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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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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23-1~4

《回到古代當獸醫》全4冊

  • 作者希行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5/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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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1,360
  • 優惠價:NT$ 1,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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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小猴爺,什麼小畜生大夫,我是獸醫!專治像你這種牲畜的大夫!
女人想嫁他,男人追捧的史小侯爺>>>竟然被小畜生大夫拒緍!
男人想娶她,女人恨她的小小獸醫>>>用實力證明她的價值!


病到只剩一口氣,到拾回老本行當獸醫治牲畜,
再到被逼為孕婦剖腹接生(不斷自我催眠面前是牛、是牛、是牛),
她容易嗎!更沒想到現代母胎單身的她,到了古代竟成萬人迷!
姑爺、藥鋪少東家、他國王爺……加上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史小侯爺,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她只有一人,沒法嫁給他們每、一、個、人!

#治畜生容易,但治「死小猴爺」難上加難!
史小侯爺:小畜生大夫誤會我太深!

 

秋葉紅才從基層獸醫熬進市立動物園,還沒焐熱鐵飯碗就穿越到古代,
她的新身分雖號稱是主子,但在家族裏卻是地位低下、家境貧寒,
幸運地找到機會重拾老本行當獸醫,只想專心醫治牲畜的大小病,
偏偏各路矜貴男都想討她過門做妾,連史小侯爺也來插一腳,
她當然一一拒絕,只是情勢逼迫,不得不輾轉入京,
接著她的身分一變再變,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她的想像,
她竟成了太皇太后的外曾孫女,放棄護她的父親,
改喊那害了她親娘的負心漢叫爹……
 
史玉堂相貌堂堂,出身開國侯府,又深得太皇太后的寵愛,
京城女子無不想方設法接近他,令他不堪其擾,
初次見到她只覺得有趣順口提了句,就有人自作聰明替他納她為妾,
可她憑什麼拒絕?他才讓人找來一頭豬想捉弄她,結果又害自己出醜,
他倆定是八字犯沖,想說他回京,依他們的身分差距,絕不可能再碰面,
哪知,到哪都會遇見她,而他竟成癡心小侯爺,
不僅為她擋刺客,手被匕首捅破洞也要跟她告白……


(初版:神醫慧娘)
希行
女,生於燕趙之地,平凡上班族,雙魚座小主婦,
以筆編織五彩燦爛的故事,為平淡生活增添幾分趣味,
偏好鄉土氣息、有一技之長的女主角,
愛讀書、愛旅遊,用有限的時間和金錢,過無限的生活和情趣,
生平最大的理想,不求能寫出神來之作,但求看過故事的女子們,
都能悅之一笑,心有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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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走投無路求富家
臘月十五,紹興府最好的地段,富家祖宅坐落於此,夜色降下時,這一處綿延不盡的房屋像是披上一層帳子。
富家正門白日裏極少開,今日暗得早,連兩邊的角門都關了,大大的燈籠已經點亮,隱隱可聽見裏頭的談笑聲。
「說了又該打你們的嘴!信或不信都該去通傳一聲,大老爺不在,幾位管事爺兒可不是都不在,竟讓人家傻等!」伴著一道啐聲,角門嘎吱一聲開了,走出一個鬚髮盡白的老漢,穿著打扮乾淨整齊。
他站在門口瞇著眼往外看,見到正門口大石獅子下縮著一道身影。
「下了半日的雪珠子,這都等了一天,又帶個病著的孩子,快些進來歇歇。」老漢快步過去,手裏的燈籠在雨雪混雜的夜色裏映照出一片橘黃,也照出眼前這個人影。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打滿補丁的薄夾襖已打濕一片,他蹲在那裏,懷裏護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娃,女娃閉著眼,面色慘白得可怕。
看到有人來了,那男人抬起頭,臉色亦是青白消瘦,比女娃好不到哪裏去,大約三十七八歲,青青的鬍碴、黑黑的眉毛上都掛著雨珠,讓他顯得十分狼狽。
「啊,老伯,可是大老爺有話說了?」他的臉上閃過一抹驚喜,沙啞著嗓子問道。
「告訴你一聲,大老爺一家子都出門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這雪下起來,你們先到門房裏頭避上一避。」老漢說道,一面轉身帶路。
「多謝老伯。」男人連聲道謝,一手抓起身旁的包袱,一手將依舊沉睡的女娃抱起,緊跟著老漢走進角門。
看到男人進來,正圍著爐子喝酒的幾人頓時不滿的嚷起來,「張大爺,你老人家在大老爺跟前有臉,我們可比不得,隨便讓人進來,我們可要挨罵。」
「哪天不來三四個投奔的人,想做好事也做不來……」
男人聽了有些拘束,但也沒因此就退縮出去,找了個角落窩著,小心護著懷裏的女娃。
老漢也不理會他們,從茶壺裏倒出一碗水遞給男人。
看著男人一口氣灌下水,顯然渴急了,老漢心裏發酸,其實長年來他看過前來投靠的人不計其數,什麼慘狀的都有,肉做的心看多了也硬了,只不過今日這個男人卻不同。老漢不太確定的又問了一句,「你果真是二老太爺那一支的?」
男人還沒回答,一旁就有人嚷道:「張大爺,你信他呢!二老太爺那一支早死絕了……」
老漢回頭啐了他一聲,又將注意力放回眼前這男人身上,低聲道:「你果真是被帶走的那一個?」
一碗水喝下肚後,男人的臉色好了幾分,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先前的那股落拓頓時消了一半,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門外響起雜亂的車馬聲,似有好幾輛車。
「大老爺回來了。」門房裏眾人連忙停了吃喝,一窩蜂的湧了出去。
屋裏一下子清靜了,此時男人懷裏的女娃皺皺眉,有些不耐煩的動了動,眼睛卻始終沒睜開。
「慧娘,乖,別怕,這就有地方給妳好好睡一覺,睡一覺病就會好了……」男人急忙伸手輕輕拍撫。
女娃得到安撫,動了動唇角,轉眼又陷入沉睡,而男人望著屋裏跳動的燭火陷入沉思。
風吹起門簾,可以看到外頭大門處燈火輝煌,許多衣著華貴的男人說笑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後跟著盛裝麗服、珠光寶氣的婦人姑娘們,男人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因為無路可去、如果不是因為慧娘病著,他不會回到這個地方與這些人打交道,只盼望真能暫時尋到一個能安身立命之所……
第一章 鰥夫弱女求生計
江南的雨真是奇怪,反反覆覆淅淅瀝瀝下不乾淨,縱然此時身處這花團錦簇、建造精巧的小院子裏,秋葉紅也無心欣賞,好看有什麼用,沒那個命享樂遊玩,身處其中只顯得自身處境悲慘而已。
事情發生已經將近半年,她至今仍有些如在夢中的感覺。
明明上一刻她本為意外得到外出考察的名額而歡呼雀躍,怎麼下一刻就成了歷史上沒有的朝代裏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對於剛從基層考進市立動物園獸醫科的新人來說,能得到外出考察的機會,那絕對是千年等不到一回的事,所謂外出考察說白了就是公費旅遊,單位裏論資歷排輩分本來是輪不到她的,偏偏她的頂頭上司臨時得了急病去不了,讓她撿到這個便宜。
當那道閃電撕裂飛機時,秋葉紅真想質問科裏羨慕她的那些人,你們說新人外出考察的機率是千年一回,那怎麼算不出來遇到飛機失事的機率是多少?
