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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133

《千年劫》參.釋魂

  • 作者綠光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1/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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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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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穿越.宿命糾葛】

一個右手拿十字架、左手纏菩提掛珠的現代驅魔師,
一腳踩進古代魔幻世界,倒楣遇上噬血的千年侯爵,
這段甜蜜還好、激情不少,但一直頗血腥的戀情於焉展開──

自從被雌雄同體的海妖族族長給雷到,杜千年自認長了不少見識,
所以在前往北方的路上,就算遭遇山丘沉沒、被巨蟻攻擊,
他也都見怪不怪,但什麼叫人外有人,他算是領教到了,
比起海妖族族長,心理變態的岩魂族族長更叫人噁心,
那傢伙居然用人骨造城,還有虐待玩弄鬼魂的興趣,
難為炎禾歲可以跟這種人稱兄道弟,
他可是恨不得啃他的骨,替眾多「好兄弟」出口惡氣,
誰知那變態卻告訴他真正的魔鬼另有其人,而且那個人他也很熟⋯⋯

終極大Boss現身,但更叫杜千年震撼的是──
他之前心心念念要回去的現代,竟有可能在他措手不及時成真⋯⋯
綠光
最陰沉的A型人。
認為愛情是這一輩子最渴求的一種感情,但寧缺勿濫。
因為太愛作白日夢,所以迫不及待將滿腔熱血化為文字,
哪怕是在腦袋空虛時,都能夠充滿執筆的熱情。
希望有一天能達到讓讀者們恨之入骨,一日無綠光,便覺面目可憎的超凡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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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迫降死神之丘!
離開夜虹城之後,杜千年一行人騎著火龍直往北方而去。
這回,火龍飛得極慢,讓杜千年一顆心不再提得老高。
「連修都自己騎一隻飛龍,為什麼我們是兩個騎一隻,這樣對這隻坐騎來說,負擔不會太重嗎?」他忍不住問。
這可不是在找碴,他嚴重懷疑火龍飛得慢,是因為載了兩個人。
要是火龍累了,然後也沒通知一聲,就直接從高空栽下去,那可就糟了。
「不把你盯緊一點,天曉得你等一下會跑去哪。」坐在他身後,負責抓韁繩控制火龍的炎禾歲淡聲道。
「我還能跑去哪?」他悶聲問。
真不是他要說,這傢伙明明眼大鼻挺,為什麼專幹些小鼻子小眼睛的事?
「有人趁我病重的時候打算搭船離開。」炎禾歲面無表情地提醒他。
「都八百年前的事還要端出來說,真的是⋯⋯」煩不煩呀這傢伙,同一件事到底要數落他多少次?
「不過是八天前的事。」
「我現在都在你身邊,被你玩得延後出發了,你還想怎麼樣?」
都不知道在這種狀況下他有多難堪。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真想把自己關在房裡,再也不要見人。
「我倒覺得應該再歇個幾天再出發。」
「喲,原來你也會累呀。」他略回頭揶揄他。
炎禾歲臉上笑意噙著憐憫。「我是不介意讓你再多躺幾天。」
杜千年嘴角一垮,內心生出一股衝動想要咬他。
但他學聰明了,這傢伙全身上下都是開關,要是一個不小心按下去,自己的下場非死即傷。
所以,他乖乖地閉緊嘴,垂眼看著底下五彩繽紛的世界。
飛過彎月般的陸地之後,便是高聳的通古山。
要說和盤瀑山有何不同,就只差在水分。
兩座山皆是狹谷地形,可盤瀑山上有很多水源,通古山上則是乾涸的岩漠。
放眼望去,連樹草都沒有。
最令人感到恐懼的是,他看不到荒漠的盡頭,一片的黑褐色,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焦黑的顏色。
所有坐騎莫名地加快飛速,直朝盡頭飛去,底下不斷掠過巨大的影子。
空氣非常的乾燥,一吸進去就覺得胸口異常灼熱,但弔詭的是,越是往北,氣溫驟降得越可怕。
發現底下景色飛掠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讓杜千年喘不過氣。
「禾歲,火龍不太對勁。」釋隼加速飛到兩人身旁。
釋隼並沒有騎火龍,因為他本身就有翅膀,所以他負責抱著犬鐸飛行,但一路跟著的他卻發現飛龍和火龍的速度開始失控。
炎禾歲緊抓著韁繩,沒有搭腔。
而杜千年早因為高速飛行而俯身死抱著火龍。
「哇!千年,救命啊!」前頭傳來修的驚叫聲。
杜千年望去,瞧見修已經快要掉落,幸好東方肖的動作夠快,一手持韁繩,身形飛掠一把將修抱住,再跳回自己的飛龍上。
「禾歲!」
東方肖喊著,要他注意修原本騎乘的飛龍已發狂般往前衝去,這個狀況極不尋常。
樹魅族的飛龍個性非常溫馴,然而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罔顧他的命令。
「犬鐸,這裡可以降落嗎?」炎禾歲問。
他也發現古怪,早就暗暗注意著。
「前面有綠色的植物。」杜千年瞇眼看著最前方。
那應該就有水源吧。
「那是死神之丘。」犬鐸面色有些為難。「我去探探適不適合在那裡降落。」
「麻煩你了。」炎禾歲淡道。
毫不遲疑,釋隼抱著犬鐸直朝那塊綠地疾速飛去。
犬鐸查探後立刻比了個手勢。
炎禾歲低喊,「全部降落!」
火龍和飛龍齊齊在丘陵綠地上降落。
然而,儘管已經著陸,僅剩的兩隻火龍和一隻飛龍依舊處於焦慮的狀態下,不斷噴著氣,來回團走。
「修,你不要緊吧?」一踩上陸地,杜千年趕忙趨前查看修是否有受傷。
「千年⋯⋯」修可憐兮兮地朝他伸出雙臂,像個討抱的孩子。
然而,杜千年還沒來得及給他一個擁抱,便被人從中攔截。
東方肖抱得理直氣壯,不允許戀人再對自己以外的人伸出雙臂。
「千年⋯⋯」修這下子直接噴淚了。
杜千年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該介入人家的家務事,而且他背後的視線也很有殺傷力呀。
狠心不睬修的求救,他回頭看向正在觀察火龍的炎禾歲。
零則是站在火龍前不斷地安撫著。
杜千年看向四周,發現這裡確實有綠色植物,就連土都是黃褐色的,地上和岩壁上都爬滿攀藤和蕨類。
他不禁皺起眉。
在他的認知裡,沙漠裡會有綠洲生長一些花草植物,可是,蕨類和攀藤⋯⋯更怪的是,在這裡他聽不到水源的聲音,但腳下的土卻是微軟而噙著濕氣的。
不過相差幾公里的距離,為什麼氣候形態差異如此大?
「禾歲。」
杜千年正忖著,便見釋隼和犬鐸從底下山谷爬上來。
「如何?」
「沒問題,還可以待個三、五天。」犬鐸道。
「那就好。」
「不好,無法安撫龍群,沒有龍群我們沒有辦法在三、五天之內離開死神之丘。」零面色冷肅地道。
「那就想辦法安撫。」炎禾歲態度強勢。
「這不是想安撫就能安撫的狀態。」
「那你說,這是什麼狀態?」炎禾歲瞇眼看著他。
「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問千年,他一定也可以感覺到古怪。」零看向杜千年,像要尋找支持。
他知道自己要帶走千年這件事讓炎禾歲對他充滿防備,他不在乎,因為他知道炎禾歲打一開始就不信任他,可他必須讓他知道,這裡確實不對勁,這是屬於天官特有的敏銳。
更何況,他三年前經過這裡時並沒有給他這種感覺。
這是否意謂著這個世界即將毀滅了?
