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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讓你哭總有人在工作時騷擾我

月光之城270

《少爺至上》上

作者：桃可追蹤作者
出版日期：2016/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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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扭少爺攻VS.溫柔管家受．揪心深情】

或許是出國前酒後亂性那夜留下的後遺症，
尹丞總覺得自己時隔兩年回國，特別在意管家莫衍，
明明莫衍是他父親的走狗，他一向討厭，
如今得知母親死訊，只有莫衍陪在他身邊，
看著莫衍，他居然想把人拖上床求安慰？！
但那可恨的傢伙，不只不懂他的心，待他總是客氣又疏離，
卻對個來勾搭的花花公子笑得燦爛……簡直是不把他放眼裏！
看來他只好身體力行，讓莫衍徹底明白，
不管是在床上還是在生活上，他這個少爺，永遠至上！

尹丞的舌尖大力地撬開牙關，勾纏住莫衍的舌，火熱地吮吸。
激烈的深吻讓莫衍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抗拒，一把推開他。
「您在幹什麼？！」
『給我。』尹丞說著，粗魯地拽過莫衍，讓人倒在自己身上。
『我剛剛也說過，我需要安慰。』
「什麼？！」這什麼邏輯？莫衍陣腳大亂的語無倫次，
「可是您一向討厭我不是嗎？如果需要安慰就去找別人……」
『我要的是你。』用力收緊扣在莫衍窄腰的雙臂，尹丞瞇眼，
對準那兩片開開合合的誘人嘴唇，結結實實地再一次吻下去。

桃可，祖籍江蘇，天蠍座腐女一名。
最大的理想就是擁有一家租書屋和一家牛郎店，每日可在兩者之間穿梭……
生性愛玩，因為沒有時間和金錢到處去跑，於是唯有借寫文讓思想在各處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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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爺要回來了。」
莫檸說這句話的時候，夜空中正砰的一聲綻開一朵煙花，莫衍有點茫然地停下匆匆往家裏趕的腳步，一時間懷疑自己聽錯了。
「喂，哥……你聽到沒有啦。」少女帶點不依的撒嬌聲音繚繞在耳邊，「我說少爺要回來了—」
煙花落幕，整個城市陷入一片截然相反的寂靜。
愣了許久，莫衍才重新邁開步伐，淡淡回了一聲嗯。
莫檸還在那頭大呼小叫，莫衍知道妹妹喜歡自家少爺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會這麼興奮也很正常。莫衍讓手機略略離開耳朵，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和疲憊。
說起來，自從少爺去美國學商，他們兩個也有兩年沒見了—其實是連捎給對方隻言片語都沒有。
莫衍一邊想著一邊走，路過一家女性內衣店，櫥窗裏擺著展示商品的假人模特兒，他的頭頓時低得幾乎要埋進胸口裏，看得幾個小姑娘吃吃直笑。
「哎喲，好可愛……」
三月的天氣還有點涼意，把手插在長大衣口袋裏，莫衍臉上浮出苦笑—可愛？他沒想過這樣的詞彙會用在自己身上。
莫衍身形頎長，看起來文質彬彬。皮膚是讓人驚歎的細膩白色，皺起眉時，帶著一點憂鬱，在迷離錯落的霓虹燈光下，莫衍的臉容被襯托得溫雅俊秀，走在路上往往能吸引異性的目光。
莫衍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他無法和女孩子自如地談笑，遇到這些會窘迫，也是因為沒有過和女性交往的經驗……又或者該說，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辦法跟女性交往。
兩年前的寒冷夜晚裏，介於少年與成年之間的男人在臨走前的那一夜毫無憐惜地抱了他。至今他仍清楚地記得那人身上沐浴過的暖香，那人赤裸的肌膚明明是溫熱柔軟的，卻讓他顫抖。
他並不是天生的同性戀，也沒有想過嘗試。若不是那人是他不得不服從的少爺尹丞，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跟同性發生關係。
尹丞一向是厭惡他的。不光因為他是老爺派來照顧他的人，也因為他順從沒有稜角的個性，尹丞喜歡的人都是張揚而美麗的……
那時的尹丞喜歡著一個叫做葉維的人，雖然那個人他用盡一切手段也沒辦法得到。