可憐她白白活了二十三年,從民間基層小獸醫奮鬥進了政府的鐵飯碗單位,那是多麼不容易啊,還沒來得及享受公務員的高品質生活,就被丟到了古代,看來有生之年再沒返回的機會,她越想越悲哀憤慨,老天爺,我謝謝祢全家!
「慧娘。」站在一旁的丫鬟小菊猛地拉了秋葉紅一下,臉上帶著幾分不滿,「我喊了妳幾聲,妳都沒聽見,在想什麼好事啊?」
上天可證,她可沒想什麼好事,只不過對於如今使用的名字還不習慣而已,被叫了二十三年的秋葉紅,冷不防改成富慧娘,就算過了好幾個月還是很難習慣。
「妳也真傻,得了雲兒什麼好處,替她站這半天差,妳別以為收拾盤碗容易,磕了碰了就是一頓好罵,還得用月錢賠上,妳以為來這裏能撿到什麼好吃的不成?」
小菊瞧著眼前這個細胳膊細腿的人就沒好氣,再想到每回一到這幾個小姐們聚會的時候,雲兒那蹄子就找藉口溜了,誰不知道是因為小姐們聚會時用的都是些精細的好東西,她不過是怕摔了不好交代,可就算她要找個替死鬼也找個粗壯點的,瞧富慧娘那樣子,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秋葉紅撇了撇嘴,不理會她,好處自然有,不得好處她才不來呢。這個小菊數落她數落得好像是在罵丫頭似的,論起來她其實也是這富家大院裏堂堂正正的主子小姐,只不過沒人論而已。
「快,宴散了!」小菊突然說了聲,急忙從迴廊下奔出去,往正廳裏去。
秋葉紅不敢耽擱,趕緊跟上,來到正廳,抬眼就看到珍珠簾子被挑開,富家三位小姐正依次走出來。
小菊和她連忙緊挨著牆站好,低頭讓她們先行。
濃香撲鼻,環佩叮咚,繡著纏枝梅的軟繡鞋,隨著走動隱隱從橘黃高腰褶裙中露出來,著黃色的必定是大小姐富蟬娘,已成親兩年,嫁到京城一官宦人家,據說跟某位王侯還有親戚關係,丈夫去年中了舉人,這個月省親來了。
被風捲到秋葉紅眼底下的綠萼梅刺繡壓邊青色紗披風,一定是二小姐富蜻娘的,這個時候也穿著披風,自然是身子弱些,小廚房裏兩三天就會飄出藥香味,就是為她熬煮的。
一隻戴了三只紅玉手鐲的小胖手俏皮的晃來晃去,同時伴著咯咯輕笑,這是才十四歲的三小姐富蝶娘,因為年幼格外嬌養,自小便身材圓潤,到現在也瘦不下去。
緊跟著小姐們走過去的,清一色是束腰紅褶裙的丫鬟們,不同的只是束腰的顏色。
一群人穿過月洞門,便被一大株月桃遮住身影,看不到了,小菊在前頭打起簾子,秋葉紅緊跟著她進屋。
這還是她頭一次進富家內宅,以前都只是在府內幾位小姐們的小廚房裏頭尋點活做,最多就是在花園裏匆匆走一趟,替哪個丫鬟採些鮮花,好讓她們分送到各房。
這間花廳不大,佈置得淡雅潔淨,最裏頭擺著張大大的書桌,上頭鋪設紙墨筆硯,後頭是累累書架,一旁落地的大瓷瓶插著半開的荷花,雕花橫梁下有一張圓桌,桌上的酒杯精細,盤碟雅致,裝著各式點心果脯,卻不過略用了些。
秋葉紅的手捧起這些杯盤,內心不禁熱血澎湃,古董啊,是真的古董,弄一件回到現代去就夠她買間房子,再看看那些精細點心,聞著香看起來美味,她忍不住嚥了口口水,趁小菊不注意往袖子裏掃了幾塊。
「這些點心放進攢盒裏,送小姐們跟前的那些姊姊屋裏去。」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鬟突然掀簾子進來,瞪了正饞望這些點心的兩人一眼。
小菊連忙點頭哈腰的應了,拎起帶來的食盒裝好,那丫鬟接過便走,只留下一桌子的碗碟。小菊嘆了口氣,壓下肚子裏的饞蟲,拉下臉收拾碗碟,能看不能吃,是她們這些粗使丫頭最大的不幸。
回到廚房,交給管事婆子點收,秋葉紅這趟臨時打工算是結束了,去雲兒屋裏找她。
雲兒數了些錢給她,「錢妳算好了,連帶上個月採買瓜果的抽頭,還有這個月的工錢。」
秋葉紅抿嘴一笑,將袖子裏攏下的點心給了雲兒兩塊,「多謝姊姊照顧,替我謝謝妳嬸娘。」
雲兒低頭看了眼,不由得嘿嘿笑了,低聲道:「梅花餅,就知道妳手快,不過往後還是記得要小心些,別給人看到了。」
又說了兩三句話,秋葉紅便告辭離開,轉過一條長長夾道,就看到一處小門,門從內插著,秋葉紅熟練的從頭上拔下根銅簪子一撥,門嘎吱一聲便開了,眼前便出現一處寬闊的院子,院子裏有一排緊緊相連的矮廂房。
這扇門隔出了兩個世界,相比於富家內院的幽靜,面前這整座大院子如同熱鬧的集市,家家門前生著爐火,散放著木柴,光著身子或穿著破褂子的孩童們趕豬一般在院子裏追打笑鬧,穿著青布衣裳背著各種貨擔的男人們從角門進進出出,站在自家門前洗刷東西的婦人們大聲說罵不停。
這裏沒有石板鋪的路,全是泥地,被雨水浸泡一天,又被無數人踩踏一日,泥濘的簡直無法下腳,就在這泥濘中,不知被誰擺了一排的下腳料石板,彎彎細細的通向一處房門。
秋葉紅抿嘴一笑,將剩餘的兩塊點心在手裏拿好,蜻蜓點水一般沿著石板跳向那處房門。
才走到中間,冷不防一旁的屋子裏衝出個肥胖的婦人,一下就將一盆水潑過來,秋葉紅今天為了接這份臨時打工新換的雪青衫及淡青長褲都濺上這髒水。
「賊奴才死王八,老娘一天到晚累得要死,還一天到晚瞎折騰,往後指望老娘再忍你不可能!」那婦人扠著腰一頓亂罵,罵聲剛歇,好像才剛看到這一身水站在那裏的秋葉紅,便皮笑肉不笑的道:「唷,慧姐兒回來了,對不住啊,只顧著罵我家那不爭氣的敗家小子,可有衝撞到妳?」
「哪裏呢,沒衝撞到我,妳接著罵,妳家那敗家小子實在該罵,再不罵也不知會怎麼偷雞摸狗、吃喝嫖賭,搞不好弄得你們白髮人送黑髮人,等妳死了連個摔盆的都沒有……」秋葉紅笑笑的說幾句話回過去。
胖大嬸怔了片刻才聽出話裏的諷意,頓時氣得揚手衝過來,口中罵道:「小蹄子,一張嘴真會罵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沒娘教的,老娘今日就教教妳!」
秋葉紅見狀撒腳就跑,她年紀小,步伐輕盈,很快穿過亂竄的孩童們跑進自家門,可憐那胖大嬸跑得氣喘吁吁,等追到門口,秋葉紅早「砰」的一聲關上門。
「什麼貨色!真當自己是什麼大爺小姐,姑奶奶我今日就教教妳,省得妳張狂成什麼樣!」胖大嬸又羞又惱,恨得一把抓起門邊的小青甕就想砸人,卻見一道人影打橫裏閃過來,一隻手托住甕,一隻手抓住她的胳膊。