這下子,不光是炎禾歲,就連釋隼和犬鐸都忍不住看向他。
「呃⋯⋯嗯,我贊成零的說法。」他確實覺得這裡讓他不舒服,而且修亦是。
炎禾歲微擰起眉。「犬鐸,你覺得在這種狀態下,龍群還適合再往前飛嗎?」
「不適合。」犬鐸冷冷看了眼依舊浮躁的龍群。
「不管怎樣,今晚得在這裡過夜才行,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休息?」
「這裡倒是有很多天然的洞穴。」
「那就走吧,天色快暗了。」釋隼催促著。
杜千年抬眼看著天色,不由得一愣。
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為什麼天色快暗了?
而且這天色⋯⋯怎麼像是要吞噬大地?
莫名的,他心悸起來。

犬鐸找到的洞穴,依石質來看,有點像是鐘乳石洞,但是裡頭並沒有水源,上下的高度有的不到兩公尺,有的卻超過五公尺高,洞中到處有天然的泥柱支撐,還有大片岩層形成天然的隔間。
但讓杜千年最不能理解的是,這洞穴的潮濕度⋯⋯他蹲在地上挖著,竟還能從土裡挖出蚌貝。
他小心翼翼地將巴掌大的蚌貝上的土撥開,使了點力氣,便將蚌貝給打開,貝肉包裹著一顆圓石,挖出一看,竟是顆圓潤的粉色珍珠。
他頓了下,立刻再挖開附近的土,又挖出一個更大的蚌貝,裡頭同樣有顆珍珠,取出之後,他將兩顆珍珠互相摩擦著,果真掉落些許碎屑,他不由得瞪大眼。
「真的是珍珠耶⋯⋯」
為什麼這個地方會有珍珠?
「那是明珠吧。」犬鐸冷聲道。
「明珠?」
「在暗處會發光。」
「真的?」杜千年立刻包在掌心裡偷覷著,果真瞧見珍珠發出螢光。「哇,我第一次看到這種珍珠。」
這要是帶回二十一世紀,不知道可以賣到什麼價格?
愛錢機制一啟動,讓他忘了自己身處何處,什麼心悸不安全被他拋到腦後,繼續動手挖地。
「大夥準備夜晚就寢的地方,釋隼正在替你張羅食物,結果你就在這裡挖地⋯⋯」犬鐸有些沒好氣。
杜千年聽著,覺得有點慚愧,可他的手就是停不下來呀。
「不用準備我的沒關係,我並不餓。」說實在的,他總覺得沒什麼時間經過的感覺。
好比,他們一早就從夜虹城出發,而現在天色都黑了,他根本搞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飛行了一段非常長的距離。
「不行,越往北時間感會越薄弱,天色會造成錯覺,你非進食不可。」犬鐸長年住在通古山上,對這附近的變化瞭若指掌。
「為什麼會這樣?」他抬頭問著,手卻也沒閒著,轉眼間已經挖出十來個蚌貝,眼睛情難自禁地變成弦月形。
「不要笑得那麼詭異。」犬鐸額上浮著青筋。
「哪有?」他已經很努力控制了。
可是,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在挖金礦,他藏不住內心的喜悅啊。
「你讓我很無言。」他真的是如九的轉世嗎?
雖說如九的個性本來就有點大智若愚,但絕對不會像他笑得一臉蠢樣。
「不,你對誰都很容易無言,絕對不是面對我時才這樣。」杜千年笑呵呵的,每剝開一個蚌貝就更笑瞇雙眼。「是說,你的樣子變得還真多,為什麼會變成德國狼犬?」
他穿過壁畫所看到的犬鐸是個陰柔型花美男,如今變成狼犬模樣⋯⋯其實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偷摸他的頭,因為他最喜歡的狗就是德國狼犬。
「你對我有印象?」犬鐸聞言蹲在他身邊,很自然地幫他剝開蚌貝。
「嗯嗯。」他點頭,挖出二十來個蚌貝,教他心花怒放。「你和釋隼我都見過⋯⋯你們是不是一對?」
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他壓根沒意識問這話要三思,等了半晌沒聽到犬鐸的聲音,抬眼望去,驚見那張純黑的德國狼犬臉竟泛著可疑的紅暈⋯⋯
杜千年將手用力地在身上擦了擦,確定沒有土渣泥屑之後,才摸上他的臉,驚覺那毛髮非常柔軟,忍不住再摸上犬鐸翹挺的雙耳,瞧他呆愣著沒有反抗,他甚至放肆地揉起他的臉來。
喔,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他忘情的享受這美好時光,直到——
「你在做什麼?」
瞥見炎禾歲冷著臉出現在犬鐸身後,杜千年心不甘情不願地縮回手,嘀咕道:「我從來沒養過狗,摸一下有什麼關係⋯⋯」
「⋯⋯我不是狗。」犬鐸咬牙切齒地道,那狠樣像是要將杜千年給拆卸入腹般。
「喔⋯⋯聽說德國狼犬最初是用一般獵犬和狼交配出來的,所以是五爪的可愛犬種喔,算了算,是親戚啦。」杜千年忍不住解釋著。
「⋯⋯」犬鐸已經說不出話,突然覺得幫他挖蚌貝的自己真是見鬼的愚蠢。
「犬鐸,過來幫我。」在山洞另一頭的釋隼出聲解圍,就怕犬鐸衝動起來可就不好了。
犬鐸聞言深吸口氣,氣沖沖地起身走向釋隼。
現場只餘他和炎禾歲,在無言的對峙下,先舉白旗的通常都是杜千年。
「幹麼這樣看著我,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只是因為從沒養過狗嘛⋯⋯」
他頂多是有些放肆地輕薄了犬鐸的臉而已,犯得著用那種鄙夷的目光看他嗎?
「只是這樣?」
「不然咧?」別害他想起某些虐待動物的愛情動作片,他會反胃想吐。
炎禾歲臉色稍霽地看著他。「你在幹麼?」
「對了,犬鐸說這個是明珠耶。」他獻寶似地把十多顆明珠捧到他面前。
「這東西也大概只有這一帶才有。」
「要不要,送你一顆?」他夠大方吧。
雖然他的心有一點淌血,但看在他是他愛的男人分上,他可以勉強和他分享。
炎禾歲看著他腳邊未剝的蚌貝,再看向他手中的十多顆明珠。「你喜歡就自己留著。」他乾脆取下繫在腰間的錦囊給他。「給你裝吧,否則你要放到哪去?」
「謝謝你。」杜千年喜孜孜地收下錦囊,想趕緊把明珠裝好,再把剩餘的蚌貝打開,突地他想到一個問題。「禾歲,沒有水耶。」
錦囊上繡著漂亮的圖騰,而這些明珠還沾上些許的貝肉屑屑,要是這樣裝進去,豈不是要弄髒錦囊?
「東方去找水了。」
「咱們沒帶水出門?」
「有,不多。」以為約莫兩天就可以抵達封古城,所以帶在身上的食物和水並不多。「要是你很想清洗明珠,我可以要釋隼先拿點水過來。」
「不要不要。」他猛搖頭。「我用手搓一搓就好。」
開玩笑,這裡好像沒水源,而距離目的地不知道還有多遠,不節省點怎麼行?沒食物吃可以忍,但沒有水是萬萬不行的。
「那就稍微忍一下吧。」他笑道,瞧見杜千年用衣服把明珠一一擦拭過再擱進錦囊裡,他不禁失笑地拉起衣襬,擦拭著他的手。
杜千年愣了下,有點難為情地輕咳了聲。「禾歲,這裡以前就這麼古怪嗎?」
「古怪?」
「嗯,我不會說,總覺得這裡的洞穴不太尋常,還有氛圍⋯⋯最重要的是,這附近沒有水源,可這些土卻是濕的。」
「這個世界發生很多異變,千年前並沒有這座山丘,是在五百年前地震時從海面突起,擠壓到原本的通古山。」
「喔⋯⋯」杜千年稍稍能夠理解。
這就說得通他為什麼可以挖到蚌貝了,不過⋯⋯五百年前到現在,為什麼這土還是濕的?
