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驚悚館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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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幻鑰K4703

鬼牽線系列《奪命屍寵》

  • 出版日期:2017/05/26
  • 瀏覽人次:18268
  • 定價:NT$ 210
  • 優惠價:NT$ 166
五名國中生參與了一場虐殺動物的遊戲,
誰知事後其中一人竟暴斃在自己房間裡,
且家裡明明沒養寵物,身上卻遍布狗的咬痕,
而他們一個個也開始聽見無處不在的狗吠聲,
直到此時他們才驚覺,心靈最單純執著的動物,
一旦有怨有恨,同樣會執著到底,不死不休……


隨著狗叫聲,啪地一聲,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遽然暗下,房裡跟著陷入昏暗。
汪汪!
不可能吧?天花板怎麼可能會有狗吠聲?還隱約有狗狗爪子跑過的腳步聲?那根本違反地心引力好嗎!
一想到此,少年恨不得立刻奪門而出,他可以感覺天花板有兩道視線緊盯著他,就在這時,有點黏稠的液體伴隨輕輕的水滴聲突然滴落在他臉頰,他一驚,渾身僵硬的慢慢抬頭往上看──一條黑影倏地從天花板朝他撲下來,接著肩膀傳來一陣劇痛,鮮血迅速染紅了衣服和床單……
水曼舞
熱愛自由與幻想的水瓶女,興趣是練瑜珈和看書。
極度迷戀把腦中意象化為文字的創造過程,因此栽入寫作中不可自拔,
患有不創作就會手癢腦抽的「創作強迫症」,並且貌似無藥可醫。
認為一本好書就是一個迷人的世界,很高興能加入創世者(?)的行列之一,
希望大家也會喜歡。(笑)

水曼舞的家:
http://www.crescent.com.tw/blog/index.php?blogId=103
不死不休的愛與恨

相信有在關注新月粉絲團的讀者都知道,公司裡有養貓,在小編看來,牠們大概是全公司過最爽的生物,成天吃飽睡、睡飽吃,放肆的霸佔辦公桌當作牠們的領土巡視也沒人會教訓,餓了裝可憐叫幾聲,奴隸們就會送上食物……爽到都想跟牠們交換身分了是不是?
但是,在都市之中,有像公司的貓這樣被呵護寵愛的動物,卻有更多拚死求生的動物,要面對的不僅是如何找到食物、如何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息的難題,還有更可怕的來自於人類的利用與虐待。
常常聽到有人說,動物的心靈是最單純的,沒有人類那麼多複雜的想法,就像狗狗,對牠們好,牠們也就全心全意的愛你,哪怕你後來覺得煩了,對牠冷淡,牠也不會拋下你──可相對來說,要是莫名其妙遭到虐待,最後淒慘死去,這樣的怨與恨是不是也會特別難以消解?
就像水曼舞老師這次的新作品「鬼牽線」系列最終回《奪命屍寵》,裡面慘遭虐殺的狗兒便化為凶狠的狗靈歸來大開殺戒……但可別以為這次就是個單純的狗靈復仇故事,這背後還隱藏著人類惡劣的私慾與野心,難怪常有人說,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鬼,而是貪婪的人性,若想知道更多精彩的故事內容,5/26千萬別錯過霓幻鑰K4703鬼牽線系列《奪命屍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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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來自陰間的恐嚇聲
汪汪……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吵死人了!」
原本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少年一個翻身醒過來,火大的用力抓起手邊的抱枕正想扔出去,但仔細看房裡哪有人?不對,吵醒他的好像是狗叫聲,但他家明明沒養狗,莫非是作夢還是睡糊塗了?他狐疑的坐在床上抓抓頭。
窗外的天色已經全暗,原本放學後只想小瞇一下,沒想到一覺睡到天都黑了,沒人叫他出去吃飯,家裡八成還沒有人回來。
頭腦有些昏沉的往床頭櫃摸索鬧鐘,按下小小的照明燈,都晚上七點多了。少年嘖了聲丟開鬧鐘,又躺回床上。
被吵醒後沒打算再繼續睡,但整個人懶懶的暫時不想動,肚子也開始覺得餓了,究竟是要等不知得加班到何時才回來的大人買便當,還是先去樓下煮泡麵墊墊肚子?少年盯著床鋪上方的天花板想著……
汪汪。
狗叫聲?少年思緒一頓。
汪汪、汪汪。
怎麼聽這聲音,像是從自己房裡傳來的?少年困惑的坐起身。
他進房睡覺時沒開燈,現在房間裡一片昏暗,看也看不清楚,他只得又轉向床頭櫃打開小夜燈,迅速掃視了下—沒東西,當然更不可能有狗。
該不會是附近鄰居家養的小狗亂叫?但以前都沒聽過狗叫啊,難道是今天剛抱回來養,狗認生所以比較吵?
嘖,他最討厭狗了,愛亂叫又臭得要命,如果真是鄰居抱狗回來養吵到他睡覺,他一定要上門去罵人!
少年心裡碎念著又躺回床上,還不到兩秒,房裡又是汪汪兩聲,怪異的是這次的聲響聽起來比剛才距離更近些,讓他驚得再度彈坐起來,彎身朝床沿探去。
地板依然沒有狗,也沒有任何東西。
聽錯了嗎?但狗吠聲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又很真實……少年有些困惑又有些發毛,就著昏暗小燈緊緊盯著床沿—
汪、汪!
「哇啊!」
陡然從後方傳來的狗吠聲讓少年大叫,嚇得差點滾下床,一個踉蹌後跌跌撞撞的衝向牆壁,一打開大燈立刻轉身貼緊牆面。
剛才那聲狗叫簡直像貼在他後頸那兒!能靠那麼近,代表跳上床了,問題是他根本沒感覺到彈簧床有震動,而且他床上也沒有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野狗偷偷潛入他家嗎?就算如此,野狗也不會那麼好興致跟他玩捉迷藏吧!
汪汪、汪汪、汪汪……
難以錯認的狗吠聲挑釁似的從床鋪另一側傳來,叫得少年心慌意亂,眼角餘光瞥見書桌上散放的課本,他隨手抓過就往那頭扔去。
課本啪地掉到地上,狗吠聲戛然而止。
聽起來不像有砸中的樣子,但是……少年停頓片刻,沒再聽見狗叫,隨手抓起擱在椅子上的書包防身,躡手躡腳的繞向床鋪另一側。
狗呢?怎麼不見了?少年一愣。
這邊空間只有一個人寬,一邊是床一邊是衣櫃,狗怎麼可能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除非根本沒有狗。
媽的,他到底是睡傻了還是怎樣?少年正驚疑不定,左腳褲管突然像被什麼東西拉扯,他一驚低頭,卻只見一個黑影迅速從腳底下閃過。
他房裡真的有「東西」!
「什麼啦?」少年驚得跳腳,再定睛一看,別說腳邊了,他房間就這麼點大,剔除掉這側床沿的死角後,哪可能還藏得住一隻狗?
然而彷彿就是要挑戰他的認知極限,狗吠聲再度響起,這一次是從—
啪地一聲,上方的日光燈遽然暗下,房裡跟著陷入昏暗。
少年渾身一僵,哪怕還有床頭櫃的小燈,這一切無法解釋的過程也讓他不得不害怕,他可以聽見自己在寂靜裡放大的心跳聲,而且還越跳越快。
汪汪!
不可能吧……天花板?天花板怎麼可能會有狗吠聲,還隱約有狗狗爪子跑過的腳步聲?那根本違反地心引力好嗎!
一想到此,少年恨不得立刻奪門而出,無奈兩腳竟像生根般死死定在地板上動彈不得,他可以感覺到上方的天花板有兩道視線緊盯著他,正當他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個輕輕的水滴聲伴隨有點黏稠的液體滴落在他臉頰,他連忙伸手去摸,果然摸到帶點臭味的液體。
這是什麼?該不會是……口水?
迸出腦中的離奇答案讓少年思緒空白幾秒,直到又一滴口水落到他肩膀,他才渾身僵硬的慢慢抬頭往上看—
一條黑影倏地從天花板朝他撲下來!
「啊啊啊!」少年失聲尖叫,巨大的恐懼總算讓他移動雙腳,但才移開一步便絆到床鋪,整個人往床上摔。
「好痛……走開走開走開!」
先是感覺肩膀一痛、接著肚子上好像跳上來一團東西,少年沒空細想那是什麼,只滿心驚駭的倒在床上邊叫邊激烈掙扎,直到感覺那團東西被拋離開身體,他才趕緊往後直縮到床頭,抓起一顆枕頭檔在前面,看向襲擊他的……那是什麼?
少年氣息一滯。
昏暗的床頭小燈下,他只隱約看見一隻分不出來是貓還是狗的動物站在床尾,重點是,那東西有一雙詭異的血紅眼睛,在黑暗裡極具壓迫感的緊盯著他,張大的嘴巴正發出「赫赫赫」的低喘聲,噁心的口水從尖銳駭人的齒間不斷溢出並滴落到他的床上,散發出混雜著腥臭的怪味。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就算從體積判斷比自己小得多,但那股壓迫感卻讓他寒毛豎立!肩膀上被咬中的地方一陣陣疼痛,鮮血已經染紅衣服和床單,可見那嘴利齒有多可怕!
少年臉色慘白,不多想地朝那團東西扔出枕頭,接著火速跳下床打算衝出房門,衣襬卻陡然被扯住,那股拉力出乎意料的強大,竟硬生生將他拉回床上!
