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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142

《陰陽簿》參卷.狐女的血色嫁衣

  • 作者千舞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12/01/01
  • 瀏覽人次:6337
  • 定價:NT$ 200
  • 優惠價:NT$ 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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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耽美.狐狸BossVS.傲嬌受】

這間客棧──
老闆一個:屬腹黑狐狸科、
雜役兩枚:一個怪力小美人、一個羞澀小蘿莉,
這天新來一個管帳的,剛出社會又神經大條,
被一句加薪、一句包吃住給拐了簽下賣身契,
從此踏上招待「鬼」客的不歸路∼∼

剛領到薪水就被紅色炸彈炸到,蘇深月雖然心很痛,
但還是帶著一顆祝福的心和老闆去參加大學同學的婚禮,
可原以為這種都是人類的聚會,能讓他們安然無事當伴郎,
卻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他們不但遇到死對頭──滄流和小蕾,
還發現最近轟動社會的變態殺人魔竟是那帶球出嫁的新娘!
更可惡的是,她居然聽信滄流的話,認定他的心臟滋補又養胎⋯⋯
靠!荷包大失血不夠,還想把婚禮變成他的喪禮?!
千舞
好吃懶做的人,另外喜歡睡、購物和寫文,
希望生活之神別給我磨難,小磨難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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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逛鬼市,人撈金魚我養陰魚!
關於鬼市的傳聞有很多,大部分的人都形容它雖然熱鬧卻陰氣森森,但是我所看到的鬼市,感覺不到一點陰氣,我甚至懷疑自己其實是來到某處夜市。
謝以安在我耳邊小聲地說了句「跟著我」,便拉著我走入鬼市。
這一走入,才感覺真的有股詭異的感覺。
我回頭看了眼,發現我們剛才站的地方也擺滿各種攤位,似乎我們原本就站在鬼市中一樣。
我忽然明白謝以安的話了,鬼市中極易迷路,所以我必須跟緊他才行。
我的右眼是特殊的,雖然說不上是陰陽眼,但在這種地方倒還能分辨出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賣方有人也有鬼,買方也有人有鬼,甚至人與人交易、鬼與鬼交易的情況也並非少數。
我看著人鬼們販售的商品,琳琅滿目,什麼都有。
除了商品之外,還有關東煮之類的攤位。
謝以安告訴我,不僅僅是鬼,連妖怪也會來做生意。
鬼市是連閻羅王也管不著,完全合法的交易場所,因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銀貨兩訖,童叟無欺。
謝以安說這裡的食物美味無比,甚至比一般大飯店的食物更衛生,不過就是吃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人類的口腹之慾很重,很少有人禁得起誘惑。
然後他說起一個典故。
相傳明太祖朱元璋出家當和尚時,四處化緣,化緣有時候多,有時候少,或者乾脆就沒有。
就在朱元璋快要餓死時,有人給他一碗湯救了他一命。
後來朱元璋當了皇帝,皇帝嘛,自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是他總想著那碗救命湯,偏偏御廚做不出那個味道,以致他有些鬱鬱寡歡。
這事一傳十、十傳百的就傳到民間。
有人不以為然,說人快餓死了,自然吃什麼都香、都好吃。
但是,謝以安說,朱元璋恐怕是進了鬼市,吃了這裡的東西。
我不確定這個典故是不是真的,不過老謝怎麼說也是白無常,應該不會蒙我。
想到這裡,我就不再去看那些賣吃的攤位。
我們轉來轉去,發現還真是什麼都賣,連大米、紙張也有。
謝以安說,別看這些大米放這裡賣,早期戰亂或者天災時,可救了不少人的。
「那時候人那麼窮,拿什麼買米,就算比官價便宜,也未必買得起。」
我也不是故意跟謝以安唱反調,這真的很不合理啊。
謝以安挺有耐心的解答我的疑惑。「在鬼市,大都是以物易物。」
我皺眉道:「都一窮二白了,應該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出來交易吧。」
謝以安沉默了會說:「人……也可以。」
我沒再搭話。的確,以前饑荒時常有窮人家賣小孩換糧食……
我的心情開始抑鬱起來,謝以安揉揉我的頭髮,拉著我繼續往前走。
我雖然有些傷感,但是馬上安慰自己,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不必想太多,重要的是要買的禮物還沒有著落呢。
忽然我看到了一條美麗的金魚。
我猛地拉了謝以安一把,跑到那個攤位前。
那裡站著一個中年男人,穿著長衫,兩隻手攏在袖子裡。
燈光足以照亮他的商品卻照不到他的臉,我矇矇矓矓地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將注意力完全落到金魚身上。
這是條五彩斑斕的金魚,牠的尾巴就像霓虹,閃爍著變幻莫測的光芒。
體積比一般的金魚大了一倍,而且不是養在水裡,而是優游在空中,只不過沒有離開那個中年男人的面前而已。
我走得近了,更覺得這條魚十分美麗,牠的鱗片如貝殼般潔白,泛著迷人的光暈,姿態十分優雅,拖曳著尾巴緩緩游動。
周圍還游著幾條錦鯉,也十分美麗。
我忍不住讚嘆,「好漂亮的魚!」
謝以安點點頭,「就是比較難養。」
我知道這個恐怕不適合當禮物,畢竟要怎麼跟別人解釋,為什麼魚不在水裡游而在空中呢。不過因為太漂亮了,養在雲來客棧應該是可以的吧?
我看著謝以安,他有些為難,這時候那個中年男人說話了。
他的聲音有些怪,好像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呦,是白爺啊,好久沒來了。」
謝以安輕輕地對他點了點頭,「你好。」
那人繼續問:「帶情人來逛街嗎?」
我剛想否認,謝以安卻因為這句話心情大好,眉開眼笑的回道:「對,他第一次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注意力很快被轉移,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朝那些游在空中的魚看去。
我伸出手,那條漂亮的金魚以我的手指為中心繞了幾圈。
那個中年男人笑了起來,笑聲詭異而陰森,然後他用一副市井商人的口吻說:「買條金魚回去讓他開心吧,還有更漂亮的顏色。」
我聽了立刻用一種期盼的眼神看著謝以安,畢竟現在很少走出客棧,老是玩電腦也十分無聊。
大概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謝以安輕咳了聲,然後看向中年男人問:「有沒有清鯉?這些不要。」
我聽他說「清鯉」還以為是青鯉,就是單一顏色的那種,心裡有些不滿意,腹誹著這小子又在省錢。
但是聊勝於無,於是眼巴巴地等著。
那個中年男人猶豫了下,輕聲說:「清鯉可是很難找的,但是既然白爺想要,我這裡是有尾小清鯉,還沒長大哩。」
說著把手從袖子裡抽出來,他手上游著一條小鯉魚,大約只有我食指長短,尾巴佔去大部分,淺青色的光芒在紅燈籠的照耀下,顯現出一種淡淡的霓虹色彩。
牠的尾巴是五彩的,顏色不甚鮮豔,但是十分美麗,像日出霞光,並不耀眼卻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牠還很小,小心翼翼地在中年男人的手裡游轉,我注意到中年男人的指甲都快長過我的半截拇指了。
謝以安似乎還算滿意,或者是覺得小魚比大魚便宜的緣故,總之他問了價錢。
那個中年男人琢磨了下,說:「白爺,鬼市有規定,有買有賣,銀貨兩訖,不過既然是白爺,那麼只要您的一根頭髮便成。」
謝以安看了看他,伸出手,小清鯉看到他的手,便游了上去。
謝以安讓我伸出手,把小清鯉轉到我的手上。
我輕輕觸摸小清鯉的身體,牠從我的指間滑走,像個羞澀的小女生。
雙方的交易情形我就沒再關心了,只是一心看著小清鯉,直到謝以安叫我,我才回過神來。
「走吧。」
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他說了聲「謝謝」,然後想了一會又問:「那個商人說要你的頭髮就行……難道你的頭髮很值錢?」
謝以安把小清鯉從我手裡拿去,就著燈籠的光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回答我。「我的頭髮沒有那麼值錢,是因為他以前欠過我人情,這回藉著清鯉還給我罷了。」
我湊到他身邊去逗小清鯉,一邊問:「唔,這條魚比較貴嗎?我覺得另外幾條也滿漂亮的。」
謝以安解釋,「這些魚是生活在冥海沿岸的,牠們只吃死人的肉,雖然漂亮,但是在這個世界卻不容易養活。」
這時候,小清鯉的嘴正蹭在我的手指上,我聞言,一下子把手縮了回來。
小清鯉因為我突如其來的動作也嚇了一跳,在謝以安的手裡不安地轉圈,謝以安用另一隻手輕輕摩挲牠的肚皮讓牠平靜下來。
「我還沒說完呢。」謝以安哭笑不得地看了我一眼,我警戒地看著小清鯉,他繼續說:「不過,有種魚不吃死人肉,只需要呼吸陰間的空氣就可以存活,就是我買的這種,叫清鯉,是三點水的清,乾淨的意思,所以可以養在客棧裡。人界的空氣雖然不會讓牠死,但是對牠來說是有毒的。」
「那現在……」我一聽這種魚不吃死人肉不自覺鬆了口氣。不過現在我們是在百貨公司的廣場裡,那麼這裡的空氣不是對牠有害嗎?
