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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商美食發家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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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55001-E155003

《小廚娘破案有功》全3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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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大捕頭為了破案願意犧牲一切,包含自己的終身大事──
孫蘭鶯:反正你是冒牌貨,這婚事就不作數了。
凌雲亦:胡說!咱們已經拜過天地,就是一輩子的夫妻!

 
為躲避惡人逼婚,孫蘭鶯不得不投靠身為土匪頭子的未婚夫趙大郎,
本以為會無法適應寨子裡的生活,結果出乎意料還挺愜意,
她小露廚藝就收服了大夥兒的胃和心,一到飯點就看著她流口水,
趙大郎對她也是有求必應,還答應金盆洗手過平凡日子,
就在她暢想著往後夫妻倆一起擺攤賣吃食,甜蜜掙錢的時候,
卻看見一個人對著他大喊「你殺我大哥,強占我嫂嫂」……
 
捕頭凌雲亦被趙大郎害得家破人亡,終於尋到機會手刃仇敵,
唯一的錯誤就是辦案時利用了無辜的孫蘭鶯,氣得她發現真相後遠走,
好不容易在嶺城把人找到,他真心道歉也盡力彌補,
她去糕點坊幫忙做糕點太晚回家,他默默跟在後頭護送,
發現和她父親過世有關的紅丸案線索,他陪著她回老家開棺驗屍,
可一樁樁一件件盤下來,竟讓他驚覺隱藏在其中的驚天陰謀……


 

😘​​​ 這故事不能只有小編看到!

這是一個「我的夫君不是我的夫君」的故事,女主為了躲避紈褲的逼婚,不得已投靠
身為土匪頭子的未婚夫,驚覺所謂的夫君根本就是冒牌貨後她當機立斷閃人,不過後
面說開後也是全心全意為夫著想,這種獨立有清醒的好姑娘誰能不愛!

至於男主身為捕頭,當初為了辦案把無辜的女主牽連其中,內心一直感到愧疚,尤其
之後還愛上人家,瞬間淪為追妻火葬場,好在他也是能屈能伸的個性,該道歉道歉,
該彌補彌補,沒在找藉口的,這種負責任的態度才能讓人原諒讓人喜歡嘛,對吧?

海云追月
一個看起來就不怎麼溫柔的東北姑娘,
每天開心傻笑覺得世界美好,筆下的人物因此無法腹黑。
暫時的目標是寫出一個腹黑兇殘像狼一樣的男主,
當然,對待女主要格外的溫柔,所謂雙標就是如此。
希望通過努力可以獲得想要的東西,越努力越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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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認識榮家小姐
從跟著趙二郎逃走到獨自逃亡,孫蘭鶯已經將近一個月沒好生休息了。
她不知道青木寨裡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麼身分,猜測對方也是土匪,恐怕不會輕饒了她,便沒命的跑。後來她整治了趙二郎,也怕他追上來報復,因此矇頭趕路。
幸好路上遇見了商隊,跟著他們一路朝南走,夜裡睡覺也安生。
商隊裡大多是男人,只有幾個女人,除了做飯的婆子外,剩下的都在照料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本朝不拘束穿著打扮,那姑娘穿著一身胡服做男子打扮,但明眸皓齒,身形玲瓏,一看就是女扮男裝的少女。
她也不怕被看出來,在男人堆裡頗為自在,其他人對她點頭哈腰,敬重極了。
平日裡不顯,一到外面,容貌便成了靶子,總會招來髒東西,多虧孫蘭鶯聰慧,但也過得不太好,幸好商隊姑娘開口讓孫蘭鶯跟著他們,否則孫蘭鶯這會大約在提心吊膽找夜裡宿的地方。
「榮姑娘,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孫蘭鶯向來都是知恩圖報之人,見他們在生火做飯,她便上前想要幫忙表示感謝。
坐在凳子上的榮香蘭抬頭,就見孫蘭鶯荊釵布裙、不施粉黛,卻依舊清麗貌美,商隊裡年輕未婚的男子們時不時的看過來。
「不用,妳歇著就好。」榮香蘭說完,憐愛的招呼孫蘭鶯,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妳一個沒了丈夫的寡婦,獨自一人上路,還怪辛苦的,不用妳做什麼,一會等著吃飯就成。」
孫蘭鶯微笑柔聲道:「好。」
經歷了這麼多,孫蘭鶯長了個心眼,沒同旁人說自己從青木寨出來,只說她丈夫生前是賭鬼欠債不還,死了之後那些人向她討債,她被逼得沒法子,從家鄉逃離,居無定所。
如此既能防止旁人對她過多打探,又能斷了沒眼力見兒的男人的念想,挺好的,孫蘭鶯垂著眸子想。
吃完飯,商隊就地安營紮寨,他們行動迅速,沒一會便弄出了一片營地,把榮香蘭的帳篷放在最中間最安全的地方。
沾她的光,孫蘭鶯夜裡也能睡個安穩覺。
她跟著商隊一直走,六天後到達一座高大城門前。
榮香蘭道:「瞧見沒,這就是我們最後一站,孫姑娘妳呢?可否要隨我們一起進城?」
抬頭看著城門上的字,孫蘭鶯雖然不認識,但仍覺得氣勢恢宏,流水從城下繞過,水聲嘩啦啦,人聲鼎沸,倏地將她心頭的惆悵沖散。
或許,她可以從這裡開始新生活。
「好。」
榮香蘭笑了,一路相伴,她還頗為喜歡這個漂亮的姑娘,而且深藏不露,有一手高超廚藝,做飯美味極了。若是孫姑娘也留下,那她往後還能去找她蹭飯。
「我們嶺城啊,有山有水民風淳樸,是個生活的好地方,孫姑娘不是喜歡吃美食嗎?一會我帶妳去吃魚膾!」
孫蘭鶯白了臉。「嶺城?」
榮香蘭道:「對啊,妳以前聽說過嗎?」
孫蘭鶯確實聽說過,那人說——
「我在嶺城有一間宅院,雖然不大但勝在位置好,地處繁華街道。院子裡有一棵李子樹,只是還不曾結過果……」
「孫姑娘?」榮香蘭見孫蘭鶯呆愣在原地,她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妳沒事吧?」
「沒事,就是趕路累了。」孫蘭鶯垂著眸子,左手不自覺地捏緊包袱,腦子裡不停地閃過那張冷峻的臉。
她本想和榮香蘭告辭離開嶺城,但轉念一想,憑什麼呢?
他滿口謊話騙了她,說不定所謂帶她去嶺城定居也是假的,更遑論什麼宅院,如今她如浮萍一般無依無靠隨風飄蕩,那便飄到哪算哪。
孫蘭鶯抬起杏眸,朝著榮香蘭莞爾一笑,「我們走。」
兩個年歲相當的姑娘格外投緣,榮香蘭還好心讓孫蘭鶯住在榮家,但孫蘭鶯哪裡好意思麻煩她,便說要租賃一間房子。
「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妳先住著,等什麼時候找到了,什麼時候再搬出去就是。」
「謝謝榮姑娘。」
「妳是我的朋友,叫我香蘭就好,我可否叫妳蘭鶯?」
「自然是可以的。」
「妳看啊,我叫香蘭,妳叫蘭鶯,名字裡都有個『蘭』字,證明妳我有天定的緣分!」
榮香蘭是個活潑愛說話的性子,有她在根本不會冷場尷尬。
跟隨榮香蘭一路進城,孫蘭鶯真真切切體會到大城池的繁華,商鋪林立,熱鬧非凡,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擦踵,叫賣聲不絕於耳。
孫蘭鶯忍不住朝著兩邊看過去,這裡比她的家鄉繁華太多,賣什麼的都有,甚至瞧見不少胡人走來走去。
孫蘭鶯只吃過胡餅沒見過胡人,看了一眼又一眼,覺得他們碧綠的眼睛像是寶石一般好看。
「看見沒,走過前面那條街道便是我家了,城裡百姓眾多所以規定不許騎馬,但馬車可以的,走,我們上車。」
路上孫蘭鶯也是和榮香蘭坐同一輛馬車,有她在,榮香蘭便不怎麼和兩個侍女說話了,其中那個叫紅玉的悄悄瞪孫蘭鶯。
孫蘭鶯自然不知道,她正在和榮香蘭打聽嶺城的風土人情。
一路敘話到了地方,下了馬車之後孫蘭鶯被榮家的門面震住。
高牆紅瓦,飛簷異石,門口還站著穿著整齊的守門人,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小姐。
真正的世家大族。
孫蘭鶯震撼許久,直到進了房間,她才緩過神來。
榮家宅院占地大,人口眾多,榮香蘭便把孫蘭鶯安排在她的院子裡,左右空房多,告訴她隨便住多久都成。
榮香蘭似乎很忙,安排好之後就走了,孫蘭鶯關好房門,在屋裡踱步看房間。
這裡是一間小廂房,但比孫蘭鶯住過的房間都要大,屋內除了床榻之外還有書桌,甚至擺放了文房四寶。
孫蘭鶯不通文墨,因此對讀書人的這些東西充滿了敬畏之感,小心翼翼的觸摸之後,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不過沒持續多久,她就想到了什麼,笑意收斂的同時收回手,轉過身不再看書桌。
一下午,榮香蘭都沒出現,日落西山,吃完飯收拾好的孫蘭鶯便躺下準備睡覺。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眼睛明明是閉著的,但怎麼也無法入睡。
過了許久之後聽見動靜,應當是榮香蘭回來了,院子裡燈火通明,侍女們走來走去,約莫一刻鐘之後重歸沉寂。
從離開青木寨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算算日子,如今已經十月末了。
嶺城靠南,比孫蘭鶯老家暖和不少,老家這時候應當要穿厚實的衣裳了,哪還能只穿著秋衣。
孫蘭鶯把頭埋進被子裡,身體蜷縮成一團,緊繃的心弦鬆懈下來,洶湧的情緒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
都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從知道真相到現在,孫蘭鶯一次都沒哭過,可現在夜深人靜,女子啜泣聲時隱時現。


