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藍海E45-1~2

《花嫁狐狸君》全2冊

  • 作者碧螺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4/11/06
  • 瀏覽人次:1162
  • 定價:NT$ 700
  • 優惠價:NT$ 553
試 閱
邵仲:今天娘子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我對她的告白?
碧舸:滾!

 
藍海E45-1 《花嫁狐狸君》上
碧舸與弟弟本是父母雙逝、無依無靠的遺孤,受盡族人欺侮,
不想竟受侯府的青睞,成了鑲金大小姐,
按理說這千金生活合該比以前愜意,誰想她的苦日子才開始。
 
路上遇賊挾持她當人質,偏她生來五感過人,
一看身形一聽聲音就認出他是國公府的大公子,
人說邵仲俊秀儒雅才學出眾,只可惜被繼母毒瞎雙眼毀了前程,
瞎?瞎子還能上竄下跳當梁上君子,一被拆穿就調戲良家婦女?
 
本以為進了京他便會消停,不料這無賴竟買下隔壁院落,
不是逢年過節來串門子,就是賊當上癮翻牆來送東西,
最近又聽說那痞子要去治眼睛,這眼睛一好,
他想做什麼不就更「明目」張膽了,還讓不讓人活啊!
 
果不其然,這傢伙逮到機會搬進她家,
心機甚深的開始討好她的家人,甚至頻繁出現在她生活中,
先是臭臉嚇走她斯文儒雅的表哥,更是搶在表哥之前來提親……
 

你這個無恥小流氓、死皮賴臉的痞子,要是讓你追到我就跟你姓!
邵仲:媳婦兒喲,我姓邵,邵夫人快來我家住吧!哈哈──

 
藍海E45-2 《花嫁狐狸君》下
大長公主府的賞雪宴上,邵仲以一首好詩在皇上面前得了頭名,
好好一個升官晉爵的機會他不要,竟然懇請皇上賜婚,
這下好了,聖旨下來,她這隻煮熟的鴨子哪還能往哪飛……
 
婚後,碧舸隨著接到皇帝密令的邵仲回到出生地,
本想藉機查出殘害她爹娘的真凶,卻是剛到便惹上地頭蛇雲家,
他們懷疑雲家與當年案子有關,且京裏還有主謀,
故意打草驚蛇下,雲家果真動作頻頻,
先是栽贓殺人,接著明裏宴客暗裏找高官來仗勢欺人……
 
歷經重重危機,他們終於抓到雲家把柄,
邵仲率人去收網,不料他這一走竟錯過了兩件大事──
一、她有喜了。
二、他前腳剛走,敵人後腳就殺上門……
 

唉,不知道那隻精得不像人的大狐狸,這次可否趕得回?
邵仲:放心放心,因為我的確不是人,我是神!(毆飛~)

 
(初版:公侯之家)
碧螺
雙魚座,愛美食、愛茶藝、愛淘寶,更愛胡思亂想。
沒有雙魚座常見的多愁善感,豁達理性,喜歡安靜悠閒的生活,無辣不歡,偶有閒情逸致,或種花,或下廚,最愛邀三兩朋友一道飲茶品酒,喜歡圓滿完美的故事結局,所以從來不寫悲劇。
  1.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2.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3. 若訂單內含未上市之商品,該筆訂單將於上市日當天依訂單付款順序出貨,恕不提前出貨或拆單出貨。
  4.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5.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試閱 閱讀更多收合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第一章 侯爺回鄉尋嗣子
山裏的天黑得早,那太陽將將還在天邊,只一轉眼的工夫就落了西。四周忽然暗下來,盧碧舸暗自慶幸自己下山得早,要不然可得困在這漆黑的山裏。迷路倒是小事,怕只怕一時失足落下懸崖,那可就小命不保。
趕到村口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好在路邊的住戶家裏點了燈,透出依稀零星的光,光線照在青石板砌成的小路上,竟隱約有種溫暖的味道。碧舸的心情忽然好起來,顛了顛背上的竹簍,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
「七娘?」
還未到家門口就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她抬頭,那人已經迎了上來,面目漸漸清晰。碧舸認出是隔壁林家的姑娘芳華,微微一愣,沉聲問:「芳華?怎麼了?」
林芳華快步走上前,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責備道:「找妳大半天了也不見在家,聽說京裏的侯爺回來了,盧家上下都去湊熱鬧,原本還想跟妳一起去見見世面,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碧舸卸下肩上的竹簍放在地板上,揉了揉痠痛的肩膀,苦笑道:「妳也說了,盧家上下全都跟過去湊熱鬧,便是我真去了怕是也擠不進去,就更不用說妳了。」
林芳華撇了撇嘴,搖頭道:「真不知要怎麼說妳,還是做過千金小姐的,怎麼這般沒用。你們家瑞哥兒可是四房唯一的子嗣,若真要去,誰敢攔著,妳就是太好欺負了,要不能被擠到這犄角旮旯裏住著嗎。」
相比起京城的公侯世家,盧家實在算不得什麼,但在豐林縣卻還是頗有些威望的。盧家祖上就有人做過官,致仕後便在上起村挑了塊風水寶地建了宅子,到碧舸祖父那一輩時盧家一共有五位太爺,碧舸的祖父排行老四。
四太爺膝下子嗣不興,到三十多歲才得了碧舸的父親盧保成。盧保成天資聰穎,讀書讀得好,二十多歲就考中了進士,之後外放到南邊一個叫做山陽縣的地方做了縣令,碧舸和弟弟盧瑞便出生在那裏。
只是盧保成書雖讀得好,卻實在不擅長做官,他性子耿直,說話做事都不知變通,在縣令這個位置上一做便是十年,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升遷知州,結果才出山陽縣的地界就被山賊給劫了。
盧保成和夫人彭氏拚了命把兩個孩子送了出來,夫妻倆則雙雙死在了山賊的手裏。惡耗傳來,四太爺立刻就發了病,沒幾日也撒手離世,單單留下碧舸和盧瑞兩姊弟相依為命。
