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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55901-E155904

《全後宮都是她粉絲》全4冊

  • 作者文鳶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5/08/15
  • 瀏覽人次:4010
  • 定價:NT$ 1,200
  • 優惠價:NT$ 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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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大梁天子突然能聽見溫淑妃的心聲,
周瑾行:這都什麼虎狼之詞!朕風評被害!
  
★這故事不能只有小編看到★

這是一場鹹魚妃嬪的宮廷職場逆襲記!
穿越當妃嬪有什麼好?吃穿不愁?還是睡老闆升職快?
打工人溫顏加班猝死後綁定了一個中二系統009,
本以為能鹹魚躺平過日子,沒想到職場戲碼比前世還刺激,
本想低調混日子,卻一不小心被天子聽見了滿是虎狼之詞的心聲。
堂堂帝王被逼喝枸杞茶養生,只為跟得上前方那位每天作妖的淑妃,
她用系統招募人才搞政治改革、改變後宮無數女子命運,還順便帶飛整個大梁……
她不爭寵不內耗,卻憑實力成了全後宮的頂流KOL,連帝王也躲不開她的行銷話術與迷妹光環!
當一心想躺平的鹹魚妃嬪遇上面子比命重要的事業型帝王,歡喜冤家火力全開,
從朝堂鬥智到宮裡鬥心機,嗨翻皇宮、笑料百出!
本書宗旨只有一個:拒絕內耗,輕鬆搞事,職場吃瓜找樂子!

 

天天作死嗨翻皇宮穿越女 × 好面子事業魔人腹黑天子
#朕為淑妃操碎了心
#淑妃天天在朕的雷區上蹦躂
#朕很想砍淑妃腦袋又忍不住被她吸引
#淑妃在前頭莽朕在後頭追
#朕要努力比淑妃活得久一點
#從現在起朕每天一杯枸杞養生茶


這是一場鹹魚妃嬪的宮廷職場逆襲記!
穿越當妃嬪有什麼好?吃穿不愁?還是睡老闆升職快?
打工人溫顏加班猝死後綁定了一個中二系統009,
本以為能鹹魚躺平過日子,沒想到職場戲碼比前世還刺激,
本想低調混日子,卻一不小心被天子聽見了滿是虎狼之詞的心聲。
堂堂帝王被逼喝枸杞茶養生,只為跟得上前方那位每天作妖的淑妃,
她用系統招募人才搞政治改革、改變後宮無數女子命運,還順便帶飛整個大梁……
她不爭寵不內耗,卻憑實力成了全後宮的頂流KOL,連帝王也躲不開她的行銷話術與迷妹光環!
當一心想躺平的鹹魚妃嬪遇上面子比命重要的事業型帝王,歡喜冤家火力全開,
從朝堂鬥智到宮裡鬥心機,嗨翻皇宮、笑料百出!
本書宗旨只有一個:拒絕內耗,輕鬆搞事,職場吃瓜找樂子!
文鳶,重慶人,性別女愛好男,懶癌拖延症患者,資深起床困難戶。
生性喜靜,酷愛獨行,拒絕任何內耗,只討好自己,一生中最幸運的是能夠用文字傳情,書寫恣意人生,喜歡沉浸在筆下建構的世界裡放飛自我,記錄一場又一場人間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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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病就得治
端坐在椅子上的肅穆男人繃不住面皮,放下茶盞,掩嘴劇烈咳嗽。
對面正襟危坐的少女見狀,忙小心翼翼問:「陛下怎麼了?」
男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一雙犀利眼眸不動聲色打量她,彷彿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窺探個透。
那強大的審視氣場好似判官一般把少女唬住了,立馬跪到地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的視線才收了回去。
上個月溫淑妃進宮,不到半月就染上風寒臥病在床,直至今日才大好。
周瑾行剛下朝會就過來探望,只為堵溫家的嘴,結果才坐下吃了兩口茶就聽到奇怪女聲,那女聲稚嫩,分明就是淑妃的聲音。
「謝謝,我對目前這份新職業非常滿意。」
「不用付房貸,不用超時加班,月俸按時到帳,老闆長得帥,還不經常來巡視。」
「這簡直就是天掉餡餅!」
「我跟你說,這種男人比我大了近一輪,又是個勞碌命,多半死得早。」
「只要我能苟,比他活得久,往後混個太妃什麼的養老也不錯……」
直到他的嗆咳聲猝不及防響起,這才打斷了耳中呱噪的女聲。
但怪異的是方才她根本就沒有說話,聲音從何而來?周瑾行壓下心中的震驚,默默地從袖袋裡取出方帕拭去唇角茶漬。
青年帝王素來冷峻,棺材臉是他的標配,跪在地上的少女顯然被他唬得不輕,心中忍不住吐槽——
「馬的,嚇死老娘了!」
「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欺我!」
這道女聲再一次闖入耳中,周瑾行微微停頓手上動作,神經質地觀察少女的表情,還以為是自己幻聽。
心下越發覺得困惑,他再也沒心思坐下去了,起身道:「淑妃身子還未痊癒,且將養著吧。」
溫顏鬆了口氣,忙恭送大佛離去。
周瑾行背著手,邁開長腿離開長春宮,哪曉得消失的女聲再次突兀響起——
「明天老闆不會再來巡視了吧?」
「那張臉臭得像祖墳被刨了一樣,誰伺候得起呀!」
走到門口的高大身形猛地頓了頓,周瑾行抽了抽嘴角,忽地扭頭看向身後的女人,溫顏還是那副慫包模樣,乖巧得像隻兔子。
周瑾行心中忍不住腹誹:老闆是什麼鬼?那黃毛丫頭莫不是一場高熱把腦子燒壞了,盡胡言亂語!
外頭的內侍黃文勝見他出來,忙迎上前,畢恭畢敬道:「陛下。」
周瑾行陰陽怪氣地看他,「你方才可曾聽到過什麼?」
黃文勝茫然搖頭。
周瑾行揣著狐疑不再多問,乘坐步輦回乾政殿辦理公務。
路上周瑾行心中很不痛快,溫家祖上三代都幹御史,一張破嘴又毒又利,連魚池裡養的錦鯉都能氣死。
如今納進宮來的這個么女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居然敢說他是個勞碌命,多半死得早,並且還嫌他年紀大!
這才進宮多少天,就開始盼著死男人熬成太妃養老啦,簡直豈有此理!
