搶走鋒頭。」這是上頭交代的事情,紀芷菡只是幫忙轉達。
「我知道了,我和墨玄在外時會小心點的。」裴夕月和紀芷菡說了幾句話後便結束通話。
她原本就計畫找個日子公開自己和墨玄的戀情,才不會在外面總是要遮遮掩掩,連牽個手都不行,現在看來,必須再等上一段時日了。
為什麼墨玄會突然想踏入演藝圈呢?她怎麼想也想不透。
今天沒有其他行程,原本她和墨玄約好中午要一起出門吃飯,現在時間尚早,離用餐時段還有段時間,但是她等不到中午了,現在就想去問問他為什麼沒有告訴她和經紀公司簽約的事,之前連半點風聲都沒透露。
裴夕月直接來到隔壁墨玄的家,門鈴才按沒多久,門就從裡頭打開了,一身輕便家居服的墨玄出現在她眼前。
「怎麼那麼早就過來?」墨玄讓她進屋,看了看牆上的鐘,確認自己沒有記錯時間。
「墨玄……」裴夕月揚起臉,瞇著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邁開步伐一步步朝他逼近。
「怎麼了?」她突然一直朝自己靠過來,墨玄只好向後退了幾步,很快後背就碰上了牆壁。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和公司簽約,還有出演《鳳棲梧》的事?難道我們不是關係最親密的人嗎?」她噘起如花瓣一樣粉嫩的紅唇,語氣帶著一絲幽怨。
「妳知道了?」墨玄微睜著眼。
「我若不主動來問你,不曉得還要瞞我多久,我們明明每天都在一起,這麼大的事,我卻是最後才知道的。」她眨了眨細長的羽睫,眼裡滿是哀怨之情。
「夕兒,妳想多了。沒有事先告訴妳是因為我不希望妳出面幫我,其實之前在慶功宴上導演問過我要不要嘗試出演《鳳棲梧》的男主角,那時我並沒有立刻答應,導演說給我一段時間思考,當時我自己的意願都還不明確,所以就沒告訴妳了,怕增加妳的煩惱。」
他還記得白導演說一直想找個有武術底子的演員,但是現在的年輕演員中找不到兼具演技、外貌和武術底子的演員。白導演看他在上一部戲裡臨時出演武打替身時的演技還算可以,而且這部新戲的男主角武打戲較多,所以才會詢問他的意願。
雖然他並不排斥演戲,甚至覺得演戲是件挺有意思的工作,但他並不喜歡受人追捧,看裴夕月每次出門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粉絲圍住,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很辛苦。
「那你後來怎麼答應了?」白導演會邀請他擔任男主角,反而讓她不怎麼感到意外,之前在拍戲的時候,導演就已經明顯很欣賞墨玄了。
「我之前就想過要找其他工作,但是也沒想到適合我的工作,而且我不討厭演戲,不如就嘗試看看,若是不適合的話,我也可以轉幕後的工作。既然要成為演員,還是需要有經紀公司,所以才會和妳所屬的公司簽約,我怕若是先告訴妳了,妳會搶著幫我出面接洽,我希望這些是靠自己的能力完成,才會沒告訴妳,我想靠自己成為一個有資格站在妳身旁的男人。」
那日聽見裴家雙親的談話,給了原本還在猶豫的他跨出這一步的勇氣。
「可還是希望你能事先告訴我,當你有煩惱的時候我也想替你分擔,你不要只是自己藏在心底。」裴夕月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希望遇到問題時兩人能夠共同面對。
「好。」他習慣自己面對一切事物,卻沒想到無意間傷害了她。「當初沒想到《鳳棲梧》的女主角會是妳,這個角色像是在替我們量身打造似的,第一部戲是和妳合作,太好了。」
墨玄嘴角勾起些許笑意,當他看到劇本的當下,著實愣了好幾秒,一方面覺得太過巧合,一方面覺得上天待他不薄。
女主角人選是這幾日才確定下來,因為裴夕月上回拍的古裝劇大獲好評,片商便推薦由她出演《鳳棲梧》的女主角。她之前雖然是首次出演古裝劇,但是毫無違和感,不少人都說她的舉手投足都像是真的生活在古裝劇裡的人。
這個評論的確很精準……