而兩年前，耶誕節過去沒多久的那一天，之所以會發生那樣的事，也是因為葉維……
剛剛沐浴完畢的年輕男人帶著清爽的水氣斜靠在床頭，修長有力的身體任意舒展著，光如此就是無限好的美景。他冰涼的秀麗眼眸靜靜看著一邊忙碌收著東西的莫衍，眼裏突然染開一抹笑意。
「真像。」
莫衍的脊背微微一挺，狐疑地向後看去，「少爺，您說什麼？」
尹丞坐起身來，攏一攏腰間圍著的浴巾，「沒有，你再把頭轉回去，就像剛剛那樣。」
少爺的話讓莫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知道自家少爺今天喝了酒，又才跟葉維道別，心情自然不好，說話顛三倒四了點也可以理解。
他點點頭，重新半低著頭收拾起東西來，背後卻感到有人在漸漸接近，仔細端詳著他。他也沒有多想，隨手拿起置於椅子上的新毛巾，還沒來及往行李箱裏放，窄細的腰一緊，已被人從身後牢牢地抱住。
尹丞赤裸的胸膛緊貼住莫衍的後背，不屬於自己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加上腰間有力纏繞的兩條手臂，讓遲鈍的莫衍也無端警惕起來。
他從沒有跟少爺這麼親密的接觸過，靠得最近的時候可能也就是畢恭畢敬地替他拉開車門時，或是遞東西時碰到對方冰涼的手指，但那畢竟只是偶然，且只有一瞬間。
尹丞是會避免和他有身體接觸的，這一點他很明白。
此刻他被少爺牢牢抱住，就顯得格外的詭異。一想到這，莫衍頭皮就都開始發麻。
尹丞將近二十歲，但比他年長的莫衍一向把他當作任性的孩子，但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意識到，尹丞……是個已然成年的男子，他高大強壯得可以輕易的壓制住自己。
「少爺？」淡淡的酒氣在呼吸間蔓延開，讓莫衍想，也許這個擁抱究只是出於醉意，於是略微尷尬地側頭規勸道：「……您先到床上去吧，就算開著空調，剛洗完澡也會著涼的。這裏我來弄就好。」
尹丞還是默不作聲，冷冽的深黑色瞳孔牢牢鎖著他，潛藏著陌生而危險的意圖。他不禁感到哪裏不對，還沒來得及問話，嘴唇就被惡狠狠地堵住，對方的舌尖硬是撬開牙關，入侵。
莫衍的頭腦瞬間一片空白，手顫了顫，毛巾落到了地面。
嘴唇被反覆親吻到幾乎麻痹的程度，對方再一次重重咬下時，莫衍似乎嘗到了一絲血腥味，驚慌的他瞪大了眼睛，看清了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男性面容—男人其實很英俊。
這個吻激烈而且放縱，平時看起來冰冷禁欲的少爺，嘴唇在接吻時竟然熱得像火，一來二去，呼吸便被帶得紊亂起來。
尹丞的嘴唇挪下去，輕輕放到他白皙的頸間，伸出舌尖舔弄他的喉結。
彷彿一場夢般不真實，莫衍恍惚地讓男人強勢的嘴唇在自己皮膚上肆虐，連掙扎都忘了，規規矩矩扣著的襯衫被扯開，釦子滾進黑不見底的沙發縫隙中。
下一瞬，尹丞就迫不及待地把莫衍壓倒在地毯上。
胸膛赤裸相貼的感覺讓尹丞低吟了聲，男人的唇亦出乎意料地香甜柔軟，讓他忍不住又一次地吻上去，百般細緻地品嘗。聽到那從鼻腔裏無意識發出的甜美抗拒聲，他忍不住一把扯下腰間的浴巾，把早已硬熱起來的東西抵到男人的腿間。
彷彿被潑了盆冷水，不經意間被勾起的欲念全熄。莫衍半裸的身子顫抖，有些驚恐地側頭避開密密的親吻，「少爺，您在胡鬧什麼……快起來，您醉得厲害。」
尹丞沒聽到似的把他的下巴扭過來繼續吻上去，隨後把他的褲子褪下來。
被男人的性器緊緊貼住的感覺並不是很愉快，就算對方是不可違抗的少爺，莫衍也還是忍不住下手猛推。
莫丞沒有防備，被推到一邊去，倒是微微一愣，隨後那雙俊秀到極致的眼眸便不悅地瞇起來。
莫衍慌忙站起身拉上外褲，喘息不光是因為灼熱的情欲，更多是因為不祥的預感。
慢慢撐起身子，尹丞命令，「你過來。」
莫衍垂目站在原地，過去吧……兩個人剛才還糾纏在一塊，不過去吧……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又讓他不安。思索片刻，他終於局促地蹲下身，好歹跟男人保持同一個視線高度，「少爺，您喝多了。需要我弄點醒酒茶來嗎？」
那微微低著的清秀側臉，讓尹丞的眸色又深幾分。細細從那角度觀察了一番他的五官，尹丞不由分說就伸長手臂，重新把他拽了回去。
這一次他再怎麼掙扎都是徒勞，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
恍惚間，他聽見尹丞低沉的喃喃道：「葉維……」
尹丞的語氣聽起來很痛，不過再痛也肯定比不上他……
從加州飛來這個城市需要十五小時二十七分鐘，讓冷酷任性的少年變成成熟男人，卻只用了兩年。
尹丞自出口出現時，被指派來接機的莫衍幾乎要認不出他。他長得更高，輪廓也變得更深了。原本出塵秀麗的精緻五官，現在已經變得英俊而迷人，原本用來武裝自己的冰冷氣質，轉變成了深沉威嚴。