周瑾行越想越不爽,一張俊臉臭得連刀都砍不進。
回到乾政殿後他憋著一肚子邪火鬼使神差地去了偏殿,行至衣冠鏡前,打量銅鏡中的自己。
鏡中男兒身量高䠷偉岸,頭戴襆頭,身穿金絲繡的龍紋祥雲月白袍衫,腰束九環帶,腳蹬六合靴,通身都是貴氣凜然。
他是大梁天子,七歲登基,在位十九年裡內震朝綱,外懾異族,政績斐然,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黃文勝意識到自家主子不大對勁,上前試探問:「陛下怎麼了?」
周瑾行回過神,用餘光瞥他道:「朕,是不是老了?」
黃文勝的求生慾極強,立馬拿出下屬的職業操守,「陛下英武神俊,正值壯年,好似東升的旭日,誰敢說老?」
這馬屁拍得甚好,周瑾行很是受用。
他居高臨下睥睨銅鏡中的人,長眉入鬢,丹鳳眼極具神韻,鼻梁英挺,薄唇略顯寡情,臉部輪廓分明,下顎線條流暢,喉結凸出,頗有幾分撩人的小性感。
周瑾行很滿意自己的帝王形象。
他像一隻驕傲的花孔雀自我欣賞了良久,才暫且忘了方才在長春宮聽到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重新整理心情坐到案桌前,大梁天子拿起奏摺,開啟了他十年如一日的枯燥日常,稍後黃文勝按慣例奉上天子常飲的茶水。
周瑾行埋首於小山一樣的奏摺中,頭也不抬地接過,送到嘴邊時卻忽地頓住。
見他盯著茶水不說話,黃文勝還以為哪裡不妥。
周瑾行沉默了良久才放下那盞茶湯,吩咐道:「去換盞茶來。」
黃文勝:「……」
周瑾行乾咳一聲,一本正經道:「換盞枸杞養生茶來。」
黃文勝心中雖困惑,還是命錢嬤嬤去準備枸杞茶。
枸杞養精益氣,有延緩衰老的功效,養生最是適宜。
周瑾行自視甚高,又愛臭美,特別注意個人形象。
方才去長春宮令他備受打擊,想到溫淑妃腹誹的言語,錢嬤嬤呈上來的枸杞茶被他一飲而盡,面無表情咀嚼著略微甘甜的枸杞,周瑾行恨恨地想著,溫家女想熬死他做太妃,作夢!
再次沉浸在繁瑣的奏摺裡批閱了半個多時辰,大梁天子才稍稍歇了會兒,殿內一片寂靜,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周瑾行越想越覺得長春宮裡藏著古怪,當時黃文勝就守在門口,倘若溫淑妃真說了那些離經叛道的言語,黃文勝只怕早就嚇癱了,可是他的反應看不出異常來。
難道是自己出了毛病,生出幻聽?
周瑾行胡思亂想,有些坐不住了,索性命黃文勝差人去太醫院把曹院使尋來。
沒過多久,年邁的曹院使前來拜見,周瑾行問起長春宮淑妃的病情。
曹院使答道:「回陛下的話,淑妃娘娘現已無礙,只是體虛,待多靜養些時日便可康健。」
周瑾行點頭,試探問:「前些日淑妃高熱不退,她的……」說罷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曹院使愣了愣,應道:「陛下只管寬心,淑妃娘娘頭腦清醒,並無大礙。」
周瑾行輕輕的「哦」了一聲,忽地朝他招手。
曹院使困惑走上前。
周瑾行神經質道:「你替朕診脈瞧瞧,朕好像有病。」
曹院使:「……」
一旁的黃文勝委實被嚇了一跳,主子好端端的,哪來的病?
曹院使不敢耽擱,忙取來脈枕替天子診脈。
脈象平和,並無異常。
中醫講求望聞問切,觀天子面色,紅潤健康,精氣神也不錯,聽其聲息,跟常人無異。
曹院使捋鬍子,好奇道:「陛下脈象平穩,並無異常,龍體可有不適之處?」
周瑾行遣退閒雜人等,同曹院使說道:「朕今日忽然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曹院使:「……」
周瑾行道:「朕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耳妄聞。」
此話一出,曹院使被嚇了一跳。
所謂耳妄聞,也就是黃帝內經裡提到的癲狂,耳中出現幻聽是非常嚴重的病症,曹院使忙細細詢問了一番。
周瑾行一一作答,他素來不信鬼神,以往去長春宮都不像今日這般,只當是自己出現幻聽。
有病就得治。


在大梁天子懷疑自己生出毛病時,另一邊的溫顏則像沒長骨頭似的歪倒在軟榻上。
她是穿越來的,才穿過來沒多久,之前在網路公司加班猝死,社畜福報!
一睜眼就變成了同名同姓的溫淑妃。
前陣子倒春寒來得猛烈,原身不慎染上風寒發起高熱,小身板沒扛得住,她稀裡糊塗接手了這具身子,後來才逐漸摸清楚自己的處境。
原身的娘家祖上都是幹的御史。
她爹三品大員,朝廷裡實缺的職務,只要她不作死,日子肯定過得舒坦。
雖說這裡沒有現代方便,但有幾百坪的宮殿住所,專用小廚房,還有十多名宮女太監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用付房貸,不用加班,每月還有工資領。
想起前半生為了巴掌大的房子在網路公司捲生捲死,溫顏只覺不值,今生她只想鹹魚躺平,換一種活法好好疼愛自己。
偏偏系統009很沒眼力見兒,再一次找上門,慫恿她綁定「HR人才選拔系統」開啟主線任務。
溫顏已經拒絕數次。
她並不知道先前跟系統之間的養老對話已經被大梁天子旁聽了去,更不知道那些話對大梁天子造成了多麼大的衝擊。
現在系統009又一次嘗試跟她進行腦內對話,說道:「宿主,我覺得妳很有必要弄清楚原身進宮的緣由,再決定要不要跟我綁定做任務。」
溫顏翻了個身,堅定立場拒絕,「謝謝,我目前只想兢兢業業地做一名合格稱職的妃嬪,既沒興致爭寵,也沒心思媚上,我只想長命百歲比飯票活得久,靠資歷熬成太妃,其他的不作考慮。」
系統009受不了她的擺爛態度,憋了憋,開始陰陽怪氣放大招,「宿主,妳爹是御史大夫,兩個哥哥是侍御史和監察御史,一句話總結,妳溫家都是些猛人,專門幹彈劾百官得罪人的差事,他們現在已經膨脹得連天子放個屁都敢嘟嚷了,妳猜天子為什麼要把溫家女納進宮?