「你又要繼續當本宮的侍衛了呢!」裴夕月巧笑倩兮地伸手勾住他的頸子,很期待新戲開拍。
雖然墨玄突然進入演藝圈的事讓她很吃驚,但是能和他合作拍戲似乎是件不壞的事,公主和侍衛……簡直就是本色出演。
「夕兒,我們坐下說吧,這樣站著不好看。」一感受到她香軟的身子貼向自己,墨玄才意識到自己從方才就被她逼到牆角了。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就當作演技練習,才不會之後演親密戲的時候,你動不動就臉紅。」裴夕月勾唇一笑,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喜歡看他害羞的模樣。
「愛胡鬧,不過……」
「不過什麼?」
「若是這樣的練習,我很樂意奉陪。」墨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頭攫住她誘人的唇瓣,一隻手扣著她的後腦杓,另一隻手按在她的腰上,不讓她有機會逃脫。
成天在他面前誘惑他,再隨她胡鬧下去,自己身為男人的威嚴都要蕩然無存了,勢必要讓她知道,既然主動挑逗他,那就要承擔起滅火的責任。
裴夕月睜圓了眼,俏臉一陣滾燙,但是嘴巴被堵住,只能輕捶他的胸膛以示抗議,他的接吻技巧不需要練習就已經比她還熟練了,老是把她吻得暈頭轉向、臉紅心跳。
墨玄溫柔吮吻著她甜美的唇瓣,舌尖輕輕撬開她的貝齒,汲取她口中所有的芬芳,久久難以饜足,直到她被吻到快喘不過氣,他才放過她的唇。
他把雙腳癱軟的裴夕月抱起放到沙發椅上,凝睇著她雙頰緋紅的誘人模樣,墨黑的眼眸頓時沉了幾分,他將裴夕月禁錮在自己身下,輕舔了她微腫的櫻唇,接著在她白皙的頸子上落下細碎的親吻,一路向下……
裴夕月臉紅得像隻煮熟的蝦子,全身發燙,難道他終於想進行下一步了?
以墨玄的性子,她還以為要等到兩人成婚後,他才會跨越最後一道防線,畢竟就連先前她說要留宿,他都堅決反對,是她使出耍賴、裝可憐的絕活,他才莫可奈何地答應和她同床共枕。
「夕兒,別穿領口那麼低的衣服出門。」墨玄坐起身,幫她理了理凌亂的衣服,聲音有些沙啞。
裴夕月眨了眨眼,他不是要進行下一步嗎?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她今天穿了件平口裙裝,頸子和胸口這塊區域多了幾道顯眼的吻痕。
原、原來他吻了那麼久只是想讓她沒辦法穿這件裙子出門!
可惡,害她會錯意,這個一板一眼的愣木頭!

隔日,裴夕月所屬的經紀公司正式宣布已和墨玄簽約,而且將會和裴夕月共同出演備受期待的大成本古裝劇《鳳棲梧》。
墨玄因為之前擔任武打替身曝光的緣故,原先就累積了不少粉絲,正式出道後更引來不少人關注,在清一色流行美型男的偶像市場中,墨玄憑著剛毅英挺的外貌和十足的男性魅力,在短時間內就累積了不小的人氣。
但是當天晚上,網路上就流出了一張墨玄和裴夕月在深夜中接吻的照片,關於兩人的話題瞬間被炒到沸騰。更有網友眼尖發現他們兩人住在同一個社區,還用同款式的手機吊飾,一提到自己偶像的八卦,每個粉絲都成了福爾摩斯。
若只是傳出緋聞倒也還無所謂,緋聞傳出沒多久,知名樂器公司的千金楊蓉就在私人社群網站上大罵裴夕月是狐狸精,說她勾引自己的老公,讓她的老公出軌,而且還上傳了一張照片,內容是裴夕月和她老公的簡訊對話。
在簡訊中,裴夕月問謝展翼為何要娶楊蓉,謝展翼則回答他愛的是楊蓉,但是過了好幾個月後,謝展翼突然又傳訊息說他心裡只有裴夕月一人,要她不要再生他的氣了,他已經和前妻離婚,兩人能夠名正言順在一起。
楊蓉在社群網站的文章裡痛罵裴夕月勾引自己的老公,她和丈夫根本沒離婚,但丈夫卻丟下自己跑去找裴夕月,直到看到丈夫手機裡和裴夕月暗通款曲的簡訊,她才知道丈夫出軌了。
一夕之間,裴夕月和墨玄的緋聞,還有她勾引已婚人夫的新聞鬧得滿城風雨,不少人開始對裴夕月的為人大肆批評、撻伐,經紀公司為了處理這些事,忙得焦頭爛額。
