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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30-1~5

《庶難從命》全5冊

  • 出版日期:2025/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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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鬥始祖是她──輕衣微雨《庶難從命》
十年經典,感動重現,
初讀觸動心弦,再讀回味無窮──

 

前一世她過於張揚,死得迷迷糊糊,
這一生她收斂鋒芒,活得有聲有色!


爛命一條,換掉也好……
到底是誰非要她的命不可?

懸念如影隨形,讓人忍不住一章接一章讀下去!
 

在這個吃人的大宅門裏,
謀姻緣求生存拚前程
因為她知道沒有最好的命,
只有更好的人生……

 
前世容華錯信骨肉親情,以致被嫡母強灌毒藥香消玉殞,
重生後除了弄清楚當初必須死的理由,還要活得更好向他們復仇!
她步步經營,處處提防,收服丫鬟的心,讓她們變成自己的助力,
她小心翼翼,深謀遠慮,與一屋夫人小姐鬥心機,保下自己的姻緣,
還見招拆招「代姊落水」,成功牽起她和武穆侯薛明睿的紅線……
 
這一嫁,她不再是無人聞問的陶家庶女,而是正經的一品誥命夫人,
只是豪門新媳婦真不好當哪,侯府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
實則二房死死盯著爵位不放,妯娌們更是上竄下跳沒一刻消停,
幸好薛明睿是個好夫婿,在外對她體貼入微,接送、送簪的羨煞旁人,
在家日日勤「做人」,期盼早日懷上嫡子,好幫她母憑子更貴……
 
薛明睿接了密旨出京迎接聖駕,偌大家中只剩老弱婦孺,
有心人覷準良機設下圈套,想抓走她和薛老夫人當作人質,
幸好援兵及時到,否則這下她恐怕就要一屍兩命了,
只是外患解除還有內憂,薛明睿不知怎麼推測出她隱藏已久的祕密,
連曾經的感情事也瞞不過他,醋勁大發與她冷戰起來……
輕衣微雨
非典型宅女一枚,最擅長幻想。有愛物癖,看到細緻柔美的東西,常常幻想擁有那些東西的人會有什麼故事。
寫感動別人和自己的文字,並沉迷其中無法自拔,筆下都是各式各樣忠貞不二的深情男主角,期望哪日天上掉下這樣一個男人砸中我(不要砸得太狠)。
最大的願望就是能一輩子寫愛情小說,輕衣微雨唯愛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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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庶女難從命
「小姐!」七七慌慌張張地跑進屋,門還沒有關好,已經氣喘吁吁地開口,「不好了小姐,大夫人往這邊來了……」
她看著陶容華手裏的東西,「小姐快把東西藏一藏,晚了就來不及了。」
容華笑笑,也怪不得七七慌張,自個手裏正拿著一件男人的披風,要是被大夫人看到那可不得了,在閨房裏拿著男人的東西,就算她在爹爹面前再受寵,也難逃家法重責,何況她只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小姐,犯下這樣的錯,大夫人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可是今天不同,爹爹拉著她的手答應她,只要她說出心裏的人是誰,爹爹就會替她作主,這件披風也會由爹爹親手交給他。
她本不該將這件事告訴爹爹的,庶出的小姐說好聽是主子,其實不過是一枚地位卑賤的棋子,將來的命運就是任由別人擺佈。只是她和府裏其他的庶出姑娘不同,爹爹因為她長得極像生母二姨娘的緣故,對她格外的寵愛,就是這份寵愛讓她逾越了正經小姐的本分,赫然道出藏在心裏的祕密。
容華微微一笑,俏臉上帶出幾分甜蜜,她也沒想過會遇到他,要不是爹爹將她帶到藏書樓裏摘抄書目,也就不會有這樣一段姻緣。
每一次見面,他們都安排得小心翼翼,可沒想到還是讓爹爹發覺了,她本想打死不承認,沒想到爹爹會用那麼慈愛的目光看著她。
「容華,妳長得真像妳母親,我對妳母親的虧欠,總希望能在妳身上有些補償。妳放心,妳會得到妳想要的幸福,等晚一些,我讓大夫人過來幫妳準備準備。」
這是那些話本裏讓她萬般羨慕的情節,她從不敢奢望的,沒想到即將成為現實。
「這麼晚了,大夫人怎麼會……」七七仍舊有幾分慌張。
想必是爹爹將這件事告訴大夫人,爹爹作的決定大夫人就算百般不願也不敢反對。
容華放下手裏的披風站起來,七七已經將門打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容華上前去迎接。她原本以為來的只是陶大夫人李氏,沒想到除了李氏和她常帶在身邊的心腹,身後還跟著兩個容華從未見過的嬤嬤。
李氏往日銳利的眼神,此刻看向她的時候更顯冰冷,略帶兇狠。
等所有人都進來,最後一個婆子關上門,不由容華分說,兩個嬤嬤隨即將她壓跪在冰冷的地上,七七也被捂上嘴拽進側室。
李氏拿起她放在床邊的斗篷,挑起眼梢,表情陰沉不定,「容華,妳竟然敢和男人私通!」
容華聞言一驚,立即矢口否認,「沒有!」
「沒有?那怎麼會有男人的物件?」
她勉強抬起頭,「母親,容華怎麼敢與男人私通,這事爹爹是知道的,您只要問問爹爹……」
「如果老爺知道,我怎麼會來問妳話?妳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分,仗著老爺寵愛,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容華,我平日看妳還算乖巧,沒想到妳居然會這麼糊塗。」李氏走到她身邊,「我以為妳是個懂得規矩的丫頭,如果妳一直本分,我也會給妳找個好婆家嫁了,可是妳偏偏……」
容華被兩個嬤嬤按得喘不過氣來,她用盡力氣想要掙脫身上的四隻手,冷不防聽到側室傳來七七的一聲慘叫,她頓時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她錯了!她竟然會相信爹爹的舐犢之愛能勝過一切,就那麼全盤托出。
如今不光是她,還害了七七。
容華悔不當初,打小至今的小心翼翼,最後一步走錯,功虧一簣,她真不知他們是這樣的冷血無情。
李氏從袖子裏拿出一支金釵,上頭的彩色鳳凰顫顫巍巍,她甩手將金釵丟在容華身邊,「我們陶家怎會養出妳這樣不知廉恥的丫頭,前院的貴人四處找這件東西,不想卻是被妳拿了,妳可知這是什麼罪過,就算是我想護著妳,也沒辦法跟貴人交代。」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何時拿了這支金釵?而且七七怎麼沒動靜了……
不對,這不是普通的懲罰,不然七七不會叫了一聲之後再無聲音,如果李氏只是想要動家法,用不著選擇這個時間悄無聲息地過來。
晚上,陳嬤嬤過來將她院子裏的人一個個都借走,只剩下她和七七時,她就應該要有所警覺,自己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人,怎麼會沒有想到,怎麼就大意了……
屋子裏有些陰暗,只有一盞燈明明滅滅地晃動著。容華努力抬起頭,卻看不清隱沒在陰影裏的李氏的表情,她扭動著肩膀,竭力反抗。
「我總是個小姐,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死了,就算是我偷了東西也罪不致死,再說突然間死了兩個人,總會有人懷疑,等到有人查起來,妳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李氏的聲音有些飄忽,「不會有人查問的。妳這丫頭還不明白,府裏的生死大權可不在我,我早告訴過妳,要識時務懂進退,現在這步田地……妳別怨錯了人。」
容華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輕易決定她的生死,就算李氏再囂張,也沒有過這樣的先例,雖然她是庶出,總是爹爹的親生骨肉,頂多將她隨隨便便嫁了也斷不會要她死。
再看向身邊那彩色鳳凰,難道、難道是她……
容華努力想釐清頭緒,可惜她已經沒有時間。
「我只是動用家法,如果妳身子扛不住,那也不能怨誰。」李氏整理好袖子,將一雙手藏在袖子裏面,一個婆子上前,將一碗湯藥遞給了壓制住她的嬤嬤。
儘管容華緊閉著嘴,但嬤嬤捏住她的鼻子,她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張開嘴,那苦澀的湯藥便灌進喉嚨。
「至於妳那門好親事,我們大姐兒比妳更加合適。」
容華只覺得五臟六腑如同灼燒般疼痛,嬤嬤們終於鬆開她,任她蜷縮在地上。
沒想到生命會這樣終結在這個屋子裏,這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離去的地方。
她的生命竟然這樣短暫,不光是悲哀,更多的是憤怒。
容華看向李氏,嘴角露出最後一抹笑意,「他不會娶妳的女兒,他說過,此生非我不娶,妳做的這些不過都是白……費……心……機……」
李氏收起笑容,眼角微沉,整個人像是入定了一般,直等到容華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氣息,她才開口,「可惜妳是看不到了,不然我會讓妳知道,男人是最不可信的。」
她淡淡轉開眼,眼中沒有悲憫,有的只是種移開了一顆絆腳大石後的輕鬆。
這一生,容華耳裏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容華,是什麼身分,就是什麼命,妳不該抗爭,否則誰也沒法救妳。」