「人家受不了溫家權大勢大管得寬,打算治一治。妳溫家非但不知收斂,反而還敢在天子的墳頭上蹦躂,照這趨勢,至多半年就會把九族掛到牆上。」
這番話果然引起了溫顏的注意。
聽到「把九族掛牆上」的刺激性言語,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發出靈魂拷問,「我以前不想打工了就炒老闆魷魚,合著到了這兒,不想打工了還得被老闆抄家?」
系統009:「孺子可教也。接下來我會向宿主詳細講解大梁朝抄家大禮包的各項套餐活動,我覺得妳很有必要提前瞭解一下。」
溫顏:「……」媽的,新入職就整了個大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見她一副死了爹的表情,系統009無比欣慰,還不算無藥可救。
不過鹹魚也僅僅被刺激了那麼一瞬就開始動腦筋鑽空子了,「要不咱們打個商量?」
系統009:「……」
溫顏道:「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換其他人來?」
系統009冷漠回答道:「已經晚了。實不相瞞,目前跟妳調換的原身已經在現代替妳上任,我覺得她的悟性更高,出院後討得一筆工傷費,立馬辭職,把妳辛苦供的房子交給房仲賣,轉行做旅遊KOL開闢新事業去了。」
聽到這些,溫顏的表情有些裂。
系統009總結道:「溫家出猛人,我覺得她比妳更有發展前途。」
溫顏:「……」一個古代小姑娘,居然適應得這麼快?
她的內心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可是這麼多年的捲生捲死,真的令她感到生理厭倦。
鹹魚再次躺平。
就算要抄家也得等到半年後,溫顏躺得心安理得。
系統009徹底無語,看來得威逼利誘才行。


目前大梁天子的後宮沒幾個妃嬪,自許皇后被廢身亡,中宮懸空,除了溫顏外只有李賢妃和鄭惠妃。
許太后圖清淨,極少見妃嬪們,只需初一和十五去請安問好便可。
這些日子溫顏藉著養病足不出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哪曉得剛起床洗漱,忽聽宮婢來報說溫御史前來探病。
也就是她的便宜爹。
溫顏不免有點小緊張,她畢竟是個贗品。
陪嫁侍女采青高興不已,歡喜道:「溫御史進宮來探望娘娘,奴婢替娘娘梳妝,定要打扮得精神點,省得他們擔心。」
溫顏回過神,後宮屬天子內宅,侍衛外男不得隨意入內,溫御史能來探訪,可見大梁天子對溫家的恩寵。
可是那份恩寵卻令溫顏心頭發慌。
想起系統009曾同她說過的話,她並不想被掛到牆上。
在宮婢替她梳妝時溫顏開動腦筋,覺得很有必要敲打這個爹,溫家若再不知收斂,恐大禍臨頭矣。

這會兒御史大夫溫宗榮在偏殿裡候著,一同前來的還有黃文勝。
早上面聖後溫宗榮猶豫了許久才壯著膽子向天子提出探病的請求,虧得天子體恤,全了他這顆舐犢情深的心,允了他所求,命黃文勝陪同。
程嬤嬤過來奉茶,溫宗榮試探問了一句。
程嬤嬤答道:「溫御史且寬心,娘娘已大好,只是有些體虛,多靜養些時日就無礙了。」
溫宗榮這才放心不少,回去了也能跟夫人柳氏交代。
稍後婢女前來請人去正殿,溫宗榮起身過去。
溫顏一襲杏色衣袍,梳著婦人髮髻,妝容濃重,掩蓋了大病初癒後的孱弱,她端坐在珠簾後,好似一尊雕像。
溫宗榮行跪拜禮。
剛才黃文勝在偏殿門口候著,這會兒來到了正殿門口,沒有退下的意思,可見是不打算讓父女說悄悄話。
溫宗榮隔著珠簾關切地問了幾句。
溫顏不動聲色瞥了一眼黃文勝,謹慎回答道:「女兒身子已經康健,父親無須擔憂。」頓了頓,「不知母親和祖母可安好?」
溫宗榮道:「家中一切安好。」
溫顏眼珠轉動,有天子的人在場,不便通氣,要如何才能警醒溫御史呢?她的腦袋瓜子轉得飛快,動了小心思,忽地輕輕歎了口氣。
溫宗榮好奇問道:「娘娘何故歎氣?」
溫顏心中斟酌用詞,說道:「女兒前些日高熱不退,那陣子曾作過一個夢,女兒夢見了太爺爺。」
聽到這話,溫宗榮不由得愣住,連門口的黃文勝都豎起了耳朵。
溫顏拿帕子掩嘴輕咳一聲,繼續瞎編,說她在夢中恍然看到了一個鬚髮盡白的老者,那老者連連催促她回去,還說那老者為救她脫離病魔,在下頭跑斷了腿,用盡人脈錢財操碎了心,以及讓後輩們多多注意身子別給他添麻煩,還讓他們燒些紙去,他缺錢缺得厲害云云。
這些話聽著委實匪夷所思,但溫顏說得非常嚴肅且認真。
溫宗榮沒細想其中的奧妙,只覺怪誕。
黃文勝一時也沒悟出名堂來,還真以為是一場夢。
之後父女倆又說了幾句家常,溫宗榮才放心離去了。
黃文勝同他一道折返。
兩人出了長春宮,溫宗榮穿過長長的紅牆甬道,在快要走出後宮區域時,猛地頓住身形。
他鬼使神差地往身後看了一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只覺頭皮發麻。
黃文勝見他頓身,好奇問:「溫御史怎麼了?」
溫宗榮回過神,「沒什麼。」
兩人繼續前行。
天氣明明不熱,溫宗榮的後背卻驚悚地出了一層白毛汗。
把人送到崇南門後,黃文勝與他分頭而行,回去跟天子覆命。
第二章 大梁天子發家史
乾政殿裡的周瑾行忙裡偷閒,盤腿坐在榻上獨自研究一盤棋局。
