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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狹小的房間一片漆黑,並散發著刺鼻的霉味。
一個渾身是傷的小女孩屈膝,瑟瑟發抖的坐在角落裡,空洞的大眼無助地望著不遠處那扇緊閉的房門。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當房門拉開那一剎,小女孩的瞳眸瞬間被恐懼充斥。
出現在房門口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金髮男子,看不清楚面貌,只知他身材高大,健碩魁梧,穿著一雙黑色皮靴踩在木質地面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小女孩見狀不禁將自己縮成一小團,拚命地向角落後退,似乎想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金髮男子就像魔鬼,緩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聲音低沉而又冷漠。「妳險些害死少爺,照理死不足惜,可這太便宜妳了,知道接下來將會有什麼懲罰在等妳嗎?」
說著,一條漆黑的繩索從他寬大的指間抖落。
「我會用這條繩子把妳吊在這裡,親眼看著妳因缺氧而掙扎,直到生命衰竭……」伴隨著鬼魅一樣陰森的笑容,漆黑的繩索套上她細細的頸項。
小女孩嚇傻,像隻無助的小貓般被男子用力提起,在雙腳脫離地面時,兩條細嫩的、布滿傷痕的小腿死命地掙扎,想逃離那男子的掌控,可徒勞無功。
就在她即將被吊到屋梁頂端的那一刻,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年僅十二、三歲的少年闖入。
少年衣衫凌亂,白襯衫上尚沾著斑駁的血跡,額頭似乎被什麼東西重擊過,傷口處簡單用繃帶纏了幾圈,然而殷紅的鮮血仍不斷流出,幾乎覆蓋了他的雙眼。
他陰鬱的看著陰暗房間裡的一切,唇瓣吐出一個低低的聲音,「放下她!」
正準備吊死小女孩的金髮男子,驚愕地看著他。「少爺!您怎麼沒去休息?您的傷……」
少年依舊保持著不動如山的姿態,面容一沉,散發出不符年齡的狂狷霸氣。「我說放下她!」
男子不敢猶豫,連忙將小女孩放了下來。
用隻手捂著傷口的少年表情森然道:「她是我的私人物品,就算要懲罰,也該由我親自動手,不准再有人動她一根寒毛。」
話落,他邁著優雅的步子,緩緩向癱軟在地的小女孩走去。
小女孩被眼前這個滿臉是血的少年嚇得尖叫出聲,在少年那隻染滿鮮血的手碰到她身上時,恐懼萬分地嚇暈了。
第一章
米小夏由一場深不見底的惡夢中驚醒,她猛地睜開雙眼,直挺挺從床上坐起身,喘息良久,心臟仍舊不規律的狂跳著,夢境中那一幕幕清晰恐怖的畫面揮之不去。
她睜著大眼環顧四周,熟悉的一切頓時映入眼簾。
這裡是她生活二十多年的臥室,外面天氣晴朗,鳥語花香,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房間,空氣中瀰漫著溫馨的味道,與夢中那間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相比,這裡是人間仙境。
她只是作了一個惡夢,僅僅是一個惡夢。
目光不經意瞟向床邊的小鬧鐘,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後,她幾乎尖叫出聲,急忙跳下床往廁所跑去。
天哪!她睡過頭了!
這意謂著她這個月的全勤獎金泡湯,也就是說要跟上個月計劃好的消費目標說拜拜,還代表她將被頂頭上司罵到臭頭。
米小夏匆忙跑到廁所洗漱,鏡子裡那張清秀可愛的小臉此刻正苦情的皺著,她急著衝出廁所,抓起掛鉤上的包包就開門出去。
「哇!」
「啊!」
門拉開的瞬間,她和某人撞個正著。
兩人同時發出慘叫,還一同捂著被撞到的額頭叫出聲來。
「朱惜惜,妳怎麼來了?」
「米小夏,妳這是要幹麼?」
「當然是要去上班。」
「上班?」朱惜惜大叫,「今天是週末,就算妳想競選公司本年度最勤勞員工也不是這樣,公司不開門,妳要勤勞給誰看?還有,不要告訴我,妳穿成這樣就想去上班。」
「今天是週末?」
米小夏聞言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因為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一套卡通睡衣,看來她真的是被那場惡夢嚇糊塗了。
米小夏拍了拍額頭。「都怪前陣子公司要趕一個Case,連續幾個星期連週末也要加班,害得我差點忘了世上還有週休二日這項福利。」
再加上早晨殘留在腦中的那個夢魘,讓她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心情也跌落至谷底。
不過,她已經好久沒再作那個夢了。
朱惜惜見她臉色不好,神色慌張,不由得問:「是發生了什麼事,妳怎麼神經兮兮的?」
兩人是同學、死黨兼同事。
以她對小夏的瞭解,這女人雖然偶爾很迷糊脫線,但像週末穿著睡衣去公司上班這種錯誤是從沒發生過的。
像丟了魂似的,米小夏臉色黯淡的轉身坐回床上。「我今天早上又作了那個惡夢。」
「那真是恭喜,妳該趁早去買大樂透,說不定頭獎就在那裡等著妳。」
沒好氣的白她一眼,米小夏語氣不善道:「妳一大清早來我家究竟要幹麼?」
朱惜惜瞇著眼衝到她面前,伸出細細的食指邊說邊戳著她的額頭。「妳該不會把我們今天的約會忘了吧?」
她一頭霧水,「我們今天有約?」她納悶地眨了眨眼,「啊,昨天晚上的電話裡妳好像有提過今天要去參加一個什麼聯誼的?」
「是『手等你牽』聯誼活動。」
「光聽名字就感覺好老土。」
「不過據說配對成功的比例非常高。」
朱惜惜一屁股坐到好友的身邊,指了指腕上的手錶。「中午十一點半開始,地點就在我們常去的冰淇淋店旁那家飯店的七○二號房,現在距聯誼活動還有兩個小時,妳先把衣服換好,我們一起去逛街,十一點再去聯誼。」
「可是……我覺得參加那種聯誼活動很怪,而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朱惜惜用力捏了她的臉頰一記,惡狠狠道:「妳還可以更花痴一點,那個妳所謂的男朋友根本連妳的名字都不知道。」
米小夏躲到一邊,揉著被捏過的地方撇嘴嘟囔道:「說不定有一天我們就會認識嘛,再說大家『在一起』兩年了,突然間拋棄人家也不太好吧。」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男的根本就不認識妳,更別說是交往了。」朱惜惜差點被自己的死黨給氣死。
米小夏這個笨蛋每天下班都會看到一個機車王子和她同路而行,雖然這情形持續了整整兩年,可她卻從來沒主動和人家說過一句話,結果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居然暗戀起那個機車王子,還私底下把他當成自己的男朋友,時不時就對著幻想中的男友流口水。
說起來,小夏今年也有二十三歲,雖然個子嬌小,身材偏瘦,但五官清秀可愛,再加上俏皮的笑臉和渾然天成的純真氣質,怎麼看都是時下男人喜歡的類型。
偏偏她真的很沒男人緣!
就像月老忘了幫她繫上姻緣線般,她從小到大都沒被人追過,簡直就是糟蹋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上次等紅燈時,他的目光有在我的臉上停留整整三十秒。」
對她的狡辯,朱惜惜僅是回以一個不以為然的白眼。
「那是因為妳的額頭上當時黏著一塊便利貼,還寫著『我是豬』,那可是我親手給妳貼上去的。」本想開個玩笑,誰知她不僅未察覺到還頂著便利貼出門,差點被她打敗。
米小夏不服氣的辯解道:「他可以趁著看我臉上便利貼時,順便再多看我兩眼,這樣也算是有盯著我看。」
「所以妳就自作多情的把對方當成是自己的男朋友?」
「雖然目前來說還不是,但以後也許就是了。」
對她的執拗,朱惜惜無言以對。「真是拿妳沒辦法,妳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固執又愛幻想,我很懷疑妳究竟有沒有人生理想,因為妳根本就是糊裡糊塗的過日子。」
「我當然有人生理想,而且我的理想還很偉大。」
「妳說的該不是國三時,老師問全班長大後的心願那件事吧?」
當年老師提問後,小夏就大膽的舉手,兩眼晶亮又興奮地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她的人生理想就是可以擁有一家大型百貨公司,商品全部歸她所有,她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想玩什麼就玩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聞言,老師無語,全班同學笑到東倒西歪,小夏從此成了班上的風雲人物,同學們還給她取了個綽號,叫白日夢女王。
後來每次提起這件事,都像觸了米小夏的霉頭。
果然,未等米小夏辯解,朱惜惜忽然大叫一聲,一臉驚慌地指著不遠處的地面。「有蟑螂!」
這下不但朱惜惜被嚇得花容失色,就連米小夏也被好友的那一聲尖叫嚇得魂不附體,兩人下意識往一個方向跑,結果重重撞在一起,狼狽的摔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同一時間,紐約某棟豪華辦公大廈頂層的辦公室裡,坐在真皮椅上的男人正支著下巴,性感的薄唇微揚,饒有興味的看著眼前的電腦螢幕。
螢幕裡,米小夏正舉著抱枕,張牙舞爪的和蟑螂戰鬥。
可蟑螂還沒抓到,她卻被自己的抱枕絆了一下,整個人摔得淒慘無比,而小腦袋還重重地撞到地板,因為氣惱,兩條白嫩的小腿在空中一陣亂踢,口中更唸唸有詞地咒罵著。
見狀,男人被逗得很樂,深邃的眼底全是濃濃的笑意。
這個小笨蛋,有時候迷糊得讓人頭疼,有時候卻又可愛得令人啼笑皆非,不過一隻小蟑螂也能把她弄得如此人仰馬翻。
螢幕裡,朱惜惜見她狼狽摔倒,壯著膽子跳下床,把仰躺在地板上的她扶了起來,還不忘唸道:「這世上有很多笨蛋,級別各有不同,妳絕對就是笨蛋中的極品,估計這世上沒人能超越妳了。」
米小夏左手揉著後腦勺,右手揉著屁股,疼得眼淚懸在眶裡打轉,差點哭了出來。
朱惜惜嘴硬心軟,見好友這樣,不禁擔憂道:「快讓我瞧瞧有沒有摔傷,已經夠笨了,如果再摔成腦震盪,以後就真的沒人要了。」
「惜惜,我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妳不要笨蛋笨蛋的猛叫。」
「一個連理想都搞不清楚的傢伙不是笨蛋是什麼。」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妳別老拿來取笑我,現在我已經有別的偉大理想了。」
「說來聽聽,是設計一艘航空母艦,還是計劃在世界末日前,讓全世界的人都買得到諾亞方舟的船票?」朱惜惜撇撇嘴,明顯不信她的話。
「妳這個人真的很無趣,妳說的那個不是人生理想,那叫奢望。我的人生理想其實很簡單,只要找一個疼我、愛我的男人嫁掉,做個幸福小女人就足夠了。」米小夏驕傲地揚起下巴。
朱惜惜聞言,順勢勾起好友的下巴,對她道:「小姐,妳是不是忘了自己這輩子很沒男人緣的事?」
米小夏頓時被打擊得垮下小臉,半晌後才喃喃問道:「惜惜,我要不要乾脆去韓國整型成冶豔大波霸,那樣或許就會有男人來追我?」
「想要有男人追並不難,一會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們一起去參加聯誼活動,說不定那裡就有妳的真命天子……」
辦公室裡,坐在電腦前的男人原本略帶玩味的俊臉頓時一沉,露出幾分陰鬱的神色。
因為他清楚的聽到,米小夏答應去參加那個什麼見鬼的聯誼活動,這也意謂著,他的獵物將要走出他的勢力範圍,奔向別人的懷抱。
突然,他按下暫停鍵,螢幕裡米小夏的面孔也在瞬間定格。
這時,伴隨著敲門聲,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身材高䠷、面貌姣好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襲套裝,溫婉大方的束腰設計突顯她玲瓏的曲線,讓她顯得更加婀娜多姿。
「總裁,會議預定十點開始,各部門主管已經在會議室等候,這是開會需要的資料,重點處都有加註標記。」
男人似乎對她出現並不在意,黑瞳只死死盯著米小夏那張已定格的可愛俏臉。
他可無法忍受她被別人擁有,這絕不是他等待多年想看到的結果,看來是時候將她帶回身邊了。
他若有所思,似乎在計劃著什麼。
楚婧瑜擰著眉,對他沉思的表情有些困惑。
他到底在看什麼,竟看得如此失神?
那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深情和執著,這樣的表情究竟是為誰而綻放?
她不懂,她嫉妒,甚至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可她知道,他絕對不會寬恕她的逾越。
眼前的男人,俊朗的五官可以看出幾分外國血統。
精緻、慓悍、深邃而凜冽。
即使在人群之中,也擁有極強的存在感。
秦逍有著與生俱來的冷峻氣質,僅是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裡,就能令人望而生畏,他是華爾街的巨賈,也是擁有悠遠歷史的大家族的現任掌舵人,更是她楚婧瑜追隨多年的帝王。
秦家在美國聲名遠播,只要對財經有所涉獵的人都聽過。
秦氏家族的創始人秦正宇來自中國,他隨著淘金熱潮前來美國,他不僅能力出眾,容貌也十分英俊,到了美國沒多久便憑藉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做出一番成就,受到一個做金礦生意的大老闆賞識,攬至麾下做事。
大老闆更將貌美的獨生女介紹給他,她幾乎是對秦正宇一見鍾情,沒幾年,在大老闆的見證下,兩人就結婚組了家庭。
而在大老闆過世之後,整個家族的生意便由秦正宇一人接管,歷經幾十年的深耕,秦氏家族終於在美國紮下穩健根基。
不知過了多久,蹙眉深思的秦逍終於微微抬眼,漫不經意地將目光移向等待多時的祕書臉上,淡然道:「幫我訂機票,一週內我要到台灣,接下來我要將工作重心轉移到亞洲。」
楚婧瑜聞言一臉驚愕,「我們與威爾士公司的談判還在進行中,公司所有的主管也還在會議室等您……
「而且您還有許多事務等著處理,比如與溫斯特家族的合作會議以及下週三的機場重建說明會,還有下個月六號……」
沒等她說完,秦逍已經冷下俊容,慢條斯理道:「妳這是在教我怎麼做嗎?」
楚婧瑜立即閉嘴,精緻的臉因畏懼而黯淡下來,她在上司極有壓迫感的目光下,輕輕地搖搖頭。「不是。」
「很好,希望妳不要再踰矩,一週內辦妥此事。」
說完,起身邁著優雅的步伐與她擦身而過,然後走出辦公室。
被扔在原地的楚婧瑜怔愣許久,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突然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一步步走向辦公桌,輕輕將電腦螢幕轉向自己。
畫面中是一張嬌俏清秀的東方面孔,很年輕、很陽光,給人一種想要將她牢牢保護在懷中的感覺。
這個女孩子是誰?
她和老闆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一向冷漠暴虐的老闆在看到這個女孩子時,總是淡漠的眼神會流露出她期冀多年,卻無法得到的濃濃深情?
楚婧瑜怨妒地瞇起美麗的大眼,逕自思忖著。
米小夏就住在陽明山一幢四層高的別墅裡。
但她並不是什麼富家千金,她之所以會好命的住在像城堡一樣的豪宅,是因為她老爸是這裡的管家,而她老媽是這裡的廚娘。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住在這裡,她認識別墅裡的每一個人,像在廚房做事的美惠,園丁傑森,負責打掃的週週和書琴,還有保鑣大哥阿文、阿武。
唯獨不認識的,就是別墅真正的主人。
據老爸和老媽說,別墅的主人一直都在國外生活,是個有錢有勢的大人物,而且全球各地都有房產,這裡只是他的眾多房產之一。
主人忙碌於工作,從來都沒回過國,但依舊聘請了很多僕傭,將這裡照顧得很好,唯一奇怪的是,既然他從不回來,請保鑣來究竟是要保護誰呢?
米小夏曾經很好奇的問過老爸、老媽這個問題,他們只淡淡的說,主人自有想法,他們只負責工作,把這兒照料好,怎麼能妄自揣測主人的心思。
米小夏聽完這個答覆後覺得很無趣,從此便沒再繼續打聽有關主人的性格和行蹤。
反正對她來說,她從小就生活在這裡,已經習慣把這裡當成她的家,無論主人在不在都不會有影響。
上個星期本來要和惜惜去參加聯誼活動的,人還沒走出家門就被老媽逮到,要她去參加三姨婆家的表哥的婚禮,她不敢違抗老媽的命令,只能帶著禮金,硬著頭皮要一臉不情願的惜惜陪自己去參加那無聊的婚宴。
只是當她看見新娘伸出手指,讓新郎為她戴上結婚戒指的那一刻,她真的好羨慕。
她自認長得不差,可為什麼從小到大都沒有異性緣呢?就好像有誰在暗中搞鬼般……她甩了甩頭,撇開這個荒謬的想法。
然而,錯過上週的聯誼,再想參加就只能等到下個月了。
惜惜為此下了評論,說這就是天意,連老天都想讓她淪為剩女一族。
想到這裡,她不禁為自己的運氣不佳哀嘆起來。
這是個週末的清晨,米小夏拿著掃帚勤快的在院子掃地,離她不遠處,有個女孩正爬到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上。
那樹上不久前築起鳥巢,負責打掃的書琴心好,見鳥媽媽飛出去覓食,就踩著梯子上去想偷偷給窩裡的小鳥送些食物吃。
米小夏仰著腦袋看書琴小心翼翼的往上爬,擔心地提醒,「妳小心點,我媽說這樹上好像有個蜂窩,妳可千萬別驚動牠們。」
「放心吧,我每天都有來餵食小鳥,根據我連日來的觀察,這樹上沒有任何蜜蜂。」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對書琴的自信有所不滿,話音剛落,一陣嗡嗡聲就從大樹的頂端傳來。
米小夏耳朵敏銳地聽到,不由得變了臉色。
「書琴,我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妳快下來吧。」
書琴還傻呼呼的繼續餵小鳥,更調侃道:「妳別裝了,我才不會上當……」忽地,她「啊」了一聲,嚇得一臉慘白,「蜜蜂!天哪,真的有蜜蜂!」
顧不得再餵小鳥,她急忙從梯子上爬下。
只聞那嗡嗡聲越來越大,眼看著書琴就要被一群蜜蜂圍攻,米小夏急中生智跑到草坪的另一端,想也不想便拎起澆花的水管道:「我用水把蜜蜂都沖散,妳快去叫人來幫忙。」
書琴聽話的點點頭,拚命往屋內跑,米小夏打開水龍頭,把水管朝著那群蜜蜂,用水柱噴散了牠們。
那群蜜蜂的翅膀沾到了水,便不敢再靠近。
米小夏擔心一停下噴水動作,牠們會衝進屋內,只得對著牠們繼續噴。
就在這時,身後的電子門應聲而開,四、五輛漆黑的轎車緩緩駛入。
聽到一陣聲響,米小夏本能地轉身想要看個究竟,然而她這一轉身,水柱瞬間換了方向,眼看就要噴到從車子上下來的人身上。
霎時,身後傳來她老媽的聲音,「小夏快住手,別弄髒了少爺……」
當聽到「少爺」這兩個字時,她忙不迭將水管舉高,對著上空噴射,結果超強水流敵不過地心引力落下來,硬是把她淋得渾身濕透。
於是,一個穿著寬大恤的女孩像個小丑般被自己噴出去的水淋成落湯雞的畫面就這麼落入眾人的視線中。
有幾個黑衣男子見狀,不由得悶笑出聲。
剛跨出車門的秦逍忙命人去將水龍頭關上,但為時已晚。
米小夏早已渾身狼狽不堪,濕淋淋的頭髮貼在雙頰上,寬大的恤也緊黏著她小巧的身子,原本在腳丫上的一隻拖鞋也不知道丟去哪兒了。
她就像隻落難的小狗,孤零零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供眾人欣賞。
這時,只見一個男子緩步向她走來。
那男人個子很高,身材健碩修長,穿著簡單卻透出貴氣,看得出十分有品味。
他氣度雍容,五官深邃,看得出有外國血統,性感的薄唇此刻掛著淺淺的笑。
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這男人平時一定很少笑,然而此刻他卻笑了,看起來極為溫柔,彷彿只對她一人綻放。
他緩緩走到她面前,慢條斯理的拿出一條手帕,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水漬。
動作輕柔無比,彷彿此刻他正小心對待著一件價值連城的極品瓷器。
當他的大手擦到她的髮尾時,他微微一頓,輕輕摸了摸她的後腦勺,柔聲問:「這裡還痛嗎?」
米小夏呆怔半晌,搖了搖頭,心底卻十分不解。
上個星期她的後腦勺不小心撞到地板,著實痛了好幾天,可他怎麼會知道這麼私密的事情?
秦逍優雅一笑,溫柔的又揉了揉她的頭頂。「不痛就好,瞧妳這小笨蛋把自己搞得多狼狽,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快去洗個熱水澡,別讓自己著涼了,等會還得找醫生過來給妳打針吃藥才行。」
說完,轉身對迎上前的米家夫婦道:「米叔、米嬸,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第二章
「所以妳就自己鬧了個笑話,差點用水管把妳家少爺噴成落湯雞?」
隔天,米小夏才剛到公司沒多久就被朱惜惜在電梯口逮個正著,仔細盤問昨天晚上在電話中聽到的消息。
不是她朱惜惜太八卦,實在是這件事聽起來太好笑了,害她急切地想知道後續的發展。
米小夏手裡拎著包包,一臉晦暗。「我怎知道他就是我家少爺,二十多年也不見他回來一次,突然間回來,就害得我當眾出醜。」
想到自己那麼狼狽的模樣全給人看光了,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這輩子都不要再出來。
「就算他真的害妳出醜,妳也沒必要用水管把他淋成落湯雞啊。」
「喂,請妳搞清楚狀況,最後被淋成落湯雞的那個人是我,是我耶!」
朱惜惜強忍著快爆出口的笑聲,努力維持正經的模樣追問:「那妳家少爺長什麼樣?」
一張俊朗的臉孔頓時浮現在米小夏的腦中。
英俊而慓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還有幾分外國血統為他添加幾分神祕感。
聽說他叫秦逍,今年二十九歲,是一個事業有成的巨賈。
之所以這麼多年沒回台灣,是因為他的產業多數都在國外,最近不知為了什麼原因,正準備將事業重心挪至亞洲,這才回來。
「小夏,妳發什麼呆?還不快告訴我,妳家那從來都沒出現過的神祕少爺到底長什麼樣子?」
「高不可攀而且渾身充滿危險氣息,總之,絕對不是我們這種市井小民得罪得起的。」
此時,門口突然進來了一群人,為首那個身著名牌西裝的男子正是秦逍。
米小夏當即抓起好友的手,拖著她躲到一根大柱子後,鬼鬼祟祟地指著正朝電梯口走來的秦逍,小聲道:「就是他,不知道他來我們公司做什麼?」
朱惜惜也縮著身子,偷偷打量起對方。
當她終於看清對方的樣子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興奮地低呼道:「果然是人間少有的帥哥,不管是長相還是身材都是上上之選,哎呀,好有帝王攻的氣勢啊!以我腐女的眼光來看,他絕對是BL界的總攻級人物!」
米小夏也從她身後探出腦袋,認同的點頭。「妳說的沒錯,就連最近常逛的腐女論壇裡上傳的那些總攻照片,都沒有他來得有氣勢。」
說著,她從包包裡掏出手機,調成拍照模式,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讓開點、讓開點,我要拍張照片傳到網路上,讓那些腐女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帝王攻。」
「喂,妳膽大包天啊,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妳不大嘴巴,誰會知道我偷拍照?」
她一把將礙眼的好友推到一邊,鎖定正逐步向這邊走來的目標,選了個自己比較滿意的角度,按下拍攝鍵。
就在她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已經偷拍成功時,電話傳出一個很大的聲音。「帥哥笑一個!」
朱惜惜傻了,而那些以秦逍為首的幾個人正循著聲音望過來。
米小夏頓時大驚。她忘了自己上次和惜惜在動物園裡拍猴子時,為了吸引牠們的注意,她特意將拍照鍵設定成親自錄的聲音。
當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們身上時,朱惜惜連忙別過臉,快步的向一旁走去,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實在是太丟臉了!
會認識米小夏這種笨蛋,肯定是她上輩子沒積德,老天爺才這麼整她。
而可憐的米小夏反應不及,只好舉著手機,尷尬的承受著來自眾人的注目。
當秦逍的目光和她對視時,她忽然領悟到一件很可怕的事,那就是—她、死、定、了!
在聽到那聲「帥哥笑一個」後,秦逍便轉移目光,看見是米小夏時,眼中閃過一絲興味,而後直直走向她。
見她驚惶失措,一臉想要逃跑,他邁開長腿踩著大步,慢條斯理地走到柱子旁,好看的嘴唇扯出一抹性感的笑。「剛剛是妳在拍照?」
米小夏先是傻傻地點點頭,又立刻警覺的搖頭,偷偷將手機藏到身後,臉色慘白地否認道:「沒有,我沒有!」
秦逍垂下眼盯著她的手,「手機拿過來。」
他的聲音雖然輕柔,語氣卻難掩威嚴,她不敢反抗,慢吞吞的將身後的手機雙手奉上,他接過來翻看兩下,挑眉輕笑道:「拍得不錯,沒想到我這麼上鏡。」
說著,將手機鏡頭對準米小夏也按下拍攝鍵,手機又再度傳出「帥哥笑一個」的聲音。
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她的臉卻紅成了蘋果。天哪!今天絕對是她有生以來最丟人的一天。
秦逍拿著手機把玩了下,發了一則多媒體簡訊到自己的手機裡。
當他的手機傳來滴一聲接收簡訊的聲音後,他滿意的點頭。「我會把妳的照片留做紀念的。」
不遠處的員工們都因這一幕而傻了。
那個看上去很有氣勢的男人是誰?他和米小夏究竟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他明明看起來冷峻又危險,卻對米小夏露出那麼溫暖又寵溺的笑容?
隨行的人員中,除了秦逍的特助文昊和幾個高階主管外,還有楚婧瑜,她正瞇眼看著那瘦小的女孩,很快便認出是曾出現在上司電腦中的人。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
難道老闆之所以急著將事業重心轉移到亞洲,全都是為了她?