事發時這兩個孩子大的都不到十歲,懵懵懂懂的,家裏又沒個主事的人,難免被人算計。沒多久,三太爺便以三兒子成婚為由,「借」了四房的院子,之後便再也不提歸還的事。
旁人雖也有不平,卻也不願冒著得罪三太爺的風險來給姊弟倆主持公道,於是碧舸便和盧瑞搬到了村子東邊的舊院子住下,這一住便是三年。
「妳呀,就是性子太軟了。」林芳華繼續罵她,「若是換了我,非要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不可。妳瞧瞧盧家的五娘、六娘,誰不是讓人跟寶貝似的養在家裏頭,哪像妳還得自己賺錢。我跟妳說,趁著侯爺回來,妳趕緊去府裏找他哭訴,讓他給你們姊弟倆主持公道,只要他開了口,我看那府裏還有誰敢為難你們兩個。」
碧舸笑了笑,不說話。
「哎呀,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林芳華見她不置可否,越發地氣惱,狠狠一跺腳,怒道:「妳若是不敢去,明兒個我拉著我奶奶去。」說罷也不理碧舸,逕自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碧舸目送她進了院子,這才歎了口氣,搖搖頭,背起竹簍往家走去。
她何嘗不曉得三房一家得寸進尺、貪得無厭,可是瑞哥兒還年幼,將來讀書考學還有許多地方要靠盧家,便是過得太苦,她也不好撕破了臉面鬧起來。更何況如今也不算過不下去,相比起村裏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家,他們姊弟倆還算是幸福了。
才進院子門就聞到廚房裏傳來陣陣飯香,鑽進碧舸的鼻孔裏,頓時饞得她的肚子咕咕直叫,她卻立刻皺起眉來,扔下背上的竹簍飛快衝進廚房,「張嬤嬤,不是說了讓妳在床上休息的嗎,怎麼又起來了?」
張嬤嬤是碧舸母親彭氏的陪房,三年前就是她費盡了氣力把碧舸姊弟倆送到盧家來的,之後她便一直留在姊弟倆身邊,不離不棄。
上個月月初的時候張嬤嬤在井邊摔了一跤,折斷了小腿,大夫接了骨,開了藥,便一再叮囑讓她好好休息,所以這一個多月以來,家裏的大小事務全都落在了碧舸一個人的身上。
張嬤嬤撐著把椅子慢慢轉過身,笑著道:「沒事兒,就做個飯,累不著。您瞧瞧老奴一直扶著椅子,用不著動腿。再說在床上躺了這麼久,骨頭都痠了,出來走動走動,反而還舒服些。」
碧舸快步過來扶住她,小聲埋怨,「妳就是閒不住,小心別不留神又閃到腰,回頭還得在床上躺兩個月。」
「呸呸呸——」張嬤嬤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小聲道:「盡瞎說,老奴好好的,還能伺候您和小少爺二十年。」
「瑞哥兒還沒回來?」提到盧瑞,碧舸這才發現進門這麼久也不見他出來招呼。
「學堂裏的柱子過來說,京裏的侯爺回來了,要考校眾人的功課,末了還要留飯,所以得遲些回來。」說罷張嬤嬤又一臉期待的問:「小姐您說小少爺那麼聰明,會不會力拔頭籌?指不定還能得了侯爺的賞賜呢。」
碧舸哭笑不得,「瑞哥兒才多大,再說了,我早和他說了要藏拙的。」
張嬤嬤一臉的不認同,「平日裏藏著也就罷了,今兒個機會多難得。若是得了侯爺的青眼,只要他一句話,日後您們姊弟倆也好過些。旁的不說,那院子總該還回來吧,三房那群人……」
碧舸只是勉強笑笑。因為三太爺占了院子的事張嬤嬤一直耿耿於懷,每回提及此事總免不得要把三房一家子罵個狗血淋頭。
「老奴也曉得您想得周全,可就是心裏頭不痛快。」張嬤嬤歎了口氣,拍了拍碧舸的手,眼眶漸漸泛起淡淡的紅色,「若是老爺和夫人還在……」
一說起去世的盧老爺和夫人,主僕倆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兩人默默地用了晚飯,碧舸趕在張嬤嬤前頭將碗筷收拾好。
外頭已經一片漆黑,屋裏只燃了個燈盞,碧舸從衣櫃裏把盧瑞的舊衣服翻出來,又裁了半截袖子仔細縫上,才縫了一半就聽到遠處石板路上雜亂的腳步聲。
碧舸的五感天生異於常人,眼耳口鼻十分靈敏,百步之外可聞落葉飛花,數里之遙依舊纖毫畢現。耳中雖聽到六、七個人或沉重或輕巧的腳步聲,可她依舊能從中辨認出盧瑞的聲音來。
「我家就在前頭,快到了。」瑞哥兒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不過這孩子就是腦子裏缺一根筋地傻樂。他很聰明,有過目不忘的好本事,但老天爺總是公平的,給了他這樣的好腦子,卻讓他在為人處世方面十分遲鈍,他永遠聽不懂別人的言外之意,單純又直率,有時候常常會說出一些讓人崩潰的話來,自己卻還一臉無辜。
「怎麼了?」張嬤嬤見碧舸忽然不動了,忍不住問。
碧舸「哦」了一聲,放下手裏的針線活兒,笑著道:「我是在想,瑞哥兒該回來了吧。」
「那可說不好,」張嬤嬤繡完手裏的最後一針,咬斷絲線,把手裏的帕子展開了仔細看了看,笑道:「這才什麼時辰,興許侯爺一高興還把小少爺留下了呢。」
話剛說完就聽到盧瑞在外頭喊門,「姊,姊,我回來了,快開門啦。」
「哎喲,真回來啦。」
碧舸趕緊起身,點了支蠟燭去開門。
院子外頭果然站了五、六個漢子,肩膀上都扛著東西,客客氣氣地跟碧舸打招呼。
盧瑞則咧嘴朝她笑,單純而高興,「姊,侯爺差人送了些糧油過來。」
「侯爺?」碧舸皺著眉頭朝弟弟問:「他怎麼忽然想起這個了?」
盧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小聲道:「我回屋再跟妳說。」
說話時那幾個漢子已經放好了東西,出來跟碧舸告辭。
碧舸本想回屋拿些銀錢意思一下,但那些人卻走得極快,還未等她轉身回屋他們就已經走遠了。
「姊—— 」盧瑞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從懷裏掏出一塊綠色的東西往碧舸懷裏塞,「這個給妳。」
碧舸微微一愣,手裏已經多了一枚溫潤的玉佩,藉著這微弱的燭光,依舊能看到它通透暗綠的色澤,滑潤溫軟,色澤透亮,便是五娘子成天當寶貝一般誇耀的那支玉簪也遠遠不及手裏的這一塊。
「這也是侯爺賞你的?」碧舸覺得不大對勁。
盧瑞點頭,「侯爺原本說,若能作出詩來便賞一套文房四寶。我想著家裏的墨條和紙張都用完了,索性去贏一些回來,也省得家裏花錢去買,可後來侯爺反悔了,偏解了這塊東西給我。」
碧舸抬頭望天,「然後呢,你不會就跟他直說了吧。」
要不然侯爺怎麼會讓人送了這麼多米糧過來?