這一切都讓他覺得不對勁,就怕自己一意孤行會害慘許多人。
「沒事,不用擔心,雖然可能多花費一點時間,但是我們會平安抵達封古城的。」炎禾歲柔聲安慰。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他詫異。
「你以為我第一天認識你?」
杜千年微揚起眉,沒轍地笑了。
好吧,既然他是經過認證的姬如九轉世,就姑且是這樣吧。
「希望可以早點解開皇城詛咒。」他嘆道。
事實上,他也想知道千年前在皇城裡到底發生什麼事。
畢竟他所瞧見的,已經是事發之後,他看見姬如九的壯烈成仁,但沒瞧見是誰害他必須以己身為咒封城,更不知道修當時的下落。
「希望如此。」
「可是⋯⋯解開之後,你們身上停止的時間要是瞬間啟動的話⋯⋯」
「那麼,你想要回赤陽城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比較好⋯⋯要是不將詛咒解開,天知道這個王朝還會發生什麼異變。」
「所以就不要想了。」
杜千年還想說什麼,便聽釋隼喚著,「先過來喝點熱的吧。」
「走吧。」炎禾歲牽起他的手。
「嗯。」
一群人圍到釋隼生起的火堆旁,等著釋隼張羅食物,而東方肖也回來了,朝炎禾歲搖搖頭,意指並沒有找到水源。
炎禾歲輕點頭,表示明白。
「修呢?」杜千年接過釋隼遞上的湯,問著東方肖。
「他身體不舒服,我幫他帶點吃的過去就可以。」東方肖回答,拿著湯便轉回比較靠近外頭的隔間洞穴裡。
零無聲喝著湯,不著痕跡地覷了他一眼,等大夥都用過膳,回到自個兒挑選的隔間洞穴裡,他便來到東方肖所在的隔間洞穴外。
原本倚牆閉目養神的東方肖抬眼看著他,而修則趴在他腿上入睡。
「這裡夠擠了,已經塞不下第三個人。」東方肖似笑非笑地道。
「我有事跟你說。」
「喔?」
零直瞅著儘管入睡,但臉色依舊蒼白的修。「你應該去說服侯爺,要他別再繼續往前走。」
「為什麼?」
「修也是個具有天官能力的人,他現在不舒服,是因為他的感受力太強,難道你不想保護他,帶著他先離開?」
東方肖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是——「零,我無法信任你。」
「我知道。」
「你喜歡千年,可你卻又狠心地在雪螺裡下毒⋯⋯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我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意思,不過是想要順水推舟,讓侯爺有所警惕,趕緊離開夜虹城罷了。」知道要是不坦承,更得不到對方的信任,所以他索性把話說開。「所以那時我不是已經等在房外?」
東方肖微瞇起眼。「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會來到禾歲身邊,是為等待聖鑰的出現,那就代表你期待詛咒被解開⋯⋯可是,你又是為什麼要解開詛咒?對你而言,根本毫無影響吧?」
「我⋯⋯」
「別把我當傻子,拿你是天官,負有使命那套說法誆我。」東方肖醜話說在先,沒心情聽謊話,更不想聽鬼話。
第二章 大逃命!
零沉默不語,好半晌他才低聲道:「是我的天命,可是⋯⋯所以我很清楚一旦往北走千年必定出事,恐怕就連修也逃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堅持要繼續前進嗎?」
東方肖垂睫忖著。
這三年來,零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就連聖鑰出現也是他算出時間和地點⋯⋯但千年背上的神諭是指往北走,最終結局究竟是滅,還是生?
「況且要是真的解開詛咒,你以為還能和修重續前緣?」
東方肖哼笑著。「不勞你擔心。」
「我言至於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零嘆口氣。「可是,就算我會背叛任何人,也絕對不想傷害千年,否則我又怎會違背天命,阻止千年往北走?」
這些話直接跟炎禾歲說也許還比較有效,畢竟真正的決策權是握在炎禾歲手中,問題是炎禾歲並不相信他,甚至不給他機會靠近千年。
看著修慘白的臉,東方肖知道零的話有幾分真。
可是詛咒造成整個王朝異變,就連這塊大地也變得讓人益發難以忍受⋯⋯要是這塊土地毀滅了,他們就算活得下去,也只會面臨更大的危險。
然而,如果要犧牲千年成就一切,他又於心何忍?
零瞧他半晌不吭聲,猜想他肯定陷入掙扎。「現在往回走還不遲,就算不解開詛咒,日子還是可以過。」
東方肖微抬眼,還未開口,便見犬鐸走近。
「對你這種並未背負詛咒的人,當然覺得無所謂。」犬鐸冷聲道。
「所以,就要千年拿命來換回你們的太平日子?」
「千年是如九轉世,千年前以身為咒,千年後以身為鑰,這一切都是經過他盤算過後的決定,又怎會犧牲他的性命?」雖然他有點受不了杜千年,可他確實在他身上感覺到如九的氣息。
「你又怎能百分之百地確定,千年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你們⋯⋯又怎會以為,解開詛咒你們就能恢復如昔?」零氣急敗壞地質問。
他正要說服東方肖,卻莫名跑出犬鐸與他槓上,令他氣惱。
「很多事不去做,又豈能百分之百地論定結果?」
「就算你們會死也無所謂?」
犬鐸哈了聲。「我已經等夠久了。」
「所以,你們堅持非要將千年送進地獄裡?」零臉色一沉。
「你錯了,地獄一直在人間。」對他而言,這個恍如末日的王朝一直是個人間煉獄。
而他,已經嚐夠地獄的味道。
零握了握拳,沒再多說什麼,從犬鐸身旁走過。
「東方,你悶不吭聲的,是被那傢伙給洗腦了?」犬鐸雙手環胸地看著他。
「你想太多,我只是在想一些細節,倒是你,怎麼我覺得你對零似乎有敵意?」
「總覺得好像在哪看過他,而且他身上有股腐敗的氣息,讓我很受不了。」
「對喔,都忘了你有狗鼻子。」
「⋯⋯我不是狗。」他咬著牙,尖銳的獠牙在微暗的洞穴裡異常閃亮。
「算我說錯話。」東方肖哈哈笑著,察覺修有點不安穩地動了下,隨即縮小聲音,輕柔地拍著他的背。
犬鐸睇著他,啞聲道:「真搞不懂禾歲,明明對那傢伙很不放心,又為什麼要讓他跟咱們⋯⋯」說到一半,他突地打住,銀灰色的眸子銳利如刃地往上頭望去。
「怎麼了?」見他神色戒備,東方肖立刻探手覆在修的身上。
通古山所有支脈都是狼族的活動範圍,只要有點風吹草動,犬鐸比誰都清楚。
「不對勁。」
「犬鐸,死神之丘要下沉了。」釋隼從外頭跑進來,神色緊張地道。
「怎麼可能⋯⋯」犬鐸抿緊唇。「死神之丘才剛浮起兩天,怎麼可能現在又下沉?」
之所以會被稱做死神之丘,是因為這座山丘會沉沒三到五天後,又浮起六、七天,很多路經此地的人,不清楚這座山丘有此週期變化,因而沉入海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降落在這裡時他已經查探過,土地濕潤,代表山丘甫升上海面兩天,為什麼⋯⋯
儘管心存疑惑,不過釋隼和他一樣,對於大地的變動反應敏銳非常,他的判斷不可能有誤。
「去通知禾歲,馬上離開。」犬鐸沉聲道。

「喂,夜深了,該睡了。」躺在炎禾歲鋪好的銀白毛毯上,就算了無睡意,杜千年還是勉強自己趕緊入睡,養精蓄銳,偏偏背後躺了個不安好心的傢伙,貼得不留縫隙。
是滿暖的,暖得有點硬呀⋯⋯
「我暖著你不好?」炎禾歲伸臂將他撈進懷裡,讓他的背緊貼著自己胸膛。
「太近了,被人撞見很不好意思。」這裡是洞穴,沒有門,犬鐸還會巡邏,要是他剛好走過,多尷尬。
杜千年試著掙扎,可每動一下,便發覺抵在臀上的兇器越發甦醒,於是他選擇變成一條死魚。
「沒點油燈,很暗。」
「⋯⋯你不會是因為這樣,才故意不點油燈的吧?」他回頭瞪他。
剛剛他在每個洞穴走動,發現在他們活動的範圍內,全部都點上油燈,有的還放上火把,以防半夜有什麼野獸跑進來。
可他們睡的小洞穴沒有點燈,他一直覺得古怪,但因為有他在,他也就由著他。
沒想到這傢伙竟是做這種打算!