「沒關係,這裡是鬼市,陰氣很重,」謝以安輕聲說:「等會放到客棧裡就可以了。」
我點了點頭。
雖然有了意外的戰利品,不過結婚禮物還沒有買到。
想到這裡,我拉了拉謝以安的手,他意會道:「我們去熟人那裡買吧,這裡奸商太多。」
我看了看周圍喧鬧的小販,個個臉上掛著的笑容,在我看來更像冷笑,不,比冷笑還恐怖,就是那種裝出來的熱情笑容,很假。
「到了。」謝以安的話音剛落,我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攤位前。
和那個中年男人一樣,我不太看得清楚這個商人的臉,但是可以確定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女人。
她穿著銀紅色旗袍,皮膚白皙,手裡拿著一塊繡著牡丹的手帕。她的頭髮盤得很隨意,隨著她的站姿,顯現出一種嫵媚的風情。
我勉強看得到她的表情,也是在笑,那種不陌生的假笑。
「白爺,好久沒見您了。」女人的聲音很動聽,只是有些乾澀,她伸出手在商品上比劃一下。「這些都是新到的貨,如果您看上哪件,自然會算便宜的。」
她十指纖纖,鮮紅的指甲反射著紅燈籠的光芒。
我看著她面前的東西,竟然都是女人的用品,有梳子、鏡子、簪子和耳環等等,全是帶著古意的玩意,結婚送禮自然是要送新的,不過現在倒也流行送古董。
謝以安看來看去,相中一把桃木梳,很快就和女商人議起價錢。
那把梳子讓我想起一個風俗,新娘在婚前由母親幫忙梳髮,還有首歌謠,似乎是這麼唱的,「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堂……」
其中當然帶著恭喜祝賀的寓意,我不去看謝以安砍價,目光掃到貨攤最角落的一顆紅色珠子。
那珠子沒有任何雕刻,表面十分光潔,只用一條紅繩串起,並編了個結。
我不由自主地把那珠子拿了起來。
女商人原本正聚精會神地在跟謝以安抬價,下一秒忽然往我這裡看過來。
謝以安也看向我,我連忙把手縮回來,小聲地說:「對不起,我只是看看。」
女商人的眼珠一轉,過來拿起那珠子在謝以安面前一晃。「怎麼樣,是真貨吧?」
謝以安拿過,看了看珠子,點了點頭。
女商人奸詐一笑,「兩件一起買,就我剛才說的那個價碼。」
謝以安嘖了聲。「妳也太黑了,怎麼說我們都那麼久的交情了。」
女商人笑得更假了。「哎喲,白爺,我哪不講交情,這顆珠子可是百裡挑一,要不是看在彼岸花妖的分上,我怎麼可能這麼便宜賣給您?」
似乎對「彼岸花妖」這個名字很感冒,謝以安輕咳了聲,然後說:「好吧,幫我把這兩樣包起來—梳子包好一點,我要帶著去喝喜酒的。」
「好好,您放心。」女商人轉身去包東西了。
這時候,有人衝過來撞到我的肩膀,我腳下一個踉蹌靠到謝以安身上。
那是一個衣著講究的婦人,大概三十七、八歲,感覺應該是端莊而優雅的,但是現在似乎瀕臨崩潰邊緣。
她一站到我旁邊,那個女商人就轉過身來,還是一副假笑的樣子。
「你他媽的不守信用!」那個女人毫無形象的爆粗口。
女商人一邊替我們包東西,一邊說:「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五百疊一百張的百元鈔,一張都不可以少的。」
婦人猛地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盒蓋,是一對漂亮的金耳環,手工精細,又金澄澄的,看得出應該很值錢。
那個婦人黑著臉將盒子往女商人面前一放。「東西我不要了!」
女商人笑了,笑聲陰冷。「貨物售出,概不退換,這是鬼市的規矩。」
「妳—」那個婦人正待放聲罵人。
女商人老神在在的說:「妳那時候以為五百元便能買下這個,簽契約時卻不看清楚,上面可是寫著五百疊噢。」
原來這位大嬸一時貪財被鬼給誑了。
女商人把包好的東西給了我們,謝以安便拉著我走了,我回頭看,她們還吵著呢,只不過周圍的人都無動於衷。
謝以安拉著我出了鬼市。

回到雲來客棧,已是半夜一點多,是小桃給我們開門的,就好像她一直守在門口等我們回來。
從我來到雲來客棧當帳房到現在,我沒有看過小桃放假。
我想她應該不是鬼魂,但具體是什麼我也沒有問過謝以安。
玄珠安靜地坐在櫃台後,看到我們進來時,抬頭看了我一眼,黑色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綠,透著一絲詭異。
我側過頭不去看她,和謝以安往後院走。
玄珠應該是狐妖吧,今天的事應該告訴謝以安嗎?他知道的話會怎麼做?還是我應該先跟玄珠談談,直接問她那個人是她殺的嗎?最近發生的殺人案都是她做的嗎?
這樣做好嗎?自從來到雲來客棧,我的想法開始改變。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不見得是可以攤在陽光下的,但是依然必須尊重。
畢竟善惡正邪之間也不是那麼簡單,因果循環自有它的道理。
「深月?你怎麼了?」謝以安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我楞了楞,這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自己的房間。
謝以安剛把小清鯉放出來,這會牠正擺晃著尾巴在我的房間裡游來游去,一副好奇的樣子。
謝以安拉我坐在沙發上,低頭問我。「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沒有說出玄珠的事,因為我覺得如果說出來的話,事情可能會更複雜。
事實上,我不認為人是玄珠殺的,還有一個理由—她並沒有殺我滅口。
當然,這個理由不夠充分,但我情願這麼相信。
看我不說話,謝以安皺了皺眉。
我嘆了口氣,「我沒事。」
謝以安猶豫了會說:「是不是,下午的事……讓你不高興了?」
我微挑眉想,這算不算個好藉口?