眼前這男人穿著粗布衣裳,鞋上滿是泥點,腳下擺著泥瓦匠工具,身量還不如胖大嬸的一半,她的一隻胳膊差不多跟他一條腿一樣粗,但此時這男人就用那一隻麻稈胳膊牢牢的托住她,紋絲不動。
「大嫂子,小孩子不懂事,妳別跟她一般見識。」他慢慢說道。
按理說此時讓孩子出來道個歉,雙方都有個臺階下,但男人絲毫沒有這個意思,只冷冷盯著那個婦人。
胖大嬸覺得手臂一痠,「哎喲」一聲,小甕便鬆開,她連忙往後躲,只怕被碎片砸到,但卻沒有聽到意料中的碎裂聲,小甕穩穩的托在男人手裏,順手被他放回原位。
她知道在他手裏討不了好,罵了兩聲忿忿回家去,圍觀的人見沒了熱鬧,也一哄而散。
「爹,」門縫裏探出一雙眼睛,「你等等,我把門上的瓦盆取下來你再進來。」
男人耐心等著,門開了進屋後,對女兒方才的事一句質問都沒有,他就是富慧娘那個寵女兒寵得無法無天的爹,富文成。


一縷晨光照進屋裏時,秋葉紅還在酣睡,一隻手臂伸到帳子外,上頭有一隻大蚊子正在進餐。
這間小小的斗室裏只擺著她這一張床,透過破了幾個洞的布簾子,可以看到外間比這裏大不了多少,擺著一張桌子和一張床,地下散放著鍋碗瓢盆,讓這空間更顯窄小擁擠。
此時,富文成蹲在門口生火,吹著爐火,放上小瓦罐,熬起一鍋熱騰騰的米粥,之後躡手躡腳走進屋裏,側耳聽聽裏間並無聲息,便躡手躡腳的站到門後,輕輕的翻看兩個瓦罐,一面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怎麼又多了幾個?」說著扭頭往裏間又看了一眼,面上浮現幾分羞愧與不忍,眼圈還猛然紅了。
秋葉紅打著哈欠從裏間走出來時,就看到她爹跟往常一樣坐在那裏也不知在發什麼呆,她喚了聲「爹」之後就自去洗漱,回來看到她爹已經幫她盛好飯,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連忙從一旁的籃子裏拿出兩塊糕點,笑嘻嘻的遞給他。
「昨兒個得的,爹也嚐嚐。」秋葉紅說道,自己拿了一塊吃起來。
富家的點心皆出自從京城裏請來的那位點心廚娘之手,據說紹興府最大的酒樓鴨頭腦都比不過,但也因為名聲太響亮,秋葉紅不敢動偷攢出去賣的念頭,硬生生斷了一條財路。
「妳又去那邊尋事做了?」富文成拿著梅花餅並沒有吃的意思,看著女兒幾口吃完還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頭,差點掉下淚來,他的目光便轉到手上這塊沒了形狀的梅花餅,這個,原本也不是什麼希罕物……
秋葉紅悶頭吃完粥,抬頭看了她爹一眼,早習慣他莫名的發呆。日光照進室內,讓他的臉面格外清晰,他的年紀大約三十多歲,臉色青白,因為瘦骨嶙峋,顯得十分高䠷,就如同一根竹竿般,長相一般,算不上好看,但也嚇不到人,手指粗糙骨節大,顯然不是拿慣筆墨紙硯的讀書人,怎麼偏生一副悲春傷秋的性子?
畢竟是半路來的,對於富文成的過往,秋葉紅一無所知,只知道自己這副身子大病初癒之際,就是他在身邊細心伺候,愛女之情溢於言表。還有就是透過鄰居大嬸的冷言冷語,知道他們是投奔富貴親戚的落魄父女,妻亡家敗女病,想來會悲春傷秋的也不足為怪。
「不過是替幾個粗使丫頭打打下手,我在家一個人也是悶著,那裏人多說說話也熱鬧。」秋葉紅不願細說。
不得已寄人籬下,富文成總是滿心不願,很反對她到那邊去。
紹興富家族眾繁多,旁支無數,前來討生活的本家多不勝數,富文成父女住的這座院子,大半就是這樣的族人。
不過富文成卻不是旁支,而是正正經經的本家,他的爺爺跟如今富家大老爺的祖父是親兄弟,只可惜他爺爺早亡,又子嗣單薄的只留下一個兒子,偏巧兒子也是個命薄的,再加上錦衣玉食的嬌養,小小年紀吃喝嫖賭樣樣來,掏空了身子,富文成剛出生,他就一命嗚呼。
富文成的娘也是個奇女子,跟富家人鬧騰一場,帶著富文成改嫁去了。按理說寡婦再嫁也不是希罕事,讓富家闔族氣憤的是,竟然把富家的血脈也帶走,富文成雖然後來還是認祖歸宗,卻不在此地生活,除了認祖時進過富家,再來就是半年前才第二次登入富家大門。
曾經屬於他們家的房產早就分光了,哪還有他容身之地,何況他又是個在異鄉長大,半路才回來的子弟,就算夠資格對富老太爺喊一聲大伯父,是如假包換的富家大老爺,但地位上卻也不能真的跟大老爺富文禮平起平坐,所以他們也如同其他來投靠的人一般住進這座大雜院。
不過同樣境遇的人,不代表會惺惺相惜,例如胖大嬸,就因為富文成父女佔了她原本要給兒子當作成婚新房的屋子,而與富文成父女不共戴天,恨不得將他們趕出去才好,偏偏罵不過秋葉紅,打不過富文成,只得每日在外剁那菜板出氣。
「妳別去那邊跟人低聲下氣,爹養得活妳。」富文成囑咐道。
秋葉紅隨意「嗯」了聲,不放在心上。
那會兒她剛醒來的時候,家裏半文錢也沒有,富文成會泥瓦活,做了半年工才攢下二兩銀子。
送走去上工的富文成,秋葉紅從門後的瓦罐裏取出攢下的二兩銀子與十個大錢,用從富家長房小姐們小廚房裏取來的油紙包了,放進夜壺裏塞到床底下,整整衣裳後走出家門。
富家大院有多大,秋葉紅沒有測算過,可單單這處供富家長房三位小姐起居的賦香院,她還沒有走全過。
富家長房三位小姐各住一座小樓,其間設置小廚房、花園及可在裏頭做些琴棋書畫女紅的花廳三間。
秋葉紅穿過夾道,從馬廄邊過去,先在花園轉了轉,跟幾個打理花園的雜役丫鬟說笑一會,沒有找到活做,又穿過花園,遠遠看到最高處的穿雲亭裏坐著幾個穿紅戴綠的姑娘,另有十來個小丫鬟捧著食盒茶具秀凳坐墊來往不絕。
「喂,妳過來。」荷塘邊大桂花樹底下的一人突然衝她招手。
那是個穿著粉彩褙子、年約十七八歲的丫鬟,在那邊嗑瓜子看小丫鬟們剪荷花,秋葉紅認出是二小姐屋子裏的大丫鬟青黛,她立刻沿著迴廊往一邊貼去。這些大丫鬟秋葉紅不想招惹,當下便當作沒聽見,扭頭沿著到小廚房的路而去。
「慧娘,青黛姊姊喊妳呢!妳裝什麼聾?」小菊正好迎頭過來,馬上趕過來討好,連忙放下手裏的水桶,一把揪住她道,接著不由分說拖著她走過去。
「妳們來得正好,可願意幫我個忙?」青黛拍了拍手裏的瓜子,笑咪咪的說道。