「誰吃飽撐著沒事做,竟然偷拍人家接吻的照片,還傳到網路上,這麼損陰德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有這個謝展翼竟敢陰我,婚都還沒離就跑來糾纏不清,現在老婆反倒罵我是狐狸精,管不住自己老公,怪我了?」裴夕月坐在墨玄家的客廳裡,一邊滑著平板看新聞,一面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是不是今年犯太歲啊?莫名其妙就招惹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人,才一個晚上,她就從甜美可人的女演員成了感情生活複雜的女演員,迅速招黑。
「消消氣,妳已經碎念半個鐘頭了。」墨玄坐在她身旁,伸手攬住她的肩頭,讓她能靠在自己懷中。
「能不生氣嗎?他害我們被禁足耶!」裴夕月睜著無辜的大眼望著他,幾分鐘前,他們兩人正式被紀芷菡禁足,說後續情況由經紀公司處理,要他們這幾天都別出門亂晃。
「妳越生氣,就讓那些想陷害妳的人越得意。」墨玄輕輕揉了揉她細柔的長髮,接著問道:「楊蓉上傳的那張簡訊照片,內容是之前的裴夕月傳的?」
「當然,我又不是中邪才會去對謝展翼說那些,我忙著管你娶誰都來不及了,才沒空理會謝展翼和誰結婚、離婚。」讓她更生氣的是,明明她和謝展翼的最後一封簡訊是要他別再糾纏,怎麼楊蓉就不傳那段話的照片?分明是故意想陷害她的。
管不住自己老公的心,竟然把氣出到她身上。
唉!明明簡訊就不是她傳的,但是又不可能跟大家說那是以前的裴夕月傳的,只會被當成精神分裂,有苦難言的感覺真難受。
「我娶的人就一個,有什麼好忙的?」
「欸……」情話來得太快,讓她措手不及,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後,害她臉頰浮上兩朵彤雲,忍不住羞紅了臉。「我、我哪知道。」
看來這塊大木頭也慢慢開竅了。
墨玄微微一笑,手指輕輕刮了刮她嫣紅的臉蛋,柔聲問道:「妳覺得這張照片是誰拍的?」
照片是在夜晚拍的,只有些許光線,雖然有些糊了,但是兩人的側臉都拍得很清楚,明顯就是他們兩人。
他們只有一次在外頭接吻過,就是慶功宴那晚,從衣著上看來,確實是那天沒錯。當時他在衝動之下吻了她,沒有顧忌太多,而且那個時候情緒太過紊亂,無暇去注意周遭有沒有其他人躲著。
「我怎麼會知道……等等,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哭著跑走後,在上計程車前遇到了黃琪螢,她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但我那個時候根本沒心情理她,就搭著計程車離開了。該不會是因為我沒有理會她,又搶走她喜歡的對象,所以一氣之下把我們接吻的照片散播出去吧?越想越有道理,聽說黃琪螢之前積極想爭取《鳳棲梧》女主角的角色,結果劇組選了我,她肯定氣死了。」
那晚遇到黃琪螢的事情根本被她忘得一乾二淨,現在想起來,黃琪螢當時可能就是想拿照片威脅她吧?難怪那時會一臉憤怒地瞪著她,像吃了炸藥一樣。
裴夕月抬起頭,幽怨地看著墨玄英挺的面容說道:「都怪我們家墨玄太誘人,一不小心就讓迷上你的女人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謝展翼可是妳招來的。」墨玄幽幽地說道。
「那是以前的裴夕月傳的,又不能怪我。」她噘起嘴,慵懶地靠在他的肩上。「現在該怎麼辦?原本只是戀情曝光倒也沒什麼,可是被楊蓉這麼一攪和,大家都以為我是見一個愛一個,四處勾引男人的壞女人了。」
雖然公司要她和墨玄等些日子再公開戀情,但是不小心被人拍到也沒辦法,而且還是接吻照這種無法抵賴的照片。明星也是人,也需要吃飯、睡覺、談戀愛,只是公開戀情還不會招來怒罵,可是勾引已婚人夫這種事就真的只會惹來非議了。
「既然有人這麼急著讓我們承認這些事情,我們就順水推舟,承認這些事情。」墨玄勾唇而笑。
「啊?」裴夕月一臉困惑,老實承認也叫解決辦法?