一股不安正動搖著楚婧瑜的自信,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連這種發育不良的丫頭都會威脅到自己。
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此刻上司眼裡顯而易見的柔情,是這麼多年以來她從未見過的,他卻將如此珍稀又美好的情感,毫無保留地對一個突然蹦出來的女孩綻放。
臉色一沉,楚婧瑜邁開步伐,優雅的朝上司走去,先是陰冷的睞了米小夏一眼才道:「總裁,會議再十分鐘就要開始了。」
秦逍冷冷瞟向她,未多說話,待望向米小夏時,臉上依舊是先前那濃得抹不去的寵溺,他將手機還給她後說:「晚上我會接妳一起下班。」
說完,不理會旁人驚訝的目光,轉身向那部從未有人敢使用的私人電梯信步走去。
事後眾人才得知,秦逍居然就是澤亞集團的幕後大老闆。
澤亞集團是商界中非常強悍的領頭軍,囊括了眾多業界一流的精英,設立在美國紐約的總部,當年以開採金礦起家,發展到今日,產業已多元化。
自從創始人秦正宇過世之後,秦家眾多子孫之中,以秦逍的能力最為突出,與其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在他的領導之下,集團益發茁壯強盛,就連位於台北的分公司規模亦十分龐大。
而米小夏和朱惜惜就在這分公司裡的企劃部任職。
兩人雖然都是小員工,可對胸無大志的朱惜惜和一心只想著嫁人當幸福小主婦的米小夏而言,待在這裡工作就有如置身天堂,她們當初能被澤亞錄取,也是跌破一票人的眼鏡。
工作量不大,工作環境良好,雖然並非高薪一族,但公司應有的福利也不差,是非常難得的好工作,所以她們一直很感激澤亞願意錄取她們。
可她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少爺」居然就是這麼多年來從未出現在公司裡的幕後大老闆,而且他還當著那麼多員工的面,對米小夏做出曖昧的舉動。
「我對天發誓,在此之前,我和我們家少爺絕對沒有任何交集。妳想想啊,就連我老爸、老媽之前也只見過他一次,更何況是我……」被好友抓來審問的米小夏不斷喊冤。
「我也覺得很奇怪,他不僅是我家的主人,還是我公司的老闆,然而在此之前,我卻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而且妳知道嗎,昨天他竟問我的後腦勺還疼嗎?」她一把抓過好友的手腕,「我的後腦勺因為那隻臭蟑螂而不小心撞到的事情,只有妳知、我知,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更別提他對我的態度很奇怪,竟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晚上要接我一起下班,是一起下班耶!我們又不熟,他怎麼會說出這麼莫名其妙的話?」
朱惜惜詭異地笑了笑,「或許是大老闆覺得妳很可愛,所以想用這種方法接近妳也不一定。」
米小夏聞言白了她一眼,「胡說八道。」
然而她並沒多餘時間可以思考這件事,週一上班總是緊張而忙碌,起初還有時間閒嗑牙的米小夏,在接到上司分配的工作後忙得天翻地覆,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
終於,總算熬到下班時間,她在下班鈴聲剛響起的那一刻,就拎著包包飛奔出公司大門,準備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難道她還真的等大老闆來接她下班?別傻了,他肯定只是隨口說說,她才不會當真。
此時停車場正停著一輛加長型房車,秦逍透過茶色玻璃窗看見那抹嬌小的身影朝一輛50西西的機車走去,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小夏!」他降下車窗,對著她喊。
正準備拿出車鑰匙的米小夏,身子僵了下,連忙回頭往聲音來源看。
秦逍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長腿俐落地跨出車門,笑道:「沒想到妳居然這麼守時,剛下班就迫不及待的來停車場與我會合。」
米小夏無語地瞪著他,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之所以這麼早下班,完全是為了避開他,而且她沒想到他這個日理萬機的大老闆竟比她還早下班,真是失算。
她一臉啞巴吃黃連的苦樣,讓秦逍忍笑到快內傷,但他還是保持著紳士風度,優雅將車門拉開,柔聲道:「上車,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我是騎機車來上班的,我可以自己回家。」
秦逍斂去溫和的笑容,雖未開口勉強她,但臉上卻露出不容反駁的嚴厲和寒凜神色。
這才是他原本的面貌吧!
米小夏本來還想堅持,可一見到他眼底的戾意,她不得不屈服,小心翼翼地在他陰森的目光中,乖乖坐上寬敞豪華的房車。
見她入坐,秦逍這才恢復笑容,上車坐在她身旁並細心將車門關好,彷彿剛剛他駭人的氣勢只是她的錯覺。
此時,米小夏和他之間的距離連十公分都不到。
兩人靠得如此近,近到她可以清楚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
那是純正的男人味,混著一股淡淡男用香水味,她忽然全身發熱,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正與一位具危險性的成年男子靠得很近……
她努力穩定心神,試著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於是她發現車上還有位年輕男人,她曾見過一次,好像就是大老闆最得力的助手,文昊,在對上他的眼睛時,她嚇得趕緊移開目光,再也不敢亂看。
這時,在秦逍的命令下,司機開車駛出停車場。
一路上,米小夏都正襟危坐,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這兩年在公司工作得還順利嗎?」
秦逍的口氣很溫和,彷彿是鄰家大哥在關心自己青梅竹馬的妹妹般。
米小夏卻因這溫柔的嗓音一愣,想著大老闆之所以提出要送她回家,或許只是想透過她瞭解公司員工的工作情況,是她想太多才誤會了。
她用力點點頭,「我平時工作是勤快又認真的,在公司工作兩年來從未遲到或早退,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調查,而且我除了每個月都拿到全勤獎外,我也會配合公司加班,為公司奉獻,就算感冒發燒,也絕對不會請假……」
她連珠炮似的回答,讓秦逍啼笑皆非。
「妳不用這麼緊張,放鬆一點。」
她眨著無辜的大眼,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用力點頭。「是,我會放鬆我自己!」
始終不發一語的文昊聞言笑了出聲。
秦逍無奈的嘆口氣,伸出大手揉亂她的秀髮。「妳這個小笨蛋!」
米小夏被他那帶著寵溺的口吻給搞糊塗了,忍不住小聲詢問:「少爺,你不是要找藉口開除我嗎?」
秦逍因她那句「少爺」而微微蹙眉,又嘆了口長氣。「我為什麼要開除妳?」
「我以為……早上被你逮到我偷拍你的照片,所以生氣的準備修理我。」
他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搖搖頭。「妳想太多了,還有,以後不要叫我少爺,妳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那怎麼可以?你是我爸媽的主人,也就是我的主人,怎能直接稱呼名字呢?而且我們一家可以住在少爺家,享受那麼好的住宿環境,是少爺給予我們的恩賜,若非少爺,我們一家三口恐怕連個像樣的房子也住不起。」
她家並不富裕,尤其現在房價年年高漲,如果真的出去買房子,搞不好下輩子都得被房貸壓著生活,要不是少爺心地善良,允許他們一家三口住進那幢別墅裡,享受著吃喝不愁的生活,還能拿到一筆不底的薪水,他們家的日子絕對沒辦法過得如此美好。
老爸以前就說過,少爺承諾他們以後可以留下養老,就算將來不在別墅工作,也可以供養他們到臨終的那天。
對於他,米小夏是心存感激的。
秦逍對她的話露出一臉不認同的表情,不過他心底明白,她會對自己這麼陌生,也是他多年來刻意保護下的結果,既然當初不想讓她陷入危險,現在他所面對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就算再來一次,他依然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因為他不能冒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風險。
他不急著讓她馬上接受自己,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既然現在他已經回到了台灣,她以後的人生,也會正式交由他來掌握。
車子緩緩駛進別墅,當電子門開啟的那一瞬間,他抓起她放在膝蓋上的小手收進自己的大掌裡,捏了捏她的手心笑道:「以後我可以天天送妳上下班。」
米小夏急忙搖頭,「不,我怎麼能麻煩少爺呢,再說少爺平時工作一定很忙,沒必要再為我費心,況且我也比較喜歡用機車代步。今天謝謝少爺送我回家,我先下去了,再見。」
說完,她慌張地抽回手,飛也似的逃下車,一下就不見人影。
秦逍朝她離去的方向無奈嘆了口氣。雖不願逼迫她,但本以為最起碼能聽她叫他的名字,可她還是叫他少爺……
文昊笑道:「也才剛回到台灣,你又何必太心急,該再多給她點時間的。」
「我已經給了她太多時間,再等下去,也許她就會飛到別人的懷裡……」他的眼因此露出肅殺的光芒。
文昊見狀不再多言,他很清楚米小夏是秦逍的命。
可因為有太多難以啟齒的祕密,秦逍不得不承受被當成陌生人的痛苦,只能多年來獨自品嚐孤獨又寂寞的滋味。
隔天中午在員工餐廳吃飯時,米小夏將昨天發生的一切毫不保留的講給好友聽,末了還心有餘悸的小聲道:「妳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和那種大人物靠那麼近,他還對我的臉和手又捏又抓的,我嚇得連呼吸都要停止了,最嚇人的是,他居然提議要每天接送我上下班。」
她圓眼骨碌碌地轉著,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幸好今天早上我溜得快,要不然又被他抓到,就得坐他的車來公司了。像我們這種平民百姓,一旦和那種大人物扯上關係,下一秒馬上就會成為緋聞女主角,以少爺在公司的身分和影響力,暗戀他的女性肯定不少,如果我真的被她們視為眼中釘的話,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米小夏挖了一口飯塞到嘴裡又道:「因為這樣,害得我連早餐都沒吃,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我今天中午一定要吃雙份才行。」
聽完她的抱怨,朱惜惜盯了她半晌,突然起身擠到她身邊,小聲道:「妳猜,大老闆會突然間對妳這麼好,是不是他想要讓妳當他藏在金屋中的情婦?」
「噗……咳咳咳……」吃到嘴巴裡的飯粒因這番臆測而噴了出來,米小夏咳得雙頰通紅,惱怒的瞪了好友一眼。「妳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妳仔細想想啊,以老闆那樣的身分,只要勾勾手指就有成千上萬的女人撲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可他為什麼唯獨對妳特別?」
她邊說,還煞有其事地捏了捏米小夏粉嫩的俏臉,又拍拍她跟身高一樣「不驚人」的小巧胸部。
「妳雖然長得嬌美清秀,可也沒有美到令人驚豔的地步,還有妳的胸部……橫看豎看,頂多是A罩杯。妳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就是青澀水嫩的萌系外型,加上嬌憨的氣質,很符合時下大老闆們選擇金屋藏嬌對象的標準。」
米小夏狠狠瞪她一眼,「金屋藏嬌個頭,快吃妳的飯。」
朱惜惜卻不肯放過她。「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像妳這麼粉嫩可口又沒什麼心眼,擺明是不會算計的傻瓜,那些有錢大老闆最喜歡了,就算被欺負了也只敢哭一哭、鬧鬧小彆扭,絕對沒本事跳出他們的手掌心。秦大老闆一定也是看中這點才找上妳,準備採取溫柔攻勢,一舉將妳拿下。」
「朱惜惜,妳的想像力可以再豐富一點!」
「妳不信就算了,我是看在好朋友的分上才提醒妳的。」
正說著,餐廳裡的一個工作人員便捧著一個盤子走到兩人面前,將那些豐盛的餐點放下。
「這是老闆特別為米小姐訂製的豪華午餐,以後每天中午都會派專人送來,如果有什麼其他要求,米小姐可以向廚房反應,我們會根據妳的喜好來調整。」
直到那人離開,她們才回神。
看著眼前的豪華大餐,米小夏吃驚的大叫,「這是我最愛吃的蜜汁雞腿!還有我吃不起的鵝肝醬。哇哇哇……」
「妳別再哇了!」朱惜惜沒好氣的拍了下她的腦袋。「凡是老闆級的人物想追求個人,第一步絕對是用豪華餐點來征服心儀女人的胃。米小夏,很不幸的通知妳,妳已經正式成為大老闆的獵豔目標了。」
還沉浸在美食誘惑的米小夏目瞪口呆地猛結巴。「那、那……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朱惜惜豎起兩根手指,笑容可掬。「妳有兩個選擇。」
「洗耳恭聽。」
「第一,馬上找個人嫁掉。」
米小夏聞言皺眉,「妳明知道人家很沒男人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妳要我上哪去找人把自己嫁掉?」
「第二,把自己脫光光,綁上大紅蝴蝶結躺在床上,乖乖等秦大老闆臨幸,然後快樂的做一個被包養的小女人。」
「有沒有第三個選擇?」她哭喪著臉。這兩個選擇她都做不到呀!
「有,馬上去寺廟把頭髮剔光出家為尼,從此遠離紅塵。」
米小夏塞了塊肉到她嘴裡。「妳可以閉嘴了!」
雖然好友的威脅在耳邊迴盪,但她向來秉持絕對不浪費食物的原則,所以她將這頓豐盛的午餐吃光光了。
而朱惜惜很惡劣的先把她最喜歡的鵝肝醬吃掉。
開心的是,下班時沒再接收到大老闆要送她回家的訊息,她樂得直奔停車場,騎上自己心愛的小綿羊,往家的方向駛去。
但才剛轉過一個路口,她就差點和人擦撞。
對方也騎著機車,只不過車型比她的小綿羊要大上快兩倍。
幸好她及時踩煞車,但因速度太猛,雖然車子停了下來,她卻重心不穩的摔倒,一屁股坐到地上。
對方見狀也急忙停下來,跳下機車大步走到她面前,伸出一隻修長的大手道:「小姐,妳沒事吧?」
米小夏順著那隻漂亮的大手向上望去,一看清對方的長相時,整個人都傻了。
是機車王子!她整整暗戀了兩年的夢中情人。
過去無數個夜裡,她都夢到自己有一天能和機車王子譜一段甜蜜戀曲,可惜兩人雖然常在下班時相遇,但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沒想到……今天終於有機會和他交談。
她既興奮又激動,整個人就這麼呆愣在原地,紅著臉,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見伸出去的手久久沒得到回應,還以為她是嫌他手髒,便將手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擦,又伸了出去。「小姐,我扶妳起來吧。」
「呃……啊,好!」
米小夏慢吞吞將手搭在對方的手中,漲紅著一張俏臉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讓那隻有力的大手將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
「小姐,妳沒摔傷吧?要不要送妳去醫院?」
機車王子看上去很年輕,五官十分立體又陽光,散發著清爽的氣息。
以前只能遠距離偷偷打量,如今能這麼近的看著他,米小夏眼冒愛心,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而且他明明沒把她撞傷,卻很有責任感的主動來詢問她的狀況,她頓時對他好感倍增,笑著搖頭。「我沒事,幸好剛剛及時踩煞車,雖然摔了一下,可是沒有受傷。」
他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沒有摔傷就好,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回去後覺得哪裡不舒服,妳可以打電話給我。」
米小夏忙不迭用雙手接過名片,紅著臉道:「你太客氣了。」
「很抱歉,因為我還有急事要辦,沒辦法久留,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聯絡我,那麼我先走了。」
「好的!好的!」她傻笑著看他帥氣俐落的跨上機車,朝她揮揮手後便疾速離去,而她向對方的背影揮揮手,無比幸福的摸著手中燙金的名片,還將名片放到胸口,臉上綻出開懷的笑容。
不遠處一輛加長型房車中,秦逍優雅的疊著雙腿,將這幕盡收眼底。他黑眸暗如幽火的看著米小夏那少女懷春般燦爛的笑容,臉色陰鬱無比,這才沉著嗓音道:「三小時內,給我那男人的完整資料。」
文昊點頭,隨即又道:「要不要過去和米小姐打個招呼?」
秦逍收回視線,不再凝望路的另一端。「開車吧!」
他現在的情緒不穩……不適合見她。
第三章
吃過晚飯之後,米小夏興匆匆跑回房間,抱著電話向好友朱惜惜報喜。
「妳都不知道他當時的眼神有多迷人,表情有多真誠,對了,他還有拿一張名片給我,讓我有事可以打電話給他……」
她連珠炮似的將傍晚的「豔遇」從頭到尾、加油添醋地說了一遍,又急忙從包包裡翻出當寶貝珍藏的名片。
「華奕集團銷售部經理高正傑,哇!高大、正氣、又傑出,連名字都這麼帥氣。」
電話彼端的朱惜惜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只見米小夏用力點頭。「對啊,我也在想週末如果有空,要不要打電話約他出來吃頓飯,不過……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若是太主動,會不會有點奇怪?」苦惱的皺皺眉,「早知道就把我的聯絡方式留給他了,可是我又沒帶名片,而且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已經被喜悅沖昏了頭,哪會想那麼多。」
電話那頭傳來朱惜惜的嗓音,隱約可聽見—「……花痴……女朋友……」
「喂!什麼叫我發花痴?我可是很認真的,畢竟我已經喜歡了他整整兩年,就算我不瞭解他的一切,但有機會認識之後,我就會瞭解的。沒錯,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可是如果他有,為什麼這兩年來我一次都沒有見到過?」
「好啦,我不和妳講了,妳只會潑我冷水,不對,我看妳分明就是嫉妒我終於受機車王子眷顧了,哈哈哈!」
彼端的朱惜惜終於受不了的掛電話,懶得再和她費唇舌。
她卻一點也不惱怒,躺在床上拿著那張名片又反覆看了好幾次,笑彎了圓亮的大眼。
沒想到他的身材那麼高大。
沒想到他的笑容那麼迷人。
沒想到他那麼有責任感。
明天遇到他時,她一定要主動和他打招呼,說不定兩人週末就可以去約會,然後見家長、結婚、生小孩……
哇哈哈哈!
一想到今後將有那麼多幸福的事情等著她,米小夏就忍不住心花怒放,對未來抱著無限期待,因此過度興奮,她完全沒有睡意,摟著一隻超大的玩具熊在床上滾來滾去。
滾了幾圈後,像是忽然想到什麼般,她跳下床,對著更衣鏡檢視著自己的身材。
因為上身穿著小背心,看得出肚子有些肥肉,胸部不夠豐滿,而下身穿著內褲,露出的兩條腿雖然很細,卻也不長。
不知道機車王子究竟喜不喜歡她這一型,不過聽說大多數男人對胸部偉大的女人比較感興趣。
可是,她胸前別說「偉大」了,連豐滿的邊都擦不到。
她急忙上網搜尋,能讓胸部變得更豐滿的妙方。
搜尋了好久,除了整型隆胸,看來看去只有按摩最實際。
雖然對著自己的胸部又抓又捏的按摩,感覺很奇怪,不過為了能變豐滿,她豁出去地伸出兩手,對著鏡子生澀的覆在胸上輕輕揉捏。
此時,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她下意識回頭,雙手保持著捏胸的動作看向來人,只見高大挺拔的秦逍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串鑰匙,一臉非常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米小夏一驚,忙不迭收回放在胸上的雙手,當她的目光和秦逍對視時,發現他正玩味的瞟向她的下半身。
心中警鈴大響,她猛一低頭,俏臉不禁羞得赧紅。
明明是她的私人空間,沒想到少爺卻突然闖了進來,還把她全身看光光,米小夏飛也似的奔向床邊,隨手抓了件東西將自己擋住,可是東西抓到手後才發現,那居然是件水藍色的胸罩!
見她手忙腳亂,羞得連白嫩的頸項都泛起迷人的粉紅色,秦逍眼底的渴望與笑意都更加濃烈。
他強忍住笑意,拎著指間的一串鑰匙道:「我在妳門口發現這個,是妳的嗎?」
看見那串鑰匙上掛了一個哆啦A夢的吊飾,她急忙點頭。「是我的!」
她急著想接過鑰匙好快點趕他出去,卻不慎被剛剛因為太興奮而丟到地板上的玩具熊絆倒,整個人不穩的往前撲,不偏不倚的跌進他懷裡,彷彿迫不及待投懷送抱般。
她身上僅穿著超短背心和內褲,纖細的四肢全數展露在外,誘惑著他,就連胸前那可愛的突起也在薄薄的布料下越顯清晰。
秦逍除了順勢將她攬進懷裡外,大手更肆無忌憚的在她裸露的肌膚上輕輕來回撫摸揉捏。
晶瑩如玉、柔軟嬌嫩,讓人愛不釋手。
他大方的吃著豆腐,還不忘調侃。「沒想到妳對自己的胸部居然如此痴戀。」
他的雙眼瞟向她的胸口,眼神隱含慾望。「雖然有點小,但看起來還不錯,不知道摸起來的手感是不是也一樣……」說著,修長的大手便撫上她的胸,「嗯,果然很棒,又軟又有彈性。」
被他箝制在懷中的米小夏滿臉通紅,怒道:「就算你是我主人兼老闆,也不可以擅闖我的房間還非禮我!」
她拚命掙扎著,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他卻故意和她作對,任由她在他身上扭動,就是不肯鬆開半分。
「首先,在進妳房間之前我有敲門,是妳太專注『自我欣賞』才沒聽到。至於非禮嘛……這實在是誤會,進門後我可是一直站在門邊,是妳主動對我投懷送抱的,再說,看妳穿得這麼少,擺明想引誘我,我只是順勢不抗拒罷了,怎麼能說我非禮妳。」
米小夏被他這番厚臉皮的話氣得咬牙切齒,更急著想逃開他的懷抱,偏偏任她怎麼推拉撕咬,他始終不肯放手。
秦逍見她像隻小貓在他懷中撒野,用柔軟細嫩的小手不停捶著他,雖然沒什麼威脅性,可他沉寂多年的慾望,卻在她無意的撩撥下甦醒。
「別再亂動了,否則我不敢保證妳今晚會不會變成一盤美味可口的大餐,被我拆吃入腹。」他牢牢制住她揮舞的雙臂,全身肌肉繃緊,俊容陰鬱。
米小夏一怔,本能的停止掙扎,傻乎乎地仰起小臉看他,卻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瞳眸中;那幽深的目光讓她嚇了一跳,心臟不禁漏跳了一拍,似乎察覺到一股未知的危險。
他眼底的霸氣和佔有慾竟是如此張揚,彷彿她若再輕舉妄動,下一秒就會成為他掠奪的對象,從此陷進他布下的天羅地網中,再也別想逃離。
秦逍見她面露膽怯,知道這小東西肯定是被自己剛剛沒及時斂去的狂性嚇到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即使他內心發狂地渴望她,可沉寂多年的情感若在此刻爆發,這個他拚命保護多年的珍寶,很可能就會被他嚇得不願再靠近,甚至逃得遠遠的。
這絕對不是他要的結果!
所以忍得發狂也無妨,反正他早已為她癲狂了千年……
他閉了閉眼,苦笑著斂去眼底的慾望俯下身,趁她呆愣之際淺啄下她粉嫩欲滴的唇瓣,在她還來不及回神時,拍了拍她穿著三角褲的小屁股。「二十三歲的女人卻穿這種卡通圖案的內褲,似乎有些幼稚,若想吸引男人,換件性感點的吧。」
不等她回應,他將鑰匙塞到她手中,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米小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件印著兩隻企鵝的內褲,紅著臉對早已人去樓空的門口低咒,「臭色狼!」
輾轉反側了一整夜的米小夏,在第二天起床後,竟得知身為管家和廚娘的老爸、老媽決定做完這個月就退休,還準備出國。
少爺非常大方的給了兩人一筆優渥的退休金,他們規畫退休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國補度蜜月,而且已經把去夏威夷的機票都買好了。
「媽,你們真的要出國旅行啊?」
「是啊,我和妳爸爸從年輕時就一直在秦家工作了,這麼多年來始終沒時間一起出門旅行,如今我們年紀也大了,少爺又給了我們一筆豐厚退休金,所以我和妳爸爸就決定出國玩一段時間。」
「可是老媽,妳可是這裡唯一的廚娘,妳走了,誰來做飯給我吃……」說著,眼神不經意瞟到不遠的客廳裡,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的秦逍,她及時改口,「呃……我是說,妳走了,誰來做飯給少爺吃?」
秦逍啜了口茶,挑了挑眉,沒說話。
米母捏了捏女兒的臉頰,笑道:「這個問題妳不必擔心,因為少爺知道我們要退休後就雇了一個新廚師,等我們離開台灣後,對方就會立即接手。」
「那老爸咧?老爸走了,管家誰來當?」
不遠處的米父也是一臉笑吟吟。「乖女兒,這個妳也不用擔心,妳徐伯伯可以擔任秦家管家。」
她又偷瞄秦逍,見他姿態優雅的坐在沙發上,依然默不吭聲,便扯著母親的衣袖,小聲咕噥。「既然妳和老爸要去國外度蜜月,那我這個沒在別墅裡工作的閒人,是不是也該識趣點搬出去?」
雖然很捨不得這從小住到大的「家」,但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她平時的確有些笨,可這不代表她沒腦子,少爺絕對是個危險人物,說不定哪天心血來潮,把她給「就地正法」了,老爸他們又不在,她找誰哭訴。
更何況惜惜那日的警告始終在耳邊盤旋,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有當情婦的潛質,但他近日來的舉動,讓她真的很不安,如果他對她存了特別的心思,她該如何應對?