到榮家三天了,榮香蘭和孫蘭鶯都沒見過面。因為榮香蘭忙於家裡的生意,孫蘭鶯則是著急找住處。
可惜,嶺城並不是小地方,費用高昂的宅子居多,想要找到她能承擔的租金不容易,她找得兩條腿酸痛還是無果。
這天下午回到榮家,榮香蘭依舊不在,她身邊的侍女倒是提前回來,似乎在準備著什麼。
紅玉看見孫蘭鶯後立刻擺出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手裡端著水盆,對孫蘭鶯視而不見,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
紅玉侍候榮香蘭的時間不久,但榮香蘭可是個慷慨的主兒,若是她侍候好了,總會得到一些獎賞。但最近榮香蘭總是和孫蘭鶯在一起,導致她沒得到多少賞賜,便把怨氣發洩在孫蘭鶯身上。
尤其是在路上時,榮香蘭贈送孫蘭鶯一根簪子,在紅玉看來,如果沒有孫蘭鶯,那根簪子肯定會屬於她,樁樁件件加起來,紅玉對孫蘭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過孫蘭鶯心中有事,壓根就沒注意到紅玉的異樣,氣得紅玉惱羞成怒,忍不住開口諷道:「孫姑娘,妳可找到房子了?」
「還沒,但快了。」
住在別人家裡總是不自在,孫蘭鶯打算一會下廚做幾份糕點給榮家長輩送去,表示謝意。
紅玉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這回孫蘭鶯聽出來她的弦外之音了。
孫蘭鶯只笑笑,並未多說。
其實比起咄咄逼人的大伯父一家,紅玉的陰陽怪氣已經不能造成困擾了。
淨手之後孫蘭鶯鑽進院裡的小廚房,平日裡榮香蘭不在,用廚房的次數不多,不過東西一應俱全,孫蘭鶯挽起袖子便開始下廚。
榮香蘭還沒走到院子門口,便聞到一股香甜的氣味飄來,問:「主院送來的吃食?」
紅玉迎了上來,不陰不陽的說了句,「是那位孫姑娘,鑽進廚房好半晌了,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小姐,要不我去瞧瞧,免得她把我們廚房燒了。」
這話看似關切,實則是在說孫蘭鶯莽撞。
榮香蘭是什麼人,自小跟著長輩做生意與人打交道,哪裡聽不出來紅玉的弦外之音。
她冷了臉,道:「蘭鶯是我的客人,如何對待客人還用我教妳嗎?記不住就去找王嬤嬤重新學一遍,學到能記住為止。」
王嬤嬤是榮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為人嚴厲苛刻,剛來的人都要在她手裡過一遍脫一層皮,才能乖乖聽主子們的話好好侍候。
紅玉慘白著臉趕忙求情,「小姐,我錯了,我這就去幫孫姑娘。」
外面的聲音孫蘭鶯全沒聽見,她正在專心致志的做糕點。
深秋時節就該吃些補氣血的甜品,因此她用了乾桂花和紅棗,做了一鍋桂花紅棗糕。
熱氣蒸騰之間,女子雙眼緊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其實今日也不是一無所獲,牙人給她介紹了兩處宅子,一處十分偏僻,附近沒什麼人家,房子又小又破,但勝在價格還算能接受,半年一付,共計一百二十文。
另一個地段好,就在主街後面三條街道,叫什麼甜水巷,人來人往的熱鬧,但租金貴,唯有一間宅子租金便宜,不過是和三戶人家合租,一月一付,每個月二十五文,半年算下來要一百五十文。
兩者各有利弊,原本孫蘭鶯想再看看的,但後來覺得就從其中決定一間好了。
正想著,榮香蘭從外面走進來,說什麼也不讓她繼續待在廚房,「叫廚娘來燒火看著就好。」
孫蘭鶯拗不過她,便跟著她出去了。
能看出來榮香蘭在家中備受寵愛,她的小院子應有盡有精緻得很,院裡樹下擺放著桌椅,榮香蘭拉著孫蘭鶯坐下後,和她閒聊起來。
侍女們站立在兩側,時不時端茶倒水,榮香蘭神色如常,孫蘭鶯卻是坐立難安。她只是小地方出來的普通百姓罷了,從未讓旁人侍候,總覺得哪哪都難受。
一個叫綠雲的侍女給孫蘭鶯斟茶時,孫蘭鶯立刻攔住,「我自己來就好。」
綠雲笑笑也沒勉強。
渾身不自在之下,孫蘭鶯斟酌了片刻,還是對榮香蘭提出要離開。
「找到合適的了嗎?」
榮香蘭覺得孫蘭鶯性子淳樸溫柔,她很是喜歡,於是開口想多留她住幾天。
孫蘭鶯柔聲道:「已經找好了,我一會過去簽契約,主要是還有其他的事情,就不多麻煩妳了。」
榮香蘭是個識趣的人,沒問孫蘭鶯什麼事,誰還沒有點隱私了?於是她只說要幫忙收拾東西,不巧的是主院那邊叫她,她便只能先過去。
孫蘭鶯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她就只有一個包袱,裡面一套衣裳一些雜物罷了。
把房間收拾好,孫蘭鶯便去尋牙人,她咬牙要了繁華街道那處小宅子,想著人多是多,但地段好,而且安全,另一處雖然清淨,但出了什麼事情她求救無門。
事情就這樣敲定,牙人笑咪咪的把鑰匙交給她。「姑娘直接搬進去就成。」
哪有那麼容易呢,孫蘭鶯和牙人打探哪裡可以買到被褥,她給自己置辦了一套厚實的放進房間裡,環顧這間只有一張床榻的小房間,孫蘭鶯卻欣慰一笑。
左右錢已經付了,她便回去榮家,打算向榮香蘭告別再取行李。
綠雲來通報的時候,榮家主院裡正愁雲慘霧,主座上的榮老爺歎氣道:「只能讓他的徒弟先頂上,看看是否能做出一樣口味的,如果不能就暫時歇業。」
榮香蘭不解,「糕坊每日流水不錯,停業豈不是可惜?」
榮家有糕點坊和布行兩處主要產業,還有一些其他小店鋪。糕點坊的師傅昨日喝酒後中風倒地不起,他手裡捏著祕方,連他的徒弟都不知道。
「如果做出來的味道不對或者不好,容易壞了榮家的口碑,不如先停業,等大夫治好了他,只要他能開口說話,把方子交出來,一切就都好辦了。」
「也只能這樣。」榮香蘭歎氣道。
綠雲進來見氣氛不對,不敢大聲說話,便湊過去小聲稟告。榮香蘭立刻起身,與父母吐露實情,急忙出來送孫蘭鶯。
再三挽留後,見孫蘭鶯堅持要走,榮香蘭還以為是因為紅玉的關係。
但孫蘭鶯笑容溫柔道:「我已經付錢了,總要過去住的,而且真的有事情要處理。香蘭,妳若是得空可去我那坐坐,就在甜水巷左數第二個院子。」
「我知道了,那我送妳過去。」
「離得近,我走過去便好,而且我還要逛逛夜市。」
嶺城靠山靠水,河水四通八達,船隻往來貨品流通,百姓們比旁的地方更加富裕,因此天黑後的嶺城街道也是人來人往。
孫蘭鶯既然決定留在這,便要想立身掙錢的法子。先看看旁人擺攤賣什麼,她再做決定。
榮香蘭送她到門口,看著孫蘭鶯消失在人群裡。
噠噠馬蹄聲從榮府前過,只見兩個年輕男子牽馬走過去,一個身材頎長面容俊朗,另外一個面上帶疤,瞧著有些駭人。
「六郎,那邊的事情辦妥了?」
說話的正是佟四,他剛去城門口替凌雲亦接風。青木寨的事情告一段落,不過廖志成沒放凌雲亦離開,反倒調用他月餘才將人放回來。
「嗯,該查的都查了,但還是沒有消息。」
其實他們這次行動算是失敗了,因為其他幾個山寨的人發現青木寨不對勁,群起而攻之。雖然官府一方獲勝抓了不少土匪,但都是小嘍囉,知曉核心機密的土匪頭子不見蹤影,那些國庫的銀子自然也沒動靜。
新皇震怒,據說廖志成被罵得狗血噴頭。
事已至此,廖志成只能再想其他的法子,最後實在不行,便只能攻打了。
不過這些不是凌雲亦該考慮的,他這些日子沒閒著,一直幫忙尋找紅丸案的線索,可不知道怎麼回事,紅丸像是從未在人間出現過一般,銷聲匿跡了。
線索斷了,自然什麼也查不到。
佟四安慰凌雲亦,「也不是沒有好事,明年開春你便要去京城上任了。我早就覺得你不是池中物,果然啊,往後飛黃騰達,可千萬別忘了我這個好兄弟。六郎,你去京城是什麼職位啊?」
「暫時不知道。」
佟四啊了一聲,「不知道啊,那若是到了那隨便讓你幹什麼怎麼辦啊?如果真是那樣,不如留在衙署當捕頭。」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去京城是好事,可總不能過去打雜吧。
可是凌雲亦鐵了心要去京城。
因為廖志成給了他一點線索,說當年他父母死亡現場還有其他人在,但不知那人是誰,只能根據土匪的行跡猜測,那人被土匪們帶去京城。
凌雲亦要去京城,他要查明真相,讓九泉之下的父母安息。
佟四又問了幾句,最後沒忍住,問道:「你……還在找孫蘭鶯的下落?」
「嗯。」凌雲亦大方承認,「不過沒什麼消息。」
天大地大,若是一個人想躲藏,恐怕根本找不到。但這話佟四不能說,只能轉移話題說最近衙署的事情。
兩人邊走邊談話,誰也沒注意到附近巷子裡行走的一道倩影。
孫蘭鶯朝著巷子深處走去,凌雲亦則是轉個彎,和她相背而行。
此時黃昏時分,租賃宅院的廚房裡有人生火做飯,院子裡還有幾個小童在遊戲打鬧,萬家燈火熱鬧得讓人無暇惆悵。
孫蘭鶯笑著走進院子,小童好奇地打量她,她對著他們笑笑才開鎖進房。
幸好租了這裡,既便宜又有人氣,而且是每個月一付,壓力頓時小了許多。
孫蘭鶯放下東西後,又重新出門打算在夜市逛一圈。