第10章
墨玄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紀芷菡,紀芷菡和經紀公司高層討論後認為他的提議可行,便挑選了一個日子舉辦一場公開記者會,主角就是墨玄和裴夕月。
記者會開始後,裴夕月和墨玄兩人相偕出場,身上的服裝正好一黑一白,兩人一現身後,現場的鎂光燈就沒停歇過。
兩人從出場後就一直牽著手,即使就座也沒有鬆手,他們原本就沒有要否認戀情的意思,一直牽著手也是證實了兩人在交往的緋聞。
「擔心嗎?」墨玄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裴夕月搖搖頭,他已經事先跟她說過該在記者會上說什麼話,而且有他在一旁陪伴,縱使是洪水猛獸也沒什麼好害怕的。
她拿起麥克風,微笑著說:「不好意思讓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最近有些和我相關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想必大家都是為此前來,不管大家想提問什麼問題,我和墨玄都會誠實回答的。不過在給大家提問之前,有些事情我必須先說清楚。
「我和鋼琴家謝展翼先生從前確實短暫交往過,不過那已經是我出道以前的事了,今年年初,謝先生結婚前夕,我的確傳了封訊息給謝先生詢問他為何突然和楊蓉小姐結婚,也就是楊小姐放在網路上的簡訊內容,但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半句想介入他們婚姻的話,不曉得為何就被斷章取義了。在他們結婚之後,我和謝先生再沒聯絡過,就如被放上網的簡訊內容一樣,是一直到上個月我們才又有了聯繫,當初謝先生確實傳了那些話,可是我已經心有所屬,果斷拒絕了他,訊息都還存著,不怕大家看,就是不曉得為什麼楊小姐只看了片段。」
言下之意就是,明明還有好幾條對話,偏偏楊蓉只擷取了部分,企圖引導風向。
裴夕月點開自己的手機簡訊,後方的投影幕直接投影出手機的畫面,方便現場的所有媒體記者觀看。
「謝展翼先生從頭到尾都告訴妳說自己已經離婚了?」所有的對話一曝光,馬上就有人發現其中一則訊息是謝展翼說自己已經離婚。
「他的確是這樣對我說的,後來我才知道他並沒有離婚,不過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他復合,他是否離婚對我並沒有影響。」
裴夕月一回答完,現場的記者開始議論紛紛。
她仍舊保持著笑容,也不怕公開自己和謝展翼的訊息內容,謝展翼縱容自己的妻子這樣毀謗她,她也不再顧慮這樣做會詆毀謝展翼和楊蓉的為人,反正他們根本沒想過害她背負罵名的後果。
「我想問墨玄,對於裴夕月和謝展翼的上一段感情有什麼看法?」現在又有記者不嫌事大,話題越是聳聽,他們越有新聞能寫。
「誰的人生沒遇過幾個……誰的人生沒走過幾次彎路,至少她現在走的是正軌。」墨玄不慌不忙地應答。
「咳!」
裴夕月清楚地聽到坐在自己另一側的紀芷菡正努力憋笑,還被口水給嗆到了。
她敢說,墨玄剛才要說的是,誰的人生沒遇過幾個人渣……
「那對於兩位在網路上流出的接吻照片有什麼看法?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呢?」記者將話鋒轉到了兩人的戀情上。
墨玄緩緩地開口,「這個問題由我來回答吧!被拍下照片的那晚我們就已經開始交往了,照片也許是某個十分期待我們趕快公開戀情的粉絲所拍下,所以才會在網路上將照片散播出去。我很感謝這名『粉絲』對我們的祝福,但還是呼籲粉絲們能理智追星,不要影響了自己偶像的私生活。」
這下換裴夕月低下頭,強忍住笑意,黃琪螢聽到這段話不氣死才怪,她竟然成了「期待他們公開戀情的粉絲」。
「我想請問墨玄,裴夕月已經是家喻戶曉的知名演員,你會不會認為身為新人的自己配不上對方,或是覺得女方事業比自己成功而感到有壓力呢?」
當其中一名記者問出這個問題時,裴夕月的臉色頓時沉了幾分,認為對方的問題太沒有水準。
墨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為此事動怒。
「我會進入這行是想在演藝圈有所作為,並不是為了名聲,我的女友是個很優秀的演員,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我也以此引以為傲。但是工作和戀愛不能相提並論,我愛的是她這個人,與她的成就無關。」他的語氣認真而堅定,突如其來的告白也引起一陣譁然,深情的模樣令在場的女性都忍不住讚嘆和羨慕。
在深愛自己的人面前,誰還會去在意知名度那種虛榮的東西。
「交往是兩人的事,只是礙於我們的身分,不得已才會在螢光幕前公諸於世,其實我們只是像一般人談戀愛罷了,很感謝粉絲和其他人對我們兩人的祝福,但是希望大家以後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諸在我們的感情上。」裴夕月深呼吸了口氣,彼此交握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接著又有不少記者媒體搶著發問,約莫過了一個鐘頭,終於來到尾聲。