少許陽光穿透窗櫺灑落進殿,在地上留下倒影。
榻上的男人一襲華貴紫衣,頭戴玉冠,腰束玉帶,手肘撐在矮几上,骨節分明的二指夾著象牙白子凝視棋盤上的對峙,舉棋不定。
黃文勝回來。
周瑾行聽到外頭的響動,頭也不抬道:「走了?」
黃文勝上前回話,「溫御史已經出宮了。」
周瑾行斜睨他道:「父女倆都說了些什麼?」
黃文勝當即把聽到的那些話複述了一遍。
周瑾行聽過後,冷不防地嗤笑一聲,眼裡盡是嘲弄。
黃文勝不太明白他為何發笑,好奇道:「陛下為何發笑?」
周瑾行露出看草包的表情,「你仔細想想。」
黃文勝:「……」
周瑾行不再理會他,自顧研究棋局。
黃文勝則一頭霧水,他又把方才在長春宮裡的情形細細回憶了一遍,卻始終琢磨不出個名堂來。
默默地退到門口候著,黃文勝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棋局旁的男人,那人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裡,叫人看不出真切。


長春宮那邊的溫顏打算去壽安宮拜見許太后。
在她養病期間許太后也曾差人來瞧過兩回,如今身子大好也該去露個臉,省得叫人詬病她不懂事。
雖說溫顏不想做系統任務,但鹹魚也是有追求的,如果她要熬死大梁天子靠資歷混成太妃,宮裡上下禮數總得周全才行。
卻不料這一過去就撞見了周瑾行,當時母子二人在偏殿裡,氣氛有些不對勁。
溫顏由嬤嬤引著進殿拜見兩位大佛。
許太后一身素服,約莫五十多的樣子,見她來了,一改方才的晦氣,銀盤臉上鋪滿了菩薩般的慈悲。
許太后顯然很喜歡這個才及笄的小丫頭,命人在身邊看座。
溫顏乖巧地坐到她身邊。
許太后和顏悅色拉過她的手,輕拍道:「病了這些日,淑妃身子可大好?」
溫顏露出標準的職業笑容,回道:「這些日妾得太后照拂,已痊癒得差不多了。」
許太后滿意地點頭,意味深長道:「後宮已經有十餘年未添新人,妳身子痊癒,也可侍寢,替七郎開枝散葉。」
溫顏面色一僵,她過來請安,可不是來爬床的!
對面端起茶盞的周瑾行冷冷地睇了她一眼。
作為職場上的老油條,溫顏敏銳地意識到老闆釋放的信號不對勁。
空降軍難啊!
她雖然得了原身的身體,可是沒有複製原身的記憶,對目前宮裡頭的局勢知道得並不多。
第六感告訴她好像誤入了兩尊大佛之間的暗潮洶湧裡,也就是她來的時機不對!
求生慾促使她在腦中緊急呼喚系統009,要求對話。
那廝隔了許久才姍姍來遲。
「請問宿主是不是想明白了綁定我做任務?」
溫顏在腦子裡罵了句娘,問道:「我怎麼瞧著這對母子不大對勁?」
系統009無辜解釋道:「他們不是親生的。」
溫顏:「……」
系統009:「他倆的關係也不太好。」
溫顏忙問道:「怎麼個不好法?」
系統009沉默了一陣,「我這麼跟妳說吧,許太后的娘家全被大梁天子殺光了。」
溫顏:「……」
系統009:「也就是之前我跟妳說的把九族都掛牆上那種。」
溫顏:「……」得知這些資訊差,她的三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徹底慌了神。
「媽的,把人娘家九族掛牆上,也太殘暴了吧!」
「這麼兇殘的男人,誰他媽腦殘敢來自薦枕席開枝散葉啊!」
「狗皇帝要是早死了,會不會把我拉去殉葬?」
驚恐女聲跟潮水一樣呱噪地鑽進耳中,刺得周瑾行腦仁疼。
不過坐在椅子上的大梁天子明顯比第一次聽到對方心聲時淡定許多。
默默垂首抿手中的茶,周瑾行心中卻忍不住腹誹——
呵,狗皇帝?
朕風評被害!
他雖然手腕鐵血了點,滅了許家全族,卻也不至於殘暴吧,那黃毛丫頭自個跑來找存在感,不就是想爬床嗎?
周瑾行心中不屑。想來睡朕,門兒都沒有!
可是看到那慫包明明害怕得要死還故作鎮定,他無端生出幾分惡趣味,索性給她拋出送命題,「淑妃身子大好,是可以侍寢了。」
溫顏心中大驚。
不苟言笑的男人破天荒地露出溫和的笑容,棺材臉緩緩舒展開,好似冰雪融化了的春天,眉目裡皆是醉人風情。
溫顏的心態徹底崩了。
「媽的,老闆你良心不會痛嗎?」
「我連毛都沒長齊,毛都沒長齊啊!」
這些近乎咆哮的心聲落到周瑾行耳裡,痛快至極。
讓妳耍小聰明把黃文勝當草包給溫御史傳信!
讓妳顛顛兒跑過來找存在感想爬床!
看朕不治妳!
大梁天子並不想去追究為什麼他能聽到溫淑妃的心聲,也不想去琢磨她有幾顆腦袋夠砍,他只覺得這種匪夷所思的讀心術充滿著冒險的刺激。
雖然有些話他聽不大懂,雖然有時候會被她的心聲氣得半死,但趣味十足。再加之他本就有心利用溫淑妃敲打溫家,對方又不知他能窺探她心中所想,這非常符合帝王心術掌控全場的習性。
對方憋了又憋的欲言又止令周瑾行徹底爽到了,心情舒坦,賞給她的笑也非常大方。
他似乎知道自己生得俊,一改方才的惡意,抿嘴笑起來的樣子內斂又含蓄,眼睛裡含著光,溫煦得醉人。
笑意是真,悶騷得五顏六色也是真,溫顏的心情卻好似見了鬼。
對方笑得越鬆弛,她就越恐懼,畢竟這個男人曾把許太后娘家殺光,一個都不留的那種!
溫顏手心裡有些潮,覺得很有必要去弄清楚大梁天子的人生履歷才能避免再次踩坑。
一旁的許太后極少見皇帝對女人笑。
目前中宮已經懸空十餘年,天子不近女色滿朝文武皆知,如今忽然腦子發熱把溫家女納入後宮,揣著什麼名堂?