從小到大,她都只想做個普通人,簡簡單單的活下去就好。所以既然爸媽要出國,她覺得自己應該趁此機會搬出這裡,好避開這會令生活變得複雜的麻煩,看來,她該盡快上網找房子,不過據她所知,公司附近的房子租金都很高,若真要租,每個月將多出一筆不小的開銷。
聽到女兒的話,米氏夫妻皆露出驚訝的表情。
「小夏,爸媽這次出國玩,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的,我們最不放心的就是妳這個小迷糊蛋了,所以我們之前和少爺商量過,就由他代我們暫時照顧妳,妳不必因為我們出國就搬出去呀。」
她愣了一下,「不用了吧,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她的話,再一次引來沙發上男人的注意。
見他目光陰沉的看著自己,米小夏急忙轉回視線,悄聲道:「再說少爺每天公務纏身,我們不可以給人家添麻煩。」
米母笑道:「妳這孩子從小就傻傻的,腦子也不太靈光,待人處世又太過單純天真,從小到大還有我們在身邊照顧妳,一旦我們離開,妳搞不好被人騙了,還會樂不可支的幫人家數錢呢,現在還有心情擔心會給別人添麻煩,妳該先擔心自己才對。」
米小夏被批評得一無是處,頓時垮下小臉,抗議道:「老媽,我哪有那麼笨!」
米母卻笑著捏捏她的臉頰。「總之我們走後,少爺就是妳的監護人,妳要乖乖聽少爺的話,不准和少爺頂嘴,不能惹少爺不開心,更不許對少爺無禮,聽到沒有?」
「知道了啦……」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
然後米母牽著她來到秦逍身邊。「少爺,小夏有些迷糊,我們不在台灣的這段時間,就拜託少爺多費心了。」
秦逍疊著雙腿,輕輕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慢條斯理地優雅笑道:「米叔和米嬸這麼多年將這裡打理得井然有序,勞苦功高,我保證在你們回國之前,一定將小夏照顧得好好的,你們儘管放心去玩。」
說完,目光移向米小夏,而後在她飽含哀怨的目光中,隱去眼底的算計,勾起一絲無害溫柔的笑意。「小夏,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能夠相處愉快。」
幫忙收拾了行李,又陪著爸媽去百貨公司購買了些必需品,幾天後米小夏便忍著眼淚,將雙親送上飛往國外的班機。
回到家之後,書琴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對她說少爺找她,讓她回來後去書房「見駕」。
一想到秦逍的臉,她就倍感壓力,然而儘管再怎麼不想見到,「抗旨」的下場一定更糟,最後,她只能硬著頭皮走進書房。
她小時候來過這書房幾次,以前和傭人們玩捉迷藏時,她總喜歡躲在這裡的大桌子下。
長大之後,她卻對這書房失去親切感。厚重的書架、書架上擺放著的那些她看都看不懂的書籍,一再讓她體認到下人與主人之間的差距。
沒想到事隔多年,還有機會踏進這裡,推開門的剎那,看著寬敞的空間和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擺設,她忽然覺得這裡似乎與從前有什麼不一樣了。
仔細觀察,布置沒變,變的只是更有人氣一些,不再那麼冷冰冰。
秦逍就坐在書桌前,拿著電話講著流利的英文,見她進來便打了個手勢,讓她自己先找地方坐下。
米小夏偷偷做了個鬼臉,走到沙發上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雜誌看了起來。
秦逍似乎一直都很忙,她只能乖乖等著,也不知坐了多久,久到她的眼皮開始打架,正想以舒服的姿勢在沙發上大睡一覺時,就聽到他似乎在叫她的名字。
她像受驚嚇的小兔子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還忙不迭舉起手,喊了聲「有」!
秦逍被她有趣可愛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
她回神才發現自己剛剛差點睡著,揉了揉惺忪睡眼,強打起精神到他書桌前站好。「少爺,聽書琴說你找我?」
秦逍見她像乖巧的小學生一樣,規規矩矩站在自己面前,就覺得有趣,雖然很想笑,但現在不是讓她放鬆的時機,於是他刻意繃著臉道:「米叔、米嬸已經登上飛機了?」
她點頭,「爸媽要我謝謝你,給了他們那麼優渥的退休金讓他們可以出國補度蜜月,還大方提供往返機票,以及出資贊助五星級飯店的食宿費用。而我其實也有話想要對少爺講……」
她向前湊近,「雖然我爸媽說要請少爺照顧我,可是少爺日理萬機,肯定有很多工作要忙,我只是秦家下人的女兒,不該勞你費心。雖然認真算起來,我既然住在這,也稱得上是秦家的下人,可我對這宅子沒有任何貢獻,怎麼好意思麻煩少爺照顧我呢?想來想去,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搬出去……」
她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長串,卻發現秦逍自始至終保持著一樣的表情和坐姿,毫無所動,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出力大,回應卻小,心底油然萌生一股怒氣。
「少爺,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有聽到,不過我覺得很奇怪……」秦逍側過身,微微蹙眉佯裝不解。「之前妳的父母當著我的面要求,希望未來妳的生活大小事都由我負責時,妳並未出言反對,現在妳卻突然向我提議想要搬出去,那麼……」
他轉動皮椅,抬起俊容。「妳豈不是陽奉陰違,更讓我對妳的父母無法交代,做出違背誓言之事?」
米小夏聞言傻眼。她只是想要搬出去而已,又沒損及他的利益,怎麼會變這麼嚴重的事?再說什麼誓言的,應該是情侶之間才有的協議,她不過是下人的女兒,再怎麼樣也不至於讓少爺產生這種想法吧。
「答應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這是我處世的原則,米小夏,希望妳別讓我為了妳破壞自己的原則。」
「我……」
「好了,接下來我們該談談正事。」他打斷她的話,續道:「也許妳聽說過,我的父母在我十四歲時就去世了,而我從十七歲開始正式執掌秦家的產業,領導著各地數百萬名員工。」
話落,他扯出一抹淺淡的笑容。「我無論對自己或下屬都非常嚴厲,正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在公司是,在家裡也是。」
站在辦公桌前聽訓的米小夏,一時之間被他所展現的氣勢嚇到,有些怔愣。
她的確聽過關於他的傳聞,聽說他年紀輕輕就一肩扛起秦家,將組織龐大的澤亞集團發展到今天這種規模,十分厲害。
但他並非不靠手段就順利上位的,據傳他的家庭背景十分複雜。秦家祖先秦正宇曾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而秦逍的父親是名震一時的黑手黨教父,母親是某大家族千金,嫡子的身分,讓他擁有秦家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資格,但他父親有多名私生子在外。
他們有些年紀都比秦逍大,甚至比他更有人脈手段,嫡子被奪位這種事,商場上屢見不鮮,更何況他父親去世時,他才十四歲,想同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爭權,不僅艱難,還極具危險性。
但也就是在那一年,秦逍突然脫胎換骨般變了個人,以卓越的經商頭腦及不符年齡的狠絕手段脫穎而出,歷經三年便徹底掌控秦家大權,掌權後更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那些曾對他造成威脅的兄弟們一舉殲滅,成為今時今日商界的王者。
對於這些傳聞,她原本只當作八卦來聽,畢竟每回見到他,他總是露出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柔微笑,勾得她暈頭轉向猛出糗,半點也不像傳言中那個狠戾殘暴的人。
可此時此刻,眼前的秦逍卻給她一種莫名的緊張感,彷彿他就是個身著龍袍,手握天下蒼生生殺大權的帝王讓人不得不臣服。她瑟縮了下,為自己突然間產生這種想法感到懊惱,就算承認怕,也沒必要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嘛。
當她在心底腹誹時,又聽秦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要做個淑女,就要注意自己平日裡的言行舉止,首先,在我照顧妳的日子裡,下班後要盡快回家,不准晚歸,如果有特殊情況,必須提前通知我。
「交朋友也要注意,認識新朋友一律要告知我,等我見過並允許後才能繼續往來,就算是和舊朋友出去,也要經過我的同意,無論男的女的都一樣。」
「還有,一些龍蛇雜處的場合也不准去,比如夜店、酒吧這樣的地方,這些都不適合女孩子出入,會對名聲有影響。另外……」
秦逍將一張燙金名片放到她面前。「這上面有我的私人電話號碼,走出這扇門後,就立刻把我的電話存到妳的手機裡,有任何意外發生,妳都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要是讓我知道妳先打給『別人』,就別怪我沒事先提醒妳。」他最後一句話講得威脅性十足。
米小夏被立下的一大堆規矩嚇到。
有沒有搞錯?
他只是受她父母之託暫時照顧她的人,就算他頭上頂著秦家主人和公司大老闆的帽子,可現在是什麼社會了?
二十一世紀耶!
他居然一口氣給她立了這麼多老舊的規矩,不准晚歸?交朋友要等他應允?跟女性朋友出去要經過他同意?就連有事情也要第一個通知他?
開什麼玩笑,她只是他家退休傭人的小孩,他憑什麼對她立下規矩,讓她唯命是從?
「我剛剛說的規矩,妳都記住了?」
冷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米小夏猛地打了個寒顫,迎上他陰沉的眼神,原本殘餘的叛逆想法也被嚇跑了。
她用力點頭,「明白了!」
秦逍微微一笑,起身站到她面前,勾起她小巧粉嫩的下巴,在她耳邊輕柔道:「最好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到心裡,妳若誤犯了哪一條,挨罰吃虧的可是妳自己。」
米小夏突然覺得一片黑沉沉的烏雲正排山倒海地向她襲來。
她原本快樂而簡單的生活,將隨著這個男人的出現,消失殆盡!
米小夏最近走衰運,不但被老爸、老媽拋棄,還在某天下班時,無意中看到自己暗戀兩年的機車王子,載著一個長髮飄飄、身材火辣的大美女。
當機車王子載著那大美女從身邊經過,完全沒注意到她存在時,米小夏知道,自己很不幸的失戀了。
此刻,在PUB內,被米小夏強行抓來吐苦水的朱惜惜,一把奪過好友手中的啤酒罐,恨鐵不成鋼道:「別再喝了,看看妳自己,都變成什麼樣子,不過就是失戀嘛,有什麼了不起,有必要痛苦成這副德行嗎?」
「現在的問題不是我痛不痛苦,而是我覺得很不甘心,兩年的時間,我終於等到他和我說話,可是從開始到結束,我們兩個說的話加起來也不到一百個字,最親密的動作也只是被他拉了一下手。」
米小夏蠻橫的奪過被搶走的啤酒,學著電視裡買醉的人,猛灌了一大口。
「最嘔的是,我爸媽出國了,居然把我丟給那個秦逍,妳知不知道他有多變態,居然給我立了一大堆家規,拜託,我是他的什麼人?憑什麼這樣約束我?」
她不滿的低咒一聲,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有沒有搞錯,我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妳覺得二十三歲的女人還需要監護人嗎?我又不是小孩子,憑什麼要他來照顧我?
「說起那個秦逍,他總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還對我管東管西,這也不准那也不准,他乾脆拿條鏈子把我鎖起來好了。」
朱惜惜見好友一邊喝酒一邊罵,忍不住皺起眉頭。「妳到底是因為機車王子有了女友失戀而痛苦?還是因為被秦大老闆當成小孩子管教而不滿?像個瘋婆子似的抓著我跑到這裡來買醉,結果連原因也沒說清楚,妳告訴我,妳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喝成這樣?」
米小夏睜著一雙醉眼,十分無辜的看著好友那張越來越模糊的臉,歪著腦袋想了半晌,認真道:「當然是因為我失戀。」
「可妳從踏進PUB之後,話題一直繞著秦大老闆轉,我看秦大老闆在妳心目中的地位明顯超越了機車王子。」
聞言,米小夏惱怒的瞪她一眼。「妳不要胡說八道,他在我心中才沒有位置,我只喜歡我的機車王子。」
話雖如此,此刻她的腦袋瓜裡浮現的卻是秦逍那張極具壓迫感的俊美容顏。
她甩了甩頭,想要甩去這個想法,卻發現他的臉已經在心底生根發芽,最後,只能不甘心的抓著啤酒繼續喝。
朱惜惜還想再勸,卻見幾道高大的身影朝這個方向接近,在昏暗的燈光下,為首的那個男子十分眼熟。
咦!那不是文特助嗎?
他是秦大老闆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公司女員工愛慕不已的第二號黃金單身漢,五官長得貴氣,渾身上下都透著幹練的氣質,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他的身後跟了兩個陌生男子,直直往她們這一桌走來。
當文昊看到醉趴在桌上的米小夏時,停住腳步,禮貌問道:「她喝了多少?」
朱惜惜吞吞口水,指著一旁五、六個啤酒罐。「她酒量很差,酒品也不好,只要喝超過六罐,絕對會鬧得天翻地覆。」
文昊失笑,「果然是個小麻煩精。」
「文特助,你來該不會是想把她帶走吧?」
「她醉成這樣,如果不帶走她,妳打算怎麼處理?」
「呃……那麻煩你快點把她打包帶走,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我爸媽還在等門呢,再不把這纏人精打發掉,我爸媽就要對我動用家法了。」
文昊笑著點頭,輕聲道了句謝,讓人將嘴裡直咕噥的米小夏扶起來,向酒吧外走去。
臨走前,還不忘吩咐身後的其中一名男子將朱惜惜安全送回家。
朱惜惜不禁在心中感慨,這才是真正的紳士啊!
第四章
文昊將醉個半死的米小夏從酒吧帶回別墅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
客廳裡的秦逍始終保持著優雅的姿態,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晚報從容的看著。
這情況看似與平日沒什麼不同,可是傭人們卻從少爺的身上感覺到,有股前所未有的低氣壓不斷縈繞,讓人心生恐懼。
當秦逍看到米小夏被攙扶著走進客廳,嘴裡還呢喃著什麼時,他緩緩放下手中的報紙,原本平靜無波的眼危險地瞇了起來。
見他起身將人攬進懷中,文昊才道:「我們是在星夜PUB裡找到米小姐的,當時她身邊除了她的好友朱惜惜陪著之外,並沒有其他人接近騷擾。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喝了些酒,剛剛在車裡又哭又鬧的,還不停說自己失戀了。」
秦逍不著痕跡的點點頭,輕柔的攬緊米小夏的嬌軀。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米小夏在他懷裡扭動,小臉酡紅,全身還散發著一股濃濃酒味。
秦逍見她醉得不輕,索性攔腰將她抱起朝樓上的臥室走去。
他將她帶到他的臥室,房間寬敞而奢華,以灰白相間的色彩為主,讓此處原本就濃厚的男性氣息更增添了幾分剛強。
米小夏很不老實,再加上喝了酒吹了風,她揮舞著雙拳咕咕噥噥抱怨著頭痛,一會又嚷著胃疼。
秦逍也不多問,直接抱著她走進寬敞的浴室。
早在接到文昊通知找到人,就快抵達別墅時,他就讓人放好洗澡水,料定這個小麻煩精今晚遲遲不歸,肯定會惹出不少麻煩。
不出他所料,這丫頭的確鬧得很不像話。
失戀?
想到這個理由,他露出森然冷笑。在未理解什麼叫真正的愛情之前,她憑什麼將自己對一個陌生人的感情視為愛情?
浴室的溫度有些高,讓在外面吹過夜風的米小夏覺得非常不舒服,胃裡忽然一陣翻湧,她一把推開他,低頭就是一陣狂嘔。
原本乾淨的浴室頓時瀰漫著酒臭味,秦逍不禁皺眉,伸手扶住她踉蹌的身子,在她微弱的掙扎中脫掉她的衣物,把光溜溜的她扔到蓄滿熱水的浴缸中。
「哇,燙!」
米小夏睜著迷茫醉眼大聲嚷嚷。
不理會她的叫嚷,他將沿室清理乾淨,又挽起襯衫的袖子,不客氣的為她擦洗身體。
米小夏掙扎了一會,被熱水這麼一泡,神志清醒不少,意識到自己此刻正光溜溜地被他擦洗著身子,不禁臉色大變。「你居然脫我衣服你怎麼能這麼做?」
秦逍冷睨了她一眼,沉聲道:「這世上沒有誰比我更有資格脫妳衣服,別亂動,頭低下去,眼睛閉上,我幫妳洗頭髮。」
「你說這什麼話……我都被你看光光了……」
他撇嘴,哼笑一聲。「妳放心,就算妳被看光光,我也對小醉鬼沒興趣,現在有損失的人是我,不是妳。」
他可是不曾紆尊降貴為哪個女人洗澡或處理對方酒醉後的穢物。
折騰了好一陣,他總算將滿身酒氣臭味的米小夏洗得香噴噴的從浴缸中抱起來。
原本白嫩的身子在泡過熱水後,正透著一層粉嫩誘人的色彩,而她骨架小,身子又瘦,抱在懷中顯得單薄而可憐,泛著紅暈的臉頰更只有巴掌大,像極了小動物。
秦逍愛憐的把她放在床上,細心認真的為她擦乾頭髮上的水珠。
此時的米小夏終於安靜下來,任由他悉心照顧著,舒服得令她幾乎在他懷中熟睡。
忽然,她耳邊傳來一道魔魅的嗓音。「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她本能的抬頭,看向壁鐘。「十二點十五。」
「呵,看來妳還沒醉得不省人事。」
「我當然沒醉,不只沒醉,還很清醒呢。」
她傻乎乎的笑著,舌頭有些打結,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我清楚記得你沒經我同意就把我塞進浴缸裡洗澡。」
「我為什麼要把妳塞進浴缸?」
「因為你嫌我臭,還嫌我弄髒你的浴室。」
說到這裡,她皺皺眉,委屈的扁嘴,不喜歡他嫌棄她的感覺。
秦逍沉聲道:「終於想起來自己幹過的好事了?還記得上次我定下的家規嗎?」
米小夏一怔,呆愣的回頭,就見秦逍正用深不可測的目光瞪視著她,嚇得她頭皮發麻,酒全醒了,不敢再耍賴,但一切似乎來不及了。
只見他俊容一冷,「妳果然把我當初立下的規矩忘得一乾二淨,好、很好!」
一股危險的氛圍籠罩,雖然米小夏的腦袋還有些暈,可他臉上所展露出來的陰鷙卻令她腦中的警鈴大響。
想也不想,她逃命似的跳下大床就想溜走,卻讓秦逍從後面一把抱住,她因無力掙脫只能像隻小貓般被拎了回去,更被他不客氣的按趴在床上。
當一記清脆的聲音響起後,她扯著嗓子慘叫,「哇!好痛!」
隔天上午,澤亞集團企劃部上演了一幕有趣的畫面—
一向以開心果著稱的米小夏自從進公司後就一直皺著眉,更苦著張臉,渾身上下透出團團怨念的黑氣。
剛過十一點,大家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忙得不可開交,唯有米小夏卻像身上長了蟲般,怎麼也不肯乖乖坐在椅子上,三分鐘一扭,兩分鐘一跳,彷彿和那椅子有仇,她氣極了,還抬腿踹了無辜的椅子一腳。
坐她對面的朱惜惜托著下巴,把玩著原子筆,似笑非笑道:「妳在排練舞台劇嗎?從早上到現在,妳已經在我面前扭了至少兩個小時。」
米小夏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惱怒地坐回椅子上,隨即一聲哀叫逸出,她哭喪著小臉又跳了起來,一手還拚命揉著屁股。
朱惜惜調侃道:「妳的椅子上該不會被放了鋼釘吧?」
米小夏搖頭,可憐兮兮的嘟嘴繼續揉屁股。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妳平時吵得不像話,今天卻像個啞巴似的,實在很奇怪,還有,妳幹麼一直揉屁股?」
「妳不要問了。」她小聲咕噥,「實在太丟臉了。」
看著她臉上的可疑紅暈,朱惜惜擰起眉沉思了一下,隨即驚訝道:「天哪,妳昨晚該不會被人拆吃入腹了吧?可是不對呀……」她故作深沉的揉著下巴。「以我多年的腐女資歷來看被拆吃入腹這件事,雖然會屁股疼,可那是因為男人天生不適合如此,妳一個女孩子就算不舒服,也不至於這麼誇張啊。」
米小夏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妳在胡思亂想什麼?根本沒發生妳想像中的那種事情,我屁股疼那是因為……」
她左右看了看四周正埋首工作的同事,小聲湊到好友耳邊道:「因為我被某個混蛋打了屁股。」
「啥」朱惜惜大驚,「打屁股?」
「喂,妳小聲一點,難道妳想讓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嗎?」她可憐兮兮的揉了揉自己的小俏臀,一臉義憤填膺道:「少爺真的很過分,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早就過了被這樣懲罰的年紀,再說,就連我爸媽都沒打過我,他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麼不分青紅皂白亂打人?」
話沒說完,就見朱惜惜趴在桌上捧腹大笑,擺明把她受的苦當成笑話聽,讓米小夏氣得雙手揪住好友的兩頰用力捏。
「朋友落難妳不同情就算了,居然還笑得這麼開心,妳算是人嗎?」
朱惜惜好不容易止住笑,揉著慘遭蹂躪的兩頰,強忍笑意道:「雖然昨天妳被文特助抓走時,我就猜到妳回去會受罰,但我沒想到我們秦大老闆居然喜歡玩調教。」
「什麼?我昨天被抓走的時候妳在場?」
「我當然知道,妳因為機車王子『另結新歡』而失戀,要我陪妳去買醉,我想秦大老闆肯定擔心妳的安全,才派文特助出來找妳。」
「所以說,我昨天會挨打,和妳見死不救有關嘍?」
「喂,話可不能這麼說,當時我已經勸過妳不要喝那麼多酒了,是妳自己不聽,還抓著我一直喝到十一點多。」說著,朱惜惜忍笑覷向好友,「不過我沒想到,秦大老闆教訓人的方式居然是打屁股,我還以為……」
曖昧的咳了咳,「還以為妳會因此失身。」
「妳也太沒良心了吧,虧我還把妳當朋友,原來是妳害我挨罵又挨揍,妳知不知道他下手有多重!」她惱怒的低咒,「他憑什麼打我?我是他女兒還是妹妹嗎?就算我真的是,他也不能隨便打我的屁股,這是侵犯人權!」
不甘心的吼完,她嘟嘴揉著仍隱隱作痛的屁股,想坐下來,又怕碰到傷處,氣到恨不得把罪魁禍首揪來凌遲一番。
「不行,再和他一起生活,以後的日子肯定會更加難過,我一定要想辦法搬出去,脫離他的統治和監控,他立下的規矩根本就是封建制度下的霸王條款。」她不停碎碎唸。「如果說我是生在陽光下、長在春風裡的一朵花,那他就是摧殘花朵的劊子手兼惡魔……」
話音剛落,內線適時響起。
她一接起,怒氣沖沖的喂了一聲,當聽見電話那頭傳出來的聲音後,原本還憤憤不平的語氣瞬間化為甜甜軟軟的恭敬口吻。「啊,總裁,您打電話來是有什麼吩咐?」
朱惜惜撫額做無奈狀。
這就是她的死黨,膽小又沒用,剛剛還把秦大老闆罵得狗血淋頭,這會聽到他的聲音,又立刻化身成小奴才,真是非常善變。
「可是我中午要吃飯……」
「可是我吃不慣員工餐廳以外的東西……」
「可是我已經約了人……」
「可是……」
「喔!」
米小夏灰頭土臉的結束通話,哀怨地道:「少爺剛剛下令,叫我中午去他辦公室陪他吃午餐,還特意強調必須準時前往,違令者斬!」
消沉沒幾秒,又生氣蓬勃地恢復一臉憤慨。「妳瞧!他根本無視我的抗議,漠視我的人權,不合理,我要造反!」
嘴裡雖然嚷著要造反,可一到午休時間,米小夏還是很沒出息的乖乖到頂樓的總裁辦公室報到。
比起其他部門的嘈雜和緊張氣氛,這裡有著天壤之別。
寬敞的空間與安靜的氛圍,四周擺放著各種名貴的綠色植物,辦公室外則是兩道雕漆的白色大門,光是外觀就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辦公室外有張辦公桌,是總裁祕書楚婧瑜的位置。
當她看到米小夏時,臉色一黯,表情變得陰鬱。「妳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可不是妳能隨便踏入的。」
此時米小夏正嚼著塊薄荷口香糖,本以為可以順利見到秦逍,不料門口卻有尊門神將她拒之在外,她無辜的眨眨眼,小聲道:「總裁剛剛打電話給我,叫我中午來他辦公室。」
「哼!妳這藉口編得真是漏洞百出,連小孩都不信。」
米小夏不高興道:「我幹麼要騙人?不信妳可以問總裁,看他究竟有沒有打電話叫我來?」
真是的,好不容易捱到午休,還等著去餐廳吃她的美味午餐,結果少爺一通電話,她就得來他辦公室,來了又在門口遇到一個把她當成仇人般看待的女人,真是倒楣。
她並非看楚祕書不順眼,而是對方那凶巴巴的態度實在很不討人喜歡。
但就算她是老闆的祕書,大家都是澤亞的員工,有必要對她有敵意嗎?而且居然還擺出一副驕傲又了不起的姿態,到底是想怎樣?
這時,辦公室的大門開了。
捧著一疊文件走出來的文昊看到米小夏時,微微一笑。「總裁在裡面等妳,快進去吧。」
楚婧瑜聞言,臉色更差了。
「為什麼總裁叫她來這裡,我卻不知道?」
文昊聳肩淡笑,「我想他可能覺得這並非是公事,所以沒有通知妳,不過現在已經午休時間了,妳怎麼還在這裡?」
楚婧瑜很想說她原本是想約老闆一起吃午餐的,沒想到中途卻冒出一個米小夏來礙事,可這種事她當然說不出口,只能暗自咬牙,臉上露出勉強的微笑,隨便說了個理由。
文昊並沒再理會楚婧瑜,只側過身,讓米小夏進辦公室。
「米小姐,請!」
她笑嘻嘻地對文昊眨眼道謝,走進辦公室時趁楚婧瑜不備,回頭對她做了個大鬼臉。
秦逍及時捕捉到這一幕,好笑又好氣。「妳屁股不疼了?昨天才教訓過妳,現在又調皮?」
米小夏狼狽又臉紅的捂著屁股,可憐兮兮的站在門口,死也不肯向前走。「總裁,你叫我來做什麼?」
她還是比較習慣喊他少爺,不過在公司為了公私分明,改變稱謂是有必要的。
見她躲得遠遠的,他笑著朝她勾勾手指。「過來。」
她緊緊貼在門板上,用力搖頭。「不用了,總裁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我在這裡也聽得到。」
臉色微微一沉,他再度重申,「過來,不要讓我再說一次。」
每次都是這樣!
米小夏覺得自己根本就被這個大惡人吃得死死的,雖然還想反抗,可他的脾氣她多少也清楚,他是外表優雅、內心卻無比邪惡的傢伙,最喜歡發號施令,一旦有人反抗就會狠狠給予懲罰的暴君。
她小步走過去,討好道:「總裁啊,有什麼事情打個電話下道命令就行了,現在是午休時間,我這個人有個非常健康的習慣,就是早午晚三餐一定要吃飽。您看,我還沒吃午餐呢,下午怎麼有體力為您鞠躬盡瘁、拚死賣命呢?」
秦逍優雅地扯唇輕笑,「果然是個好員工,為了獎勵妳的忠心,今天午餐我請。」
「不必了,我只是盡本分而已,不好意思讓總裁您……」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打斷她的話,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在她耳邊低聲道:「不過在吃飯之前,我要先看看妳的傷。」
她的臉又紅了幾分,用力搖頭。「不、不用了吧。」
他強忍笑意,伸手將她鎖在懷中,趁她不備一把將她抱起,朝休息室走去。
「別害羞,妳屁股既然是我打腫的,我就要對妳負責到底。」
不理會她的掙扎和反抗,他牢牢把她束縛在自己懷中,讓她趴在床上,然後掀起她短裙,拉下可愛的卡通內褲。只見白皙粉嫩的屁股上巴掌印已經褪得差不多,不過還有幾道瘀痕。
因著秦逍的舉動和目光,米小夏雙頰漲紅,尷尬和害羞全數湧上。
難道少爺不知道男女有別嗎?他怎麼可以用這麼霸道的方式對待一個女孩子?