盧瑞急道:「那哪能呢,我還記得姊姊叮囑過的話!我就……我就是……」他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透著一股子心虛的味道,「我就是跟旁邊的寬哥兒問了一句,這東西能換多少米糧,誰曉得侯爺的耳朵那麼尖……」
聽到這,碧舸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碧舸把那玉佩對著光仔細看了一陣,依舊塞回了盧瑞的手裏,「既然是侯爺賞給你的,你就好好收著,怎麼好隨便給人。」
盧瑞道:「我送給姊姊的,哪有隨便給人。」
碧舸哭笑不得,「這是男人的東西,我收著它做什麼?你也真是的,先前不是早叮囑過要藏拙嗎。你倒好,人家才用了一套文房四寶就把你給哄出來了。」
臉一紅,他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一直都記得姊姊的話,先前也老老實實地坐在後頭沒說話,若不是侯爺點名讓我作詩,我才不會起來。」
「侯爺又不認得你,怎麼會特意點你的名?」她疑惑地瞧他,「瑞哥兒你莫要誆我,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壞事被侯爺瞧見了?」
盧瑞抬頭看屋梁,偏偏不看碧舸的眼睛。
碧舸見狀哪還有不明白的,又氣又好笑,揪著他的耳朵小聲罵道:「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不要惹事、不要惹事。這會兒侯爺在,他們才不敢說什麼,回頭他一走,學堂裏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你,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
盧瑞自知理虧,可還是忍不住想辯解,「我也沒幹什麼壞事。侯爺考校大家功課,說要讓人作詩。盧秀自個兒站出來想出風頭,他先前找人代寫了不少,背得熟透,沒想到侯爺隨手指了地上的破碗為題,盧秀頓時就傻了。我一時沒忍住,偷偷笑了一聲,聲音特別小,連一旁的寬哥兒都沒聽到,誰曉得竟然被侯爺發現,然後他就讓我起來了。」說罷他又嘟嘟囔囔小聲埋怨,「那個侯爺簡直就跟姊姊一樣厲害,好像做什麼都瞞不過。」
「要不然人家能做到侯爺!」碧舸沒好氣地道。
平陽侯盧之安是盧家頗有傳奇性的人物之一,他是盧家大太爺的嫡子,在家裏排行老二,聽說原本只是個紈褲子弟,在京城裏跟一群混混遊手好閒,幹過不少壞事。
那會兒盧家最受矚目的是盧家大少爺盧之源,他是安平十三年的狀元郎,文武雙全的奇才,頗得先帝看重,安平十五年的時候,先帝御駕親征還特意把他帶在身邊,也正是那一回,先帝的御駕中了胡人的埋伏,盧之源為救先帝,領著一支御林軍將敵人引開,以身殉國。
消息傳來,大太爺立刻就中風了,老夫人也病倒在床,盧家的大小事務全都落在大少奶奶許氏一個人的身上。
許氏出身大將軍府,自幼被當做男兒一般養大,先前老夫人總嫌棄她配不上自己兒子,待出了事,大家才真正見識到將軍府小姐的魄力。
京城本就是全天下最勢利的地方,盧家的頂梁柱一垮,眾人便覺得這盧家要就此沒落了,難免有些人會落井下石。
那許氏新寡,將軍府本想接她回府另行婚配,偏偏她不肯,竟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整個盧家。
當時盧之安不過十五、六歲,猛然遭此重擊,難免一蹶不振,許氏將他狠狠教訓了一頓後又託人把他送到當朝大儒魯平安的門下讀書。盧之安到底是個聰明的,一旦懂了事便開始奮發圖強,不過四、五年便有所成就,之後他投身軍旅,在許大將軍麾下做了個小先鋒,爾後屢立戰功,並於安平二十一年收復平、梁二城,也因此被先帝授予了平陽侯的爵位。
這份經歷說起來只是幾句話的工夫,但真正做得到的又有幾個,盧之安若是沒有過人的本事,只怕早在軍中就已經丟了命,又豈是盧瑞這天真單純的孩子能比得上的。
「姊姊——」盧瑞遲疑了一陣,終究不敢隱瞞,又繼續交代,「侯爺讓我明兒個去找他。」
「要做什麼?」碧舸聞言心裏一跳,頓時轉過頭來瞪著他看,又問:「侯爺還說了什麼嗎?」
「倒也沒旁的,就說讓我去說說話。」他打了個哈欠,臉上顯出疲倦之色,「姊,我好睏。」
這孩子,腦子裏永遠不想事。碧舸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瓜子,小聲道:「那你快去睡吧,明兒個還要早起呢。」
盧瑞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摸索著洗了手臉,倒頭便睡死了過去。
碧舸見狀,越發地只想歎氣。
張嬤嬤還在外屋候著,聽著碧舸的歎息聲,忍不住勸道:「小少爺還小,小姐莫要急,等他再大些就懂事了。」
碧舸苦笑,低聲道:「瑞哥兒是什麼性子,我再瞭解不過。他這樣——也好,可我就是擔心府裏那些人。」
如今她雖不住府裏,但早在兩日前便隱約聽到些消息,侯爺這次回來可不只是為了祭祖,更有為許氏過繼個子嗣的意思,要不然怎麼連許氏和侯爺夫人都一起帶了過來。
旁的人家聽了這消息都是喜不自勝,恨不得能在侯爺面前露一露臉,所以碧舸才特意叮囑盧瑞低調些,莫要擋了人家的路,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今兒個晚上也不知會有多少人背地裏偷偷地咒罵盧瑞。