「少爺！」眼看人就要走遠，莫衍如夢方醒地趕緊喊道，一邊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潮靠近尹丞，一邊使勁地揮著手。
一下子就被發現了，尹丞遠遠朝他點頭示意，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展露了迷人的微笑，低喃道：「很快就認出來了嘛。」
「您請原地等一下，我這就過去。」盡職盡責地說明道，莫衍低頭跑到尹丞身邊。
再次見面時沒有想像中那麼尷尬，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回避了兩年前那場意外，這讓莫衍鬆了一口氣。
就讓事情隨著時間淡化吧，有什麼必要去計較這種無聊的糾葛。
那一夜，最好永遠埋藏起來……莫衍在心裏勸告自己。
「等了很久？」把行李遞給莫衍，尹丞先開口打破沉默。
他看上去似乎沒有兩年前那麼討厭自己。莫衍笑了笑，「一小會，不算什麼。」
「就你一個人來？」
「是，老爺和太太在家裏等您。廚師是專門請的，在外頭那麼久，一定很想吃中國菜吧？」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尹丞看莫衍吃力地拖著沉重的行李箱，一如既往的簡潔回答，掛著合宜有禮淺笑的臉龐……劉海有些長了，垂下來時擋住漂亮的眼睫，嘴唇從側面看稍稍翹起，有種引誘人嘗一嘗的感覺。
「你還是老樣子。」尹丞淡淡地道。
「少爺卻長大了。」男人還是微微垂著頭，依然笑著，但不知道為什麼，尹丞就是覺得他不像真的多替自己高興，只是種公式化的敷衍。
對於這種說不上是好是不好的態度，尹丞皺起眉把臉別了回去。
這一點倒是和以前一樣。莫衍已經很習慣尹丞的愛理不理，他本就比尹丞大了幾歲，從十四歲初見時就把尹丞當成了弟弟，自然包容的要更多些。
「還是我來吧。」
思緒被一旁的人冷冰冰打斷，莫衍沒反應過來，「嗯？」他不解地抬起頭。
「看你走的這麼慢……很重吧？」昂起尖尖的下巴指了指那行李箱，尹丞攤開右手，「不必勉強，給我好了。」
莫衍趕忙推辭道：「不，這怎麼合規矩……」
話剛說到一半，便看見尹丞露出些許不耐煩的神色，「給我。」他胳膊伸過來，竟作勢要搶。
這種客氣的戲碼，竟發生在兩個一起生活了近八年的人身上，說出去都要被笑，可事實偏偏就是如此諷刺，他和尹丞，雖然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但也許還不如住在他家對街那女人和她的寵物貓的關係親密。
尹丞不由分說地強硬握住拉桿，手指不小心擦過莫衍手背，那微微冰涼的感覺，喚起莫衍心中那一場惡夢。
莫衍大大地一驚，握著拉桿的手觸電般迅速撤回，那不留心就表現出的防備與抗拒，令尹丞冰冷的眸子微瞇。
莫衍歉疚地笑了笑，輕描淡寫道：「昨天手背劃傷了，怕被少爺碰到，下意識就……避開了。」
尹丞沒說話，只斜一眼那光潔白皙的手背，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莫衍被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得有點心驚，趕緊把那隻手塞進口袋。
這時手機剛好地響起來，簡直是救命訊號，他忙不迭地接聽，原來是問他有沒有平安接到少爺的電話。
「嗯……接到了。很順利……這就回去……大概四十分鐘之後到家……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多謝，再見。」
掛上電話，那異樣的氣氛終於被沖淡很多，還不等他開口，尹丞便冷著臉說了句「走吧」，頭也不回地拉著行李箱大步離去。
莫衍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悄悄的吁了口氣，快步跟上。
上了車之後尹丞大概是累了，在後座閉目養神，莫衍也不是會找話題閒聊的人—更何況他也沒什麼興趣跟尹丞講話，尹丞在休息他反而省事。
於是一路上安安靜靜地直到抵達尹家，而這時已經是晚餐時分了。
「少爺，外面風涼，快進來吧。」
莫衍停好車快步走去打開主屋的門。
兩人剛走進客廳，尹伯崇低沉的音色便從旁邊的餐廳飄過來，「小丞回來了？」
雖然老爺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地嚴肅，聲音卻真算是少有的溫和。可以看出來，他現在的心情相當不錯。
莫衍緊張地用眼角餘光瞥一眼從自己身邊走過的男人，唯恐他和兩年一樣，對著父親冷冷拋下一句「我吃飽了」，再任性地甩手上樓，留下一屋子烏雲……
「爸爸。」尹丞有禮的語氣迅速打消了他沒必要的顧慮，尹丞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我回來遲了，抱歉讓你們等……我們可以開飯了。」
一屋子的下人都鬆了口氣。
