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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G0604

無敵密愛之《桃花原來在身邊》

  • 作者寄秋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7/07/07
  • 廠商:新月 花園文化
  • 瀏覽人次:40799
  • 定價:NT$ 230
  • 優惠價:NT$ 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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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如同她的名字,像桃花一樣美麗又囂張,
那個女人,嘴巴壞,心卻比誰都軟,
她替他這個年幼弱小的鄰居小孩,攔下父親的拳腳;
始終把他當弟弟關心……可成也親情,敗也親情,
哪怕他已經開了家保全公司,成了事業有成的黃金單身漢,
她也不把他當異性,寧願跟劈腿男交往也不考慮他,
他只能等啊等,等到的卻是一場意外讓她離開……
好吧,他做好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了,
畢竟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她……等等!
這個上門來聘雇保鏢,叫華芊芊的千金大小姐是怎麼回事,
明明年紀比他小,卻開口閉口叫他臭小子、弟弟,
還說好歹也是她把他拉回正途,不可以對她沒大沒小……
見鬼了,這口氣怎麼跟周桃花一樣?
看樣子,他該藉著當保鏢的機會調查下,究竟是他太想她出現幻覺,
還是那個惹他傷心的女人換了個樣子躲在他身邊……
寄秋
星座:愛恨分明的天蠍。
最愛的休閒活動:看鬼片,從中找樂子。
最愛的食物:牛肉麵。
最討厭的季節:寒冷的冬天。
個性:天不怕,地不怕。
高中三年所有老師的評語──「樂觀而不進取。」
(秋仔說:人生在世不爭不求,盡自我本分就好。)
寫作是一輩子的事業,秋仔自許要寫到不能寫為止,
而寫作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秋仔樂於接受一切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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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喂!臭小子,你還真的在這裡呀!叫我找得兩腳快要廢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偶爾用用裝滿廢料的腦子會如何,你力爭上游也就算了,至少不要太墮落……」
轟隆隆的機車聲震耳欲聾,如果只有一台機車發出如此噪音還能稍微忍耐一下,但幾十台機車同時發出隆隆聲,那真會要人命,完全聽不見人的交談聲,女人的喊叫也被湮滅在噪音中。
說話的女子周桃花在這群機車騎士中顯得格外突兀,人家穿的是皮衣皮褲牛仔靴,腰上繫著各種奇怪造型的粗鍊子,頭髮染得五顏六色,唯有她中規中矩的套裝,裙子是上班族的三片窄裙,長度及膝,腳下是名牌三吋高跟鞋,鞋跟細得足以當凶器使用。
不過說是名牌鞋子卻高貴不貴,因為是過季的零碼鞋,好在她腳小,臉皮又夠厚,再用三寸不爛之舌和櫃姊套交情,原本已是特價品,她還可以再要到折扣,省下不少花花綠綠的鈔票。
她很省,甚至到了摳門地步,穿的、用的,連代步的車子她都能用二手的,能省一塊錢就不會用十塊錢去浪費。
她的人生格言是—我要賺錢,賺大錢,然後讓自己和父親過上人人羨慕的好日子,從此不再被債主追著跑。
周桃花原本也有幸福和樂的家庭,父親是和善的老好人,對誰都親切得像一家人,朋友一有困難絕對義不容辭的跳出來,母親是以夫為天的傳統婦人,在家料理家務,心思全放在丈夫、女兒身上。
誰知父親太有義氣了,為一位友人當保證人,友人公司經營不善捲款跑了,父親因此擔下友人的債務,可賣掉房子和手上的存款也償還不清。
那年他們由原本三十幾坪的透天厝搬到十坪不到的鐵皮屋,冬天很冷,沒有熱水器,要把水燒開了兌冷水擦身,夏天很熱,熱到全身發汗長疹子,卻只有一台老電風扇吹。
父親白天在工地工作,晚上是大廈夜班警衛,母親也身兼三職,早上在早餐店幫忙,中午是便當店炒菜,到了晚上是速食店,兩人從早忙到晚,周桃花成了自己照顧自己的小鑰匙兒童,開始她自立自強的獨立生活。
好不容易拚了七年,快要苦盡甘來還清債務時,母親卻因太過操勞而病倒了,拖了三個多月就去了,留下積欠上百萬的醫藥費。
父女倆傷心之餘又過起還債的清貧日子,後來經濟終於好轉了一些,父女倆搬離鐵皮屋,那時周桃花十七歲了,終於有自己的房間和可以泡澡的浴室,雖然是租的,二十坪不到,但她已經非常滿足。
而她比較不滿意的是隔三幢房子的住戶,那家的男主人有酗酒的毛病,不賺錢養家就算了,一喝酒就打老婆、孩子,整條巷子都聽得見他的怒叫,為此她報了三次警,上門管了兩次閒事,還差點被那名男子攻擊,公親變事主。
不過她也因此認識那家的七歲小孩,也就是今日她口中的臭小子,一個有家暴陰影的叛逆兒。
「周桃花!妳來幹什麼,回去。」如今十九歲的夏元熙個子很高,偏瘦,但眼神流露出狼的凶性。
「什麼周桃花,你這小鬼懂不懂禮貌,要叫桃花姊,有我這麼貌美如花的美女當你姊姊,你爽都爽死了,還敢對我大呼小叫,快叫聲姊姊來聽聽。」
這孩子小時候本來對她的接近很戒備,她知道那是因為家暴的陰影,熟悉之後,他怯怯的樣子更是惹人憐惜,像隻小白兔。
誰知長大後變得這般可惡,我行我素全然不聽勸,從十一、二歲就和人打得一身傷回家,十四、五歲便是社區附近的一名惡少,狠得連他父親也怕,家暴事件才逐年減少。只可惜當他能用拳頭保護自己時,他母親過世了,死於肝癌。
「周桃花,妳囉不囉嗦,妳以為妳是誰,我的事輪不到妳來管……啊!放手,放手,妳不能每一次吵不過我就用這一招,太過分了……」每次都擰他耳朵,一擰一個準,從未失手。
「蛤!你說什麼,引擎聲太大我聽不見,喔,你說你會聽話,乖乖回學校讀書是吧!嗯,真是好孩子……」周桃花隨口扭曲他的話,裝出十分欣慰的表情,摸摸他腦袋。
「周桃花妳有完沒完,妳管太多了吧!我都被妳逼著唸完高中了,妳還想怎樣。」看來彆扭的大男生臉上微紅的撥開她揉髮的手,目光掃過那過度貼近的柔軟身軀,臉上紅暈有加深的跡象。
夏元熙的母親在他十五歲國三那年過世,他只差兩個多月就畢業了,但是喪母之痛讓他自暴自棄,因而走入歧路,輟學了。
那時周桃花換了個工作,正要融入新的環境,等她一切都步上軌道,要一展長才時,卻察覺夏元熙竟混起黑道。
他為人性冷寡言,聽明絕頂又行事狠戾,很快受到黑道老大的重用,成了幫中的要員。
周桃花驚訝極了,也有些恨鐵不成鋼,決心把他扳回正途。她一有空就去纏他,纏了他足足一年,最後逼得他重返學校,考上某所風評還算不錯的學校當夜校生,第三名畢業。
其實他還可以上大學,但他放棄了,覺得逞凶鬥勇不需要高學歷,他只要等著兵單到來,服完兵役便海闊天空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管不了他。
偏偏有個愛管閒事的人老揪著他不放,不管他怎麼吼她、罵她,對她擺臭臉她都不怕,還敢反過來凶他、掐他,儼然以他姊姊自居,讓他氣得牙癢癢又拿她沒轍,簡直是上輩子欠了她!