「我只是想要安撫你的不安。」
杜千年微愣地看著他。
他有表現出來嗎?他不是一直很開心地數著那些明珠?
像是看出他的疑問,炎禾歲又問:「你總共挖到幾顆明珠?」
杜千年呆掉,因為他真的不知道。
他數了老半天,但實在是心不在焉,最後還是不知道到底有幾顆。他有種莫名的不安,像被恐懼抓住心口般。
「二十七顆。」
「咦?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一直看著你。」
話落,炎禾歲已經吻上他的唇。
杜千年瞪他,然而堅持不過須臾已經張口回應他。
近來,他的理智薄到比蛋殼還要脆弱了。
但當他正享受著他溫柔的廝磨時,卻感應到一股隱隱的波動。
「等等。」他抓住他不安分的手。
「嗯?」炎禾歲低柔的嗓音裹著性感,以唇鼻在他頸間磨蹭著。
「等等、等等,地在震動。」杜千年捧住他的臉,不容他造次。
「⋯⋯沒有。」
「有。」
炎禾歲抓著他的手往潮濕的地面一按。「沒有。」他說得斬釘截鐵。
「不是,我指的是從地心深處⋯⋯」地表沒有震動,可他真的覺得在地底深處像有什麼快要湧出來。
「禾歲,死神之丘要沉了,快走!」
外頭突地響起釋隼的聲音,炎禾歲神色一凜,將杜千年一把拉起。
「把東西帶上。」
「禾歲,釋隼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要沉了?為什麼一座山丘會莫名其妙地下沉?」在昏暗之中,杜千年手忙腳亂地找著噬邪劍和長弓,還有那袋明珠,好不容易全都找著,炎禾歲已經走過來。
「走。」炎禾歲一手拎著隨身物品,一手將他扛上肩。
「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杜千年喊著,不希望自己變成他的負擔。
炎禾歲沒有回應,疾步朝洞穴外走,只見東方肖和修已經等在外頭,而零正在安撫更加急躁不安的龍群。
「侯爺,安撫不了牠們。」零急聲道。
炎禾歲將杜千年放下,走到龍群前面,以劍刃劃開腕間,用鮮血餵養三隻龍。
「禾歲⋯⋯」杜千年驚詫地看著他。
「我的血比較特殊,也許可以給牠們一點力量,讓牠們安穩一點。」炎禾歲低聲道,注意著龍群的反應。
一會,便見龍群冷靜些許,不再噴著氣,也不再踏步團走,只是伸長脖子不斷地向炎禾歲撒嬌著。
突然,大地上下大幅度地晃動,發出轟然巨響。
「千年!」修驚吼著,伸長手想要拉住杜千年,卻被東方肖攔腰抱住。
而杜千年被震得幾乎站不住腳,全賴炎禾歲拉著,才沒跌坐在地。
零則負責安撫好不容易才冷靜的龍群,一邊抬頭看著弔詭的灰綠天空。
然而,震動也不過是一下子,隨即恢復平靜。
「是地震嗎?」杜千年驚魂未定地緊抓著炎禾歲。
天啊,震動的幅度大到他心臟快要跳出來,依他猜測,這個地震應該已經破九級了吧。
「不,這應該是⋯⋯」
炎禾歲話未完,大地又開始另一波的劇烈震動,伴隨著震天價響的轟隆聲,整個天地彷彿要被撕裂一般。
接著大地一寸寸地往下墜,速度飛快。
「啊!」修已經崩潰地尖叫。
「東方,快走!」炎禾歲拉著杜千年坐上火龍。
東方肖也趕忙抱著修上飛龍。
而零已經坐在火龍上。「侯爺,快走,我施咒讓龍群全速向前。」
開始稍顯浮躁的龍群在零的施咒下,瞬間變得神情木然,聽從指揮。
「禾歲,釋隼和犬鐸呢?」就在火龍飛起的瞬間,杜千年這才驚覺少了兩個人。
他低頭看著下方,一片昏暗之間就見釋隼抱著犬鐸飛了上來。
「走吧。」犬鐸喊著。
於是,一行人全速朝前飛去。
迎著強勁刺骨的寒風,杜千年凍得直打顫,炎禾歲隨即拉過披風將他包覆。
杜千年鬆開緊抓著火龍頸項的雙手,試著把自己交給身後的男人,緩緩地倒進他溫暖的胸膛。
禾歲會保護他的,他不需要這麼戰戰兢兢。
炎禾歲微勾唇,騰出一隻手橫過他的腰,將他更拉向自己。
杜千年拉起覆著柔軟皮草的披風將自己團團裹住,垂眼看著底下快速飛掠的景致,整段山脈竟瞬間全數沉沒。
原以為死神之丘不過是座小山,沒想到竟綿延極長的一段距離,幸好剛剛跑得快,要不然現在豈不是要葬身在大海裡?
忖著,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古怪得不按牌理出牌,彷彿一切都亂了套,又或者該說,這根本是末日的開始?
所以,當初姬如九才會將時間設定在千年之後?
打了個呵欠,倦意襲捲,杜千年沉沉睡去。

杜千年會突地驚醒過來,是因為零的吼聲,還有彷彿飛機遇到亂流的可怕晃動。
他張開眼,只看得見一片黑壓壓,讓人覺得快窒息的天空。
「過來這邊。」
他聽到犬鐸喊著,然後就像是飛機急速迫降,火龍一路俯衝,讓他差點忘情地驚聲尖叫。
等到踩在地面時,他雙腿無力,差點跪倒在地。
「沒事吧?」炎禾歲一手托著他。
「⋯⋯有事。」他頭暈而且很想吐。
「侯爺,退開。」
零出聲的同時,炎禾歲已經抱著杜千年快速躍起。
被抱著彈跳到半空中的杜千年瞧見零以縛咒困住火龍,而另外兩頭龍瘋狂地互相攻擊,零也在瞬間將牠們縛住。
炎禾歲輕飄飄地落回地面,而杜千年還錯愕地張著口。
有沒有必要讓他一睡醒就歷經這麼大的驚嚇啊⋯⋯
「看來越接近北方龍群的狀況越糟,只能暫時先在狼族的領地休息了。」開口的人是東方肖,他手裡正抱著不知是熟睡還是昏迷的修。
「也只能如此了。」炎禾歲淡聲道。
「那就麻煩你們跟我過來吧。」犬鐸看向臉色慘白的杜千年。「真佩服你在這趟旅行中還可以睡得這麼熟。」
他挖苦的口吻讓杜千年忍不住替自己辯白。「修也睡著了,又不是只有我而已。」幹麼酸他呀,睡眠是基於生理機能需求,又不是他能控制的,而且天色還是暗的,他睡著也是正常的。
「不,重八是嚇昏了。」東方肖涼涼拋來一句。
「⋯⋯」可惡,他是不是應該也裝昏算了?