坐在尹伯崇旁邊，一直不作聲的美貌婦人—尹伯崇的妻子沈玉憐拿起瓷湯匙，品嘗一口面前的湯，而後雍容地回頭吩咐，「湯都要涼了，拿去熱一熱。小丞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東西要做得細緻點。」
「這次回來……確實長大了不少呢。」坐在尹丞對面，比他略長一些的女子輕笑著說，「看來，過不了幾年我就可以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了。」
尹丞也不知道該不該叫她一聲姊姊，躊躇片刻，還是叫不出口，只淡淡笑一笑回應，「哪裏話。我要學的還多著。」
「也變得會說話了。」尹蓉抿唇笑道：「爸爸、媽媽，一個人在國外果然是能學到很多。」
「是啊。」尹伯崇感慨一聲，「看來，我可以放心了。」
尹丞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他本就長得好看，稍微帶點兒笑意立刻就能化解臉上的冰冷線條，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敵意。
「今天你累了，吃完飯洗過澡就去睡吧。讓莫衍照顧你。去美國這兩年自己一個人不習慣吧？他在你身邊八年，怎麼說也適應些。」尹伯崇對兒子的表現暫時滿意，「明天來我書房跟我聊一聊，有些東西，學校是教不會你的。」
尹丞垂下眼睛應了聲「是」，順便瞥了眼一邊像是布景般的莫衍。男人依然是副沒怨言的恭謹樣子，看似溫和柔順，仔細一瞧卻能發現他心不在焉，就好像被指派去照料誰都一樣，都只是個任務，完成了，就拋到腦後—這樣子看著就讓尹丞莫名心頭火起……兩年前他也常常有這樣的感受。
和莫衍相處八年，隨著年齡增長，他漸漸有一種感覺，莫衍這個人對於他們尹家所有人，根本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服從尊敬，如此虛偽的裝樣子……大概也只是為了他們家的勢與錢。
父親雖然會派遣莫衍辦事，卻沒跟莫衍長時間相處過，而他不同，要說感覺，他的應該更準確一些。
不過，莫衍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不是必須在此刻思考的問題。
尹丞看著一道道佳餚被端上桌，也不虧待自己的肚子，優雅的吃了起來。
「跟我們說說在美國的見聞？」沈玉憐再次開口，緩緩攪動面前被熱過重新送上的鮮湯，唇邊是優雅得體的笑容。
尹丞讓筷子上的鰣魚落進自己碗裏，抬頭微笑，「美國那地方，您不是應該比我更瞭解嗎？」
「小丞今天很累了，有什麼話等明天再問吧。」尹伯崇開口打斷兩人，「他整個春假都在，你們要交流可以選在任何時間。」
「全聽您的。」尹丞笑了下，眼底卻有一絲冰涼。
他根本不想和這餐桌上的任何一個人多話，但他知道，他的父親想要的就是和樂融融景象。而裝出一副乖巧兒子的形象對如今的他已經不是難事，「彬彬有禮」這四個字，他確實比出國之前做得要好很多。
像以前那樣任性，跟他父親鬥個兩敗俱傷並沒有意義，一個無法自立、沒有資本的男人是沒有資格看輕別人的，出去了兩年他已完全看清……若沒有鈔票與權力，再怎樣表現得不可一世，也只是小丑罷了。
如今他就是要一步步贏得可以讓他驕傲的權力。
第二章
準備乾淨的浴巾和衣服，送到浴室門口再叩響門板，等到嘩嘩水聲裏傳來不輕不重的一聲「進來」，再低著頭鑽進蒸汽裏，迅速放下東西，默默地退出去……
這一套伺候尹丞梳洗的程序，莫衍覺得自己已經爛熟於心，也許一輩子都抹煞不掉，然而今天走到浴室門口他竟遲疑了，右手揚起，卻沒辦法順利地敲下去。
一格格的磨砂玻璃透出燈光，隱約可見模糊的修長人影，那身影讓他喉嚨發乾，心臟緊縮，怎麼也動不了。
浴室裏面突然間歸於寂靜，似乎是尹丞關了水龍頭，隨後冰涼澄澈的音色流淌出來，在寂靜中格外的突兀，「莫衍？東西拿來了沒有？怎麼不進來？」
「啊，少爺……抱歉……」這下就不能回避下去了，莫衍趕緊伸手按下門把，卻遲遲不能把門推開。只好閉著眼睛，又說了句「抱歉」，方才猛地向裏撞進去。
可是他還沒完全進入，握著門把的手便感到相反的一股大力，有點驚愕地撒手抬頭，就見到尹丞的臉，他先從裏面拉開了門。
「你在幹什麼？」頭髮滴著水的男人微微皺著眉，很不滿地奪過他手中的東西，「這麼慢。」
他還光裸著身體，水珠在他平滑結實的胸膛上肆意流淌，窄細有力的腰身，賞心悅目的長腿……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完美的男性軀體。
莫衍趕緊低下頭，盯著門檻處乳白的大理石，不敢亂看，明明是同性的身體卻如此危險而誘惑，他險些又回憶起兩年前赤裸糾纏的一幕。
也許尹丞還能做到若無其事，可是他已經不一樣了。他不可能心無旁騖。
這樣的在意和喜歡或者憎恨沒什麼關係，只是那天的印象太過深刻，所以更是無所適從。