「不要!放開我!救命啊……」少年驚駭滾倒在床上大叫,他匆忙抬頭,卻只看見那張橫在自己面前的血盆大口,以及仍殘留些許自己鮮血的牙齒。
「不要啊啊啊啊啊—」
第一章 慶安宮的暴力分子
「被野狗攻擊的晨運婦人是住在附近的住戶,家人表示這一帶經常有野狗出沒,半夜也常聽見野狗打架的吠聲,有些野狗脖子上還戴著舊項圈,應該是被主人遺棄後聚集在此,這次的傷人事件讓附近住戶們人心惶惶,已經請捕狗大隊前來處理,希望不要再有下一個受害者……」
「處理?哼!說得真好聽。」盯著電視正在播報的新聞,戚菩提難忍一肚子火的低罵。
所謂的「處理」不就是抓回收容所,一段時間沒人領養就安樂死,那根本是謀殺好嗎?就算是種種現實考量下不得不為之的作法,也一樣太殘忍了!動物也是一條生命,人類憑什麼決定牠們的生死?
被遺棄不是動物的錯,是那些不負責任的主人的錯!喜歡就飼養,不喜歡就丟棄,人類自詡為高高在上的萬物之靈,做出的事卻如此卑劣。
戚菩提從小就喜歡動物遠勝於人,人心善變難懂,動物心思卻單純至極,你對牠好,牠自然對你好,沒有爾虞我詐的花花腸子,一想到這樣全心全意只念想著主人的狗兒們被遺棄的心情,戚菩提只覺得悲傷又憤怒,尤其他當年為了修行入山閉關十年,唯一陪伴他的只有花草動物,更讓他對動物們的處境感同身受。
旁人總說他對動物比對人有耐心幾百倍,其實動物對人的耐心和包容才真的是無與倫比。
瞪著新聞中持續報導附近居民們如何批評流浪犬,戚菩提霍地起身關掉電視,不爽看了。
可惡,害他一肚子火。
越想越是生氣,戚菩提步出宮裡唯一有電視的起居房,打算到外頭吹風消消火。
自從慶安宮宮主戚煥陽、也就是他九堂弟重傷療養後,他便一直留在宮裡幫忙,主要是攬過需要宮主出馬處理的部分,例行性宮務什麼的則交給戚大成和其餘宮中弟子分擔,戚家當輩的兄弟姊妹們也不約而同增加回宮的時間,日子過得倒不寂寞,比起以往在深山孤身修行,甚至可說十分熱鬧了,這點倒是始料未及。
才走到正門口,便見一輛計程車停在前頭,接著一名看起來應該還只是國中生的少年匆匆步出後,邊低頭滑手機,夾腳拖邊「啪啪啪」地走上台階,搭配他走路的姿勢,那模樣怎麼看都有些輕佻。
怎麼就他一個人,沒大人陪同?今兒是平常日,該不會還蹺課吧?戚菩提雙手環胸站在階梯最上層等人。
「嗯?」原本低頭沒看前方的少年直到發現上層的階梯多出一雙腳,才驚訝地抬起頭,接著便愣了好大一下。
「嗯什麼嗯?」戚菩提面色不善的開口,「小子,你應該還沒成年吧。蹺課來的?」
被喚作「小子」的少年呆呆看著他……天啊,這人身材也太魁梧了吧!再加上皮膚黝黑,簡直像黑熊一樣!
對方本就比他高出許多,居高臨下站在台階上更彰顯出壓迫感,尤其這人還一頭亂髮一把絡腮鬍兼濃眉大眼,粗獷且沒半點柔和氣質,再加上那不客氣的發言,要說不嚇人是騙人的。
但這裡應該是宮廟吧?這人卻穿著一襲黃袍頸戴佛珠,他再怎麼無知,也知道佛和道是不一樣的,莫非他來錯地方?
據說慶安宮宮主是個白袍飄然的溫煦仙人啊……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懸掛在上方的牌匾,「慶安宮」大大三個字映入眼簾,這裡是慶安宮沒錯,那眼前這位跟傳聞大不相同的人是?
「小子,問你話呢,發什麼呆?」對人從來沒半點耐心的戚菩提出聲催促。
「呃,我好像走錯地方了,我先……咦?」少年邊說邊驚慌回頭,恰巧看見計程車遠遠地絕塵而去。
「計程車已經開走了。」戚菩提識破他心思。
「是、是啊……」少年乾笑,明明什麼都沒做,被這人瞪著,竟活像被什麼凶猛野獸盯住,讓他背後的冷汗都出來了,「沒關係,我再打電話重新叫車……」雖然很蠢,但他已經想打退堂鼓了。
「要叫等我問完再叫。你不好好上學來這裡做什麼?做了什麼虧心事了?」戚菩提粗聲粗氣的逼問。
他是修行人,對一個人散發出的氣息格外敏感,本以為只是個普通國中生,靠近一看,卻發現這傢伙身上居然有陰氣。
「才不是!我來拜拜,順、順便找慶安宮宮主處理事情……」他戰戰兢兢地回答。
實在太丟臉了,明明什麼都還沒做,被這人一瞪一問居然氣勢整個弱掉。
找慶安宮宮主處理事情?看來真是惹禍了沒錯。想到要幫叛逆期的小屁孩解決麻煩,戚菩提滿心不爽。「那還不過來!」
耶?他該不會是宮主吧?說好的飄飄仙人呢?他不想跟一隻脾氣好像很不好的黑熊打交道啊!少年一臉青天霹靂。
戚菩提轉身走兩步發現後頭的少年沒跟上,又回頭不耐的低吼,「杵那兒幹麼?走啊!」
「是!」少年被吼得回神,驚慌的應聲跟上,心中欲哭無淚,其實他想回家……
戚菩提惡狠狠瞪他一眼,也不解釋,直接將人帶往泡茶的側院,喝茶吹吹風再聽鳥事比較不上火。
大踏步走向側院,戚菩提一眼就見他家九弟正倚欄站在溪邊,他立刻眉心打結。
「你怎麼沒去休息?」戚菩提粗聲問。
「四哥,我休息一上午了。」聽到問話,戚煥陽回過頭微微苦笑。他是重傷修養中沒錯,但也不用每回一見他就叫他去休息吧?他以前都沒發覺原來四哥也有這麼嘮叨的一面。
「唷,還學會回嘴了?」戚菩提挑挑眉。
阿九自幼修仙,七情六慾少得可憐,再加上兩人從小個性不合,基於尊重兄長,阿九在他面前無論受啥誤解或不合理對待,都習慣保持沉默不辯解,讓他屢屢被那溫順忍讓的態度刺激得更火大,幸好現在阿九放棄修仙了,那些情緒反應和想法也慢慢表現出來,活得越來越有「人味」,不再宛如一尊美麗無瑕的仙人娃娃。
就像現在,以前他若叫阿九去休息,阿九就算心裡不願意也會笑笑的回房一會兒,如今終於學會回嘴、反抗,讓他頗感欣慰。
這世上不可能有永遠心意相通和樂融融的兄弟姊妹,就算是同個爹娘養的,每個人也都有每個人不同的性情作風,但無論怎麼吵鬧動粗依然是一家人,這才是他認為的「家」的真諦。他不喜歡阿九對他看似尊重實則疏離,他希望阿九也能對他推心置腹,也能倚賴他,也能在他做錯時罵他,當真正情同手足的好兄弟。
看戚菩提一臉滿意的樣子,戚煥陽只能加深唇邊的苦笑。
他可以理解四哥期盼他能活得像普通人、不再孤單的苦心,但被當面這麼一說,要不是很清楚四哥說話向來直來直往不加修飾,他幾乎要以為四哥是在反諷他了。
這也是四哥最讓人不放心的地方,並不是人人都可以理解或認同四哥的表達方式,自從四哥回宮幫忙後,他最常聽見的不是四哥如何成功解決問題,而是委託人抱怨四哥講話超不客氣、脾氣暴烈如火,讓他很是無奈,幸好看在他的面子上,經他解釋後委託人多半選擇不計較。
他也曾試著婉轉提醒四哥,四哥居然一臉「還敢來告狀?早知道就先揍他一拳」的悻悻然態度,更別提反省了,讓他很是替未來的委託人捏把冷汗—究竟是哪個倒楣鬼會讓四哥首開毆打委託人的先例呢?