「最後我想問一個許多粉絲都很關心的問題,剛才墨玄說你們現在走的是正軌,所以兩位有結婚的打算嗎?」一名女記者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裴夕月和墨玄相視而笑,答案顯而易見,他們早就認定了彼此,經歷了兩世,為的就是能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等時機成熟,自然會和大家分享好消息。」裴夕月笑得甜蜜,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燦爛。



一年後—— 
由墨玄和裴夕月主演的《鳳棲梧》成為年度最受歡迎的古裝劇,不僅創下近年古裝電視劇的收視紀錄,更橫掃了不少電視獎項。
裴夕月在飾演的公主角色時的演技比上一部戲精進不少,舉手投足都像極了古代公主,因此大受好評,角色形象深植人心。
她劇中用古琴彈奏了一首旋律典雅的不知名曲子,還配唱了主題曲,讓紀芷菡很訝異她是什麼時候學會彈奏古琴和唱歌的,她的音色雖然好,但以前明明是個五音不全的音癡。
後來,她憑著這部戲贏得電視劇的最佳女主角獎項,上次得獎已經是剛出道時獲得的新進演員獎項了。
而墨玄飾演的男主角武藝超群,對女主角不僅忠誠,更是一往情深,不過最讓所有人驚豔的是他逼真的武打戲,看過的人都不禁跟著熱血沸騰,墨玄將公主侍衛的角色詮釋得十分透徹,讓人無法想像他只是個新人。他也因為這個角色,以黑馬之姿獲得了電視劇最佳男主角的獎項,並在頒獎典禮上向裴夕月求婚。
裴夕月和墨玄這對情侶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公開戀情,一開始當然也有不少不看好他們的人,認為他們很快就會結束這段感情,但在《鳳棲梧》熱播之後,他們戲裡、戲外的戀人形象都已經深植人心,支持並且祝福他們的人越來越多。
當墨玄在頒獎典禮上當眾表白、求婚,無疑引起全場騷動,但很快周遭就響起了如雷的掌聲,因為裴夕月點頭答應了,這段畫面更成為當晚的收視高點。
「你們兩人確定不和我們去續攤?我請客喔!」紀芷菡搭著男友的車送裴夕月和墨玄回到住處,今晚因為《鳳棲梧》榮獲不少獎項,劇組便在頒獎典禮結束後一起去慶祝,他們已經從慶功宴上回來,她和陳宥討論要再找個地方私下四人慶祝一番。
她手下的兩個藝人一同拿下了最佳男、女主角獎項,能不大肆慶祝一番嗎?
「時間不早了,以後多的是機會。」裴夕月笑咪咪地說道,眉眼都笑彎了,眼底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自從墨玄在典禮上向她求婚,並親手替她套上婚戒後,她一路上都是喜上眉梢的狀態。
一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她就忍不住竊喜。這個愣木頭一直沒提過什麼時候結婚,她還計畫好若是他再遲遲沒有表示,就要主動出擊了。她和墨玄今年已經二十六了,在這個時代,二十六歲結婚雖然早得很,但在古代早就是兒女成群的年紀了。
「親愛的,他們剛在螢光幕前由眾人見證了一件人生大事,肯定還有很多私密的話想說,我們就別打擾他們了。」坐在駕駛座的陳宥揶揄道。
他和紀芷菡都還沒結婚,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的動作這麼快,看來他也要再加把勁了,不管女友怎麼反對,都要找個日子把她綁去戶政機關。
「這麼說也對,今晚這麼意義重大,我還拉你們出門就太不識相了,不過你們趕進度趕成這樣,該不會是……有了吧?」紀芷菡意有所指地說,一臉曖昧。
「有什麼?」墨玄一抬眼看到坐在前座的紀芷菡笑得奸詐,就知她指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別胡說!別帶壞墨玄。」裴夕月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紅暈,趕緊拉著墨玄下車。「明天見!」
她和墨玄一直沒有跨越最後一道防線,雖然在她的撒嬌、耍賴下,他已經能接受和她同睡,也有過差點擦槍走火的時候,但他都在最後一刻忍耐住了。他說絕對要等到結婚之後才可以進行下一步,不能隨隨便便奪了她的清白。
難為他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一年多,腦子裡還保留著傳統的思想,他這樣尊重她,讓她很高興,可是有時又會覺得難道是自己的魅力不足?搞得自己自相矛盾。
「最常帶壞他的人不就是妳嗎?明天下午你們倆有個公益廣告要拍,別折騰得太晚。」離開前,紀芷菡不忘降下車窗交代。
「紀姊別再欺負夕兒了,再說下去,她就要挖個洞鑽進去了。」墨玄將裴夕月攬在懷中,笑道。