至於侯爺的心思,碧舸琢磨著,應該只是生出了些許愛才之心。他那樣眼睛毒辣的人物,什麼人沒有見過,怕只是一個照面就看透了瑞哥兒的性子,做學問是不錯,於仕途卻是極不適合的,更何況瑞哥兒是四房唯一的血脈,平陽侯斷不至於為了給許氏尋個嗣子就絕了四房的後。
想到此處,碧舸稍稍放了心,在床上翻了幾個來回後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日大早姊弟倆早早就起了,因碧舸先前與鎮上藥鋪約好了去交貨,所以吃了飯便出門,臨走前又忍不住回頭一再叮囑弟弟,「既然侯爺沒說什麼時候找你,你就先去學堂讀書,回頭他問你什麼,你都老老實實回答,若是有不知道該怎麼回的就朝他笑。」
盧瑞的眼睛生得好看,笑起來的時候如同月牙,看起來純真又善良,所以碧舸才讓他多笑笑。
吃了早飯去學堂,盧瑞才發現學堂只來了幾個人,三三兩兩,冷冷清清。
夫子不在,盧寬瞧見他立刻喳喳呼呼地吆喝開來,高聲問:「瑞哥兒你今兒個怎來了?昨兒個侯爺不是說要找你說話嗎?」
盧瑞尋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滿不在意地回道:「他又沒說是什麼時候,我總不能一整天不來讀書,專門在家裏頭候著。」
聞言盧寬立刻咧嘴笑起來,朝四周掃了一眼道:「我可算是曉得了,咱們這學堂裏頭就數瑞哥兒你的架子最大。你瞧瞧旁人,只要是得了侯爺一句話的,誰不是老早就候在家裏頭,一身簇新地等著侯爺傳喚,哪像你……」他撇嘴打量盧瑞的裝扮,「嘖嘖」地搖頭,「我說瑞哥兒,你好歹也換身新衣服,這件袍子只怕穿了有好幾年了吧。」
盧瑞身上穿的的確是以前的舊衣,雖沒有補丁,但袖口和袍邊都改過兩三回了,式樣也早已過時,但這身衣服卻是碧舸的手藝,針腳又細又密,袍子裏頭還繡了盧瑞的名字,故最得盧瑞的喜歡。
聽了盧寬這話,他立刻不高興了,道:「又不是去見新媳婦兒,幹麼穿得那麼光鮮。」
盧寬頓時哭笑不得,憋了半天才喃喃地勸道:「瑞哥兒,你說話好歹也過一過腦子,這——這樣的玩笑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莫要在侯爺跟前說。」
見盧瑞眨了眨眼睛,不大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模樣,盧寬越發地欲哭無淚,抓著頭髮鬱悶道:「罷了罷了,就當我沒說。」說完轉過臉去,小聲嘀咕,「真不知道你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盧瑞覺得他很莫名其妙。
一會兒學堂教書的劉夫子到了,瞧見盧瑞有些意外,但還是沒有開口問。只是想起昨兒個盧瑞在侯爺面前作的那首詩,他忽然有些拿不準了,這個平日瞧著略顯呆愣的少年是不是真像他表現的那樣遲鈍。
盧家的子弟大多請了假,學堂裏只剩下三、四個人,劉夫子也不好講課,便留了作業讓大家抄寫。
盧瑞一向老實聽話,倒也沒有異議,拿了紙筆出來不疾不徐地抄書,劉夫子時不時會偷偷瞄他一眼,他卻始終專心致志,連頭也沒抬起來過。
中午時分,侯爺那邊果然派了人過來接盧瑞進府,盧瑞便向劉夫子告了假,收拾好東西後老老實實地跟著人走了。
到了府裏,平陽侯並沒有急著招盧瑞進屋,只喚了小廝書平進屋問話。
「你今天果真是去學堂接人了?」平陽侯盧之安今年才三十二歲,因在軍中歷練過,身上透著一股肅殺凌厲的氣勢,讓人不敢逼視。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沉,速度不快不慢,偏偏卻能讓人生出一股不敢違逆的敬畏感。
書平躬身回道:「回侯爺的話,沒錯,他一大早便去了學堂,夫子沒上課,只讓他們抄了書。小人去的時候他已經抄了二十多頁。」說話時他從袖子裏掏出幾頁紙遞給盧之安,「小人順手拿的。」
盧之安接過紙,漫不經心地看了兩眼,笑道:「這字雖稚嫩了些,但寫得極穩健,才十歲的幼童,倒也難得了。」
書平只應了聲「是」,並無多言。
第二章 盧家遺孤得青眼
盧瑞在外頭等了有一刻鐘,始終聽不到屋裏的動靜,他倒也不急,瞇著眼睛默背起前幾日剛學的《春秋》,正背到「宋人圍滕,楚子伐鄭」時,忽聽得書平低聲喚他,「瑞少爺,侯爺有請。」
盧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了一下呆,瞪著書平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他愣愣地理了理衣服,才低頭跟著書平進了屋。
他先前見過平陽侯一回,只是離得遠,看不清面目,當時就覺得平陽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逼人的氣勢,讓人連呼吸都不敢出聲,而今離得近了,才發現平陽侯其實生得十分斯文,眉目低垂的時候甚至有些溫和安靜的味道。
「見過侯爺。」盧瑞行過禮後就睜大眼睛好奇地盯著盧之安的臉看,絲毫不見膽怯羞澀之色。
盧之安昨兒個見他的時候就已瞧出這孩子心性至純,故不以為意地任由他看,自己也凝眉上下打量盧瑞。