大周朝雍聖十三年,京城的陶府搶盡了風光,陶家大姐兒陶淑華本來嫁給了不起眼的沒落勳貴子弟趙宣桓,沒想到成婚不久之後,聖上感念趙家祖上累累戰功,重新恢復家族爵位,趙宣桓的父親趙信承襲了義承侯之位。
又過了半年,陶家大老爺陶正安黽勉供職,擢升為正五品戶部浙江司郎中,陶府上下被一片喜氣籠罩。
極少數人知道這一年陶家還死了個庶出的小姐,從後門抬出去,隨隨便便葬在了荒崗上。


雍聖十六年,一輛馬車路過無人問津的荒崗,樸素的馬車停了一會兒,裏頭一名女子幽幽嘆了口氣,「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真是,佛無妄言。」
之前她死在那府裏,而今竟然又要回到那個地方。
只是,再也不會是那個結局。
第一章 八小姐入府
深秋的清晨,陶府像往常一樣,一切井然有序。主子們洗漱完、吃過飯,小姐們陪著李氏閒話家常。
不過今天主屋裏的人格外多,大家都想看看陶正安在外頭養了二十多年的外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可惜那位外室在入府前兩天竟得急病死了,留下一位十五歲的小姐,今日獨自進府裏來。
不過是個庶出的小姐,其母出身又極其寒賤,李氏只是吩咐下人收拾一間稍微乾淨的院落給她居住。
眾人知道李氏對這位行八的小姐沒有任何好感,今兒個除了好奇八小姐的長相,再來就是看個熱鬧,不知道大夫人要怎麼為難這位八小姐?
八小姐進了門,規規矩矩地行了家禮,李氏吩咐她走近些,再抬起頭來,眾人仔細看她樣貌,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氣,陶府的小姐們個個都是美人胚子,可是都及不上這一位,鵝蛋臉、柳葉眉,水靈靈的眼睛透著一層水霧,木棉般紅潤的嘴唇,微微一笑,極盡妍態。
怪不得陶正安會將外室不聲不響地養了二十幾年,從這位八小姐身上就能窺見其母樣貌,實在是難得的美人。
如今這美人落在李氏手裏,不知道會落得什麼下場,眾人不自覺地想到那個得了急病當天就死了的五小姐容華。
但凡漂亮的美人,都是命薄。
八小姐怯生生地對著李氏喊了一聲,「母親。」
李氏放下手裏的茶杯,露出慈祥的笑容,「真是俊俏,把府裏的小姐們都比了下去,我看著也是喜歡,叫什麼名字?」
八小姐恭敬地回話,「姨娘給取了名字,叫容華。」
容華,這兩個字就像兩根琴弦突然繃斷一樣,餘音刺耳,讓眾人都愣住了,還是李氏先回過神來,「哪兩個字?」
她小心翼翼地回答,「聽姨娘說,爹爹以前說過,物有其容,木謂之華。」
李氏笑了,左右看看,彷彿是要找到共鳴一般,周圍人都奉承般的笑笑,她才又開口,「老爺怎麼這樣大意,讓妳就叫了這個名字,妳沒在府裏長大所以不知道,我們五小姐也叫容華,就是這兩個字。」
她不禁驚慌起來,「容華不知道……竟然犯了姊姊名諱,我這名字本來只是姨娘隨意取的,沒稟過府裏長輩,現在進了府,還……還請大夫人給容華改個名字。」
「妳五姊是個命薄的人,早早就不在了,既然進府前老爺沒給妳改,也就是應允了。」李氏表情有幾分悲傷,邊用袖子擦擦眼睛邊悲憫的道:「可憐見的,妳也是個福薄的人,從小流落在外,就是姨娘養著,終究不如府裏。」
容華被說中了心事,淚水忍不住滑落下來。
「好了,來日方長,改天我再跟妳說說這府裏的事。妳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容華應聲走出去,李氏遣了個信得過的丫鬟跟著。
主屋的人都散了,李氏吃了兩顆蜜餞,攏好衣服,微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養神,好半天才問身邊的陳嬤嬤,「妳覺得怎麼樣?」
「膽小,沒有什麼大見識。」陳嬤嬤低頭回話。
八小姐進屋看到大夫人屋子裏金碧輝煌的擺設,那副驚訝、噤若寒蟬的表情被她盡收眼底,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人能掀起多大波瀾?這些年她看人從來沒錯過。
李氏彷彿自言自語,「但願是同名不同性兒,我只希望她本本分分的,我也不願意有第二次……」
陳嬤嬤立即接話,「是,我一定會提點她的。」
李氏滿意地舒展眉眼,「眼下最重要的是準備大姐兒和姑爺回來的事,讓人都上心點,特別是飯菜都要按照姑爺喜歡的做,千萬不要出現上次那種情況。」
陳嬤嬤彎腰躬身,「大夫人放心吧,廚房新請的那幾個廚子都是京裏一等一的,一定不會再出岔子。」
李氏「嗯」了一聲,不再說話。陳嬤嬤便退下去做事。
「容華……」軟榻上的李氏彷彿夢囈一般,說了這兩個字,想起那丫頭臨死時的眼神,多少覺得身上有幾分寒意。
人死都死了,還怕她會回來報復不成?更何況,那件事也不是她……
如今,她的女兒嫁了如意郎君,整個家族跟著無限風光,她的好日子剛剛開始,想那些晦氣事做什麼,一切都是按照計劃一步步進行。
李氏想著她放在盒子裏那支彩色鳳凰金釵,心裏不禁又踏實許多,陶府真正的富貴還在後頭呢。
為了這富貴,犧牲什麼都是值得的。
屋子裏的佛香裊裊繞繞,李氏深吸一口氣,笑了笑,徹底將一切煩惱拋開。