他忽然瞇起那雙隱帶危險的黑色眼睛,直視著我。「或者說,你其實有別的事瞞著我?」
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小聲地說:「沒有。」
似乎對這種拷問方式產生了興趣,謝以安繼續向我逼近,幾乎貼上我的鼻子,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吹拂在我臉上。
「你在想什麼?深月,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的聲音很溫柔,但是語氣很強硬,這和大聲喝斥幾乎產生相同的效果。
我低著頭不說話。
謝以安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抬起我的下巴,讓我的視線對上他的。
他定定地看著我,似乎要把我看透一樣。
該怎麼辦,我打不過他,又是個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的人,根本不可能騙過他。
但是如果我一直受制於他,說不定一個害怕或緊張就把事情一古腦和盤托出……
想到這裡,我立刻把手抵在他的肩膀上,謝以安沒料到我會忽然出手,被我一把推到沙發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姑且稱之為勇氣吧,我把謝以安按在身下。
我瞪著他,手壓在他的胸口,感覺在他細緻的皮膚下,溫熱的血液緩慢流動,脈搏有節奏地躍動,讓我也跟著他生命的脈動起伏。
謝以安靜靜地看著我,後來我想當下我肯定是被蠱惑了。
我原本是想跟他吵架的。
我想質問他為什麼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亂?為什麼把我從正常的人生道路上拉到這詭異的雲來客棧?也許我的眼睛屬於他,但是並不表示他可以干預我的人生、掌控我的一切。
但是我只是看著他。
那雙黑夜一樣的眼睛微微瞇起來,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我不知道自己是腦子不清楚,還是受了他眼神的蠱惑,我竟然惡狠狠地吻了他。
我承認自己的吻有些野蠻,牙齒嗑碰到之後有種讓我恨不得咬下去的感覺。
我不記得他什麼時候把手放到我的腰上,也不記得自己發出怎麼樣的呻吟聲,等我回過神來時,這傢伙正抱著肚子大笑。
看著他笑得快抽筋的樣子,我恨恨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我是真的想和他吵架的,恐怕他原本也是這麼覺得……但是我竟然做出這種……讓我簡直想抽死自己的事
我滿臉通紅地跑到浴室,準備讓自己清醒一下,小清鯉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進來。
我浸在浴缸裡,頭露在水面上,隔著門板還能聽到那個人不可遏制的笑聲,我把頭埋得更低了。
小清鯉姿態優雅地劃過水面,沒有掀起一點波紋,在氤氳的水氣裡輕輕碰觸我的額頭。
我伸出手指,牠繞著它打圈,在燈光下顯現出五彩般的霓虹。
謝以安說,小清鯉是生活在冥海沿岸的。
真難以相信,冥海沿岸竟然有那麼多漂亮的魚類,雖然說,牠們的食物有些噁心,不過就外表來說,牠們真的很漂亮。
我覺得水有些冷了,便跨出浴缸用浴巾擦乾身體,套上衣服。
走出浴室時,謝以安正坐在沙發上看我今天拿到的報紙,一看到我,露出一副憋笑的樣子,深吸了幾口氣。
我懶得理他,自己蹭到床上去。
謝以安自討沒趣的放下手裡的報紙去浴室洗澡。
因為雲來客棧並沒有蚊蟲擾人,所以不用點蚊香驅蟲,門也可以開著睡覺。
當然,現在時序入秋是有些涼了,不過我還是喜歡開著門,風吹過來滿舒服的。
我抱著被子和小清鯉玩。牠似乎很喜歡我用手指摸牠的肚皮,一直用肚皮磨蹭著我的手指。
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玄珠的事,因為死掉的那個人的樣子讓我印象深刻,那是我第一次遇上有人這麼活生生地死在面前。
謝以安走出浴室時,我讓自己暫時別想這件事,免得被他看出什麼端倪。
這段時間我都是和謝以安同睡一張床的,所以我很自覺地往內側縮了縮。
小清鯉也跟著往裡游來。謝以安沒有直接躺下,而是坐上床沿,看到我還是不自覺地嘴角翹起。
我知道他還在笑剛才的事,於是乾脆不看他。
躺下之前,他就把小清鯉趕離開。
我看到小清鯉在床邊轉了兩圈,因為謝以安在,似乎不敢再上前,一會便游了開去。
我猶豫了下打破沉默。「你剛才在看報紙嗎?」
他點點頭。
我側過身看著他問:「看到報上的新聞了嗎,九十九顆心的那個。」
「看到了。」謝以安淡淡地說,我聽不出那和吃飽飯之類的回話有什麼區別。
我頓了頓,說:「你有什麼想法……會不會是……變態殺人狂?」
謝以安聞言總算放進點心思了,他轉頭好奇地問:「你對這件事感興趣嗎?」
我想了會點點頭,「是有些興趣,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把手伸過來,在我唇上輕輕摩挲。「我對你比較感興趣。」
我無力地把他的手推開,拉上被子準備睡覺。
謝以安關了燈,黑暗中我們的呼吸聲似乎變得格外清晰。
我覺得很尷尬,因為下午的時候我們差一點就做了。
想到那情景,我的臉不禁紅了,幸好現在背對著謝以安,又在黑暗中。
忽然,身邊的人動了動,我被謝以安從身後抱住。
我身體一僵,但掙扎了幾下便妥協了。
他的皮膚溫熱而柔軟,傳遞過來沐浴乳的香氣。
這讓我平靜下來,他的呼吸在我的耳邊,脖子上有些濕潤。
我從小就是一個人,爺爺總是讓我一個人待著,那時我想說我很寂寞。
那樣的過去讓我不習慣兩個人睡在一起。
我不喜歡雲來客棧的生活,但我卻越來越習慣。
或者……這樣下去也不錯?
我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地睡去。

第二天,我們坐上公車前往城市的另一頭。
原本計劃週五再去參加婚禮的,但是謝以安忽然很積極,說已經跟他們通過電話,他們表示希望我們早點過去幫忙籌備婚禮和處理賓客住宿的問題。
因為大家畢業後就各奔東西,有的住得遠的沒辦法當天來回,住宿問題便必須列入考量。
公車經過市區時,上車的人特別的多,我們的位子都讓給老人家坐,所以兩人就只好站著了。
過了市區陸續有人下車。謝以安把唯一的座位讓給我,並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東西遞給我。
我接過一看,是昨天晚上……正確來說,是今天凌晨在鬼市買的那顆珠子。
那顆珠子在陽光下散發出一種溫和的反光,讓它看起來有些像塑膠。
「戴在手上。」謝以安輕聲說。
「女孩子氣。」我不屑地搖頭,想把珠子還給他。
他皺皺眉,態度堅持。「戴著。」
拗不過他,我還是把珠子戴上,好在款式簡單,不會顯得太娘。
我想謝以安決定買它一定有其價值,不過這顆珠子這麼樸素,不知道幹什麼用的?
車上人那麼多,我也不好問謝以安鬼市的事,倒是今天走得匆忙,沒有問玄珠那天的事,只在早上匆匆上網查了狐妖的資料。
狐妖在中國古代的傳說中,最有名的就是導致商朝滅亡的妲己。
到了晉代,葛洪《抱朴子》謂狐狸滿三百歲能暫變為人形,其所著《西京雜記》中,有古塚白狐化為老人入人夢的故事。
而《玄中記》記載:「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或為丈夫與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蠱惑,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則與天通,為天狐。」
不知道玄珠多少歲數了,應該活得挺久的吧,要不怎麼修煉成人呢。
我只匆匆掃過那些搜尋到的資料,並沒有看仔細,不過隱約有印象,中國北方似乎有供奉狐妖的習俗。
當然,我知道狐狸其實是兩種動物。按照那篇資料上的說法,狐有仙氣,而狸只是俗物,這樣說起來,也許狐真的能修煉成仙?
但謝以安說過,天界大門已經關上,那麼修仙的狐族該何去何從?
我越想越遠,乾脆閉著眼睛假寐,省得被不是狐狸,卻比狐狸還精的謝以安看出什麼。
公車停下以後,我們又換上計程車前往即將新婚的同學的新房。
第二十二章 新娘面子大,賓客有妖有鬼!