最近道上已開始傳言慶安宮裡多了一個修佛修到超凶殘的奇葩,讓委託人聞之卻步,總是爆量的宮務似乎有逐漸下滑的跡象,讓他憂喜參半……
「閒著沒事你可以去跟簡琉璃約會,宮裡有我。」戚菩提沒察覺戚煥陽的煩惱,想了想決定繼續多鼓勵弟弟朝普通人生活邁進。
阿九在療養,他女友簡琉璃平常要工作,假日則固定會來宮裡陪人,偶爾兩人也會一起外出看電影吃吃飯什麼的,目前算是穩定交往中。
「咳,後面這位是?」戚煥陽輕咳一聲,委婉提醒後頭還有客人。當著客人的面叫他這位宮主去偷閒約會?知道四哥是為他好,但好歹也要考量一下時機點吧。
「找你的。」戚菩提往後瞥一眼,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來準備泡茶,「小子,你不是要找慶安宮宮主嗎?他就是。」看那少年一臉惶恐不安,再讓自己問下去八成會打退堂鼓,還是交給好人臉的阿九去問吧。
少年一愣看向戚煥陽,非常誠實的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就說嘛,溫煦仙人怎麼會「走鐘」成剽悍巨人,原來是認錯人!話又說回來,那人初看直覺黑壯得像頭熊,可若再搭配上他一身黃袍又一頭狂放的毛髮,又讓他不由自主聯想到獅子……獅子只是現在坐在樹蔭下懶懶的乘涼休息,一旦被惹毛,那還不是跟熊一樣凶猛暴戾。
想到這兒,再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少年心裡打了個突,總覺得那人在台階上那超殺的一眼似乎看穿了什麼。
「請問你是?」戚煥陽有些好奇的看向少年。此人打扮張揚,卻難掩其稚嫩,慶安宮是專門處理陰事的宮廟,但獨身來求助的少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我姓王,王杰。」王杰慌張地將目光從巨人身上拉回來。
見王杰仍不斷偷瞄坐在邊上的戚菩提,戚煥陽開口介紹,「王同學你好,旁邊這位是我四哥戚菩提,請坐吧。」
看看面前白袍飄然、以仙人丰采聞名的戚宮主,再看看隔壁那位活像黑熊與獅子混合體的壯碩男人……這兩人是兄弟?真是太深藏不露了,看不出來。王杰不敢相信,搖頭晃腦的拉張椅子坐下。
「宮裡只有茶跟水,未成年的喝水就行了。」戚菩提說著將白開水倒進紙杯,再用手指將杯子推向王杰。
就算他真的未成年也不用說出來提醒好嗎!很討厭被當作小孩的王杰表情有點不爽,但被戚菩提厲眼一掃又立刻正襟危坐。
「請問你來這裡有什麼事?」戚煥陽問。
「我聽說這裡可以幫忙處理一些事……呃,就是一些比較陰的事?」王杰開口,又下意識瞄了戚菩提一眼。雖然那頭野生動物只是坐在一旁泡茶沒幹麼,但存在感超強,讓他很有壓力。
「是。」戚煥陽很乾脆的點頭。
「那個……我有個朋友,同時也是我鄰居,但是他已經過世了……我覺得他的死因很奇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警察也查不出什麼,後來想起我姑姑曾經給我這個保平安的護身符,就想說來這裡試試看。」王杰邊說邊從褲子口袋裡翻出慶安宮發給信眾的平安符。
王杰今年國二,家住北部,他口中的朋友兼鄰居阿和其實也是同一所國中的同學,兩人小學時還曾同班過,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但阿和卻於五天前在家中離奇死亡。
他和阿和兩人家境都不錯,住的社區幾乎是成排透天厝,他從小父母離異,後來跟著爸爸,爸爸是專業會計師,經常到處出差,家裡只有老年癡呆的奶奶和負責照料兼家務的外勞阿姨,阿和家則是父母在大陸工作,平常跟七十多歲的奶奶住一起,兩人從小相識,背景相仿也都同樣愛玩不愛念書,下課後常混在一起打電動。
「阿和出事前兩天就怪怪的,那時候我問他要不要去我家打電動,但他說很累想回家睡覺,臉色也很差,阿和那傢伙平常上課都在睡覺,怎麼可能睡不飽?我就覺得很奇怪啊,問他只說最近晚上常常聽到狗叫聲,吵得他整晚睡不好,睡著了也很快就被驚醒,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睡好產生的錯覺,他總覺得房間裡有『東西』盯著他看,猛一回頭,還好像看到有影子閃過去……」
「阿和沒有跟大人反應這件事嗎?」戚煥陽插口問。
「有啊,但他阿嬤根本不信這個,說阿和一定是打電動打昏頭才會胡思亂想,如果狗叫聲大到可以把阿和吵醒,她哪可能聽不到?阿和很沮喪,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那時也沒想那麼多,想說也許過幾天就沒事了,哪知阿和居然在家裡死掉了!而且他阿嬤還跟我說阿和是被狗咬死的!」說到這裡,阿和臉上忍不住浮現驚恐。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
因為同校又是鄰居,兩人偶爾會一起騎腳踏車上學,那天清晨半夢半醒間,他被警車還是救護車的聲音吵醒,走到窗邊看,發現樓下停著警車,還混雜著叫喊聲和哭聲,他下樓察看,阿和的阿嬤正站在門口大哭,旁邊還有兩個警察,追問之下,才知道是阿和出事。
既是經常廝混在一起的同伴,他免不了也被警察問話。
「我當然一問三不知啊,阿和突然死在家裡,警察說他不是自殺,後來他阿嬤跟我說阿和可能是被某種凶猛動物咬死的。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阿和好端端的怎麼可能在家裡被狗咬死?又不是住荒郊野外!他家沒養狗,附近鄰居有養也是養小型的寵物狗,就算有狗跑進他家,他被咬總會叫吧?他阿嬤卻說她根本沒聽到阿和房裡有動靜,無論怎麼想都太奇怪了!」
是很奇怪,尤其在王杰身上有沾染陰氣的前提下,更顯得不單純。戚煥陽和戚菩提迅速交換一個眼神。
「你怎麼能斷定是狗?」戚煥陽問。
「一開始我嚇傻了沒想到,後來想起阿和跟我說的那些話,我有跟阿嬤說,但阿和的阿嬤不相信,我爸也說我是被嚇壞了。」王杰洩氣地道。
「狗天性與人親善,就算死了也不會無緣無故糾纏人類,你的那個同學肯定是做了什麼才會引來橫禍。」戚菩提冷淡開口。
「我不知道啊……」王杰囁嚅道。
拙劣的演技。戚菩提冷哼一聲,要不是一旁的戚煥陽又朝他飄來一眼,他幾乎想直接壓著人逼問了。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問什麼都裝孝維,出了事才哭著要人幫,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欠揍樣。
「你是因為這樣,才來慶安宮尋求協助的?」戚煥陽問。
「嗯,阿和好歹跟我認識很多年,我想查清楚真相,而且……」說到這裡,王杰神情開始變得古怪。
「想說什麼就說,吞吞吐吐的誰知道怎麼回事?」見王杰欲言又止,戚菩提不耐煩的插嘴。
「我也聽到狗叫聲了……」王杰終於哆嗦著開口。
「你也聽見了?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聽見的?」戚菩提挑眉。聽前面的說詞本以為是有針對性,沒想到竟聽見這答案,轉念一想,這八成是少年身上有陰氣的緣由。
「阿和死後的第二天晚上。」王杰可憐巴巴的回答。
「喔?這麼快就跑去找你了,你確定真的不知道你朋友為什麼被狗靈纏上嗎?」戚菩提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大概是因為、因為住隔壁的關係?不是都說『那個』開殺戒後就會變得更厲嗎?一直作祟之類的?」迴避戚菩提的利眼,王杰小聲替自己辯駁。
再度丟個警告的眼神給一臉寫著「不如打到他吐實比較快」的戚菩提,戚煥陽又追問:「除了聽見狗叫聲,還有其他異狀嗎?」
「沒有,我一聽見狗叫聲嚇得要命,趕緊把姑姑送給我跟爸爸的平安符翻出來戴上,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我就只隱隱約約聽見狗叫,沒像阿和那樣看見什麼東西,但我實在很害怕,我爸又剛好出差,想來想去只好自己跑一趟。」
「王同學,你還未成年,無論是不是有狗靈作祟,我認為這件事還是應該由大人出面比較好,你說你姑姑來求過慶安宮的平安符,你把你姑姑的連絡方式告訴我,我先跟她談談?」戚煥陽想了想道。
「我姑姑住在美國,過年才回來,她會有平安符,也是她一個朋友曾找慶安宮幫忙,姑姑聽了覺得神奇,託朋友幫她多求幾個保平安,我姑姑根本沒來過這裡。至於我爸,他現在不在台灣,就算他在,他也不信這一套有的沒的,搞不好會帶我去看醫生,說我是壓力過大才這樣!」王杰搖搖頭,他爸總說鬼啊神啊都是因為人「相信」才衍生出來的產物,是一種心靈寄託,軟弱的人才會信那個。
「所以你就一個人蹺課跑過來?」戚菩提問。
「是啊,我現在晚上都不敢睡覺了!」大概是想到朋友的下場,王杰不禁流露出焦慮與驚恐,「拜託你們一定要幫幫我!錢的話我會想辦法……」
「錢的部分你不用擔心,」戚煥陽打斷他,「等我們先確認是否真有陰靈作祟再說。」
慶安宮的天職本就是處理陰事,收費只是為了維持基本開銷,而非謀財,何況牽涉金錢的事也該由大人出面,哪可能跟個未成年小孩收錢?
聽見對方願意幫忙,王杰感激的點點頭,「那接下來呢?你們何時要幫我處理?」
這真是個好問題。戚煥陽心想,自他受傷後宮務全交由弟子,處理陰靈的部分則由四哥出馬,但最近四哥被「客訴」的次數實在有點多,四哥對長輩好歹還會勉勉強強尊重一下,但對血氣方剛的未成年少年……莫非四哥真要開毆打案主的先例了?