少年郎將將才滿十歲,小包子臉圓嘟嘟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又圓又亮,眨眼時有漂亮的弧度,因個子尚未抽長,身型圓潤,甚是可愛。若是換了旁人的孩子,還不知要如何打扮才好,可他卻穿得極是樸素,原本藏青色的袍子已經洗得發白,袖口和袍邊都有拼接的痕跡,但身上的衣服卻漿洗得很乾淨,隱約有淡淡的皂角香,想來早上出門的時候家裏人還是特意挑選過的。
「瑞哥兒,」盧之安朝他溫和地笑了笑,道:「我記得你父親是安平二十二年的進士。」
一說起父親,盧瑞的眼睛立刻亮起來,小圓臉上滿滿的全是驕傲,「我爹是二榜第五名。」
盧家這幾房的後人中,除了大房之外,便只有四房的盧保成還算有出息,年紀輕輕便中了進士,外放為官時也頗有廉名,只可惜安平二十二年的時候盧之安遠在北部邊疆大營,並不曾見過當時高中的盧保成。
盧之安膝下有一子一女,對於怎麼哄孩子還是頗有些心得的,才幾句話的工夫便哄得盧瑞滿心歡喜,說話舉止越發地隨興,只恨不得把他當作嫡親的叔伯看待。
「《春秋》明明已經背完了,姊姊不讓我跟別人講,說是要……藏拙……」他記性雖好,為人處事卻過於單純,哪曉得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信任的長輩,自然是一古腦地全交代了。
盧之安安安靜靜地聽,時不時地附和一聲,心裏一邊驚訝一邊又生出些許愧疚。面前這個孩子,本是盧家這一輩中最聰明出色的人物,卻因父母早逝而被族人欺凌至此,若不是家裏還有個姊姊勉強支撐著,只怕連溫飽都成問題。
身為盧家族長,盧之安第一次發覺自己十分不稱職。
可是面前的這個孩子卻絲毫沒有抱怨的意思,他甚至都沒有想到向他告狀,求他主持公道把自己的房子收回來,這小小的瑞哥兒說起平日裏的生活反倒滿臉笑意。
「今年夏天的時候,我跟姊姊一起去溪邊抓魚……」
見盧瑞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話,怕他渴了,盧之安用眼神示意書平奉茶。
趁著盧瑞喝茶的工夫,盧之安開口問道:「瑞哥兒,再過三天我就要回京去了,你想不想跟著我一同回去。」
「啊?」盧瑞抬頭看他,一臉狀況外,似乎沒聽懂盧之安的意思。
書平見狀,哭笑不得地提醒,「瑞少爺,侯爺想帶您回京讀書。您還不趕緊謝過侯爺。」
盧瑞卻不動,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盧之安看,半晌後才鄭重地搖頭,「不好,我姊姊在這裏,我得跟姊姊在一起。」
從他進門到現在,盧之安聽他提了不下五十次的「姊姊」,不由得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有了些好奇,便開口問:「你姊姊今年多大了?」
這本是一句再隨意不過的話,可盧瑞彷彿被踩到腳的貓一般迅速地炸了毛,「我姊姊……我姊姊還小呢,您問這個做什麼?她才不嫁人!姊姊說了,等我以後高中狀元了她也不嫁人!」
他明明回得牛頭不對馬嘴,可盧之安卻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頓時一沉,心裏也無端地生出許多怒氣來。盧家的這些族人,果真是做得太過分了!
盧之安一生氣,渾身上下便散出陣陣森冷的寒意,書平立刻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盧瑞卻遲鈍些,心裏頭還想著姊姊的事,倒是沒注意到這點,繼續絮絮叨叨地強調他姊姊如何不要嫁人之類的話。
「行了。」盧之安對這完全不懂察言觀色的孩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揮揮手讓書平送他出去,又怕盧瑞誤會,耐著性子解釋道:「你放心,有我在,族裏不敢有人再為難你們姊弟。」
盧瑞眨了眨眼睛,安靜的點點頭。
書平在前頭引路,出了門又朝盧瑞笑道:「我們小少爺也在府裏,與瑞少爺正是一般年紀,不如見見?」
侯爺身邊的幾個小廝裏頭就數書平最機靈,先前在屋裏瞧著盧之安對盧瑞另眼相看,自然對他愈加地客氣熱情。
盧瑞卻搖頭回道:「我還得回學堂呢。」
書平笑道:「瑞少爺怕是不知道,您一走,學堂那邊就先散了。您這會兒回去,連劉夫子都不在呢。」
盧瑞頓時傻了,鼓著臉不知該怎麼回應,想了想,終於想起今兒個臨出門時姊姊的吩咐,趕緊咧嘴朝書平傻笑。
「書平,這傻小子是誰啊?」花叢後傳來一道稚嫩的男聲,有個身穿寶藍色綢緞錦袍的小男孩從花叢後轉出來,圓臉大眼睛,梳著包包頭,皮膚吹彈可破,瞧著倒是跟盧瑞有兩分相像。
「熠少爺。」書平恭恭敬敬地朝盧熠行了禮,躬身回道:「這位是四太爺家的瑞少爺,方才侯爺招了他去說話。」
「瑞少爺?」盧熠歪著腦袋看盧瑞,長長地「哦——」了一聲,眨了眨眼睛仔細打量他,一臉審視意味地道:「原來你就是昨兒個作詩引得我爹另眼相看的盧瑞啊,看起來也就是個小孩子嘛。」
他自個兒還沒盧瑞高,偏偏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十分滑稽,而盧瑞又不擅於隱藏情緒,一時沒忍住就笑出聲來。
盧熠立刻生氣了,凶巴巴地喝道:「你、你笑什麼!你是不是在笑話我?」
盧瑞哪想到他會反應過度,頓時瞠目結舌,腦子裏一團亂麻,根本不曉得該怎麼回,想了想,只好繼續咧嘴笑,笑得一臉甜膩。
見狀盧熠越發地惱羞成怒,指著他的臉氣得話都說不完整了,怒道:「你……你還敢笑,小心我……我我我……」
他雖是嬌生慣養大的,卻並非慣於頤指氣使、不講道理的孩子,這會兒便是想說幾句狠話,竟也沒想出來。