她樂得自在,但榮家卻經歷一場暴風雨。
孫蘭鶯臨走之前做了一鍋桂花紅棗糕,因為做的分量多,而且告訴榮香蘭是給長輩的心意,所以出鍋之後就叫綠雲送去主院兩份,剩下的她們坐在院子裡吃了。
沒過一會,榮老爺身邊的管事海伯急匆匆的過來。
紅玉如實道:「您來得不巧,小姐剛出去。」
榮家只有榮香蘭一個女兒,榮老爺已經開始放手讓她掌管家裡的生意了,因此她每天忙得不可開交。
海伯一臉急迫,「那問妳也成,妳可知道桂花紅棗糕是誰做的?」
從主院到這,海伯腳步快走得氣喘吁吁,因此面色不大好。紅玉心裡一咯噔,心道莫不是糕點有問題?
「是那個姓孫的,我就說她不對勁,海伯,可是老爺夫人身體不適了?」
海伯皺眉,「這話妳莫要與旁人說,傳到主子耳朵裡不像話。」
像是在詛咒主子似的。
「那位孫姑娘可在?」
紅玉立刻拍大腿,「她不在啊,海伯,要不我們報官吧?」
她認定孫蘭鶯在糕點裡下了東西,揚聲要報官抓人。
海伯眉頭越發蹙緊,道:「胡說八道什麼?我看該和老爺夫人說一聲,把妳調到外院去,免得跟著小姐壞了她的名聲。」
海伯發作一頓,嚇得紅玉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是好,等到榮香蘭回來,又將紅玉訓斥一番,最後索性送去當粗使丫鬟。
榮香蘭正在氣頭上,綠雲縱使有心幫忙說好話也不敢,只得小聲道:「小姐,老爺的意思是孫姑娘糕點做得很好,看看能否請她來試試,這樣榮記也不用歇業。」
「我就說她厲害。」榮香蘭與有榮焉的道:「若是真能讓她來幫忙,豈不是解決了她吃飯睡覺的問題,還能獲得豐厚薪酬,簡直是一舉兩得。」
第二十五章 嶺城擺攤第一天
當天晚上回去,孫蘭鶯就開始準備東西了。
其實做小營生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成本低,誰都能做,因此嶺城路邊攤販很多,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吸引著顧客。
孫蘭鶯把買回來的材料一一備好,然後洗漱睡覺。等到翌日天不亮,大家還在睡夢中時,她的栗子糕已經出鍋了。
租賃的宅院加上她共四戶人家,大家共用一個廚房,早上孫蘭鶯用的時候鍋子都是髒的,她刷了許久。蒸糕不會髒鍋,蒸好後把鍋裡的水舀出去便好。
除此之外,孫蘭鶯還準備了薑蜜飲。
在熱氣繚繞的廚房裡不顯,一出來冷風吹得人發顫。孫蘭鶯搓了搓胳膊,暗道等這幾天掙到錢,她就添置一件厚衣裳。
這幾天孫蘭鶯都打聽好了,因此直奔目的地。
嶺城最繁華的街道是狀元巷,四通八達,做工上值的人都要經過這裡,潛在客人很多。
勤奮的姑娘到的時候,天依舊灰濛濛的,擺攤的人只有一個,賣的是胡餅。見到孫蘭鶯,那人警惕不已,生怕被她搶了生意。
孫蘭鶯也不多說,直接拿出一塊栗子糕出來擺放好做試吃,剩下的則放在木桶裡,用被子蓋好保溫。
站了一會,孫蘭鶯冷得直跺腳,這時候擺攤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足可見這裡是個風水寶地。
孫蘭鶯來得早本以為占了個好位子,但她發現其他人都去了對面,這邊只有她自己。她正在琢磨是怎麼回事,就有客人上門,她忙著賣栗子糕,忘了這回事。
取出來的那塊糕點可以隨便品嘗,孫蘭鶯準備了一把小刀,每次有客人來問,她便會切一小片給對方。
一來讓人家嘗嘗味道,二來嘛,品嘗之後也不大好意思空手走了。
這是孫蘭鶯的小心思,其他攤販可捨不得拿東西出來不要錢給別人吃。
晨光熹微,孫蘭鶯已經賣了四塊糕了,她一共就做了一鍋切成二十塊。雖然她自己覺得還不錯,但與其他攤位相比,客人明顯不多。
她占的位子明明更開闊且路人更多,怎麼大家都去對面買了?
正想著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嶺城雖然不讓在城內騎馬,但早晚路上人不多的時候可以,比如此刻。
對面全是小攤販,騎馬之人知道避讓,難免會往孫蘭鶯的方向偏,馬蹄踏過帶來飛揚灰塵,孫蘭鶯捂著口鼻轉過身,等到一隊人過去,她才轉過頭來,所以她沒看見馬背上的人她認識,正是張全和張武。
「這一大早的就要看屍體,晦氣!」張全抱怨,一張嘴說話灌了一肚子風,更覺得難受了。
張武嗐了一聲,「咱們來得算是晚,頭兒早就過去了。行了,別廢話趕緊走。」
他們倒是瀟灑離開,孫蘭鶯卻得收拾爛攤子。
那塊拿出來招攬顧客的栗子糕不能再吃了,只能再拿出來一塊。不過在那之前,她最好換個地方。
可對面好的位子已經被占據了,不得已,孫蘭鶯只能排在最後。
她聲音小喊不過旁人,那些客人買完了之後才看見她的攤位,即便心動也吃不下,因此剩下的十四塊糕點沒著落。
站了約莫一個時辰,孫蘭鶯又累又餓,索性自己拿出糕點吃起來,還喝了一碗熱呼呼的薑蜜飲,頓時覺得疲憊一掃而空,重新打起精神。
可惜,其他攤位都賣完撤了,孫蘭鶯還剩下十塊糕點以及半桶飲子沒賣出去。
總不能帶著東西回去,雖然現在天氣涼爽不會壞,但放到明天口感不好不說,風味也會差上許多。
思慮片刻,孫蘭鶯決定推著小車去往人多的地方,賣完再回家。
找到一處人聲鼎沸的街道,在巷子口空地上支起攤子,這裡百姓流動性確實很大,但不熟悉環境就會付出代價。
孫蘭鶯並不知道,從她攤位起直行一百多步,便有嶺城當地最為出名的糕點坊。
有人看見她賣栗子糕,好奇地上前圍觀,孫蘭鶯便會熱情的讓其試吃一小塊。
正常做栗子糕會在昨晚就蒸熟栗子,但孫蘭鶯為了口感更好,夜半三更起床用灶膛裡的火烤熟,再一顆顆扒出來,然後杵成栗子泥,與麵粉混合在一起。
這樣做雖然麻煩費時間,但栗子的口感更加綿密香甜,做出來的糕點口味也更好,甜而不膩,最適合秋日食用。
每次有人試吃之後都會買一兩塊,不過她搬到這條街後,幾個食客吃完雖然點頭稱讚,但都沒買。
孫蘭鶯忍不住了,在一個年輕男子試吃後,她柔聲道:「這是提前拿出來的所以涼了,風味也差一些,我這裡還有熱乎的栗子糕,現在天氣冷吃上一塊熱乎的,又頂飽胃又舒服。」
姑娘荊釵布裙容貌清麗,說起話來聲音溫柔悅耳,聽得人渾身舒暢,那年輕男子登時紅了臉,暗道自己不該過來吃,如今走不了了。
見他面露難色,孫蘭鶯也沒勉強,反而給他找臺階下,笑著道:「您哪日想吃了再來買就成。」
年輕男子如蒙大赦,本想抬腳走的,不過還是解釋了一句,「我娘就喜歡吃榮記的糕點,抱歉。」
孫蘭鶯多問了一嘴,「榮記?在哪?」
年輕男子詫異,「姑娘不知道嗎?就在前面不遠處。」
怪不得她的糕點賣得不好,原來是因為有本地名家店鋪在。孫蘭鶯面上露出失落之色。
男子有些不忍心,「不如……我還是買點吧?」
孫蘭鶯搖搖頭,「多謝公子體恤,還是給伯母買她愛吃的吧。」
男子搔搔頭,快步離開。
孫蘭鶯略難過,但轉念一想,這才第一天,生意不好是正常的,生意慢慢做,日子慢慢過。
她想好了,先掙錢安身立命,然後調查父親死亡的真相。
當時她從青木寨離開後直接回了家,找到一直為父親醫治的杜大夫打探紅丸之事。杜大夫說紅丸並不是他賣給父親的,而是父親委託他幫忙買的。
也就是說,紅丸的來歷杜大夫也不清楚。
孫蘭鶯又問杜大夫可知道紅丸裡有些什麼藥材。
杜大夫先是沉默,隨後長歎一口氣,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小丫頭,妳別問了。」
可是孫蘭鶯怎麼可能不問,在她的堅持下,杜大夫還是說了,她這才知道裡面含有一種讓人上癮的藥材。
怪不得父親的情況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是吃完藥,糟糕的時候是沒吃藥。
再結合父親發病時的樣子以及杜大夫的話,孫蘭鶯確定父親不會走得如此安詳,而且杜大夫說吃紅丸會上癮,父親又怎麼會留下一顆沒吃?
太多的疑問了,但當時孫蘭鶯急著逃命來不及多問,如今靜下心來,怎麼想都想不通。
正愣神的時候,方才的年輕男子去而復返,朝著孫蘭鶯靦腆一笑。
「姑娘,麻煩幫我包五塊栗子糕。」
回過神來的孫蘭鶯立刻動手包糕點,沒忘記詢問一句,「公子不是要買榮記的嗎?」
年輕男子道:「榮記今日沒開門。」
沒開門是好事,起碼孫蘭鶯剩下的糕點都賣得七七八八,飲子還剩個底兒,若是再有人買,直接多送一些好了。
眼看著日頭升起開始暖和起來,孫蘭鶯不再抱著膀子,索性端著薑蜜飲喝,賣不完也不浪費。
又等了一會,早就過了吃朝食的時辰,還剩下兩塊栗子糕,孫蘭鶯索性收拾攤子回家,準備晚上要去夜市賣的東西。
推著小車往家走,路上聽見有百姓討論什麼命案云云,孫蘭鶯提心吊膽,和人打聽一番,得知可能是不小心落水溺死之後,她才放下心。
不是她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青木寨那些頂替趙大郎他們的人,具體是什麼身分還不得而知,極有可能也是土匪。
孫蘭鶯真怕被他們抓到,想必沒有好下場。
是,在山上時他們固然對她還算不錯,可為何要騙她?將她困在山上又有何目的?
細思極恐之下,她對那人的情感也變得複雜起來。
拐個彎便要到地方了,瞧見院門口站著個熟人,正是綠雲。
綠雲瞧見孫蘭鶯,激動的喊人,「小姐,孫姑娘回來了!」
榮香蘭立刻從院子裡鑽出來,提著裙襬跑來迎接她,還有個年歲大的男子過來幫忙推車,對孫蘭鶯畢恭畢敬,弄得她受寵若驚不知如何是好。
「海伯,你讓海柱推。」榮香蘭道。
海柱是海伯的兒子,在榮家當小廝,也跟著一起來了。
海伯笑了笑,把車子給兒子推,他走到孫蘭鶯面前道:「姑娘,這裡有個活計,不知妳有沒有興趣?」
海伯活到這個歲數什麼人什麼事都見過,一看孫蘭鶯的架勢便是出去擺攤掙錢。如果她能到榮記糕點坊做事,遠遠比現在掙得多,且不用風吹日曬。
果然如他所料,孫蘭鶯在詢問過後點頭答應,不過她最後問道:「早上和晚上不用做工的話,我還能自己擺攤掙錢嗎?」
海伯嘴角抽了抽,心道,這姑娘是個財迷。
榮香蘭家裡能擁有一支商隊,足可見財力之雄厚,榮記糕點坊在嶺城總計有十家鋪子,每日流水多到數不清,因此歇業一天,就損失一筆鉅款,所以海伯才如此匆忙的來找人,單刀直入,直接請孫蘭鶯過去。
孫蘭鶯聽完前因後果之後,還有些忐忑。
「榮記如此大的鋪子,靠我恐怕不太行,我只能試一試,若是不妥你們還是要另請高明。」
能掙錢自然是好事,而且還是榮香蘭的家事,孫蘭鶯感謝她的商隊帶著她一路安全抵達,自然會答應下來。
海伯著急鋪子的事情,想請孫蘭鶯現在就走一趟。
「成,不過先讓我把東西安置好,對了,香蘭,還有兩塊栗子糕,妳要不要試試?」
孫蘭鶯就是單純的想給朋友吃自己做的糕點,榮香蘭反應多快啊,立刻說道:「那我和海伯一人一塊。」
其實就是想向海伯證明,自己的眼光不錯,交往的朋友也是能人,給海伯一個定心丸。
孫蘭鶯進去放東西,那兩塊栗子糕被掰成幾小塊,在場一人一塊。
綠雲作為榮家小姐身邊的侍女,好東西沒少見,好東西也沒少入口,她看著普普通通的糕點,心下有些懷疑。但她不像紅玉那麼傻,在心裡琢磨就成了,可萬萬不能說出來。
小姐這些年經商走南闖北,沒時間交朋友,身邊雖然有一些姑娘陪著玩鬧,但大多是看中榮家的家世身分,想和其有生意上的往來。
相較之下,孫姑娘和小姐之間的友誼格外的純粹,所以她之前勸過紅玉,莫要和孫姑娘作對,可惜紅玉不聽,落得變成粗使丫鬟的下場。
想歸想,綠雲咬了一口糕點,旋即瞪大眼睛。
入口綿軟,栗子的香氣彌漫在口腔裡,甜而不膩,吃完一小塊後欲罷不能。
海伯已經吃完了,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好吃!」
榮香蘭笑了,「肯定好吃,蘭鶯手巧得很,什麼都會做。海伯,按照多少月銀請蘭鶯?」
「好吃是好吃,可和咱們榮記的招牌還有段距離。」海伯也不敢應下,只能含糊說不會少,保證比她擺攤掙得多。
等孫蘭鶯出來後,榮香蘭問她今天上午擺攤掙了多少錢。
孫蘭鶯掐指算了算,道:「一塊糕賣一文錢,薑蜜飲也是一文錢,應當有三十多文吧。」
海伯略顯吃驚,要知道一斗米十二斤,要價十五文,而孫蘭鶯一上午就能掙到兩斗米的錢。
他汗流浹背,突然覺得月銀恐怕不好談。
榮香蘭摟著孫蘭鶯,親親密密的往前走,笑著道:「行,妳若是願意在我們家糕點坊做事,一個月給妳兩貫錢!」
海伯忙呼,「不可!」
榮香蘭回過頭,海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心想小姐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
雖然榮記糕點坊很掙錢,但裡面的大師傅月銀也才兩貫,學徒只有八百個銅錢,孫蘭鶯初來乍到,能開到學徒的月銀就已經不錯了。
孫蘭鶯沒說什麼,她就是過去試試,而且她可以不在那做事,就是過去幫香蘭忙罷了,所以她並沒有表現出不悅。
但榮香蘭不高興了,「海伯,月銀多少我說了不算嗎?」
榮家夫婦就榮香蘭一個孩子,往後所有家產都是她的,自然是算的,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恐怕無法服眾。
但這話不好當著孫姑娘的面說出來,於是海伯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意思是可以。
孫蘭鶯不想讓榮香蘭難做,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純幫忙不要錢的,她到時候擺攤掙錢,也樂得自在。
「那多辛苦啊,風吹日曬的,還是在糕點坊做事好。哎呀,妳別說了,我們走,過去瞧瞧妳就知道了。」