八小姐屋裏,春堯悄悄觀察這位主子,雖然長得天仙似的,可惜不得大夫人歡心。
她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撥弄手裏的針線。八小姐自己倒水喝茶她都假裝沒看見,反正她是大夫人派來的眼線,只要將這裏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回報給大夫人知道,她這差事也算是辦好了。
至於八小姐,要是嫌棄她伺候得不好鬧脾氣,這樣最好,正好讓她去大夫人跟前告上一狀,也好叫大家知道,這位八小姐可不是什麼安分的主兒,剛進府裏便掀起波瀾。
春堯打定主意,更加的心安理得,她手上的芙蓉花剛繡好,便見八小姐果然磨盡了耐性,走過來問罪。
春堯穩住心神,抬起頭來,不意迎接她的是一張笑臉。
容華俏臉上帶著一絲溫暖、親和的笑容,沒有半分的嗔怒,只是有善意的真誠,「妳也喜歡芙蓉花?我這裏有一條帕子,上面也是芙蓉,妳看看喜不喜歡?」
她邊將帕子拿給春堯看邊繼續說:「聽說這個技法很特別,繡出來的芙蓉花和普通技法不同。」
春堯愣了一下,然後往那帕子看去,上頭的芙蓉花果然嬌豔欲滴,就像是真的一樣,特別是那繡法……她心裏一慌,手裏的針不小心掉了,急忙蹲下身去找,手指抖得硬是捏了兩次才把針拾起。
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她的事,何況是剛進府的八小姐,只是誤打誤撞,湊巧而已……
她本以為再也不會看到這樣的芙蓉花,在陶府這麼多年,她看到的刺繡技法無數,可怎麼也繡不出這樣的花樣來,她原已放棄了,誰知道這會兒會在八小姐手裏看到。
她六歲時走失了,被人販子來回倒手轉賣了好幾次,直到八歲時賣給陶府才算是穩定下來,身上只有一塊手帕是爹娘留給她的,後來她也託人暗暗打聽過,都說沒見過這樣的刺繡技法。
大夫人對她很好,一直將她視為心腹,但是對她想找親生父母這件事就不太在意了,她明白大夫人的心思,生怕她對自個兒父母太上心,就不能全心全意做事。
她也不是有什麼二心,只是每每回憶起幼時那些母慈子愛的日子,難免心有不甘。
春堯接過這塊繡帕,手有些發抖,音調也發顫,「八小姐,您這塊繡帕真好看。」
「那就送給妳吧!」
「這可怎麼好,奴婢……」
「別奴婢奴婢的了,我才到府裏來,大夫人把妳送到我跟前,也算是我們的緣分,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長著呢,妳都跟我這麼客套怎麼行。」
春堯低頭看著帕子,「這繡法好特別。」
「是啊,我也是看著特別才要來的,這種繡法知道的人可不多,聽說是什麼家傳的法子,會的人極少。」
春堯欲言又止,心跳加速,手指冰涼。
「妳想學嗎?」
春堯心裏燃起一絲希望。
「不過可惜我手不巧,沒學會,如果將來有機會,我將認識的繡娘引進府裏,讓她教妳……」
沒想到八小姐是這麼好說話的人,春堯收起那塊手帕。是啊,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只要她還留在八小姐身邊,肯定有一天會打聽出這繡帕的來歷。「那就多謝小姐了。」
再看向容華,春堯忽然覺得她看起來有幾分順眼,大概是在府外生養的緣故,她整個人看起來沒有府裏其他小姐們的跋扈和精明,彷彿是塊通透的玉一般,讓人一眼就能看透。
伺候這樣的主子,總讓人覺得輕鬆些。
「小姐,我給妳換些茶吧!」春堯換了些新茶給容華,「這茶葉是府裏特供的,喝起來和外面的不一樣,雖然沒給這屋裏分多少,但也能偶爾嚐個鮮。」
容華端起茶碗輕輕地抿了抿,滿口清香。
「是不是不一樣?」
「是不一樣,這茶真好。」好久沒有喝到了。
整整三年。
只是三年時間,陶府就變了個樣,那些親手殺了她的兇手一個個更加富貴光鮮了,而她轉了一圈,到頭來還是一個可憐的庶女。
連她都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仍舊用這個名字、這個身分回到這裏。
她死後重生到這副軀體裏,開始時也是嚇了一跳,待到平靜下來,她又笑了,可能上天就是要這樣安排,她就是躲不過這個身分。
不過這一次,她定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屈服。
當年是李氏帶著人給她灌下毒藥,但就算她是庶出,李氏也不敢隨隨便便將她置於死地,畢竟一個養了十幾年的小姐就這麼弄死了,實在太不值得。
容華始終想不出,她到底有什麼必須要死的理由。
現在她回來了,就是要把一切弄個明白,是該還帳的時候了,讓那些人償還他們的過錯,她要將那些殺害她的人一個個揪出來。
住進府裏後,李氏肯定會先找一個身邊的親信來監視她,容華對李氏身邊幾個信任的人瞭若指掌,在府外的這段時間她沒少做準備。
李氏派來了春堯,正在她計劃之內,這丫頭從小就被李氏養在身邊,並不好收攬,只能暫時拿一些法子將她穩住,其他的還要一步步慢慢來。
容華邊喝茶邊往外看去,「外面好像很熱鬧。」
「是呀,今日大小姐和姑爺要回來。」
容華裝作一無所知,「之前聽姨娘說過,大姊嫁得極好。」
「那是自然,姑爺不但家世好,對大小姐也好,成婚幾年了,身邊只有大小姐一個。」春堯不自覺地羨慕,「我們大小姐人生得好,命也好。」
春堯的話剛說完,就聽到有人走進院子來,她撩開簾子去看,原來是李氏身邊的錦秀。
錦秀進府沒春堯久,向來對李氏的心腹丫鬟畢恭畢敬,一口一個姑娘地說了幾句話,然後就站在一旁等著春堯吩咐。
春堯走到容華身邊,「八小姐,大小姐想吃我做的點心,大夫人叫我過去一趟。」
看到容華點頭,春堯接著說:「錦秀這丫頭心也細,八小姐有事就吩咐她去做,我已經吩咐了下面,今天把飯菜送進屋來,小姐想吃什麼,叫錦秀吩咐廚下去做。」
大小姐回娘家,誰還顧得了她這個剛進府的庶出小姐,說好聽是照顧她將飯菜送進來,說透澈一點就是不想讓她參加晚上的家宴,生怕她不懂規矩出了醜。
春堯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旁邊的錦秀稍稍鬆了口氣,緊繃著的肩膀不自覺地放了下來。她在李氏面前本來就是不得用的,平時謹小慎微,就怕會出點差錯。
容華帶進府來的東西還沒有收拾好,錦秀手腳不停地幫忙收拾,在她眼裏,哪個小姐都是主子,她的本分就是將主子們都伺候得妥帖。
容華看著錦秀忙碌的模樣,這丫頭老實勤快,倒是有點七七的影子,七七如果不是跟錯主子,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現在她重生了,不知七七是不是已經轉世投了胎?
等到錦秀忙完,容華叫她過來一起喝茶,「進府多久了?」
「也有些年了。」
「一直在母親身邊?」
「也不是,最近才調撥過去的。」
容華看著沒什麼架子,錦秀一放鬆,話也多起來,晌午的飯菜擺上桌,她在一邊說:「大小姐回來,廚房忙,咱們這邊的廚娘也被叫過去幫忙,飯菜難免簡單。小姐吃吃看,如果不行,我再去將廚娘叫回來重新做一些。」
容華覺得奇怪,陶府平時往來的客人就不少,光一個大廚房就有幾十個人,怎麼還會人手不夠用?
大概是看出容華的想法,錦秀道:「主要是怕姑爺吃不慣府裏的飯菜,所以都把廚娘叫過去做些拿手菜。上一次姑爺來府裏就沒吃什麼,大夫人叫春堯姑娘過去也是這個原因,春堯姑娘做得一手好點心,小姐以後可以讓春堯姑娘做些嚐嚐。」
他不愛吃府裏的東西,這些年有些事竟還沒有改變。
容華以為物是人非,過去早成了泡影,沒想到說起他的時候,仍舊讓她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她本以為他會遵守他們之間的諾言,就算是娶妻也不會娶陶府的嫡出小姐……
容華的手指畫過茶碗上精緻的花紋,心中暗暗發誓,她定要讓他們知道,拿人性命做代價換來的東西不但不能長久,還會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