她目光在小菊身上停留一會,便轉到秋葉紅身上,見她年紀大約十三四歲,梳著雙髻,纏著紅頭繩,此時低著頭,一副柔柔怯怯的樣子,穿了件廚房裏的丫頭們常穿的豆青小衫暗青褲子,束著水紅腰帶。
「姊姊有話儘管吩咐。」小菊臉上堆笑的說。
「家裏來了客人,正忙亂著,今日荷花開得好,我們小姐惦記著要給大太太送去,我不敢走開,妳們兩個替我跑一趟,將花交給青鸞姊姊,替我告罪一聲。」青黛含笑說道,一面從小丫鬟們剪下的花裏挑出四枝約手臂長、半開的荷花。
這可是個大大的美差,且不說若被哪位主事的嬤嬤看中了提拔起來做個有臉面的丫鬟,就說替小姐盡孝心,賞錢也斷斷少不了。
小菊喜不自禁的伸手接過,口裏連連道:「二小姐好孝心,得個新鮮的花也忙給太太送去。」
這樣的丫鬟青黛見多了,抿嘴一笑也不言語,卻見一旁的秋葉紅沒什麼表情,暗想這小丫頭倒沉得住氣。
「還請姊姊跟廚房裏的宋嫂子說一聲,省得又說我們貪玩去了,白惹一頓罵。」秋葉紅說道。
富家對於族眾可說是很照料,但凡投奔來的,每年過年有一份銀錢可拿,也有不少孩子託人在宅內尋個差事,不過畢竟是本家的人,不好當奴才使喚,因此其實也沒幾個人能在宅內做事。
秋葉紅倒還算幸運,自從瞄準這份零工的機會,便找上緊挨著大雜院這邊的小姐們的小廚房。她不計小利、沉默寡言、老實肯做,再加上看她明明是正經小姐的身分,卻落得還不如一個粗使丫頭的境遇,管小廚房的宋嫂子便格外體恤她,跟管事的說了聲,容她來這裏找些零活做。
青黛聽了她的話更是含笑,點頭道:「自然如此。」說著便吩咐一個小丫頭去說,秋葉紅這才跟著小菊往太太房裏去。
據雲兒說,因為小姐們不當家理事,所以底下的大丫鬟們手裏沒閒錢,但是跟著太太的那些大丫鬟可就不一樣了,一出手都是十幾個大錢的賞賜,這一趟又是替二小姐來表孝心,估計賞賜會更多。
秋葉紅這樣想著,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小菊雖然比她這副身體原主大一歲,人卻長得矮了她一頭,胳膊短,抱著荷花又怕折了,一路走得有些手忙腳亂。
「笑什麼笑?」小菊扭頭看見秋葉紅嘴角的笑,只當她是在笑自己,翻了個白眼,將手裏的一枝荷花拿給她,「妳拿著,我方才提了水桶,胳膊痠,沒妳這麼閒。」
小菊是從外頭買來的丫頭,小廚房裏大多是家生子,日常總認為自己底氣不足處處被人欺負,知道秋葉紅是住在一旁大雜院來討生活的,便覺得她的地位還不如自己,言語上便不客氣,秋葉紅向來不跟她計較,撇撇嘴,接過來便是。
第二章 生手熟技醫馬病
富老太爺有三子一女,自從兒子們成家後嫌人多麻煩,都分房出去住了,如今只有長子一家跟著他住在祖宅裏。
富太夫人早亡,幾個老姨娘身分低微,因此這富家的內宅一直由富家長媳鄭氏掌管。鄭氏今年四十五歲,出身臨安府詩禮大家,其祖父曾任翰林學士,嫁入富家之後只有一事不足,僅育三女,未曾得男。
鄭氏賢良,親為大老爺納妾四人,得三子,一子妾母早亡,遂收養在她名下,成了名正言順的大少爺。
這些事,秋葉紅是剛剛從小菊嘴裏聽說的,不過她也沒打算在富家大院裏久混,對這些八卦不感興趣,因此聽得漫不經心,而說到這個大少爺,小菊就兩眼放光。
「大少爺書讀得好,明年再考一次就能當官老爺了……」
秋葉紅不太明白科舉考試的程序,聽不懂她說什麼,然而想想像富家這樣的大家,子孫當官老爺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吧。
「大少爺為人謙和有禮,從沒打罵過下人,誰要是被分到大少爺跟前,可就是天大的福氣……」
秋葉紅可不認為這有什麼福氣可言,她還是比較喜歡獨立生活,最好能自己創業,省得看人臉色過活,可這種話心裏想想就好,說出來小菊是不會懂的。
閒話說了一路,直到鄭氏的院子才住了嘴,秋葉紅凝神看去,這裏與小姐們住的院子截然不同,來往的丫鬟婆子眾多,行走間卻都悄然無聲,看婆子們的打扮,個個衣著不凡、穿金戴銀,顯然是府裏的管事婆子。
小菊與秋葉紅不敢貿然進去,小菊陪笑問了人,說要找青鸞姊姊,對方連話也不說,只把手一指,兩人連忙沿著小路入角門。
進去是一處側院,有七八個三等丫鬟正垂手站在裏頭,小菊頭一次進這樣的地方,頓時有些臊了,躡手躡腳上前問,搬出二小姐的吩咐說了,便有一個細眉長眼的丫頭擺擺手道:「跟我來吧。」
過了一處穿堂,就見一座三間兩進、典雅秀氣的樓房,秋葉紅只抬頭看了一眼就低下頭不敢亂看,剛上臺階,聽到裏面隱隱有哭聲傳來,夾雜一個女子的聲音道——
「說是來接我,卻帶了那狐媚子,當著這麼多親戚的面這不是打我臉……」
一聽到這幾句話,秋葉紅下意識收住腳往後退。小菊卻仍往前走,一頭撞在早停了步子的丫鬟身上,頓時嚇得臉都白了,張口道歉道:「姊姊,我沒看見……」
那丫鬟趕緊回身朝她擺擺手,屋內的聲音已經止住,那簾子一挑,走出個鵝蛋臉杏眼的丫鬟,沉著臉低聲道:「做什麼?不知道有客在嗎?又來做什麼?」
「青鸞姊姊,二小姐命人送荷花給太太。」那丫鬟低聲說道。
秋葉紅悄悄抬眼看去,這位就是太太得力大丫鬟之一的青鸞姑娘,大約二十歲,穿著件粉紅衫衣,罩著淺紅比甲,一條杏黃裙子,雖然依舊束腰表示丫鬟身分,但那氣勢比起小姐們也不差多少。
「青黛呢?如今益發托大了。」青鸞聽了,嘴上如此說,聲音卻柔和了,一面說話一面招呼兩個丫鬟過來接花。
小菊被方才那一撞嚇得慌了神,哪裏顧得上回話。
秋葉紅立刻開口陪笑道:「青黛姊姊原本是要來的,可院子裏的丫鬟們都忙著,她不敢離開,千叮囑萬囑咐的才讓我們來,託我們跟青鸞姊姊告罪一聲。」
聽她說話,已經轉身過去的青鸞又回過頭來,上下打量秋葉紅兩眼後笑道:「這麼做也沒錯,親家的小姐們只怕已經到院子裏去,她確實該小心些。」說罷又看了她一眼,才帶著捧著荷花的丫鬟進去。
小菊此時才鬆了口氣,早忘了要賞賜的事,轉身就要回去,秋葉紅伸手拉住,朝她搖搖頭。
不多時,聽到裏頭有婦人幾聲低笑,接著簾子響動,先頭進去的兩個丫鬟出來了,將兩吊錢分別遞給她們兩人。「太太賞妳們的。」