夏元熙覺得,自己會容忍一個比他大十歲的女人踩在他頭上,大概是因為在他母親的靈堂前,她是唯一敢來上香、敢對他父親吼的人,當時她還特意請了七天假幫他處理母親的後事,更別提從小她對他的關心……所以他煩歸煩卻始終把她當「自家人」看待,沒有直接翻臉或鐵拳一記。
「不怎麼樣,只是你媽臨終前一直拉著我的手,要我多看顧你一些,我不能言而無信。」她也不想管閒事呀!一個人無債一身輕多快活,崇尚美食的她正好到處走走看看,吃盡天底下的美食。
看他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唸完高中課程,其實她也有想過放手,不再插手夏元熙任何事,理智告訴她,她終究是個外人,夏元熙要走上歧路,她也拉不住,可是她始終做不到。
記得兩年前她陪上司去跟客戶應酬,卻中了陷阱—表面很關心下屬的女上司實則包藏禍心,為了升遷不惜出賣她,在她的酒裡下藥,企圖用她來換客戶的資金。
她察覺不對想要逃時,那名色客戶已撲向她,仗著力氣大就想強佔她的身體,她逃到包廂口又被扯進之際,和一幫兄弟來飲酒作樂的夏元熙正好看到,他一看有人要欺負她,二話不說的一拳把人打趴了,隨後拉著她離開。
雖說夏元熙毫不在意,直說打架打慣了,順手為之罷了,但她始終耿耿於懷,認為她不能就此撒手不理,欠債好還,人情難還,她私下決定要幫夏元熙走回正路,打打殺殺的生活不適合他。
她更不想在社會新聞中看到他被砍,橫死街頭的報導。
一聽到他已逝的母親,夏元熙冷漠的臉拉得更長。「妳可不可以放過我,別再來煩我。」
「可以呀!」周桃花爽快的回答。
「真的?」他不信的瞇起眼。
機車聲轟隆隆的響,兩人一個側坐在機車上,一個站得腳酸,說是交談,不如說是互相吼來吼去,喉嚨不扯開來喊是聽不見聲音的,簡單的對談像在吵架,再加上周桃花豐富的肢體語言就更像了。
「等你唸完大學,你叫我管我也不管了,隨你砍人、踹人我都視若無睹。」才怪,至少等他脫離了黑道再說。
一聽她又在糊弄他,臉色不快的夏元熙身體一轉,騎在機車上猛催油門,意思是:妳可以走了,我要去飆車了。
誰知,他才一催油門,周桃花忽地也上了機車後座,面色得意的抱緊他的腰。
在二十九歲的她眼中,夏元熙是弟弟,姊姊抱弟弟天經地義,沒什麼好難為情,她還看過他的小屁屁。
可對夏元熙而言,這絕對是人性的考驗,當那對三十四D往背後一壓,他轟地全身發熱,年輕的身體很容易衝動。
「周桃花,放手。」她怎麼能那麼無賴!夏元熙氣急敗壞,臉色漲紅。
「不放,除非你答應我回學校唸書。」他要考上大學並不難,難在他有沒有那份上進的心。
他惱怒地用手去扳開她環腰的雙臂。「不要讓我發火了,上一個惹毛我的傢伙現在還躺在醫院。」
「叫聲桃花姊來聽聽。」她玩起他泛紅的耳朵。
一聲嗤哼由鼻孔噴出。「周桃花,去交個男朋友,去管妳的男朋友別管我。」
「我交了。」她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著。
周桃花本來就不醜,進入職場後又懂得打扮,她眼大有神,睫毛刷得又濃又翹,鼻梁高挺,唇色是豔麗的桃紅,俏麗的短髮更增亮點,說她不是美女的人準是瞎了眼。
且她性格大方,口齒伶俐,還善於與人交際應酬,所以有追求者並不意外。
只是她名字叫桃花,招來的總是爛桃花,正緣一直沒出現,也許是她太執著在賺錢這件事上,每一段感情都無疾而終。
「妳有男朋友?」他一雙狼眸瞇了瞇。
「不過被劈腿了。」她不難過,真的,還有鬆了口氣的感覺,那個傢伙太纏人了,纏到她快窒息。她打小獨立慣了,最討厭別人跟前跟後的管東管西,一有人在旁邊叨唸不休,她會忍不住想動粗。
他眉頭一挑。「妳沒打斷他的腿?」
「費事。」她的精力全用在賺錢上,哪有功夫對付一個劈腿男,而且把人打太慘還要付醫藥費,得不償失,她也怕被告,被捉去關她就賺不了錢了。
男人算什麼東西,哪值得她付出這麼大代價。
夏元熙露出陰狠的冷笑。「我幫妳。」
「不用,我往他胯下踢了一腳,還給了他十元硬幣當伴遊費,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還撈到好幾頓免費大餐,算是夠本了。」她周桃花不是好惹的,不怕死的儘管來試。
胯下……夏元熙兩腿一緊,緊貼機車車身,好在不是他被踢,肯定很疼。
「周桃花,妳下車。」
比賽要開始了,幾十台的機車同時發動,引擎聲壓過人聲。
「啥!什麼?」周桃花是真的沒聽見,聲音太吵了,她隱約聽到個車字,便以為他老王賣瓜誇起自個改過的機車,捧場的豎起大拇指,誇他車子的座墊很好坐。
「妳別後悔了。」不嚇嚇她不知道怕,她自找的。夏元熙臉上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壞笑。
夏元熙從走過機車旁的同伴手上搶來一頂安全帽,往周桃花頭上一戴,扣好扣環,油門一催,車子就如同子彈射出,讓人來不及眨眼就消失無蹤。
「你說什麼,說大聲點……啊—」她的聲音在風中破碎了。這速度、這速度……他想找死不成!