晚飯前,春堯紅著眼睛進了屋,她本來歡歡喜喜地去準備點心,誰知道大小姐會挑剔她做得不好。大小姐嫁出去之後,吃的用的都比在陶府高出一截,這會兒再吃她做的,自是不習慣。
主子心裏不高興,拿下人撒撒氣也是正常的,春堯雖然這麼想,心裏還是委屈,本來在外頭已經盡量穩住情緒,誰知道還是被容華看出來。
「怎麼了,差事沒辦好?」
春堯點點頭,眼睛裏明顯地閃爍著一絲不甘。「好些日子沒做,手生疏了。」
容華看了幾頁書,像是不經意地道:「以前我娘請過一個廚娘,她做過的一種點心挺好吃的,外形也很別致,聽說她曾給皇家做過下人。」
春堯果然有了興趣,抬起頭來看容華,「不知道是哪種點心?」
容華放下書,笑笑,「外形是十朵牡丹花,從花苞一直到完全盛開,每一塊點心都是一種花開的形態,十分特別,裏面的餡料也是有講究的……妳要不要學著做做看?」
春堯掩飾不住喜色,「八小姐肯教我自然是好的,就怕我太笨學不會。」
「一看妳就知道是個心靈手巧的,這也沒什麼難的,如果妳做好了,就拿給大小姐嚐嚐。」
春堯果然沒讓她失望,拿出來的點心和容華記憶中的幾乎一樣。
十朵花,每一朵都做得十分精緻。
容華點點頭,春堯高興地送去給淑華。
大小姐看了一定會喜歡,這盤點心會擺在晚上的家宴上,到時候姑爺會看到。
趙宣桓定沒想到會再看到這樣的點心吧。
這點心的來歷容華騙了春堯,根本不是什麼廚娘做的,是從前她和七七想出來的。
那天她在屋子裏描花開富貴圖,七七想做些精緻的點心給她吃,她給七七出了主意,「不如以花為模子,做點新奇的。」
七七的手也巧,便按她說的,有模有樣地做出來一盤好看的點心。
七七問:「點心的名字就叫『花開富貴』?」
她覺得名字不好,有些俗氣,「十朵花,就叫作十全十美吧!」
後來,她認識了趙宣桓。
池塘邊偶然相遇,他姿貌端華,淡雅得像春天裏的一陣風,夾雜著和煦的溫柔,讓她怦然心動。
他是她想像中的那種美好的人。
「我不過是庶出的……」
他笑她,「我當妳不是那種庸人。」
若不是有海誓山盟,她也不會冒險與他一次又一次見面。
她知道他吃不慣筵席上的飯菜後,想起了那些點心,晚上和七七悄悄地做了一盤。
十全十美,她原是想沾這名字的喜氣,他們最終會有一個十全十美的結局。
容華自嘲的笑了,是她抱了太大的期望,終究不過是十個麵糰而已,哪裏堪得十全十美這名字?
容華正陷入過去的回憶中,春堯突然去而復返。
「對了,小姐,我忘了問,這點心叫什麼名字?」
她淡淡笑道:「十全十美。」
春堯也笑,「這名字好。」
「是啊,是好名,大小姐和姑爺聽了一定會喜歡。」
他大概已經將以前的事忘記,沒關係,她會幫他慢慢地回憶起來。
第二章 好命大小姐
家宴開始,整個陶府裏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容華屋裏卻像是個被遺忘的角落。
「錦秀,我們出去走走。」
園子極大,比起幾年前又擴建了一倍,陶府藉著淑華的婚事,果然富貴了不少。
容華不經意地走到了以前的住處。
「八小姐,那邊可不能去。」錦秀急忙攔住她。
容華裝作一臉的好奇,「為什麼?」
錦秀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說出口,「那裏原來是五小姐的屋子,五小姐歿了之後,就沒再有人去過。」
早就有人傳這屋子鬧鬼,後來又有些閒言閒語,都說五小姐死得蹊蹺,她平時路過這裏的時候都是快步走過,看都不敢看上一眼,生怕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最後大夫人乾脆不准讓人再提起這院子,更不准進去。
「現在又是晚上,那邊黑燈瞎火的,小心著了涼。八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剛才還不覺得,現在妳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身後冷颼颼的。」容華故意向園子其他地方看了看,露出一副遊興未盡的樣子,「我還想去別處看看,妳就回去幫我拿件披風來吧!」
錦秀見她饒有興致,也就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將容華安置在一處亭子中,匆匆忙忙地折返回去。
容華望著錦秀的身影漸行漸遠,轉身走向那處廢棄的院落。
月亮已經出來了,不用燈籠路也能瞧得明。看得出來,這個院子已經好久沒人來過,到處都是橫生的雜草,她推開屋門,塵土的味道頓時撲面而來。
屋子裏的東西大多都被拿走,剩下的也翻得亂七八糟。
她走進內室,拿開床下的幾塊青磚,赫然見到一個褐色盒子,她將盒子打開,盒子裏的衣裙露了出來,她伸手摸了摸,仍舊是好的。
不知道他看到了這身衣裙會怎麼樣?會比今晚還要驚訝吧?或者他會相信,這世上真的有轉世輪迴?容華微微一笑,闔上盒蓋,忽然聽到院子裏錦秀顫聲喊——
「八小姐,您在這裏嗎?」