尹丞搶過浴巾就砰地一聲重關上門。莫衍被這響動嚇得一驚，方才回過神來，轉移注意力似的匆匆回到臥室把床鋪好。
莫衍把一切打理妥當之後，尹丞終於裹著浴袍出現了，他光著腳走在柔軟地毯上，一手還拿著浴巾揉搓自己濕潤的黑髮。
「好了，你可以走了。」冷淡的一句話，卻令莫衍覺得如蒙大赦，舒出口氣就準備離開。
單獨待在一起實在是太煎熬了。
「等等。」身後的男人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
莫衍別無選擇地停下腳步，僵硬地回頭，形式上的微笑道：「還有什麼吩咐，少爺？」
尹丞幾不可察地勾著唇，銳利的雙眼緊緊盯著他，若有所思地開口，「你討厭我，所以才從我回來就避著我，是嗎？」
為什麼不裝作沒注意到？談什麼討厭不討厭有意義嗎？
莫衍內心焦躁，他並不想跟尹丞談起兩年前那一天，但他臉上的笑容依然無懈可擊，「少爺，您說的哪裏話。我有什麼舉動惹您不高興了？」
尹丞蹺腳坐在床沿，好整以暇的托著下巴，「你討厭我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說出來。」
「……少爺，您誤會了。」他拚命保持著笑容，臉部肌肉幾乎要僵掉。
「我最不喜歡別人騙我，你知道的。」不放過他地繼續說下去，男人昂起精緻的下頷，「我想，我們需要好好地談一談，關於兩年前的那……」
「少爺。」彷彿聽到什麼禁忌的詞彙，莫衍反常地打斷了主子的話，語氣急促地說：「您累了，待會我會安排別人送安神茶上來，您好好地睡一覺……沒需要的話，我就走了。晚安。」他說完便逃也似的帶上門離去。
關於那件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當做沒有發生。以他的身分來說，他能追究和苛求什麼？
畢竟他是個男人、是個僕人，兩人又沒有真正的感情。無非是場弄錯主角的可笑鬧劇罷了。
可他並沒有看到，在他關上門之後，他的少爺在柔暖的光華下慢慢露出冰冷且不屑的神情，吐出一句話—
「Coward。」除了清楚的貶低之意，還滿含了因為被違逆而產生的惱怒。
莫衍才回到房間就接到妹妹的電話，如此恰巧，轉移了他的一點心思。
「哥，我明天回家吧？」
莫衍皺眉歎氣，「妳啊。既然上了寄宿制學校，就不要到處亂跑。」
「可是人家那套晚禮服綻線了想要買新的……週末有少爺的洗塵宴會，我總不能穿那件去啊，你說對不對？」莫檸嘟著嘴在那頭撒嬌。
莫衍有些無奈，「沒辦法補救嗎？妳的班導打電話跟我說妳申請離校的次數太多了。」
莫檸不依地大叫，「就一下下啦！買完我就回去嘛！」
對於這種棘手的情況，莫衍作為兄長也完全沒轍。
他知道妹妹是在找理由要買新的禮服，就只為了讓尹丞看到，可這件事有這麼重要嗎？
他給不了妹妹活生生的父親和母親，只能代替父母無止境地寵著她，彌補她，所以他努力爭取尹伯崇的信任，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只為了能把她送去公主雲集的貴族學校，替她付高昂的學費，讓她在上流階層裏過得如魚得水，並且買到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他知道這樣是不好的，但他無法拒絕她，而現在他似乎嘗到了苦果，檸檸越來越嬌縱了，他們兄妹兩人也許需要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明天，說不定會是個不錯的機會。
「哥哥……」見他長時間沉默不語，少女在那頭可憐兮兮地懇求。
「檸檸，這樣吧。」他猶豫了一下，疲累地癱倒在床上，「少爺才回來，我估計這兩天會比較忙。拜託陳叔去接妳一下……別忘了好好謝謝人家。」
「知道啦哥！」莫檸再次雀躍起來，「那我明天到了打電話給你？」
他笑了笑，應聲。
「哇！我就知道哥最好了！」莫檸衝著電話甜蜜地給了他一個吻，「掛了，哥你早點兒睡喔，晚安！」
莫衍放下手機，感覺很疲憊，聽見客廳座鐘鐺地敲了十二下，夜還長，但他卻希望更長一點，明天一早，又要面對尹丞……
一早就下起雨，明明是三月卻濕冷得讓人難以忍受。所幸這樣的天氣裏不用出遠門，莫衍只需要在早餐時刻喊醒他盛氣凌人的少爺，然後周到的服侍他直到不再被需要。
如果沒什麼麻煩的話，大約莫檸下課的時候他就可以趕去白金購物廣場。
尹伯崇坐在老位子上，正往法式吐司上抹奶油，看到莫衍從樓上下來，立刻放下餐刀吩咐了句，「叫小丞下來吃飯。」
莫衍沒有二話，把剛剛走過的路又走了一次。
其實他原本想的是尹丞旅途勞累，等尹伯崇吃完了早餐再去喊他。可現在看來，尹伯崇似乎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他走上樓先輕輕地敲門，但以他對尹丞的瞭解，知道這樣一定叫不醒他。他於是深吸一口氣按下門把，砰地一聲讓門狠狠撞擊在一邊的牆上。