坐在後座的周桃花嚇到了,抱著夏元熙的腰不敢睜眼,呼呼的風一直從耳邊呼嘯而過,打得她雙腮發疼,原本吵得要命的引擎聲逐漸落於身後。
她知道他騎得很快,覺得她身體都要騰空飛起了,若非兩腳緊緊夾著車身,真要上演超人的飛行姿勢。
像過了一輩子,但其實不到半個小時,車速漸漸慢了下來,感覺身體沒有在飄了,周桃花才吁了口氣,雙眼打開。
「臭小熙,你想嚇死我呀!快路邊停車,我要吐了。」她滿口的酸味快要噴出去了。
夏元熙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故意置之不理,又往前騎了二十幾公里才停下來。
「夏元熙,你這混蛋……」
「我媽就葬在對面的山頭。」他望著墓園中微亮的燈光。
同是沒媽的孩子,一提到媽媽,周桃花要衝口而出的斥罵又吞了回去。「都過去好些年了。」
「四年又七個月。」他想他媽媽。
「嘖!記得那麼清楚幹什麼,逝者已矣,再懷念也回不來,像我媽走了十幾年,我都要忘了她長得什麼模樣。」以前還會看看相片懷念,現在卻沒有太多時間耽溺於回憶。
周桃花在賺錢方面很拚命,在工作了幾年後,終於存下買屋的頭期款,她想讓父親過得好一點,有個自己的小窩就不用挪來挪去,當個游牧民族。
只是要符合她的要求,房子要好、要新、要有二十四小時的警衛管理,最好設有門卡和電梯,但價錢要便宜的房子哪裡好找,有也被人買走了,哪能輪得到她,再斤斤計較也只有眼紅的分。
不過百無禁忌的她在挑過上百間的房子後,還是挑到不到市價一半的法拍屋,屋子裡有點凌亂,聽說還鬧鬼,她想著能不能壓低價錢買下它,好和父親同住。
「我媽一輩子沒享過福。」以前是人家的養女,大了又為聘金被養母賣給酒鬼為妻,辛苦十幾年養家,死時連個像樣的葬禮也沒有,她娘家沒來半個人。
周桃花是活在當下的人,不緬懷過去,她往夏元熙背上重重一拍。「多燒點紙錢給她不就得了,人活著沒享福就等在地底的時候享,像我爸就燒了很多紙錢給我媽,她樂不思蜀的花錢,連中元普渡都懶得回來看一眼。」
她這亂七八糟的安慰惹來他一瞪,臉上有著年少輕狂的戾色。「妳不是想吐,怎麼又不吐了,都吞到肚子裡了不成。」
本來忘記這件事的周桃花經他一提醒,立即臉發青、胃酸上湧。「你……壞小孩,姊姊白疼你。」
「別姊姊、姊姊的自稱,我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姊妹。」原本他應該有弟弟妹妹,但被他父親親手打掉了,母親曾因暴力相向而流產三次,一次是已成形的男胎,有手有腳。
「神氣呀!我也是獨生女,扯平。」她推了他一下,表示沒啥了不起。
夏元熙勾勾唇,但未笑,機車停在路邊,底下是懸崖,風吹在臉上帶點涼意。「妳休息好了沒?」
「還沒,再等一下……」聽出他的意思是要走了,才感覺好一點的周桃花臉又發綠。
「我要下山了。」他一腳跨上機車,作勢要發動油門。
「你想棄屍荒野?」這小子沒人性。
「妳還沒死。」感覺後背又被人巴住了,夏元熙不自在到了極點,真想把她扔下算了。
「哼!真想我死還不簡單,直接往我後背一推我就掉下去,這麼高的地方肯定沒得救,大家只會認為我失足落谷,不會有人把你當謀殺犯看待。」吹過風後她覺得舒服多了,一張嘴照樣毒得叫人吐血。
他冷哼。「走了,妳明天不是有早晨會議,再不回去明天就爬不起來了。」
「那考大學的事……」她真的不願他越陷越深。
當沒聽見的夏元熙忽地加速,嚇了一跳的周桃花只得趕緊抱住他,心裡無限嘀咕。
誰也沒料到,幾年後,此話竟一語成讖,她為了一趟尋找美食之旅而葬身山谷。
「芊芊、芊芊,妳還好嗎?妳怎麼這麼不小心,邊開車還邊講手機,真是太危險了……」
豬大排用菜刀背將肉拍一拍,加入魚露、細砂糖、白胡椒粉、二十度料理米酒、檸檬片、醃上三十分鐘,將蛋打散做成蛋液備用。
將豬大排沾上蛋液,再沾上粗麵包粉,取一鍋倒入適量的油,以中火將油溫燒到一百六十度,豬排下鍋炸約四分鐘起鍋,熱呼呼的豬排切成片狀,排放在燒瓷盤子裡,小蕃茄切片,擺盤邊,淋上泰式甜辣醬,酸酸甜甜又有點微辣的「泰式炸排骨」完成了。
哇!這味道真是香呀!好想大口咬一口,那流出的肉汁,配上酸甜的醬料,簡直是人間美味。
「芊芊,快醒來呀!妳嘴巴咂巴咂巴的在說什麼,我們聽不清楚,妳銀行帳戶的密碼是幾號,股票放在哪裡了,還有那些房地產是交給誰管理,這可要交代清楚,別連死了都當個糊塗鬼……」
「蕭紅玉,妳在胡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醫生說芊芊只是有輕微的腦震盪而已,休息數日便能復原出院!」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車子都撞毀了人卻沒事。
「苗青萍,妳不挑我毛病就過不下去是不是,我是試著喚醒咱們芊芊,妳看她都躺了兩天一夜還不清醒,我就擔心她會不會醒不過來,腦子有血塊什麼的。」如果能撞成傻子就更好了,她名下的產業……
肥嫩多汁的豬排,我要吃了……咦!豬排呢!怎麼不見了?
喔喔喔,原來跑到這裡來了……
為了道地的口味,她還特地飛到泰國待了七天和當地人學這一道料理,浪費了不少食材才好不容易學成了,看看這金黃色澤,再聞聞微酸的醬汁,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啊!這是最頂級的饗宴,誰跟她搶她跟誰拚命!
眉頭一皺的周桃花使勁地想張開五根手指頭,她覺得用手抓豬排吃更有味道,可是她的手始終張不開,讓她急得想罵人。
是哪個混蛋把她的手綁住了,讓她沒得吃?
越急她就越想動,心頭的火越燒越旺。
「啊!快看,芊芊的手動了一下。」苗青萍風韻猶存的面容閃過喜色。
「呿!妳是看花了吧!我看她一動也不動,像個……」蕭紅玉想說死人,但一瞧見床上人兒的臉,那話還真沒膽說出口。「妳該去配副老花眼鏡了。」
「蕭紅玉,妳想找我吵架呀!好啊,我們出去吵。」
「誰要跟妳吵,吃飽了撐著,咱們芊芊還躺在這兒呢!妳就忍心她沒半個親人在身邊看顧……」她是眼紅芊芊身後的龐大資產,但也沒想過要她死,她小時候挺可愛的,當她是媽的直叫,叫得她都快把她當親生女兒了。
「好吵……」
「蕭紅玉,妳還敢嫌我吵,咱們家裡就妳嗓門最大,一個人的聲音頂千軍萬馬,吵架誰吵得過妳。」
蕭紅玉臉色不快。「我哪有開口,妳不要把每件事都往我頭上栽,明明是妳喊吵。」
「我什麼時候說吵了,不是妳,不是我,那是誰說話了……」
苗青萍說著,兩人的視線同時投向床上雙目緊閉的年輕女子,面色蒼白的女孩毫無動靜,兩個吵著、爭著半輩子的女人突然寒毛一豎,眼露不安的看看四面白牆的特等病房,心想著難道有……那個?
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上門,可沒做壞事的人也心虛,因為她們想要人家的錢吶!