即將新婚的同學是安丘和顏雪,兩人從大學一年級就開始談戀愛。
安丘和謝以安是英文系的同學,又一起在學生會做過幹部,交情好那是一定的,至於我則跟顏雪熟一些,參加同個社團,一起辦過幾場活動。想來就是因為安丘的關係,謝以安才準備那麼一份大禮。
那把梳子我雖然沒有看仔細,但也知道肯定是好東西。
我靠在謝以安的肩膀上,坐在計程車裡昏昏欲睡。剛才在公車是假寐,眼睛閉久了,竟然真的瞌睡蟲上身,加上昨天睡得少,整個人睏倦極了。
謝以安讓我的頭枕在他大腿上,我也不客氣,至於司機怪異的眼神,唔,眼睛一閉也就看不見了。
安丘和顏雪的新房是一幢位於鄉間的別墅,據說是顏雪的嫁妝。雖然他們在城裡也有房子,但是比不了這別墅大,辦起婚禮方便。
在謝以安的輕輕搖晃下,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他付了車錢,拉著我下車。
現在已經過了中午,溫度有些高,但是置身在鄉間,空氣格外清新。
沿著小徑走到那幢別墅前,我不禁羨慕起來。早就聽說顏雪家有錢,但沒想到有錢到這種地步。
別墅是歐式的,築著白色籬笆,綁了些彩色氣球,顯得格外有氣氛。
我揉揉自己的眼睛,庭院裡竟然還有一個露天游泳池,旁邊的草地上擺放著桌椅,看起來是個喝下午茶的地方。
在這裡舉辦婚禮肯定是很浪漫了。
謝以安拉著我走過去按門鈴,開門的人是安丘,他給了我們一個大擁抱。
「老婆、老婆,他們來了!」安丘是個熱情的人,一邊領著我們進門,一邊叫喊起來。
顏雪從樓梯上走下來,一看到她微隆的肚皮,我就笑了出來。「喲,我看看這都幾個月了,該不是還沒畢業你們兩個就預謀『做人』了吧。」
被我一調笑,顏雪的臉馬上就紅了。
這件婚事聽說還挺周折的,因為顏雪家一直反對,所以他們兩人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安丘直接拉著懷有身孕的顏雪去顏家提親。
雖然安丘跟我們說起這件事時,語氣很輕鬆,想來肯定受了不少長輩的白眼。
顏雪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聽說前陣子過得十分辛苦,因為家人拚命反對這樁婚事,所以她天天哭,差點流產,最後顏媽媽終究心軟同意了。
我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有些驚心動魄,但比起他們來似乎還差那麼一點。
安丘倒是一臉幸福的樣子,雖說顏雪家的人在結婚時可能沒有幾個來,但是他一點也不在意。
顏雪的母親儘管勉強同意這樁婚事,但父親還是很反對的,所以根本沒有女方的人來幫忙。
安丘家的親戚又都住在外地,所以現在別墅裡,除了這對新人和我們以外,只住著安丘的堂哥安捷和他女朋友。
安丘的父母要週五才到,兩位老人家長途跋涉自然辛苦,所以我們要盡量把婚禮的準備做好。
顏雪也說要幫忙,我一看她的肚子,忙不迭阻止。
我讓謝以安打電話叫那些要來喝喜酒,就住在本市的同學早點過來幫忙,自己就和安丘布置起來。
安丘的堂哥,老實說,長得真不怎麼樣,而且帶著女朋友像是來度假似的,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我們也沒說什麼,一切以和為貴。
晚上坐在客廳,四人聊起以前的事,十分開心。
謝以安拿出桃木梳送給他們,顏雪接過時有些驚訝。
「這個……很貴吧?」她有些不安,似乎不知道該不該收下。
我一挑眉,心想顏雪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一眼就看出這把桃木梳有來歷。
安丘看不出名堂,轉頭問顏雪,「這個很貴嗎?」
顏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過了一會說:「這是喜婆的梳子,現在已經可以歸入古董,不過,拿來當結婚禮物是最好不過。」
聽她這麼說,我也起了興趣,既然顏雪知道,我就要求她把這種梳子的來歷說一下。
「以前南方新人結婚,新娘出嫁前,除了讓母親把頭梳一遍外,喜婆也要來梳一遍,寓意吉祥如意。」
「噢,原來是喜婆的東西,」我對謝以安眨了眨眼睛。「的確是很好的結婚禮物。」
顏雪拿著梳子,看得出她是很想收下的,但是礙於這份禮有些貴重而猶豫起來。
安丘拿過手,在手中一揚。「謝啦,老謝,東西我們收下了。」
似乎覺得不好意思,顏雪輕拍一下他的手。
安丘抓過她的手把梳子塞回她掌心。
這個即將當母親的女孩露出快樂的笑容。
真好,我想,這大概就是幸福的滋味。
我不自覺地也被感染了喜悅,笑著轉過頭時,看到謝以安也微微地笑著。
我們一邊討論著婚禮的事,一邊喝著啤酒。
這時候,一個女人匆匆往我們這裡跑過來,因為我坐的位置正對門口,所以我一下子站起來。
要知道,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誰會沒事三更半夜往這裡跑?
那個女人跑到近前,我才發現,原來是安丘堂哥的女朋友見雅。
「安、安捷……不見了!」她一看到我們就像抓到救命稻草,情緒相當激動的嚷著。
我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就一把拉住離她最近的顏雪,搖晃著她。「安捷!安捷不見了!」
顏雪已經有五、六個月的身孕,哪禁得起她這樣的折騰。
安丘連忙拉開她的手,把顏雪護在身後。「妳冷靜點!堂哥怎麼會不見的?」
並不介意安丘把她推開,見雅改拉著他的手重複道:「安捷他不見了!」
她顯然有些恍神,以致有些語無倫次。
謝以安立刻問:「人是在哪裡不見的?」
見雅楞了楞,指了指遠處,但沒人知道她指的是哪裡。
謝以安又問了一遍,她才具體的回答出是在後面的一片小樹林裡。
因為已經晚上,在這沒有什麼路燈的地方,沒辦法看得很遠,幾十步外就是一片漆黑了。說起來,顏雪的家人也真敢,竟然在這種地方建造房子。
謝以安回房裡找了兩個手電筒,拉著我就要去找人。
安丘連忙阻止,「這麼晚了怎麼找,要不我去吧,你們總是客人……」
謝以安搖頭,「你在這裡照顧她們,我和深月去看看,你別走開,有事我們打電話給你。」
安丘不放心,表示非要跟去看看。
謝以安堅持他不能去,畢竟顏雪是孕婦,另一個女人情緒又不穩定。
安丘一聽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只好在家裡等消息,和顏雪帶見雅回房間。
謝以安把手電筒丟給我,我直覺皺眉。「那個老謝,還是你自己去吧。」
他過來一把摟住我的腰,這小子最近就喜歡摟我的腰,被安丘他們看見豈不很尷尬。
我想推開他,誰知道謝以安朝我一笑,不容我拒絕的摟著我往外走。
鄉間的晚上,如果沒有月光照明,根本就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當然,我們的手裡有手電筒自然好多了。
據說這附近的地都是顏雪家的,走幾步路就是村子,在別墅旁也有幾戶人家,不過往樹林走就是很荒涼的田地,離公路不遠。
我倒是比較擔心烏漆抹黑的,安捷會跑到公路上去。
周圍除了蟲鳴就沒有別的聲音,甚至連風聲也聽不到。
我扯了扯謝以安的袖子。「我們要不要叫叫安捷的名字?」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等會,我們先找找看。」
我拿著手電筒四下照著,這裡荒草叢生,都高過人的腰,手電筒的光瞬間就被黑暗和草叢給吞噬,在這裡找一個人實在是有些困難。
這時候,我手電筒的光掃到一道黑影。
我楞了楞,直覺告訴我那是一道人影。
我連忙把手電筒往那個方向照去,我移動的光芒竟然追不上那道影子的速度。
我一把拉住謝以安就跟著往那邊跑。
謝以安也用手電筒往那裡照去。
我隱約看到一道纖細的人影,因為是背影,所以看不真切。
不過怎麼看都該是女性。
謝以安忽然一躍,跟著那人影跑過去,動作快速而敏捷,就像某種夜晚才出現的大型貓科動物。
我沒有那麼敏捷的動作,只能拚命的追,不料,腳下忽然被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絆著。
我來不及發出驚呼就往地上撲去,原以為迎接我的不是草就是泥地,沒想到肩膀一下子被人抓住,險險地止住我倒下的勢頭。
我鬆了口氣,剛想回頭道謝,卻發現身後站的人竟然是玄珠。
我本來以為是謝以安—雖然他剛才跑過去了,但是白無常嘛,總不是能用常理論斷的。
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遇到玄珠,我的驚訝自然不在話下,她冷冷地看著我,一語不發。
「謝謝……」我的聲音就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乾澀而不自然。
「妳怎麼來了?」從我身後傳來謝以安的聲音,看起來他也覺得驚訝。
雖然玄珠總是一副不屑我的態度,但是對謝以安和黑鷲,她很明顯是畏懼的。
玄珠往後退了一步,並沒有回答謝以安的話,而是低頭看著地上說:「這裡躺著一個人。」
我楞了楞,連忙用手電筒往地上一照—
果然,地上躺著一個人,他是側躺著的,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臉,但從身形來看,的確是安捷無疑。
謝以安也沒有繼續問玄珠,蹲下身去探安捷的鼻息。
「怎麼樣?」我也蹲下身來。
安捷頭側向一邊,不知道為什麼昏過去了。
剛才我在奔跑時,就是被他的腿絆到才險些跌跤的。
「沒事,大概只是昏過去了。」謝以安輕輕地說,用手電筒檢查一下,安捷的身上除了幾處劃傷,沒有別的傷口。
看到安捷沒事,我鬆了一口氣。謝以安把安捷背起來,我小心地扶著,正要往回走時,謝以安忽然站定問玄珠。「妳怎麼來了?」
玄珠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折疊過的紅色請帖,眼裡的思緒曖昧不明,她輕聲回答,「我是來參加婚禮的。」

沒想到玄珠竟然是顏雪請來的,真是令人驚訝,在我看來,玄珠天天待在雲來客棧裡,哪裡還有空去交朋友?