突如其來的巨響驚醒男人，他陷在一堆柔軟鴨絨被裏的樣子，和兩年前沒多大區別。他慢慢撐起身來，臉上也是不怎麼情願的神色。這個時候反而讓莫衍更覺得熟悉些，站在那兒看著，就忍不住露出絲笑容。
「抱歉，少爺。老爺請您去吃飯。」莫衍不慌不忙的說，彷彿剛才撞門的並不是他。
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歎息，尹丞恍惚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幾點了？」
「已經七點多了。」
「才七點？」尹丞一腳踹開被子，「老爺子真是越來越早起了。」
聽尹丞不爽的語氣，莫衍知道他在發起床氣，不在意地笑了笑，彎腰把地毯上七零八落的衣物拾起來，還來不及遞過去，便聽到尹丞不悅的問：「你在笑什麼？」
莫衍還是微笑著，「只是覺得……這樣才是我熟悉的少爺。」
「熟悉的？」尹丞冰冷的面容稍許有絲溫度，過了片刻，又輕嗤了一聲，「你是說我在你的記憶裏就是態度惡劣？」
莫衍笑而不答，雙眼彎彎地嵌在清秀的臉上，恍然間有種狡黠的味道。他常常是低著頭恭恭敬敬的，長什麼樣尹丞從沒注意過，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到，倒看得心頭一動。
很像……那個人，某些角度，加上這種意外的狡黠，真的相當像葉維，也難怪那時候他會認錯。
那一夜雖然醉得厲害，卻也不是沒有印象的……雙手緊貼著那白皙涼滑的皮膚，遊弋下來，那好似上好絲綢的觸感，不碰不知道，一旦碰過，即使時隔已久，想起來也還是會戀戀不捨。
感覺到自己心裏異樣的騷動，尹丞打住思緒。
「膽子越來越大了嘛，那一臉『你知道就好』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伸手接過套頭衫和休閒褲，尹丞也輕輕勾起唇，「看不出來，你也會光明正大地對我表示不滿。」
「少爺誤會了。」不作聲地偏過頭去把笑意收斂，莫衍轉身走向門口，「那麼……我去門外等著。」
床上的男人不動聲色地看他離去，目光意味深長。
尹丞從尹伯崇的書房裏出來，已經是下午四點。
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長篇大論他其實並不感興趣，但考慮到父親目前依然是尹家雷打不動的權威，就算沒有興趣也要表現得無比認真專注……當然，這些事情，以前的他肯定容忍不了。
事實證明現在的他確實在忍耐力和涵養上有了相當程度的進步，竟生生忍了兩個多小時，沒有反駁一句。在瀕臨爆發的前一刻，他父親終於揮揮手放過他，叫他好好地想一想他說的話，然後過兩天跟著他姊姊去公司瞭解一下實際運營的狀況。
他禮貌地道謝鞠躬，而後氣度優雅地走出去。可天知道他多想對他父親表示不屑，但是不行，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候。
尹丞一出門就看到了有趣的東西，莫衍手裏捧著大包小包，跌跌撞撞地路過走廊，一向從容不迫的步伐有些紊亂，下到最後一級臺階時沒注意腳下，還差點跌倒。
「莫衍？」他七分好笑三分驚訝地叫。
男人有些茫然地回頭，剛剛回了句「啊，少爺」，手裏那堆得滿滿的東西便嘩啦一聲全部散掉。這狀況是始料未及的，導致他難得地露出尷尬困擾的神色，愣愣看著亂七八糟的地上，卻忘了去撿。
尹丞拾級而下，唇邊那一絲殘餘的笑意還沒消退，「你這是趕著去投胎？」
男人苦笑著蹲下身，一樣樣撿起東西，「少爺又開玩笑。」
脫離了尹伯崇的嘮叨，尹丞此刻心情極好，走到莫衍面前，竟大發慈悲地蹲下身去幫他一起撿，弄得莫衍大吃一驚，連連申明自己一個人也完全沒問題，用不著勞他尊駕。
「你拿這麼多東西究竟是要去哪兒？」把最後一樣東西塞進他懷裏，尹丞淡淡地問。他剛剛瞥了眼包裝，那是一包高級絲襪。
「我去看我妹妹……這是她昨天提醒我說在學校缺的東西。」既然被問起來也不好隱瞞，莫衍抿了抿唇回道。
明明是大冬天，絲襪卻穿破了好幾雙，告訴她好幾次要注意保暖，別穿裙子，那丫頭就是不聽，還嘟著嘴罵他不懂時尚。
「喔。」這就解釋的通了，尹丞點點頭站起身來，看著男人繼續往門口走去，忍不住又問：「要不要找人送你？」
「這就不必麻煩了。」好像總是很怕給別人添麻煩，莫衍回頭來歉意地拒絕，「大家都很忙。」
尹丞也沒多說，輕輕挑起俊秀的眉毛，倚在樓梯扶手上目送男人小心翼翼地捧著東西離開。
也許是在美國待了兩年才回家，心境不一樣了，似乎有很多有趣的東西都在不經意間被他發現了。
莫衍開車離開尹家，直接到白金購物廣場和妹妹會合。
「哥哥！」
剛從紅色的車子上下來，莫衍還沒來得及上鎖，就差點被迎面撲來的少女撞到車窗上。
「……檸檸。」他苦笑著回身。每次見面都用這麼激烈的方式表示開心，他實在是有點受不了。女孩子都是這樣嗎？他是不是跟妹妹出現代溝了？
「小莫，人我給你送來了。等會兒要回學校的時候再給我打個電話。」不遠處樂呵呵看著這一幕的中年男人朝他揚了揚手，「兄妹感情這麼好啊。」