上了榮家的馬車,乘坐馬車就是比走路快,才一刻鐘就到了地方,只是下車之後瞧見門是落鎖的。
「走,從後門進。」
旁邊有條小巷子,從小巷子走過去便是榮記糕點坊的後門,早就有人等候,迎他們進去。
齊刷刷的站了十幾個人,孫蘭鶯笑著朝他們點頭,有回以一個笑容的,也有面帶謹慎看著她的。
海伯向眾人介紹孫蘭鶯,說讓他們多多配合,為了榮記能早日重新開業。
榮記生意好,他們也都是做了許多年的人,最長的僅次於大師傅,已經做了十年了。因此,面對初來乍到年紀輕輕的孫蘭鶯,眾人持鄙夷和懷疑的態度。
「孫姑娘,妳需要什麼儘管開口就是,做糕點的房間在這。」
榮記鋪子前面是商鋪門面賣糕點,後面罩房便是做糕點的作坊,三個房間打通,從門口看過去敞亮極了。
只是往日裡全是人忙碌的作坊,此刻空無一人,灶臺收拾得乾淨,顯著格外冷清。
有人想看熱鬧,瞧瞧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姑娘到底會什麼。
孫蘭鶯先是淨手,隨後問道:「東西到了嗎?」
「哎,來啦!」海柱不知何時不見,又突然出現,汗津津的拎著一個食盒,擠過人群朝著門口來,將食盒交給孫蘭鶯,道:「孫姑娘,只有這些了。」
打開看,原來是從其他鋪子拿來的剩下糕點,已經好幾天了,原本濕潤的糕點變得乾巴巴,顏色也差了許多,大家不知道孫蘭鶯要做什麼,因此目光緊緊追隨。
只見孫蘭鶯先是拿起一塊榮記招牌杏仁糕,時間長了,拿起來往下掉渣滓,她嗅了嗅味道後又把糕點掰開,然後塞進嘴裡。
「哎,時間長了莫要吃!」榮香蘭攔住她。
孫蘭鶯當然不是為了吃糕點,她是在試味道,既然不知道方子,那便只有不停的嘗試這一個法子。
人群裡有人嗤之以鼻,誰不知道要先吃糕點試味兒啊?
正在全身心想材料的孫蘭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挽起袖子又洗了一遍手,然後找人開火燒水,這就準備開始了。
見她去取杏仁,有人懷疑道——
「上來就要做我們的招牌杏仁糕?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啊,即使是大師傅的徒弟也不敢說能做出來,她憑什麼啊?」
「行了,你們別亂說話,沒瞧見小姐看了好幾眼了嗎,這是小姐的人,可別得罪了。」
做糕點其實用不了多長時間,但那是知道方子的前提下。可沒想到孫蘭鶯從磨杏仁粉開始到和麵加料,最後上鍋蒸,只用了半個時辰。
一刻鐘後,杏仁糕出鍋。
「第一次嘗試,麻煩你們試試味道,我們一起來找不足之處,這樣能早點做好。」
她人長得好看幹活麻利,說話又細聲細語,言笑晏晏,方才說小話的人便不好意思再吭聲了,眾人一人半塊糕點試味道,吃完後震驚有之驚訝有之,神色各異的看向孫蘭鶯。
「竟然有五分相似?」海伯吃驚不已,已經開始盤算著給孫蘭鶯兩貫月銀,將人留在榮記了。
畢竟現在大師傅昏迷不醒,無人能做出榮記的味道,歇業得不償失,若是能重新開張最好不過。
孫蘭鶯笑了笑,其實她光聞糕點就已經猜測出七七八八,但做糕的手法全是憑藉猜想,能五分像已經很厲害了。若是給她點時間,她能做得更好。
榮香蘭笑得最歡,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方才背後說人小話的那幾個人,道:「我請來的人,當然厲害。」
誇完孫蘭鶯,她的神情變得嚴肅。「現在所有人全力配合,這幾天就要把方子琢磨出來,五日後,榮記重新開張!」