謝以安倒是一副鎮定的樣子,我則難掩訝異的問顏雪,「妳是怎麼認識玄珠的?」
顏雪看看玄珠,再看看我,然後說:「我們是在打工的地方認識的……你知道的,我和安丘的事被家裡知道以後,爸媽就凍結了我的帳戶,我只好利用課餘時間打工賺生活費。」
這事我倒是知道,那時候宿舍還發起捐款活動,以支持他們的愛情,只不過被他們婉拒了。
玄珠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斜睨著我,神態極是不屑,就跟在客棧時一樣。
我大概是習慣她這種態度了,倒也沒有不高興,見謝以安沒有說話,心想那應該就沒事,也沒再說話。
知道我們和玄珠認識,顏雪顯得很高興,謝以安卻讓他們小倆口先去忙自己的事,順便看一下見雅怎麼樣了。
這樣房裡就剩下我們三個人和正在昏睡的安捷,現在是早上八點多,但他一直沒有醒來。
我問謝以安,「安丘他堂哥沒事吧?」
謝以安皺著眉,說:「我想……他大概醒不了了。」
「腦震盪?」我驚訝地問。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少了一魂。」
「少了一魂?」我驚訝地看著謝以安,接著不自覺地把聲音壓低。「有沒有搞錯,好好的怎麼會少了一魂?」
謝以安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安捷說:「都說人有三魂七魄,靈魂主管意識,覺魂主宰善惡羞恥,生魂主宰壽命。」
「那麼現在……」
「靈魂被人拿走了,」謝以安面色微凝,「所以他才會變成這樣,就像植物人一樣。」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玄珠那裡飄去。
她不屑地移開視線,既不解釋也不理睬我。
謝以安擺擺手,「不是玄珠,她比我們晚到……我們之前不是看到一個人往另一邊跑去嗎?」
我這才想起來,連忙問那是誰。
謝以安的神色十分不安,似乎不想說,但最後他還是開了口。「我看到上次那個畫鬼。」
我一怔,「跑過去的那個是小蕾?」我知道小蕾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出現了,恐怕另一個人也來了。
謝以安點點頭,「雖然沒有看到臉,但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墨香,應該就是她了。」
「她怎麼來了?」我在房裡來回踱步,心裡暗暗著急,清楚滄流來了肯定沒有好事。
我又問:「你覺得……小蕾的目的是什麼?」
謝以安又看了看床上的安捷才回答,「通常來說,畫鬼如果只是想殺人,不會這麼大費周章。」
「什麼意思?」
「分離三魂七魄是需要技術的。」謝以安聳聳肩膀。
我不太明白這種事怎麼又扯到技術上去了。
「我猜想,也許畫鬼想讓自己的魂魄進入安捷的身體,然後搞什麼破壞。」謝以安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床前,彎腰在安捷的脖子上找到一個比針孔稍微粗一點的傷口。
沒有血流出來,剛才我在檢查傷口時也沒有發現。
謝以安皺眉道:「畫鬼想從這裡進去,但是被我們發現了,所以她跑了。」
我擔心地看著安捷。「那怎麼辦?安捷他……」
「送醫院吧,」謝以安說,「如果這樣下去,他會餓死的。」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雖然丟了魂,但是身體的一切機能都依舊在運作,他需要養分補給,要不然遲早會餓死的。
這時候我想起小清鯉,不用吃東西只要吸取陰氣就可以活,真是好養。
感慨了下,我掏出手機想叫救護車。
這時候一直沉默著的玄珠忽然一把搶過我的手機。「不能打電話。」
不僅是我,連謝以安都被她嚇了一跳。「怎麼了?」
玄珠把我的手機放到桌子上,看了看昏迷的安捷說:「明天就是婚禮,至少等過了明天再送醫院吧。」
我不同意,「不,要馬上送醫院,雖然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
「不行。」玄珠固執地說,最後她看向謝以安,我知道她是在等謝以安做決定。
基本上,我很少看到玄珠這麼堅持自己的意見,她在謝以安面前總是很服從的樣子,所以我還滿意外的。
謝以安看了她半晌,重新坐下來,吁了一口氣。「好吧,暫時把這個人放在這裡吧,一旦找到他的靈魂,直接放進身體裡就可以了。」
我也沒有再反對,反正安捷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而且如果抓住小蕾,便能把安捷的靈魂拿回來。
我們剛決定怎麼做,房門就被敲響了,來的自然是安丘和顏雪。
「我堂哥怎麼樣了?」安丘看著安捷問,注意到他正熟睡著,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還沒醒嗎?」
我看著玄珠,她哼了一聲並沒回話。
謝以安輕咳一聲才說:「別擔心,他只是受了點驚嚇,讓他睡一天就沒事了。」
我想著如果他睡了一天還不醒,不知道怎麼跟安丘他們解釋。
謝以安繼續說:「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想今天晚上大家還是別亂跑比較好……你堂哥的女朋友呢?」
安丘抓抓頭道:「她剛才說要回去,我本來還想留她,誰知道她頭也不回就走了。」
他的表情顯得很失望,也是,誰也不喜歡結婚前遇到這種事。
我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別在意,走就走了唄。」
安丘點點頭。
顏雪連忙道:「昨天折騰了一晚,快點去吃早餐補充元氣吧。」
我看了看時間,說是早餐,其實午餐時間都到了,不過趕著準備明天的婚禮,大家便將就著吃了一頓。
吃完不久,客人們就一波波地來到,別墅的房間全部安排整理好了,還在村裡的旅館預備了幾間房。
我們幫忙招呼客人,安丘也忙得走不開身,其他幾個大學同學也加入忙碌的行列。
玄珠陪著顏雪,因為總是自己的婚禮,顏雪並不好意思一直在房裡待著,雖然我們不厭其煩的告訴她沒關係,她還是挺著肚子到處走走看看。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確定一切大致上都沒問題了,顏雪才在玄珠的攙扶下回樓上的房間休息。
顏雪和安丘的親戚也陸續來了幾個,大部分的賓客估計要明天早上才會到。
雖然有些累,但是我們都強打起精神。我想之前小蕾被我們發現,滄流如果有什麼目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只不過,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的目標是誰,如果是我的話還簡單一點,畢竟我身邊總有謝以安跟著,就怕他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下手。
我把我的擔心跟謝以安說了,他揉著我的頭髮要我別擔心,說已經在別墅四周布置了結界。
我聽他這麼說,心就放下來了。
事實上,我對玄珠和顏雪認識這件事還是挺在意的。
九十九顆心的案件似乎在這裡沒人知曉,畢竟這是城市的另一頭。
所有的人全都感染喜氣,為這對好不容易結婚的有情人高興,沒有人笑話顏雪帶球嫁人。
玄珠幾乎寸步不離守著顏雪,只有安丘來了才走開。
她這個樣子讓顏雪的幾個伴娘不太高興,但也不方便說什麼。
總之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
忙了一陣,我得了空趴在窗台上看著日落,想著雲來客棧裡只有小桃和黑鷲,不知道兩人相處得怎麼樣?