「餓……」
「哎呀!聽見了沒,又有說話聲了。」苗青萍心口發涼。
「該不會是病房不乾淨吧?」蕭紅玉倒抽了一口氣。
「要不要請個法師、道士來?」苗青萍小小聲的說。
「妳傻了呀!真要請人來作法,人家還真以為咱們家裡有事。」人還活著就佈壇,還不被罵到臭頭。
「不然弄個護身符……」苗青萍已經很想走人了,但她不好一個人走,萬一床上躺著的這位忽然醒來,不在場的她不是很吃虧,顯現不出慈愛的一面。
「哪裡有鬼?」細細弱弱的聲音微不可聞,卻又清晰的傳入耳中。
「苗……苗青萍,妳不要故意嚇我。」蕭紅玉手心在冒冷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誰嚇妳了,沒瞧見我……我雙腿都發軟了。」想走也走不了,像是被冰雪凝住了。
「那是誰?」她不敢問,聲音發顫。
「妳們到底在怕什麼,世上哪有鬼。」周桃花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雪白的牆壁。
咦!不對,她不是在山上嗎?怎麼人一下子來到房子裡,而且她記得下了一點小雨,霧濛濛的,還是傍晚時分,而現在是……正午!
白色的牆面上有座掛鐘,長針指向十,短針指向十二。
「啊!鬼呀!」
沒膽的兩人同時跳起來,往門邊衝去,可是手一碰到門把又覺得不對勁,那孱弱的細語聲好像在哪聽過。
苗青萍和蕭紅玉互視一眼,膽顫心驚的往後一看,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正瞧著她倆。
「芊……芊芊,妳醒了?」這次沒錯了,是真醒了。
「芊芊,我是二嬸呀!妳快把二嬸嚇死了,怎麼開車那麼不小心,往人家的車撞上去。」醒了就好,這下安心了。
「開車?」周桃花茫然。
她明明是徒步上山,走的還是僅容兩人錯身而過的鄉間小徑,車子根本無法通行,她走了兩、三個小時才到美食祕境,真正好吃的料理在深山。帶路的嚮導是這麼說的。
還有,芊芊是誰,這兩位穿金戴玉的貴婦幹麼衝著她喊另一個人的名字。
剛醒過來的周桃花還有些迷茫,她的記憶斷斷續續尚未拼湊完整,依稀記得她彷彿是往山上走,都看見隱在野林深處的紅色屋頂,正要一鼓作氣的趕往目的地,忽然身後有人喊了她一聲,她剛要回頭看……
等等,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腳下一滑站不穩,人就騰空……掉……掉下去!
她駭然。從那麼高的地方往下掉還能活?喝!她的命可真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吧!
「一千多萬的跑車就這麼毀了,妳不心疼二嬸都捨不得,買來不到三個月的新車……」想想都肉疼。
她有一千多萬的跑車?周桃花被這個女人的話弄昏了,這些年她是賺了不少錢,買了間兩千多萬的房子,可是並不崇尚名車,一輛馬自達四輪傳動七人座車子,開了四五年。
這是怎麼回事,她越來越迷糊了。
「胡說八道什麼,車子哪有人重要,芊芊沒事才是祖上積德,老天保佑。」
「對對對,人沒事最重要,瞧瞧二嬸這張嘴真不會說話,芊芊妳當沒聽見,別理二嬸的一時瘋癲。」討好這位大小姐可是當務之急,她是家裡的搖錢樹,一座取之不盡的大金山。
「請問……」
蕭紅玉、苗青萍捂嘴輕笑。
「自家人還客氣什麼,妳這麼正正經經,我們都被妳嚇到了。」
周桃花卻笑不出來,「請問芊芊是誰?」
笑聲頓停,兩人都有幾分錯愕。
「妳怎麼了,妳就是芊芊呀!」蕭紅玉微微提高了聲調。
「我是……芊芊?」她在腦中打了個大問號。
是她們瘋了,還是她在作夢未醒,她是專業經理人周桃花,熱愛美食,興趣做料理,今年三十九,未婚,擁有一間房子,八位數字的存款,以及一位寧願去住養老院也不願拖累女兒的老父親。她的生活乏善可陳,除了賺錢就是料理,有過幾段枯燥乏味的感情,簡單幾行字就能描述完了。
「是呀!芊芊,妳不會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吧!」苗青萍打趣的說著,不認為連續劇劇情會發生在她身上,那太不可思議了。
她絕不是芊芊,她只認識一位名叫華芊芊的豪門千金。腦子一團亂,周桃花轉而問:「妳們又是誰?」
這一聽,苗青萍和蕭紅玉都愣住了,表情怔愕。
「芊芊呀!別跟二嬸開玩笑,妳是我們一手帶大的,我們對妳的疼愛可不輸立文、占文他們,妳不會連妳的哥哥都不記得了吧?」蕭紅玉看到她茫然的神色,緊張了起來。
她有哥哥?周桃花的心裡更七上八下了,總覺得有哪裡搞混了。「妳們養大我?那我的親生父母呢?」
「妳……妳真的不記得了?」難道是撞到頭的後遺症?
面對全然陌生的環境,周桃花故作鎮定的搖頭。「我不知道妳是誰,還有妳。」
她先比向蕭紅玉,再指向苗青萍,眼中的陌生騙不了人。
「怎麼會這樣,芊芊把我們都忘了……」蕭紅玉急得快哭了,她不是擔心芊芊的遺忘,而是怕她也忘記銀行帳戶的密碼,那可是一大筆錢呀!
苗青萍面露憂色。「芊芊不會得了失憶症吧?」
「快找醫生來瞧瞧,可別把腦子撞壞了。」
兩人找來了醫生,重新為病人做一番精密檢查,確認腦部雖然有細微的血塊,但不構成生命危險,它們會隨著身體的自我修復而慢慢消失,依病患的身體狀況決定時間的長短。
只是失憶症只能持續觀察而無藥物治療,誰也不能預料何時能恢復記憶,想起所有的事。
周桃花對自己是誰存疑,也不曉得別人口中的「芊芊」是否她所知的華芊芊,唯有裝傻以不變以應萬變,再從中抽絲剝繭。
她為什麼會從周桃花變成芊芊?
她是死了還是靈魂出竅,身體還活在哪個地方?
有太多的問題想問,有太多的不解想得到解答,可是她沒有人可問,因為沒人相信她是周桃花而非芊芊。
她只好暫且以芊芊的身分生活著,而芊芊失憶的消息似乎很快傳開,沒多久病房裡來了一個可以證明此芊芊就是她想的那個華芊芊的人。
眼前這個年約五旬的男人,是華芊芊的父親,周桃花在各大報刊見過,他是聯華集團總裁華正英,集團年收益近百億,躋身在亞洲排名前十的富豪行列。
「據說妳失憶了?」
好強的威壓,感覺像一座山往下壓來,不虧是國際知名企業家,只是對女兒的神態太過冷漠了,好似上司來慰問因公傷殘的員工,面無表情又高高在上,全無半絲溫情。
她鎮定的回答,「是的,我誰也不記得,醫生說我這是失憶症。」
「妳連我也不認識?」華正英例行公事般的問。
「你是誰?」
他面上波瀾未生的冷視唯一的女兒。「我是妳父親。」
「父親。」多說多錯,周桃花順著演下去。
「妳一向喊我爸。」華正英站得很直,一點也看不出是快六十歲的人,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
她從善如流。「爸。」
「國內的醫生看不好就找國外的名醫,一定能治好妳的失憶。」他不怕花錢,能用錢解決的事都叫小事。
這句話……算是對女兒的關心嗎?周桃花困惑,同時回應,「治不好也沒關係,我可以重新認識家裡的人。」除非她「又」死一回,否則「失憶」這毛病是沒得治。
「也好,反正不指望妳變聰明。」人笨一點才活得快樂,以前的她便是如此。
她心裡有點囧,有不希望女兒變聰明的父親嗎?「我媽呢?」
華正英頓了頓,眼中出現些許痛苦。「她死了。」
第二章
這是她嗎?