「陳叔，又麻煩你了。謝謝。」伸手擋開莫檸，莫衍直起身將領帶扶正，「改天請你吃飯。」
「不用了。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又呵呵笑了一聲，陳叔的臉容和善近人，「小檸，叔叔走了啊。等會兒接著給叔叔講妳們學校那什麼什麼邱……」
「邱王八！」莫檸接的可快了。
陳叔笑得開懷，「對對對，就是你們那物理老師。」
莫衍責備地看了妹妹一眼，「又給老師取外號？」
「別說教，哥。」莫檸及時發現苗頭不對，遏止他說下去，「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做了，只是他真的很討厭嘛！」
莫衍瞪著她。真是的，還有理由。
「而且長得也確實像王八……」少女繼續嘟嘟囔囔。
「莫檸。」
「好好好，哥，我錯了。」莫檸眨著眼睛，對他討好賣乖。
莫衍歎了口氣，也沒捨得念她，只叮嚀她要尊重師長。
見到妹妹點頭，兄妹兩個就手挽著手從停車場進了購物廣場。
莫檸就如一隻逃出牢籠的小鳥不停地嘰嘰喳喳，對此莫衍已經很習慣，面帶微笑地不作聲聽著，只偶爾在停頓的間隙發表發表自己的意見。
「哎，對了。哥，是你去接少爺的吧？他這兩年怎麼樣？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提到我？有沒有……嗯……」莫檸的臉稍微紅了紅，「有沒有變帥？」
妹妹的這幾個問題，莫衍聽了忍不住苦笑。妹妹還真是關心尹丞，可是她的心意只怕很難有回報。
「我去接他的時候他看起來成熟了一點，應該過得還好吧，只是可能坐長途飛機累了，我們沒說到什麼話。」
對於尹丞沒有提起自己，莫檸有點失落，但也僅僅幾分鐘，她的注意力就迅速被身邊琳琅滿目的櫥窗吸引過去，拉著兄長進入一家專櫃。
櫃姐一眼就注意到兩人，殷勤的靠過來介紹。
「小姐，您真是眼光獨到，這款晚禮服是今年春季最新推出的，Barto Jameson親自參與設計，目前全球只發售五千件，機不可失喔。」櫃姐帶著溫婉的微笑勸說：「您的皮膚這麼白，穿這個顏色一定好看。最好還能配上我們的繫帶高跟鞋和項鏈耳飾，這樣一定會讓您成為宴會裏最受歡迎的女孩。」
在櫃姐不要錢的讚美攻勢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快就高興得有購買的衝動，「我能試一試嗎？」
「請。」只要能賣出去，就是翻倍的利潤，櫃姐怎會拒絕客人的要求。
莫衍對這些一竅不通，他天天都是清一色的西裝，雖然薪水比許多上班族拿的都要高很多，在服裝選擇上和普通人並無二致，並不追求名牌。
他聽著妹妹和櫃姐挑選禮服配件，也沒出任何意見。
「哥，怎麼樣？好不好看？」刷地從更衣室的布簾後出來，少女精緻姣好的臉容顯得神采飛揚，晚禮服襯托出她的體態與青春，白皙的小腿露出來，修長而線條流暢。
莫衍笑了笑，鼓掌說：「不錯，很漂亮。」
「那就它了吧！哥哥，你說少爺他……會不會喜歡？」
看著少女一臉期盼又興奮的神情，莫衍實在無法把「少爺他有喜歡的男人」幾個字說出來。他知道尹丞在遇上葉維之前，也同女生交往過，正因如此，莫檸才會抱有希望。
他更不能說尹丞不是個好對象，如果妹妹追問原因，他總不能說出兩年前的恥辱。
他和妹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尹家施捨過來的—在他和妹妹被尹伯崇自育幼院收留後，他成為尹伯崇忠誠的狗才得到。
所以，這些金錢與奢華隨時有可能被收回去，他真正擁有的，終究還是只有與他相依為命至今的妹妹。
檸檸和他不一樣，她與尹家關係不大，她還有機會真正變成上流社會的一員，嫁入豪門。
他不會成為她的阻礙，也不想和她搶任何東西，更不願意惹她傷心……然而，他也無法接受她鄙夷的眼光，甚至拒絕。
因為她是他，如今唯一想要珍惜的親人。
回到尹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但鑒於和莫檸在晚餐時有過一次很好的交流，莫衍並沒有感覺到多少疲憊，反而連心情也無端地舒暢起來。
他動作儘量輕柔地打開門，生怕吵到不該吵醒的人。要知道，在寄人籬下時，最應該做到的一點就是小心。
進屋後，他鬆口氣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吃了一驚。
「少爺？」輕輕闔上門，莫衍朝前走幾步。
歐式長沙發上的年輕男人聞聲抬起頭，手裏拿著一份報紙，沉靜的眼眸裏還遺留著思索的痕跡，「嗯，你回來了。」
「是。」莫衍走到他身邊站著，抬頭環顧四周，「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其他人呢？」照理還會有傭人待在這的。
「我讓他們去睡了。」尹丞把目光移回報紙上，微微地側首示意，「坐。」
「……我？」莫衍不甚確定地指向自己。