許太后是一點都不信周瑾行對溫淑妃一見鍾情的,畢竟那人的涼薄心腸無人能及。
所幸周瑾行並未在這裡逗留得太久,吃盞茶便走了。
溫顏暗暗鬆了口氣,現在弄清楚母子倆的關係後,她再也不敢輕易來壽安宮。
這不,一回去溫顏就迫不及待把系統009招呼出來,追問大梁天子的個人發家史。
系統009倒也沒有為難她,麻溜地把周瑾行的帝王履歷給調了出來。
那簡直叫一個五彩斑斕!
大梁天子的幼年過得如履薄冰,生母是不起眼的宮女,上頭有六位兄長,皇位原是輪不到他撿便宜的。
先帝還在時奪嫡之爭非常嚴峻,皇子們你爭我奪,鬥得死去活來。
許太后作為宮鬥冠軍高手,在這場腥風血雨裡脫穎而出,遺憾的是唯一的兒子也在內鬥中喪生。
沒有子嗣傍身,許太后秉承幼弱容易拿捏的態度,硬是把七歲的周瑾行扶持到了皇位上,成為大梁天子。
周瑾行是幸運的,同時又是不幸的。
許太后不顧群臣反對開啟垂簾聽政,大力扶持外戚掌權,短短數年,皇權旁落,幾乎盡數掌握在許家人手中。
周瑾行作為傀儡皇帝,那小日子過得非常酸爽,也正是因為這種嚴苛的生存環境,從而造就出忍耐力非凡的鐵血帝王。
在他十四歲那年,許太后為了鞏固許家權勢,把大天子三歲的侄女嫁進宮中,也就是許皇后。
許皇后性情驕縱跋扈,令周瑾行生厭,兩人成婚三月都不曾圓房。
許皇后不甘受辱,同自家姑母哭訴,許太后被天子打臉,心生懊惱,便插手按頭逼圓房,命宮女太監們隔著屏風伺候。
這還不算,為了敲打天子,甚至還讓起居郎在一旁記錄。
如此荒唐之舉徹底把少年人的血性激起,隱忍七年的少年天子狂性大發。
據說當時周瑾行徹底瘋魔,裸著上身,穿著褲衩,光著腳丫子,披頭散髮持劍殺人,在場的七名宮女太監被天子斬殺,寢宮內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負責記錄的起居郎被嚇尿了,連滾帶爬要走,周瑾行持劍把他逼回榻前,按頭讓他如實記錄天子與許皇后圓房實情。
起居郎淚涕橫流,下筆直抖。
此事在宮中鬧得極大,算是母子二人第一次翻臉。
之後許太后為了平息這場鬧劇,做主納了兩名妃嬪進宮,也就是李賢妃和鄭惠妃。
從那個時候起許太后就意識到自己無法掌控大梁天子,生出廢黜心思,卻不料周瑾行先下手為強,聚百官和皇族宗親在中秋宮宴上發動政變,血洗許家外戚。
蟄伏數年的狼崽子亮出鋒利獠牙,從此開啟了他威震八方的龍傲天歷程。
許家被扣上謀反的罪名,九族盡誅,許太后被幽禁在後宮,許皇后則被打入冷宮。
李賢妃和鄭惠妃在那場腥風血雨中僥倖存活。
許家倒臺後朝綱重振,周瑾行任人唯賢,大力提拔青年才俊。
那兩年曾被許家打壓的士子們如同雨後春筍,紛紛冒出頭來,填補了許家倒臺後留下的空缺。
朝綱肅整後,周瑾行為鞏固皇權進行削藩,他用人極其大膽,任用屠禮洪和李長旺等人施巧計撲殺汝南王等,大獲全勝。
永平十二年,周瑾行又御駕親征,東征西討擊退女真人,陸續收服十六州,結束了歷年上貢求和的恥辱。
從此大梁彷彿開了外掛,正式步入興盛開端。
大梁天子行事雷厲風行,信奉不服就幹的至理名言,對外,看不順眼就打;對內,看不順眼就殺。
鐵血手腕造就出君主威儀,皇權牢牢掌握在帝王手中,再無先前的混亂軟弱。
縱觀登基後的這十九年裡,從曾經的如履薄冰到後來的虎嘯龍吟,無不彰顯出帝王的非凡胸襟與高瞻遠矚。
賞識青年才俊,給他們提供舞臺一展宏圖大願,任用鐵匠李長旺,豆腐郎屠禮洪,南征北戰,立下豐功偉績。
屏棄世家壟斷,對科舉制進行大刀闊斧改革,給天下士子撕開一條通天大道;重軍功,把八十歲的退休老將挖出來改革兵制,從而吸入更多人參軍掙功名;扶持溫家監察百官,甚至連天子偷懶都會被彈劾不夠勤政……
從掌權到冉冉升起,也不過僅僅十餘年。
作為職業人,溫顏還是挺佩服他的。
不過事業狂魔有著致命缺陷——不舉。
據說有一年周瑾行御駕親征受重傷,滿朝文武惶惶,當時他也不過二十二歲,膝下並無子嗣。
後來在朝臣的極力進言下周瑾行從宗族手裡過繼一位子嗣立為太子,承他的大統,如今那位太子已經十歲,養在鄭惠妃手裡。
解決了子嗣問題,百官不再擔心宮中後繼無人。
不過朝廷裡還有不少傳聞,說大梁天子御駕親征受傷是因為傷到了重要部位,這才不近女色,簡稱老寡王。
溫顏的注意力從方才的事業線踩偏轉移到了吃瓜八卦上。
一個二十六歲又不行的男人,心理肯定扭曲變態,溫顏忍不住腦補大梁天子無能又狂怒的情形。
系統009雞賊的從中窺到了吸引她做任務的動力,蠱惑道:「宿主,反正都不能回去了,咱總不能白來這趟,是不是?」
溫顏:「……」
系統009:「我跟妳講,男人最寶貴的禮物就是他的貞操。大梁天子文治武功,有八塊腹肌,妥妥的高富帥,更重要的是他乾乾淨淨,沒被女人睡過,我覺得宿主很有必要去嘗嘗鮮,體驗一下。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吃他睡他,白吃白嫖,就算有朝一日被掛到牆上,咱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它劈里啪啦說了一長串。
溫顏抓關鍵字道:「大梁天子好像不舉。」
系統009:「瞎說,只是對女人有心理陰影。」
溫顏才不信。
系統009客觀分析,「妳想啊,大梁天子從小見慣宮鬥,心理肯定有點扭曲,就算是許太后扶持他,也不過是把他當成傀儡,他對女人的戒備心是非常強,再加之許太后按頭讓他跟許皇后圓房,被扒光了集體圍觀記錄,妳覺得他還能正常嗎?」
溫顏:「……」
系統009:「所以宿主只管放心,我推給妳的絕對是最好的帝王蟹。」
溫顏不為所動。
無恥小人,居然想拿男色來引誘她就犯,天真!