「走吧,還有一大段路要走。」
「火龍怎麼辦?」他回頭,看見零正以咒術將龍群聚集在一塊。
「只能先丟在這邊。」零嘆道:「我不敢解開縛咒,怕牠們會瘋狂地自相殘殺。」
「也只能如此。」炎禾歲沒看他一眼,只是緊緊地牽著杜千年的手。
杜千年原本覺得兩個大男人走路還牽手,實在是有點彆扭又很難為情,可走了一小段路之後,他發現牽手是應該而且必要的。
因為這裡的路還真不是該死的難走!
狼族居住在通古山的主峰上,一路上是崢嶸怪岩,不見半棵樹或花草,地上是黑灰色的岩石,山壁像是百頁層般擁有石輪。
但教杜千年最難適應的是,走了很久,天色還是很暗,讓他每踏出一步,非得要確定踩穩了才再往上走。
「你要是累了,我可以抱你走。」炎禾歲放慢腳步,就怕他跟不上。
「不用,我可以。」
杜千年喘著粗氣,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喘得胸口像是要炸開一般。
真是見鬼了,不就是爬山而已,他怎會喘成這樣?
而前方,東方肖抱著修健步如飛地在怪岩間走動,簡直就跟走平地沒兩樣,而犬鐸更是神,他在岩石之間輕快的跳躍,如蜻蜓點水般,姿態非常優雅。
至於釋隼就不用多說,因為他是用飛的。
想了下,他回頭看向身後的零,發現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壓根不顯痛苦,更沒有半點急喘聲⋯⋯
杜千年不禁懷疑自己怎會弱成這個樣子,但他真的覺得空氣又冷又稀薄,吸進來的氧氣像是淤塞在喉頭。
明明應該爬得滿頭大汗,結果他卻是一滴汗都沒有,甚至冷得直打哆嗦。
「上來吧,已經到了。」
上頭傳來犬鐸的呼喊聲,他抬眼望去,前方是近九十度的陡坡,而那隻可愛的德國狼犬一腳踩在突出的岩盤上,隨即又晃身閃入看不見的區域裡。
×的!老子跟你拚了!
杜千年死也不承認自己有那麼廢,所以努力地跟著炎禾歲的腳步往上爬,就在爬上岩盤之後,出現在眼前的竟是如世外桃源般的綠林山洞。
明明是山洞,可卻能見到沒見過的針葉樹,還有一簇簇盛開的藍色繡球花,角落有一叢酷似牡丹的粉紅色花種,紫藤小花布滿山洞口⋯⋯簡直像是一座天然的空中花園。
而犬鐸站在山洞前⋯⋯真不是他要嫌,實在很不搭。
「進來吧。」犬鐸反身走入。
一行人踏進山洞裡,杜千年好奇的東張西望,有股讓人感到舒服的花朵馨香撲鼻而來,他趕忙閉氣低問:「喂,這裡的花香,不會有催情作用吧?」
炎禾歲還沒回答,犬鐸已經哼笑道:「誰會把催情花種在家裡?用用你的腦袋如何?」
「赤陽城境外的紫荊花對一般人也沒作用,可我聞了就是⋯⋯」他猛地住口,死也不說自己的下場有多慘烈。
「如何?」犬鐸戲謔笑問。
杜千年×在心裡,看東看西就是不看他,往裡走,才發現這山洞中央有個湖泊,而上頭像是開了扇天井。
可是⋯⋯「怎麼都沒有看到其他人?」他忍不住問。
「為什麼要有其他人?」犬鐸反問。
「欸⋯⋯」杜千年不禁呆住。「可鷹族是群居的。」
剛才來的路上,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見到一群德國狼犬的⋯⋯
「那是釋隼的選擇,我為什麼非得跟其他看不順眼的人住在一塊?」犬鐸哼了聲。
「應該是別人受不了你,才不肯跟你住在一塊吧。」不是他要說,這傢伙真的是很傲嬌,不坦率又難相處。
既然如此,那就代表這裡的一花一草全都是靠他打理的⋯⋯實在是個怪才,又或者該說,他是悶得太無聊了。
「除了這裡,其他的地方隨便你們使用。」犬鐸利用湖泊邊的曲徑走到對岸,指著右手邊掛有簾子的山洞。
「那我就選旁邊這間。」東方肖抱著修進入隔壁的小山洞。
「大家都累了,我去準備一點吃的。」釋隼笑說著。
「準備什麼?你日夜趕路根本就沒睡,給我進去躺著。」犬鐸不由分說地扯著他往裡走,放下簾子前,臉色不善地道:「各自休息,晚點再準備吃的,順便討論接下來的計劃。」
「走吧。」炎禾歲拉著杜千年走進左手邊的小山洞。
裡頭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原始的山洞,不過倒是挺暖和的,和外頭相較,這裡暖得像天堂,烘得杜千年的瞌睡蟲又快要壓境。
炎禾歲取下裝著隨身物品的木箱,掏出墊地的毛毯。
「再睡一會吧。」一切準備就緒,他便拉著他躺下。
了不起的杜千年,當場表演三秒入睡的本事給他瞧。
只是入睡之前,他不禁想,怎麼這症狀和他初到十八王朝的昏睡狀態這麼像?嗯⋯⋯等他睡醒再好好想想。

當杜千年醒來時,他懷疑自己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因為天色還是暗的。
「真的還假的⋯⋯」他低喃著。
他從來沒有過昏睡一天一夜的紀錄,而且這會睡醒了也不覺得睡眠充足而精神抖擻,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疲憊,但就算再閉眼,大概也睡不著了。
杜千年看向洞口,沒有點燈的山洞裡,暗得只見微弱的光線飄動⋯⋯他不禁用力地眨了眨眼後再看一次,發現那光線真的是彎曲飄動,就像是隨風輕拂的煙嵐。
見鬼了,光線怎麼可能是這種形態?
他爬起身,但屁股都還沒離開溫暖的毛毯,便讓人給一把撈進懷裡。
「上哪?」炎禾歲眼也沒張地問。
那帶著磁性的嗓音讓杜千年打了個顫。都怪他貼在耳邊,溫熱的氣息太擾人。
「外頭有奇怪的光線,我去探探。」他縮著肩回答。
「什麼奇怪的光線?」
「會轉彎的光線⋯⋯欸,麻煩你放開手。」杜千年抓住他在胸口上造次的手。
他是犯人不成?非要他這麼手腳並用地控制他的行動?
炎禾歲挑揚起眉,放開撫在他胸口上的手。
杜千年微詫地眨了眨眼,正疑惑這傢伙曾幾何時也聽得懂人話,那隻魔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滑入他的褲頭,一抓。
「啊⋯⋯」杜千年不由得低吟了聲,微惱地掐住那隻魔爪。「炎先生,可以麻煩你尊重一點嗎?」
他真的已經找不到字眼來形容這個不知羞恥的傢伙了。
「尊重是什麼?」他啞聲反問。
「尊重就是⋯⋯不要揉啦!」他低罵著,因為身體已經被他調教得異常敏感,彷彿對他的手有了記憶,只要他一碰觸,就能掀起他體內的狂潮。
電流從下腹竄起,瞬間刺激他的心臟,牽動他薄弱的意志力,隨著他靈巧的指頭打轉。
「尊重就是不要揉?」炎禾歲低笑著鬆開手。「那我就尊重你。」
杜千年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有沒有人性啊這傢伙!竟在這當頭棄他於不顧⋯⋯
「有時候不用太尊重也沒關係⋯⋯」他咬著牙,強迫自己把自尊丟到一邊。
「所以⋯⋯」
「快點啦!」混蛋,別奢望從他嘴裡說出任何央求的字眼。
「你要是太大聲的話會被聽到的。」炎禾歲附在他耳邊低喃,溫熱的氣息有意無意地拂過他敏感的耳廓。
杜千年很想罵人,但當弱點重新被掌握住時,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溫熱結實的胸膛貼著他的背,那熾燙的大手磨人地摩挲著,從頂端緩慢地滑到根部,指尖邪惡地輕撚慢捻著玉囊,他情不自禁地低吟出聲,輕擺著腰,企圖得到更多。
「禾歲,該起來吃點東西了。」外頭突地響起釋隼小心翼翼的聲音。
「好。」炎禾歲應了聲,鬆開手。
杜千年倒抽口氣,難以置信地回頭瞪他。
現在是怎樣?