嶺城發生命案,不少百姓聞訊而至,過來湊熱鬧,地點就在嶺城白玉橋邊。
這條白玉橋其實只是普通的橋,但聽說石頭裡面混了玉,所以叫白玉橋,這裡是年節時的好去處,會有各種小攤販,還有花燈猜謎各種有趣的活動。
但這人偏偏死在白玉橋下。
是一個撐船老伯發現的屍體,撈上來的時候被泡得發白,不少捕快捂嘴乾嘔。
凌雲亦叫仵作來驗屍,他蹲在一旁仔細查看。
過了一會,仵作稟道:「應當是昨夜亥時一刻落水,身上無其他外傷,目前看就是溺水而亡。」
佟四捂著口鼻插話道:「不小心掉水裡了唄,很有可能是昨晚回家路上失足落水。」
凌雲亦斜睨了他一眼,「可查明身分?家屬來了嗎?」
「已經叫人去請了。」
剛說完,就有哭聲由遠及近。是一對年長的夫婦,約莫是死者的父母。
哭了好半晌後,兩人直奔著凌雲亦來,撲通一聲跪下,聲音淒厲,「官爺,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凌雲亦看著忙碌的仵作,許久之後他才頷首。「我盡力。」
他又對佟四吩咐道:「你叫人去查各家糕坊和酒樓,看看死者最後一餐是在何處吃的。」
「啊?」佟四有點懵。
凌雲亦手指向死者身邊、仵作剛從他嘴裡摳出來的東西,看起來是未嚼完的糕點。
如果是失足落水,他嘴裡的東西該吐出去然後慌張求救才是,但詢問附近住戶,並沒有聽見求救聲。
凌雲亦覺得事有蹊蹺,便安排下去,一隊人馬去查死者關係,看看昨日他和誰在一起,最後見到死者的人是誰;另一隊則是去排查死者死前在何處吃飯,與他同桌的是誰,或許會有線索。
因著事情還沒結束,屍體暫時不能下葬,就停在義莊裡,幸好如今天氣冷,不怕腐壞。
佟四帶幾個捕快走了,因為嶺城太大了,要一家家查起,便叫他們兩人一組的查。
「那頭傳消息之後我們再會合。」
小八不解,「等查明死者和誰見的最後一面,不就能查到他吃的是哪家糕點嗎?何必還要我們費力氣先排查?」
方才當著凌雲亦的面他不敢吭聲,現在倒是厲害了。
佟四嘖了一聲,道:「你以為六郎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你要明白,越早查,線索就越不會被破壞,如果這件事真的有兇手,豈不是給他時間讓他銷毀證據?」
小八被訓得不吭聲了,但總覺得這樣太累。
佟四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是不想去就回衙署,沒人逼你去。」
明顯動了怒氣,小八怎麼可能說不去,便應聲說好,只是帶了怨氣,和與他一起的同僚說道:「你說,頭兒是不是太過分了?真當我們是牛馬,整天在衙署裡沒事做?明明就能等一等,非要現在去。」
同僚可不敢說什麼,笑了笑不吭聲。
小八抬頭看眼天色。「日頭都偏西了,也不知道白天能不能找到線索。」
第二十六章 去榮記試做糕點
「要天黑了,蘭鶯,妳歇歇。」
孫蘭鶯就晌午時候吃了一口飯,連口水都沒喝,又一頭紮進廚房裡沒出來。
榮香蘭要處理很多事情,等她回來了,孫蘭鶯還在廚房裡。
榮記糕點坊的師傅們已經被孫蘭鶯的能力折服,主動過來幫忙,還提出自己的想法。
但口味這東西只能慢慢試,因此糕點一鍋鍋的蒸,幸好現在天氣冷,若是夏季恐怕人都受不了。
又一鍋糕點出爐,孫蘭鶯招呼榮香蘭道:「妳來試試,看看怎麼樣?」
有了其他人的幫助,明顯味道更像了,但榮香蘭實話實說,「總覺得少了什麼。」
將半塊糕點吃完,孫蘭鶯點頭道:「我也覺得少了什麼,其他師傅說,每次大師傅做糕點時會讓他們分別做活,比如一個人專門研磨杏仁粉黑芝麻粉等等,另外的人和麵,還有人專門沖糖水。這些都弄好之後,大師傅會進到小房間裡,等再出來的時候,一大盆食材就已經和好,只需要整形上鍋蒸。」
榮香蘭立刻明白,「所以,他應當是加了什麼東西,正是方子關鍵所在!」
孫蘭鶯喜歡和榮香蘭說話,因為她即便不會下廚,也能敏銳的察覺其中要點。
「對,應當還有什麼手法,因為糕的口感也和普通的不一樣。」
雖然她吃的杏仁糕已經放了好幾天,但口感明顯比其他的杏仁糕更加綿密,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在吃輕薄的空氣,入口即化。
榮香蘭犯了難,「大夫說大師傅病得很重,治療起碼要月餘,還不能保證其清醒,祕方只有他知道,這可如何是好?」
見她著急,孫蘭鶯勸慰道:「我們一起試一試,說不定會有什麼轉機,香蘭妳別急,今夜我不回去,先做幾份出來再說。」
她這麼說,榮香蘭還是覺得難為情,畢竟孫蘭鶯本來夜裡要擺攤掙錢的。她提議給孫蘭鶯報酬,但孫蘭鶯怎麼都不肯要。
「不急,蘭鶯,妳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這裡先交給他們也是一樣的。」
孫蘭鶯想了想,便最後做了一鍋,然後將自己的心得告訴那些師傅們,想著大家互相交流想辦法更快。
然後她馬不停蹄的趕回家,立刻準備擺攤要用的東西。幸好她是個勤快的,東西早就備好了,但是拿著食材去廚房的時候遇見了難事,廚房有人正在用。
一個中年婦人正在煮飯,孫蘭鶯站在門口,那婦人看了一眼也沒說話。
「請問大約多久我可以用廚房?」
「這我可不好說,剛煮著飯,一會還要炒菜呢。」
這人說話毫不客氣,廚房裡沒點燈,只有灶膛裡的火光搖曳,不過孫蘭鶯還是瞧見婦人臉上的一塊傷,應當是被打的。
但這和她沒關係,孫蘭鶯只想早點做出東西好拿出去賣。廚房用著,孫蘭鶯只能另想辦法。
和旁人租賃一個宅院,自然都是手頭不寬裕的人家,婦人悄悄看向孫蘭鶯的背影,又瞥見她手裡拿的食材,啐了一聲。
有錢買好吃的,沒錢住好一點的房子啊?婦人冷哼,繼續切菜做飯去了。
回到屋裡的孫蘭鶯把東西放好,第一次後悔自己做的決定。
又等了一刻鐘左右,婦人總算做完飯了,她趕忙進去廚房,空氣中散發著菜味和糊鍋的味道,打開鍋蓋卻發現鍋沒刷,鍋底一層黑乎乎的,是煮糊的菜。
孫蘭鶯歎了口氣,只得去刷鍋,刷乾淨之後上水蒸糯米粉,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她必須趁著街道上人還多的時候趕緊去擺攤。
很快,糯米粉就熟了,孫蘭鶯連著蒸布一起放在木桶裡,蓋好蓋子後又蓋了一層棉被保溫,然後把其他雜七雜八的材料都一股腦的放在小推車上,連忙推車走了。
著急之下,她差點扭了腳,幸好到的時候街道上的人還不少,孫蘭鶯手腳麻利,迅速將東西擺放好,然後淨手等待客人上門。
有人好奇的過來,看見小推車上放著幾個碟子,碟子裡則是桂花、紅棗片、黑芝麻、白糖、蜜豆,旁邊還放了一個蓋被子的木桶。
「客人,要不要試試蒸糯米糕?您想吃什麼口味,我可以現場為您製作。」
原本應當是做好了拿出來賣的,但時間來不及,孫蘭鶯換了個方式,興許更能吸引客人過來。
果然,客人覺得有趣,便要了一份蜜豆桂花蒸糕。
只見言笑晏晏的姑娘擦了擦手,把被子掀開,打開木桶蓋子。初冬夜晚涼風陣陣,肉眼可見的熱氣蒸騰而出,空氣裡頓時充滿了甜糯米的香味。
孫蘭鶯用木勺舀出一勺熟糯米粉,又用小勺分別取了蜜豆和桂花,像是包包子似的,迅速將其埋在糯米粉裡,然後也不知道她手是怎麼動的,竟然將糯米粉揉成了一團,最後放入模具裡壓一下,一塊梅花形狀的糯米糕就做好了。
純白的糯米,最中間隱隱透出香甜蜜豆和桂花,看著就叫人食慾大增。
客人本來是好奇才買的,但吃了一口後頓時讚不絕口,又要了其他的口味,打算帶回去給家人吃。
萬事起頭難,如今開個好頭,圍攏在孫蘭鶯攤位前的顧客越來越多,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竟然全部賣光了。
財氣養人,孫蘭鶯容光煥發,一點都不覺得累,推著小車,忍不住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往家去了。
她回來得晚,院子裡其他幾戶都吹燈歇息了,孫蘭鶯把小推車放在門口,也沒什麼值錢東西,便都在外面放著,也是因為她房間太小,著實沒地方放車。
洗漱之後將房門鎖好,她開始數今日掙了多少銀錢。
嘩啦啦的金石相擊之聲格外悅耳,孫蘭鶯嘴角翹著,最後笑得眉眼彎彎。
總計八十二文錢,算去成本,她應當掙了至少六十二文錢。
「還是大地方好啊。」躺在床上睡覺前,她呢喃了一句,「掙錢容易。」