她用力掙扎,小嘴直喊著,「我已經不痛了,你快放開我!」
「可是我聽說妳一整個上午都在抱怨屁股痛,我以為妳傷得很重。」
昨天晚上他的確被她給激怒了,晚上十一點多還不回家,他以為她在路上出了意外,或是遇到壞人之類的,各種擔憂害怕全都襲上心頭,結果這小混蛋居然是因失戀,抓著死黨去夜店買醉,讓他哭笑不得同時,心底產生濃濃的嫉妒和惱怒。
眼睜睜看著最在意的女人,整天把別的男人當暗戀對象,天底下沒有男人忍受得了,所以他才在氣極之下,打了她的屁股。
「還疼嗎?」
米小夏聞言,恨不得一頭撞死,好不容易從他的魔掌下逃脫,她忙不迭穿好小褲褲,紅著雙頰解釋,「已經不疼了。」
一抬眼,不意看見他眼底殘留著一絲濃濃的深情,令她心頭一亂,懷疑是自己看錯了,他此刻的眼神執著認真,彷彿她是他眼中的絕世珍寶,只要受到一絲絲委屈,都會讓他難過半天。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心情。
她本該要討厭他,不知為什麼,心底竟會對他的關心產生連她自己也解釋不來的依賴和親密感。
在感情世界裡,她是張徹頭徹尾的白紙,從小到大沒談過戀愛的她,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情。
就算是暗戀了兩年的機車王子,如果他膽敢像少爺這樣把她脫得精光,她肯定會氣得馬上報警。
可是……她為什麼能容忍少爺為所欲為?
見她小臉漲紅,一副害羞又尷尬的樣子,他輕笑出聲,「既然這麼要面子,怎還敢晚回家惹我生氣,害我擔心妳是否出了意外?」
回過神來的米小夏嘟嘴瞪他一眼,「說得好像你把我當自家人看待一樣,還擔心我的安危?」
秦逍微微瞇眼,「如果我說,我就是把妳當成自家人來看待呢?」
她怔愣了下,被他認真的眼神震懾住。
他是什麼意思?
他可知道自家人代表的意思是什麼?
在她心裡,他是她父母的主人,也是她公司的老闆,是她仰望著才能看到的星星,可他卻說,他把她當自家人……他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是那麼認真,那麼執著,那麼……深情。
她突然有些害怕,但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只知道他那雙滿是佔有慾的黑瞳,正呈顯著她不懂的情感。
就像流浪多年的旅者,在等待了上千年後,終於等到他的救贖般。
咦?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想法?
為什麼這個之前未曾在她生命中出現的男人,卻像一道謎般,在她毫無準備時闖進她的世界,肆意掠奪著她的全部,一點一點的,卸下她所有的防備。
突然,秦逍將她鎖進懷中,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或許妳會覺得我的提議很唐突,不過從這一刻開始,妳不如試著接受我即將給予妳的一切。」
「總、總裁……」
「不要叫我總裁。」
「呃,少爺……」
他眼睛危險地瞇起,「我說過,我不想從妳口中聽到這樣的稱呼。」
她嚇了一跳,可憐兮兮的縮在他懷中,一臉無辜又不安地承受著他莫名其妙的怒氣。
見狀,秦逍低嘆,垂首輕吻了她的唇瓣,小聲在她耳邊道:「我不逼妳,慢慢來,我會很有耐心的等待妳接受我的那一天……」
一陣敲門聲傳來,打斷兩人之間曖昧的氛圍。
「總裁,您訂的午餐已經擺好放在桌上,請慢慢享用。」
秦逍淡應了句,沒多久,就聽外面傳來關門聲,一切又恢復原有的安靜。
他笑睨她,「肚子餓了吧,今天的午餐就在這裡吃。」
米小夏的腦中還不停播放著剛剛的畫面,她此時的思緒很亂,又不敢去問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只能呆呆的任由他拉著向放著飯菜的桌子走去。
突然,下巴被人勾起,就見秦逍笑道:「在想什麼?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她急忙回神,心裡腹誹她魂不守舍還不都是他害的,可她不願再去想,隨即甩開心事,搖了搖頭,故意避開他探究的眼光,假裝看向滿桌子的食物,扯開話題道:「好豐盛的午餐,怎麼都是我喜歡的東西?哇!居然還有炸羊排,我喜歡吃這個……」
「等一下……」
見她正要坐下,秦逍一把拉住她,找了個厚厚的軟墊放到椅子上,才道:「坐下吧。」
米小夏因他細心的舉動,心臟忍不住失序地狂跳,惱得她嘟嘴道:「你非要一直提醒我,我的屁股受了傷嗎?」
他不以為意地笑,「妳的確受了傷。」
她眼含薄怒的瞪他,這才慢慢坐下,開始吃東西,不再理他。
秦逍陪她坐下,體貼的剝蝦餵她。
米小夏愛吃海鮮,尤其喜歡吃蝦,但她很懶,凡是需要剝皮去殼的東西,都沒有耐性吃。
然而秦逍似乎對她的一切都很清楚,不但準備了她平時喜歡吃的食物,還細心的為她剝蝦殼,結果這頓午餐,他自己沒什麼吃,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用在服務她。
她難得從美食中分神要他也快點吃,秦逍卻說,他昨晚教訓了她一頓,今天用這種方式補償也是應該的。
米小夏拿他沒轍,索性大方享受,將他剝好的蝦肉一口一口的塞進嘴。
美食的誘惑讓她忘卻之前的煩悶,而且他看起來雖嚴肅、不好親近,實際上卻是知識豐富又相當健談的人,在她享用美食時,他會說些趣聞逗她笑,兩人在短短的午餐時間裡過得非常愉快。
回到企劃部時,她腦中揮之不去的,仍舊是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心境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變化。
澤亞集團的總裁辦公室。
秦逍輕輕打開辦公桌上的紅色絨盒,一只晶瑩剔透且雕有龍形圖案的瓶子躺在其中。
瓶身華美精緻,更散發淡淡的青白色光澤,上面的花紋是手工雕刻而成,瓶頸鑲著一圈紅色寶石,瓶身雕著一條金黃色的巨龍,龍身盤旋飛舞,姿態華美,瓶口塞著一顆碩大無比的珍珠,散發著奪目耀眼的光芒。
秦逍修長的手指在瓶身輕輕撫摸,目光逐漸幽深。
一千多年過去,伊人雖然已投胎轉世,可模樣卻一點都沒變,依舊是那張讓他魂牽夢縈、嬌俏可愛的容顏,不過性格倒是變了……
曾經端莊賢淑又落落大方、知書達禮的小丫頭,現在卻變得迷糊又脫線,偶爾還非常沒神經。
想到那個最近總是惹自己頭痛的小東西,秦逍不由得微微笑出聲,指下緊緊捏著那只華麗的寶瓶,心中第無數次暗自發誓。「上一世我已錯過,這一生,我會好好待妳。」
當楚婧瑜踏進辦公室,就看到上司深情地望著一個紅盒,似乎在追憶著什麼。
她心頭一顫,這不是她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那個能讓他露出這麼溫柔表情的紅盒究竟是裝著什麼?
眼一掃,她試圖一探究竟,卻不禁被盒中華麗的龍紋瓶所震懾。
警覺到有人走近,秦逍看了她一眼,臉上的柔情頓時斂去。「妳進來前怎麼不敲門?」
楚婧瑜輕咳一聲想解釋,「門沒關,所以……」
「什麼事?」
「麥森集團的執行長剛剛打電話,想約總裁後天下午去打高爾夫球,而後洽談雙方合作事宜。」
秦逍面無表情,將紅盒蓋好,轉身無視她的注目,打開辦公桌後的保險箱將盒子放進去。
楚婧瑜默默看著他的舉動,突然有些嫉妒,決定說出一件事。「總裁,雖然我不想告狀,不過那位米小姐的行為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
剛剛米小夏上樓時還在嚼口香糖,下樓時口香糖卻不見蹤影,看來一定是剛剛趁機黏到她裙子上的。
秦逍見自己祕書裙上黏著一塊口香糖,雖然已經處理過了,不過這種布料要清理非常麻煩,這也就意謂,她的衣服報廢了。
本以為上司會為自己主持公道,結果他卻突然露出寵溺的笑容。「果然是個讓人頭痛又狡猾的小調皮鬼!」
楚婧瑜表情更加陰鬱,她瞇起漂亮的雙眼,心中思忖著,看來米小夏在他的心目中,果然與眾不同。
第五章
秦逍在午休後派人送來一個厚軟墊,雖然米小夏因此懊惱了一下午,還遭受好友的嘲笑兼調侃,但那軟棉棉的墊子真的很不錯,她最後還是不爭氣的用了。
期間秦逍還特意打電話,說那個墊子是專門為她設計的,以後要是她再被打屁股時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聽了這話,米小夏氣到不行,衝動地當著全企劃部同事的面,把大老闆狠狠罵了一頓。
最後,那可惡的男人竟然大笑後掛斷電話,害她這個倒楣蛋只能頂著一張媲美關公的紅臉,無措地面對同事們的探究眼光。
下午的時光匆匆流逝,下班後朱惜惜約她去逛百貨公司,因為最近換季,有很多品牌都在打折,但兩人逛了一個多小時,東西還沒買到,腳已經快磨出水泡,讓朱惜惜不禁大嘆真是虧大了,便宜貨沒買到就算了,還要花錢買藥膏,直嚷著沒心情再逛,便結束了這趟瞎拚之行。
送走好友後,米小夏騎著機車正準備回去,正巧聽見手機傳來簡訊提示音。
她停下車,發現是一則多媒體影音簡訊,來電號碼很陌生,她心中略感怪異地皺眉,點開簡訊,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張血淋淋的、四肢被肢解的屍體照。
照片中的人已經看不清模樣,渾身是血躺在手術台上,四肢被砍了下來,堆放在軀幹旁。
她只覺胃裡一陣翻湧,說不出的噁心,正準備刪掉簡訊,又一則新簡訊傳來。
依舊是同一個號碼,只是圖片內容更加驚悚,是顆被被切割下來的人頭,五官被挖空,只留下血肉模糊的……
她小臉慘白,還來不及刪掉照片,第三則簡訊傳來。
緊接著第四則、第五則、第六則……
米小夏蹙緊秀眉,拒絕繼續看下去。
是誰這麼無聊?
為什麼要接二連三地發這種東西給她?
是發錯了還是……故意的?
拒絕回想那些恐怖的照片,她急忙騎著機車回到家,然後打開電視,找部喜劇電影,試圖讓搞笑的劇情幫助她遺忘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
那晚,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整夜都在作惡夢。
夢中一片灰暗,那是一間地下室,一個長髮披散的小女孩怯怯地縮在牆角,房門口,有一個看不清五官的少年,手執長鞭,快步向室內逼近。
小女孩因為少年的出現而嚇得渾身發抖,拚命蜷縮身體,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低泣。
少年獰笑著走近,揚鞭,無情的鞭打著她,她越是尖叫,少年就越是瘋狂。
他的眼底露出興奮的光芒,隨著鞭子落到肌膚上濺起殷紅的血花,瞳孔也亢奮地放大。
小女孩在地板上翻滾掙扎,低語著哭泣求饒。
少年置若罔聞,突然揪住她的頭髮,俯下身,陰狠地道:「妳只是我花錢買來的第二十七號玩具,既然是我的私人物品,只有我能對妳下命令,妳沒資格跟我說不要。妳敢不聽話,我就把妳肢解丟到海裡去,還記得第二十六號吧,手指被一根根折斷,還被敲碎體內的每根骨頭,妳也想試試嗎?哈哈哈……」
少年狂肆笑著,再度舉起鞭子,狠毒地向小女孩身上揮去。
「不要!不要!」
尖銳的叫聲破空而響。
米小夏尖叫著,從深不見底的夢中驚醒,眼前一片漆黑,更激起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無情的鞭打、不斷的折磨,還有離體的血肉在空氣中飛舞……
第二十七號玩具!
她只是他買回來的第二十七號玩具。
如果不聽話,就會被折磨至死……
「不!」
想到那一幕,她害怕地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大喊,「不—」
上鎖的房門驟地被踢開,原本漆黑的空間頓時一片明亮。
秦逍剛下班,一踏進門就聽到米小夏的房間傳來尖叫聲,心下一驚,他拔腿就跑了過去。
當他破門而入時,只見米小夏像隻飽受驚嚇的小貓,捂緊耳朵蜷縮著,將自己埋在被子裡。
他疾步走到床前,將飽受驚嚇的人兒攬進懷中,大手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背,擔憂問道:「怎麼了?」
他明顯感覺到懷中人兒正不停顫抖,指尖冰冷,彷彿體內的血液已經停止流動。
「是作惡夢了嗎?沒事的,我在妳身邊保護妳,別害怕,妳夢到什麼了?」
她慢吞吞抬起頭,失去焦距的目光在看到秦逍後,慢慢抓回幾分神智。
她抖著唇,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襟,即便他已將她整個人護在懷中,仍無法緩解她發抖的狀況。
「第二十七號玩具,不聽話……就會被肢解……好多斷手斷腳……不要打我……」
她將整張臉都埋進他懷中,彷彿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就能讓她從那無盡的黑暗中解脫。
一聽到「第二十七號玩具」,秦逍臉色頓時鐵青,沉了下來。
緊緊將她包覆在自己的羽翼下,他的大手不斷拍撫著她纖細瘦弱的身子。「那只是一場夢,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會作惡夢,沒關係的,而且夢都是假的,醒來後,妳會發現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看她仍抖個不停,他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小夏,振作一點,妳已經二十三歲,可以保護自己了,就算有人想欺負妳,我會一直在妳身邊,時刻保護著妳……」
說著,俯下身,攫住她冰冷的唇瓣,狂烈侵占她的領域。
米小夏覺得自己正被他瘋狂吞噬著、佔有著。體內的寒冷因這突來的激情而消退。
一點一點的,她漸漸迷失在他親手雕砌的城堡中,感覺到溫暖,再沒有暴虐的毒打,沒有變態的恐嚇,也沒有血肉模糊。
她漸漸放鬆下來,貪婪的汲取他給予的溫暖,如同溺水的人,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似乎擔憂一放開手,那屬於她的安全港灣會在瞬間消失。
感覺她已平復下來,不再發抖,秦逍便慢慢放開她的唇,見她雙頰被吻得酡紅,不自覺露出嬌媚妖嬈的神態,他心念一動。
他恨不能現在就將這個嬌軟細弱的小東西拆吃入腹,可他知道,她被嚇壞了,肯定禁不起更多的驚嚇。
她是他小心翼翼、守護多年的寶貝,好不容易,才將她真切地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他比誰都不捨她受委屈,更別說要傷害她了,所以他克制自己,全心投入在安撫她之上。
摸著她額前的髮絲,他輕柔道:「我讓傭人準備熱牛奶好嗎?牛奶有助睡眠,妳喝了以後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沒事的。」
他攬緊她,絲毫不想挪開去拿室內電話,便從口袋取出手機。
結果,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米小夏,在看到他拿出手機後,再一次嚇得尖叫。
「拿開,把那個東西拿開!」
秦逍見她脫離自己的懷抱,一副把他的手機視為惡魔的模樣,急忙將電話收回口袋,哄勸道:「沒有了,妳看,我手中什麼都沒有。」
米小夏聞言安靜下來,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臉,露出可憐兮兮又霧氣氤氳的大眼,感受他那低沉的、像催眠曲的磁性嗓音,柔柔地在她耳邊哄慰著,她才終於睡著。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他俯身在她耳邊低喃,「從今以後,所有的罪都由我來承擔,所有的苦都由我來嚐,我發誓,從這一刻起,絕不會再讓妳受到任何委屈。」
話落,對著那張嬌顏輕輕印下誓言的一吻。
接著熄燈,悄聲掩門而去。
走到門外,秦逍拿出剛剛從她包包中翻找到的手機,將內容都仔細看了一遍。
當他看到那多則簡訊中的照片時,眼神霎時變得陰狠無比,而後冷笑,他定要幕後黑手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隔天清晨,米小夏一臉病容,覺得頭疼、有些發燒、四肢無力。
秦逍請來家庭醫生診斷後,醫生說她是受到驚嚇,只要吃過藥,休息一、兩天就會沒事。
米小夏從小就被父母當成寶貝一樣養大,平時米母也非常重視她的飲食健康,偶爾還會煮一些溫補養生的藥膳給她吃,所以生病這種事,幾乎與她絕緣。
沒想到向來是個健康寶寶的她居然也會生病,不僅認識她多年的別墅傭人覺得驚奇,就連米小夏自己也料想不到。
而看她頂著一張紅通通的臉,像沒精神的病貓一樣,可憐兮兮地縮在被子裡,秦逍的心不捨地泛疼著,直到剛剛親眼看醫生幫她打了退燒針,又自己親手餵她吃藥,他悶在胸中的積鬱才逐漸散去。
「乖乖待在家休息兩天,我已經讓人幫妳請假了……」
聽到請假兩個字,她原本因發燒而通紅的臉蛋頓時慘白了幾分,嗚咽著抗議道:「我在澤亞上班兩年,從來都沒請過病假。」
秦逍笑著坐到她身邊,把她抱在懷裡,愛憐地捏了捏她滿是紅潮的臉頰。「妳真是個敬業的好員工,不過以後不准再這樣,生病了就該乖乖在家休息,要是強撐著去上班,工作效率一定會因身體不適而受影響,並無好處。」
「可是請假後,這個月就沒有全勤獎金了。」
「全勤獎金是多少?」
聽她報出一個數字後,秦逍輕輕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以個人名義給妳十倍。」
米小夏聞言頓時笑開,「說話要算話。」
見他點頭,她開心的計畫著這個月發薪後,一定要去買自己考慮很久都捨不得買的粉色包包。
秦逍想告訴她,只要她願意,他可以給她全世界,但他知道她很可能會因此嚇到,只得作罷。
未來的時間還很長,並不急於一時,他可以慢慢來,當他的存在一點一點融入她的生命時,他會讓她知道,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擁有了一切。
思考了好一會,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躺在他懷中,原本就赧紅的雙頰又染上幾分羞澀,正打算不著痕跡地脫離這樣親密的姿態時,卻被他察覺意圖,霸道的緊鎖住她。
「妳躲什麼?」
「那……你抱我幹麼?」
他捏捏她挺俏的鼻尖,笑道:「我以為妳很需要我的懷抱,昨天晚上妳就是這樣緊緊縮在我懷裡,想甩都甩不掉。」
憶起昨晚的事,她打了個寒顫,雙手本能地又揪住他的衣襟,小聲道:「我已經很久沒作惡夢了。」
秦逍挑眉問:「妳以前經常作惡夢?」
「小時候是,可是因為有爸媽在,比較沒關係,長大後就很少了,不過現在爸媽都不在,我……」
想起手機中那些血腥的照片,她心底又是一陣恐懼。
看她臉色不佳,秦逍哄勸道:「別想太多了,妳都說那是惡夢,夢都是不真實的。」
他疼寵的親了親她的臉頰,又道:「妳爸媽只是暫時出國玩,過一陣子就會回來陪妳的,而在這段日子,還有我陪著妳,所以妳完全沒必要害怕。」
米小夏想解釋自己真正怕的是那個夢已經糾纏了她很多年,尤其是夢境中的少年,簡直就是魔鬼,她怕永遠也逃離不了這折磨。
可是,這些話她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說明,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從小被父母呵護著、疼愛著,為什麼總會夢到那個恐怖的畫面呢?
夢中每個場景彷彿都存在過,而她總覺得,那個慘遭毒打的小女孩似乎就是她自己。
她曾經努力回想自己的童年,雖然記憶很模糊,但仍有些片段較為清晰,只是內容卻怎麼也無法與夢中的畫面結合起來。
她曾猜測,童年時的自己被綁架過,甚至還問過爸媽這個問題,可爸媽說她從小就被保護得狠好,怎麼可能會被人綁架,更何況他們只是一般人,又不是什麼富豪,綁匪沒事綁她做什麼?
她覺得老爸老媽說的有道理,他們家的確沒什麼錢,就算住在這幢大房子裡,也只不過是傭人罷了。
只是沒想到,昨天晚上會再被惡夢侵襲,她猜,這肯定與收到那堆莫名其妙的血腥照片有關。
可是,那些照片究竟是誰寄來的?太多理不清的頭緒讓米小夏的頭又隱隱作痛。
秦逍見她一臉疲憊,便又柔聲將她哄睡。
當米小夏陷入沉睡時已經快中午了。
突然,有人敲門,接著傳來書琴的聲音,「少爺,楚祕書在客廳等您。」
秦逍皺眉,捨不得離開懷中的寶貝,但他想起楚婧瑜會上門的原因,他有必要出去處理一下。
於是,他把懷裡的人兒輕輕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臨走前又不捨的印下一吻,輕聲的掩門離去。
客廳裡,楚婧瑜正不斷來回走著看著手錶,見上司緩步從樓梯上走下來,忙迎上去,焦急道:「總裁,飛機還有四十分鐘就要起飛了。」
他沒有因為她的焦急而露出急躁神色,反而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從容緩步走到沙發上坐下,淡道:「會議取消,重新召開的時間之後再定。」
楚婧瑜不解道:「可是美國總部的人已經將會議議題寄來了,宙斯集團的總裁也……」
沒等她話說完,他沉下俊容。「我說會議取消,妳還有什麼問題?」
被厲聲反問,楚婧瑜瑟縮了下,但仍鼓起勇氣道:「總裁突然說要取消會議,我總得給大家一個理由。」身為他的祕書,編個理由以取消會議並不難,但她執意找藉口追問,是想知道他是否又是為了那個丫頭才臨時改變既定的行程。
秦逍深情地向樓上望去,眼底冷意散去。「小夏病了,這個時候她需要有人陪伴,所以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台灣。」
她的直覺果然沒錯。楚婧瑜臉色一變,有些激動道:「為了那個女人,總裁甘願放棄上億的生意?」
「上億的生意算什麼?」他冷笑,對情緒激動的祕書厲聲道:「妳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我請妳來是要妳確實執行我的命令,而不是來質疑我的決定。」
楚婧瑜心底不服,但終究不敢反駁,只說了要趕緊處理相關事宜就離開了。
待她離去之後,秦逍打給特助。「盡快查出所有用過這個號碼的人的資料,一個也不能少。」
整整睡了一上午,下午兩點鐘,米小夏終於醒來。
之前打了退燒針又吃了退燒藥,她的狀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但因為有一陣沒進食,見秦逍端著一碗熱粥走進來時,她的肚子因那撲鼻香味咕嚕叫著。
秦逍笑道:「先喝點粥暖暖胃,這粥裡放了很多營養的食材,嚐嚐味道。」
米小夏從床上坐起來,乖巧的接過粥碗,不解道:「書琴呢,請她送來給我就好,怎麼好意思麻煩少爺親自過來,而且……」
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你怎麼沒去公司?」
秦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順勢坐到床邊。「我的寶貝生病了,怎麼能假別人之手來伺候,這是我親自煮的粥,如果妳喜歡,以後我會經常煮給妳吃。」
當米小夏聽到他喚自己寶貝時,心頭已是一陣狂跳,又聽到他親自為她下廚,更加震驚。「你會下廚?」
他笑著捏捏她的臉。「我會的東西很多,以後妳就知道了。」
粥的味道很好,但是有些淡,她平時習慣吃重口味,清淡食物幾乎很難入口,不過這可是他親手煮的粥,如果不喝光,豈不是不給他面子?
因此,她硬著頭皮把粥喝光,還打了個飽嗝。
秦逍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取笑道:「不用勉強自己全喝完,妳現在還病著,不能吃重口味的東西,等妳病好了,我再做一桌妳喜歡的料理給妳吃,妳不是喜歡吃蜜汁雞腿嗎,那我很拿手的。」
米小夏因他溫柔的樣子心頭一動。
這個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可他總是無微不至的在她身邊默默照顧、關心著她,她很迷惘,他為何要這麼細心的對待自己,難道真的是因老爸老媽所託嗎?