小菊這才反應過來,喜孜孜的道了謝,那兩個丫鬟不屑跟她們攀談,逕自站著看她們離去。
「如果不是我拉著妳,這種好差事哪能輪到妳。」兩人出了院子,小菊已經恢復鎮靜,兩三下數完手裏的錢,目光落在秋葉紅身上,便有些不服氣了。
秋葉紅知道她的意思,心裏有些沒好氣,想諷刺她兩句,又想起自己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何必跟個小孩子計較,任她嘟囔只當沒聽懂並不理會。
小菊白說了半天,也不見秋葉紅有孝敬自己的意思,更不高興,拉下臉氣惱的兀自往前走,剛拐出門,兩人就見一眾丫鬟婆子從正院門口湧了出來,秋葉紅連忙停住腳,在一株枇杷樹下站定,微微抬首看去,見一個朱紅圓領袍束著大紅玉帶的青年公子大步邁了出來,身後跟著正拿著帕子拭眼睛的大小姐,再接著是幾個穿金戴銀的丫鬟。
這是那位京城裏的貴婿?秋葉紅剛想仔細的看,卻見那位大姑爺才一出門就跟踩了風火輪一般,幾步就走遠了,只留給秋葉紅一個還算可以的背影。
而大小姐猛見他絕塵而去,頓時停住腳,扭頭向相反的方向而去,一眾丫鬟婆子們大眼瞪小眼,很有自覺的分成兩派,分別而去。
小夫妻吵架了?秋葉紅饒有興趣的猜測著。
今天院子裏的人格外多,秋葉紅尋小路回到小廚房時才知道原委,京城裏的大姑爺來接妻子,隨行一群親戚們的小姐公子來紹興府遊玩。
「大約有三四位小姐、四五個公子,據說好幾個是王侯家出身的。」宋嫂子煮了滾熱的茶水來喝,正坐在小板凳上優哉游哉的道。廚房裏的丫頭婆子都被調到大廚房幫忙,今日無她們小廚房用武之地。
「隨行還帶著廚子,嘖嘖,簡娘子往日做的點心,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宋嫂子笑呵呵的說,看到自己不喜歡的人吃癟,乃是人生一大樂事。
「算是我白囑咐姑娘一句,府裏越忙的時候,咱們越要清閒……」宋嫂子突然話鋒一轉,坐正身子道。
她的姪女雲兒剛好拎著食盒進來,聽見這話便噘嘴道:「姑母的怪念頭,人人都搶著去,就妳不許我去園子裏伺候,方才遇到彩雲她們,說一個個小姐公子們長得像天上神仙似的。」
「呸,神仙怎麼了?別指望見了神仙一面自個兒就能成仙!」宋嫂子啐了口,「別跟那些輕狂的小蹄子們鬼混,老老實實給我在這裏收拾廚房,日後有妳好處。」說這話時,看到秋葉紅在一旁抿著嘴笑,她嘆了口氣,「慧姐兒,妳莫要笑,妳們女孩家年紀小,知道什麼好歹呢。」
秋葉紅點頭道:「人家常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宋嫂子的話我們記著,就是現在不明白,以後大了自然明白。」
宋嫂子欣慰的舒了口氣,看了眼在一旁有些不服氣的雲兒,「雲兒,妳若能有慧姐兒一半知事理,我死了也能閉上眼,對得起妳死去的爹娘了……」
見她又說起傷心事,雲兒趕緊打斷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後跟著慧姐兒好好學,姑母妳大可放心。」
又說了幾句閒話,秋葉紅便起身告辭,知道這些客人兩三日也走不了,小姐們的院子裏人手足夠,用不著她來打零工了。
宋嫂子像想起什麼,從腰裏拿出一方紙,「前幾日我頭有些暈眩,正巧讓二小姐請的大夫順便看了,開了藥方子,這幾日不疼我也忘了,慧姐兒妳得閒幫我去抓藥回來吧。」
秋葉紅接過看了眼,見不過是天麻石決明一類的藥,便收好告辭了。
果真是來客了,經過馬廄時,秋葉紅聽到裏頭嘈雜聲勝過以往,顯然多了不少馬。這時一個小廝急匆匆的從裏衝出來,差點跟她撞上。
「小丁哥,」因為常從這裏經過,秋葉紅跟馬廄的小廝們也認識,便打趣道:「瞧你跑得一頭汗,可是前頭放果子了?」
小丁哥見是她,因秋葉紅曾指點過他們餵馬,一開始還被他們嘲笑,她一個姑娘家怎麼懂得牲口,哪知實行起來果真管用,一來二去的有問題就問她,此時便「欸」了聲,往內一指道:「慧姐兒,妳來得好,快幫我看看,那匹馬是不是快瘋了?」
秋葉紅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見馬廄過去那頭的院子中有一匹成年馬,通體黝黑,毛色鋥亮,此時十分怪異的轉圈跑著,口中呼哧呼哧噴氣似要追咬自己的尾巴。
「我看不是瘋了,只怕是病了。」秋葉紅抬腳進了馬廄,邊說話邊挽起袖子。
「慧姐兒,妳可小心些,被踢了可不是玩的。」小丁哥叮囑著,遲疑片刻又跺腳道:「我看我還是去找人算了,慧姐兒妳別進去。」說罷飛奔去了。
秋葉紅卻逕自走進院子,靠近後見那匹馬呼吸粗喘,味帶酸臭。她的個子矮,遂踮起腳伸手抓住韁繩,口中一面說著「乖,給你看看病」,那馬似乎聽懂了也沒反抗,任她診斷。
「喂!妳做什麼?」一道男聲在身後陡然響起。
口色鮮紅,脈象洪大有力,典型的傷料。
秋葉紅正皺眉,聞聲回頭看去,見是一個面生的青年,當下也顧不得細細打量,吩咐道:「你來得正好,快去幫我找根南瓜藤。」
這話讓那男子一愣,還沒來得及回話,跑去叫人的小丁哥已氣喘吁吁的跑回來了。
看到他,秋葉紅連忙招手道:「小丁哥,快點,幫我找條南瓜藤。」
小丁哥正看向站在這邊的那個男子,見他穿著一身白底藍紫圓領袍,束著朱紅點翠腰帶,腰間繫著塊碧綠如意玉,雖說面色不善但氣度雍容,年紀最多二十,才暗道這不是我們家的哥兒,還沒問好,就被秋葉紅喊住了。
「慧姐兒,我已經喚人去找療馬堂的大夫,妳離馬兒遠點,別傷著了。」小丁哥關心的道。
秋葉紅牽著韁繩,跺腳道:「這是傷料,馬痛得很,止痛晚了縱使吃藥好了,也要將養好一段時日,你快去找南瓜藤,我有法子止痛。」
小丁哥只好半信半疑的去了。
那位一直被忽略的男子開口質疑道:「傷料?」他從下到上打量秋葉紅一眼,臉上閃過一抹嘲諷,「妳這樣費盡心思要小爺青睞,倒是下了工夫……」
「什麼?」秋葉紅正要尋水洗手,聽到男子莫名其妙的話,抬頭看他一眼,恰好看到他滿眼的厭惡,頓時有些惱火了,「這位公子,我且問你,這是你的馬嗎?」
那男子「嗤」了一聲,答也不屑答。