頭一低卻看到顏雪從後門出去。
我楞了楞,都快晚上了,怎麼顏雪還往外面跑?
我直覺的找起玄珠,但卻沒有看到她身邊有人。
我想去找玄珠,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顏雪叫回來,要是她有什麼事情要做,就由我代勞好了。
我正想喊她,她已經把院子旁的門打開。
門外就是一片荒地,沒有賓客會去那裡,所以十分安靜。
我剛張開嘴,卻看到門外站著一個人。
我楞了楞,第一反應是—顏雪不會在外面有男人吧?
我連忙搖了搖頭。想什麼呢,顏雪和安丘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切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那個人的臉從我的角度看不太真切,但當我看到男人一身黑色長袍,髮絲長及腰際,我立刻認出他是誰。
—是滄流。
當下我有種血液逆流的感覺,訝異顏雪怎麼會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滄流伸出手搭在顏雪的肩膀上,像在說些什麼。
我呆呆地看著,旋即想到這種情況非得馬上去找謝以安不可。
我剛想抬腿走,滄流忽然抬起頭,那雙金色的眼睛對上我的。
我不喜歡黑鷲看我的眼神,因為在他的眼裡,這個世界是一片死寂,他不對任何東西感興趣,所以看人的眼神十分冷漠,被他看著,我總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死物一樣。
但是我更討厭滄流的眼神,他的眼神看起來雖然溫和而親切,但是我卻感覺像被毒蛇盯上一樣,一陣強烈的反感。
滄流對我笑了笑,我皺著眉掉頭去找謝以安。
走到客廳,我在一大群前來參加婚禮的人中梭巡,但並沒有找到人。
我拉住正在忙碌的安丘。「謝以安呢?」
「老謝?」安丘看我的眼神十分驚訝,估計我現在的臉色肯定不好看。
但是我又不能告訴他,雖然我並不認為顏雪會對不起他,但婚禮前偷偷摸摸私會別的男人總是容易讓人有想像空間。我實在不忍心他在迎接幸福的婚禮前有什麼不開心。
「他和幾個人去城裡採購東西。」安丘擔心的看著我,「深月,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上樓去休息一下……」
「沒事。」我一聽謝以安不在就慌了,連忙跑到外面給他打電話。
不料,我一摸出手機竟然沒有訊號,我連借了幾支手機,都是一樣的情況。
難道滄流是故意的?
他找顏雪幹什麼?
我越想越慌,想到還有玄珠在,便打算去找她商量一下,可是找了一圈,連她也找不到。
我徹底沒招了。
我實在不敢去和滄流要人,但是眼下這種情況,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畢竟拖得越久越難預料會發生什麼事。
想了想,我把手機收到口袋裡,心一橫,就往後門跑去。
第二十三章 守密的代價,竟然得賠上身體!
遠離喧鬧的人群,後門那裡十分安靜,荒草蔓生到門前。
門口現在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的。
我有想過叫上幾個人一起去,但是滄流的意圖以及他和顏雪的關係還沒弄清楚之前,我不敢冒險,即便是一個人受傷,我也擔不起責任。
我從後門邁出去,這邊肯定沒人在走,只有隱隱的一條小路,幾乎淹沒在兩邊都高過腰的荒草中。
我猶疑著,是不是到廚房拿幾件趁手的傢伙,但是想想這些東西對付滄流那種……東西未必用得上,還是算了。
我幾乎是一步一步往前蹭,雖然我心裡十分擔心顏雪,但是對於滄流的恐懼在我面前形成巨大的、無形的壓力。
我又掏出手機,還是沒有訊號。
一咬牙,無論如何,顏雪現在肚子裡還有一條小生命,我是不能不管的。
想到這裡,我拔腿跑起來。
我在不遠處看到了滄流。
那個男人很高,大概有一百九十公分,所以站在那裡十分顯眼。
他頭髮整齊地束在腦後,黑色長衫讓他看起來溫文爾雅,只是眼角眉梢帶著一抹淡淡的殺氣,即使現在初秋,仍舊讓人感到一股涼意。
在他身邊是穿著黑色蕾絲裙的小蕾,黑色的衣料襯得她的皮膚有些蒼白,袖子和裙襬都綴著鮮紅色的緞帶,就好像精品店裡極其昂貴的洋娃娃,美則美矣,卻少了一絲生氣。
再過去是顏雪。
她穿著粉色的孕婦裝,長髮隨意紮成一個馬尾,感覺年輕而甜美,只不過現在看上去她的臉色很蒼白。
我到現在依然不認為顏雪是認識滄流和小蕾的,畢竟顏雪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者是為了所愛的人而努力著的普通人。
我不希望無辜的她和滄流扯上什麼關係。
「喂!顏雪!」我也沒有迴避探聽他們在說什麼,這一刻,我只想趕快把顏雪拉回身邊護著,她就要成為安丘的新娘、升格當母親,我是真心想替她守住這一份幸福,忍不住的我又想起她收到桃木梳時臉上洋溢的笑容。
我喊了聲,成功將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身上。
注意到顏雪的臉上有驚恐和慌亂,我立刻跑到他們中間,把她護在身後。
「你們想幹什麼?」我質問滄流。其實我說這話時心裡發虛,我是很怕滄流的,但是在顏雪面前又不能示弱。
這倒不是男人虛榮心作祟,而是如果連我都慌了,顏雪不是更擔心?孕婦最忌情緒波動太大,這點常識我還有。
滄流有些驚訝我會忽然跳出來,想來在他印象裡,我就是一個膽小鬼,總是躲在謝以安身後。
他的笑容溫文爾雅,帶著貴族般的優雅。「是深月呀……好久不見了。」
這個人真的很愛裝熟,我沒好氣的撇撇嘴,隨即意識到危險性,連忙瞪他。「誰要見你,最好永遠都不見。」
滄流抱著肩膀,淡淡一笑。「那很簡單啊……」他柔聲說:「只要把你的眼睛挖出來,不就見不到我了嗎?」
「……」果然變態,我等望塵莫及。
我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撞到身後的顏雪,我連忙扶好她,又轉過身問:「你們到底找顏雪做什麼?」
這回我的口氣明顯弱下來,沒辦法,被滄流這樣一直盯著,我沒有拔腿就跑已經很厲害,遑論大聲質問他。
在我這麼問時,滄流看了顏雪一眼。
我實在沒本事從一個人的眼裡解讀出他的想法,但是我確定滄流的那一眼別有深意。
滄流輕聲說:「我和顏雪也認識了一段時間,她要結婚了,我為她祝賀。」
我覺得他的話沒有問題,但是,我實在不認為他是那種會特別來恭賀別人結婚的人,而且對於兩人認識這點,我也抱持深深的懷疑,我更相信,他是盯上顏雪想對她下手。
「那麼昨天的事呢?」我又問:「既然你是來恭賀顏雪結婚的,為什麼要奪走客人的靈魂?」
滄流溫和一笑,無論我的問題多麼尖銳,他總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連我都覺得自己有些的……可笑。
「我的確是來恭賀的,不管你信不信。」滄流柔聲說,然後他看向我身後的顏雪。「我是真心希望妳能得到幸福。」
顏雪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回頭看她的表情,也許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但是現在我只能先顧著她的安危,而滄流絕對是個危險人物。
看著我緊張的模樣,滄流嘴角微微上翹。「深月,我今天不對你下手,因為時間還沒有到,你可以利用剩下的時間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
我忍不住反唇相稽,「我要一直看這個世界到一百歲呢!」
滄流笑道:「看來你真的很討厭我,我卻很喜歡你。」
「對我來說真是不幸的消息……」我小聲地回答。
滄流轉過身,抬了抬手,像是和我們告別。
小蕾一直沉默的站在滄流的旁邊,這會看到滄流要走了,對我做了一個鬼臉。「蘇小呆!」
「……」妳才呆,妳全家都呆!