他記得四哥以前念書時幾乎都是學校小混混們聞之色變的人物,不是因為四哥喜歡混,事實上,四哥非常認真念書,無奈腦子總記不住書本上的東西,個性直爽又衝動,於是就詭異的演變成一手拿書一手揍人、連老師都不知該把他定位成好學生還是壞學生。
四哥非常重視是非黑白,對於那些「害」他莫名其妙被貼上「學校老大」標籤的頑劣學生特別反感,再看看眼前這一個,不正是四哥最反感的類型嗎?雖說不能隨便以外表論斷人,但是……
「阿九?」戚菩提微覺奇怪的看戚煥陽一眼。本以為阿九沉默不語是在考量其他細節,等半天卻沒等到下文,他只好出聲催促。
「我跑一趟吧,順便送王同學回家。」戚煥陽總算開口。為了慶安宮聲譽著想,他還是親自出馬穩妥些。
「你去幹麼?不就是狗靈嗎,你給我在宮裡待著療傷,吃飽太閒的話就去約會!」戚菩提粗聲道。
「咦?戚宮主不去?那……」王杰一愣。
「或者轉給同樣在北部的十妹接手?」戚煥陽還想爭取一下。十妹外號「鬼見愁」,在業界赫赫有名,本身作風雖強勢,但有搭檔阿坤跟著總不至於鬧太僵。
「十妹也有自己的工作,不一定剛好有空,而且十妹對鬼都殺殺殺了,對動物靈還能客氣嗎?我去。」戚菩提想也不想地道。
動物生性單純,死後會作祟十有八九都是人類先種下了孽因,動物又不通人語,真有冤屈也難以言明,遇上像十妹那種對陰靈超沒耐性的傢伙,除了直接殺殺殺還能是什麼下場?這對向來與動物親近的他來說難以接受。
「耶?是你要去?!」王杰聞言大感震驚。
接收到王杰求救的目光,戚煥陽咳了聲,「抱歉,戚某現正因傷療養中,主要宮務都交由我四哥代為處理,我四哥功力非凡,相信一定可以妥善解決任何問題。」面對陰物,他百分之百相信四哥絕對沒問題,比較有問題的是和人的應對進退。
慶安宮宮主正因傷療養中、只能換成野人出馬?最後一線希望被打碎,王杰當場石化。
他超不想跟一個看起來隨時會動手揍人的火爆野人在一起啊!
「當然了,如果你因此想取消委託那也無妨。」戚煥陽如實相告。
四哥常年不在宮裡,突然冒出來代他處理案子,自然會有人質疑其能力,願不願意信任慶安宮的聲譽繼續委託,這點無法強求……當然,如果是因為其他因素,例如個性問題,同樣無法強求。
「那我……」王杰才開口就被截斷話頭。
「勸你最好不要取消,」戚菩提冷笑一聲,「你身上有陰氣,不處理早晚出事。」
「我四哥的意思是,你身上已經沾惹陰氣,就算不想交由慶安宮處理,最好也盡快找人解決比較安全。」戚煥陽連忙解釋。四哥只是點出事實,但聽在有心人耳中,就成了明晃晃的威脅。
「你說我沾了陰氣……那會怎樣?」王杰的表情變了變,再開口時語調都有些抖了。
「會怎樣?輕則生病重則丟命!」戚菩提冷眼望著他。看他眼眶底下明顯的黑眼圈和沒精打采的樣子,這事應該拖一陣子了,只是這傢伙嘴巴不老實,還妄想輕描淡寫帶過。
聽到可能丟命,王杰終於無法逞強,臉色變得無比蒼白,「你、你別嚇唬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是我朋友招來了怪東西,我是被牽連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通常小屁孩這麼說的時候,就代表一定跟自己有關係。」戚菩提不信。他又不是沒當過學生,當學生時揍最多的還是這類小屁孩,他會不清楚?
誰是小屁孩!王杰想罵,話到嘴邊又被那個超殺的獸眼瞪到硬生生噎住。
「現在不想說沒關係,反正到時你就算不想說也得說。」戚菩提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無意中流露的氣勢帶給對方多大的心理壓力,又繼續補上讓對方更抖的發言。
「什、什麼意思?」王杰大驚失色。不是說付錢的是老大嗎?為什麼他有種小白兔誤入叢林的錯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戚菩提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他一眼,「還有,現在你可以打電話叫計程車了。」
王杰真心覺得自己很衰,簡直是霉運罩頂。
台灣宮廟百百間,他只是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從何下手,就找了姑姑送給他的平安符上寫的那間,上網看評價似乎還不錯,就衝動的直接殺去現場,萬萬想不到跟他回來的居然不是信徒按讚認證的溫煦仙人,而是一頭野獸。
好,為了自身安危,他忍!有效果比什麼都要緊,但他很快發現他錯了—那頭野獸很沒耐性,那頭野獸很暴力,那頭野獸還「脫俗」到讓他快崩潰了!
為什麼自己要跟一個穿著滿是補丁的破舊黃袍、拿一根可以在Cosplay時使用的法杖、頂著一頭狂亂不羈的捲髮,還拎著一只「真皮包袱」的野人一起行動?他就不能換點現代化的裝扮嗎!平平都是修佛的,和尚看起來就無違和感,為什麼他就這麼顯眼……不對,是刺眼!
自己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否要換個裝再走,結果野人豪邁回答他只有這一套衣服,平常都親自手洗,等晾乾時還得暫時打赤膊。
而腳上那雙多處磨損且看不出款式的「皮包鞋」是他親自用捕來的野獸獸皮和搓製的麻繩縫製而成;他脖子上的佛珠是某次不小心挖到幾顆黑礦石磨圓刺穿後再以樹根銜接的。附帶一提,就連那根法杖都是他親手伐木雕刻……
他徹底無言了。
不是他的錯覺,野人是真的活在深山荒野,可以媲美泰山存在的一種傳說。
這哪是修佛?這根本是荒野求生實錄吧,還待了十年!難怪出門只帶一個用鹿皮做成的包袱隨便捲捲背在肩上,唯一現代化的手機據說還是他家人硬塞給他的!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別人要活成泰山他沒意見,問題是這位泰山現在是跟他同行啊!泰山先生難道沒發覺周遭的人都用或詭異或看神經病或憐憫的眼神在偷看他們嗎?
他好丟臉、他想逃走,他整路都努力假裝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就連交談時都故意偏頭,卻因此被野人扳頭糾正這樣沒禮貌!悲憤啊,他是很在意旁人目光的國中生耶……偏偏他不到一百七又單薄的身板對上野人將近一百九又渾身肌肉的魁梧身材完全零戰力,總覺得野人隨手一拍就可以將他拍飛,他心中的佛祖慈悲形象已經崩裂了!
就在王杰覺得自己快在大眾眼光中變成一株枯萎的小草時,公車終於到站,他飛也似的逃出公車低頭快步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跑起來。
也許就這樣趁著人多放鳥對方再另覓高人也不錯?他實在很質疑那個住在深山、怎麼看怎麼詭異的野人能高明到哪裡去。
一路像跑百米衝刺般狂奔過幾條街,直到站到自家騎樓下,王杰才雙手扠著腰狂喘,正想著要回頭察看是否如願甩掉那個怪人……
「這就是你家?」
「喝啊!」
王杰被嚇得往前一跳差點撞到門,回頭一看,泰山先生居然臉不紅氣不喘的站在自己身後!他什麼時候來的?自己根本沒聽到半點腳步聲,他是鬼啊!
用奇怪的眼神瞟眼一臉驚嚇的小毛頭,戚菩提又問:「你不開門?不是急著找廁所嗎?」不然突然跑那麼快幹麼?
誰急著找廁所啊!王杰一口氣哽在喉嚨,但這時候當然也不能表示自己是想趁亂甩掉人,他只能努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掏出鑰匙開門。
汪汪!汪汪!
「狗叫聲?」戚菩提皺眉,沒想到這麼快就聽見,但這聲音聽起來很立體……
屋內一角,一隻馬爾濟斯興奮的朝兩人奔來,尾巴賣力搖晃,兩眼亮晶晶地盯著主人,還不時偷覷跟在主人後頭的陌生人。
「這隻是我家養的狗,土豪。」王杰意興闌珊的說出和小狗外型不相符的名字,脫下鞋後又抬腳驅趕靠過來的寵物,「走開啦,說過好幾次不要舔我的腳!」
「你何必凶牠?牠是在對你示好。」看狗狗瞬間有些受傷、黯然退開一步的模樣,戚菩提發出不平之聲。動物心性單純,對牠好牠就對你好,他總看不過去有人對動物不友善,更別說這傢伙還是主人。
「我知道啊,但鞋子襪子沾到狗味狗毛很醜耶,會被同學笑。」王杰想也不想的道。
「你養狗前就該知道會有狗味狗毛吧?」戚菩提聲音溫度陡降。
「我們家養這隻小狗時我才國小,哪知道會變那麼麻煩?」王杰不多想的回答。
以前剛出生小小隻的狗狗多可愛啊,那時自己也才小一,土豪是爸爸買來送他的生日禮物,名字還是自己取的,因為他是獨子,大人又忙,對小狗狗喜歡的跟什麼似的,常常抱著牠睡被大人罵,還天天放學後帶牠去散步,後來他大了,有其他的玩伴和多采多姿的生活,就逐漸失去對狗的熱情,不過很多人都這樣吧?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你父母剛生你時你也很可愛,哪知長大變白目,可你父母有嫌棄你嗎?既然養牠就要負起責任!」戚菩提冷眼道。
「什麼啊,狗跟人怎麼能相提並論?」王杰被訓得滿心不爽又不敢對泰山先生發火,只能洩憤的怒瞪狗狗一眼,狗狗似乎感受到自己闖禍,輕輕嗚嗚一聲,委屈的低下頭。
像這種冥頑不靈的傢伙,就算一時表現出懺悔或順從,恐怕自己一轉身就把悶氣全出在狗狗身上了吧?戚菩提瞇了瞇眼,想到自己畢竟不能長久留在這兒,為了不讓狗狗受波及,暫時忍下海扁王杰一頓的衝動,先處理正事再說。
「咦?阿杰你帶朋友回來?」此時已經黃昏時分,家裡的外籍看護麗莎正在準備奶奶的晚餐,聽到對話聲,匆匆從廚房走出來。
「對啦,他只來一下就走,沒妳的事。」王杰不耐煩地道。他不敢對泰山先生不客氣,對其他人可就原形畢露,何況這可是自家地盤。
「沒人教你對長輩說話要有禮貌嗎?」戚菩提覺得自己想海扁這白目小孩的指數迅速攀升。他是憑哪一點認為自己可以口氣這麼不好?外籍幫傭和寵物都是次等住戶是不是?