望著辦公桌上鏡子裡既陌生,又有點熟識的面孔,周桃花笑不出來,神色木然,不管看幾次都難以適應。
這是華芊芊的臉,她是馨華基金會的負責人,也是聯華集團的常務董事,佔股百分之四十,年二十五歲。
她是非常年輕的女孩,有張精緻至極的臉,皮膚非常白皙水嫩,大大的眼睛本該寫滿純真,小巧的鼻頭很俏皮,配上小小的粉紅色嘴唇,跟瓷做的娃娃沒兩樣。只是現在瓷娃娃的額頭上還有著淺淺的傷疤,略微破壞了這份完美。
若說周桃花是一朵冶豔帶刺的玫瑰,美麗卻扎人,那麼華芊芊便是山野間生長的海芋,純白澄淨的不解世事,清靈動人。
但在一張靈秀的美顏上看見精明幹練的眼神,有些許的違和感,這麼一雙乾淨的眼睛不該有侵略性和世故。
華芊芊主持著年捐款上億的馨華基金會,基金會主要幫助的對象是失婚、失業和被家暴的婦人,以及遭受凌虐,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基金會成立十個婦幼收容所,免費供他們吃住,保護人身安全,並教導謀生技能。
然而雖然主持著這麼龐大的基金會,華芊芊本身其實全無金錢概念,她從不認為錢有多重要,對她而言不過是數字罷了,她有用不完的鈔票,整天除了逛街買東西,發發善心做公益外,基本上是無所事事。
非常可笑諷刺,以前周桃花汲汲於賺錢這件事,想要賺很多的錢給父親養老,回饋曾經幫助過她的,而當了華芊芊後,她輕輕鬆鬆就可以揮金如土。
因為華芊芊什麼都不會,又要主持基金會,於是她找了專業經理人來幫忙,經過幾次面談,從中挑出她認為最好的一位聘雇,也就是周桃花。
華芊芊單純卻十分信任周桃花的專業,把公益活動的相關事務全交給周桃花,也允許周桃花調閱帳目,確認募款金額等等,她只需打扮得美美的出席就好,以她聯華集團的千金身分向賓客募捐。
也因為華芊芊不管事,兩人最常有交集的地方不是在辦公室,反倒是在公益活動上,但這對周桃花而言無所謂,只要拿得到薪水就好。
周桃花對華芊芊的了解本來僅止於此,但經過住院、出院回家這麼一段時間,她得知了其他的資訊,也察覺到華芊芊身邊的暗潮洶湧。
華芊芊的母親在她五歲那年死於癌症,其父華正英一直未再婚,因此,她是她父親唯一的孩子,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蕭紅玉和苗青萍分別是二房、三房的嬸母,她們口中的哥哥,是她們的兒子、華芊芊的堂哥,因為華芊芊的母親死得早,所以母親的角色便由二嬸、三嬸代替,她們為了自身的利益,有意無意的將華芊芊養歪了,並且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令她和外祖家疏遠,少有往來。
在基金會、在家裡,她都是處於被隔離的狀況,人家根本不讓她做些需要動腦子的事,她還傻乎乎的認為家人把她當公主疼寵,渾然不知叔嬸怕她將來繼承她父親所有的財產,而他們想分也沒得分,故而把她教笨,小侄女笨一點、蠢一點對他們較有利,最好啥事都不理,傻傻地吃喝,把錢都留給他們。
當然,謀財害命的事他們是做不出來,若被抓到,有錢沒命花有什麼意義?而且大哥還在呢!以他的精明程度誰敢暗地裡動手腳,他和自個兒的女兒不親,也不表示允許有人加害於她。
周桃花坐在辦公桌前有些出神,直到一道女聲響起,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大小姐,妳要我查的資料我都列印成表,有頁碼裝訂,方便妳看。」
華芊芊自然會使用各種社群網站和軟體,但對電腦其他系統不精通,受限在這具軀殼內的周桃花不好表現得截然不同,只好讓祕書幫她尋找她要的資料。
要變聰明很難,但要裝笨也不簡單,周桃花對於扮演華芊芊有幾分力不從心,因她對華芊芊身邊眾人的性格並不了解,自己跟華芊芊的個性差異又過大,目前以失憶矇混過去,可長久下去,還是容易露出馬腳,她也不可能一直裝笨,無所事事的混吃等死。
「妳是……周祕書?」她假裝早上才第一次見面,不夠熟悉,偏過頭詢問。
自己過去和名為貼身管家,兼任私人祕書的周代貞,在公事上有所接觸,知道周代貞更像是華芊芊的「褓姆」,管理她日常的衣食住行,對財務情形也知之甚詳。
可不可靠先不論,光能一待就是十年還沒被抓到什麼紕漏,可見能力不容小覷。
「是,大小姐還有事的話儘管吩咐我去做。」周代貞的神情和華正英如出一轍,都是面無表情,好像這世上沒什麼事能引得起他們大驚小怪,以平常心看待世事。
「那我這次的車禍是自撞的嗎?我一點也想不起來。」華芊芊出入有司機接送,她怎會想到自己開車?
從醫院醒來至今已有半個月了,為了保險起見,她又在醫院多住了十天,接受各種的檢查,確定身體各部位並無異常後,這才辦了出院手續,由管家送回位在半山腰的豪宅,繼續休養。
在這段時間有不少人來探望,有的是她的堂兄弟,有的自稱是她的好友,還有常有往來的高門世家。
但是除了馨華基金會執行長越佳心外,她一個也不認識,只能以身體不適草草打發。
周桃花心裡一直介意著當初在山上推她一把的那隻手,經過多日的休息,她一開始的懵懂漸漸清明,她反覆的思考,確認那隻推她的手是故意的,她墜崖並非意外。
可是問題來了,她此次上山是臨時起意,知情的人並不多,那到底是誰那麼神通廣大,居然知曉她的行程,並在中途暗下殺手,讓她死得像一場意外,而她的魂魄為何重生在一名小她十五歲的年輕女孩身上?