秋葉紅雖說沒跟富家的少爺小姐們打過交道,但遠遠的見過,看起來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也沒聽說過打罵下人的事發生,她自來到這時代後,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無禮之人,於是乾脆回他一個白眼。
「此馬連續奔波且不曾吃食。」說這話時,她抬手查看馬唇口齒,「昨天半夜入馬廄歇息,多食精料而後飲水。」
那男子聽著,神情絲毫不變,「哼」了一聲,待要轉身而去,卻瞥見馬神情更加委靡,原本鮮紅的口色漸變為青紫,不禁皺緊眉頭。
「慧姐兒,我找到了,」小丁哥急匆匆的跑回來,手中抓著一大截南瓜藤,「要剁碎煎服嗎?」
秋葉紅接過,在清水裏涮了涮,這會兒更多馬廄的小廝夥計也過來了,問了情況後都不解她要做什麼。
「慧姐兒,如果是傷料,待療馬堂的大夫來了砭兩針就好了。」一個有點年紀的老漢看著秋葉紅高挽起袖子,舉著南瓜藤走到已昏昏如醉的馬面前,他有些不放心的道。
「等不及了,先治牠一治。」秋葉紅說道,一面吩咐小廝將馬綁好,再一抬馬首,眼明手快的下了胃管。
如今這個時代,連人都沒插過管,更別提動物了,小廝們都圍靠過來想要看個明白,連那個原本一臉不悅的男子也忍不住走近幾步。
放出胃氣,又導出一灘未消化的草料,馬的疼痛即刻減輕,掙扎也不那麼厲害了,見此成效,眾人才信了。
「往常只道慧姐兒妳會餵馬,沒想到還會醫馬。」小丁哥笑哈哈的道。
「小丁哥,麻煩你準備半斤醋和溫水來。」秋葉紅抿嘴笑道。
這一回小丁哥沒有半點猶豫,撒腳就跑,沒多久就取了醋來,一夥人瞪眼看著秋葉紅給馬灌了進去,慢慢抽出南瓜藤。
「好了,等大夫來了開兩服藥就行了。」
「何必等大夫來了再開,不如妳開。」那男子又嗤聲說道,他的目光從下到上打量著秋葉紅,看到她褲腳的汙痕,有些厭惡的轉過頭去。
秋葉紅暗哼了聲,你還真小瞧人了。
現代的獸醫慣用的都是西藥,她當然也是,不過如今到了古代,可沒有這個條件,但這也難不倒她,她的爺爺在農村當了一輩子的土醫生,可是人畜科通通看的,他也不是科班出身,醫術是師父手把手帶出來的,只會用中藥,也正因為如此,後來大環境醫療環境變好了之後,人生病了去打一針,豬生病了也打針,誰還費勁熬中藥。
秋葉紅自小在爺爺家長大,無用武之地的爺爺就把這一輩子的醫術當遊戲般教給了小孫女,說起來她秋葉紅好歹也算是正宗中獸醫世家傳人,開個藥方能難得倒誰?
「好,你聽好了,」秋葉紅也沒好氣的咳了一聲,瞪了那男子一眼,「山楂二兩、萊菔子二兩、神曲二兩、麥芽二兩、厚朴一兩、枳殼八錢、陳皮一兩、木香八錢、香附二兩、烏藥八錢、蘋果八錢、甘草八錢,煎水去渣內服。」
她一口氣不結巴的說完,不只院內小廝們面色敬佩,那男子也神色微動,才要說什麼,她已扭頭走了,而此時療馬堂的大夫背著藥箱,氣喘吁吁的趕到。
驅散圍觀病馬的人,大夫按部就班的診脈,隨後驚異的道:「胃結氣已散,竟不用下針了?」
平日療馬堂的大夫跟他們這些車馬夥計有些不和,一旦牛馬有病,總是嘮叨的說他們照看不好、餵水餵食不妥云云,此刻巴不得挫挫這大夫的氣勢,就有人喊道:「不用下針,我們這裏有人單靠一根南瓜藤就治好了。」
接著有人繪聲繪影的講了方才的事,那大夫聽了頓時瞪眼捻鬚的直道荒唐。
幾個上年紀的夥計喝斥他們,畢竟這是正宗的大夫,畢恭畢敬的請教藥方,說了幾句好話,那大夫才寫了藥方,剛寫好,就有一人伸手取走,大夫才要斥責此人無禮,卻見他衣著不凡、氣質不俗,連忙嚥下責怪的話。
「這位公子,按此藥方煎藥即可。」大夫陪笑道。
「你這藥方不用蘋果?」那男子問道。
大夫愣愣反問,「蘋果?是何物?」
蘋果古稱柰,秋葉紅這個現代人不知道。
那男子聽了也愣了愣,將藥方隨手遞給一個小廝,也不多說就轉身而去。
眾人並不太在意,大少爺向來最愛結交朋友,再加上家裏又來了客人,多些生面孔也是正常的,於是接下來去抓藥的抓藥,剩下的又聚在一起討論方才的事。
「你們說的慧姐兒,可是半年前突然上門來,說是從前二老太爺家後人那人的女兒?」不認識富慧娘父女倆的人好奇的問:「二老太爺家不是沒人了嗎?怎麼突然冒出來個人?這樣算起來,那位大爺跟咱們大老爺可是同輩呢。」
「聽說是當年那寡婦帶了兒子走,老太爺們面上無光,嚴禁家人再提到他們,只當二老太爺家無人了。」
「既然如此,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這還用說,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誰好意思上門?據說先是為妻子看病,花光了家財,偏女兒也病了,欠了債實在沒辦法,這才來求個安身之所。」
「他們先前在哪裏過活?家裏怎麼就敗落至此?」
「鄉下吧?要不然那慧姐兒小小年紀豈會跟牛馬熟悉?定是常混在一起。真是可惜了,說起來也是個正經大小姐呢。」
眾人正說得熱鬧之際,就見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及四五個青衣小廝走過來問道:「可見到我們家公子來這裏沒?」
這小丫鬟面生,眾人剛要問妳家公子是誰,就見太太房裏的一個丫鬟,叫作月兒的快步走過來,大夥兒連忙散的散、問好的問好。
月兒也不看他們,逕自對那小丫鬟笑道:「妹妹快隨我來,史小侯爺入席了。」
那丫鬟這才露出一抹笑,跟著月兒去了。
留下一干小廝夥計咂嘴道:「侯爺?咱們家也來侯爺了?」
第三章 毛遂自薦當夥計
秋葉紅回家換過衣裳,簡單吃過飯,看看天色還早,再加上門外胖大嬸聒噪得厲害,便乾脆出門上街去,一則幫宋嫂子抓藥,二則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活計,老靠著在富家打幾個零工,也不是長久之事。
「姑娘,妳的藥好了。」藥鋪夥計將藥包遞給她,「那邊付帳。」
秋葉紅應了聲,接過那一大包藥,才轉身就有人猛地站過來喊了聲,「慧姐兒。」