「嗯?」炎禾歲勾彎唇角,淺色的瞳眸在黑暗中顯得分外熠亮。
「你⋯⋯」
把他撩撥成這樣,竟在緊要關頭撒手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人?
「你也該起來了,讓人等很不好意思。」
「我去你的不好意思,炎禾歲,你不要太過分喔。」他目露兇光,俊臉泛著潮紅。「一個連禮義廉恥都不會寫的人,跟人家說什麼不好意思?你動作最好給我快一點,不要逼我,我警告你。」
今天他敢這樣對他,別讓他逮到機會,否則絕對會加倍奉還。
「吻我。」炎禾歲笑瞇眼。
賤人!杜千年無聲罵著,但長臂一伸,勾住他的頸項,吻上他的唇。
炎禾歲張口迎接,與他纏吻著,大手滑進他的褲頭,順手拉下他的褲子,正當他感覺不對勁,打算反抗時,男人已經一個挺身。
「啊⋯⋯」他憤恨的回頭,「我有邀請你嗎,炎禾歲?」
「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誰要?!他的抗議來不及出口,因為這無恥之徒已經順勢地加快律動,並趁他張口的瞬間,同時進犯他的口腔。
第三章 超級巨蟻!
用膳的地方就在湖泊邊,擺上長几,一夥人席地而坐,而長几上擺放的是簡單的乾糧和熱湯。
踏出山洞時,杜千年始終低著頭,沒臉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要知道,山洞很容易產生聲波共振,將聲音傳遞得更真實,即使極小的聲音,都有可能因而放大數倍。
而那檔子事,會發出聲響的部位可不是只有嘴呀⋯⋯
「一般人是飽暖思淫慾,你們倒是淫後思食慾。」等到杜千年入座,犬鐸才涼聲道。
杜千年當下只想要在腳邊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不過,他更想做的是,先埋了身邊這個傢伙。
可是,沒有極力抗拒的自己實在也沒臉說什麼⋯⋯所以他只能低垂著頰,瞪著自己盤起的腿,卻突見光線從腿邊滑過,他目光追逐著它,只見那抹光瞬間消失不見。
「頭頂上。」炎禾歲淡聲提示。
杜千年抬眼望去,瞧見湖泊上方的自然天井,黑暗的天空竟閃動著水舞般的七彩極光。
「極光⋯⋯」他的下巴差點掉了。
有沒有搞錯,這裡是南北極嗎?怎麼可能出現極光?
他面向湖泊,看著天井不斷地灑落煙霧般的七彩光線,彷彿具有生命般地游移著。
「那是地光。」犬鐸沒好氣地道。
「地光?」
「每當北方進入永夜時,地光就會出現。」
「永夜?」
「現在是下午時分,要不然你以為誰會在三更半夜起來弄吃的?」
「啊⋯⋯是喔,難怪你說要記得進食,否則會被天色誤導生理時間。」杜千年看著那不斷舞動的光線,像是煙嵐般從天井掉落在腳邊,碰觸不到,但它明明就在。
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感覺像是身處在幻境裡,不太真實。
而且,還好有這些地光,讓眾人不再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從這裡到封古城,腳程快一點,不用一天就會抵達。」犬鐸言歸正傳。「可是,我無法再陪同前往,釋隼也一樣。」
「我和重八也一樣。」東方肖淡聲道。
「為什麼?」
「因為我跟堯雷那傢伙不對盤。」東方肖沉吟後出聲,看向身旁進食不語的修。「而且重八的狀況不好,他一直半夢半醒,就算清醒了,眼神也茫茫然的,所以我認為他待在這裡較妥當。」
杜千年看著修,也覺得他很古怪,悶不吭聲的。
「那是正常的,重八是天官,對環境變化感受很敏銳,越往北走他會越受不了,而釋隼也受不了了,來到這裡已經是他的極限。」犬鐸淡聲道:「這些年來,北方是越來越古怪,一些固定每年回報的狼族成員也失去蹤影。」
「所以⋯⋯要不要乾脆往回走?」零試探性地拋出話。
杜千年看向他。「這樣不是很可惜嗎?已經來到這附近了。」
「可是千年,沒有人能預料到解開詛咒之後,王朝會變成什麼樣。」零試圖說服他。「當年姬如九為什麼要封印皇城?肯定是城裡竄出什麼,否則這個世界不會發生異變,要是解開封印,誰能保證封存在皇城內的東西不會伺機而動?」
「那麼,這是否意謂著必須除去它,才能夠讓一切真正改變?否則姬如九當年為什麼要留下神諭?要是結局是毀滅的話,他沒必要那麼做。」
零深吸口氣。「所以,你認為解開詛咒會讓一切恢復正常。」
「也許吧。」
「因為也許,你甚至大膽地拿他們的命實驗?」零指著在場的眾人。「你別忘了,他們都活過了千年,誰能保證解開詛咒之後,時間不會在瞬間反噬他們的存在?」
他的話讓杜千年不禁有點猶豫。
這點他也想過,可是⋯⋯依這種姿態繼續活下去,對他們豈不是另一種痛苦?
況且——「千年前的姬重八說過,時間會因為錯誤而停下腳步,同理可證,時間會因為正確而重新啟動,不應該是毀滅。」
這是後來他推想出來的結果。
因為千年前的最後一幕,他只看見姬如九,並沒有看到姬重八,也許是因為姬重八發現錯誤,先設下第一道的咒,然後再由姬如九以身為咒封印了皇城。
零微瞇起眼。「你怎麼⋯⋯是修跟你說的?」
「不,我去過千年之前,看見皇城封印之前的人事物,那時候的王朝興隆繁盛,天空是湛藍的,樹是翠綠的,風是溫煦的,沒有任何可怕的怪物,每個人的臉上都揚著幸福的笑,我希望⋯⋯可以恢復這個王朝原本的面貌。」
他覺得這個世界需要他,而他也很願意奉獻一己之力。
「你憑什麼認為光憑你一個人可以解開詛咒?就算你真的解得開,你又要怎麼面對後頭可能發生的變故?當年宮裡那麼多個天官都鎮不住,你是要怎麼擺平?修現在的狀態根本幫不了你。」面對說服不了的杜千年,零不禁焦急起來。
杜千年聞言揚笑。「我還有你啊,零。」
他認為,禾歲根本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願意讓零一直跟著。
他是沒有禾歲那麼卑鄙啦,但他認為零的本性不差,而且他一定願意幫助他。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零懊惱。
身為天官,他當然知道啟咒解咒必須付出什麼代價,尤其當千年極可能是千年前親自下咒封印皇城的姬如九,那麼如今他要解咒,就必須以己身為鑰,奉獻自己換來和平。
這麼做⋯⋯值得嗎?
保持現狀不好嗎?
「笑一個吧,零,我已經很久沒看見你的笑了。」雖然他沒有辦法回應零的感情,但他真的挺喜歡他這個朋友的。
零看著他,只能搖頭苦笑。
「那麼⋯⋯禾歲,你的看法呢?」犬鐸問著真正握有決策權的人。
炎禾歲淺啜著湯,慢條斯理地應著,「千年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話落,看向零。「你跟不跟?」
「當然⋯⋯跟。」還需要問嗎?