第二天照舊去早市,孫蘭鶯和旁人共用一個廚房著實不方便,而且還要考慮到成本和時間,所以做的都是省事的甜糕類,賣得還算不錯,就是飲子剩下不少,孫蘭鶯推著小車去榮記,給其他人分著喝了。
原本大家都不服氣孫蘭鶯,但昨天她露了一手後,誰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年輕怎麼了,不是比大師傅的親傳大弟子厲害?
如今誰也不敢小覷孫蘭鶯,她讓做什麼,大家便都配合。
孫蘭鶯淨手之後就鑽進了廚房,為了想出好法子,她還進了大師傅的祕密小房間。
裡面太小又沒窗戶,其他人不愛進,孫蘭鶯便自己坐在裡面,邊調食材的比例,邊觀察這間小房間。
隔音效果不錯,外面什麼聲音都聽不見,所以當衙署捕快們魚貫而入時,孫蘭鶯還什麼都不知道。
衙署捕快穿著官服腰間佩劍,威風凜凜的樣子,尋常百姓們都怕官,海伯算是和衙署打交道比較多的,於是笑咪咪地問:「不知道官爺來此有何貴幹啊?」
為首的捕快冷著臉,道:「奉命查案,將你們鋪子裡的糕點都拿出來。」
海伯為難道:「不好意思啊官爺,我們鋪子已經歇業三天了,沒有糕點了。」
說著,海伯湊近捕快,悄悄塞了一個荷包過去。
拿錢消災,雖然不知道這案子和榮記有什麼關係,但海伯願意花點錢平事。
那捕快拿了錢,態度立刻好了不少,手一招呼,「這裡沒有異常,我們走。」
海伯笑咪咪的要送人,卻聽見一道年輕的聲音——
「等等,裡面是不是有人沒出來?」
海伯解釋說是做糕點的師傅,年輕捕快卻不依不饒,堅持要進去瞧瞧,先是進了廚房,然後一路往後走,來到一道門前,大力推開,呵斥道:「不許動!」
孫蘭鶯嚇了一跳,白著臉轉身,和年輕捕快四目相對,兩人異口同聲——
「孫姑娘?」
「小八?」
孫蘭鶯甚至揉了一下眼睛,才確定自己沒出現幻覺,站在門口一身官服的人確實就是小八。
小八也懵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立刻進到屋裡將房門關上。
「孫姑娘,妳怎麼在這?」
孫蘭鶯沒忘記他們都是假身分,於是警惕地抄起手邊的剪刀,尖端朝著小八,玉面緊繃。「這話我倒是要問你。」
這時候外面海伯已經開始敲門了,生怕官爺傷害孫蘭鶯,小八用腳勾過椅子橫在門口,外面推門進不來。
小八兩隻手抬起來,示意自己並不會傷害她,道:「長話短說,今晚亥時一刻,我在附近狀元巷等妳。」說完,他拉過椅子閃身出去。
海伯欲要說什麼,小八搶先道:「原來裡面是做糕點啊,搞得神神祕祕。」
小八走的時候沒忍住回頭看,可惜,沒瞧見孫蘭鶯。
前面的老捕快問他,「怎麼感覺你心情很好?」
「有嗎?」小八用手摸臉,果然摸到自己嘴角翹起,他立刻收斂笑意,道:「你看錯了。」
他倒是高興,留下孫蘭鶯胡思亂想心情忐忑。
怎麼回事,為何小八穿著官府的衣物?如果小八是官府的人,那……那他呢?
可是為何官府的人要假扮土匪,還要假裝趙大郎的身分和她拜堂成親同床共枕?
孫蘭鶯咬唇,努力克制自己顫抖的身軀,沒叫眼淚掉下來。她也說不清現在心情如何,事情真相到底是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一盞茶的時間後,海伯過來敲門,「孫姑娘,妳沒事吧?」
方才官爺走後海伯進去看她,但她說還沒弄完,海伯又退了出來。現在想想,她一個年輕的姑娘,恐怕被帶武器的官爺嚇到了。
屋裡沒動靜,嚇得海伯作勢要推門看看,突然房門從裡面打開了,孫蘭鶯捧著大盆,海伯連忙接過。
她笑道:「再試試這次的方子。」
這次口感還有點像了,但是風味卻沒有上次好。
孫蘭鶯藉口說下午要準備東西早點走,從榮記離開。其實她留在那也沒多大作用,因為她心情很不好,做出來的東西也帶苦味,反而是浪費食材浪費大家時間。
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住處,一眼就發現她堆放在門口的木柴少了。
各家雖然合用一個廚房,但是木柴調味料等都是用自己的。大家都是把木柴堆放在窗戶底下,隨取隨用。
孫蘭鶯手頭不寬裕,沒多買木柴,只要了一擔,買的時候還尋思著大城池也有不好的地方,木柴還得花錢買,以前她能自己進山撿,再不濟回老家村子裡也能弄一車。
因此用的時候不免心疼,只要感覺差不多了就不添柴,而且她做吃食自己也會吃,就不用單獨做自己的飯,算下來木頭沒用多少。
但現在,那堆木柴少了一角。
本來心情就不好,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孫蘭鶯深深呼吸一口氣後,站在院門喊道:「誰拿了我的木柴我不管,明天早上之前必須還回來,否則官府見!」
她才來兩日,平時見了鄰居們也都是客客氣氣,柔柔弱弱的姑娘。如今喊起話來竟然衝勁十足,登時就引得兩家出來。
「孫姑娘,木柴丟了?」
另外一戶也關切的詢問,應當不是他們拿的,否則也沒膽量出來。那便是另外一家了,早上臉上有傷的那位婦人家房門緊閉,沒有任何動靜。
「嗐,妳還是把值錢東西挪屋裡去吧。」有個婦人指著孫蘭鶯的小推車道:「我看妳的東西夜裡也放門口,不行,放屋裡吧。」
可是孫蘭鶯的房間太小了,若是放這些東西,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而且別人家也放了木柴,為何他們的沒被偷,自己的被偷了?
孫蘭鶯不是蠢笨之人,明白這是小偷覺得她是個無依無靠的年輕姑娘,俗話來說就是軟柿子,想捏上一捏。
孫蘭鶯提高聲音,綿軟的嗓音放大後也帶了幾分氣勢,「重複一遍,限明日天亮前還回來,否則官府見!」
出來看熱鬧的兩個婦人勸她,說不至於,只是一點木柴而已。
孫蘭鶯邊收拾自己的小推車邊道:「今天是木柴,明日可能就潛我房裡偷東西了,我看啊,我直接報官好了。」
除了孫蘭鶯外,三戶人家在這住了許久,其實她們早就知道是誰拿的,就是出來和稀泥。
孫蘭鶯如此一說,兩個婦人趕忙說了些好話,孫蘭鶯不吭聲,去做晚上要用的東西。
除了糯米糕外,又添了一樣蒸餅,裡面是鹹菜肉乾餡,成本高所以她做得少,但有鹹有甜可以讓客人隨意選擇。
做好之後她先吃了蒸餅試試味道,也填飽肚子免得晚上沒力氣。
吃東西的時候,孫蘭鶯便開始胡思亂想了,心緒不寧之下難免會出亂子,比如晚上擺攤的時候就給客人裝錯了東西,人家要桂花口味的糯米糕,她給裝了蜜豆口味。
幸好孫蘭鶯反應快,連忙又給裝了一份,然後把蜜豆糯米糕當添頭送給客人,這才沒鬧出什麼事情。