可老爸老媽只是秦家的傭人,就算少爺真的是個大好人,也沒義務把她這個累贅當成寶,整日在身邊守護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對她的一切似乎很熟悉,瞭解她的口味,懂得她的習慣,甚至連她的小祕密也知道,這實在有些奇怪,想著,她不自覺皺了皺秀眉。
「在想什麼?眉頭皺這麼緊?」
聽到他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回神,未經思考地問出心底的疑問,「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以前就認識我了?」
秦逍一怔,挑了挑眉。
「我從小就住在這裡,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你,老爸、老媽說你長年住在國外,所以我們應該從沒見過面,可你似乎很暸解我,就連我上次為了抓蟑螂而撞到頭的事都知道。」
秦逍沉默一瞬。
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他早就在她的房間裡裝了攝影機。
這麼多年來,他始終躲在地球的另一端默默關心、注視著她。
工作之餘最大的樂趣,便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陪伴著她一起長大。
這些話他不能說,因為他有太多苦衷,也有太多無奈,他的世界充滿血腥和黑暗,不能讓單純的她被牽扯進去。
她只要開開心心活在他為她建造的城堡中,當一個快樂的小公主就好。
所以他避重就輕的回答,「我從小在美國長大,很少來台灣,所以妳沒見過我也是正常的,不過我和米叔、米嬸通電話時,會聽到不少關於妳的事,知道妳是個小調皮鬼,時常惹得米叔、米嬸為妳頭疼、操心,自然對妳這小傢伙瞭若指掌。」
她不滿的嘟嘴,「我什麼時候讓他們頭疼了?」
他失笑,輕拍她的腦袋瓜。「所以說妳是個小調皮鬼,惹得他們為妳操心多年,不但不感恩,反而死不認帳,該打!」
他玩笑似的拍了她屁股,「以後就由我來替米叔、米嬸管教妳了。」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你不要動不動就威脅要打我屁股,我又不是小孩子,很丟臉耶!」
「只要妳乖乖聽話,我就不會再這樣做,反而會好好疼妳。」
米小夏被他的笑容所迷惑,他明明對別人都很嚴厲,可每回看著她時,他臉上的笑容總是那麼真誠又迷人。
心微微一顫,她小聲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自從爸媽離開台灣之後,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陪在她身邊,一次又一次的給予溫暖呵護,讓她在絕境中見到曙光。
這個世上,很少有人可以無條件對另一個人如此疼愛寵溺。
那少爺為何要如此待她,把她當作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般時刻呵護,難道……
他反問:「我不能對妳好嗎?」
「惜惜說,你對我好,是想包養我當情婦。」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說法,又皺了皺眉。
他被她認真苦惱的模樣逗笑,一把將她拉進懷中,偷親了下。「那我養妳行不行?」
米小夏揉著被親過的地方,用力搖頭。「不要,我才不當情婦。」
秦逍笑得更開懷,捏了捏她的臉頰。「妳這個小機靈鬼,說妳笨,其實妳比誰都聰明。」
「我本來就不笨,是你們都說我笨。」
她嘟嘴皺鼻的樣子實在很可愛,他一時難掩內心深處的渴望,在她驚呼中攫住她柔嫩的唇瓣肆意侵略。
米小夏被迫癱軟在他懷裡,雖然很想制止他的行為,可他卻緊緊扣著她的身子不放,霸道的控制著她的行動能力,再也無法抵抗。
她有種錯覺,這突如其來的吻,似乎讓她找到失去多年的缺塊,彷彿很久很久以前,她和他的靈魂,就已經緊緊糾纏在一起……
在家休養了兩天,吃好睡飽,回去上班時,米小夏的肚子又胖了一小圈。
為了慶祝她康復,下班時,朱惜惜約她去兩人常去的冰淇淋店,而米小夏從坐下開口說話後,話題始終繞著秦逍轉。
「他不僅會煮飯,居然還會做蛋糕,我在家休息的這兩天,他幾乎三餐外帶消夜的做東西給我吃,他做的蜜汁雞腿比我常去的那家餐廳做的還好吃。」她又興奮續道:「對了,他榨的果汁也非常美味!」
放低聲音,湊近好友小聲道:「比這家店的味道還要好喔。」
朱惜惜一巴掌將她湊過來的小臉拍回原位,沒好氣瞪她一眼。「妳完蛋了,妳已經徹底成了秦大老闆的小俘虜,從下班到現在,沒停過對他的稱讚,小夏,妳該不會真的答應被他包養了吧?」
她立刻搖頭,「當然不會,我怎麼可能答應這麼喪權辱國的條件。」
「既然不想答應,妳為什麼直把那個想把妳拆吃入腹的大老闆當成神一樣膜拜?」
「我哪有?」米小夏委屈的低頭假裝吃東西,不甘心的咕噥道:「可是他做出來的東西真的很好吃嘛,再說像他那種人居然會做飯,妳不覺得厲害嗎?」
在朱惜惜鄙夷的目光中,她膽小的吃了兩口冰淇淋,又發誓道:「總之我不會隨便去當情婦啦,妳放心吧,說起來,妳整天幫我物色男朋友,偶爾也該為自己打算一下嘛。」
朱惜惜輕哼,「像我這麼如花似玉、婀娜多姿的大美女,只要勾勾手指,那些男人還不乖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把我當女王?所以我的婚姻大事就不用妳這個笨蛋操心了。」
米小夏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還有人比她更厚臉皮嗎?
由於米小夏今天沒有騎機車,決定搭公車回家,沒想到在兩人剛踏出冰淇淋店時,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竟是好久不見的機車王子。
自從上次無意中看到他載著一個長髮美女從她面前經過,她一直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但他好像是特意朝她走來,俊俏的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還以為是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妳。」
米小夏和朱惜惜一愣。
他笑著接近,對米小夏道:「妳不認識我了,我是高正傑,不久前我騎機車不小心撞到妳,還以為事後妳會打電話給我,可是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妳的電話……」
朱惜惜聞言,不客氣的指著他。「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既然有了女友,就不要靠那麼近,我懷疑你想騷擾小夏。」
高正傑挑眉,似乎很不解。「女朋友?」
米小夏尷尬的笑著,「你不要聽我朋友胡說,我們上次有看到你載著一個大美女,她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
高正傑想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妳說的該不是我妹吧?」
「你妹?」
高正傑不理會朱惜惜的問句,只對米小夏解釋道:「我一直很想找機會向妳賠禮道歉,上次撞到妳後心裡很過意不去,擔心妳有受傷,可是那天我真的很忙,本來打算事後找妳賠罪,可是沒有妳的聯絡方式,既然今天遇上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可以請妳吃晚餐賠罪嗎?」
米小夏還沒從那美女不是他女友的消息回神,就聽到他主動要請自己吃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雖然再次見到他真的很意外,不過這個曾讓她暗戀兩年的男人,此刻在她的面前,就像個只有點頭之交的路人,並未掀起她內心深處的漣漪。
相反的,此刻躍入她腦中的竟是秦逍的面孔,更只想著如果她答應去赴高正傑的約,少爺會不會生氣?
想到這裡,她心底又亂了一下。
高正傑見她猶豫,又認真道:「我是很有誠意的,妳就答應我吧。」
第六章
米小夏回到家時已經天黑了。
不知道是不是作賊心虛,雖然她和高正傑間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但是因為擔心吃飯途中會被人打擾,所以她偷偷關了手機。
兩人的相處過程其實很正常,他們找了一間中上水準的餐館,聊得也並不算特別愉快,但她因為擔心自己晚歸會被秦逍罵,用餐時食不知味。
之所以會答應和高正傑去吃飯,是因為他的態度實在太誠懇,讓她很難拒絕。
要是在幾個月前,高正傑請她吃飯,她肯定要開心得飛上天,可現在她不但沒有很高興,反而還有種背叛了誰的感覺。
一頓晚餐在高正傑的自說自話中結束,席間,他不斷用各種方式調解氣氛,連他的家族史都搬出來一併講給她聽了。
父母都很開朗,他說自己是獨子,今年二十七歲,上次那個長髮美女是他的表妹,而且還有了男朋友。
高正傑說,其實這兩年他都有注意到她。
聽到這句話時,她並沒太大反應,這次和高正傑交談之後,隔在兩人中間的那層紗幔終於被揭開,失去神祕感的同時,也讓她有些失望。
倒不是他不符合她的想像,而是和他在一起用餐時,完全激不起她內心深處的漣漪。
反倒一直想起秦逍,想他看到自己這麼晚還沒回去,是否會發怒罵人,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和別的男孩子約會,會不會怒火中燒……
他說過,他把她當自家人,會讓她一點一點接受他的存在,那麼她可不可以解釋成少爺在追她?
天生感情遲鈍的她反覆思索著秦逍是否在追她的事,高正傑的存在完全被她忽略了。
當高正傑提議要送她回家時,她婉拒了,她需要冷靜,一個人仔細想一想。
但想了一路也沒想通,直到踏進家門,才意識到氣氛不對。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按理說並不算晚,而且少爺經常因為工作半夜才回來,可是今天他已經在客廳裡,似乎坐了好一陣子。
他拿著晚報,冷著張臉在翻看。
正在一邊擦桌子的書琴見米小夏回來,朝她擠眉弄眼,用唇語對她說了些話,然後又用眼神掃向沙發上的秦逍。
米小夏胸口一窒,知道秦逍肯定又不高興了。
她邊放輕腳步走進來邊觀察他,本想不著痕跡的上樓,卻見秦逍突然將報紙翻面,頭也不抬的問:「幾點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她停住腳步,陪著笑的走到他身邊。「我和惜惜去吃冰淇淋,又去百貨公司逛街。」
聞言,秦逍冷冷一笑,優雅的放下報紙瞟了她一眼。「兩個小時前,我打過電話給她,她說她並沒有和妳在一起。」
米小夏頓時在心中暗罵,臭惜惜怎麼能出賣她?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憑什麼管她管這麼嚴?
就算她真的撒了謊,那又是誰害的?
如果不是他當初立了堆怪家規,她會睜眼說瞎話嗎?
「我是個成年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很清楚,你不要總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會讓我覺得很有壓力。」
秦逍淡淡瞥了她一眼,並沒有對她的話做出任何反應。
那一眼令她擔憂,想著自己會不會再挨他一頓家法時,就見他突然起身,不發一語的轉身上樓。
她一時傻住,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越過自己,修長的背影滿是落寞。她不忍心地想要追過去道歉,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無奈的站在原地直嘆氣。
一直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書琴走了過來,扯住她手臂。「妳知道嗎,少爺一直在找妳,可妳的手機打不通,後來又得知妳根本沒騎機車出門,就派人去外面四處找妳,擔心妳是不是被壞人抓走了。」
米小夏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自己沒開手機的情況會這麼嚴重。
她忙將手機開機,果不其然,一連數十通未接來電躍上螢幕,她心虛發現原來自己誤解了秦逍,於是硬著頭皮走到他書房外,思索著該如何道歉認錯。
她小心地敲了下門,沒有得到回應,她又敲了幾下,仍舊沒有回應。
她輕咳一聲問道:「我可以進去嗎?」
始終沒人回應。
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一看,打來的是機車王子,不禁皺了眉。
她一直猶豫著該不該接,手機鈴聲不斷響著。
最後,她還是按下通話鍵。「……我已經到家了,謝謝關心,一路都很安全。呃……好,到時候再聯絡。」
結束通話,書房裡的人仍舊沒有應聲,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慌與失落。
她不敢再敲門,只在門外小聲道:「如果你現在不想見到我,我就先不打擾你了,等你想見我的時候,讓人去告訴我一聲就好。」
又等了半天,還是沒人回應,她無力的垂下肩頭,本想再說幾句什麼,可是喉嚨就像堵了異物,什麼也說不出來。
最後,她只能帶著滿腔的無奈,失魂落魄地離開。
這時秦逍站在門後,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臉色更加陰鬱。
他苦苦一笑,不禁嘆息。難道這就是他的報應嗎?她忘了他,不知道他曾為她做過的一切。
一如當年,他不信她,將她活活逼死……
他的手指緊緊握住門把,手背青筋凸起。
這是天意吧,當年是他有錯在先,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尋求她的原諒?
週末,準備去赴約的高正傑將自己打扮得瀟灑且品味十足。
就在他帶著愉悅心情走出家門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兩個高大的男子,趁他來不及防備之際,一左一右架住他的手臂,將他塞進一輛漆黑的車上,然後駛離。
就在他以為自己被綁架時,車子終於在一條暗巷停了下來,車上的人將他扯下車,只見巷內停了一輛加長型房車,車旁站了兩個身材高壯的男子。
高正傑心一驚,強自鎮定,他知道在不清楚對方的來意前,不宜輕舉妄動,所以他並未多抵抗,任那兩人將他抓到那輛房車的前方。
他暗自打量起車內的男子,對方穿了一件簡單卻名貴的襯衫,五官十分俊美,還有幾分混血的輪廓。
他並不認識這個人,他為什麼要抓自己?
秦逍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評估什麼。
直到高正傑被他懾人的雙眼盯得無處可逃時,秦逍才冷冷一笑,優雅的推開車門,下車和與之對視。
兩人的身高雖然差不多,但秦逍的氣勢異常霸道而尖銳,讓高正傑本能地後退了幾步。
這微小的動作更引起秦逍的不屑,唇角勾起一個嘲弄的弧度。「你不用怕,我並不想對你怎麼樣,你不用擔心。」
高正傑警覺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抓我過來?」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你會突然接近米小夏?」
「我不懂你意思。」
秦逍沉聲一笑,漫不經心地低頭掩去眼中的戾氣。「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這麼問,但是我接近米小夏是因為她很可愛,我喜歡她。」
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秦逍抬眼冷笑道:「我要聽的是實話,不是謊言。」
高正傑有些怒了。「我說的就是實話。」
「高先生,隱瞞事實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不過是華奕集團一名小小的銷售部經理,要想讓你在人間蒸發,對我而言並非難事。」
「你在威脅我?」
「我對威脅人不感興趣,當然,只要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就不會影響到生命安全。所以現在就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接近米小夏,是誰要你這麼做?」
高正傑被他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震懾住,雖然仍想做最後掙扎,可眼前的情勢讓他清楚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好惹。
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下,似乎藏著不為人知的暴虐和殘酷,他不能輕易挑戰這人的底線,至少在對方沒有和他撕破臉前,他最好的保命方式,就是將事實全盤托出。
「不久前,我的銀行帳戶多了一筆錢,當時我以為是銀行搞錯了,結果晚上回到家時,有一封沒有署名的郵件寄到我的信箱……」高正傑警覺的看了秦逍一眼,「信中提到,如果我可以在短時間內得到米小夏,我的銀行帳戶會再多出三百萬。」
「你知道信是哪裡發出來的嗎?」
高正傑急急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秦逍沒再逼問,他從口袋掏出一本支票,洋洋灑灑寫下一組數字,扯下,遞給對方。
看到上面的金額,高正傑驚得瞪圓雙眼。
「從今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米小夏身邊。」
高正傑遲遲未接。
秦逍挑高濃眉,扯唇冷笑道:「嫌錢少?」
高正傑急忙搖頭,「不,我、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誰?」
「這世上,唯一能擁有那個你不該奢望的女人的男人。」
語畢,轉身上車,揚長而去。
正苦哈哈站在某間飯店門口等人的米小夏,在第十二次看過錶上顯示的時間後,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高正傑明明和她約好上午九點半在這裡碰面,現在已經九點五十分了,他居然還沒現身。
偏偏打的他手機沒人接,發簡訊又不回。
其實她今天會赴約,並不是想和高正傑約會,她考慮了幾個晚上,覺得自己和他並不適合,本想趁今天把話說清楚,兩人還可以做朋友,偏偏左等右等,那傢伙始終不露面。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先離開時,就見一輛熟悉的車子出現在眼前。
車子緩緩駛近,車窗降下,秦逍的俊臉霎時映入眼簾。
「上車!」他輕聲吐出兩個字。
米小夏站在原地不動。那晚之後,秦逍雖沒再追究她晚歸的原因,可是這兩天他的臉色始終很臭,別墅上下也因為他心情不太美妙,全體陷入低氣壓狀態。
好不容易等到週末,很早就出門的她,未料到竟會在這裡看見他,心下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搖搖頭。「我、我約了人,可能要晚點回去,所以……」
「高正傑不會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約了他?」
秦逍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又重複一次。「上車!」
「你調查我?」
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牢牢掌控,一股莫名的怒意襲上她的心頭。
「雖然你受我父母所託照顧我,但我父母沒要你監視我,你憑什麼調查我的事,還隨便干預我的私生活?」
面對她一連串的指控,秦逍原本淡漠的表情頓時蒙上一層陰鬱,他隱忍著怒火,斂起眉,口氣不悅道:「既然妳這麼討厭我,我不會再管妳。」
說完,升上車窗,對司機道:「開車!」
米小夏眼睜睜看著車子從自己眼前駛遠,氣惱得直跺腳。
明明就是他有錯在先,他幹麼表現出她欺負他的樣子。
她委屈的嘟嘴,又打了電話給高正傑,起初沒人接,到後來對方竟直接關機,這讓她不停咒罵,不明白高正傑究竟在搞什麼鬼。
就在這時,一輛陌生的高級轎車朝她按了聲喇叭。
車子停在她的面前,降下車窗,居然是文昊,他朝米小夏溫和地了笑。「上車吧。」
她錯愕問道:「怎麼這麼巧遇到你?」
「總裁不放心把妳一個人丟在這裡,派我來接妳回去。」
「哼,假好心。」
雖然罵著,她心底卻因為他默默的關心而感動。
拉開車門上車,她裝作好奇地環顧了一圈,終於忍不住問道:「那秦逍去哪裡了?」
「他回別墅了。」
米小夏暗自吐了吐舌尖,心底有些愧疚,卻只是心非道:「他是覺得對不起我,所以沒臉見我了。」
文昊輕笑一聲。「米小姐誤會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妳。」
「派人跟蹤我、監視我、調查我,這都叫為我著想?」
「妳是不是認為,今天沒有見到高正傑和總裁有關?」
「難道不是嗎?」
「唔……的確是有關,不過妳有想過他為什麼這麼做嗎?我換個方式問,妳真的瞭解高正傑的為人嗎?」
「他是華奕集團的銷售部經理,今年二十七歲,是獨生子……」
「這些太表面了,事實上,高正傑在認識妳之前曾被十五個貴婦包養過,兩年前,他和一位李太太交往時,被對方的丈夫發現,不僅被毒打了一頓,更被迫辭了當時的工作,才投身華奕集團旗下,可他沒有記取教訓,不久前又與一位已婚的陳姓模特兒牽扯不清……」
米小夏聽得瞠目結舌,怔愣道:「你說的真的是高正傑?」
「我沒有詆毀他的必要,會調查他是因為最近發生了很多事,為了保護妳,難道妳不好奇為什麼自己會無緣無故收到那些恐怖照片嗎?」
米小夏大驚,「你是說,那些恐怖照片和他有關嗎?」
「世上最險惡的就是人心,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妳之前一直過得平順,才忽略了這點,可天底下並非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或許妳也該想想,老闆會這麼關心妳,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直到回到別墅,文昊的問題仍在她腦中盤旋不去。
少爺是真心為她著想的,這個事實任誰也無法否認。
想到之前自己居然還為了高正傑的事和他吵架,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他,她就忍不住懊悔。
她踟躕著走向秦逍的書房,上次她沒勇氣進去,如果這次再不主動登門道歉,連她也不能原諒自己了。
她鼓起勇氣敲書房的門,幸好這次他並沒為難她,她才敲了兩聲,他就應聲讓她進去。
她一臉傻笑走進去,心底原先計劃好的道歉措詞,在看到他時全忘了,一開口,只傻傻說了句,「我知道我錯了,如果你還在生我的氣,可以用家法罰我。」
一說完,她就在心底暗罵,自己怎麼會主動登門來討打!
坐在書桌前的秦逍只懶洋洋抬眼瞅她。
她被他看得發慌。
她不知道高正傑為什麼要主動接近她,也不知道發血腥簡訊的人為什麼要嚇她,唯一知道的是,當未知的危險嚇壞她時,是少爺一次又一次的幫她化解,更平撫她的不安。
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默默的守護著自己,說不感動是假的。
所以當她從文特助口中得知事情真相後,為自己因為高正傑而對秦逍說出傷人的話,打從心底感到很懊悔。
她不安的任由他看著自己,半晌後才小小聲道:「對不起,我誤會你了,你生氣的事我能理解,但能不能請你別一直氣下去,你這樣我很難過……
「我從沒談過戀愛,無意中遇到高正傑,雖然沒說過幾句話,卻硬是傻傻暗戀了他兩年,我當時以為他就是我這輩子想要尋找的那個人,可是真正相處過後才發現,那並不是我想要的。」她緊張地扭著自己的手指,「後來他約我今天見面,我想說趁這機會當面告訴他我們之間不可能,沒想到……」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表情也越來越不安。
「小夏,過來。」
「呃……」
她愣了一下,但還是乖乖走過去。
秦逍起身走到她面前,低頭望著她,表情十分認真。「妳真的是帶著誠意來向我道歉的?」
她急忙舉起右手做發誓狀。「如有謊言,天打雷劈!」
他掩住她的小嘴,輕輕搖搖頭。「就算騙我也好,我不要妳發這種毒誓。」
她心頭一震,感覺有股暖流在體內流動。
「我沒騙你……」
「妳若真有誠意來道歉,總該做點什麼吧?」
聞言,她鬆了口氣,「看是要做牛、做馬、擦桌子、擦地……」
秦逍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打斷她的話笑道:「那是女傭做的事,我不需要妳做那些,我只需要妳……」
說著,低下頭吻住她的唇瓣,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沉聲在她耳邊性感地輕柔道:「我們就做男人和女人可以一起做的事好了……」
米小夏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成了少爺的女人。
雖然早已明白自己喜歡他,可是他口中男人和女人可以一起做的事,還是讓她心驚膽跳了一番。
聽說女孩子的第一次會很痛、很痛,所以少爺一開口,她就嚇得頭皮發麻,但他很細心的幫她做了各種事前準備,慢慢讓她卸下心防,一點一點的,將自己交給他。
剛開始是痛苦的,過程是愉快的,結果則是非常幸福的。
她紅著臉,窩進鬆軟的被子,聽著浴室傳出來的水聲,分不清心底是甜蜜還是緊張。
她終於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這感覺真的很奇妙。
秦逍從浴室出來時,就看到昨晚那個在自己身下呻吟的小傢伙,此時像貓咪一樣窩在被子裡,露出巴掌大的蘋果臉,非常可愛。
「妳在想什麼?」
米小夏拉高被子,只露出兩顆大圓眼,怕被他看到自己紅透的雙頰。
「我在哀悼自己的貞操和我說拜拜了。」
秦逍被她那可愛的模樣逗得心底發癢,要不是一會還要去公司,真想把她扯進懷中再疼愛一番。
他笑著走上前,捏了下她的鼻尖。
「是妳主動登門來認錯討罰的,這只是懲罰妳的第一步,接下來妳還要繼續乖乖登門,讓我懲罰。」
「不會吧?」
「妳想賴帳?」
「不是,我意思是說……」
「既然不是,就快點起來去洗澡,一會下樓吃早餐,我送妳去上班。」
見她遲遲未動,秦逍瞇起眼噙笑。「不想動?正合我意,我很樂意現在就來懲罰妳……」
「不要、不要,我馬上起來。」
見她急著跑進浴室的背影,秦逍斂去臉上偽裝出來的邪惡表情,忍不住大笑出聲。
後來,他強迫她吃了一頓非常豐盛的早餐,在看她實在吃不下時,才饒過她。
吃過早餐後,兩人共乘一輛車去上班。
抵達公司時,他拉住亟欲下車的米小夏,指著自己的臉道:「妳是不是忘了什麼?」
被強行扯回來的米小夏紅著臉,偷偷向外觀望,見四週無人注意,迅速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本想及時脫身,沒想到秦逍卻霸道的把她扯進懷中,用舌尖撬開她的唇加深了這個吻。
看她快要虛脫,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開,笑著揉了揉她酡紅的雙頰,眷戀道:「中午記得過來和我一起吃午餐。」
「不要,和你一起吃太招搖,我不想成為全公司的焦點。」
「妳早晚都會成為全公司的焦點。」
「可是做人就要低調點,太過招搖是會惹來民怨的。」
秦逍挑眉,「不想招民怨的結果,就是招我的怨。」
「你不會那麼小氣吧?」
「我就是這麼小氣。」
秦逍覺得她實在太有趣,再和她鬥嘴下去,今天兩人誰也別想上班了,於是他輕拍了下她的小屁股,拍板定案。「別耍嘴皮子了,中午記得乖乖過來找我吃飯,否則……」
他哼笑一聲,「妳就等著挨罰吧。」
米小夏無語的點點頭,下車乖乖去上班。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秦逍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眼角一瞥,他對著不遠處道:「出來。」
躲在角落的楚婧瑜慢吞吞地走出來,臉色蒼白的看著他。「沒想到總裁如此敏銳。」
秦逍冷然道:「妳該學著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不該觸及我的底線。」
「總裁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冷哼,「妳在我身邊工作多年,該明白我最討厭恃寵而驕的下屬。楚祕書,妳是聰明人,希望妳從今以後不要再做一些讓我不高興的事。」
她咬下唇,急切辯解裝傻道:「我並沒有逾越分際,總裁是誤會了吧。」
秦逍笑了笑,「知道為什麼在妳做了這麼多蠢事後,我還留著妳一條命嗎?」
楚婧瑜閉口不語。她當然知道。
因為在八年前,她曾用自己的性命,救過這個男人一次。
當時秦逍的異母哥哥想要奪權,私底下派了許多殺手意圖解決掉他,有一回受到襲擊的當下,他正在發高燒,所以降低了警戒心,剛到他手下工作的她見情況危急,為他擋了一刀,就插在離她心臟只有三公分的位置,小命險些不保。
後來,他在她醒來時,說他欠她一條命,日後定會報答她的恩情。
「楚祕書,也許之前妳不知道米小夏在我心中的地位,現在我告訴妳,她比我的命還重要。如果妳以為可以仗著八年前我欠妳的恩情做蠢事的話,妳只是親手將自己送上斷頭台。」
「總裁……」
「希望高正傑的事是最後一次。」
說完,他不再理會她,拎著車鑰匙逕自向前走去。
楚婧瑜愣在原地,心有餘悸的暗自思忖著,究竟是哪裡出了錯?他為什麼會發現是她在搞鬼?
第七章
在澤亞集團全體員工的見證下,秦逍和米小夏轟轟烈烈的戀愛了。
所謂的轟轟烈烈,其實是米小夏個人的想法,因為他堅持每天接送她上下班,連午餐時間也要完全霸佔她,讓她的生活起了極大變化。
朱惜惜更氣得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有異性沒人性。
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如果她能反抗專制的秦逍,現在也不會被吃得死死的。
但她雖抱怨著他霸道專制又愛教訓她,心底卻偷偷為他的呵護和疼愛而感到甜蜜。
讓米小夏意外的是,當她打電話給遠在國外補度蜜月的爸媽,含蓄的暗示她和少爺交往時,他們不但不驚訝,彷彿還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難道爸媽早就知道少爺對她有意思?
她覺得思考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反正他們知道就知道,沒反對就好,她也不想再深究了。畢竟她一向隨遇而安,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
這天才剛下班,她就接到秦逍的電話,說他臨時有事要晚點回去,會讓文特助先送她回家。
他還說,他準備了份禮物放在她的房間,讓她很期待。
一聽到禮物,米小夏頓時興奮不已,最近他經常藉各種機會送她一些可愛又有趣的小玩意,逗得她開心極了,以至於她每天都等著看他會弄出什麼驚喜。
在文昊的護送下,她一回家,就迫不及待的推開房門,一看到床上擺著一個綁著漂亮緞帶的粉色大禮盒,雙眼不禁一亮。
盒子包裝得精美,放著一張卡片,寫著:贈給我最親愛的寶貝。
她羞澀一笑,雖然只是簡單幾個字,但只要是出自秦逍之手,她就覺得甜蜜。她慢慢地拆開禮盒,在掀開蓋子的那一刻,她驚呼了聲,那是一套作工十分精美的衣袍。
她將衣袍取出仔細打量,上衣是水藍色緊身荷葉袖的款式,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幾片祥雲,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下罩翠綠散花長裙,腰間用金緞繫成一個美麗的結。
她將衣袍覆在身上比量一番,長短適中,款式柔美。
可是,米小夏滿臉糾結。這明明是古代女子服飾,他送她這件衣裳,該不是要她以後都穿著它出門吧?