他怎麼可能讓千年涉險而置之度外?
杜千年開心勾笑,睇向坐在對面的零,瞬間他笑意凝結,黑眸圓瞠。
零察覺他的異狀,回頭的瞬間——
「縛、破!」杜千年結印,以氣凝力,瞬間縛住從天井掉落的不明生物,然後爆裂聲響起。
碎裂的斷肢殘骸在零的眼前掉落。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現場所有人都錯愕不已。
然,靜默只有瞬間。
「快走!」犬鐸拔聲喊著。
因為不只是湖泊,就連天井上方,甚至是從洞外⋯⋯四面八方湧入體型如大型犬的螞蟻。
蟻群移動速度迅如疾雷,灰黑色的外殼猶如堅硬的盔甲,帶著強大的破壞力,在包圍的瞬間,立即展開攻勢。
東方肖和炎禾歲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間長劍,守在最外圍,杜千年和零守著湖泊那一側,將犬鐸、釋隼和修護在安全地帶。
長劍落下,巨大螞蟻發出刺耳的唧唧聲,引來更多同伴。
「釋隼,你飛到天井上,看看外頭的狀況。」犬鐸輕推著釋隼,手裡抓著修,不斷地觀察四下。
「好。」釋隼振翅往上飛,小心地避開巨大螞蟻伸出的螫肢,看了外頭一眼,隨即絕望地降落地面。
「情況怎樣?」
「被包圍了。」釋隼滿面愁容地看著他。
「數量有多少?」犬鐸不死心地再問。
「放眼所及⋯⋯」
犬鐸不禁愣住,說不出半句話。
放眼所及?這是什麼該死的狀態?
「為什麼會這樣?這些巨型螞蟻通常只在岩漠流沙活動,況且這時節也不應該是牠們出現的時候,為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不斷地出現⋯⋯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犬鐸惱火地吼著。
不只是對這個世界的惱恨,更是對自己的無能感到自我厭惡。
修看向四周,所有的人都在戰鬥,而他呢?
他又能做什麼?
「千年!」
零的喚聲引來眾人的注意,只見杜千年疲憊不堪的單膝跪地,而為數不少的大螞蟻直往他身上撲去,零施咒阻止,炎禾歲也回頭砍去,卻已不及——
「止!」
瞬間,所有巨大螞蟻全都停止動作,彷彿被凍結住。
炎禾歲立刻一把將杜千年拉起,將他護在身後,急聲追問:「千年,要不要緊?」
「我沒事。」他疲憊地回著。「可那些螞蟻⋯⋯怎麼會突然靜止?」
他說著,發覺剛剛出聲的人是——「修?」
他回頭望去,就見修伸出單臂,從眼神看得出他正凝聚氣力控制現場。
「千年,去把你的東西全都帶在身上。」修啞聲輕喃,東方肖已經快步來到他身後。
「修?」
「快,我沒有辦法控制太久,所有人拿好東西,馬上離開。」修的目光雋亮沉靜,展現出的風華是杜千年曾在壁畫中看見的姬重八。
杜千年愣了下,趕緊應聲。「我馬上去!」
他立刻拉著炎禾歲回洞穴取出噬邪劍和長弓,而犬鐸和釋隼則是順手把東方肖的東西一併帶出。
炎禾歲朝洞口放出大火,東方肖則以風刃除去通道上的障礙。
「好了,我們快走。」杜千年拉著修。
「不,釋隼說外頭也有螞蟻,你們先走,我留在這裡控制。」
「要走一起走!」搶在杜千年開口之前,東方肖已經惡狠狠地表示。「你在哪,我就在哪。」
「快走,我快要控制不了了。」修沉聲低咆著。
杜千年瞪著他,隨即看向零。「還記得咱們在境外怎麼對付人面蛛吧?」
零立刻意會。「沒問題。」
「好,咱們分工合作,待會一口氣往外衝,當蟻群開始活動時,咱們就照當初的方法行動。」杜千年話落,拍拍炎禾歲的胸口,再看向東方肖。「你負責抱著修跑,釋隼,犬鐸就交給你了。」
「那當然。」
「那麼⋯⋯」杜千年緊握著炎禾歲的手,環視眾人一眼之後,喊道:「走!」
眾人開始奔跑的瞬間,也不知道是挪動到修,還是修的能量已經發揮到達極限,所有的螞蟻立時恢復行動。
「縛!」零縱身躍起,伸出雙臂。
炎禾歲放出火,東方肖釋出強風,讓杜千年的念力如防護罩,往四方延展,直到涵蓋視野所見的所有巨大螞蟻。
杜千年集中念力到極點。
「破!」
瞬間,地面上滿是巨大螞蟻的乾焦屍骸。
釋隼立刻飛上天空,環顧著四周,瞥見還有幾隻能夠活動的巨大螞蟻,正快速地埋伏山洞外,打算突襲。
「千年小心!」
杜千年疲憊不堪地回頭望去,卻連閃躲的力氣都沒,只見炎禾歲橫身擋在他面前,而巨大螞蟻像是驚懼著什麼,疾步後退。
「劈哩啪啦碰!」零伸出指尖,最靠近炎禾歲的螞蟻立刻爆碎。
修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像是瞧見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
與此同時,巨大螞蟻退縮的景象讓犬鐸敏銳地察覺,炎禾歲身上帶著螞蟻駭懼的物品。
「別殺了!」犬鐸伸手制止著。「禾歲,你身上帶了什麼?」
炎禾歲注視著退縮在旁,不敢貿然前進的巨大螞蟻。
他從腰帶上取下一只錦囊。「難不成是千年的明珠?」
像是做實驗般,他立刻掏出一顆,朝螞蟻丟去。
霎時,巨大螞蟻從落地處散開,彷彿炎禾歲丟過去的是可怕的殺蟲劑。
「是明珠的關係。」杜千年喜出望外地喊著,下一刻卻眼前一黑。
炎禾歲快手將他撈起。「犬鐸,這附近可還有什麼地方可以休憩?」
「這⋯⋯」
「侯爺,再往前,離封古城最近的金鼎鎮應該有地方可以休憩。」零沉聲道。
「可是那裡⋯⋯」犬鐸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還是你想待在這裡?」
犬鐸咬了咬牙,暗惱自己沒有自保的能力,待在這裡,也不知道巨大螞蟻什麼時候又會竄出,只好妥協。「走吧。」

狼族的山洞距離金鼎鎮大約要半天的路程,但因為一行人快速趕路,花了不到一半的時間便已抵達。
然而,鎮上半個人影皆無,建築物還在,看得出荒廢有一段時日。
零找了處較大的宅院,讓所有人集中在一間大通鋪裡,要是有什麼狀況,也能在第一時間相互照應。
杜千年在耗光體能之後,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而修則一反常態地守在他身旁,眼也不闔,任憑東方肖怎麼勸都沒用。
犬鐸不發一語地坐在角落,就連釋隼也顯得神色焦躁。
「侯爺,我巡視過一圈了,這附近沒什麼問題。」零踏進房內,一如往常地向炎禾歲報告著。
坐在杜千年身旁的炎禾歲懶懶抬眼。「你覺得在這附近什麼樣的狀況才叫做有問題,還要你特地巡視一圈?」
像是沒料到他有此一問,零微愣了下才道:「這附近的氣場極重,一般人也許沒感覺,但對某些人就是分外難受,好比犬鐸和釋隼,當然,千年和修的感受會更敏銳。」
「你這麼清楚?」炎禾歲托腮,像是問得漫不經心。
「畢竟我是天官。」
炎禾歲認為頗有道理地點點頭。「所以,你一再阻止千年往北走,是懼怕他受不了這麼強大的氣場?」
「是。」
「不是因為堯雷很希望千年解開詛咒?」
炎禾歲輕輕拋出的話炸在零耳邊像是一道雷。
但錯愕只在剎那,他整好臉色,苦笑道:「侯爺何以做此聯想?」