可惡!多管閒事!王杰敢怒不敢言,氣悶的低頭踢掉鞋子。
見現場氣氛僵掉,麗莎朝戚菩提尷尬點個頭,趕緊走回廚房。
「我房間在四樓,跟我來。」最好看完立刻滾!明明他是花錢的大爺為什麼老是被噹?他一定要上網留言,說慶安宮的人自以為是而且態度超惡劣!
這棟透天厝的一樓是客廳和廚房,廚房內還有一個簡易廁所,二樓另有一個起居客廳,後方是晾衣服的陽台,另一側是阿嬤和外勞共住的房間,三樓和四樓都各有兩個房間和一間廁所,三樓是父親工作的書房和臥室,四樓才是他自己的房間和客房,五樓原本是設計給住戶當公媽廳,另一邊還有戶外陽台和水塔,但他家沒拜祖先,目前閒置成倉庫。
「就這間。」走到這幾日讓他快不敢獨自待著的房間前,王杰回到家後的囂張態度霎時消失,又逐漸萎靡下來。
戚菩提掠過他走進去,王杰家家境不錯,一路走上來皆是精心裝潢,王杰房內該有的基本傢俱不僅一應俱全,甚至還有落地窗和小陽台,小陽台上擺著幾盆花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恰巧正對後方新蓋大樓的成排窗戶,底下是防火巷,因此裝上鐵窗,遮蔽了原本的美景。
「土豪你不要進來,地板會有毛啦!」
戚菩提站在落地窗前觀看,聞言回過頭,不知何時跟上來的土豪正對房內發出低鳴,神色有些警戒不安的伏低身體。
狗比人類敏感,尤其是天生對危險很警覺,看這隻狗的反應,莫非真有問題?戚菩提瞇了瞇眼。
「你說的鄰居阿和住哪邊?離這兒多遠?」戚菩提問。
「就隔壁啊,」王杰回答,「不過阿和的房間在三樓,而且是靠巷子那一邊,四樓的陽台房是客房,他叔叔有時會過來住。」
戚菩提推開落地窗走出去察看,從這裡可以看見隔壁的落地窗緊閉,連窗簾都拉上,同樣裝著鐵窗,陽台上沒有任何東西,但布滿灰塵的鐵窗有幾個怪異的印子,看起來像動物腳印……
「有什麼問題嗎?」看戚菩提面容嚴肅,王杰忍不住問。
汪汪。
「土豪你不要吵!」細微的狗叫聲猛然響起,王杰想也不想的轉頭低斥,但土豪正趴在門口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等等,剛才那個狗叫聲好像是從陽台那邊傳來的?
王杰立時轉頭,「你有聽見……你在幹麼啊!」
他本是想問戚菩提有沒有聽見狗叫聲,卻看見讓他目瞪口呆的奇景—戚菩提居然推開鐵窗,徒手攀到外面去了!
「喂!」王杰從大開的鐵窗探頭往外大叫。
戚菩提輕鬆攀到隔壁鐵窗,接著一躍而下攀到對面大樓的牆壁、借力使力彈到另一棟房子二樓加蓋的鐵皮屋頂,看他壯得跟熊一樣竟還落地無聲,他腳尖一點又迅速往另一個屋頂躍去,就這樣一棟、兩棟、三棟……不一會兒已經奔出防火巷,消失在王杰眼前。
吶吶縮回僵在半空的手,王杰看看他家,又看看天空,嗯,是四樓,他不是在作夢。這種堪比武林高手的身手是怎麼回事?
荒山修佛……其實他根本是少林寺弟子吧!
第二章 倒垃圾倒到地獄去
「還跑!」
戚菩提沒空注意王杰的反應,眼中只有方才在鐵窗外一晃而逝的黑影和似有若無的陰氣。
為了迅速逮到對方,他沒想太多,直接採取最快的方式追出去,一路追出防火巷後那個「東西」還想跑,他只得撞開一名路人後繼續追。
「唉唷!」
「對不起!」
「你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
「讓開!」
「……哇靠拍電影嗎!」
眼看追蹤的那道氣息躍上一處約兩層樓高的平台,戚菩提奔跑著躍上一輛車,接著又一跳一攀流暢跟上,路人正瞠目結舌,戚菩提已消失在平台上。
「給我留下!」戚菩提猛然一喝,奔跑的同時摘下胸前那串佛珠,相準對方落點扔出。
本以為萬無一失,一道凌厲破空聲突地響起,有東西從旁側樹上擊出,硬生生將佛珠打歪,接著樹影輕輕晃動,戚菩提扭頭只來得及看見掠過樹邊轉角的黑影,再想攔截原本追蹤的陰靈,對方卻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連半點氣息都沒留下。
「誰?」居然半路殺出程咬金!戚菩提大怒,撿回佛珠後立刻腳步一轉追上去。
可惜他本就不熟悉北市,這一帶的巷弄又縱橫交錯跟迷宮似的,對方倒像識途老馬,利用這一點幾個拐彎便甩開了追蹤,確認真的再也感應不到對方的氣息後,戚菩提終於氣悶的停下腳步。
這是哪兒?
戚菩提東看看、西看看,發現自己迷路了,而他的法杖和裝有手機的包袱還留在王杰家。
可惡,就不要再讓他遇到,遇到絕對先打斷雙腳看是多會跑!
戚菩提悻悻然踢了下牆角洩憤,正想繞到外面的大馬路找派出所打電話,無意中瞥到某家庭院牆緣開出了杜鵑花……
等等,這裡怎麼有點眼熟?
他天生記憶力不好不是念書背書的料,連帶路名也看過就忘,後來入山修行,在山裡一般都是看太陽星星花草樹木來認路,養成他離開深山後依舊藉路邊風景來記位置的習慣,他記得看到這片杜鵑花牆後往右邊巷子走,會看到一隻總被拴在門邊、毛色很漂亮的黃金獵犬,接著再往左轉,會看到一戶住家門口的日光燈管旁有一個小小的燕子窩,然後直直走,偶爾會看見一隻小花貓躺在牆邊曬太陽……那隻貓跟他還有些淵源。
據說,自家十妹和在「驛站」當服務生的搭檔阿坤就是因為這隻貓而結識,兩人還共養牠,但因同住的十一妹對貓毛過敏,小花貓便寄放在驛站,十妹也常來這兒吃飯看貓。
站在真的變得很熟悉的驛站大門口,戚菩提心裡五味雜陳。
「驛站」是一棟五層樓的舊式公寓,同時也是對外營業的餐館,不過專作深夜客,半夜十一點開店到凌晨四點,門口是磚紅色、得將兩扇門往內推的舊式鐵門,門邊兩側的壁面皆已斑駁,鐵門上頭掛著一片被蛀蝕得坑坑洞洞的木板,用毛筆勁力十足地寫下「驛站」兩個字。
無論來過幾次,他都深深覺得這裡除非經過時恰巧發現有客人進出,否則絕對猜想不到這是間小餐館。
附帶一提,他來過幾次,從來沒有一次看見這間破店的客人超過兩桌以上,套句十妹的話,這間店至今屹立不倒純粹是因為店老闆很有錢,做爽的。
想到那位店老闆,再想到自己之所以會來這裡幾次的原因,戚菩提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當年他為了解決十一妹與惡魔共存一體的事,毅然決然入深山閉關十年,不料出關下山後,惡魔韋德竟與十一妹串通而逃亡成功,還在驛站老闆的協助下—雖然韋德堅稱是哄騙—轉換成人身,與十一妹相戀相守在一起。
這下問題來了,戚家原則是殺靈不殺生,他可以殺妖魔鬼怪,但絕不能殺人,哪怕那人是多麼窮凶惡極的人渣,最後也必須交由警方處理,殺魔的事也因此被迫不了了之,但他始終對此耿耿於懷。
驛站老闆居然不是普通餐館老闆,而是能力深不可測、甚至可以做出「魔換人身」這等驚世駭俗之事的高人,更別提先前驛站老闆還私下找上阿九交易,以替簡琉璃續命為條件換取阿九的「預視能力」。
這兩件事讓他對驛站老闆警惕到了極點,先後好幾次特地北上來驛站堵人卻屢屢撲空,至今別說人影了,連半點線索都沒有,據裡頭的服務生和房客血淚所述,老闆行蹤成謎,該出現時自然會出現,想找人?旁邊排隊慢慢等吧!