「小八,你走神好幾次了。」張全小聲提醒道。
嶺城民風淳樸,很少發生命案,上頭關注這件案子,給的時間也短,要求儘快破案。
小八一臉不耐,「按照失足落水處理不就成了嗎?頭兒非要說有兇手。」
害得他們到了下值的時辰也不能離開,必須留下來商討案子細節,一會還要出去跑找線索。
凌雲亦正在向縣令彙報案情,捕快們便站在院子裡聽令。
張全趕忙捅了捅小八,壓低聲音道:「頭兒的能力你不是不知道,他說是兇殺案那肯定有兇手,找到兇手將其繩之以法給死者父母一個交代,這樣不好嗎?」
如果是往常,查到半夜都行,可今天他和孫姑娘約了時間地點,他不能遲到。
小八心裡焦急,又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凌雲亦才出來,將捕快們分批,下達任務之後叫他們各自去查,有線索及時彙報。
小八迫不及待,凌雲亦剛說完,他就立刻轉身要走。
「小八。」
不輕不重的聲音,卻聽得小八心頭一顫。
糟了,他怎麼忘了頭兒觀察入微,恐怕已經被他發現端倪了。
小八調整好情緒和表情,轉回身來,「怎麼了?」
凌雲亦不著痕跡的看了他一眼,直覺告訴他小八不對勁,但確實沒有破綻。
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小八年歲不小了,若真有難事會開口求助。
「沒事,你們查完儘快回家休息,明日一早直接來衙門。」
「是!」小八如蒙大赦,一溜煙的跑了。
佟四摸著下巴看小八背影,「這小子,如此著急莫不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多管閒事。」凌雲亦聲音淡淡,「不如將心思放在你心儀的姑娘身上。」
佟四一個彪形大漢,被凌雲亦說得羞紅了臉,藉口去查案走了。