「零,我不相信你,但我相信你保護千年的承諾,不過有些話你不點明,要我如何防備?」炎禾歲眸色不變,卻益發冷銳。
他只是猜測,但零的反應告訴他,他猜對了。
「對了,難怪我老覺得見過他,因為他是堯雷身邊的人,在好幾年前曾經陪著堯雷出現在通古山上。」犬鐸嘖了聲,氣惱自己到現在才想起。
炎禾歲微揚眉,等著零的回答。
「十域侯確實很希望解開詛咒,所以當年才會要我前往焰魔族領地,跟在侯爺的身邊,等待聖鑰到來。」事已至此,零也不隱瞞大方坦承。
「所以,你確實是堯雷身邊的人。」
「是。」他回答著。
炎禾歲微揚起眉。「所以,你嘴裡說要保護千年,但實際上,你根本不可能拂逆十域侯的命令?」
「我一直在違背,不是嗎?即使這一路上,我也不停勸千年打消解開詛咒的念頭。」
「這倒是,不過既然人都來到這裡,那就代表天意不可違,況且我和東方也一直很想知道,千年之前到底發生什麼事?」炎禾歲輕嘆口氣。
他曾經試圖阻止,卻發現命運逼著他們一步步朝既定的宿命而去。
也許,在如九封印皇城時,早已注定今日的命運。
「就算如此,我也一定會想辦法保住千年,不過侯爺你應該記得,十域侯能夠利用大地探取訊息,越接近所在位置,他能探測的訊息越完整,未來我們連說話都要當心。」零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獲得他的初步信任。
「是嗎?」炎禾歲沉吟了下,突道:「零,我好像許久沒見到你的式神姬雪了。」
「因為他派不上用場,所以我便沒讓他現身。」
「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零不解的看向他。「我不懂侯爺的意思。」
炎禾歲懶懶閉上眼。「隨口問問罷了。」
儘管不認為炎禾歲會和他隨口聊聊,但對方這麼說擺明這話題就此打住,再追問也問不出什麼。
炎禾歲狀似閉目養神,但卻慢慢地將自己所知的一些線索拼湊在一起。
零開始不召喚姬雪是在遇到千年之後,而零那回道出狩靈祭的儀式,因為不知內容,他無從證實零所言是真是假,但是能夠知道狩靈祭的事,除了天官、四大家族⋯⋯就只剩下皇帝了。
當年的雋臨皇伏天,他曾經近距離見過兩回,只知道他是個極愛笑而無霸氣的皇帝,而且和如九從小一起長大⋯⋯如九總說,伏天貴為皇帝,異能資質比他還高,視他為手足。
然而,他從不做如此想。
假設一切如零那日所言,那麼,是惡靈吞噬了伏天,還是伏天吞噬了惡靈?
如果伏天被惡靈吞噬了,那就代表零並非伏天的轉世,但要是伏天吞噬了惡靈,那麼零的身上怎會沒有半點惡靈氣息?
千年如此敏銳肯定有所發覺。
所以說⋯⋯零和伏天一點關係都沒有?
再者,堯雷又是怎麼攪入這裡頭的?
忖著,炎禾歲微微張開眼,看著杜千年慘白的睡顏,心疼不已,很想帶著他離開這裡,可王朝異變的速度在今年轉動得異常快,彷彿印證了當年如九留下的神諭。
也許這就意謂著,如九當年的封印只能擋上千年,要是不趕緊解開,恐怕王朝就會正式瓦解。
然而,解開詛咒之後,千年的下場呢?

等到杜千年醒來時,天色還是暗得分不清楚早晚,就連他腦袋也不是很清楚。
「千年。」
「修⋯⋯」他眨眨眼,一開口便覺得喉嚨乾渴得難受。
不像是感冒,反倒像是在過分乾燥的氣候裡,太久沒有喝水了。
「喝點水。」修快手取來一杯茶。
杜千年起身喝了口,疑惑地看著手中的茶杯。「我們有帶茶杯出門嗎?」怪了,要是他們出遠門連這些茶具都帶在身上的話,那不是要重死人了?
疑惑之際,這才發現他竟是在房子裡。
修遂將他們離開狼族山洞後的事說過一遍。
「釋隼和犬鐸去打了些獵物,零和禾歲在外頭生火,肖去打水,所以房裡現在只有你跟我。」
杜千年聽著,濃眉微揚。
肖?哇,真親密呀。
「千年,我有事問你。」
瞧他一臉正經,杜千年也跟著正襟危坐。「什麼事?」認識修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種表情,該說是愛情的力量,還是,姬重八正在覺醒當中?
「那個⋯⋯」修狀似難以啟齒。
杜千年聞言,忍不住摸摸鼻子。「先說好,別問我床笫間的事。」那種事太私密了,他不好說。
修抽動眼皮。「我有正經事要問你。」
「床笫間的事不正經嗎?」那是很嚴肅的問題耶。
修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問:「你對零有沒有什麼感覺?」
「⋯⋯你不會是喜歡零吧?」
修真的有股衝動想打人了。「杜千年,給我正經一點。」
「修,你從沒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這陣子他被禾歲軟禁著,實在沒什麼機會關心修,這會倒覺得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作了一個夢。」
「什麼夢?」
「姬重八被殺的夢。」
杜千年微愕地看著他。「誰殺的?」
「那個時候的皇帝。」
「啊⋯⋯」杜千年怔愣地看著他,想起零提起的狩靈祭。難道說,在那場祭典中,皇帝被惡靈吞食,接著對姬重八痛下毒手?
「夢中那個皇帝要生擒姬如九,姬重八試圖阻止反被殺害,而殺他的手法是⋯⋯」
「是什麼?」
「劈哩啪啦碰。」
「嗄?」
「在狼族山洞外,你差點被巨大螞蟻襲擊時,零不也是唸了這一句咒語嗎?」正因為與他夢境一致,才讓他錯愕不已。
杜千年驚訝得說不出話,這意謂著什麼?
「你認為零是那個皇帝的轉世,抑或者是⋯⋯惡靈轉世?」他捧著額推測。「可是不對呀,我沒有在零的身上感覺到半點惡靈氣息。」
「問題是我一看到他就很害怕。」
杜千年皺起眉。「怎麼會這樣?不過,我真的不懼怕他⋯⋯修,如果你是姬重八,也許你會因為牽掛的人而覺醒,那麼你的感覺應該錯不了,可是,為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難道說,他根本就不是禾歲等待的那個人。
「也許是因為你經歷轉世,記憶比我更薄弱,但你與生俱來的能力已經足以證明你的身分。」修抓著他的手安撫。
「我想跟你說的是,離零遠一點。」
「可要前往封古城非得零帶路不可,他是最熟悉的人,而釋隼和犬鐸已經沒有辦法再往前走了。」
「那就不要去。」
「修,不行,姬如九的封印快要失效了,如果不趕快解除詛咒,這個世界會異變得更徹底。」就如死神之丘突然沉沒,就像不該出現在山上的巨型螞蟻都跑來湊熱鬧,這事不能不解決。
「千年,沒有詛咒,這個世界的異變不是詛咒造成的。」
「不然呢?」
「那是惡靈作祟,我們根本沒有能力阻止。」
杜千年睇著他近乎絕望的神情,不禁低笑。
「千年?」
「修,你忘了我是驅魔師嗎?驅魔才是我的主業本行。」對他而言,驅魔還比對付突變怪物要來得簡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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