兩人正對峙著,走廊處小跑進來個十一、二歲的小廝,瞧見盧熠,趕緊奔過來,疾聲招呼道:「熠少爺,小姐正到處找您呢,原來您在這裏。」
盧熠仰著腦袋做不耐煩狀,「她又找我做什麼?總是拿那些小姑娘家的玩意兒來煩我,真是沒辦法。」說著話還故作成熟地歎了口氣,卻又不肯把那小廝趕走,反而佯裝無奈地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我若不去,一會兒她又要惱了。」
盧瑞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可他才剛剛放下心來,前頭走了幾步的盧熠忽然又轉過身,黝黑的大眼睛盯著盧瑞上上下下地瞧,末了朝他努了努下巴,一臉高傲的說:「你也跟著一起來吧。」
盧瑞趕緊搖頭,「我不去,我還要回家呢。」
「你——」盧熠又覺得暴躁了,氣道:「你這個人好生無禮,我好心好意地邀你陪我一起玩,你還推辭,是什麼意思,莫非還瞧不上我?」
盧瑞本來就有些呆,實在跟不上盧熠靈活的腦子,不大明白自己怎麼就「瞧不上這位小少爺」了,他很努力地睜大眼,茫然地想要回顧一下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導致人家會這麼生氣。
「瞪我,瞪我,你還敢瞪我。」盧熠重重跺腳,凶巴巴地指著盧瑞喝道:「我不管,你就得跟我一起走。」
這兩位一個是自家少爺,另一個是平陽侯看重的少年,若是鬧起來,他們兩人最多捱頓罵,可書平就慘了,指不定還要捱頓板子,所以,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僵,書平趕緊出來打圓場,柔聲哄著盧瑞,「反正學堂裏也散了,瑞少爺不必急著回去,不如就去前院轉轉。不只有我們家小姐,還有二太爺和三太爺家的幾位少爺小姐在呢。」
一聽說他們都在,盧瑞就更不願意跟著去了,低頭盯著腳上半舊的布鞋不說話。
書平到底年紀大些,又慣常在平陽侯身邊伺候,最會察言觀色,一見盧瑞這表情就多少猜到了些緣由,想了想,還是低頭悄聲在盧熠耳邊說了兩句話。
盧熠聽罷,抬眼悄悄看了看盧瑞,扁扁嘴,小聲朝盧瑞道:「你跟我說,誰欺負過你,我給你撐腰。」
盧瑞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雖說平日碧舸總是叮囑他「退一步海闊天空」,可他心裏對總喜歡欺負嘲笑他的那幾個孩子多少還是有些怨氣的,而今聽了盧熠這話不免有些心動,但他想了一陣,終究搖搖頭,小聲道:「我姊姊說了,不要跟他們作對。再說,便是今兒個靠你教訓了他們,回頭他們還要變本加厲地欺負回……」
「他們敢!」盧熠的心裏頓時生出強烈的正義感,揮舞著小拳頭道:「你放心,有我在呢!」說罷,也不管盧瑞再怎麼反對,強拉著他的胳膊就走了。


盧家大夫人許氏與平陽侯爺夫人胡氏進院子的時候,剛好瞧見三太爺低著頭急匆匆地從屋裏出來,一張老臉漲成豬肝色,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怒氣。
到底是長輩,許氏和胡氏剛想出聲招呼,他卻已經低著腦袋沿著走廊衝了出去,根本沒注意到她們兩個人的存在。
胡氏對三房的人本就不大喜歡,見三太爺這般,心中越發不喜,蹙眉扁嘴,不悅道:「三叔他老人家可真是忙。」
許氏溫和地笑了笑,柔聲道:「他們那房人多,事情自然多些,倒也不奇怪。」
許氏要尋嗣子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就數三房的人忙得最歡,從昨兒個上午起,三太爺的兩個兒媳婦就把幾個孩子輪番地往許氏這邊帶,言詞間對旁人家的孩子諸多打壓挑剔,對自家孩子卻不吝讚賞。
若是那幾個孩子果真機靈聰慧也就罷了,偏偏沒有一個許氏瞧得上的,她又不好出言趕人,心裏頭說不出的難受,故今兒個一大早她便躲到胡氏這邊,總算是清淨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房門口,屋裏伺候的小廝書文早聽到聲音出來迎,開門笑道:「大夫人好,侯爺夫人好,侯爺正在屋裏呢。」
屋裏的盧之安早已起了身,朗聲問道:「大嫂也過來了?」
胡氏笑道:「平翠園吵得很,嫂子便到我屋裏躲躲清閒。」進了屋,胡氏讓了右邊的位子給許氏,自己靠在盧之安左手邊的椅子坐下,又問:「方才瞧見三叔氣沖沖地出去了,難道在你這裏受了編排?」
一提到三太爺,盧之安的臉色便有些不好,冷哼了一聲方回道:「又不曾冤枉了他,有什麼好氣的。」說罷,又把三房如何搶占盧瑞姊弟倆的宅院、欺凌兩個孤兒的事情一一說與她們聽。
胡氏和許氏聞言也是滿肚子火氣。她們是女人,心思本就細膩柔軟些,聽得那兩個孩子被趕到外頭荒宅住下,僅靠著小姑娘一個人上山採藥維生,頓時又氣憤又同情。
胡氏立刻怒道:「這三叔未免太過分了,便是無親無故的外人也不會做出這種有損陰德的事來,他竟這般不要臉面。可憐那兩個孩子,本是官宦出身,早些年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疼的,而今竟過得這般艱苦……」說著話,眼圈兒都已經紅了。
盧之安歎道:「可不是呢,這瑞哥兒我見了兩回,不論是心性人品還是學識見識都是極佳的,老宅的這些孩子們當中,就數他最出色。早上我讓書平喚了他過來,那孩子就穿了件拼接了不知多少回的舊袍子,看得我心裏頭十分不舒坦。」