李氏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女兒,自從攀上義承侯這門親,喜事就接踵而來,先是親家越來越受重用,現在連姑爺也進了兵部,李氏越想越高興,趁家宴還沒開始拉女兒過來說話。
剛剛落坐,淑華忽然想起一件事,「聽說您把爹和外室生的女兒接進府來了?」
李氏點點頭,「是妳八妹妹,今天才進的府。」
淑華揚起眉,她素來對那些姨娘養的就沒什麼好印象,更何況還是個外室。「將她接進來做什麼?還不如直接給她找個人嫁了。」
李氏佯裝嚴肅,眼角卻帶著笑意,「總是妳父親的骨肉,怎能隨便找個婆家?」
淑華一臉的輕視,「不過是庶出,還不是在府裏生養的,送到哪裏都是一樣,要想嫁得好,那就少不得要做個姨娘。」
李氏喝口茶,不以為然,「總是府上的小姐,還是要嫁到中等人家做正房。」
淑華像是想起了什麼,笑一笑,微微探過身子,在母親耳邊悄悄地說:「父親不是想和吏部尚書交好嗎?正巧她又是個在府外生養的……」
這吏部尚書聽說十分好色,家裏除了正妻之外還有八九個姨娘,之前有人給她出主意,讓她挑個樣貌好的送去。她本想挑個家裏的丫鬟,可是看來看去,只有自己屋裏的秋荷和母親屋裏的春堯樣貌好,偏偏這兩個丫頭都是得力的,她也捨不得。
現在好了,蹦出來個外室養的,不論是外貌還是年齡都合適……
淑華停頓了一下,又道:「父親有幾次去尚書府拜訪都被擋了回來,與其屢屢受挫,不如……」不如將府外那個不明不白的庶出小姐嫁過去。
李氏明白她的意思,「這事我可作不了主,以前也沒有這樣的例子,再說那丫頭我看了,還算乖巧。」這樣就送出去,有點可惜。
「眼見這是父親的關鍵時刻,您又捨不得身邊的。」淑華略略埋怨道。
李氏想起春堯,不禁沉下臉來,「我怎麼捨得糟蹋那麼好的丫頭,說好聽是姨娘,不過是進去做個玩物。」
淑華看著母親的臉色,知道這事情已經成了大半,「沒有比八妹妹更好的人選了,況且做尚書的妾室也不算虧了她。」
話雖這樣說,李氏也看得出陶正安對那個外室是上了心的,那外室剛剛歿了,自己就將她的女兒嫁去做妾,老爺恐怕會認為她對那個外室有妒嫉之心。
「不能著急。」她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淑華還想要說什麼,李氏使了個眼色,轉了話題,「倒是妳自己,已經嫁過去三年,怎麼還沒個消息,如今要緊的是早點生下一男半女。妳夫家是哪樣的人家,妳一直沒動靜,少不了要娶進個姨娘。」
淑華揚起的眉毛猛然間落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三年過去了,自己補藥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見成效,始終懷不上胎,最近她又請了個大夫,說是一年半載就會有喜訊,如果這次再不行……
淑華正想著,春堯捧著盤子進屋。
春堯剛把糕點端上桌,李氏便笑著道:「妳看,我就說這丫頭是個手巧的,這點心做得多精緻,我也還是第一次見。」她邊說邊拿起一個,「這個有什麼名堂?」
春堯見主子高興也喜上心頭,「這是十朵牡丹花,取的名字也好,叫十全十美。」
李氏笑了,「這樣的名字我拿了一個倒是不好了,把它拿到桌上去吧,一會兒看看姑爺是不是喜歡。」
春堯將點心端過去,眾女眷都等著男人們來開宴。
遠遠地聽見陶正安的說話聲,另一個人嗓音溫和淡定,不管是小姐還是丫鬟無不偷偷地看過去,眼裏忍不住流露出羨慕的目光來。
最好的命莫過於攀龍附鳳,大小姐本來不過是嫁給個沒落貴族,誰知道會生出天大的喜事來,趙信承繼了義承侯爵位,姑爺趙宣桓身為嫡長子,便成了世子。
趙宣桓這三年在朝中勢頭極好,就像湖中皎月,清亮地脫穎而出,追隨他的世家子弟漸多,侯府更是門庭若市,不論是前途還是聲望,別人都無法企及。
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就算當個姨娘也是好的,大老爺和大夫人真是有眼光,為大小姐挑選到這樣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親事。
唯一可惜的是,大小姐成婚三年,肚子一直沒動靜,這瑕疵無非是給別人一絲希望。
六小姐研華抬起頭,看了一眼趙宣桓又慌忙低下頭,紅了臉。
她心思轉著,大夫人對她向來不錯,如果大姊一直沒有喜訊,說不定大夫人會在族裏再選一個嫁過去,她該努力爭取這個機會……研華不知不覺地攥死了手帕。
眾人按規矩坐好,下人們開始忙碌,一道道菜傳上來,淑華殷勤地給丈夫佈菜,趙宣桓淡淡地微笑,並不見有什麼特別的歡喜之意。
淑華不禁有些失望,她這個夫君沒什麼好挑剔的,只是對她太過相敬如賓,讓她觸不到他的喜怒。
想起春堯做的點心,她夾了塊過來,「嚐嚐這個,名字極好,叫作十全十美。」
人說世間愛情有兩種,一種纏綿入骨,一種痛不欲生,趙宣桓沒想到自以為妥善珍藏好的東西,忽然之間在眼前分毫畢現。
他微微一愣,手指攣縮,半天才問:「妳說,這叫十全十美?」
十朵牡丹花,從含苞到盛開,十種形態……他忍不住拿起一塊來吃,連味道都是一樣的。
「從前我跟你提過春堯那丫頭,是她做的。如果你喜歡,我就把那丫頭要來。」見趙宣桓不說話,淑華不禁笑了,叫了春堯過來,「就是不知道母親捨不捨得。」
趙宣桓抬起頭,看了春堯一眼,春堯只覺得那目光閃亮如晨光,是她見過最耀眼的眸子,此時此刻翻騰著,明赫赫的翩若驚鴻。
她頓時一驚,心跳慌亂,再看過去那目光已消失不見,重新變成那種淡淡的微笑。
趙宣桓說:「那倒不用了。」
李氏這才笑了,轉身拉起春堯的手,「別聽妳大小姐的,她心裏想什麼我還不知道,早就惦記著我的人,今天不過是拿這盤點心做幌子,一盤點心差點誆了我一個人去,多虧姑爺心裏有數,不然我可是虧大了。」
眾人一笑,家宴上其樂融融。
春堯抬起頭偷偷地又看了趙宣桓一眼,趙宣桓的目光早不在了,春堯心裏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容華吹熄燈籠,偷偷地躲在門後,聽著外頭的動靜。錦秀取披風來回的時間她都計算好了,按理說她能在錦秀回來之前從屋子裏出來的,誰知會有意外。
「八小姐,您別嚇我,我忘記告訴您,這裏大夫人是不准人進來的。」錦秀帶著顫音道。
錦秀的腳步聲停在屋門外,容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既然李氏不准,錦秀應該不敢隨意走進來,只要錦秀一走,她馬上就能出來,就算錦秀找人來尋她,她也有時間藏好手裏的東西,編個謊言蒙混過關。