於是他就這樣癡癡的等、癡癡的等,反正他在深山一個人也靜慣了,有時樹下隨便一坐就是放空腦袋看幾天日出日落,要不是後來阿九出事急召回他,他決定長留在慶安宮幫忙,這會兒搞不好還在這兒等。
想著自己那段癡守的日子,就覺得也不知是什麼孽緣,居然迷路還會迷到這裡來……戚菩提撇撇嘴,也算熟門熟路的推開那扇虛掩的鐵門。
現在才六點多,驛站還沒開始營業,但吃飯時間店內還是會有房客下來吃飯,阿坤應該也在,都來了不妨進去打聲招呼,重點是順便借點錢坐計程車回王杰家。
紅色鐵門內是一個小庭院,擺滿各式各樣精心設計的可愛造型花草和盆栽,和諧又不失典雅的與整間店融為一體,靠近霧窗的地方掛了一排閃爍的七彩霓虹小燈,在幽暗中增添一抹溫馨美麗的童趣,戚菩提拉開紗門,踏步走進店裡。
驛站內部其實頗大,除了吧台和後頭的廚房外,還有十張大小不一的木桌木椅,但這些桌子從沒同時被客人填滿過,此時尚非營業時間,更只有一張桌子有坐人,那人背對著他,聽見開門聲很自然的扭頭過來看,接著瞪大眼睛、噴出滿嘴的茶!
「噗咳咳咳……」女人連忙一手摀住嘴悶咳,一手抽衛生紙擦水。
「咦?怎麼又是你!」站在吧台內的福佬同樣瞪大眼。
不久前才聽阿坤說慶安宮宮主戚煥陽在療傷,目前宮務都改由老四接手,所以戚菩提應該不會再來盯梢,沒想到又出現了。
福佬是個矮小的老人,也是驛站的大廚,體重破百的圓滾滾身材幾乎要撐破那件白色廚師服,連走路時身上的肉都會跟著搖晃,兩眼被肥肉擠成一條縫,頭髮全剃光了,只在下巴留著非常有型的山羊鬍,鬍子還長到胸口綁成辮子。
「咳咳……你們認識?」女人總算止住咳,卻更為同伴的發言震驚。
「怎麼不認識?這傢伙就是前陣子一直來驛站堵老闆的二愣子,戚家排行老四,名字很特別,叫戚菩提,對,就是妳腦中想的那兩個字。阿坤說戚家人取名都很怪,還有一個排行第十二就直接叫戚十二的,是我我都要哭了!」福佬搖頭晃腦的感嘆。
戚家取名超隨興,聽阿坤說戚家大伯那家子的小孩都以花草樹木命名,例如什麼月桂啦海棠的,好好一個雄壯威武的剽悍大男人居然叫菩提,難怪最後會跑去深山修佛,從名字就開始出問題了嘛!
而且這男人腦袋構造也超詭異,來盯梢就來盯梢,風雨無阻他能理解,對店老闆怨念深重嘛,但始終站得直挺挺還面無表情是怎樣,他以為站衛兵啊?還一站N天,簡直把自己站成雕像,轟動所有待在驛站的房客,紛紛猜測這二愣子究竟是被店老闆拐了什麼或欺騙多少感情?
「十二很喜歡他的名字,好記好寫。」對自己被喊二愣子不以為意,但波及兄弟就不得不辯解兩句。戚菩提一頓,再開口時語氣有點涼颼颼的,「所以阿坤覺得我們戚家人取名都很怪?」
原來阿坤背地裡都在議論這些有的沒的?有種當他的面講嘛,他會好好跟他「熱烈討論」。
驚覺自己似乎不小心害了阿坤,福佬打了個哈哈,心裡替阿坤默哀一秒鐘。聽阿坤說戚家男人幾乎都是妹控,還一個比一個難搞,偏偏阿坤超想跟戚麻優從搭檔升級成情侶,對戚家人下足功夫討好,還沒「嫁」進門就已經快變哀怨小媳婦了。
「……你叫戚菩提?」正在桌前吃飯的女人怔怔低語。
「妳是誰?」戚菩提看向她,表情突然肅殺起來。這女人他來驛站幾次都沒見過,但她身上散發的氣息與他方才一路追蹤而來的有些類似,對方是在這附近一帶失去蹤跡,該不會是混進這裡?
「她是貓邏,也是驛站的房客,平常在外跑,偶爾才回驛站住幾天。」福佬懶洋洋地替她回答。
「驛站的房客?」戚菩提仍舊有些犯疑。他知道驛站二樓到五樓都外租給房客,也不是每個房客都一直住在這裡,他沒見過很正常,他懷疑的是……「妳剛才看見我為什麼那麼吃驚?」戚菩提追問。
「……這位先生,你難道一點都沒自覺穿這樣逛大街很瞎?吃驚才是正常反應好嗎!」貓邏尖酸回嘴。
「說這話前妳要不要先看一下自己的打扮?」戚菩提提醒。這女的好意思嫌她?她自己也不遑多讓好嗎?
他是修行人,除了大道真理一切都是無須執著的身外物,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妥,反觀她,穿著一件墨綠色長袖上衣加一件紅色羽絨背心,底下配著一條蔚藍色方格蓬鬆褲,腳上居然是一雙粉紅色運動鞋,這麼多顏色搭在一起,她以為自己是調色盤?她簡直可以去跟他家衣不驚人死不休的六妹結拜了!
「你說什麼?老娘這是時尚,時尚你懂不懂啊大老粗!」聽到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時尚感被侮辱,貓邏立刻怒了。
「不懂,我只覺得很招搖很花俏。」戚菩提非常誠實的說出評價。
「老娘就是喜歡招搖……不對,說了這叫時尚!你才一副窮酸土味樣咧,穿法袍了不起啊,老娘最討厭的就是修行人,全是噁心的偽善者!」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又高明到哪裡去?色欲令人盲,妳所謂的時尚,也不過是矯情罷了。」
「你說什麼!」貓邏拍桌憤而起立。
「說實話,真相總是傷人。」戚菩提八風吹不動,完全不認為自己是在挑釁,他只是實話實說,但人不愛聽實話、喜歡聽謊話並不是他的錯。
「這有什麼好爭的?」福佬沒趣的撇撇嘴,「你們兩個半斤八兩啦!」一個是前衛花蝴蝶,一個是荒山野人風,站在一起同樣極端得引人注目。
「你是眼睛瞎了嗎?誰跟他半斤八兩!」貓邏轉頭罵福佬,「老娘這叫時尚,他那叫破布!上頭還有補丁。」
「布就是布,豈有高低之分?」戚菩提義正辭嚴,「是人心蒙蔽才讓布有了高低之別。」
福佬還沒來得及抗議自己被罵,兩人又接著吵下去,還越吵越玄乎。
「你在說什麼?」貓邏覺得話題有些跳躍。
「天空就是天空,不管是下雨天還是大晴天,都一樣是天空。」
「……你腦子有病!」
「執迷不悟才是真病,佛曰『回頭是岸』。」戚菩提臉上露出一絲憐憫。
「岸個鬼啊!」覺得這人講話根本文不對題,貓邏終於氣到翻桌了,「老娘殺了你!」
「那是老子花三天精心製作的餐點!」福佬驚呼,不在乎店鋪可能被打爛,只在乎他新研發的菜色才上桌就白費,他立刻抽出腰間的菜刀氣憤指向貓邏,「敢浪費老子的心血,妳去死吧!」
「口腹之慾不過一時誘惑,你又何必以此生殺機?」戚菩提單手架住福佬揮動的菜刀,非常不苟同這樣的行徑。「死有重如泰山輕如鴻毛,人可以打架,打死打殘無所謂,但為了一道菜,不值。」
「給我把不值兩個字收回去,你個死禿驢!」福佬怒吼。這傢伙不是修佛的嗎,怎麼有辦法三言兩語就令人神經斷線?
「我是修佛但非禿驢,我頭髮很多。」戚菩提更正。
「我殺了你!」福佬抽出第二把刀。
「你給我去後面排隊。」貓邏殺氣騰騰的一腳踹開福佬。
「現在是在幹麼?」阿坤目瞪口呆的站在廁所入口,他不過蹲廁所蹲得有點久,一出來好好的店怎麼就變成戰場了?
莫非又有人來找老闆晦氣?嗯,這是最有可能、也最常見的事,阿坤看著東倒西歪的桌椅心想。
老闆天性妖孽以得罪人為樂,事主遍尋不著人只好來店裡撒潑,他表面上是外場服務生,實際上就是被老闆騙來專門收拾這類殘局的倒楣鬼,但待他看清楚店內人影後—
「四哥?」阿坤瞪凸眼。他當然知道戚菩提也是會來店裡堵老闆的人之一,但看在他和小優是搭檔的分上從不在店裡惹事,今兒怎麼動手了?
「阿坤。」戚菩提轉頭看向他,神情自然的打招呼。
「怎麼回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有話好說。」阿坤萬分緊張。店內房客都不是啥善男信女,四哥又是他未來舅子,壯烈犧牲也得護著。
「他們倆說著說著就互毆了,我在阻止。」戚菩提自認客觀的解釋,完全沒有是自己挑起紛爭的自覺。
「你以為我們是為了誰而起內鬨?」貓邏愕然怪叫。
戚菩提皺皺眉表示不解,「我正與妳談論法相虛妄,他突然拿刀砍來,又被妳踹開……莫非這是驛站人表達親近的方式?原來如此。」這樣他就可以理解了。就像他們家的人也經常互毆,十二說這叫相愛相殺。
「並不是!」福佬一陣無力。為什麼會得出這種結論?他們有在同一個時空中嗎?