冷不防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她腳一歪差點坐下來,來人眼明手快的將她扶住。
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青色粗布長袍,面容憨厚,身材高瘦,正衝她咧嘴笑。
「保良哥!」秋葉紅瞪了他一眼,「早跟你說過別這麼大聲說話。」
保良一家原先也住在大雜院,卻不是富家族人,他的母親當閨女時跟鄭氏有過幾面之交,一年前家裏一場大火燒了,無奈帶著三個兒子借居大雜院,幾個月前舊宅翻修好了,母子幾人又搬了回去,好些日子沒見了。
問候過他的母親,秋葉紅看看他的裝束,問道:「你如今在這裏當學徒嗎?」
保良點點頭,又問她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藥鋪裏的客人不多,見他們熟人說話,兩個揀藥夥計也都圍過來湊熱鬧。
一個夥計搭著保良的肩頭,好奇的看著秋葉紅,「保良,這就是你常說大雜院裏的那個妹妹?」
保良有些臉紅,「嗯嗯」兩聲算是回答。
又說了一會兒閒話,秋葉紅便告辭。
保良有些不好意思的拍拍頭,這才想起她是來買藥的,擔憂的道:「可是大叔身子不妥?不礙事吧?」
秋葉紅搖頭說不是,她是來替人抓藥的。
這時一名老漢背著手從裏頭踱步出來,看見保良就問道:「保良,招個夥計的告示可貼出去了?」
保良連忙站正身子,恭敬的答道:「黃掌櫃,貼出去了。」
黃掌櫃咳咳幾聲點了點頭,往帳房那邊看帳本去了。
秋葉紅心裏一動,拉住保良的衣袖,低聲道:「保良哥,你們要找個什麼夥計?」
保良笑道:「也沒什麼,就是炮製藥材時打打下手,累了點,工錢也少,這都半個月了也找不到人。」
給人看病秋葉紅自然不會,不過她識得藥材也略懂炮製,在一個古代藥鋪當個夥計應該還可以吧?她略思忖了會後低聲說了自己的打算。
保良有些驚訝,問道:「慧姐兒原來也懂得藥性?」
見秋葉紅含含糊糊的點頭,保良聯想到人家說過她母親病亡的事,暗道久病成醫,又想慧姐兒家道也不好過,有心想幫她,便二話不說拉著她走到那瞇著眼看帳本的黃掌櫃面前,「掌櫃的,我這個妹妹想應徵夥計活兒。」
黃掌櫃聽了抬起頭,見是一個梳著雙髻、年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不由得驚訝道:「她?她會做什麼?我又不是要找使喚丫頭。」說著沉下臉,「保良,我看重你,你也不能亂給我這裏塞人。」
古代懂醫藥的人本就不多,更何況還是個姑娘家,秋葉紅明白這個掌櫃的驚訝與懷疑,倒也不急著辯解,反正這工作有就有,沒有她也不虧。
「黃掌櫃,我這個妹子學過一點醫藥,揀藥活兒也是能做的,炮製藥材打打下手沒問題。」保良有些心虛的說大話,側眼看了秋葉紅一眼,見她卻是一副安然的模樣。
黃掌櫃將信將疑又打量了秋葉紅兩眼,將帳本闔上,正巧有人剛看完病拿了藥方要來揀藥,他遂一抬下頷道:「妳去揀藥。」
秋葉紅應了聲,接過藥方。保良面上閃過一絲擔憂,故意靠近斜倚在櫃臺上,只待她揀錯了就提醒,隨即聽到黃掌櫃哼了聲,知道心思被識破,只得訕訕的站好,抬眼看到秋葉紅已經站到藥櫃前,正低頭看藥方,小小的眉頭蹙起,他心裏暗暗著急不已。
看到掌櫃的考校這個小姑娘,兩個揀藥夥計和坐堂大夫都感興趣的看過來。
「呵呵,保良,這才幾歲的小姑娘會揀藥?不是你說大話吧?」瘦瘦的夥計拍著保良的肩笑道。
保良有些訕訕的笑笑,正不知怎麼回應時,坐堂大夫說話了。
「小乙哥,莫笑,這小姑娘確實會的。」李大夫慢慢說道,一面瞇起有些昏花的眼,不住點頭,「而且不是一般的懂啊。」
保良有些訝異,見秋葉紅已經取出幾味藥,正有些笨拙的秤重。
「李大夫,你從哪裏看出來的?莫非她跟你也是親戚?」另一個胖胖的夥計笑道。
李大夫呵呵笑了,伸手一指道:「你看到沒,小姑娘只低頭看藥方,根本沒抬頭看藥櫃,直接就朝東北邊走去。這個病人是脾胃不好,我給他開的是茯苓、黃芪、半夏、柴胡、紫蘇梗,你明白了沒?」
胖夥計一愣,還有些不解。
保良卻「啊」的一聲,滿臉驚喜的道:「半夏、柴胡這些按老規矩都是擺在東北面,她……她……」慧姐兒原來真知道,可見是真學過。
「保不准她偷看呢。」小乙哥不服氣的道。
「你們兩個包藥去。」黃掌櫃瞪了過來,打斷他們的閒扯。
小乙哥取過被秋葉紅正笨拙包裹的藥,細細檢查一遍,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果真全對了,隨即他又不服氣的努了努嘴,故意顯擺似的三兩下包好了,遞給那客人。
「掌櫃的,怎麼樣?能留下她嗎?」保良按捺不住興奮的靠過去問道。
秋葉紅也有些忐忑的看向黃掌櫃。
他依舊拉著臉,好半晌後才從鼻子裏哼了聲道:「等妳揀完藥,客人都跑光了……」
保良與秋葉紅頓時拉下臉。果真不行啊,秋葉紅哀嘆,這古人寫字就像草書似的,她看了半天才認出來,再加上她也沒秤過藥,小小的秤盤子拿不穩,不過這種事若是能多給她一些時間練習也就順手了。
正失望間,卻聽到黃掌櫃接著道:「炮製藥材師傅性子急,妳最好動作再麻利些,要不然他轟走妳我可不管。」
這是同意了?秋葉紅有些愣神,保良已笑得闔不攏嘴,她回過神來後道謝連連。
「不管住,每月工錢一百五十文,晚間也要幹活,不合適妳早些提,別耽誤我聘人的工夫。」黃掌櫃把話先言明了。
秋葉紅點頭不止,雖然這工錢比不過富太太鄭氏的一次恩賞多,但好歹是自主擇業,並且貼近本行,也算是邁出職業生活的第一步,趕緊一口應承下來,看著黃掌櫃走進後頭內室了才轉身過來。
接下來保良為她引見炮製師傅,這是個將近五六十歲的老人,姓張名財,大夥喊他張師傅,他笑呵呵的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又介紹了兩個夥計,瘦的叫小乙哥,胖的叫胖哥,坐堂大夫李先生。介紹完後,保良囑咐她一些藥鋪的規矩,囉唆了半天,眼看日頭偏西,她這才告辭,欣喜地一蹦三跳的走了。
回到大雜院,富文成竟然早早的回來了,正在那裏燒火做飯,看到她,帶著討好的笑招手道:「慧娘,快來看,爹爹給妳買了什麼好吃的。」