錦秀似乎在門前遲疑了一下,然後便離開了。
等到錦秀的腳步聲遠,容華藉著月光將青磚恢復成原樣,退出內室,剛走到門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猛地將門推開。容華來不及躲閃,眼看就要同那人碰個正著,一陣風吹動窗邊的幔子,青色的帳紗整個飄在她身上,將她蒙了個嚴嚴實實。
容華還沒動作,耳邊就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陶老夫人在家宴上倦了,李氏陪著回到住處,安頓好後才回到自己屋裏。
進了屋,李氏叫過春堯,「妳今天去過二姐兒屋裏沒有?二姐兒氣色怎麼樣?」
春堯邊為李氏脫去石青銀鼠披風邊回話,「去過了,二小姐氣色不錯,那會正躺在床上看書呢。」
「這孩子,就知道寶貝她那些書。天氣好的時候也不知道出來轉轉,就算是要靜養也得時不時地走動走動。」李氏露出慈祥的笑容,言語透著十分的心疼,她走到窗邊,看看天空中滿是星辰,點點頭,「看樣子明天天氣不錯,我一早便帶她去院子裏散散心。」
春堯應承道:「是。」
李氏又說:「妳再過去看看,送點果子去,大姐兒少不了要去她妹妹那裏。」
春堯自下去忙乎。
李氏嫁進陶府後生了兩女一男,大女兒淑華,二女兒瑤華,大兒子平哥兒。大女兒還好,二女兒小時候不慎落入荷花池裏,人是救回來了,可身子被冰冷的池水泡過之後,一直寒病纏身,秋冬兩季極少出屋子;大兒子生下來身體健壯,可惜先天就是個癡傻的,找了許多大夫來看都不見起色。
陶正安先後納了幾房妾室,生下來的大多是女兒,只有二姨娘和四姨娘先後生過兩位少爺,可惜都沒過周歲就夭折了。
經過兩次喪子之痛,陶正安傷了心,不再用各種方法求子,誰知道這樣一來反倒好,十年前六姨娘生下個兒子,陶正安喜出望外,給這個寶貝兒子取名陶景弘。
六姨娘生孩子時落了病根,弘哥兒不到兩個月大,六姨娘就歿了,弘哥兒於是過繼給李氏做了嫡子。
李氏淨了手,喝了兩口茶,遣退其他下人,只留下陳嬤嬤說話。
「這茶是大姐兒帶來的,妳也嚐嚐。」李氏將桌邊的另一盞茶留給了陳嬤嬤。
大小姐孝敬的東西大夫人從來沒給過人,陳嬤嬤有些受寵若驚,「這怎麼好……」
李氏笑道:「喝妳的茶就是了。」
陳嬤嬤是她從娘家帶來的陪房,一直在她身邊,這府裏人多嘴雜,就算是從小在她跟前長大的丫鬟她也不能盡信,只有這個從娘家帶來的人她是沒有疑心的。
這些年,陳嬤嬤沒少替她分憂,李氏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夜晚,那件事過後,陳嬤嬤在她心裏的位置更深了一層。
李氏又說:「淑華這次回來,心事更重了。」
陳嬤嬤點頭,「奴婢也看出來了,想是因為子嗣的事。不過大夫人已經找了鄭大夫去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六姨娘還不是吃了……」
李氏目光一閃,六姨娘偷偷找鄭大夫,哪裏能瞞得過她的眼睛,要不是她默許,六姨娘也不可能生下弘哥兒。
李氏閉了下眼睛,她早就算計好,如果六姨娘生下男孩,她就過繼過來親手養大,將來立為嫡子,沒想到事情出乎她意料的順利,六姨娘是個命薄的,早早就過世了,弘哥兒成為嫡子就更加的順理成章,也算是老天幫了她一把。
李氏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老天總是會站在她這邊的,這就叫有人福薄,有人天生的富貴。
雖然說有六姨娘的例子,她仍舊擔憂,「那也不能沒有準備,萬一還懷不上,也要有個對策才好。」
陳嬤嬤早就知道主子的想法,大夫人這些年為了嫡子這事費了不少周折,生怕大小姐重蹈覆轍,「不然從府裏再選個姑娘過去,都是相同的血脈,生了孩子跟大小姐更親近些。」
李氏半天才開口,「尚書府那邊妳也幫我上心點,兩件事一起辦,好好物色人選。」
陳嬤嬤應了一聲,轉頭她想了想,笑咪咪地湊過去,「大夫人,我倒是有個人選,人又漂亮還合您的心,您看六小姐……」
話還沒說完,就傳來清脆的撞擊聲,接下來是茶碗碎裂的聲響。
陳嬤嬤抬起頭,看到兩個撞在一起的丫鬟,「兩個混帳蹄子,不知道魂讓誰勾走了,粗手粗腳的,哪天一個個地把妳們趕出府了才清靜。」
兩個丫鬟急忙跪下討饒,陳嬤嬤又訓了她們一通,才讓她們起來說話。
香巧是研華屋裏的,李氏房裏忙不過來,今天暫時來幫忙,剛才廚房裏給李氏做了一盅湯,她送進來時正好被跑進來的雅琴撞到,托盤被掀翻在地,湯湯水水灑得到處都是。
陳嬤嬤問雅琴,「那麼急著來做什麼?」
雅琴跪在地上,急急回話,「大夫人,錦秀魔障了,八小姐也不見了。」
李氏拿著茶蓋的手猛地停頓,她看向雅琴,「這是怎麼回事?」
「錦秀剛才在院子裏,她說……」雅琴吞吞吐吐,不敢繼續說下去。
李氏道:「妳儘管實話實說。」
「錦秀說,八小姐不見了,她去找八小姐,結果……進了五小姐的屋子。」雅琴頓了頓,嚥了口唾沫,「她還說,在屋子裏見到了……見到了五小姐……」
「這是什麼話?」李氏眼皮重重一跳,站起來的時候手一扶桌子打翻了茶碗,茶水潑灑下來,淋了她一身。
陳嬤嬤愣了一下,急忙和兩個丫鬟一起上前給李氏擦拭,「大夫人別急,五小姐那屋久沒人去,裏面有些貓啊狗啊做了窩也是正常的,突然有人進去,那些個東西竄出來,一定會嚇人一跳,要怪就怪錦秀那蹄子,沒事去那裏做什麼?我先過去看看,叫個大夫來開點藥給她壓壓驚,想必就好了,等到明天她清醒過來,大夫人再發落她。」
李氏緩了口氣,錦秀這丫頭還算穩重,怎麼會弄出這樣的事來?
她看一眼雅琴,問:「八小姐找不到了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能丟了個大活人?」
雅琴又跪下,不敢說話。
李氏沉聲吩咐,「去,把錦秀給我帶來,我倒要問問是怎麼一回事?」
第三章 掩去光華
幾個丫鬟拉著錦秀進了李氏房間,錦秀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臉色煞白,委頓在地上不作聲。
李氏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鬟,「去,給她喝點熱茶緩緩神。」
錦秀本來被嚇得魂飛魄散,出了一身的汗,又在外面折騰了好一會兒,涼風吹透了衣服,侵肌透骨,現在一口熱茶急急下肚,壓住了涼氣,讓她頓時咳了起來,咳了一陣,整個人似乎清醒了不少。