再其次,華芊芊也因「意外」身亡,這也未免太湊巧了,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
在沒有解開真正的謎底前,華芊芊身旁的親朋好友她一個也不信任,有利可圖,誰都有可能出賣良心。
所以她需要祕密調查的幫手,找出幕後原因。
而今她只相信兩個人,一個是住在養老院的老爸,一個是被她逼著考大學,畢業後脫離黑道,自行創業的夏元熙,前者會相信女兒所說的每句話,而後者多疑,對人有諸多不信,疑心病重得看誰都覺得對方心懷不軌,一定可以把事情查個清楚。
「警方勘驗的結果是,大小姐油門踩到底並未鬆開,也許是視線不清的緣故,妳直直撞上停放在停車格內的車輛,一共五輛,連環撞擊。」
執行搶救的醫護人員和員警都直呼難以置信,以車輛的損毀狀況來看,坐在駕駛座上的駕駛人不可能有存活機會,但大小姐卻幸運的卡在狹小的空間,曲著身成蝦狀,身上和手腳、頭部受傷的情況不如想像中嚴重。
不過這也歸功好車的性能好,充分保護了車內的駕駛,這才讓傷害減到最輕。
「我不是一向由司機載送嗎,那天為什麼要自己開車?」而且華芊芊會開車嗎?就算她會開也對新車的性能不熟稔,聽說那輛車才剛買三個月。
「大小姐是偷偷溜出去的,誰也不知曉,等接到警方通知才知道您出事。大家都以為您待在屋裡滑手機,和朋友聊穿搭。」
華芊芊有一間個人的衣帽間,裡頭有上千件衣服,數百雙新鞋,但有一半的新貨她都沒穿過。周桃花乍見時為之咋舌,什麼叫有錢人,這才是有錢人,她那間兩千多萬買下的房子還沒一間衣帽間寬大。
「沒人看見我出去了?」她用華芊芊的語氣問。
「是的,三十二台監視器皆無大小姐的身影,但畫面上有車子開出車庫的影像,不過車窗是密閉的,誰也看不見車上的駕駛是誰。」那時她在書房,處理慈善晚會的邀請函,馨華此次活動是為了募集反暴力的基金,運用在青少年和家暴受害者身上,意義十分重大。
想來這次募得的款項會相當龐大,不少有成就的社會人士已來電詢問,想必會踴躍參加。
「所以也有可能是別人開車嘍?」她怎麼覺得有哪裡不對,不常開車的人匆匆出門是為了哪樁,急得連司機也等不得?
可惜她的腦子裡毫無華芊芊的記憶,要不然便能知道當日事故的前因後果。
周代貞有些困惑她的問題。「雖然沒拍到駕駛,可車禍時坐在駕駛座的人是大小姐您,車上並無第二人。」
她的意思是理所當然是駕駛座上的人開車,若有別人代駕,車上卻沒見人未免太離奇了。
「有沒有對我做藥物檢測,譬如喝了酒,或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她不信「巧合」這種事,現在她重生在華芊芊身上,她就要為她和自己找出真相。
她不能白死,華芊芊亦然。
「這……」周代貞一頓,顯然沒想到這一點,畢竟當時以搶救為先。「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好像沒有說有什麼異常,大小姐認為有什麼不妥嗎?」這件事怎麼看都是自撞意外吧?
見她眼中升起疑惑,周桃花裝出華芊芊的天真口吻說:「我在臉書上收到不少網友的打氣,還有人強調是陰謀,我不太懂是什麼意思,所以問問妳。」
原來是網友……周代貞釋懷的微勾唇。「大小姐別想太多,您打小只要一想東想西就會頭痛,現在剛出院不久,您要顧好自個兒的身體,煩心的事留給別人去做。」
這是在為華芊芊好,還是限制她腦力激盪呢?周桃花暗暗思忖。
「對了,我找的那位專業經理人如今怎麼了,我今天好像沒看到她來上班,記得她只請四五天的假。」她刻意的問,想知道自己墜谷的屍身是否被人尋獲,若是曝屍荒野,屍骨無存就太淒涼了。
還有她父親,知道這件事了嗎?要是知道,她爸爸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定很心痛吧……
周代貞面露惋惜,「大小姐,周經理去世了,前些日子火化了,我有代表基金會去捻香,她的親人在近日內會為她舉行一場追悼會。」
「她的親人?」老爸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他常說人死如塵,死後的榮寵全是虛空,只給活著的人增添傷感。
她從未見過比她爸爸更想得開的人,很多老人家覺得住進養老院有被拋棄的感覺,可老爸卻覺得住在家裡只有他一人守門太寂寞,不顧她的反對,硬要搬到離家十公里的養老院,每天跟年紀相當的老人唱卡拉OK、跳土風舞、下棋、玩槌球、一起泡老人茶,說說笑笑便是一天。
他整天笑呵呵地說這是他要的生活,叫她趕緊結婚生子,在他兩眼一閉前也能看看孫子。
「應該是周經理的弟弟吧,看起來大約三十,氣色不是很好,好像數日未曾正常用餐休息,聲音有點沙啞,我代大小姐送上奠儀,對方不收,只說心意到就好。」周經理也是運氣不好,不就爬個山,怎麼就失足身亡了?還死得面目全非,得靠DNA鑑定才確定身分。
應該是小熙,她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吧!
「追悼會在什麼時候?」雖然出席自己的追悼會感覺很奇怪,但這是能夠正大光明見到小熙跟老爸的機會。
「大小姐要去?」周代貞不太贊同。
「當然要去看看啊,周經理幫了我那麼多忙……我覺得周經理很厲害的,指著一頁帳目就能算出正確開銷,我就不行了,一看到數字就頭昏眼花,完全看不懂是什麼意思,太費腦子的事不適合我。」矯揉做作也不適合她,太令人作噁了。
周桃花努力模仿被眾星拱月的千金小姐,要相信人性的善良,不懷疑別人別有用心,在她的城堡裡人人都是好人……但說實在的,真的很困難,對一個活了四十年,看遍人心的女人來說,實在無法相信有真善美的世界,表現出那樣的天真態度。
看著她無偽的甜美笑容,周代貞向來嚴謹的面容放柔。「大小姐的身子尚未好全,這一趟還是別去了。」
「無妨,就當是散散心,我被關了這麼些天好悶呀!你們不許我出去逛街,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我就去坐坐也不累,反而待在家裡快被悶死了。」華宅雖大也逛得差不多,華家二房、三房,以及油滑的傭人,他們的底她也摸清了七、八成。
夏元熙大學畢業後,自行創業開了保全公司,在防盜系統設計上在業界是數一數二,難望項背。後來擴展經營,例如徵信社等行業也有涉足。
而周桃花在耳濡目染下,也學會如何觀察判斷一個人的心性,嗅出可疑的味道。
雖然她不是真的華芊芊,但目前為止沒人識破她並非原主,反倒是華家的上上下下都被她不著痕跡的套過話。
「大小姐,您真的只是坐坐就好,保證不亂跑?」周代貞最擔心大小姐出爾反爾,活潑好動的她耐不住性子。
華家曾一度一蹶不起,差點面臨破產危機,眾人眼見大樹將傾紛紛要求分家,分散風險,最後獨留華正英一人咬牙硬撐,耗費了數年終於撐起這個企業王國。
但因為打拚事業,他顧不到家庭,疏忽了妻子的健康,又因愧疚不敢接近獨生女,最後父女難再親近。
周代貞的父親是跟著華正英多年的老部屬,見狀便主動向華正英提議,讓他的女兒來照顧華芊芊,一方面是要有個女性長輩教她該知道的一切,一方面為老上司分憂,有人在身邊看顧著孩子,華正英才能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周代貞沒有結婚,照顧華芊芊整整十年,從三十五歲到四十五歲,她一直是華芊芊最相信的人,華芊芊把她當成另一個母親,全心信賴,不論心裡有什麼話都悉數告知,親密的沒有祕密。