他可聽懂紀芷菡剛才那句話了,他雖然面皮薄,但是對於紀芷菡和陳宥的調侃早已適應。
今晚他比誰都還高興,並不是因為獲得最佳男主角的獎項認同,而是因為心愛的女人點頭同意嫁給他了,他一直想著要等自己有足夠能力給她幸福的時候再向她求婚,並且要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求婚。雖然他覺得現在的自己還不夠好,但他已經等不及了,他希望能給她一個名分,也希望她早日成為自己的妻子。
「好了、好了,不欺負你的夕兒,留給你欺負。」紀芷菡竊笑著。
「紀姊和陳大哥才該好好享受兩人時間,晚安。」裴夕月紅著臉,裝作沒聽見紀芷菡的話中有話,自從和墨玄交往之後,就整日被他們兩人揶揄,日子久了她還是會害臊。
「腦袋瓜在胡思亂想什麼?」墨玄眼帶笑意看著自己懷中的人兒,即使已經是深夜,只藉著路燈暈黃的燈光,他都能看出她的臉蛋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伸手輕輕碰了碰,果然害羞到發燙了。
「才、才沒有。」她輕咬了下他的手指,以示憤怒。
「上樓吧!妳今晚穿這麼少,就算天氣還不算冷,但夜晚也有些涼意,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今晚出席頒獎典禮,紅毯上男星、女星們各個爭奇鬥豔,雖然她穿的禮服在女星中算是保守的,但在他眼裡布料還是太少。
「我有東西想給你看,你先回家洗澡,洗完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等我弄好之後會叫你過來找我。」平時她會在自己家中沐浴,換上睡衣後再去找墨玄一起就寢,但她今晚還有點事情要做。
「什麼事要這麼神祕?」墨玄挑眉問道。
「反正你待會兒就知道了。」她一邊回答,一邊挽著他的手搭上電梯。
公開戀情後,最開心的事莫過於兩人不管走到哪裡都不用顧忌旁人的眼光,不用遮遮掩掩的感覺真好。
這一年來發生了很多事,謝展翼後來還是和楊蓉離婚了,不過沒有再聯絡她,這次他似乎決定靠自己的力量成為首屈一指的鋼琴家。幾個月前,黃琪螢被爆出和已婚富商有婚外情,還遭到不少人指控她打壓新人、利用潛規則上位,因此臭名遠播,最近都沒見到她在演藝圈活動。
而裴夕月和墨玄的演藝事業在《鳳棲梧》的熱播後攀上高峰,多了不少電視劇和電影的邀約,墨玄更成為一些武俠或動作片導演和劇組會特別指定的演員。
墨玄沐浴過後,又在家中等了半個鐘頭,遲遲都沒等到裴夕月的聯絡,打了電話她也沒接,心裡有些擔憂,決定自己過去找她。
自從開始交往後,他就有她家的備用鑰匙,但還是先按了門鈴,隨後就聽見疑似跌倒的聲音,急得他連忙用鑰匙開門。
他一打開門,就看到裴夕月穿著一襲豔紅的嫁衣跌坐在地,他趕緊上前查看她的傷勢,無暇去思考她為何做這身打扮。
「有沒有受傷?怎麼這樣不小心?」他溫柔地扶起她,語氣帶著心疼,剛才她跌倒的聲響很清晰,想著都覺得疼。
「急著開門,不小心踩到裙襬了,沒摔傷,就是摔得有點痛。」裴夕月痛得小臉皺成一團,本來想給他一個驚喜的,沒想到現在驚喜變成驚嚇,還跌得那麼難看。
「怎麼穿成這樣?」墨玄仔細端詳她身上的衣裝,她已經洗過澡,換下在頒獎典禮上穿的禮服和髮型,現在她身上穿著一襲有華美刺繡的紅色大袖衫和襦裙,除了拍戲以外的時間,他沒見過她做古裝打扮,而且還是穿著大紅嫁衣。
「我請人訂做的,照理說應該自己縫製嫁衣,但我現在哪有時間自己一針一線縫製,當然還有你的,衣服前幾日剛送來。」
「我還沒向妳求婚前妳就已經自己準備好嫁衣了?這麼迫不及待?」墨玄輕摟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紅色的嫁衣穿在她身上更襯托出膚白似雪,看著她嫋娜娉婷的柔美姿態,讓他不由得一陣心動。
裴夕月一聽,俏臉赧紅,心急地說:「反正你都要娶我,不然你還想娶別人嗎?就算你娶別人,我也可以穿著這身嫁衣嫁給其他人,不虧。」
說得好像她很急著嫁人似的,雖然她會去訂製喜服,除了是因為以後想穿傳統喜服出嫁,原本還打算著若是墨玄再遲遲不求婚,她就穿著嫁衣逼他娶。
「休想。」墨玄低下頭,靠在她的肩上,輕咬她的耳垂。「把自己打包起來,方便我外帶,就是妳說的驚喜?」
「我才沒—— 」裴夕月很想反駁,但又無力辯解,她的確是自己穿上嫁衣等著他。「剛才我本來想自己弄好再叫你過來,可是頭髮梳了半天還是沒弄好。」
以前都是宮女幫她寬衣梳髮,這身嫁衣雖然裡裡外外好幾層,但對她來說穿上去不成問題,只是多花了點時間,後來想梳個適合戴上鳳冠的頭,卻發現比想像中困難。
「我幫妳吧。」墨玄拉著她走到她房裡的梳妝台前,讓她在椅子上坐好,金色的鳳冠就放在梳妝台上。
「你會梳頭嗎?」裴夕月從鏡子裡看著他,露出疑惑的眼神,擔心自己會被弄出奇怪的髮型。
「以前看過芍藥幫妳梳髮幾次。」按理來說,他一個大男人是不能隨意進入公主的寢宮,可是她總愛打破規矩。早晨宮女還在幫她梳髮時,她就堅持要他在一旁站著陪她聊天,不過那時她還是個十歲的小女孩,等她年齡稍長後,他就不縱容她這樣的任性了。