胡氏聽到此處,忽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悄悄朝許氏看了一眼,見她面色如常,心裏不由得又是一歎。
這些年來,許氏對過繼嗣子一事一直不熱中,若不是老夫人柳氏一直在她耳邊叨念著,只怕這次她根本就不會回老宅。不過便是回了,想要尋個合適的孩子也不是易事,單看許氏的反應,想來是沒有一個滿意的。
至於盧之安看重的盧瑞,胡氏很快就打消了念頭,不說那孩子是四房唯一的血脈,便是這年歲也不合適。若真要過繼個孩子來,年紀自然是越小越好,養在身邊才能養得親近,不然真找個年歲大的,拚死拚活地把人拉扯大,最後人家滿腦子都只有自己親生的爹媽,那才真的不划算。
「既然夫君知道了此事,回頭定要替那姊弟倆主持公道。既然孩子們都小,又沒個營生,不如讓族裏每年接濟著,好歹等瑞哥兒長大了再說。」胡氏柔聲提出自己的意見。
盧之安卻道:「我倒是想把瑞哥兒帶到京城去,他極是聰敏,讀書寫字都是極好的。妳也曉得,雖說我發了話,他們不敢違逆,但對瑞哥兒也生不出多少顧惜之心,哪會多加看顧,那孩子到底年紀小,我怕他在這裏耽誤了。」
胡氏聞言,立刻笑著附和,「夫君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到。瑞哥兒進了京也好,他與熠哥兒年歲相仿,回頭熠哥兒倒是多了個玩伴,且有瑞哥兒在,熠哥兒讀書說不定也會認真些。」
許氏聽得他們夫妻倆一唱一和,不由得暗自好笑,想了想終於開口問道:「侯爺跟那孩子說了?」
盧之安臉上頓時顯出為難又鬱悶的神色,搖頭道:「是說了,可那孩子立刻就拒絕了。」
「為什麼?」許氏和胡氏都覺意外,異口同聲地問。
這府裏上下,哪個不是卯足了勁兒想討好盧之安,若是誰得了這樣的機緣能被他看中帶進京,不曉得要如何地歡天喜地,這瑞哥兒竟如此果斷地拒絕了,難怪許氏和胡氏都萬分驚訝。
盧之安苦笑搖頭,「我倒是問了,他說家裏頭還有姊姊,不能丟下她一個人進京。」
胡氏笑著鬆了口氣,掩嘴朝許氏道:「果真是少年心性,不過這孩子倒也是一片赤誠。」說罷又朝盧之安道:「既然瑞哥兒丟不下他姊姊,不如把那姑娘也一起帶回去。反正我們府裏人不多,孩子也少,嫣兒不是整天嚷嚷著說連個玩伴都沒有。對了,那孩子多大了?」
盧之安皺眉想了想,不確定地回道:「怕是有十二、三歲了。」
許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展眉朝胡氏道:「再過兩、三年這孩子就要說婆家了,弟妹倒是可以提前尋思。」
既然胡氏答應把碧舸接回京,日後她的婚事只怕也要落在胡氏身上了。
胡氏喜洋洋地笑道:「還是大嫂瞭解我,我呀就是愛忙這些。」
若是把碧舸接過來,不過是添些嫁妝,可得到的卻更多。一來盧之安對她越發信任,二來又得了個好名聲,更何況若是瑞哥兒日後能考得功名,她也算是他們姊弟倆的恩人了。
許氏笑笑沒再說話。
倒是盧之安考慮的還要周詳些,想了想才叮囑道:「此事先不急,回頭妳再去打聽打聽那姑娘的品行如何?家裏添人不是小事,瞭解清楚了,回去跟母親也好回話。」
胡氏趕緊應道:「夫君放心,我自然會謹慎小心。」
第三章 沒教養的族兄弟
書房裏他們幾人說得興起,盧瑞也被盧熠拽著到了前院。
院子裏或坐或站地聚集了一群小孩兒,大的十二、三歲,小的不過剛學會走路,全擠在一起,十分嘈雜。
中央的小花壇裏站著個六、七歲的小姑娘,生得粉妝玉琢的,活像年畫上的小娃娃,只一眼便讓人心生歡喜。小姑娘正是平陽侯府的小姐盧嫣,在盧家排行十二,本應喚作十二娘,但她長在京城,並不依照族裏的排行稱呼,所以府裏的下人們都稱她為嫣小姐。
「哥哥、哥哥——」盧嫣瞧見盧熠,立刻邁開小短腿兒朝這邊奔過來,奶聲奶氣地問:「你怎麼現在才來呀?」說著話又好奇地看了看盧瑞,湊到盧熠耳邊小聲問:「這是誰啊?」
盧熠故作不耐煩狀,但聲音並不高,「妳以為我跟妳一樣整天閒著沒事兒幹呢?還做風箏,都是小姑娘們的玩意兒。」說話時又不悅地斜睨了四周一圈,小聲問:「怎麼把他們全叫過來了?」
盧嫣噘著嘴,委屈地回道:「可不是我把他們叫過來的。哥哥,這是誰呀?他長得真好看。」
小姑娘依舊不屈不撓地繼續追問,眼睛盯著盧瑞,一臉好奇。
盧熠立刻不高興了,惱道:「他有我好看嗎?眼睛沒有我的大,還沒我高呢。」
見哥哥生氣了,盧嫣笑嘻嘻地不說話,歪著腦袋朝盧瑞笑,而盧瑞還沒見過這麼可愛漂亮的女娃兒,一開始便瞪大眼睛朝她看,又好奇又專注,待見盧嫣朝他笑,他也咧嘴露出滿口白牙,圓鼓鼓的小臉上帶著單純和善的笑容。
三房的盧秀平日裏最瞧不起盧瑞,而今見他竟與盧熠兄妹倆熱絡,心裏十分惱怒,忍不住高聲喝道:「盧瑞,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盧瑞最瞧不上的就是盧秀,滿肚子的稻草不說,偏偏還愛裝才子模樣,所以平日裏就不愛搭理他,而今見他對自己頤指氣使的,心裏頭就更不高興了。聽了他的叫喚,不僅不乖乖應聲過去,反而裝作沒聽到似的把腦袋偏過去,一臉認真地朝盧嫣道:「妳要做風箏是吧?做好了嗎?我會做哦!以前姊姊教過我。妳想做老鷹的,還是蜻蜓,還是蝴蝶……」
盧嫣本就是頭一回弄這玩意兒,幾個丫鬟也沒經驗,折騰了半天,連風箏的架子都沒搭好,聽了盧瑞這話,立刻興奮起來,趕緊抓住他的手往花壇邊拉,邊走邊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們正頭疼呢。」