「真的,我保證。」她舉起右手保證。
「大小姐,您的保證一向不值錢。」她說話不算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往往一說完就往腦後拋。
聞言,她咯咯直笑。「周祕書,代貞姊姊,一加一不等於二,三七也未必是二十一,做人要放鬆點,不要緊繃得像塊石頭,人嘛!率性而為,不要每件事都照尺量。」
周桃花和華芊芊都有不受拘束的性格,喜歡直來直往,我行我素。
因為個性像,所以周代貞不疑有他,一向心思細膩的她居然沒有發現大小姐的內在已變成另一個人,只當是車禍的後遺症,才讓她生活習慣和言行有些不同。
「大小姐,您又任性了。」她口氣很無奈,像個寵溺女兒的好母親,雖想管教卻又無止境的寵愛。
她笑著一眨眼,模樣俏皮。「在去追悼會之前,我想順道彎過去一間養老院。」
她說了個院名,周代貞眉頭一皺。「怎麼突然要去養老院?」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咱們馨華基金會的宗旨是看護婦幼,但我想擴大成老弱婦孺,讓老有所終,弱有所依……」
她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周代貞雖覺得哪裡怪怪的,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同意了。
鏤空的雕花大鐵門兩側各種了一排結實累累的椰子樹,青綠色轉黃的椰子不大卻飽實,高高掛在樹上等人採擷,福蔭口渴的人們,喝一顆脾沁胃清,生津止渴。
一走入正門,是防滑地磚鋪成的平路,專設無障礙空間,方便輪椅和拄著拐杖的老人行走,通行無阻。
兩層樓的建築物有四幢,一、二樓之間設有電梯,另闢單棟房舍,想合住或單住都成,院內配有兩名醫生和數位護士,以及受過專業訓練,領有執照的看護員。
這是一間養老院,但是從外人眼裡看來更像是老人渡假中心,這裡的老人臉上沒有等死的絕望和空寂,反而洋溢著一種老來享福的悠閒,到處聽得見笑聲和中氣十足的說話聲,有人在打著太極拳,有人在樹蔭下下棋,有人對著一盆花畫圖……
偌大的院區還有個可供垂釣的池塘,池裡混養了多種魚類,若想吃魚可以自己來釣,不限釣起的數量,只要你吃得完。喜歡享受田園樂的老人家也有區域可以自行栽種,一畦畦的蔬菜都長得鮮綠。
其實開闢菜園自種,一來省下伙食費,二來能讓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有個陶冶心性、活動四肢的去處,他們的心情放鬆了,人也愉快,自然長壽又健康,多活幾年,不得不說院方算盤打得精。
當初周泰山走訪了十數間國內知名的養老院,眼光獨到地挑中這一間,主要是環境清幽,遠離塵囂,近可爬山,遠一點能眺望海邊,氣氛和樂,而且價格公道,不坑人。
他這輩子就一個女兒,不想拖累她,他不認為一定要兒女親自伺候才叫孝順。
而且女兒很小的時候就跟著他吃苦,十來歲便打工貼補家用,幫忙還債,他對不起她甚多,沒能給她不愁衣食的無憂環境,如今也不願意讓她為他操煩。
如今她事業有成,有屋有車還有錢,他真的什麼也不求了,只希望她的後半生順遂,別讓他走後還為她掛心,這個女兒的個性比牛還倔。
若能嫁人最好,養個孩子在身邊作伴,若是沒那份姻緣也不強求,這年頭的婚姻暴力實在太多了,他可捨不得桃花受苦,大不了老了跟他一樣住養老院,時候到了有人幫忙處理後事。
這也是這間養老院的特色之一,只要你住得夠久,超過七年,身後事若無兒女接手,院方可代辦喪禮,過了頭七再依老人生前的願望火化或土葬,送人一路安走。
周泰山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挑了這裡,他不想麻煩女兒,雖然價錢貴了點,是一般養老院的雙倍,但女兒付得起,他也住得心安理得,反正錢這玩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花掉留著幹什麼,與其留給那些見利忘義,只會吸血的親戚,他寧可全捐給慈善機構。
「老周呀!你家桃花怎麼好久沒來了,我都想她了,上回那瓶勃什麼良的葡萄酒我快喝完了,叫她下回多帶幾瓶。」老得沒剩幾顆牙的老人咧開黑嘴,愛喝酒的他常常小酌幾杯,但院區內禁酒,他只能靠小輩「偷渡」,解解饞,餵餵酒蟲了。
笑咪咪的周泰山面色紅潤精神爽。「聽說接了個國外的案子,少說要去一、兩年呢!怕是沒人給你帶酒喝了。」
「去!少在我面前炫耀你有個人美又孝順的女兒,桃花真的是很好啊,每個禮拜最少抽一天空來看望你,給你弄幾樣好菜,我那幾個兒子、女兒呀!連通問候的電話也懶得打。」好在他年輕時存了一些錢,沒全給了不孝兒女,不然真得到街上當乞丐。
王老的兒女也不是真的不孝,而是太忙了,忙得連來看看老父親的時間都沒有,他們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顧及。
只是人不能比較,一比較就容易感慨,埋怨自家的孩子沒人家的乖順,雖說住養老院是自己的選擇,但哪個老人家不想兒女繞膝,含貽弄孫,一家人和和樂樂在一起。
像周泰山這樣豁達,想得開的人並不多。
「呵呵……我女兒就是好,不怕人知道,她呀!就剩下我這麼一個親人,不跟我親跟誰親。」女兒自幼就懂事,讓他省心不少,可又心懷愧疚,同年齡的孩子在學才藝,上家教班,她已經放下書包幫著賺錢還債。
唉!他家桃花呀!真是舉世無雙的乖孩子,周泰山自鳴得意的想著,渾然不知女兒已經往生,入土為安。
夏元熙有心隱瞞,不想老人家過於悲傷,周泰山此生最大的慰藉便是寶貝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他承受不起。
「你家桃花不小了,有三十了吧!還沒打算結婚嗎?」那丫頭嘴甜,跟她爸一樣愛笑,會做人,他看了都喜歡。可惜他的兒子都結婚了,孫子又太小,不然……
「呵呵……今年三十九,過了九月便四十了。」女兒很計較年齡,只算實歲,不准人提她的虛歲。只不過逢九必遭劫,桃花正應了九劫,不會……唉!想多了,人上了年紀總愛胡思亂想,女兒有小熙看著,怎會有事?她就忙了點,一忙起來昏天暗地,連吃飯都會忘記。
父女連心,周泰山這些時日心慌得厲害,他打電話想找女兒聊聊卻找不到,上網留言也不回,讓他有些不安。
「什麼,四十了,有這麼大歲數了,我一直以為她才二十七、八歲,不超過三十。」從外表真看不出來,她美麗、樂觀、有自信,像一顆發光的星星,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老周,你女兒真不嫁人呀!都四十了,再不嫁就生不出孩子了。」另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好心的提議。
老人家的想法都希望小輩有個好歸宿,不婚什麼的太胡來,不結婚不生孩子,將來要靠誰傳宗接代?