他拿起梳子先替她整理如瀑的墨黑長髮,動作不疾不徐、輕柔溫和,而後幫她盤了個簡單的髮型,戴上有鳳凰花紋的金色鳳冠,鳳冠上頭還鑲有幾顆璀璨的寶石。這頂鳳冠的造型已經過改良,因此看起來典雅高貴,不會太過俗氣和華麗。
裴夕月感覺到他的指尖拂過自己的頸子,被他碰到的地方像是有電流竄過,癢癢麻麻的,害她有些心不在焉,把注意力都放在他的指尖上了,心兒怦怦跳。
「很美。」墨玄沒發現她的那點小心思,凝視著鏡子裡嬌羞可人的她出神,一身紅豔,原該是搶眼的顏色穿在她身上意外合適,襯得她精緻的容貌更加豔麗。
她悄悄低下頭,他灼熱的視線讓她害羞了起來,想躲卻又無處可躲,鳳冠上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等我。」墨玄說完後,拿起放在一旁裝有新郎官喜服的箱子走出她的寢室,不一會兒又踅了回來。
他穿著緋紅喜服朝她迎面走來,挺拔清俊的身姿讓人無法移開目光,恍惚間,裴夕月差點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當她還是公主的時候,曾暗自幻想過無數次自己和墨玄成親的模樣,即使深知幻想終歸只是幻想,她還是忍不住希冀有朝一日能與他結髮為夫妻,過著恩愛兩不疑的日子。
「難得有這機會,不如來演練一遍拜堂成親的情景。」墨玄嘴角含笑,牽起她的柔荑,對視而立。
「戲裡還演練不夠?」在兩人共同演出的劇中也拍過成親片段。
裴夕月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眼帶笑意地和他拜堂,現在不是拍戲,而是真的和他互許終身,心裡充盈的幸福感難以言喻。
兩人用玻璃酒杯盛著葡萄酒權充交杯酒,互飲合巹酒之後……
「接下來的,戲裡可就演不到了,當然不一樣。」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裴夕月瞪大了眼,雙頰緋紅,猜想他指的是……
墨玄從懷中掏出一塊色澤純淨的羊脂玉玉珮,壞笑著說:「這是之前皇上賞賜的羊脂玉,我請人做成玉珮隨身戴著,我沒有什麼定情物能給妳,只能給妳這個。瞧妳臉這樣紅,是想哪去了?」
「我才、才沒想什麼,其實你今晚已經送我戒指了,沒有交換信物也沒關係的。」裴夕月羞憤到想奪門而出了,他肯定是故意誤導她的,大木頭被教壞了。
「那是不要了?」他作勢要將玉珮收回懷中。
「當然要。」她趕緊接過玉珮,放在手心端詳了半晌,心滿意足地將玉珮收好。
玉珮上頭沒有繁複的雕飾,但是質地很好,況且不管玉珮的價值如何,那都是他贈與自己的定情物,她高興都來不及了。
「夕兒,接下來……是否該洞房了?」他伸手抬起她精緻的下顎,語氣低沉魅惑。
「你剛才還說我亂想!」他清俊的面容距離自己只有幾公分的距離,能清楚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害她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心跳急速加快。
「我也沒說妳想的不對,妳特意做這身打扮不是為了誘惑我嗎?」墨玄的指尖輕輕撫過她脂粉未施的姣好面龐,若凝脂般白皙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紅暈,每一寸肌膚都令人愛不釋手。
「我、我才剛穿好,而且頭髮好不容易弄好了……」她的臉紅到像快滴出血來了,語無倫次地想轉移話題。
她承認自己的確是懷著想撩撥他的想法,才會在接受他的求婚後穿上這身嫁衣,可是一眼就被看穿多難為情,她也沒料到自己會緊張成這樣。
「我保證會再幫妳一層一層穿回去,也會幫妳梳髮,這個承諾的有效期限是一輩子。」在那之前,當然是一層一層替她寬衣解帶了。
墨玄摘下她髮上的鳳冠,輕而易舉就將剛梳好的頭髮給弄散了,長髮瞬間傾瀉而下。
在婚前就有肌膚之親當然是不合規矩的,但他已經等夠久了,就算於禮不合,也不想在此時喊停了。
他吻上她不點自紅的唇瓣,動作輕柔繾綣,想緩解她的緊張。
裴夕月閉上眼,素手勾著他的後頸,回應著他的親吻,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並不後悔,因為對象是他,她暗戀了多年,更深愛了兩世的男人。
本該是微涼的夜晚,他們卻覺得燥熱難耐,纏綿悱惻的深吻讓兩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墨玄將她放倒在身後柔軟的大床上,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紅唇。
身下的女子媚眼如絲、朱唇微啟,墨黑的長髮披散在床上,一身火紅的嫁衣已經被弄得凌亂,露出雪白的肌膚,半遮半掩的模樣反而更加撩人。
墨玄慢條斯理地褪去她身上的衣裳,指尖不斷來回撫過她的肌膚,每次觸碰都像是點火似的,惹得她忍不住輕顫。
她敢說,他肯定是故意的!