「除了你還有誰？」尹丞抬頭再看他一眼，他於是在尹丞對面坐下，尹丞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又說：「坐到我旁邊。」
並肩坐在沙發上感覺太像朋友，這不是適合他們的距離，莫衍沒有移動，不自在的沉默了一會，方才想起來該找個話題。
「您在做什麼？」雖然無聊，也只能這麼問。
「研究這個人。」隨手把報紙扔到對面茶几上，尹丞傾身過去用食指敲敲娛樂版上的照片，「原予喬，你知道他嗎？」
「原家的大少爺……怎麼了嗎？」莫衍瞥了一眼報紙上神采飛揚的男人，「我也只是略有耳聞。」
「肯定比我知道的多。」尹丞冷冷地勾起唇角，漂亮至極的笑容，卻頗有些不屑的意味，「有傳聞說他睡過的模特兒比他老爸娶過的老婆還多，是真的？」
圈子裏這樣的醜聞其實不少，但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迂迴的打探，被直白地問起還是第一次。莫衍不自然地扯出笑意來，再局促地往後靠了靠，「這我不好亂說。」
「單獨在老爺子身邊兩年，怎麼一點兒都沒有長進？」尹丞顯然是不耐地蹙起眉頭，「怕什麼？這裏還有別人嗎？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莫衍清澈的眸子盯住男人，「少爺知道這些又是要幹什麼？」
尹丞微微一笑蹺起腿，修長手指在膝蓋上交疊，姿態是那樣從容而優雅，說出的卻是陰謀的開端。「自然是……投其所好。」
莫衍一怔。
「老爺子交給我一個大項目。」男人唇角涼薄的笑意，讓人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專案。」
對上莫衍的視線，尹丞恢復了面無表情，「這是一次考驗，涉及到IT方面，所以會和原家牽扯關係。」
從原予喬入手？莫衍不敢苟同這計策。誰都知道原家的大少爺是個花花公子，除了花天酒地和無止境的醜聞，什麼正經事兒也沒幹過。不過尹丞想怎麼樣都與他無關，他沒必要特意去提醒。
「Ally是我聽說跟他維持過最長時間的模特兒。」斟酌著開口，莫衍伸手把報紙從茶几上輕輕地取過來，「他所交往的人都要年長於他，而且……」他頓了一頓，「這是個沒有實證的消息，聽說他男女通吃。」
聽到最後一句話，尹丞饒有興致地挑了挑俊秀的眉。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莫衍有點局促地抿一抿薄而顏色淺淡的雙唇，他本來就不是個擅於挖掘別人隱私的人。
莫衍的嘴唇形狀極好看，潤澤起來時，彷彿在發出品嘗的邀請，一點也不放蕩，反而透出吸引力……距離極近地看到，即便冷淡如尹丞，也一時間愣了愣挪不開眼，回想起這兩片嘴唇的滋味。
似乎是難以忘卻的柔軟，如同罌粟，讓人一試沉淪。
不知道是不是和莫衍越過了那條界線的原因，他現在常常覺得莫衍許多不經意的小動作都帶著誘惑，勾起他的綺念。
他曾以為，除了葉維自己不會想要去抱其他男性，那個晚上他是酩酊大醉而把人認錯。
但重逢以來，他比誰都清醒，心卻一直被勾動。
「……莫衍。」刷地把視線移開，消除腦中綺念，尹丞深深吸了一口氣，「你……這兩年有發生什麼事嗎？感覺好像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其實他的意思是現在的莫衍似乎總是散發著性感的費洛蒙……
被問到的人自然不懂尹丞在想什麼下流的事，只淡淡笑笑，「是嗎？少爺剛從加州回來的時候還說我沒變化。」
「我說過這種話嗎？」尹丞皺皺眉，想了下，卻沒半點印象，「算了，我也是隨口問問，明天替我把原予喬的報導都找出來，要全。」
「好的。」
「還有，這次宴會的名單由我來擬定。明天就到我房間裏，把人數好好地確認一下。」尹丞說完就站起身來。
「是。」趕緊低頭應聲，莫衍隨著尹丞站了起來，詢問：「那少爺現在是……」
「睡覺。」
「我明白了。」莫衍趕緊返身往樓上走，走到一半時卻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那個，少爺，您今天已經沐浴過了？」
「沒有，在等你回來。」男人輕描淡寫地說，表情正常到不能再正常。「我不習慣讓別人在我洗到一半進來。」
聽了他補的這句，莫衍頓時覺得為了他上一句話渾身不自在的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尹丞繞過愣在原處的他朝上走去，「你準備一下就過來。」
回想昨天因為動作遲緩鬧出的不愉快，莫衍覺得，給尹丞送衣物進去會變成這段時間自己生活中最大的煎熬。
但除了乖乖應是，也沒有更好的回答再供他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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