雖然不合時宜,但她真的很喜歡這件衣服,立刻就脫了身上的衣物,費了一番工夫把那件漂亮卻麻煩的衣裳套到身上,然後對著試衣鏡轉了幾圈。
鏡子中身材嬌小的她,換上這身裝扮後,有那麼幾分古典清秀美感。
她怔愣良久,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千年前,自己在某個時空中曾以這樣的裝扮存在。
「金兒……」
一道輕喃自身後傳出。
她一回頭,見到秦逍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的房門口,著迷的凝望著她。
「金兒是誰?」
秦逍回神,將眼前這張面孔與記憶深處的那張容顏徹底剝離。
「妳穿起來很漂亮。」
她在他面前轉了個圈,雙手拎著裙襬。「那是因為這衣服很漂亮,可惜我沒辦法穿出去,如果我穿成這樣出門,明天報紙的頭條肯定非我莫屬。」
她歪著頭,追問著剛才未得到答案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金兒是誰?」
看她仰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瞧著自己,秦逍心頭一陣發熱,捏了她可愛的臉頰一下,笑道:「小醋桶,金兒是妳的乳名。」
「我的乳名?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可能是米叔、米嬸在妳長大後就很少叫了,所以妳才會忘記。」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自然是米叔米嬸告訴我的。」
「爸媽很奇怪,居然什麼事情都告訴你……」她皺皺鼻子,不再糾結。
她穿著精緻的衣袍在房裡走來走去,調皮地學著古人的姿態做出各種搞怪的動作。
一旁,秦逍的視線緊緊追隨著她。
他的金兒,此時此刻,竟如此真實的出現在他眼前,一如千年前那般耀眼奪目,惹人憐愛。
即使歲月流逝,那張面孔、那副身姿,依舊如千年前般,絲毫未變。
「陛下,您看臣妾這副身姿樣貌,能豔壓六宮,在皇宮中一枝獨秀嗎?」
嬌嬌軟軟的嗓音自耳邊響起,秦逍一回神,就見米小夏正搔首弄姿學著古人的模樣,擺出含羞帶怯的表情。
他搖頭失笑,仍以炙熱的眼神看向她。
米小夏本想學學電視上妃子撲蝶的動作,結果被過長的裙襬絆倒,整個人就這麼撲向前,被眼明手快的秦逍抱個滿懷。
他心滿意足的摟緊,笑著調侃,「這天還沒黑呢,愛妃就如此心急地投向朕的懷抱,朕只好遂了愛妃的美意,將妳拆吃入腹。」
米小夏困窘地在他懷裡掙扎著。「我和你鬧著玩的,是裙襬太長,我絕無投懷送抱之意……」
他哪肯聽她辯解,早在見到她那如千前的身姿時,他就已慾火難耐,又被她這麼一撲,若不趁機吃乾抹淨,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可憐的米小夏好不容易才穿在身上的衣袍,就這麼被他俐落的解開,剝去,然後丟到地板上……
她不禁困惑這衣裳如此難穿,可他卻能快速解開衣帶,一件件有條理的剝除,動作一氣呵成,究竟是為什麼……
可秦逍並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沒過多久,她就無法再思考,只能在他的身下嗯啊啊叫個不停,雖然途中她試圖反抗,仍舊逃不掉被吃乾抹淨的下場。
當一切回歸平靜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米小夏懊惱的躺在他懷中,在心中不停的哀嘆,墮落,真是太墮落了!
她曾是多麼純情的一個小女生,現在卻每每都沉醉在他的慾望下,難以控制。
她偷偷抬眼,見他正閉眼假寐,伸出食指在他赤裸強健的胸膛上戳了戳。「你為什麼忽然送我這件古裝?它雖然很漂亮,可又不能穿出去。」
秦逍未睜眼,環著她嬌軀的大手來回撫著她背部細嫩的肌膚。
「妳只要穿上給我一個人欣賞就好。」
「哼!我才沒那麼無聊。」
秦逍睜眼,看她氣呼呼的模樣,輕聲笑道:「小夏,我給妳講個故事吧。」
「好。」她將小臉埋在他懷裡,輕輕應了聲。
他撥過她額前的劉海,緩緩訴說著。「千年前,有一個皇帝名叫沐湛,在他還未登上皇位前,娶了個名叫玉金兒的姑娘做他的太子妃,兩人成親之後非常恩愛,但他登上皇位後,逐漸變得貪婪、殘暴甚至多疑,隨著他的權勢越來越大、被他侵占的領土越來越多時,他對世間一切的慾望大到難以被滿足。
「他和玉金兒成親多年,膝下始終無子,為了讓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後繼有人,他漸漸忘了對她的承諾,以各種理由和藉口,將不同的女子納進後宮,直到有一天……」
話音頓落,像是想到什麼痛苦的往事般,秦逍的臉色漸漸慘白起來。
「他聽信奸妃的誣陷,誤以為是玉金兒因為嫉妒才害死奸妃肚裡未出世的小皇子,一怒之下,賜下鴆酒給他最心愛的女人。
「當他發覺情況不對時,她……已經被奸妃派去的人強行灌下毒酒,慘死後宮。」
聽到這裡,米小夏心口莫名劃過一抹尖銳的刺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當她想要細究時,那抹奇異的感覺已經消失。
她微微睜眼,仰臉望向秦逍。「後來呢?玉金兒死掉之後,沐湛有沒有後悔?有沒有為他心愛的妻子殉情?」
秦逍回憶著,「後來他想到一個關於龍王寶瓶的傳說,相傳龍王曾用自己的鱗片煉製一只龍王寶瓶,若能開啟龍王寶瓶,祂就會幫那人實現一個願望。
「沐湛曾帶兵攻打一個叫金南島的地方,得到這寶瓶,在他間接害死玉金兒之後,曾無數次的想要打開,可多年下來,他始終無法如願,直到某次,玉金兒的妹妹意外開啟龍王寶瓶,他便求龍王讓他的愛妻復活,龍王說若想挽回他曾經犯下的過錯,唯有承受千年囚禁之苦,方可實現願望。」
「那沐湛答應了嗎?」
秦逍一臉凝重的點頭,「他答應了,於是他就被龍王關到寶瓶之中,一天天、一年年、一世世的,等待著他的皇后有一天可以開啟寶瓶,救贖他的靈魂。」
這時,米小夏已經完全失去睡意,趴在床上,撐著下巴,一臉感慨。
「真是個淒美的愛情故事,不過古代的女人還真可憐,丈夫可以娶那麼多妻妾,就算那個臭皇帝再怎麼愛著他的皇后,她還不是一樣要承受和其他女人共享一夫的痛。」
看她皺眉抱怨的模樣,他揉了揉她的頭髮。「其實沐湛曾經對他心愛的女人發過誓,為了她,可以終生不再娶別人的。」
「那他後來為什麼要破壞誓言?」
「我想……」他沉思良久,「他只是被太多浮華的東西遮住雙眼,才會背棄誓言吧。」
「你為什麼會突然告訴我這個故事?」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我只是想說,我不會像沐湛一樣,讓心愛的女人受到半點委屈,從今以後,我會好好待妳,讓妳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絕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讓妳承受痛苦……
秦逍在心底默默發誓,他承諾,這一世,他會彌補過去的一切!
兩日之後,秦逍搭上飛往美國的班機,去參加一個跨國會議。
這個會議原本預定在一個月前舉行,那時因米小夏生病,秦逍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才臨時取消會議,現下一切都穩定下來,秦逍讓人重新訂好機票,飛到地球的另一端。
臨走前,他認真重申了長串家規,叮嚀她就算自己暫時離開台灣,也絕對不准她違規。
特別是和別的男人有任何不必要的互動,一律禁止!
見她乖乖點頭,他才滿意的露出笑容,順便給了張黑卡,讓她想買什麼儘管買。
在他離開的第二天,米小夏便拉著朱惜惜一起體驗看看所謂有錢人的生活。
兩個女人先到五星級餐廳,點了滿滿一桌奢華的菜餚,酒足飯飽刷完卡,米小夏看著帳單,暗自碎碎唸,沒想到味道沒想像中的那麼好不說,就連甜點也不怎樣,居然要這麼貴,實在沒天理。
吃完飯後,她們興致勃勃的去百貨公司,逛那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精品店。
但當米小夏看到標籤上的價錢,一會撇嘴一會皺眉,不是嫌太貴,就是嫌買了也找不到時機穿。
最後,她只買了兩件簡單大方,價錢平易近人的褲子回家。
走出百貨公司時,朱惜惜無奈的嘆道:「那張傳說中沒有額度的黑卡可以無限刷,妳居然像市井小民一樣挑東挑西,還問人家有沒有打折,拜託下次不要再找我來陪妳逛街,真是丟死人了!」
米小夏委屈的撇撇嘴,小聲解釋道:「可是那條裙子居然標價十幾萬,實在太誇張了,我以前在其他地方看到很像的只賣幾千塊,只有質料稍有不同而已嘛,憑什麼貴成這樣?」
朱惜惜沒好氣的睞她,「十幾萬的是高檔貨,那幾千塊的只是一般品牌,穿起來怎麼一樣。」
「我真的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而且若真的買下那件十幾萬的裙子,我肯定會捨不得穿。」
「唉,就算讓妳當貴婦,妳也沒那個潛力,又不用妳出錢,妳節省給誰看?這樣根本融入不了上流社會的生活。」
聞言,米小夏沮喪地低下頭。就算不是花她的錢,可一想到那一張張的鈔票就這麼飛走,她還是會心疼個半死。
「小夏,如果妳想和秦大老闆在一起,就要想想自己能不能適應他的生活圈,如果妳連這些都無法接受,又怎麼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成為他的女人呢?」
「惜惜,妳是在說我配不上他嗎?」
她搖頭,「我不是說妳配不上他,是真心給妳建議,如果妳不盡快改變想法,那妳只能當一隻被豢養起來的金絲雀,永遠藏在籠子見不得人。
「畢竟要成為秦大老闆的夫人,上得了檯面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在上流社會那種充滿算計、虛偽的地方,要遊刃有餘的穿梭其中,和人交際要面面俱到,就算硬著頭皮也要維持優雅形象……
「可妳瞧瞧自己!」朱惜惜不客氣的戳了戳她的額頭,「長得這麼好騙,更別說妳原本就粗線條,一旦被推到那種場合,妳覺得自己有活下來的可能嗎?」
在朱惜惜的連番砲轟下,她回到家還是很鬱悶,鬱悶的洗澡、鬱悶的爬上床,打開筆記型電腦後,鬱悶的上網。
好友的話一直在耳邊迴盪,就算秦逍把她當寶來寵,可仍改變不了她配不上他的事實。
如果是半年前,這種問題從來都不在她考慮的範圍內,可是最近,她越來越在意。
她想融入他的生活,成為配得上他的女人,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改變。
一個完全偽裝成所謂上流貴婦的米小夏,那不是真正的她!
她要的是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生活,不想因為一個男人被迫改變,就算她能妥協,努力改變,然而日子久了,她也肯定會因過度勉強而變得不開心。
可是,她怕自己若不肯接受改變,就會面臨失去他的風險。
此時,螢幕突然跳出一個MSN對話框。
她點開視訊,秦逍的臉立刻出現在畫面中。
美國現在是上午,秦逍正坐在辦公室喝咖啡,從螢幕上看到她穿著睡衣,頂著一頭亂髮在上網,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洗過澡了嗎?」
她點頭,「剛剛洗過,頭髮還沒乾。」
「等頭髮乾了之後再睡,不然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
「今天都做了什麼?」
「吃飯、逛街。」
「玩得開心嗎?」
「真話是不開心,假話是開心。」
秦逍聞言,挑眉。「發生什麼事了?」
她嘟了嘟嘴,有些難以啟齒。
他慢慢斂去臉上的笑容,佯裝嚴厲道:「妳答應過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會一五一十的招供。」
她猶豫半晌,才將一切托出。
聞言,秦逍哭笑不得。「就為了這件事,妳愁眉苦臉了一晚上?」
「可是惜惜沒說錯,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不改變自己的話,也許有一天……」說著小臉垮了下來,「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你?」
「妳這個傻瓜!」
秦逍恨不得立刻飛回她身邊,打開她的小腦袋看看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愛情是我們的事,和別人無關,妳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更何況……」他的俊臉突然貼近螢幕。「記住,我喜歡妳,和妳的身分無關。妳只要一輩子都在我精心為妳建造的城堡中,做一個快樂無憂的小公主就好,其他的事不必煩惱。」
她聞言眉開眼笑,「所以說,我可以不必刻意改變自己的言行舉止,來迎合你嘍?」
「我只喜歡最真實的妳。」
她蹙緊的眉頭終於因為他的話而舒展。
她開心地對著電腦笑道:「你早說嘛,害我擔心了整整一晚上。」
「妳很擔心自己會配不上我?」他調侃笑道。
她臉紅反駁,「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他也不揭穿她,聳聳肩。「不早了,快把頭髮吹乾,早點躺下睡覺,不准熬夜上網。」
「知道了。」
「再過五分鐘我要開會,明天早上等妳起床時我再打給妳,快去睡吧。」
秦逍對著螢幕送上一記吻,又吩咐了好幾句才關掉視訊,頓時房間恢復原有的安靜。
米小夏因他溫柔的叮嚀和他最後的那記吻,傻笑了很久。
秦逍原本計劃出國一個星期,卻因為其他事情耽擱,多待了半個月。
米小夏得知消息後有些失落,但就在她大感無聊之際,朱惜惜打來電話,約她一起去參加週末臨時舉辦的同學會。
主辦人是她們的國中同學范麗兒。
范家是顯赫的望族,范麗兒身為范家千金雖然驕傲了點,倒也不算太討人厭。
以前她們三人的交情還不錯,但在國中畢業後,范麗兒就被送到美國唸書,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國外生活,三人就比較少聯絡了。
這次她因有要事歸國,短時間內不會再離開,便召集老同學辦了一場同學會。
米小夏和朱惜惜也在邀請的名單之中。
同學會當天,她們一起來到范家,米小夏記得自己以前來過幾次,不過那時年紀小,且從小就住在秦家皇宮級的別墅裡,所以並沒有羨慕范家的豪華。
現在看來,在所有同學中,范麗兒稱得上是過得最富裕的人。
應邀前來的同學不少,有二、三十個之多。
只是因為時間隔太久了,米小夏記性又差,很多同學的名字她已經忘了。
但范麗兒小時候就是個大美女,米小夏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麼多年過去,再見面,真是恍如隔世。
當范麗兒看到米小夏和朱惜惜時,也興奮得雙眸發亮,三個女人聚在一起,話匣子一開便停不下來。
范麗兒說到自己的父親在美國有產業,她在大學畢業後,就進入自家公司幫忙打理,這次回國,是因為父親返台開了間分公司,而她正是負責人。
當她問到米小夏和朱惜惜的近況時,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雖說澤亞集團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可她們兩個胸無大志的傢伙,從進公司工作那天起,就始終在企劃部當個小職員,相較於范麗兒的成就,她們兩個的完全不值得一提。
「在澤亞集團?那可是許多人擠破頭也要進入的知名企業,聽說工作環境好,待遇又高,而且經營的產業也很多元。說起這個,我和澤亞集團的總裁秦逍還有合照過喔……」
范麗兒興奮地拿出iPhone,手指一滑調出幾張照片。「這是我最近拍的,這個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就是秦逍。
「一般小職員平時在公司應該很難見到大老闆吧?他很帥對不對?他本人可是比照片還帥,妳們瞧,這個金髮美女就是妳們未來的總裁夫人,她叫凱瑟琳,是布朗家族新上任的接班人……」
范麗兒說得開心,米小夏和朱惜惜的臉色卻同時黯淡下來。
沒意識到她們的異狀,范麗兒興高采烈的繼續展示照片。「這張很浪漫,是秦逍向凱瑟琳求婚時拍的,他送給凱瑟琳的那枚鑽戒據說價值三千萬美金。」
見米小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朱惜惜用力咳了一聲,扯著范麗兒道:「妳是不是記錯了?我們總裁之前並沒有傳出要結婚的消息,怎麼突然之間……」
范麗兒打斷她,指了指照片中笑得明媚動人的外國美女道:「這消息是沒有公開的,事實上,我這次能拍到這些照片,也是沾我父親的光。我回國之前,我和父親去過秦逍在美國的豪宅,簡直像是座城堡,而他就是在那裡和凱瑟琳舉辦了訂婚宴,還當著所有賓客的面說,希望凱瑟琳成為他城堡的女主人。」
「那我們總裁和這位金髮美女是什麼時候訂婚的?」朱惜惜小聲問。
范麗兒認真想了想,「我回來的前兩天,就是五天前。」
米小夏的臉頓時慘白,毫無血色。
她顧不上朱惜惜擔憂的目光和范麗兒困惑的眼神,逕自到外頭,拿出手機,也不管美國那邊幾點,直接撥給秦逍。
彼端接通,他似乎有些意外她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來,只道:「我在開會,二十分鐘回電……」
沒等他說完,她先聲奪人。「我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秦逍被她的語氣嚇到,以為她出事了。「怎麼了?」
「五天前,你是不是和一個叫凱瑟琳的女人訂婚了?」
他怔了一會,沒有立刻否認。
米小夏幾乎可以聽到他透過電話傳過來的濃重呼吸聲,心底一沉,委屈和難過全湧上心頭,淚水不由自主泛出眼眶,再不能說出一句話。
聽到她的低泣聲,秦逍對著電話急道:「我明天就會回台灣,等我,有事我們當面再說……」
她沒等他說完就結束通話。
隨後追出來的朱惜惜焦急問:「他怎麼說?那個女人……真的是他未來的太太?」
她茫然的回頭瞅了好友一眼,「他沒否認……」
第八章
紐約 澤亞集團總部總裁辦公室
臨時暫停會議的秦逍,臉色難看的聽著電話傳來「嘟嘟嘟」被掛斷的聲音,他不甘心的撥回去,可傳來的卻是對方已經關機的語音通知。
會議室除了他外,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的外國男子,以及一位身材火辣的金髮美女。
她見他接了一通電話後臉色陰鬱難看,更氣急敗壞地不斷撥著電話,便起身朝他走去,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逍,你沒事吧?」
秦逍失魂落魄的將電話握緊。「遇到了一些麻煩,我必須要立刻回台灣。」
「和你的東方小天使有關?」
「她知道我們訂婚的事了。」
凱瑟琳詫異的挑眉,驚呼道:「我們的訂婚儀式已經辦得十分低調,為了避免被外界傳揚,連媒體都瞞著,怎麼會……」
秦逍苦笑,「紙包不住火。」他略帶歉意道:「接下來我恐怕不能再繼續幫妳了。」
「沒關係,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以後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
「那麼……」秦逍笑道:「當初我欠妳的人情債就此還清。」
凱瑟琳嘆了口氣,「你果然是個很會算計的男人。」
秦逍沒再多言,很快結束會議,又打內線通知在會議室外等待的祕書和特助立刻訂機票準備回台灣。
接到通知的楚婧瑜錯愕不已,「可是總裁在美國的行程還沒結束,三天後要與宙斯集團正式簽約……」
文昊打斷她,淡然道:「對於上司的命令,下屬只負責執行,別忘了我們是領人薪水,替人辦事的員工,他可不會喜歡有個逾越分際的下屬在身邊。」
不接受他的勸告,楚婧瑜咬牙切齒道:「總裁會再三撇下公事不顧,都是因為那個姓米的女人,我就不相信她有哪裡比我好?」
文昊皺眉,「妳這是在嫉妒?」
楚婧瑜哼道:「不行嗎?我在總裁身邊八年,我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為了個下人的女兒棄我不顧。」
「婧瑜,大家共事多年,我不得不提醒妳,他的想法不是我們能輕易臆測的,他是怎樣的人,我相信妳比誰都明白。另外,妳暗地裡做過的那些事,他都一清二楚,之所以留妳下來,也是看在八年前妳救過他一命的分上。」
楚婧瑜表情僵硬。「我守了他八年,還為了他差點喪命,如今我想與他廝守竟是一種奢望嗎?」
文昊漠然一笑。「他雖然感激,但不會因此愛上妳或一再容忍妳放肆,之前他沒和妳計較,不代表下次他也會放過妳。」
楚婧瑜氣得不停發抖,死咬著唇,目不轉睛的看向文昊。「米小夏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總裁對她……會那麼執著?」
「有些事妳不需要知道,只要做好分內的事就好。」
文昊沒再多言,越過她離去。
楚婧瑜站在原地不甘心的握住雙拳。這麼多年來,她始終陪在老闆身邊,默默的照顧著他,甚至為了他,還差點喪命,沒想到最後卻是這種下場。
她認識老闆時,他還是個渾身上下都充滿戾氣的少年。
身為秦家嫡子,整日活在危機之中,他卻冷靜睿智的解決所有麻煩,年紀雖小,卻如同狠戾的帝王般果斷,將他那些企圖奪權、殺人的異母哥哥解決掉。
她欣賞他的果斷,佩服他的能力,愛慕他的霸氣,這樣的男子,值得她一生追隨,所以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她對老闆的佔有慾也越來越強烈。
本以為他總有一天會對她另眼相看,沒想到,他竟裝監視器來日夜守護著、觀察著平凡的米小夏,更令她無法置信的是,他還為了那個女人放棄美國的事業,心甘情願地回到台灣,甚至一切以她為主,多次拋下工作不顧。
她不甘心!米小夏憑什麼佔去他的全部心思!
米小夏曾幻想過戀愛時該有的情節,比如手牽手去約會,共享浪漫的燭光晚餐,或是兩人依偎著走在海邊,聊今後的人生理想。
她還想像過,如果她不小心看到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搞曖昧,她一定會灑脫的轉身就走,不會像電視或小說中那樣,為了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肝腸寸斷、淚雨漣漣。
可是,想像終歸是想像。
當她的心被一個男人填滿才發現,愛情就像毒品,一沾染上就再難放下。
就在幾天前,秦逍有了未婚妻。
地球的另一端,她深愛的男人當著眾人的面,對另一個女人說,希望她做他城堡的女主人。
那麼她呢?
被安置在地球另一端的她,是否真如惜惜預測的那樣,無法融入他的世界,只能成為他豢養的禁臠?
米小夏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方式來表達內心深處的絕望,哭?鬧?她終究只是選擇掛上電話,不想再見他。
她想著若能躲到哪兒不再見他也好,這樣她的心就不會這麼痛了,於是她茫然地跑去火車站,隨便買了張車票,漫無目的的坐在火車上,靜靜任窗外的風景在眼前閃過。
她知道這方法其實很笨,把自己搞丟,就不必再回到別墅面對他的想法也很天真,可她的心已經亂到無法再思考,只知道逃避一時是一時。
火車抵達終站時,天色已近黃昏,看著其他人臉上露出返家時的喜悅,她心底卻驟然而生一股淡淡的失落。
人人都有家,可她的家在哪裡?
她悲哀的發現,就算她想逃,卻找不到一個容身之所。
列車長例行巡視車廂時,看到米小夏仍呆呆的坐在位子上看著窗外,提醒道:「小姐,火車已經到站了。」
米小夏回神,愣愣的點了點頭,失魂落魄的下了火車。
外面是一片陌生的光景,她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只是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撞了人也忘了道歉,幸好那個人沒和她計較,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走了。
當她隨便找間便利商店買東西果腹時,無奈的發現她的錢包不見了。
老天,難道她剛剛撞到的那個人是個小偷?