她可一點都不傻,身為後宮女人,拿的劇本無非就是老三樣,要麼爭寵求榮華鬥得死去活來,要麼為愛虐身又虐心抑鬱而終,要麼就是失去一切坐上高位孤家寡人,每一樣都累心。
溫顏不想求榮華,淑妃這個品階已經夠高了,只要娘家能苟住,她就能平安養老。
至於在後宮跟皇帝談戀愛找真愛?
拉倒吧你!戀愛腦見一個打死一個,她腎氣不足,沒那個精力去上演纏綿悱惻。
至於爬到高位的選項,以大梁天子的職業履歷,想從他手裡算計成功,只怕比登天還難。
每一道選項都是送命題,溫顏沒有任何興致去浪費生命。
不過她到底低估了系統009的魅力,那傢伙為了哄她綁定做任務,拿出了絕殺。
「宿主,作為新世紀的職業女性,妳雖然被扔到了落後的封建制裡,但我們拿的絕不是現實向劇本。」
聽到這話,溫顏挑眉,問:「那我手裡拿的是什麼劇本?」
系統009:「爽文劇本。」
溫顏沉默。
系統009:「作為新時代新女性,我們挑的男人不僅要帥,要有八塊腹肌,還得要有貞操。」
溫顏學它的語氣不客氣反駁,「作為新時代的職業女性,我並沒有興趣去搞宮鬥搞爭寵。」
系統009:「宿主,妳格局小了。」
溫顏:「……」
系統009豪情壯志道:「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朝堂百官,是整個大梁天下!」
溫顏:「……」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系統009有點中二。
那傢伙徹底熱血了,口出狂言道:「我們的征途是攤丁入畝!是教育改制!是王田公有!是職業女性的崛起!」
溫顏:「……」媽的!玩這麼大,是嫌她把九族掛牆上的速度還不夠快?
第三章 頂級綠茶與戲精大師
系統009的中二言語徹底把溫顏震住了。
起初她以為自己拿的是宮鬥升職劇本,哪曉得拿的是抄家大禮包!
溫顏一時挺無語,「009,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長了?」
系統009沒有吭聲。
溫顏冷靜理智道:「當初許太后外戚干政,結果被誅九族,現在你慫恿我做任務從後宮走到朝堂,是讓我複製許太后的路,其心可誅。」
系統009沉默了片刻,老實道:「可是宿主,按照原劇情,溫家至多半年就會遭遇滅頂之災,我很有必要提醒妳,這是既定劇情,妳是無法更改的。如果妳還想繼續躺平,也僅僅只有半年光陰可造,如果妳選擇做任務積攢能量扭轉乾坤,那就有無限可能。」
溫顏皺了皺眉,「既定的滅族劇情?」
系統009:「對,原始劇情。」
溫顏沉默了。
系統009苦口婆心,「綁定我做任務可以扭轉局勢。」
溫顏輕輕摩挲袖口,之前一直抗拒做任務,現在得知自己只有半年好日子過,心裡頭多少不痛快,她試探問:「有些什麼任務?」
見她鬆口,系統009歡喜不已,忙做介紹,「我們是HR人才選拔系統,妳目前是新人,只能從初級任務做起。」
溫顏問:「比如?」
系統009:「初級任務設置在後宮範圍,妳充當的是伯樂,任務對象是千里馬,一旦妳與我綁定,系統就會主動替妳篩選千里馬。
「這些千里馬有的深陷囹圄,有的命懸一線,有的懷才不遇,妳的任務是充當貴人角色把他們扶持出來,從他們身上積攢能量值,當能量積攢到一定值時,原始劇情就會發生共振,從而被更改,妳的命運也會產生變動。」
充當伯樂的角色,溫顏還是挺有興趣的,不過這畢竟是大梁天子的後宮,且又是等級森嚴的封建制背景,局限性不言而喻。
溫顏心中一番權衡,又問道:「中級任務呢?」
系統009解答,「中級任務的範圍擴展到了御前,高級任務則是朝堂。宿主等級升得越高,解鎖的任務影響力就越大。」
溫顏接話,「死得也更快。」
系統009憋了憋,「反正來都來了,遲早都是死,不如盡情地嗨?」
溫顏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它確實說得不錯,既然已經來了,躺又沒法躺,那索性把腦袋別到褲腰上嗨一場,反正離死期還有半年,要嗨就嗨成顯眼包,可勁兒造!