等他們離開了,我才鬆了一口氣,冒了一身冷汗,秋風一吹,讓我覺得一陣涼意。
我回頭看顏雪。
她的臉都白了,貝齒咬著唇,用力到唇間都滲出血絲,在蒼白的臉色襯托下顯得格外的豔紅。
我連忙扶住她。「顏雪、顏雪,妳沒事吧?」
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對我的呼喚置若罔聞。
我小心地搖了搖她的肩膀。「顏雪?顏雪?」
我的動作起了點作用,她抬頭看我,儘管她漂亮的眼睛裡都是迷惘。
「妳怎麼樣?」我輕聲問。
顏雪的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她的皮膚很涼,我連忙道:「我們先進屋去,妳樣子看起來不太好。」
說著,我就扶她往回走。
到了後門時顏雪忽然拽住我的手臂。「我和滄流見面的事……別和別人說。」
我楞了楞,點了點頭。
「包括謝以安。」顏雪又補充。
我猶豫起來,其餘的先不考慮,單是基於顏雪的安危,我就必須告訴謝以安這事,更何況如果我瞞著不說,天知道會出什麼更大的亂子。
見我不說話,顏雪著急了起來。「深月,答應我!」
「其實我剛才就想問妳,妳和滄流到底……」我話說到一半,忽然被人打斷。
「深月!」
叫我的人是謝以安,聲音似乎有些焦急,應該是找了我有一會,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也轉到後門來。
他跑過來,注意到我們兩個的臉色都不太好,連忙問發生什麼事。
我猶豫著該怎麼說,雖然我剛才沒有答應顏雪,但是,如今當著她的面,也不好罔顧她的請求把事情給說出來。
顏雪立刻說:「我剛才在房裡待得很無聊,才下樓正好碰上深月,就讓他帶我四處走走。」
謝以安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懷疑,點了點頭,從另一側扶住顏雪。「在屋裡走走就好,這附近有些荒涼,還是別亂晃,免得有什麼意外,安丘可要找我們算帳。」
說著,就和我扶著顏雪從後門回到她的房間。
我讓顏雪好好休息,謝以安已經先走出房間,正當我也要離開時,顏雪抓住了我的手。
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看著我,我知道她在請求我為她保守祕密。
我避開她的眼神,掙脫她的手跟著謝以安走了。
我沒辦法就這樣答應她,滄流太危險了,我不能拿任何人的性命當賭注,尤其安捷的靈魂還在他們的手中,這件事也必須解決。
這時候,我不負責任地想,如果這件事演變成婚外情倒還好處理一點。
三樓是主人的臥室,所以沒有賓客上來,但是在走廊的盡頭我看到了玄珠。
她還是穿著木屐,暗紅色髮絲在黑色的頭髮裡散發著隱晦的光芒。
她看到我們走近,向我們點了點頭—正確地說,是向謝以安,之後她擦著我的肩膀走過去,看樣子,是去找顏雪。
我不禁猜想,她剛才為什麼恰巧不在?為什麼顏雪有這些朋友?玄珠、滄流……甚至謝以安,這些都不是普通人。

晚餐的時候,顏雪和玄珠都沒有下樓來吃飯,安丘把飯送了上去,明天就是婚禮,幾個大學同學說要玩通宵,也算是安丘的告別單身派對。
不過吃過晚飯以後,謝以安就拉著我回房了。
安丘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拍拍我的肩膀。「那個,深月,這幾天辛苦你們了,這些個折騰人的損友我來應付就好,今天晚上你們先去休息吧……唔,別太累。」
我剛想問他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彆扭,謝以安就拉著我往樓上走。
我們先去安捷的房間看了看他的情況。他還是昏迷不醒,謝以安餵了他一些水,然後幫他蓋好毯子。
「明天婚禮以後如果還拿不回他的靈魂,就必須送醫院了。」謝以安看了安捷一眼。
我點點頭,「嗯,就這麼辦吧。」
謝以安沒說什麼,倒是自己把食指咬破,然後擠出一滴血點在安捷的唇上。
我知道那是在安魂,靈魂不在,必須有點什麼東西鎮住其餘的魂魄,要不然它們容易消散,到時候就算靈魂歸位也是無力回天,只能在醫院躺一輩子,成了植物人。
我累慘了,所以一進房首先衝進浴室洗澡,也不管謝以安是什麼表情。
我一邊唱著范曉萱的洗澡歌,一邊往身上塗沐浴乳。
我這幾天都沒睡好,這會也不敢泡澡,免得等一下在浴缸裡睡著。
我低著頭,讓熱水沖在脖子上消除疲勞,人也舒服的閉上眼睛,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身後一涼,謝以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浴室門口,門已經被他拉了開來。
以為他是來催我,我朝他嘟囔一聲,「馬上就好,你再等我一下……」
謝以安卻沉下臉,一步上前,拉開玻璃門說:「你和顏雪下午到底幹麼去了?」
我原本以為他沒有在意,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擱在心上。
只不過我實在是累了,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大哥,能不能等我洗好澡,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
我說著,就想推他出去,沒想到謝以安一把拉住我的手,人同時踏進淋浴間,一伸手,把我圈在角落裡。
溫熱的水繼續從花灑落下來,我是無所謂,但謝以安身上的襯衫一下濕透了。
白色襯衫被水浸濕後就顯得十分透明,而且緊緊黏在身上。
我被困在他和背後的牆壁之間,水又不斷沖刷下來,讓我覺得自己十分狼狽。「幹什麼……我在洗澡……」
我本來並沒打算瞞著他顏雪的事,只是想到顏雪的表情突然心就有些軟了,明天就是婚禮,滄流的事再緊急也不差這一晚,還是讓好不容易走到這一天的安丘和顏雪圓滿的完成婚禮再說吧。
想到這裡,我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使出拖延戰術。「你先出去……等我洗好澡再說……」
我一邊說,一邊想著要用什麼藉口把顏雪的事先瞞過去。
誰知道,像是看穿我的想法一樣,謝以安抓住我一直推他的手。「別跟我耍花樣,你們到底在搞什麼……」
英明的白無常大人,你就不能別像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嘛。
這樣咄咄逼人,我很難思考耶。
「快點說,你有什麼事瞞著我……」謝以安的口氣很不好,說不定我們真得一直這樣耗著。
於是,當下我腦子裡閃過的是—
顏雪,妳欠我一次人情。
我踮起腳尖,被謝以安握住的手順從地放在他的胸口,另一隻手攀上他的脖子,我抬頭吻上他的唇。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先不說這對我來說有種類似里程碑的意義,或者之後我如何的想抽死自己,單說效果—還是不錯的。
我的唇碰觸到謝以安的唇的時候,他的嘴就張開了,完全省了我撬開他牙齒的工夫。
只不過他長得比我高,以致我得仰著頭,這樣一來,我就沒辦法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裡,只能在外沿親吻—我也是後來聽謝以安說,才知道那是赤裸裸的挑逗……
謝以安的身體有些僵硬,原本抓著我手腕的手卻放鬆開來,說真的,我是有些得意的,每次都是我被他弄得臉紅心跳,難得換我挑逗他,雖然這其實是有些情非得已。
我回想著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挑逗手法,手順著他的脖子滑下來,順著水流的軌跡,劃過他的鎖骨以及貼在他皮膚上的襯衫。
不知道他是緊張還是怎的,肌肉極其僵硬,即使我不用眼睛看,也能透過指尖的觸感知道那是他身體的哪部分。
胸肌、腹肌……我的手指停在他的皮帶上,有些猶豫要不要解開它。
手指踟躕的在他的腹肌上畫著圈,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皮膚透出來的熱能,幾乎高過流下來的熱水。