她懊惱的跺跺腳,哀嘆自己怎麼會這麼倒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忍著肚子餓繼續走,可走沒多遠便累得腳痠,只能在路旁找個乾淨的位置,疲憊地坐了下來。
難怪惜惜經常說她是完全沒有生存能力的笨蛋,現在看來果真是如此。
直到華燈初上,她才意識到自己就這麼坐在路邊發呆了許久,而且由於錢包被偷,她今天可能得露宿街頭了。
正苦笑之際,一輛加長型房車突然出現在眼前,她抬頭一看,正好與推門而出的秦逍對上眼,她嚇得一驚,本能的起身向遠處逃去,可惜跑沒多遠,就被人從後頭牢牢抱住。
闊別多日的氣息是如此熟悉,她很想哭,可她執拗的掙扎著,想用這種方法表達內心的委屈、不滿。
「妳還想鬧到什麼時候?」
秦逍的聲音從耳後響起,有隱隱的怒意,然而更多的,是擔憂。
她氣惱的轉頭。「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口口聲聲說會照顧我、疼愛我,結果卻跑去和另一個女人訂婚,要不是我無意間得知真相,我想你恐怕連小孩都和人生完了還瞞著,不告訴我。」
秦逍因她的指控哭笑不得。「生小孩這個艱巨的任務只能交給妳,別的女人生的小孩我是不會要的。」千年前他就有過慘痛經驗,怎麼可能傻到再犯同樣的錯。
「哼!你想生小孩,找你老婆幫你生。」
他緊緊環住她的嬌軀,「我的老婆就是妳,如果妳現在想幫我生小孩,我一點都不介意。」
米小夏氣得臉色發白,恨不得摑他兩巴掌打醒他。「你都已經和別人訂婚了……」
「那只是演戲,訂婚宴根本不算數。」
米小夏聞言,怔怔的看向秦逍。
他無奈嘆息,將她轉了個身,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七年前,我受布朗家族的大小姐凱瑟琳幫助,欠了一個人情,不久前她父親過世,我就與她演一場訂婚戲,好幫她奪下繼承人之位。」
「可是你之前告訴我,這次去美國是為了談生意。」
「原本是計劃一星期就回國沒錯,然而臨時接到凱瑟琳的求助電話,才改了行程延後回國。」
她仍用懷疑目光盯著他。
他急忙又解釋,「那場訂婚宴是為了演給布朗家族的人看,所以被請去的賓客大都是布朗家族的親戚,並未公開。對了,說到這……妳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她含怒瞪了他一眼,哼道:「我自有辦法。」
秦逍自知理虧也沒再繼續追究。這次的確是他的錯,本以為只要祕密舉行訂婚宴,一切都不會有問題,反正那只是場戲,沒想到她這小笨蛋平時迷糊脫線,關鍵時刻,知道的可不少。
幸好在她關機後,他及時打電話給始終暗中保護她的保鏢阿文、阿武,讓他們跟緊她。
當阿文打來說她拎著行李離家出走時,他急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要他們偷偷跟著,別打擾到她或被發現,只要能確保她的安全就行。
結果這小笨蛋人雖安然無恙,卻在下火車時,糊塗得連錢包也不見了。
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搞不好她今晚就要睡路邊了。
「以後不准再一聲不響的跑掉了,妳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怕妳會偷偷離開我或是遇到壞人……」
米小夏雖然還是很生氣,可聽完他剛剛的解釋,原本在內心鬧騰的酸楚慢慢平靜下來,但面對他的指責和教訓,她仍舊有些不滿。「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當然會胡思亂想,再說你這次和別人訂婚,我可是清楚看過照片的。」
秦逍聞言,隱約猜到提供照片的人。
當時參加訂婚宴的人並不多,而他心裡有數,能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小夏的,恐怕也就是那幾個人。
不過他未事先知會她一聲就和別的女人訂婚,對小夏來說的確很不公平,他沒資格生氣。
「我承認這次的事是我不好,所以一接到妳的電話,我立刻趕了回來,想向妳解釋。以後,希望妳別再因為誤會就離家出走。」他無比認真的望著她,「小夏,未來的日子裡,我們要彼此信任,我不會做對不起妳的事,妳也不要再胡思亂想,更不准有離開我的念頭,知道嗎?」
她嘟著嘴不吭聲,半晌後才道:「你曾對凱瑟琳說過,希望她做你城堡的女主人吧?」
「那只是為了演戲。」
「可是……」她雙眼澄澈,直率的看著他。「我在照片上看到你在紐約的豪宅,那才是真正的城堡,你為什麼不帶我去你的城堡,讓我瞭解你的全部?」
秦逍愣住了。「小夏……」
他頓了下才回答,「妳要明白,有些東西的外表雖然美麗,可內在卻黑暗又可怕,並不適合妳。」
她有些失落。
她在意的不是美輪美奐的城堡,而是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而且她莫名對那座奢華富麗的城堡,有種熟悉感,可她從小到大沒去過美國,不可能見過它,這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秦逍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絨盒遞到她面前。
當盒蓋掀開的那一刻,她看到一只設計古典的指戒,戒指中間鑲了顆價值不菲的藍寶石,一旁有碎鑽點綴,在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高貴華美。
「小夏,我們結婚好嗎?」
她傻在原地,為他突如其來的求婚感到詫異。
「我早就訂做好這只戒指,等著這次回國要親手將它套在妳手上,做為我會好好照顧妳,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保證。」
她是感動的,是喜悅的,卻忍不住酸溜溜地吐出一句,「你……你幾天前送給凱瑟琳的戒指比這個大。」
他也不氣,很有耐性解釋,「我從沒送過凱瑟琳任何東西,那枚戒指是她自己的,和我無關,我只是當著她家人的面,親手為她戴上而已。如果妳喜歡那種,我可以再訂做一個更大的。」
米小夏噗哧一笑,「那我的手豈不是都被鑽石遮住了?」
他無奈地捏捏她的俏鼻,「是啊,所以說就算妳吃醋,也別挑在這種時候好不好?」他舉起盒內的戒指,「妳還沒回答我,究竟願不願意嫁我為妻?」
她俏臉泛紅,扭捏地伸出細嫩的小手,嬌羞道:「看在你這麼急著求我嫁給你,那我只好嫁了!」
秦逍笑著將她捲進懷中。這個可恨又惱人的小東西,在折騰這麼久後,終於乖乖被俘虜了。
米小夏只離家出走一天,就被秦逍給帶了回來。
雖然她會離家出走是事出有因,可回去後還是挨了秦逍的一頓教訓,沒多久接獲通報的老爸老媽打來,再訓了她一番。
朱惜惜一直沒聯絡到她,急得差點去警局報案。總之,她這次任性妄為的結果,便是被眾人狠狠教訓了一頓。
幾日後的傍晚,秦逍接她一起下班時,眉眼含笑地說他準備了一份禮物想當聘禮給她。
她聯想到綁著蝴蝶結的大禮物盒,還以為他又要送她漂亮的衣服,但她猜錯了。
她沒看到禮物盒,反而被他帶到一間百貨公司裡,她很是納悶,他該不會又是要她隨便買,然後由他付帳吧?
但踏進百貨公司時,她發現裡面除了保全人員竟空無一人。
她不解的看了看錶。這時是人潮正多的黃金時間,怎麼這裡卻沒有半個人呢?
見她皺著眉,滿臉不解,他笑著在她耳邊道:「妳讀國中時的願望是什麼,妳還記得嗎?」
米小夏一驚,猛然抬頭,對上秦逍那雙略帶促狹的笑眼。
他該不會……真的送她一間百貨公司吧?
秦逍指著眼前富麗堂皇的大型購物商場。「我已經買下這裡,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妳的。只要妳願意,可以把每一樣東西都帶回家,不過最好別這麼做,因為我們家雖然不小,恐怕仍裝不下這裡所有的東西。」他玩笑道。
她怔好一會才難掩興奮道:「你真的要送我一間百貨公司?」
他笑著點頭。
這真是太瘋狂了,她不敢相信地跑進一間名牌服飾店,將架上的漂亮裙子一件件的拿下來對著鏡子比試,又快樂的試戴漂亮的珠寶,各款包包、鞋子也幾乎全被她試了個遍。
當她終於試完一輪時,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躺在寢具區的大床上直嚷腳丫子痛。
他始終寵溺地看著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般東竄西跳,直到累了才像隻小貓咪般窩在床上。
她摟著絨毛娃娃,有些沮喪道:「國三時,因為這個願望,全班同學笑我是白日夢女王。」
秦逍體貼地摟著她,還幫她按摩紅腫的小腳。
「妳沒有作白日夢,妳想要的,我都會給妳。」他恨不得將所有她想要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
只要能博她一笑,他願意為她獻出全世界。
她反手勾住他的脖子,認真的望進他瞳眸最深處。「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擁有你,這已經足夠了。」
秦逍心頭一顫。盼了這麼多年,今生今世,終於換得她一句永恆的承諾。
秦大少出手闊綽的送了米小夏一家百貨公司的消息,很快就被傳開了。
朱惜惜得知秦逍訂婚是一場誤會,且米小夏已經接受他的求婚,還得到一間百貨公司做為聘禮,不由得為好友開心。
一間百貨公司耶,居然眼都不眨的就當作禮物送人討她歡心,不愧是秦大老闆,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米小夏也從最初的興奮中恢復,擁有一間百貨公司是她小時候的願望,真的到手後,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真的要她每天去瘋狂購物嗎?恐怕她沒有那個體力和心情。
最後是朱惜惜出主意,讓她聘一些人員為她管理,畢竟這間百貨原先就以販賣世界級品牌物品為主,若能好好經營,每個月的營業額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個提議很好,但對米小夏這個除了會惹麻煩,正經事卻沒半撇的人來說,仍舊太難,結果,這份差事還是落到捨不得讓她勞累的秦逍頭上。
自此,她的銀行帳戶,每個月都會增添一筆巨額收入。
而秦逍和米小夏的婚期也已經定下來,正在英國某座小島度假的米家夫妻得知女兒即將結婚,開心地嚷著要在婚禮前夕趕回來幫女兒籌劃。
澤亞的員工知道大老闆就要結婚,而未來老闆娘就是企劃部那個素有小迷糊蛋之稱的米小夏,驚訝之餘仍替她開心。
她平時雖然迷糊,人緣卻極佳。
事實上,從她進公司的那天起,企劃部的所有人都很照顧她,她剛來時總是做錯事,然而上司不但沒罵過她,反而還更加悉心教導。
朱惜惜說米小夏就是被天神眷顧著的幸運兒,從小到大一帆風順,學業順利、工作順利,如今連未來老公都把她當寶貝,小心翼翼地呵護疼愛著,實在讓人羨慕。
仔細想想,小夏會一直沒有男人緣,搞不好就是秦大老闆在暗地搞鬼!
但,這樣的話她是不會明說的,因為像米小夏這種笨蛋,這輩子只要躲在秦大老闆有力的羽翼下,每天快樂的任人疼寵就夠了。
這天中午,秦逍因為臨時要見客戶,所以並沒有和米小夏一起吃午餐,於是她挽著朱惜惜的手臂跑到員工餐廳,點了好幾盤闊別已久的美味,兩人邊吃邊聊,度過了愉快的午休時間。
在返回辦公室時,兩人在電梯口遇到楚婧瑜一起搭上同部電梯。
米小夏沒辦法喜歡她,因為每次自己去秦逍辦公室時,她都會用陰森森的目光瞪著她。
原本還有說有笑的米小夏和朱惜惜,感受到楚婧瑜陰鬱的目光,都乖巧的閉上嘴,默不吭聲,直到抵達企劃部的樓層,才逃難般離開那密閉的空間。
在電梯門關閉後,米小夏拍著胸口,心有餘悸道:「那個楚祕書真的很適合去演恐怖片,每次看到她,都會讓我受到驚嚇。」
朱惜惜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她不像是個好人,小夏,以後這個人能不接觸就盡量別接觸。」
「放心吧,我早在很久以前就把這號人物列為拒絕往來戶,秦逍的左右手除了文特助外就是她了,所以我也不可能去招惹她,不過說起文特助,我覺得他長得帥、工作能力強,又很溫柔體貼……」忽然,她瞧見好友的臉紅了幾分,不解的扯扯她衣袖。「怎麼了,發燒了嗎?」
朱惜惜用力咳了咳,眼含薄怒的瞪她一記,「妳才『發騷』。」
看著好友越來越紅的臉,再加上那嗔怪的語氣,米小夏會意地調侃笑道:「那妳到底在發哪個騷啊?」
結果那天下午,米小夏被她惱羞成怒的死黨欺負得很徹底。
第九章
傍晚,米小夏哭喪著臉跑到總裁辦公室告御狀。
秦逍很有耐心的聽完來龍去脈,不由得好笑,「朱惜惜是不是看上文昊了?」
「對啊,文特助長得那麼帥,又細心體貼,的確是惜惜喜歡的類型。」她興致勃勃的坐到他辦公桌前,「既然文特助是你的得力助手,你應該多少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吧,那他的家庭情況怎麼樣?現在究竟有沒有女朋友?」
見她雙眼晶亮地追問,秦逍不禁有些吃味。「如果不是知道妳在替朱惜惜打聽情報,我都懷疑妳是不是看上他了?」
米小夏羞澀地睞他一眼,「不要扯開話題,我看他和你相處起來像朋友一樣,你們的感情很好吧?」
「他是我大學同學,至於他的家庭……」秦逍想了想,「有些複雜,他名義上是我的助理,可他的真實身分是美國鬼谷家族下一任接班人。」
「鬼谷家族?」她滿臉不解。
「鬼谷家族很龐大,經營的產業多元又複雜,就算我解釋再清楚,妳也不見得聽得懂。」他簡短說明著,「總之,文昊對家族接班人的位置不太感興趣,所以才隱姓埋名待在我這兒,他的本名叫鬼谷貞。」
「鬼谷貞?」米小夏偏頭想了下,「好奇怪的姓氏,那你幫他瞞著,就不怕引來什麼麻煩嗎?」
秦逍揉了揉她的臉頰,「既然這是他的選擇,我會盡全力支持他。」
「那他有沒有女朋友?」
「鬼谷家之前為他安排了幾名未婚妻候選人,在他沒正式回去接班前,那些人都不算數的。」
她思忖著小聲低喃,「但是不管如何,惜惜如果喜歡上文特助的話,就得打敗很多個情敵才有機會?」
秦逍撥了撥她額前的髮絲,「這是別人的事情,妳就不要跟著胡亂操心了,妳只要想著我就好。」
說著,他突然朝她的右手瞥了一眼,緊接著又抓起她的左手,發現白嫩的手指上仍是光溜溜的,眼一沉。「訂婚戒指呢?」
米小夏驚慌地朝雙手看去,低呼了聲,「哎呀!我明明戴在手上的……」
眼看未婚夫一張俊臉越來越陰沉,她小聲解釋,「我真的有戴著,今天早上還在的……」
她跳出他懷抱,狀似著急地在辦公室裡找了一圈。
最後,見他的眼神越來越陰鬱,她才嘻嘻嬌笑一聲,從脖子處拉出一條細白的鍊子,尾端吊著的正是那只戒指。
「我開玩笑的,這戒指這麼貴重,我怕會弄丟,就當成項鍊掛著比較保險。」
秦逍卻不肯聽,霸道的把戒指又套進她手上。「丟了就再買,讓妳戴著是想讓別人知道,妳這小迷糊蛋已經被我訂下來,教那些覬覦妳的臭蒼蠅通通閃遠點。」
米小夏皺皺眉頭,「這是你送給我的婚戒,萬一弄丟了,我會心疼死的。」
他因她的話滿意的揚起性感的薄唇。「沒想到妳這麼在乎我送給妳的東西,該好好獎勵一下。」
說完,封住她的小嘴,將吻加深。
辦公室外,捧著文件正準備敲門進去的楚婧瑜,透過門縫看到這一幕,雙眼冒出熊熊妒火,最後,憤怒地轉身離去。
秦逍和米小夏的婚禮將在九月二十六號舉行,距今還有二十多天。
不久前,秦逍命人找來知名服裝設計師,替米小夏量身訂做幾套婚紗,當設計師帶著各式婚紗登門時,米小夏以不方便讓秦逍先看到她穿婚紗的模樣為由,將他趕出偌大的試衣間。
設計師是個中年女子,但說話時聲音有些奇怪,明明是個女人,嗓音卻像個男人。
不過她並沒留意,只是興奮地接連試了幾套,其中一襲雪白的婚紗設計得耀眼奪目,她一穿上就捨不得脫下,呆愣愣地站在鏡子前,細細看著鏡中的自己。
純潔的白色襯托下,讓她看起來就像個被幸福包圍的快樂小公主。
「一切都很完美,只不過,脖子上似乎少了點什麼。」
設計師從盒中取出一條鑽石項鍊,對米小夏道:「看看這條項鍊的款式,妳喜不喜歡?」
米小夏回頭,見對方拎起一條發光的項鍊,在她眼前直晃蕩,讓她有些困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設計師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詭異。
然而她的目光無法從那項鍊上移開,它晃得很有規律,左擺一下,右擺一下,她的意識隨之漸漸模糊,眼前的景象突變,她來到一座古堡。
她彷彿在哪裡見過這座古堡,大得出奇的院子裡開滿各式嬌豔的花,步道上鋪著鵝卵石,中間有一個小型噴水池。
四周很安靜,偶爾有小鳥飛過頭頂,發出一陣鳴叫聲。
米小夏被這靜謐卻透著詭異的地方嚇到,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只能下意識地拚命跑向古堡,一把推開那奢華而沉重的大門。
才打開,歐洲十八世紀巴洛克風格的裝潢盡收眼底,她小心翼翼的沿著豔紅的地毯往前走,環顧著四周。
「有人嗎?」她大膽喊了聲,可是沒有人回答。
她繼續順著紅地毯走,最後到了一個通往地下室的陡峭樓梯口。
向下一望,一片黑漆,並有一股刺鼻的霉味隱隱從那裡漫出。
她心底有些畏懼,可腳步卻不受控制的向樓梯走去,彷彿有股巨大的力量吸引著她,讓她毫無抵抗能力。
越往下便越陰暗,那股霉味也越來越濃。
她在一扇白色的房門前停下,這道門陌生卻又熟悉,彷彿被什麼催促般,她倏地推開房門,眼前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陰暗。
「妳來了。」
房內傳出一道冷漠的嗓音。
她嚇了一跳,本能的後退,因適應黑暗,眼前畫面逐漸清晰,她看見黑暗處緩緩走出一位手執長鞭的少年。
他有一張極其精緻而絕美的五官,輪廓深邃,明顯有幾分外國血統。
他身形優美,精實高䠷,就像擁有殷實家世的貴族。
見他一步步走來,米小夏臉色一白,轉身想跑,可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一步也移動不得。
她嚇得大叫,「你是誰?」
少年俊俏的臉上露出陰森可怖的笑容,「二十七號,妳好大的膽子,居然連自己的主人也不認得了?」
「主人?」她滿臉茫然,又不解的問:「誰是二十七號?」
他陰鬱的瞇起雙眼,「妳就是二十七號。」
米小夏拚命搖頭,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他陰沉一笑,「妳不過就是我爸爸從育幼院買回來供我玩樂的玩具,二十七號,我要妳清楚的知道,妳的一切都是我的,這輩子,妳都是我秦逍的奴隸和所有物……」
當秦逍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來時,米小夏怔愣,而後又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得大驚,她閉眼喊道:「不,這不是真的!不要再靠過來,不要……」
「小夏、小夏!」
耳邊傳來呼喊聲,她猛然回神,再睜開眼時,古堡不見了,那手執長鞭的少年不見,就連那名設計師也不見蹤影,只見秦逍焦急的面孔。
環顧四周,她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但她卻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回房的。
米小夏怔愣良久,空洞的大眼定在眼前的男人臉上,發覺竟與方才見到的少年有九分相似,這讓她嚇了一跳,本能向後縮,眼底全是排斥。「不要靠過來……」
秦逍皺眉,「小夏,妳怎麼了?」
「我不是小夏,我是……二十七號……」
秦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一把抓住不斷向後縮的米小夏,大聲質問:「妳說什麼?什麼見鬼的二十七號?」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更加害怕的退後,尖銳的大喊,「滾開,你是壞人,我不要見到你!」
她的身子不住顫抖,在備受驚嚇之際暈了過去。
從那時起,米小夏便將秦逍當成仇敵,只要他一接近就大哭大鬧,完全無法接受他安撫,整個人因驚駭過度,神色益發蒼白,一副飽受磨難、虐待的樣子。
對於這樣的情形,秦逍焦慮不已卻無計可施。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細心呵護多年的寶貝居然會視他為惡魔,拒絕他的接近和安慰,甚至只要看到他,就會淚眼婆娑又害怕的將自己縮在角落,死都不肯讓他近身。
秦逍不敢再刺激她,只能找來家庭醫生給她打針吃藥,讓她的情緒能平復下來。
「我當初就說過,催眠並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是你執意用這樣的方法來保護她,才會造成今天的後果。」
書房裡,秦逍愁眉苦臉的坐在沙發上喝酒,環著雙臂優雅坐在他對面的,正是文昊。
面對他的指責,秦逍搖頭苦笑,「就那時的情況,除了讓她徹底忘記歷經的事情,我還有其他辦法嗎?」他重重嘆了口氣,「況且我當年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下,你比誰都清楚,危機四伏,在沒有足夠能力護她周全之前,我只能那樣做。我以為……」
他緊緊捏著杯身,臉色異常凝重。「本以為一切會如預期那般順利,沒想到多年之後,悲劇竟然會因此席捲反撲。」
室內一陣沉默。
半晌後,秦逍突然對文昊道:「能不能……再催眠一次?」
文昊看向他,冷然一笑。「你瘋了?」
「鬼谷家族的催眠術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既然當年你能成功將她的記憶封印,現在自然也能再將她腦中那些殘忍的畫面剷除。」
「秦逍,你好理智一點,別執拗的認為這樣的保護就是為她好。」
「米小夏有自己的靈魂、自己的思想,即使那些真相對她來說過於殘忍,可那些事確實曾發生在她身上,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頓了頓,文昊又道:「鬼谷家的催眠術的確可以暫時封印住她的記憶,但米小夏現在的記憶之門被人惡意開啟,如果再對她進行催眠,對她的生命和健康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秦逍臉色一變,「你是說,小夏這次會想起她童年發生過的事,與惡夢無關,而是被人暗中動了手腳?」
「當年我曾說過,被催眠者只要不受外力干擾,被封印的記憶在有生之年都將徹底埋葬,可一旦被人惡意恢復,就很難進行第二次催眠。現在她突然想起往事,就說明有人暗中解開她的記憶封印。」
聞言,秦逍霍地起身,雙眼微瞇,表情嚴肅凶殘。
他仔細回想最近發生過的事情,經過一陣推敲,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文昊微微一笑,優雅的托起桌前的酒杯輕啜一口。「早就和你說過,養虎為患,終會釀成大錯。」
秦逍默默無言,回神時,眼底已經是一片駭人的冷意,他森然一笑,「是啊,我怎麼忘了,仁慈和善良從來都不是我的本性。」
隔天,楚婧瑜便收到秦逍發給她的解聘書,並且下令讓她滾回美國,一輩子不准再出現在他面前。
楚婧瑜整個人傻掉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為秦逍賣命多年,最後竟是這種下場。
她委屈又難過,哽咽著來到總裁辦公室問道:「我究竟做錯什麼,你居然這麼對我?」
秦逍坐在辦公椅上,面對著落地窗,聽到突然闖進來的楚婧瑜的質問連頭都懶得回,只冷冷吐出一句,「我為什麼這麼做,妳比誰都清楚。」
她用力搖頭,「我不明白。」
秦逍冷冷一笑。如果不是顧及她曾經救過他一次,她的下場絕不僅被趕出公司這麼簡單。
「楚婧瑜,是我對妳太仁慈還是妳以為靠著救我一命的恩情,就能抵消妳所做的一切?」
他突然轉身,惡狠狠瞪著佯裝無辜的她。
「先是寄照片刺激小夏,接著收買高正傑接近她,現在又找人冒充設計師,解開小夏被封印的記憶。」
事後他派人調查為小夏設計禮服的設計師,結果她當天在工作室被人打暈,現在還在醫院養傷。
來別墅的那個其實是一個催眠大師,穿上女裝又上了妝偽裝成設計師出現,趁機將小夏的記憶全部喚醒。
「妳真的以為我會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妳放肆?」
被揪住下巴的楚婧瑜,眼底露出幾分懼意,她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的辯駁和解釋,在秦逍面前是那麼蒼白而無力,抖著雙唇,淚水滑了下來。「我、我這麼做,是因為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深深愛上你……」
秦逍冷冷一笑,「妳所謂的愛,是建立在破壞和滿足私慾的基礎上,這不叫愛,沒有人會接受這種愛,因為實在令人作嘔!」
他一把將她推向門外。「滾出去,從今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妳,否則……」
他眼底閃過一抹殺氣。「我會讓妳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楚婧瑜還想解釋,但秦逍的表情實在太可怕,她明白自己若再留在這裡,將會因為他失控,下場更加狼狽淒慘。
她掩面跑出辦公室,難過地放聲大哭。
這不是她要的結局。
她愛老闆,想擁有他的一切,可他的目光卻總是停留在米小夏的身上。
她真的不明白,一個默默無名的女孩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得到他的注目,所以她不停的調查,想要探究那個答案,終於被她發現一些事情。
十幾年前,秦逍被診出有精神上的疾病,而秦家私底下從育幼院帶回孤苦無依的孤兒們供他玩樂。
秦家家大業大,又低調行事,所以即便當地不斷有小孩子失蹤或死亡,警局也以證據不足為由,拒絕調查此事。
她在祕密調查的過程中發現,米小夏就是那些孤兒之一,六歲時,她被帶回紐約的秦宅。
米小夏當時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二十七!
她從私家偵探那裡瞭解到,二十七似乎曾受過強烈的刺激,照理精神上應有損傷,可是現在的米小夏,卻整日笑口常開,她懷疑,米小夏之所以如此,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
果不其然,她發現,在秦逍十四歲時發生奇異的轉變,不但精神疾病未再發作,連米小夏都在那年突然從美國失蹤,被米家夫婦收養,住進台北的秦家別墅。
而後,米小夏都生活在如同童話的世界,在父母的疼愛和呵護中平順成長。
大學畢業後,很快便收到澤亞集團台北分公司發給她的任職信,雖然在公司中並未擔任重要職位,但工作兩年來,一直很順遂。
直到他為她回國,甚至當眾宣布要娶她為妻。
楚婧瑜清楚意識到,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一步一步計劃好了。
給米小夏幸福的生活、快樂的人生,以及最後,完美的婚姻。
她嫉妒成狂,在得知米小夏失去當年的記憶可能與催眠有關時,她才按捺不住找人解開米小夏被封印的記憶。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切精心策劃,竟讓自己落得如此下場。
那個男人是她的全部,如果失去他,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裡,楚婧瑜緩緩起身,抹去眼角的淚痕,唇邊劃過一抹詭異的微笑。
不,她不會接受這樣的結局,絕對不會!
即使秦逍當年以保護為名,封印了米小夏的記憶,讓她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終究沒能阻止她回憶起那段痛苦往事時,從內心深處湧出對秦逍的懼意。
那段記憶就像電影畫面一樣不斷重播,她全都想起來了。
她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因父母雙亡而被送到育幼院,突然有一天,她被領養了。
來接她的人是個穿黑西裝的男子,然後,她被接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古堡中,當那個滿臉陰鬱的少年出現時,她天真的以為,她即將有一個疼愛她的哥哥,可沒多久,她心底所有的期望都化為泡沫。
那個俊美的少年不是天使,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她的生活陷入無底的黑暗,整日被毒打,任她如何哭喊求饒,仍沒有人來救她,古堡內的傭人們都很冷漠,彷彿她被虐待和折磨是天經地義的事。
記憶回復的同時,她也明白了,米家夫妻並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她享受了這麼多年的關心和疼愛,都是虛構出來的。
儘管秦逍疼她寵她,卻無法消弭自己當年被他狠狠鞭打虐待的痛。
她深愛著的男人,竟就是造成她夢魘的魔鬼,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她根本無法接受,所以她拒絕秦逍接近,拒絕和他講話,甚至拒絕與他同處一個空間,因為只要一看到他,就會讓她想起那可怕的過去。
當米家夫婦得知這件事時,連忙搭乘飛機趕了回來。
米父是個木訥的男人,看到疼愛多年的女兒像受傷的小貓般整日縮在被裡,除了心疼,什麼也說不出口。
米母見狀,忍不住把她摟在懷中安慰。「小夏,雖然我們不是妳的親生父母,可這麼多年來,我們是真心把妳當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
事到如今,真相已經隱藏不住,她也沒再欺瞞下去。
躺在母親懷中的米小夏,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氣味,想起她曾給自己的寵愛和關心,即使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可卻沒少為自己擔心,她是很感激的。
只是,想到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她還是難掩傷心悲痛,在母親的懷中痛哭失聲。
米母拍著女兒的背,輕聲安慰,「不是親生的又怎麼樣?妳是我女兒,是我疼愛了將近二十年的寶貝,就算我們體內流著不一樣的血液,又有什麼關係?」她輕輕拉開米小夏,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既然妳已經想起往事,我也不瞞妳了,當年妳在美國發生了很多事,命懸一線時,是少爺救了妳。
「小夏,我不是想為少爺開脫,可這些年來,都是少爺努力排除萬難,妳才能過得這麼幸福無憂又快樂。
「秦家是個複雜的家庭,當年少爺還小,他上面還有幾個虎視眈眈盯著家產的兄弟,在妳出事之後,少爺連夜將妳送到台灣,買下這幢別墅,提供妳最優渥的生活條件。」
米母嘆了口氣,「我不否認當年接受少爺聘雇是為了錢,可是和妳相處久了,妳成了我們夫妻心目中最重要的寶貝。」
「這些年來,少爺雖然待在美國,可他時刻關注妳的一切,一直沒來看妳,是因為他身邊存在著許多危險。」米母緩緩說著。「他小心翼翼守護著妳,在沒有百分之百的保證之下,他不敢拿妳的性命冒險,因為他害怕,一旦他與妳太過接近,他的敵人會盯上妳。」
米小夏怎麼也沒想到,秦逍居然為她做了這麼多。
可是,既然他如此呵護她,那麼當年又為什麼要用那麼殘忍的方式來對待她?