「咳,那個……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哈哈哈……」背對著戚菩提,阿坤陪笑著擠眉弄眼。
戚家人都說四哥以前腦子就不好,自從修佛後,腦子直接壞掉了—過年期間他和四哥相處幾天,完全可以證實這個說法是真的。
貓邏看看阿坤、又看看戚菩提,冷哼一聲坐到吧台去,還自己動手倒了杯冰茶降火氣。見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的貓邏竟罕見地沒繼續胡鬧,福佬也就摸摸鼻子算了,誰叫他剛才不小心說溜嘴推阿坤入火坑?就當賣阿坤人情了。
見兩位同伴休戰,阿坤鬆了口氣,這才轉向戚菩提,「四哥怎麼會來?慶安宮那邊沒事?」宮主九哥養傷,四哥堅持不接宮主之位,但自願攬過宮務分擔,一忙也就再沒來過這兒。
「我接了一樁案子來北部,追蹤時追丟了,正巧在附近就進來看看。」戚菩提道。
「原來如此。」阿坤點頭。戚菩提跟戚麻優都不是會主動挑起話題的人,他和戚麻優相處久了,很自然的開口搭話,「四哥是接什麼案子?」
接過阿坤遞來的茶水,戚菩提將整個經過簡述一遍。
「狗靈啊……」阿坤聽得興味盎然,「我還真沒遇過動物靈作祟耶,遇上都不知道要怎麼溝通。」他是役鬼師,擅長與鬼聊天,也很能同理鬼的心情,但動物靈?頂多就是看見路邊被撞死的貓貓狗狗順手超渡掉,也不會去多問,言語不通嘛。
「這還用問?會死後作祟的動物很少,肯定是被人害慘了才選擇報復。」貓邏沒好氣的插口。
阿坤喔了一聲看向貓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打個響指,「對喔!大姊不是能通動物語、可以跟動物溝通嗎?」
「妳能通動物語?」戚菩提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種能力,詫異的看向貓邏。
「是又怎樣?」貓邏凶巴巴的回應,圓滾滾的眼睛睨他一眼,接著傲嬌的抬高下巴。
好像貓。戚菩提被她的動作勾起回憶,他曾養過一隻叫花花的小花貓,後來走丟了,讓他失落了好一陣子。
想起花花,戚菩提才終於認真打量起貓邏。
穿著打扮依然不入眼,但撇開那不談,貓邏是巴掌臉,五官細巧,偏就眼睛特別大特別靈動,抿著唇像是有些不悅,又好像不是真的生氣,真是矛盾……不過貓都是矛盾的,就像以前他想摸花花的頭,花花總是躲開還故意對他張牙舞爪,等他放棄不想摸了,花花又跑過來喵喵叫非要他摸頭不可。
「喂!你發什麼呆啊!」貓邏忍無可忍的拍桌。外頭多少男人對她驚豔,這二愣子居然看著自己的臉當場發起呆來,她的長相有那麼沒吸引力嗎!
「……妳身上有一種動物的味道。」戚菩提回神,開口。
「味道?」叩地一聲將杯子「撞」上桌面,貓邏怒極反笑,「老娘的高級香水味在你鼻中是廉價動物味?」挑挑挑、挑挑挑!這男人跟她有仇是不是?她明明想跟他好好說話的,結果他一見面就從頭挑剔到尾,這白目的男人,一開口就有惹毛人的能力。
「我沒有說動物的味道廉價。」戚菩提糾正。
「所以是我自己誤解囉?」貓邏深呼吸,差點咬碎一口牙。
「對,」戚菩提居然還附和,「跟香水無關,是妳的氣質、氣息、舉止……不像人,像動物,而且是野性的動物。」
戚菩提解釋得很誠懇、很認真,可惜這誠懇認真的模樣看在旁人眼裡就跟挑釁沒兩樣,解釋的內容更應證他確實是在挑釁沒錯—儘管他真的只是在解釋。
「你說誰不像人?你自己還不是像一隻熊、一頭獅子,你這連話都不會講的白癡!」看著那張不覺得自己有錯的臉,貓邏抓狂了。
「大姊不要衝動!他是戚家人啊—」阿坤眼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抓住貓邏臂膀,拚命擠眉弄眼的暗示,「戚家人、戚家人!」
這邊阿坤努力滅火,點火的戚菩提卻半點自覺都沒有,繼續火上澆油,「重點是,我追蹤對方到這附近被對方逃了,對方的氣息跟妳有點雷同,妳一直都待在店裡嗎?」
「你是懷疑老娘壞你好事?證據呢?你有看見我的臉嗎?就憑你完全不可靠的『氣息有點雷同』就隨便扣人帽子,你長不長腦啊!」貓邏邊罵邊尋覓物品打算拿來敲他腦袋、看他會不會開竅點。
「大姊,那個……」阿坤急忙阻攔。
「讓開。這王八蛋腦子有病,老娘要打醒他!」看他壯得像台灣黑熊,貓邏放棄盤子,決定改拿椅子。
「椅子夠看嗎?」一旁的福佬站在吧台裡,涼涼的落井下石。
無視那邊高分貝叫嚷、拉拉扯扯的畫面以及自己將遭遇的危機,戚菩提凝立不動陷入思考。
方才追蹤時,從頭到尾他都只看到一閃而過的影子,幾乎全靠氣息尾隨,沒真憑實據一時間也難以斷定。
他常年在山中鍛鍊,對自己的追蹤速度有一定的自信,對方卻無論速度或靈活度都在他之上,這樣的人會是普通人類嗎?那鬼魅般的身影,或許是經過修練的陰靈?
若真如此,眼前這個女人就不會是他要找的人了。
「妳說的是,對不起,是我冒犯了。」戚菩提想了想,正經八百的道歉。
正目露凶光準備行凶的貓邏聞言錯愕的頓住動作,就連拚命阻止的阿坤都不禁一愣。
「那麼,戚某就告辭了。」戚菩提朝兩人點個頭,無視他們呆愣的模樣,大踏步走出驛站。
就這樣?吹皺一池春水後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這劇情也太急轉直下!
「啊啊啊……他幹麼道歉啊!」貓邏回過神立刻崩潰了。比起被道歉,她寧願拿椅子砸他的頭還比較解氣啊!
「這傢伙到底是真笨還是裝笨?」福佬有點眼神死的喃喃自語。這二愣子惹毛人的本領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四哥腦子不好,大姊妳不要計較……」
阿坤的話還沒說完,紗門再度被推開,在裡頭三人同樣錯愕的注目中,戚菩提望向阿坤。
完蛋了!他最後的發言不會被聽到了吧?聽說四哥性情暴烈如火……阿坤吞口口水,戰戰兢兢的開口,「四、四哥怎麼又回來了?」
「喔,我剛忘了說一件事,」戚菩提語氣如常,「我迷路了,也沒帶錢,可以麻煩你借我錢嗎?」
遠方隱隱約約傳來垃圾車單調的音樂聲,王杰一手提著要丟的垃圾,一手滑著手機,無精打采的往前走。
他們家是舊式透天厝,不像大廈可以在社區門口集中丟垃圾,外傭麗莎這時段得餵阿嬤吃飯,每天丟垃圾就變成他的事,幸好丟垃圾只要走到巷口,不然還真夠煩人的。
)死阿杰,今天蹺課去哪鬼混?
)沒啦,吃壞肚子在家。
)騙誰!
)明天會來吧?記得帶點數。
)傳送一個OK的圖案,王杰煩躁地關掉狐群狗黨的LINE群組,將手機放進口袋。
看看時間,垃圾車要到巷口還要好幾分鐘,現在巷口也還沒人在等,乾脆先走去附近超商買點數,買完再回來丟應該還來得及。
王杰提著圾垃拐進隔壁條巷子,這條巷子其實算防火巷,只不過都被住戶拿來停機車,昏暗狹窄的防火巷一路通到馬路口,旁邊就是便利超商,算是當地住戶才會走的捷徑,此時大約七點多,時間還早,就算沒路燈也不會有安全上的顧慮。
手機不斷響起LINE提示聲,王杰只得又拿出手機來看,是他們這群人的頭頭陳廷軍傳訊要他偷帶幾瓶酒去學校。
看來明天又只能拿書包裝酒矇騙教官耳目了。王杰嘆口氣。
這個群組加他共有十三個人……喔不對,扣掉阿和,現在只剩十二個,但好像除了自己,其餘人都不太在意阿和的事,別說來上香祭拜了,滿腦子還只想著遊戲點數和酒。
想到這裡,王杰心情更悶,但這也難怪,他跟阿和算什麼咖啊?在那群人眼中,他們倆就是因為家境比較好,所以吸收來當提款機的吧?沒人會嫌錢多,而且越花越凶越花越順手,保護費一直增加總是有風險,還不如直接找他跟阿和這種只求庇護不在乎多付錢的傢伙當「同伴」。
同伴啊……小學的時候,他還對這兩個字有點憧憬呢,像小說或漫畫裡那樣一起冒險一起同甘共苦感覺很讚,但上國中後就幻滅了。
他功課不好也不愛念書,加上家境好,一入學就被學長盯上,為了不要一直被貪得無厭的勒索找麻煩,他只好主動加入學長那一夥,跟他們稱兄道弟,負責提供物質享受換取保護,還可以一起欺負看不順眼的人,所謂的同伴,現實裡變成這樣好像有點悲哀,但日子過得也沒什麼不好,直到鄰居阿和出事,他才突然驚覺好像不該繼續這樣下去。
可想是這樣想,若不繼續渾渾噩噩過日子,他也不曉得該怎麼過……
汪汪。
狗叫聲?
最近對狗叫聲變得非常敏感的王杰立刻打住思緒,警覺的到處張望。
此時他正走在防火巷中段,這條防火巷只有頭尾兩端有路燈,其餘全憑路燈的殘光勉強照明,反正巷子是直的,左側有停機車,只要沿著右側的牆走不用擔心撞到什麼,這條路他從小到大走過不知幾次,更沒有怕黑不敢走的道理,問題是他現在被「奇怪的東西」盯上了啊!