於是溫顏接受與系統綁定,正式開啟任務混日子。
得到她的准允後,系統009進行綁定更新。
溫顏在腦內看到了自己的控制臺,身分是新人,能量值為零,輔助者009,顯示出來的資訊並不多。
系統009問她要不要開啟任務選項,溫顏嘗試開啟。
面板上出現第一道選項,主題是:扒大梁天子褲衩。
溫顏沒好氣問:「你是認真的?」
系統009忙道:「還有第二道選項。」
第二道選項總算正經了,主題是:女孩拯救女孩。
溫顏果斷選擇第二項。
冰冷的電子音提示她是否運行任務,溫顏選擇確認,腦內的控制臺忽然消失不見。
系統009道:「三日後拯救對象會出現在永福宮。」
永福宮是鄭惠妃居住的地方,目前後宮大小事務是她在打理,太子也養在她手中。
敏銳的職場嗅覺告訴溫顏,鄭惠妃極有可能是後宮大贏家,只要她能把太子牢牢抓在手裡,往後的升職之路應是非常順遂平坦的。


三日後溫顏按系統009的提醒,乘坐步輦前往永福宮拜見鄭惠妃。
她過來時大梁天子正在偏殿考校太子功課。
十歲的小太子搖頭晃腦背誦《孟子》,鄭惠妃則在一旁笑盈盈看著父子,目光溫柔。
周瑾行一襲鴉青圓領衣袍,素來不苟言笑,但在太子跟前大多數都比較鬆弛。
他自己小時候淋過雨,知道那種害怕忌憚的滋味,故而對這個從宗族裡抱養來的孩子給予的皆是寬容。
有時候太子想不起來了,他會出言提醒,態度沒有絲毫不耐,畢竟對於十歲的孩子來說,他還有很多成長機會。
不一會兒秦嬤嬤前來,不便打擾父子,只小聲同鄭惠妃耳語說溫淑妃來訪。
鄭惠妃做了個手勢,秦嬤嬤不動聲色退了下去。
周瑾行瞥了兩人一眼,並未詢問。
鄭惠妃生得溫婉,鵝蛋臉上有一雙好看的杏眼,身段窈窕,穿得極其素雅。
她跟周瑾行同歲,因其品行端方,行事穩重,頗有賢妻良母風範,得以掌管後宮,教養太子。
後宮十餘年未添新人,溫淑妃的出現不免讓人覺得微妙。
鄭惠妃壓下心裡頭的揣測,用餘光偷偷瞄周瑾行,待太子背誦完一小段時,她適時插話道:「溫淑妃來訪,陛下可要見見?」
周瑾行毫不猶豫拒絕了。
他平時極少來後宮,上回去壽安宮那丫頭來找存在感,今兒來永福宮她又撞上來了,安的是什麼心思不言而喻,周瑾行很是不屑。
他這般態度令鄭惠妃心下舒坦不少,行福身禮去了正殿。

外頭的溫顏由采青攙著進永福宮,一踏進去兩人便瞧見牆角跟下站著一名宮婢,那宮婢弓著腰,雙手扳住兩腳,膝蓋不可彎曲,頂著日頭大汗淋漓。
溫顏心下好奇,隨口問了一嘴。
永福宮裡的內侍解釋說:「此人原本是掖庭裡的罪奴,前些日把永福宮的宮女桃紅醫治身亡,在領罰呢。」
溫顏「哦」了一聲,沒再多問,就在這時,那名受罰宮婢身上忽地跳出一條信息——
竇春生,女性,三十八歲,掖庭罪奴。
生命倒數計時:二十四小時。
溫顏心中了然,她應該就是任務對象了。
主僕進入正殿,鄭惠妃端坐在椅子上,兩人都是同一品階,雙方相互問候行禮。
落坐後伺候的宮女前來奉茶。
溫顏主動送上明前茶,感謝病中得鄭惠妃的關照。
鄭惠妃輕言細語同她客套,對方娘家背景強勢,表面上的態度還是得做足。
溫顏隨口問起外頭看到的宮女。
鄭惠妃端起茶盞,淡淡道:「那是掖庭裡的罪奴,在宮裡私下診病,本就壞了規矩,我原體諒著底下人的不易,平日睜隻眼閉隻眼留些生路,沒想到前些日子鬧出人命來,那罪奴是留不得了。」
溫顏道:「姊姊管理後宮,出了這樣的事自是該罰的。」
鄭惠妃不想提這事,岔開話題嘮了些家常。
溫顏無法從她嘴裡獲得更多的資訊,也只得作罷,她本就是奔著任務來的,如今得知大概情形,也沒什麼心思再逗留下去。
鄭惠妃原本等著她開口試探,哪曉得對方竟然準備打道回府了。
大梁天子就在偏殿,大家都是小老婆,斷不能落下善妒的名聲。
鄭惠妃心思細,行事也圓滑,主動說道:「這會兒陛下在偏殿考校太子功課,淑妃妹妹既然來了,可要去請安?」
溫顏愣了愣,心中忍不住腹誹——
「上回在壽安宮被狗皇帝誤以為我想爬床,這回又在這兒撞上了。」
「誰有興致睡老男人啊,他又不行,我去請什麼安?」
這些腹誹猝不及防鑽進周瑾行的耳朵裡,他緊繃著面皮,臉上不知是什麼表情。
正殿裡的溫顏非常識趣,同鄭惠妃擺手道:「陛下考校太子功課,我就不去叨擾了。」
說罷起身行禮告退。
鄭惠妃也未多說什麼,不料溫顏走到門口時,小太子忽然從偏殿過來,朝她道:「淑妃娘娘,父皇喚您。」
溫顏不由得愣住。
她身後的鄭惠妃露出奇怪的表情。
瞅著小太子,溫顏狐疑問:「殿下可知陛下喚我做什麼?」
小太子搖頭。
溫顏憋著不耐,慫慫地去了偏殿,走到門口時不禁再次胡思亂想——
「狗皇帝莫不是要叫我侍寢?」
「說好的不近女色呢?」
「我連毛都沒長齊,他莫不是打算自薦枕席想來睡我?」
偏殿裡的周瑾行聽到這些粗俗言語,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不一會兒溫顏進殿拜見,像鵪鶉一樣低眉順眼。
周瑾行盯著她看了許久,試圖再聽聽她的腹誹,結果什麼都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的大佛才開了金口,「淑妃來永福宮做什麼?」
溫顏忙回道:「妾病中那些時日憋壞了,隨處走走。」
「我去哪裡關你屁事!」
「渣男,你小老婆這會兒在外頭盯著呢,把我叫進來,她指不定怎麼腦補我這個狐狸精勾引你,缺德!」
這番腹誹聽得周瑾行嗤之以鼻。
倒是個人精,溫家父子若有她那點眼力見兒,何至於需要敲打?
然而令大梁天子震驚的是溫淑妃不僅是人精,還是個戲精!
他就喚她進來問了兩句,也沒訓她,結果人家出去時眼眶紅紅的,一副委屈壞了的樣子。
外頭的鄭惠妃見此情形,忙上前問:「淑妃妹妹怎麼了?」
溫顏沒有作答,只故意拿小手帕拭眼角,留給她遐想的空間。
這不,鄭惠妃進殿後關切問道:「陛下是不是把淑妃妹妹說了?她出去時紅著眼,都要哭了。」
周瑾行:「……」
鄭惠妃溫溫柔柔道:「淑妃妹妹才進宮,又年幼,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陛下多包容著些也無妨。」
如此茶言茶語,令周瑾行欲言又止。
一個頂級綠茶,一個戲精大師,他忽然有點同情自己這個鋼鐵背鍋俠。
朕風評被害!