不過她也不是好欺負的,她抬起手,狀似無意地撫過他的頸子、喉結,接著一路向下,貼著他的胸膛,雖然隔著衣衫,但還是能清楚感受到裡頭受過長年訓練的結實肌肉。
腦海中不禁浮現之前無意間撞見他裸露上半身的模樣,但還等不到她在腦中浮想聯翩,墨玄就像是理智斷裂似的,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解開她的中衣,而她的中衣裡頭什麼都沒穿……
「這樣的驚喜,為夫很滿意。」一看見她不著寸縷的雪白胴體,他眼底的情慾更加炙熱。
裴夕月只是覺得穿內衣褲在裡頭很奇怪,又嫌麻煩就省了,反正在家中穿而已,但她還來不及辯駁,面前的男人已經俯身,細碎灼人的吻落下,讓她無暇去思考原本想說什麼了。

裴夕月以為第一次他應該會手下留情,沒想到他壓根沒想過要輕易放過她,最後終於在她的求饒下,制止了他的需索無度。
不過她已經累到完全不想移動身子半分了,心裡暗罵這個男人都沒考慮一下兩人在體力上的懸殊差距嗎……
溫存過後,墨玄抱著她到浴室沐浴,差點又想亂來,在她的抗議下才仔細地替她擦乾身子,幫她換上乾淨的睡衣,再抱著她回到床上。
「夕兒,休假時我們一起回去看妳爸媽,告訴他們我們決定結婚的事。」他單手攬著她的腰肢,任由她枕在自己的胸膛上。
其實前陣子他已經自己偷偷南下找過她的父母,希望能得到她雙親的首肯後,再向她求婚,他以誠意發誓自己會好好照顧裴夕月,並且愛她一生一世。
雖然她的父母早已同意,但他認為在她答應自己的求婚後,還是必須和她一起回去告知此事。
「好。」她慵懶地趴在他身上,此時此刻,她覺得幸福到不可思議。「墨玄,自從發現自己喜歡上你後,我就一直想嫁給你,當時覺得這是個奢求,但現在我真的要嫁給你了。你說,攤上我這個大麻煩,到底是幸或不幸?」
兩人裸裎相見時,她清楚看到了墨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不少道傷痕都是為了救她而留下的,讓她看了心疼不已,忍不住一一親吻他身上的傷口,這個男人毫無節制,有一半的原因是這樣造成的……
「就算是災難,也甘之如飴。」他低聲輕笑,這個傻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了。
不曉得修了幾世的福分他才得以與她相識、相愛、相守,怎麼可能會認為這是災厄呢?
「被我纏上可是生生世世的事。」她撐起身子,在他微涼的薄唇上印下輕輕的一吻。「墨玄,我愛你……縱使時空流轉,或是輪迴了好幾世,我都纏定你了。」
他撫弄著她柔順的長髮,柔聲回應,「不管妳變成什麼模樣、換了什麼名字,我都會找到妳、愛上妳。」
感謝上天賜予他們再次相愛的機會,幸好他沒有錯過她。
夜晚深沉,無盡的愛語迴盪在戀人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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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2)

乙㚬2018/01/03 17:50:13

杜若老師的書真的很棒,不知不覺都本本看過了!

Candy2018/01/03 09:23:56

從杜若第一本開始追到現在,好喜歡杜若的文筆,2018出書出頻繁一點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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