米母見她不再吭聲,知道她心底肯定仍有些芥蒂得再思索一陣,便親了親女兒的額頭,拍拍她的臉頰。「好了,媽知道妳現在一定很累,突然間遇到這麼多事,消化不過來也是正常的,妳好好的睡一覺,晚一點媽再來看妳。」
臨走前,她又道:「雖然我不該勉強妳,但是不妨試著為少爺想一想,他為妳默默付出這麼多年,如今妳這樣待他,他心裡也是很難受的。」
說完,米母掩門離開,留下一室的寧靜。
第十章
米小夏睡了一個很不安穩的午覺,最後,仍舊無法避免的因惡夢嚇醒。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秦逍的懷中。
他一臉疲憊,但在看到她醒來時,神情為之一怔。
她本能的想要逃開他的懷抱,卻被他緊緊擁在懷中,執拗地不肯鬆開半分。
他的下巴輕輕磨蹭著她的頭頂,嗓音難掩痛苦不安。「不要再逃開我,那種滋味我受夠了!」
聞言,她偎在他懷中無聲的哭泣。不是她想逃開他的呵護,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這個男人在她記憶最深處留下一道永遠也抹不去的傷痕。
她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秦逍,更不知道為什麼他在她的印象中會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見她仍舊無法釋懷,秦逍將她抱起,雙手扣住她的肩膀,認真道:「還記得妳曾問我為什麼不肯帶妳去美國嗎?」
他苦笑一聲,「因為妳六歲那年遭遇的一切,就是發生在那個見鬼的地方。這麼多年來,我小心翼翼不讓妳的世界沾染上半點黑暗,就是想讓妳快樂無憂的生活,因為有些記憶並不是那麼美好,既然如此,不如就徹底將它遺忘。」
米小夏逃避般別過視線,拒絕去看他的雙眼。
秦逍見狀,心底一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把扳過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小夏,別怕我,當初是秦逍做過很多傷害妳的事,不是我,妳不應該把他的罪孽算在我頭上。」
米小夏不解的看他,一時之間搞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我說,我並不是真正的秦逍,妳信嗎?」
她擰起眉頭,彷彿他說了件天方夜譚的事情。
「還記不記得,我說過關於龍王寶瓶的故事?或許這個故事對妳來說只是一個傳說,但其實這不僅是個傳說,它真實的,而且被關在龍王寶瓶之中承受千年囚禁之苦的沐湛,就是我!」
在米小夏震驚的目光中,秦逍苦澀續道:「束縛我靈魂千年的龍王寶瓶,因故落在秦家,一代一代流傳下來,而在那一天,妳開啟了寶瓶,將我的靈魂釋放出來……
「二十七號,這的確曾經是妳的名字,秦逍的父親派人將妳從育幼院領回秦家後,妳變成他的新玩具,有一天,他想模仿恐怖小說的情節,試圖對妳解剖,妳情急之下,拿了放在他房中當擺設的龍王寶瓶狠狠砸向他的額頭,妳的血就在那時沾到寶瓶,進而開啟了它,而真正的秦逍已經不在了。」
米小夏不敢相信的用力搖頭。
秦逍用雙手緊緊包住她的小手。「小夏,我說的都是真的,當時被釋放出來的我借勢附到秦逍的身上。
「我知道妳不會相信這樣的怪事,事實上,如果沒有親身經歷過,就連我也很難去相信,但是,請妳相信我好嗎?」
「一千多年來,我的靈魂被囚禁在那裡,期待著龍王對我做出的承諾能實現。他說,有朝一日,會有個人親手將我釋放出來,那就是我要找的她……」
話落,秦逍的大手輕輕摩挲著她柔嫩的臉頰。
「即使那個時候妳才六歲,可當我第一眼看到妳時,我就知道,妳是我苦等了上千年的玉金兒,妳的容貌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清純柔美,令我魂牽夢縈,妳可能永遠無法理解,再見到妳時,我有多麼感謝上天,可是我當時身處的環境太過複雜,為了保護妳,我只好讓文昊對妳施以催眠,讓妳忘掉幼年那段不愉快的往事。
「小夏,我沒有將事實告訴妳,是不想讓妳知道,妳曾因我而死,我很怕……怕妳在得知一切之後,又會再度離開我。」
「我等了一千年,再也沒有勇氣面對妳拒絕接受我的事實……」
秦逍的嗓音突然哽咽了幾分。
米小夏難以相信此刻聽到的一切,畢竟這實在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她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他為了隱瞞過錯而編造出來的謊言,但他如此驕傲,應是不屑用這種方式騙取同情的。
見她沉默,他略顯絕望的低下頭,為自己此刻的處境感到無奈。
當年他親手毀了自己和金兒之間的幸福時就該想到,犯了錯的人,終究是要接受上天懲罰的,可他天真的以為,只要在這一世尋找到她,就可以再與她共結連理,重續鴛夢,但這根本是痴人說夢。
不要說千年前的金兒不會原諒他的過錯,就算是現在的小夏,又怎麼能接受一個曾經傷害她那麼深的男人?
他突然覺得很冷,無助的將拒絕相信這一切的她緊緊摟住,似乎想要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將她融進自己的體內。
可即使如此,心仍不安定,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他害怕自己或許又要失去她了。
千年前,他親眼看見她七孔流血的死狀,任他哭喊嘶叫,她就那麼直挺挺的躺著,毫無氣息,以世間最冷漠的方式來報復他的殘忍。
他受夠了,所以被囚在龍王寶瓶的那一千多年中,他不只一次發誓,再度尋到金兒時,他會好好待她,可他沒想到,重逢時,兩人之間竟是那麼尷尬。
「小夏,這麼多年來,我都在妳看不到的地方陪著妳一起長大,妳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成長歷程中的每件事,我都刻劃在心上。
「妳頭一次考試不及格時,怕被米嬸罵就偷改成績試圖蒙混過關,但妳塗改的方式太過拙劣,被米嬸發現時嚇得大哭,把米嬸搞得哭笑不得。
「妳國中時第一次寫情書給隔壁班的男生,卻不小心將情書送到老師的手上,那時我好嫉妒他,怎麼可以收到妳的情書……。
「還有妳第一次摔倒、第一次交朋友、第一次去動物園……太多太多的第一次,我都在妳不知道的情況下,和妳一起經歷。」
米小夏聽著聽著不自覺流下淚來。
秦逍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小聲在她耳邊道:「從妳六歲之後我就發誓,妳的未來若遭遇到什麼痛,都由我來替妳受,所有的苦,都由我來替你嚐。這個世上,我唯獨不會傷害的就只有妳,既然我上輩子負了妳,這一世,我願用我的命來償還。」
細細的吻,一次次啄去她臉上的濕意後,他輕輕放開她,目光專注。
「如果妳覺得我的存在真的讓妳無法忍受,那麼,為了妳的快樂,我可以永遠離開妳的生命。」
他閉了閉眼,強忍著不讓淚水決堤,似乎做了某種痛苦又必要的決定,他緩緩起身就走。
米小夏突然從他身後抱住他,用手臂圈住他的腰,將臉貼上他寬闊的背。
「別走,不管你是秦逍還是沐湛,求求你不要走。」
她永遠也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個男人為了她,承受如此多的波折與苦難,而且他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陪著她成長,更為了保護她的生命不受到威脅,默默隱忍,這樣的付出,不是每個人都能辦到的。
為了秦逍這麼多年來所做的一切,米小夏淚流滿面。
她愛他!
即使幼年時的恐怖記憶不斷的在腦中上演,她依然無法否認自己深深愛著他的事實。
秦逍因她的舉動身子一顫,回頭對上她抬起的那雙淚眼,再無法忍受,轉身用力將她擁進懷裡。「這次留下我,妳就永遠別想再逃開我。」
「好。」她允諾,仰頭吻上他的唇。
在米小夏的堅持下,秦逍帶著她飛往美國,回到曾令她留下痛苦回憶的地方。
他們來到地下室,過了十七年,這裡已經被改造成一個普通的房間。
正如文昊曾說過的,有些傷害,只有真正面對了,才能從中解脫。
當年他以保護為名所做的一切,治標不治本,他決定聽文昊的建議,讓她親自面對從前的一切,徹底擺脫惡夢的束縛。
一旦面對了,那種恐懼的感覺也沒有想像中強烈,更何況她身邊還有秦逍陪伴。
在參觀完古堡後,米小夏終於問出心底的疑問。「你說我當年釋放出被關在龍王寶瓶中的你,那為什麼我對這件事完全沒有印象呢?」
秦逍見她額上滲出薄汗,便心疼的拿出手帕為她擦拭,笑道:「我帶妳去一個地方。」
米小夏被他拉到一扇裝飾豪華的房門口,對她而言,這裡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害怕。
看出她的不適,秦逍擔憂道:「如果妳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我們以後再來。」
「不!」她搖頭,小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手,逞強的睜著大眼。「我不怕。」
秦逍被她硬撐出來的勇氣逗笑,捏捏她的臉頰,拉著她走進房裡。
「這是秦逍的臥室,而曾囚禁我的龍王寶瓶……」
他說著,自行李箱中取出一個紅色絨盒,當著米小夏的面打開,拿出那只晶瑩如玉且布滿龍紋的瓶子,然後將瓶子放在離床不遠的位置上。
「還記得嗎?當年,這只瓶子就放在這裡。」
米小夏呆呆的看著,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很多年前。
她想起來了,當時秦逍派人將她抓到這個房間,把她的雙腿用繩子綁住,獰笑著說要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割下來,讓她害怕的拚命尖叫、掙扎。
在她被逼到無路可退時,為了自保,她舉起一旁的龍王寶瓶,狠狠砸到秦逍的頭上,他因此昏死過去。
她嚇到不行,心底清楚的知道,她傷了這個人,就是死路一條。
然而就在那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光,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手中的瓶子好像產生什麼變化,而她因為驚嚇過度,白光閃出之際,跟著昏了過去。
後來,她因為打傷了少爺被秦逍的保鏢抓回地下室,即將被吊死時,秦逍出現了。
他滿頭是血,傷口只簡單包紮過,在她被處死的前一刻,解救了她。
回憶起過往的米小夏,慢慢拿起那只龍王寶瓶。
「如果當年我將真正的秦逍給……而你的靈魂又附到他的身體,那麼……」她將瓶子拎到他面前。「真正的秦逍,有沒有可能被囚禁在瓶子裡?」
秦逍思考了下,「不是不可能。」
米小夏聞言,倏地將瓶子扔到床上,拿起枕頭,對著瓶子就是一頓擊打。
「大壞人、大變態,打死你,混蛋,我要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就算超生,也是做牛做馬,讓你沒東西吃,活活餓死……」
狠狠拍打好一陣之後,她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秦逍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為她擦汗。「妳這傻瓜,如果秦逍的靈魂真的被關在瓶子裡,那他現在的情況也沒多好,再說,妳跟個瓶子生氣也沒用啊。」
米小夏嘟了嘟嘴,似乎還想跑過去踹兩腳才能解恨。
「妳這笨蛋,真被氣出什麼毛病,我會心疼的。」
她氣呼呼地兩手扠腰,只不過,這回被她斜眼狠瞪的目標,卻換成秦逍。
「如果你就是沐湛,那我就是因你不幸死亡的倒楣皇后嘍?」
秦逍臉色一變,急忙摟緊她,就怕她又想離開他。「妳想翻舊帳?」
她哼哼一笑,「前世我是想不起來,不過如果事實真如你所說的,我倒要仔細考慮要不要嫁你為妻了。」
「小夏,我們的婚期已經定好了,妳不能反悔。」
「如果我真的反悔呢?」
他臉色一沉,有些委屈。
「真正受委屈的那個人是我,當年你為了別的女人把我害死,我怎麼敢確定,這一世你不會再為別的女人把我丟一邊?」她氣憤地說著。
「小夏,我對妳的心,天地為證……」
「哼!當年你娶玉金兒為妻時,也說過這句話吧?」
「小夏……」
見他急得慌了手腳,米小夏噗哧一笑,柔軟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將自己半吊在他身上。「和你開玩笑的,不管上一世我們之間有著怎樣的傷痛,那些對我來說都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只要從現在開始,你真心愛我,那就行了。」
她想開了,人生短短幾十年,如果一直糾結著過去的恩怨,最後受苦的是她自己,況且他這些年來為她所做的一切,讓她深深感動著,他曾小心翼翼的用各種方式來撫平她內心深處的恐懼,也曾用心討她歡心,這樣的男人如果真的放棄了,那她就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秦逍虛驚一場,深情的在她耳邊道:「因為有妳在,我才有勇氣去感受呼吸,小夏……謝謝,我愛妳!」
秦逍和米小夏的婚禮如期舉行,辦得簡單而隆重,前來參加的賓客除了秦逍在商場上的一些重要客戶外,還有文昊以及朱惜惜。
身穿白紗禮服的米小夏成了個清麗脫俗的小公主,而秦逍則是高貴的王子,挽著心愛的女人接受親友們的祝福。
朱惜惜坐在角落,捧著水果拼盤一邊嘆息,一邊猛把水果往自己嘴裡塞。
今天這樣隆重的大日子,身邊居然沒人陪,她不禁哀嘆。小夏說的沒錯,這些年自己就顧著替她操心,搞得自己的婚姻大事因此耽誤了。
可放眼望去,她實在找不到能讓她動心的男人,不是太庸俗,就是不懂情調。
她並不在乎對方的家世或長相,她要的只是一種感覺,一種……她完全說不上來的感覺。
「朱小姐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吃東西?」
身後傳來一道嗓音,她鼓著腮幫子回頭,正好對上文昊那張俊美的面孔。
她嚇了一跳,不慎被嗆到,用力咳了好幾聲,臉蛋都紅了。
文昊見狀笑了起來,遞給她一杯水,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吃個西瓜也能有生命危險,果然是米小姐的朋友,連性格都這麼像。」
朱惜惜接過水杯猛灌幾口,不客氣的辯解,「我比她聰明多了,你不要拿那個笨蛋跟我比。」
文昊笑道:「是是,那妳究竟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伴娘躲在這裡吃東西,是不是有些失職了?」
「別光說我,你不是秦大老闆的伴郎,身為伴郎,怎麼沒陪在新郎的身邊?」
文昊看向不遠處,正摟著愛妻笑得滿面春風的男人。「我被他嫌礙眼,所以先到一旁待命了。」
說著,兩人相視一笑。
朱惜惜將手中的水果拼盤遞給他。「請你吃西瓜。」
文昊優雅一笑,用牙籤叉了一小塊西瓜,放到嘴裡,甜甜的、水水的,滋味很好。
他坐到她身邊,帶著幾分探究之意,細細打量著她。「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妳時就覺得很眼熟,好像我們以前彼此熟識。」
朱惜惜聳肩打趣道:「說不定是在前世呢。」
文昊點頭,「也許吧……」
此時,主持婚禮的司儀將今晚的婚宴氣氛推升到最高點。
然而,就在他問新郎是否願意娶新娘時,突然有道嬌吼打斷歡樂氣氛。
「秦逍,如果你敢娶她,我就和你們同歸於盡!」
眾人大驚,循著聲音望去,就見楚婧瑜出現在人群中,手中正握著那只應該已被放進保險箱收起來的龍王寶瓶。
米小夏和秦逍面面相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婧瑜高舉龍王寶瓶,笑得十分陰險。「秦逍,我已經知道這就是傳說中只要開啟就可以達成願望的龍王寶瓶。」
她會注意到這個瓶子,是從上次看到他視若珍寶地瞧著瓶子,並小心收進保險箱,便開始有了疑心。
不久前她被解雇,本想偷走商業機密以為報復,忽然想起保險箱中有他珍視的寶物,這才發現龍王寶瓶的祕密。
當年秦家的創始人秦正宇在一次出海時遭逢船難,當他以為自己要葬身大海時,卻發現自己被沖到岸邊。
當時,和他一起出現在岸邊的,就是龍王寶瓶。
在獲救之後,他便將這龍王寶瓶帶在身邊,還將它當作幸運物珍藏起來,並在偶然間看到關於龍王寶瓶的傳說,得知能開啟龍王寶瓶的人就能向龍王許下願望。
從那以後,他更加用心的將寶瓶珍藏收起,並且努力查資料找出開啟寶瓶的方法,還將開啟的方法記在手札中,放在擺置寶瓶的紅盒絨布下,但因某次龍王入夢,告知要待傳到後代子孫秦逍才能開啟,否則必遭橫禍、家道沒落,於是他始終未曾嘗試開啟。
後來寶瓶傳到秦逍時,他並未把它當成寶物來珍藏,反倒隨意將它放在房間做擺飾,直到沐湛附身後才珍藏起來。
至於秦正宇寫下的手札亦被沐湛附身的秦逍取出,一併鎖在保險箱內。
而楚婧瑜曾是秦逍的祕書,所以他平時將保險箱的鑰匙放在哪裡,她大概清楚,有一次趁他不在時,她偷偷配了一副。
不久前她被解僱,她趁秦逍回美國時,心有不甘地跑回澤亞集團台北分公司,騙其他同事說她是回來取東西的,藉此進入總裁辦公室打開保險箱,進而發現秦正宇當年留下的手札。
當她得知那就是傳說中的龍王寶瓶時相當驚訝,只是知道了開啟方法也沒用,因為保險箱中並沒有發現龍王寶瓶的蹤跡。
她跟在秦逍身邊多年,瞭解他。
若很重視那個寶物,勢必已經將瓶子帶在身邊。
所以她花重金請人潛入別墅,果然不出她所料,龍王寶瓶就藏在秦逍書房的保險箱裡。
面對突然出現的楚婧瑜,秦逍緊緊將米小夏護在自己身後,對目光透著狂亂的楚婧瑜道:「妳想做什麼?」
「我要阻止這場婚禮,我要你娶我為妻。」
「妳作夢!」
不遠處的朱惜惜附在文昊耳邊小聲問道:「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女人?」
文昊陰鬱的接口,「她實在是冥頑不靈。」
「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就打開龍王寶瓶,用在場所有人的命為你們陪葬。」
「楚婧瑜,雖然相傳只要開啟龍王寶瓶就能實現願望,但是早在一千多年前,龍王就已被人釋放出來,現在瓶子裡根本沒有龍王,就算開啟也沒有任何作用。」
「哼,原本我還不相信這瓶子威力真的有這麼大,不過你越是阻止,我越確定。」她突然對著自己的手指狠狠一口咬下去。「秦逍,你現在還有機會後悔,只要你放棄娶米小夏為妻,答應從今以後和我在一起,就可以避免接下來的災難。」
躲在秦逍背後的米小夏氣惱的跳了出來,指著她道:「妳這個女人還有沒有良心?怎麼可以為了自己傷害這麼多無辜的人,妳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好了!」
她不講話還好,一開口便踩到楚婧瑜的地雷。
米小夏是她心頭最大的那根刺,楚婧瑜恨得咬牙切齒,
又見秦逍為了保護她,緊緊把她護在身後,激起了她心底的妒恨。
她臉色冷下,突然邪魅一笑。「既然你們兩個如此恩愛,那就去地下做對鬼夫妻吧。」
說著,將咬破的手指上漫出的殷紅鮮血滴在晶瑩如玉的寶瓶上。
只見霎時冒出一道黑光。
秦逍一驚。千年前,玉鈺兒開啟寶瓶時,出現的明明是一道金光,而小夏在十七年前開啟時,閃出來的是道白光。
可是現在,閃出來的卻是黑光
當黑光慢慢退去時,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米小夏嚇了一跳,那個身影正是十四歲時的秦逍,他就穿著記憶中的那件白襯衫,手執長鞭,滿頭是血,樣子非常狼狽。
少年時的秦逍原本也是個俊美大男孩,可那人的五官扭曲而醜陋,彷彿索命的厲鬼,非常陰森嚇人。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傻了,就連楚婧瑜也驚愕不已。
為什麼放出來的,竟是個比鬼還要可怕的東西?
只見那身影,在黑光的籠罩下不斷扭動身子,表情非常痛苦,口中發出淒厲的嘶吼。
米小夏被嚇得緊緊縮在秦逍的懷裡。
他沒有騙她,真正的秦逍果然死了。
那身影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在黑光之中慢慢萎縮,最後竟變成了一縷青煙,在空氣中消失。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又是一道金光閃過,在霧氣繚繞之中,一道身形慢慢現出實體。
秦逍大驚,「龍王!」
眼前的男子在額頭兩端長著兩隻龍角,身穿金色龍袍,足下踩著一朵金色祥雲。
在場眾人無不驚呼,為突然出現的奇景瞠目結舌。
神仙!
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龍王手臂一伸,寶瓶便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他手中,他惋惜道:「好好的神物,居然關了隻惡靈十七年,真是太可惜了。」
說著,他又將視線移到楚婧瑜臉上。「唉,千年前,妳身為沐湛的妃子,原本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卻因為私心害得沐湛和玉金兒天人永隔,為此,妳才承受凌遲之苦,本以為千年後可以忘卻前塵,不料妳仍冥頑不靈,不思悔改,不過念在妳誤打誤撞將神物中的惡靈釋出,這筆罪孽便就此免去吧。」
龍王說完,駕著祥雲飛到秦逍的頭頂上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和米小夏。「沒想到千年之後,果然被你尋到心愛之人,沐湛,你的痴情令本龍王很是感動。」
秦逍怔愣良久,仍意外著楚婧瑜居然就是德妃轉世。
他頓了一下才問道:「龍王所說的惡靈是指……」
龍王笑著解釋,「就是你們剛剛看到的那團黑煙。龍王寶瓶乃世間神物,性善之人被關進來,靈魂會慢慢被淨化,修仙得道,而性惡之人,則會化做一團黑氣,被放出來時會魂飛魄散,從此不能超生。」
米小夏聞言,膽顫心驚的從秦逍的身後冒出一顆小腦袋,指了指秦逍。「那他是性善的吧?」
龍王笑道:「他是一心只想找回前世心愛之人的痴情漢,為了妳承受百般折磨和痛苦,所以妳要記得珍惜這一世,從此和他好好過日子。」
米小夏臉一紅,羞得縮回身子,躲到秦逍身後。
不遠處,同樣呆掉的朱惜惜也小心翼翼的躲在文昊身後,被眼前這一幕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龍王一眼便認出那兩人,忍不住笑道:「怕什麼,千年前可是妳將我釋放出來的,那時候的妳可比現在勇敢多了。」
朱惜惜見那龍王直盯著自己,小腦袋左右探了下,指著自己的鼻尖問:「神仙哥哥,祢在和我說話?」
龍王點頭,「人類的壽命極短,沒想到千年前出現過的人類,現在都已轉世投胎。」
他指著朱惜惜。「千年前,妳和那位姑娘曾是一對姊妹,她叫玉金兒,妳叫玉鈺兒,至於這位公子……」
接著他又指了指文昊。「鬼谷真,沒想到歷經千年,你的靈魂還是投胎到鬼谷家了。」
朱惜惜和文昊面面相覷,不知道祂究竟在說什麼,然而他們不懂,秦逍卻懂了,畢竟他是唯一帶著前世記憶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原來,朱惜惜就是玉鈺兒,而文昊則是當年搶了玉鈺兒的鬼谷真。
龍王嘆息一聲,「世事真的很奇妙,一千多年過去了,有緣的人,終究還是會聚到一起。這只龍王寶瓶既然不屬於這塵世,那麼我要將它一併帶走。」
他看向米小夏及秦逍。「今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我在今日與你們相逢也是天意,此後本王將保佑你們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神仙的承諾,可信度絕對是百分之百,於是,兩人依偎在一起,一臉欣喜地感謝龍王送的大禮。
龍王長臂一揮,金光閃過,現場愣怔中的人們彷彿被下了某種咒語,眼神空茫。
眨眼之間,龍王已消失不見,而人們也紛紛回神。
眾人完全忘了剛才發生何事,繼續笑鬧談天。
楚婧瑜的表情最為茫然,她不解的在原地走來走去,還轉了個圈。「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婚禮會場,更不知道,眼前這些陌生人和她有什麼關係。
看著她迷迷糊糊的走出宴會場地,米小夏扯了扯秦逍的衣袖,小聲道:「楚祕書好像失去記憶了耶。」
秦逍點頭,「我想,這也是龍王送給我們的禮物吧。」
「剛剛龍王說,惜惜和我上一世是姊妹,這是真的嗎?」
秦逍沒有否認。朱惜惜這一世的性格和上一世刁鑽古怪又難纏的玉鈺兒一樣,以前拚了命維護姊姊,這一世則守護著好友。
秦逍十分慶幸,至少,小夏身邊有像朱惜惜這樣的好友,讓他很放心。
至於被抹去記憶的朱惜惜和文昊,他們的日子還很長,將來能否再續前世之緣,那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想知道刁蠻古怪的玉鈺兒如何擄獲鬼谷真的心,讓他為她大鬧皇宮嗎?別忘了溫習春天系列龍王寶瓶之一《妾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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