李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秀腦子一片空白,李氏命令式的語氣讓她整個人一慌,下意識地說:「奴婢本來陪著八小姐在園子裏看燈,八小姐說有些冷,讓奴婢回去拿披風,奴婢回去路上遇見一個丫鬟,便吩咐她去取披風來,自己返回去找八小姐,結果好像看到八小姐走進了五小姐的院子,奴婢不敢耽擱,連忙追上去,等追到五小姐院子裏,八小姐人已經不見了。奴婢怕八小姐進了五小姐的屋子,就在院子裏喊,也不見有人答應,奴婢只好大著膽子推開屋門。」
她也是傻,八小姐在的話,一定會應她,她那一瞬間真是昏了頭。如今想到自己走進屋子看到的那一幕,不禁打了個冷顫。
「然後……然後……奴婢……就看到了五小姐。」她抬起頭,目光恐懼,「大夫人,是真的,奴婢看到……」
許多人見了錦秀這神色,都有些信了,膽小的忍不住也害怕起來。
李氏聲色俱厲,「胡說,哪裏來的神神鬼鬼!」
陳嬤嬤在一邊搭話,「天色這麼暗,定是妳這蹄子看錯了,卻在這裏紅口白牙的嚇唬人,大夫人早就下令不准去那院子,妳是把這些話都當作了耳邊風是不?」
「大夫人……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奴婢真的看到……不信您找兩個人去找找,五小姐就在那裏……」錦秀邊說邊懇切地跪行到李氏腳邊。
「都給我拉住她!我看這蹄子是得了失心瘋。」陳嬤嬤尖利地喊道。
兩個丫鬟急忙上前按住錦秀,錦秀身體受制,心裏有話越急卻越說不出來,一口氣緩不過來,竟暈了過去。
李氏皺眉道:「快去找大夫過來看看,這丫頭恐怕是被痰迷了心竅。」
眾人急忙將錦秀抬進耳室,一陣鬧騰後,才重新回到屋子裏聽差。
李氏卻道:「都在這兒愣著做什麼?不是說八小姐不見了,還不快去找!」
李氏這麼一說,門外等著回話、平哥兒的大丫鬟瑞兒這才急匆匆地進來,「大夫人,八小姐找到了,是在園子裏遇到大爺,被大爺絆住了。」
李氏揚聲問:「平哥兒?」
「大爺晚上在迎春園那裏玩,可能是今天府裏到處都點了燈,大爺看著喜歡,就從牆角的一個洞鑽了出去,一開始我們不知道,都在園子裏找,後來到了外面,看到大爺正纏著一位小姐,問過了才知道是今天入府的八小姐,這才把八小姐送回來。」
「八小姐呢?」
「在外面候著呢。」
李氏忙說:「快叫進來。」
容華身上都是塵土,雙鬢散亂,整個人看起來甚是狼狽,尤其是她那股拘謹的怯意不像是大家小姐,只似一般人家的小家碧玉。
眾人看在眼裏都思量著,到底是外頭養大的,上不了檯面,剛進府就弄成這樣。
李氏打量容華半天才開口,「妳們這是怎麼伺候的?讓八小姐受了多少委屈。」
瑞兒急忙告罪,「本是要給八小姐換身衣服,可是八小姐聽說園子裏眾位姊姊正四處找她,不敢耽擱……」
李氏罵了瑞兒一句,「妳也進府不少日子了,在大爺面前也是得力的,怎麼這樣糊塗,知道的要說是妳們沒想周全,不知道的還當妳們是故意欺主。」
瑞兒跪下,「奴婢們不敢。」
李氏轉頭看向容華,「快讓丫鬟們伺候著梳洗梳洗。也怪我,沒事先告訴妳大爺的事,誰能想到呢,妳這麼快就會遇到大爺。」
她伸出手去拉容華的手,感覺容華的手指不自覺地抖了一下,立即展開慈愛的笑容,「瞧妳,手這麼冰涼,一定是嚇到了吧?都怪錦秀辦事不力。」
容華急忙辯解,「不是,是我走遠了,錦秀找不到我。」
「平哥兒沒有為難妳吧?」
「沒有。」她老老實實地回答。
李氏點點頭,「那就好,錦秀身子不大舒服,我還是讓春堯跟著妳。等一會兒將嬤嬤丫鬟撥給妳,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容華低頭稱是。
李氏又笑,「這孩子,以後這裏就是妳的家了,不用這樣拘謹。明天天氣好,我要和妳二姊姊在園子裏逛逛,妳也過來,我將府裏的姊妹介紹給妳認識。」
容華又點頭。
話說到這裏,又有丫鬟進來稟報,「大小姐來了。」
李氏愣了一下,淑華怎麼會又過來了,難道是誰將這裏的事告訴她?
淑華一進來眼睛就盯在容華臉上,要不是在二妹妹那聽到,她還不知道,原來這個八妹妹竟然和五妹妹重名,也叫容華。
她打量容華,頓時笑了,雖然同名,可是這個府外生養的八妹妹比起五妹妹可差得太遠了,八妹妹雖然長得也標緻,但看起來淺顯得很,沒什麼吸引人的氣質,不像五妹妹,嫻靜中帶著嬌美,清亮的眼睛像一彎皓彩明月,閃爍著女子少有的睿智。
八妹妹是空有其表,只配做富貴人家的玩偶,得一時恩寵罷了。
想到這裏,淑華緊繃的臉上漸有一絲微笑。
容華拜見淑華,淑華隨意應付,正巧春堯從二小姐瑤華那裏回來,李氏吩咐春堯照顧好八小姐,容華一走,淑華和母親說了幾句話,也離開了。
李氏吩咐丫鬟們都退下,走進碧紗櫥裏,陳嬤嬤會意跟了上去。
李氏揉了幾下肩膀,陳嬤嬤急忙接手去捶捏,「大夫人,您看今晚這事……」
李氏淡淡地道:「妳去查查除了錦秀,是不是還有人去過五小姐屋裏。」
「是。您覺得會不會跟八小姐有什麼關係?」
看來大夫人還是擔心府裏有人藉著當年五小姐的事興什麼波瀾,不過五小姐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一個剛進府的丫頭,不會知道那件事。」更沒有理由去那間屋子。
陳嬤嬤笑,「是啊,看八小姐那副樣子,也不像什麼有心計的人,她應該跟這件事沒有關係。」
李氏從桌上擺著的妝奩鏡子裏看陳嬤嬤,「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妄下評論。」
陳嬤嬤點點頭,「大夫人說得是。」
這府裏沒有誰不為自己打算的,這些年她也見過不少口蜜腹劍的人。
「人心叵測。」李氏冷冷一笑,「但總有現形的時候。」
她本來想冷這個容華一段時間,誰知道竟然出了這樣的事,在眾人面前,如果她沒有拿出什麼來補償這個可憐兮兮的容華,就會顯得她過於苛刻,所以她才會決定明天將其他小姐正式介紹給容華認識,也就算是她承認了容華的小姐身分。
李氏揉揉眉角,暫時先給那丫頭一點甜頭,是個本分的就算了,如果不是,也只是暫且讓她得意一下,人太過得意,便難免會忘形。
陳嬤嬤又低聲問:「錦秀那丫頭……」
李氏嘆口氣,「在府裏先找個地方養著吧,如果見好就留下,不見好……」
只能抬到府外去養病,想再進府就難了,萬一養不好死了,也就是幾十兩銀子打發了事。
陳嬤嬤點了點頭,慢慢退了出去,吩咐丫鬟們進去伺候李氏睡下,又去安置了錦秀才離開。