一直踮著腳讓我的小腿肌肉有些吃不消,於是離開謝以安的唇,並且忽略我們之間懸掛著的曖昧銀絲。
我的舌尖劃過他的唇角,他的唇抿成一條線,不再像平時那樣掛著令我鬱悶的奸笑。
我的舌尖繼續劃過他堅毅的下巴、脖子上的動脈,那裡跳動著鮮活的生命力,那讓我感到安心。
至少我親吻的是個人類……
我親吻他的鎖骨,他的皮膚很好、很光滑,帶著長年不見陽光的白皙。
我輕輕地咬開他襯衫的釦子,現在這件襯衫像他的第二層皮膚,因水流緊緊地貼在皮膚上。
我不清楚,這當下到底是誰被誰蠱惑了。
咬開第一顆釦子後,我又接著去咬第二顆釦子,我的手指輕叩著他皮帶上的金屬釦,想停下來時,又有些停不下來。
我似乎滿喜歡這種感覺的。
我的視線被水流沖得有些模糊,連帶我本來就不怎麼靈活的思維變得更加遲緩。
我貼在他身上,只是想省力一點,沒想到這時候原本像個木頭人一樣的謝以安忽然把我一下子推貼到身後的牆上。
光滑的瓷磚讓我差點滑倒,我有些狼狽地拉住他的手臂,但是背脊撞到瓷磚上時,還是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
我剛想抗議,但對上謝以安那雙眼睛……該怎麼形容?我看到他的自制力就像雪崩一樣瞬間潰散,一向沉靜的他絲毫沒打算掩飾眼裡露骨的慾望。
我剛才是不是暈了頭?居然膽敢撩撥一頭一直對我虎視眈眈的野獸
我的背脊貼在牆上,這是一個沒有逃脫可能的境地。
我真的很想抽自己。
我的唇有些顫抖,想著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恢復冷靜,於是我—
「那個……我們來說說……顏雪的事吧?」
不是我不講義氣,實在是他的眼神讓我好心慌,感覺自己就像蜘蛛網上的獵物在劫難逃。
我上次已經從謝以安的身下逃過一次,我應該想到,他不會給我第二次機會了。
求饒的話還沒有出口,我的下巴就被謝以安的手按住,他低頭吻住我的唇。
我沒有抵抗,儘管我想喊停,但引火自焚的我,總沒辦法在這種時候理直氣壯的把人推開。
水流從他額前的髮絲落到我的臉上,我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感覺他對我口腔的侵犯,像是在宣布主權,那麼霸道和強烈,是我以前沒有體驗過的,無論是別人對我,還是我對別人。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抱住他的背,他的身體壓過來,把我當成夾心餅乾一樣夾在中間。
他的身體緊貼著我,我因為缺氧而掙扎,腹間被硬硬的東西抵住。
我不認為這是引誘,可是之後謝以安堅持說他已經努力自制,偏偏我一直在勾引他……
我因為難以呼吸而發出控訴的低喘,他的腿擠進我兩腿中間,迫使它們分開。
我被吻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便把身體的重量順勢分一點到謝以安身上。
他沿著我的頸側往下吻,手指有技巧地掐著我胸口的乳尖。我一邊鬱悶他嫻熟的技巧,一邊發出輕微的呻吟。
身體很快產生反應,他一隻手按著我的身體,另一隻手順著我的腰際滑下去,握住我已經抬頭的分身。
分身在水流下顯得異常敏感,他的掌心輕輕地摩挲,讓我發出低低的呻吟和抽氣聲。
我低聲說:「混蛋。」
他吻吻我的耳朵。「隨便罵。」
我真的罵了,一串串的,聲音不響,不過總表示了我的抗議。
但是謝以安把那些當做獎勵全接下了。
後來我就沒辦法罵了,他的手握著我的分身上下擼動,讓我好不容易想起來的罵人詞彙到了嘴邊全部變成誘人的呻吟,氣得我想咬自己舌頭。
在慾望面前,我的理智一點點潰散。我想這跟周圍的氣氛有些關係,比如你在浴室裡待久了,被蒸氣一熏,頭就暈了。
我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我沒辦法壓下澎湃而來的慾望,低低的呻吟變得響亮起來,我抓著謝以安的肩膀,洩憤似地想抓出幾道血痕。
彷彿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到謝以安的手上,由他一手掌控,我討厭這種狀況,但是又逃不開。
我抬頭發出呻吟,他低頭吻我的頸側,在我耳邊輕聲問:「是不是很舒服?」
我想咬死他。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扭動,本能地追逐快感,我的眼前一片迷濛,急切地想看清眼前的東西。
就在我高潮來臨的那一刻,謝以安的手忽然一改之前的愛撫,一下子壓住我的分身。
我悶哼一聲,在他懷裡急切地扭動。
—老謝,你太不厚道了。
謝以安咬著我的耳垂,揉捏我胸口的乳尖,在水流的沖刷下,身體顯得異常敏感,我覺得理智離我遠去。
我的手胡亂地拉著謝以安的衣服,已經意亂情迷。
「想不想要……」他的舌尖在我耳廓打轉。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哭腔,但是現在沒空去管那些,我低低呻吟著,「要……要啊……」
雖然我覺得謝以安絕對不是那種你想要他就給的好人,然而這種情況下,我也別無選擇。
我伸出舌尖,討好地舔舐他優美的唇線。「以……以安……給我啊……」
他低咒一聲,我沒聽清楚他罵了什麼,因為與此同時,他的手猛地幫我擼動幾下,我一個顫抖,瞬間在他手裡尖叫著達到高潮。
我人生中最丟人的時刻就在此時,只是快感凌駕羞恥,我隨著高潮的快意在謝以安懷裡抽搐,視線裡一片迷茫。
我大口喘息著,手指放開謝以安的手臂,才發現他的襯衫早就丟到地上,不知道是我扯開的,還是他脫的。
我喘息著靠在他肩頭,看到他手上我射出來的乳白色體液,隨著水流往指縫間流去。在他的腹部也是類似的體液,我當場就想撞牆而死。
我把他的手拉來放到水流下,看到被沖乾淨了,才鬆了一口氣。那感覺跟毀屍滅跡差不多。
我還沒把氣調勻,謝以安又迫使我抬頭接受他的吻,我這才發現—我的高潮並不是結束。
有了這個想法時,我下意識地想逃開,可謝以安卻按住我的身體,讓我動彈不得。
「是不是該輪到我了?」他的唇抵在我的唇上,那雙幽黑的眼睛裡的慾望更加深沉。
「你說過……」我試圖喚回他的理智,可顯然我剛才的高潮對他的刺激不小。
他一隻手圈住我的腰,讓我靠在他身上,另一隻手順著我的背脊往下滑。
高潮過後的身體禁不住一絲挑逗,我在他的懷裡輕輕顫抖一下,他的手指滑下我的股間。
我本能地拒絕他的侵入,聽到他懊惱的說:「好緊……」
手指侵入我身體時,我開始掙扎,那種艱澀又疼痛的感覺讓我剛甦醒的慾望徹底消失。
謝以安在我耳邊嘆息一聲,我以為他要放棄了,但是他忽然把我打橫抱起,走出浴室。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被他丟到床上,他轉身去翻東西。
我身上的水分瞬間被柔軟的被褥吸收,琢磨著現在是不是一個逃跑的好時機。
如果讓我在不穿衣服的情況跑出去,和讓他接著做之間選擇一個,我還真是掙扎。
我還在苦惱,謝以安已經回來了。
他不耐煩地解開褲子,手裡拿著一個乳白色瓶子。
我有些後悔沒當機立斷選擇逃跑了。
謝以安的手指再次侵入我的身體時,並沒有第一次的那種疼痛,大概是因為有了潤滑劑,不過過程也稱不上愉快。
我抓著他的肩膀,試著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一些,但是一點用也沒有。
謝以安的手指在我的身體裡輕輕抽動,他附在我的耳邊說:「你可以試著罵罵我。」
「那還不如給我加薪。」我咬著牙說。
他竟然回答,「可以。」
我立刻打鐵趁熱,「你可別後悔。」
他吻吻我的唇,「保證不後悔。」
「那你現在寫個保證書給我。」我繼續說。
「等會寫。」謝以安連哄帶騙。
「等會寫就翻倍。」
「好好。」謝以安想也不想,連連答應。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已經插入兩根手指。
有時候我真懷疑,自己到底是什麼體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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