溫顏離開永福宮後一改先前的委屈巴巴,滿腦子都是那宮婢頭頂上的生命倒數計時。
從鄭惠妃口中得知她犯了人命官司,且又是掖庭罪奴,多半在劫難逃。
二十四小時,她僅僅只有一天的時間去改寫被拯救者的命運!
溫顏皺著眉頭在腦中召喚系統009,試圖從它那裡套出些資訊。
遺憾的是系統009裝死,看來只有靠自己去摸索找線索了。
回到長春宮,溫顏問起在身邊伺候的程嬤嬤。
她年長些,又是宮裡頭的老人,聽到竇春生的名字,略微沉吟片刻,方道:「此人老奴倒聽說過。」
溫顏頗覺詫異,把先前在永福宮裡看到的情形同她說了說。
程嬤嬤聽過後有些遺憾道:「出了人命官司,竇氏只怕是保不住的。」
當即把自己瞭解到的情形同溫顏講了。
那竇春生在掖庭還小有名氣,皆因她會醫術,擅婦科。
永平八年,竇侍郎一族因許氏謀反受到牽連,獲罪抄家,男丁流放,女眷盡數沒入掖庭為奴。
所謂掖庭就是女子監獄,但凡在宮裡頭犯了事,或官員犯罪被抄家的女眷,要麼淪為官妓,要麼沒入掖庭為婢,這些罪奴有宮女,有犯罪官眷,也有妃嬪。
沒入掖庭的女性會在這裡做女工勞作,它只起拘役作用,並不會體罰。
從曾經的四品官家千金墜入泥淖,竇春生的母親沒經受得住掖庭折磨,很早就離世,竇家父子則在流徙中不幸喪生,反倒是掖庭裡的竇春生和竇春荷努力苟活下來。
竇母擅長婦科,竇春生自小學得真傳,醉心於婦人隱疾,但藥婆的名聲並不好,在這個封建背景時代,女性想要出頭尤為艱難。
竇春生作為官家千金,明明腳下是一條星光大道,她卻挑了一條最艱難的路走,出嫁後因與夫家不睦,沒過幾年就和離回了娘家。
竇父不忍長女受苦,任由她在家中鑽營醫學,哪曉得她運氣不好,竇家遭遇滅頂之災。
入了掖庭後竇春生的一技之長得以幫她度過難關,因著掖庭裡拘役的都是女性,但凡她們有個頭疼腦熱的總會私底下找她看診,時長日久,竇春生成為這群底層人的救命稻草,甚至六宮的宮女也會在私底下偷偷尋她救治,包括內侍公公,大家都通情達理心照不宣。
聽了程嬤嬤的講述後溫顏心中有了底。
現在竇春生在鄭惠妃手裡,她醫死了人,且又是永福宮的宮女,鄭惠妃有掌管六宮的權利,竇春生能不能活全憑永福宮一句話。
溫顏思來想去,先派人去探聽那邊的口風再做打算。
直到夜幕降臨時內侍小安子才回來彙報從永福宮探聽來的消息。
當時采青送來補氣血的參湯,溫顏伸手接過。
小安子朝她行了一禮,說道:「回稟淑妃娘娘,奴才打聽過了,這會兒竇娘子已經被遣回了掖庭局。聽說是惠妃娘娘寬宏大量,只罰了竇娘子板箸便沒再追究,至於竇娘子能不能躲過此劫,聽那邊的口氣還得看掖庭局的意思。」
溫顏小小地抿了一口參湯,揣測道:「你是說永福宮不打算插手管了?」
小安子謹慎回答,「惠妃娘娘素來仁善,宮裡頭都知道,她只罰了竇娘子板箸,沒有直接杖殺,可見是留了體面的。」
溫顏垂眸睇參茶,沒再說話。
到底是六宮之主……竇春生私自看診用藥本就壞了規矩,如今背上人命官司,怎麼都是死路一條,偏偏鄭惠妃沒下死手杖斃,可見是不願意髒自己的手,引得底層人生怨,但竇春生的倒數計時也是真,多半會被掖庭局的人處死。
溫顏做了個退下的手勢,默默把參茶飲完。
采青見她心事重重,好奇問:「娘娘何故關心起掖庭罪奴來了?」
溫顏回過神,看著她道:「妳說竇娘子醫死了人,她圖的是什麼?」
采青愣住。
溫顏一字一句道:「在掖庭裡已經夠艱難了,她卻不忘初心,數年來治病救人,圖的是什麼?」
采青一時回答不出來。
溫顏忽然有些悟明白這個系統存在的意義了。
想起白日裡生命倒數計時的提醒,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殿內明晃晃的燭火,決定先把人從掖庭局撈出來再說。
拿定主意後溫顏尋來程嬤嬤,同她說道:「嬤嬤且去一趟掖庭局。」
程嬤嬤心中詫異,困惑道:「娘娘是想?」
溫顏道:「就同他們說我宮裡的人病了,需請竇氏看診。」
此話一出把程嬤嬤嚇得不輕,忙道:「娘娘萬萬不可!這個時候斷不可沾染竇氏,恐惹一身髒水。」
旁邊的采青也被嚇得夠嗆,附和道:「是啊主子,您何故去找不痛快?」
溫顏沉默了一陣子,堅持道:「嬤嬤只管去請,我心中有數。」
程嬤嬤心急如焚,她年長,宮裡頭的事情看得多,勸說道:「白日裡竇氏在永福宮領了罰,連惠妃娘娘都不想髒手,娘娘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招惹,恕老奴愚笨,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溫顏固執己見,「妳只管去請。」
見她態度堅持,程嬤嬤沒得辦法,只得硬著頭皮走了一趟掖庭局,陪同她去的還有內侍小安子。
小安子在前頭提著燈籠照亮腳下,心裡頭直犯嘀咕,困惑道:「白日裡娘娘命奴才探聽竇娘子,這會兒又要去請她來看診,奴才著實看不明白。」
程嬤嬤發愁道:「娘娘年紀輕,不知宮中局勢,咱們長春宮多半是要掀起事端來。」
聽到這話,小安子內心戚戚,他才十多歲呢,盼著能像黃文勝那樣爬到太監總管的位置,現下跟了這麼一位不靠譜的主子,前程委實堪憂。
兩人各懷心思,不再多說一語,悶著頭前往掖庭局提人。
這時各道宮門開始落鎖,禁止通行,但程嬤嬤是長春宮的掌事宮女,守門的內侍瞧見她,通融開角門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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