王杰臉色僵硬的來回察看,考慮是要往回跑還是往前跑,他必須去買點數和酒,明天帶去孝敬老大,但回程肯定不敢再走這條捷徑,走馬路的話就會錯過垃圾車……
汪汪!
「啊!」王杰驚呼一聲,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王杰悶頭狂奔,直到不小心絆了下差點跌倒,才終於停下腳步。
好喘。王杰腦袋熱烘烘的直喘氣,定了定神突然想到—
靠!跑什麼跑啊,自己真是反應過度了,外面有野狗或有人丟垃圾順便遛狗都很正常吧,居然聽到狗叫聲就跑,幸好沒人看到,不然也太丟臉!
王杰搖搖頭,想著自己應該是跑向超商方向,但話又說回來,他跑了起碼幾十秒,這條防火巷有那麼長嗎?他納悶地看看巷子前方,平常就算慢慢走,三分鐘也該走到盡頭、看到巷口和馬路邊的路燈了,但現在別說路燈了,連巷口都沒看到。
想到這兒,王杰變得有些慌亂,再次看看四周,一邊是被附近不良少年塗鴉過的牆、一邊停著幾台機車,確實是他熟悉的巷子沒錯,以經驗來判斷,這個暗度能看見機車和塗鴉大致的輪廓,大約是在防火巷的中間,只再走幾秒就會走到更亮的地方,沒事的,對,不要自己嚇自己,剛才一定是太過驚嚇所以……
王杰不敢往下想,提著垃圾袋低頭快步往前走,心裡默默數秒,一秒、兩秒、三秒……十五、十六、十七……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五十八、五十九、六十,為什麼四周還是這麼暗?他都走一分鐘了,他還特地走比較快耶,這速度和時間平常都足夠他走到巷口了!
這不科學的事實讓王杰如墜冰窖,本走得有些發熱的身體瞬間降溫冒出無數雞皮疙瘩,就連提著垃圾的手都微微發顫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路燈壞了也該看到巷口或聽到車子開過去的聲音……對啊!為什麼他一路走來都沒聽見雜音?這時段有垃圾車要來,正是最吵鬧的時候,更別說巷子兩端都是經常有汽機車經過的道路,有時也會有人走防火巷抄近路來丟垃圾啊,這實在太奇怪了!
王杰面色鐵青的側耳傾聽,果然一點聲音都沒有,人聲、腳步聲、車聲通通都沒有,只有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汪汪!
「哇啊!」
一聲狗吠再度在附近響起,嚇得王杰往後一跳撞上牆壁,他立刻貼緊牆不敢亂動,兩眼直直盯著任何可能突然竄出野狗的地方。
應該是附近的野狗吧?是吧?是吧?
他自己也有養狗,根本不怕狗,但這幾天實在被狗吠嚇得草木皆兵,都快精神衰弱了。
可惡!為什麼那個姓戚的這時候不在?從傍晚突然開鐵窗跑出去後就沒回來,連電話也沒半通,那傢伙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是來幹麼的?他要上網留言慶安宮真的爛爆了!
汪汪!
「嗚……」
狗吠聲將王杰拉回現實中,他悶哼一聲貼牆貼得更緊了,身體也不由自主越抖越明顯。
怎麼這次的叫聲聽起來好像比剛才更靠近?他害怕的四處張望,但這種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度令他連幾步外的機車都只看得到隱約的輪廓……等一下!剛才有這麼暗嗎?剛剛明明還能看見有兩輛機車,現在卻只看見兩團黑影。
王杰再轉頭看牆壁,要不是正貼著,他根本不會知道這裡有牆,只看到一片往兩端無限延伸的黑暗。
這裡真的是原本的防火巷嗎?
突然閃過腦中的念頭讓王杰的呼吸硬生生停了三秒,而更讓人崩潰的是狗叫聲又響起了,還越靠越近!
「不……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王杰面色慘白,嘴裡念念有詞,一邊摸著牆想逃,但又不確定該往哪一邊跑,兩邊看起來都很恐怖。
就在他猶豫該往哪邊跑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道視線盯住自己,他霍地抬頭看向「可能、應該」停著一輛機車的地方,然後,他看到一對紅色的眼睛。
血紅的眼沒有瞳孔,帶著絕對的惡意與寒意直勾勾地盯著他,那個東西慢慢的露出耳朵嘴巴,略張的嘴不斷流出帶腥味的唾液,尖銳的牙齒在黑暗中竟意外的清晰,清晰到他都能看見牙齒上頭殘留些許疑似碎肉的東西,接著是前肢和全黑的身體,靠近頸部的毛髮明顯有幾撮白毛,看起來就像一個勾勾。
「啊啊啊啊啊—」
眼看那隻疑似狗的東西朝自己一躍而來,王杰發出驚駭至極的尖叫往前狂奔,可是後頭狂犬憤怒的吠叫聲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王杰慌亂回頭,正巧看見牠張大嘴朝自己後背撲來,他急中生智趕忙將手上的垃圾扔過去,只見那隻狗在半空中以詭異的姿勢扭動避開,不過這一耽擱,王杰又往前跑開幾步,但也只有幾步。
由於實在太過慌亂,他跌倒了。
兩腳膝蓋用力撞了一下,接著手掌觸地滾倒,瞬間痛得他很想飆髒話,但他沒空,他滿腦子都是後頭那隻狗呢?
他手忙腳亂的撐起身,回頭一看……他只看到毛。
Shit,那隻狗已經撲到他面前了!
連反應和掙扎的時間都沒有,王杰眼中只剩下散發腥味的大嘴和尖牙,就在他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他的後領突然被一股力道用力往後拉,同時間一隻帶拳風的拳頭從他耳邊呼嘯而過、硬生生擊中那隻狗的鼻子,那隻狗嗷嗚一聲往後飛,在地面滾了一圈後迅速站起,警戒地壓低身體朝他發出低吼。
說錯了,不是朝他,是朝他旁邊那位竟膽敢對一隻狗靈揮拳頭的少林寺弟子—死裡逃生,王杰連跪下去拜的心情都有了。
「孽障!死了不好好安息還跑出來傷人,是想連魂魄都一起消散嗎?」戚菩提凜然喝斥。
他跟阿坤借錢搭計程車回到王家,外傭麗莎說王杰去丟垃圾了,但已經去了半個多小時,他打手機沒人接,想說先在附近看一下環境,繞著繞著突然感覺有異狀,趕來一看果然是惡靈空間,沒想到突破後,竟看見丟個垃圾丟到惡靈空間去的王杰。
狗靈壓低身體發出低吼,一副隨時要撲上來的樣子,戚菩提面不改色的直視牠,兩方對峙三秒,狗靈突然轉身跑開。
「想跑?給我站住!」眼看狗靈想逃,戚菩提隨便扔開手上的王杰就想追上去,不料才踏出一步,王杰已經撲上來抱住他大腿。
「拜託不要丟下我一個—」王杰完全豁出去了,比起被狗靈追殺,面子算得了什麼?
「給老子放手!」稍早才追丟一次,戚菩提急著想追,無奈王杰死命抱著他不放,他索性拖著王杰往前走。
「我不放!死都不放!」感覺戚菩提往前走,王杰抱得更緊,深怕被丟下。
這樣他是要怎麼追?戚菩提額頭爆出青筋,「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你的膽子呢?長哪裡去了?又不是你去追你怕個屁!」
戚菩提邊罵邊動手,硬生生將王杰手指扳開再補上一腳。
「不不不,如果你去了牠又跑來追殺我怎麼辦?」被踹開的王杰以驚人的速度再度撲上來抱住他小腿,「你是我花錢找來的,應該要負責我的安全吧。」
「牠逃都來不及了哪會找你?」一隻狗靈而已,至於嗎?戚菩提無法理解正常人對遭遇惡靈攻擊的驚恐心情,只有想用鞋底踹人的心情。
而他也真的踹了。
拉拉扯扯的實在太難看,尤其感覺那隻狗靈的氣息逐漸淡去,心知八成又追不上了,戚菩提遷怒的直接踹了害自己再度錯失機會的混小子的臉。
王杰整張臉被踹得歪向一邊,居然仍不屈不撓的抱住戚菩提小腿,有點艱難的發聲,「牠一定會來……你不准走……」
能堅持成這樣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望著那張被踹歪的臉,戚菩提嘖了一聲,總算縮腳改成蹲下來盯住他,「為什麼牠一定會來?」
王杰被這問話刺中心事,他縮了一下,跟著放開手,但卻沒回答,一臉蒼白的飄開視線。
「不說我就走了喔?」戚菩提作勢起身。
「等一下!」聽到救星要離開,王杰驚慌的再度伸手抓人。
「為什麼牠一定會來?」戚菩提重新又問一次,「總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想要你的命吧,你對牠做了什麼?」
「我……」看著戚菩提漸趨銳利的雙眼,王杰張了張嘴,最後終於開了口,「我、我看著他們殺、殺了那隻狗。」
「他們?你看見有人殺了那隻狗卻沒阻止?凶手是你鄰居?」
王杰搖了搖頭,有些茫然的看著不遠處的路燈,原來他離馬路口已經不遠,耳邊傳來車子行駛的聲音,還有路人經過他們這邊時好奇的多看兩眼,但在戚菩提凶狠的瞪視下又快步離開……聲音和光線都恢復正常了,他卻覺得好不真實。
「啞巴啦?說話啊!」戚菩提向來是沒多少耐性的。
「我們……」王杰抬起頭,眼底滿是驚懼,囁嚅著說:「一起虐殺了那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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