容華和春堯沒走多遠,淑華從後面叫住了容華,容華只得和春堯一起轉身走過去。
淑華的目光在容華臉上盤旋了一會兒,火辣辣的視線讓容華感覺自己像是什麼待價而沽的物品,她低下頭,規規矩矩地對淑華行了個禮。
「自家姊妹,不用這麼客套。都說八妹妹是個沒福氣的,在外頭過了十幾年。」淑華話鋒一轉,又微微笑道:「不過我看啊,八妹妹是最有福氣的,誰不知道春堯是母親跟前的一等丫鬟,就是我要了,母親還不肯給呢,現在卻撥給妳先幫襯著妳,這可不是天大的恩惠嗎?將來八妹妹有了出息,要惦念著府裏的好才是。」
容華眼睛頓時一跳,這話語中分明有著一層特別的意思,難道說她剛進府不久,她們就對她有了什麼安排?
淑華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一個丫鬟匆忙跑來,「大小姐,姑爺來了。」
她臉上不禁飛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夫君的家世本就帶給她無限榮耀,趙宣桓又溫文儒雅,不知讓多少人豔羨不已。
容華抬起頭,不遠處有人提著燈籠指引著,後面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跟過來。
多少次了,這幅景象在她夢中出現,只是那個人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而今卻要來到她面前,觸手可及。
他的笑容總是溫文的,像梨花樹下帶著斑斕的光,斜斜地傾灑下來。年華似流水,三年之間他已變了模樣,雖然還是那般溫和,但以前的笑容似乎被什麼掩蓋住了,嘴邊只剩下清淺的神情。
那時她在父親的藏書閣裏抄寫書目,不經意間遇到他,後來,只要是見到他,他總會遠遠地送來微笑,她不敢回應,但心底卻是甜的。
現在,物是人非,她粉身碎骨,他已是人夫,情分早已經斷了。
容華輕輕垂下頭,福了福身,「姊夫好。」
淑華道:「這是我八妹妹,你還沒見過。」
趙宣桓笑容有些淡,並不熱絡,「八妹妹。」
淑華心情異常的歡快,一些煩心事早就拋到九霄雲外,「我正想問春堯,那點心的餡料是怎麼做的,好讓府裏的廚娘們學學。」
春堯看了一眼容華,不敢居功,「那盤點心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八小姐教我做的。」
「原來是八妹妹。」淑華有些意外。
趙宣桓突然開口,「點心的名字也是妳想的?」
燈籠矇矓的光映照下,容華低著頭,露出一截秀麗的脖頸,讓他感到一種熟悉的嫻靜。
聽到他的話後,容華抬起頭,直直地對上他的眼睛。這般問話,和以前竟然一模一樣,尤其是他的聲音忽爾放輕,語音溫柔幽然,她笑了笑,「不是,也是聽人說的。」
容華拘謹的目光中,卻隱隱閃爍著一抹笑意,讓趙宣桓不禁愣了一下,但眨眼之間,他又恢復了淡淡的笑容,「這點心名字取得好。」
淑華道:「讓春堯教會廚娘,你喜歡就時常給你做。」
趙宣桓笑,「不用了,不過是圖個新奇。」
容華靜立在原地,看著趙宣桓和淑華漸漸從她身邊走遠。
春堯邊引她往住處走邊問她,「怎麼會遇到大爺了?」
容華不搭話,第一天入府比她想像的要波折許多,如果不是想到了大爺,她大概還沒那麼容易過關,只是得害錦秀要病上一場了。
容華回到住處,剛才冷寂的屋子已經熱鬧起來,四個嬤嬤、四個粗使丫鬟齊齊站好,見到她急忙行禮。
李氏對她這個府外生養的庶女還算不錯,配的下人和她是五小姐的時候一樣。
夜深了,丫鬟們伺候容華睡下,春堯在外間服侍。
吹滅了燈,習慣黑暗後,容華看著窗櫺上透進來的月光,熱鬧的府邸重新歸於平靜,她閉上眼睛,悄悄笑了,笑容在嘴角慢慢綻開,灼灼其華。
那些認為她膽小、懦弱、粗淺的人看到,一定會嚇一跳。
她已不再是那個光芒四射的五小姐,不,是她學會了掩去光華,收斂就是為了有一日能更加耀眼。
她不會再敗在庶出的命運之下,她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第二日,容華特意起了大早去向李氏請安,遠遠地就看到丫鬟嬤嬤們捧著大大小小的盒子,送淑華回府,崔嬤嬤在一旁忙乎,「都小心著點。」
瑤華的丫鬟初曉匆匆跑來,給崔嬤嬤行了禮,恭敬地將手裏的盒子遞過去,「這是大小姐剛剛打發人要的東西。」
崔嬤嬤接手,初曉將盒子蓋揭開,「就是兩個香囊。」她的笑容親切,語言柔和,任誰都看了舒服。
崔嬤嬤滿意地笑笑,剛要往盒子裏看,淑華身邊的大丫鬟秋荷已經過來,二話不說就伸手將盒子拿去,崔嬤嬤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秋荷說:「大小姐可少不了這個,囑咐我要親手拿過去。」
崔嬤嬤勉強陪笑,「是,我正想給大小姐送去。」
秋荷也不客氣,逕自捧了盒子走了。
秋荷從容華身邊經過,伸手將沒蓋好的盒子蓋好,盒子裏有一股特別的香氣飄散出來,容華不禁多看了那錦盒一眼。
瑤華還是沒變,喜歡那些花花草草,弄些香。瑤華一直是這府裏最和善的人,她屋子裏的丫鬟也和她一樣,讓人看著和氣親切,沒有半點跋扈的氣勢。
春堯向容華引見了崔嬤嬤,崔嬤嬤也是李氏跟前得用的,容華乖巧地叫了聲,「嬤嬤。」
崔嬤嬤笑著給容華行了禮,「八小姐這是要去大夫人那兒吧?快去吧,大夫人這會兒正等著呢。」
春堯遂領著容華進了李氏的屋子,剛走進去,就聽到裏頭傳來悲戚的哭聲,原來有人比她還要早一步,隔著琉璃簾子,容華側頭一看,是六小姐研華。
三年沒見,研華比以前出落得更加漂亮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
李氏正在安撫她,「不過就是一個夢,妳看妳這孩子就是心思重……」
在一旁的陳嬤嬤也忙道:「古話說得好,夢是反的,要我看,六小姐這夢是極好的。」
研華的眼淚這才被勸住了。
李氏看到容華,招了招手,然後慈愛地笑著介紹,「這是妳六姊姊,她昨晚作了個夢,夢見我病了,一早就跑來了,這孩子是個有孝心的,不枉我心疼她一場。」
容華望著眼睛紅腫的研華,一大清早就表現出這樣的慈孝之心……
李氏是大宅門出來的,這些小心機相信她都用過,研華這番表演看在李氏眼裏不過是惹人笑話罷了,李氏這麼好對付的話,她打小也就不會韜光養晦,要不是後來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她根本不會……以前的事不提也罷。
母慈女孝的戲還是要演下去。
李氏拉著容華說了一會兒話,無非是下人不得用、住不慣的話一定要跟她說。
太陽出來了,李氏看看外面的天氣,站起來,「走,去妳們二姊姊那裏。」
府裏的小姐大多都嫁了出去,淑華嫁到侯府之後,陶府頓時活躍起來,親事一樁樁地辦,如今家裏只剩下病著的瑤華、研華、容華及還沒有及笄的九小姐、十小姐。
「府裏現在就剩下妳們幾個,平時妳們要多走動一些。」李氏邊走邊囑咐研華,「妳八妹妹剛進府裏,妳做姊姊的要多照應些。」
研華點頭笑道:「八妹妹這麼漂亮,任誰見了都會喜歡。」說著側頭看容華,大大的眼睛裏都是友善的手足情深。
容華見研華目光閃爍,想起昨晚淑華說的那番話,不禁心裏一動。
研華不是個隨隨便便向人示好的人,當年研華未滿周歲的胞弟得急病死了,她生母四姨娘昏厥過去,她問都沒問一聲,反而一心一意去伺候感染風寒的李氏,現在研華在李氏面前說她的好,邊說還邊看李氏的臉色,似乎是想揣摩出什麼意思。
研華這副殷勤又急切的樣子……容華看著自己袖子上的繡花,研華也不是太急躁的人,除非到了緊要關頭。
緊要關頭……那就是婚事,庶出的小姐爭來爭去無非是想要樁讓人羨慕的好婚事。
不過,會讓研華這樣費盡心機的,會是怎麼一樁婚事?
陶家這幾次嫁女嫁的門第都很好,這樣的人家研華若都看不上……
收回思緒,已經來到瑤華的院子前。
三年之間,這裏的變化最大,裏面的景致也最是精心建造,無不是瑤華喜歡的,雖然如今已到深秋,可院子裏的幾棵奇樹還是佳木蘢蔥的模樣。
李氏看著那樹木笑,「不知道妳們爹爹從哪裏弄來的希罕物,秋冬都是這個模樣,我看著喜歡,去年讓人也在我院子裏種了一棵,誰知道到了秋天,葉子枯黃了,唯獨她院子這兩棵怎麼也不敗的,原來只是覺得這院子比較暖和,就撥給她住,沒想到這丫頭還住在了寶地。」
容華側臉望過去,李氏臉上笑容明媚,真正發自內心的慈愛展露無遺。
這才是真正的寵愛,只有對自己的兒女才會表現出來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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