小八急急忙忙的往狀元巷趕,他出來時已經晚了,生怕孫蘭鶯不等他就離開。
遠遠的看見巷子,卻沒瞧見人影,小八心裡一咯噔,莫不是孫姑娘沒等到他所以離開了?
都怪他腦子反應慢,今日白天的時候就該問問她,如今住在何處或者寄宿在誰家,他也好上門尋人,現在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偌大的嶺城他該如何找她?
再者,頭兒一直沒放棄尋找孫姑娘,萬一讓他知道了……
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能叫頭兒知道!
小八決定再等一會,若是沒人來他就去榮記糕點坊,既然孫蘭鶯在那出現,鋪子裡的人一定認識她,說不定知道她的住處。
正在想著,忽然聽見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小八下意識的一喜,抬頭一看,果然是孫蘭鶯。
「孫姑娘!」
時隔月餘再見,小八激動不已,忍不住上前迎接。
但孫蘭鶯面帶警惕,道:「你別動。」
她其實早就到了,藏在暗處等著,見小八獨自前來沒有其他人,她才稍微放下一點戒心,但她依舊不信任他,她身上甚至揣了一把剪刀。
「孫姑娘,我不會害妳。」小八急切的表明自己是好人,「真的,妳看我身上穿著官服,我是衙署捕快,妳看,這是我的腰牌,上頭有『捕快』二字還有官印,足以證明我的身分。」
小八掏出腰牌,陳舊的木頭牌子在他手上,夜色朦朧,只能藉著銀白月光瞧見上頭有兩個字。
孫蘭鶯不識字,但這塊腰牌她見過。
原來是「捕快」二字啊。
孫蘭鶯緊緊地咬著唇,沒叫自己洩露一絲一毫的情緒,她眼眸發紅,含了一汪清泉似的淚,但被她生生忍住。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何冒充青木寨的土匪?」
還有,他……他到底是誰?
月上樹梢,偶有行人經過,小八覺得這裡說話不安全,便想要邀請孫蘭鶯去酒樓坐坐。
「就在這。」孫蘭鶯斬釘截鐵地拒絕。
她能來,小八已經十二分的高興了,自然不會在意她語氣之中的疏離和謹慎。
竹筒倒豆子似的說明自己身分後,小八本以為孫蘭鶯會驚喜,但沒想到她杏眸圓瞪,語氣不善道:「官府?官府的人便能騙人了?你們一行十幾個人,去青木寨假裝土匪,難不成是吃飽了沒事做?」
被她一激,小八將「保密」二字拋之腦後,直接將他們的事情和盤托出。
從小八的敘述中,孫蘭鶯才知道,原來與她同床共枕相擁而眠的人竟然是捕頭,姓凌名雲亦,人稱一聲六郎。
六郎,凌雲亦……好一個凌雲亦,騙得她好苦。
剛去青木寨投奔未婚夫時,她已經被趙家和大伯父一家逼得走投無路,未婚夫便是她唯一的支柱。那段日子,她過得輕鬆自在,甚至開始籌謀幻想他們往後的生活,為以後的夫妻兩人小日子早早打算。
可他呢?一直將她蒙在鼓裡。
曾經的美好,就像是一塊包了苦膽的糖,剛品嘗時是甜的,但很快便是無盡的苦。
她一無所有。
天色太暗,小八沒發現孫蘭鶯的臉色變化,他添油加醋的說凌雲亦的事情,「我早就給過妳提示了,孫姑娘,妳記得在山上時我要帶妳走吧?那是因為頭兒要拿妳做餌,引那些土匪上來!」
孫蘭鶯微微蹙起眉頭。
小八說了不少關於凌雲亦的事情,因為孫蘭鶯就在嶺城,她和凌雲亦早晚會遇見,趁著他們還未相見這段時間,他要好好把握住對她好,到時候就算凌雲亦知道了,也沒法將他們分開了。
小八說得口乾舌燥,最後道:「孫姑娘,我家就住在城東的華山街上,往裡走妳打聽孟家,便是我家了。」
小八想得明白,如今孫蘭鶯自己在嶺城無依無靠,她總得找人幫忙找人當靠山吧,她只認識自己,那便可以將他作為依靠,一來二去的越發熟悉,到時候他再找人上門提親。
只是他算盤打得好,卻沒聽見滿意的回答。
孫蘭鶯又問了幾句話搞清楚來龍去脈後,道:「我知道了,多謝你能告訴我這些。之前你騙我的事情一筆勾銷,往後我們就是陌生人。」
「啊?孫姑娘,妳別走,妳聽我說。」
孫蘭鶯卻不理會他,已經抬腳離開了,小八追了半條街,眼見著她去意已決,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心事重重的孫蘭鶯往家走,推開院子大門後回身落鎖,然後她便看見自己窗戶底下的木柴恢復原樣,偷東西的人送回來了。
她扯了扯唇角,拖著疲憊的身軀開門,甚至尚未洗漱就癱倒在床榻上,面朝下,兩隻手捂著臉,失聲痛哭。
聲音壓抑,在寂靜的夜裡,沒有泄出去一絲一毫,被褥很快洇濕一片,哭聲漸止,床榻上的姑娘緩緩起身,開始默不作聲的收拾東西。
她幾乎沒有身外之物,只有父親留下的遺物最重要,那些舊衣服大可以扔掉了事。但她還是將其打包,甚至開始收拾行李。
被褥是大件,當時買的時候考慮到要冬日了,所以挑選的都是厚實的、可以抵抗嚴冬的,因此收拾起來費力氣,她把被子疊好用繩子捆上,便已經脫力坐在那動不了了。
地上涼,正好能降她心裡的燥。
背靠在床邊,孫蘭鶯仰頭看向屋頂,漂亮的杏眸裡失了光彩,她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久之後,她猛地起身,因為動作太急而頭暈,晃悠了幾下,直接栽倒在床上。
她罵了一句粗話。
其實市井出身的姑娘,又年歲很小的時候就擺攤掙錢,怎麼可能像是外表這般柔弱可欺?市井粗鄙之人她見過不少,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會罵人的。
原本她覺得罵人不好,但方才吐了一句,心情大好起來。
百姓們的智慧就是如此樸素,罵人讓別人難受,自己舒爽,真好。
「憑什麼要我走?我才不走!」
原本孫蘭鶯是想離開嶺城的,她不想再遇到凌雲亦了,可轉念一想,他在又如何?與她何干?是他欺負她騙她在先,她沒有任何錯處,憑什麼要灰溜溜地離開?
何況她已經花錢租賃了一個月的房子,還有買食材以及木桶推車,都是她的血汗錢,若是她現在離開,她的錢和打水漂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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