桌子上擺著一盤晶瑩剔透、核桃般大的小包子,是紹興府有名的七寶包子,這一盤包子的價錢足夠他們三天的伙食費。
富文成疼女兒疼到胡亂花錢也不手軟,這樣的事半年來秋葉紅見得多了,但凡手裏有一點閒錢,他必定亂花,新鮮的烤肉、剛上市的果子等等全都買回來給她享用。
對於錢這個阿堵物,富文成好像從沒放在心上,也許他以前曾經有錢過,才養成了這種習性,秋葉紅從不想打擊他的一片心意,錢嘛,能買來高興也就花得值得了。
父女倆一同坐下吃包子,富文成做做樣子就不吃了,看女兒一口一個吃得開懷,他臉上不禁綻放神采。
「爹,我找到活兒做了。」秋葉紅咧著嘴笑道。
富文成聞言卻瞪眼道:「妳別胡鬧,不許去人家家裏做丫鬟!」
秋葉紅笑呵呵的擺擺手,帶著一絲孩子氣的得意道:「不是,我去幫宋大娘抓藥時,正好那家藥鋪缺個炮製藥材的夥計,我就應下了。」說著豎起兩指頭,壓低聲音道:「一個月將近二百文錢呢,還管中晚兩頓飯。」
富文成依舊滿臉疑惑,「妳如何會做那個?莫要被人騙了去。」
「學一學就會了,不過是炒炒洗洗藥材,自然有師傅教著做,無礙的。」秋葉紅又道:「我在家閒著也是無聊,不如出去賺些錢。」
聽到保良也在那裏,富文成這才嘆了口氣,道:「好孩子,爹知道家裏日子不好過,累得妳……」
秋葉紅看氣氛要變得傷感,連忙轉移話題,「爹,以後咱們是兩個人賺錢,而且你我都是管兩頓飯,用不了多久,就能攢夠錢買房子住了。」
看來富文成對住在這裏是打心眼裏不願意,聽了這話,他滿是憂愁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才幾個錢,只怕買不到半間屋。」
秋葉紅信心滿滿的說:「一年半間,兩年不就一間了,三年四年下來,咱們一定會有個大院子,哎呀,這樣可就累了,每日打掃多辛苦……」
富文成也笑起來,一拍手道:「那就再買個丫頭來。」
兩人說得一臉喜色,似乎那美好的憧憬已經變成了現實。
夜幕徐徐拉開,籠罩整個大雜院,婦人的責罵聲、孩童的哭聲,這戲碼又按時上演,伴著一豆燭光,富文成家裏時不時傳出一聲笑,在這濃濃夜色中顯得格外溫馨。


第二日一大早,秋葉紅先到小廚房那裏給宋嫂子送藥,路過馬廄時,特意多看了一眼,見那病馬安然在棚內臥著,小廝們忙著打掃,沒有人注意到她。
進了小廚房,秋葉紅將藥交給宋嫂子,又說了今後不能常來的事。
宋嫂子聽了點點頭,一面含笑細細打量她,「慧姐兒說得也對,論理是個小姐,怎好在家裏做個奴才,再說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婆家了。」
說起終身大事,秋葉紅倒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樣一聽到就害羞,反而抿嘴一笑,大大方方的道:「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我總不能丟下他,我們家是要找個上門女婿。」
宋嫂子愕然張大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才又道:「找個上門的也好,進了別人家門,也不一定就好,看看大小姐,當初攀上那樣的一門親,舉家歡騰,這才過了兩年,已回娘家哭了兩三回,人前是很光鮮,但到底過得好不好,只有自己心裏知道……」說到這裏,察覺失言,連忙住了口,掩飾的笑了笑。
秋葉紅只當沒聽見,扯了幾句閒話便告辭了。
此後每日早去晚歸,在藥鋪裏打雜,她一則底子在,二則虛心好學,不出七八日,那些藥材已經悉數認得。
張師傅以及李大夫為人都很和氣,尤其是看她一個姑娘家,又聰明好學更是喜歡,得空便指點一二,胖哥脾氣隨和極好說話,只有小乙哥態度不怎麼友好,不時指使秋葉紅做些端水倒茶、切割紙包的雜事。
「仗著是掌櫃的親戚,就把自己當二掌櫃,妳別理他。」保良低聲說道。
秋葉紅只是笑了聲,也不在意。
這日午後陰沉,藥鋪裏比往日更加冷清,看李大夫坐在那裏都快睡著了。
「自從宋大夫被城北的仁和堂聘走後,咱們生意就不太好了。」保良一手拿著醫書,一面低聲和她說話,「宋大夫很厲害的,原來咱們這裏生意很好,掌櫃的可神氣了,據說跟仁和堂的掌櫃還為此打了一架呢。」
秋葉紅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這時,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噔噔噔的跑了進來,喊道:「慧姐兒呢?文成叔家的慧姐兒在這裏嗎?」
秋葉紅認得這是大雜院裏的孩子,心裏咯噔一下,幾步走了出來。
她還沒說話,那孩子看到她,嚷嚷道:「慧姐兒,妳爹摔著了,妳快回去看看吧。」

時近傍晚,因為陰天,大雜院顯得更加氣氛低迷,以往這個時候,院子裏那棵大樹下,滿是正在漿洗衣裳的婦人們,東家長西家短的熱鬧喧天,而腳下是汙水橫流,但今天婦人們喧鬧依舊,卻沒人在洗衣,全圍在她家門前往裏頭看。
「本就是個晦氣的,來的時候他家那個丫頭只剩半條命,幸虧進了大老爺家門,沾了大老爺的光,這才救了回來,饒是這樣還是一副病殃殃的樣子……這可不,小的才好多久,大的又倒楣了,城裏每天給人砌牆的人多了去,怎麼偏就他摔下來?自己摔了也就罷了,還壓死人家一頭豬!請了他做工真是晦氣到家……」胖大嬸站在最中間扯著嗓門大聲說,還不時嘎嘎笑兩聲。
秋葉紅拿著一張藥方子,從家門走出來,狠狠瞪了她一眼,那胖大嬸「嗤」了一聲,回了個白眼。
「我替妳送藥回來,妳在家照顧文成叔吧。」保良跟著李大夫走出來,看秋葉紅站在那裏紅著眼,知道她一向跟院子裏婦人們不和,拉過她低聲道:「莫要跟人爭閒氣。」
她點點頭,轉身進去,「砰」一聲關起門來,把這些八卦的婦人全關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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