周泰山笑了笑,「我跟她提了,她說找不到好的對象,要不吃軟飯的,不然便是養不活她的,這年頭像樣的男人不好找。」
「你不是有個乾兒子嗎?人長得挺好看的,又有一份不錯的事業,兩人站在一起挺配的。」男俊女美,天作之合。
他也想過,但……「不成,不成的,小熙小我家桃花十歲,得叫桃花姊姊呢!」
歲數差太多了,桃花那方面的意願不高,他也就打消了將兩人湊在一塊的念頭,兒孫自有兒孫福。
「哎呀!才十歲算什麼,你沒看電視嗎?法國總統的老婆還是他老師呢!足足大了二十四歲。」
周泰山揮著手直笑。「不能這麼比,人家是外國人,心態比較開放,無兒無女也能結伴過一生,可咱們東方人重倫理,而且還有一些社會偏見,你看法國總統跟他妻子的事被報導,可是有很多人都質疑取笑。」
「人家是人家,你女兒是你女兒,這才不能混為一談,我看夏先生就很好,配得起你女兒,你也別管他們差幾歲,床上合得來就好。」人老了,葷素不忌,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去你的,老不修,誰像你只在乎那檔事,前不久還想娶個印尼老婆來作伴。」他還不知道能不能硬得起來,都快進棺材的人了,色心仍不減,欲振雄風。
想娶嫩妻的老人不服氣的一拍還算結實的肚皮。「怎麼,老子還能生兒子,你是嫉妒還是羨慕。」
「我是怕你馬上風,老婆娶了還沒作伴多久,就又沒了。」
「你才馬上風,嘴上沒一句好話,我……」
老人正孩子氣地要跟周泰山切八段,老死不相往來,突然聽見向來平靜寧和的院區起了一陣小小的紛亂。
「怎麼了,又是哪位大官來作秀……啊!訪視,看看咱們這群老不死的還能活多久。」
因為養老院對外的風評還算不錯,被評論為五星級的養老中心,因此有不少想打響知名度的政客便會來此走一走,添個一、兩萬買菜金,送個杯子,顯現親和力。
老人們司空見慣了,早就不以為意,政客們來不來,他們都照過自己的日子。
「不是,是一位跨國集團的總裁千金,管著一個慈善基金會,特意到我們養老院來瞧瞧,看有沒有困難的地方需要幫助。」一位三十出頭的女性看護員和氣的說著。
「喔,是慈善基金會呀!誰不曉得捐錢做善事可以減稅,得了名聲又省錢。」會計事務所退休的老陳最精於節稅帳目,有些仇富地說些酸言酸語。
周泰山倒不這麼覺得,至少人家肯去做,有人受惠,這便足夠了,人家有錢是人家的事,肯捨得便是大善。
一群老人小有興趣的討論不知道那位千金長怎樣,又針對慈善基金會褒貶不一,唯有一旁的周泰山但笑不語,一邊喝著老人茶,一邊和棋友下棋,心不在焉的想著幾時才能和女兒通到話。
他很不安,說不上是何原因,總覺得有什麼事發生而他毫不知情,眼皮子連跳了好些天。
驀地,他心有所感,忍不住抬頭,正好看進一雙黑亮的眸子,那雙眼睛很亮,很璨爛奪目,像他女兒得意時的閃耀光芒。
太像了,那雙眼睛,若不是長相不同,個頭差了十公分左右,他都要以為是同一個人!
「老……老先生,下棋呀!多動腦可預防老人失智症,下棋是非常好的休閒活動。」差點脫口喊出一聲「老爸」的周桃花很是激動,她努力壓抑著略微激昂的情緒。
「老了,打不動籃球,除了下下棋外,還能幹什麼。」周泰山的健康情況良好,能走能跑,還能爬山,他偶爾會到菜園除草,把種菜當作強身健體的運動,老了不動,關節容易退化,他還想多活幾年好陪陪他的女兒。
「你不老,還很健康,七十歲的人倒像五十出頭,你若是梳個瀟灑頭再打上領帶,穿上你那件鐵灰色西裝,肯定會迷死不少人。」老爸常說他越老越帥,帥到天下無敵。
他持棋的手忽地一抖,沒握住的棋子往下掉。「妳……妳怎麼知道我有件鐵灰色西裝?」那是女兒從義大利為他帶回來的手工西裝,祝賀他六十五歲生日,但他一直捨不得穿,怕穿舊了。
周桃花俏皮的一眨眼,和周泰山的棋友交換位置。「猜的。」
「猜的?」她這神態……和他女兒頑皮時一模一樣。
「我聰明唄!能一眼把人看透。」她拿起象棋中的兵,重新覆面,洗棋、排棋。「我陪你下盤棋。」
心有疑慮的周泰山看了看長得跟女兒不一樣,卻覺得是女兒的女子,心中益發的不平靜。「現在的女孩都不玩象棋了。」
「那是她們,我愛玩的很,陪老爸玩。」
她那一聲「老爸」尾音有點上揚,略帶捲音,周泰山一聽頓時滿臉驚色,神色有些倉惶。「妳……妳是……」他不敢問她是不是他的桃花。
沒有父親會認不出疼愛了數十年的女兒,但他怕知道答案,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就意味著他家桃花真的出事了,他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我叫華芊芊,是聯華集團華總裁的女兒,我父親就我一個女兒,我有花不完的錢。」
那曾經是她的志向,要讓存款破億,她從此在家當米蟲,再也不工作。
可如今她什麼也不用做,只因有個會賺錢的父親,銀行存款數字超過十位數,而且還不包括不動產、股票、債券等。
她真的富了,富可敵國。
但她發現她不要這些財富,寧可做回為賺錢而努力的周桃花,那才是她真實的人生,而非假冒的華芊芊。
不是他女兒……周泰山略鬆了口氣。「那很好呀!我女兒常說要賺很多錢來養我,若她是妳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聽著老爸的不捨,周桃花的鼻頭一酸。「你相信人死後有靈魂嗎?身體腐爛了而魂魄不滅。」
「相信啊。」他呵呵笑著。「不然怎會有人見過鬼呢?有人見過了必然存在,我也想見見鬼長什麼模樣。」
恭喜老爸,你見到了,我就是死而復生的鬼魂。
經過一番對話,周桃花已經知道她老爸還不知道她的死訊,不然不可能還這麼開心,但這件事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而且……她還有好多事要告訴老爸,不把死訊說出來,如何解釋她會以這副模樣來看他。
「你知道你女兒已經死了嗎?她的追悼會在下個月十五。」
「什麼!」周泰山驚得臉色發白,左手捉胸,有些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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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賤兔2017/11/23 00:16:30

好看!高潮迭起欲罷不能阿~女主角真的鬼靈精怪讓人愛不釋手,總之就是好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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