盧熠見狀生怕自個兒落了單,趕緊追過去,嘴裏還高聲喊道:「我也會做風箏,妹妹妳想要老鷹的,還是蜻蜓的,還是蝴蝶……」
盧秀當著大夥兒的面出了醜,越發地氣惱,只是礙於盧熠兄妹倆在場不好發作,只能狠狠地瞪著盧瑞恨得咬牙切齒,偏偏盧瑞就是不看他,把他氣得夠惱。想了想,他終究還是記得母親章氏的叮囑,務必要好生討好侯府兄妹,只得強顏歡笑。
盧秀勉強擠出笑臉來湊到盧熠身邊,沒話找話地道:「熠哥兒要紮風箏嗎?我們家有個下人,家裏本就是做風箏的,不如叫他過來幫忙?」
盧熠心裏頭雖不待見他,但到底不好視若無睹,只板著小臉回道:「本就是圖個樂子,自己紮著玩兒的,紮得好不好都不打緊。」
他說話時的面色很不好,幾乎是明明白白地寫著拒絕了。
可盧秀偏生不識趣,繼續纏在一旁不肯走,嘴裏還笑話著,「那可不成,回頭若是連飛也飛不了,豈不是成了笑話。熠哥兒可莫要信盧瑞的話,他也就是一張臉還見得人,其實人可笨了,什麼也幹不好……」
「怎麼會呢?」盧熠歪著腦袋看他,故作不解,「我聽我爹說瑞哥兒可聰明了,書讀得好,字也寫得好,昨兒個他作的那首詩我爹還稱讚了好幾回呢。」
一說起昨天下午作詩的事,盧秀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偏不敢對盧熠說什麼,只狠狠地瞪了盧瑞一眼,狼狽地逃開。
院子裏除了他們幾個之外,還有二房的盧鋒、盧青,三房的盧志、盧虹和盧梅。因二太爺性子懦弱,在府裏總被三房的人壓制著,連帶著盧鋒、盧青幾個孩子也不大作聲,更不用說欺負盧瑞了,但也不能指望他們在盧秀欺負人的時候挺身而出。
盧志比盧秀小兩歲,和盧瑞年歲相仿,卻是盧秀的小跟班,單獨一個人的時候膽小又懦弱,一旦跟在盧秀身邊就喜歡仗勢欺人,他也是盧瑞最討厭的人。
至於盧虹和盧梅都是三房的小姐,盧虹比碧舸大半歲,在盧家排行第六,故平日裏大家都喚她六娘。盧梅是三房四老爺家的閨女,排行十三,今年才將將兩歲,剛學會說話走路。小姑娘被養得有些驕縱,不大愛理人,平日裏只跟三房的兄弟姊妹們說兩句,對旁的人卻是連看也懶得看的。
因盧瑞家的宅子就是被三房四老爺占了去,所以盧瑞對盧梅也沒什麼好感,故並不曾主動與那幾人打招呼。
盧秀在盧熠手裏吃了癟,心裏十分不痛快,偏生又不敢發作,更不好意思再跟在他們身邊找話說。無奈之下,只得使勁兒朝盧志使眼色,讓他出來說話。
盧志對他一向唯命是從,見狀立刻湊到盧熠身邊,涎著臉笑道:「我也會紮風箏,不如一起玩。」
到底是從兄弟,盧熠便是再不喜歡也不好接二連三的排擠他們,只得招來書平,讓他取一些細竹片和糊風箏的紙張給盧志,自己卻興致勃勃地拉著盧瑞繼續研究手裏未成形的風箏架子。
盧瑞幼時跟著碧舸紮過風箏,自然比旁的孩子們要有經驗得多,再加上他平日裏常幫著碧舸做些家務活兒,手腳也俐落,不多時便把風箏架子紮好了。
盧熠見狀頓時又驚又喜,也不管自己手裏的架子了,隨手一扔就過來幫忙糊紙。
盧嫣也湊過來幫忙,時不時地遞個漿糊什麼的,忙得不亦樂乎。
盧秀見他們玩得高興,越發地氣惱,時不時地瞪盧瑞一眼,只恨不得能衝過去狠狠教訓他一頓。
盧虹年歲大些,並不喜歡跟這群孩子們在一起玩兒,好幾次想走,都被伺候的嬤嬤用眼神警告退了回去,至於盧梅,她平素只愛跟三房的人說話,對盧熠兄妹沒什麼興趣。
不一會兒的工夫風箏就糊好了,盧熠隨手在上頭畫了隻老鷹,接著用細繩子繫好,滿園子地跑,想把風箏放飛起來。
只是這院子一來並不寬敞,二來四周不是房子就是圍牆,擋了大半的風,盧熠跑了兩圈便覺得不盡興,轉身朝盧瑞和盧嫣道:「我們去外頭放風箏。」說罷也不管盧瑞應不應,不由分說地一手牽住他,一手牽著盧嫣,並排出了門。
見狀盧秀等人便一窩蜂地跟在後頭。
盧家大門外有一條石板路,石板路往東走不久便是一大片空地,夏天的時候附近的村民會在這裏曬穀,現在倒是沒什麼人。
盧熠和盧嫣雖不會紮風箏,可放風箏卻是輕車熟路的,兩個小娃兒一個拽著風箏猛跑,另一個跟在後頭追,很快就把它放飛到天上,越飛越高。
「沒想到真能飛起來。」盧熠瞇起眼,仰著腦袋看著半空中搖曳的風箏,又驚又喜,又故作成熟地拍了拍盧瑞的肩膀,表揚道:「本來以為你是個只會作幾首酸詩的假秀才,沒想到還挺有本事的。」
盧瑞沒好氣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回道:「你過獎了,這不算什麼本事。」
絲毫不理會他語氣中的不以為然,盧熠笑嘻嘻地繼續道:「你莫要謙虛,七步作詩的本少爺見過不少,可又會作詩又會做風箏的我還是頭一回見。回頭你詳細地教教我,怎麼先前我做的那個架子總是搖搖晃晃的……」
盧瑞想也沒想就回絕,「我沒時間。」說話時又抬頭看了看天,皺眉道:「這都晌午了,我得回去幫張嬤嬤做午飯,不然姊姊回來了,連口熱飯都沒得吃。」
「你做飯?」盧熠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半張著嘴好半天都沒闔上。
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盧瑞道:「怎麼了?」語氣不大好。
盧熠雖比盧瑞還要小幾個月,可比他會察言觀色得多,一見盧瑞表情和語氣不對,立刻咧嘴笑起來,拍拍盧瑞的肩膀道:「沒怎麼,就是有點好奇。對了,你都會做什麼菜?我喜歡吃筍乾燒肉,你會做不?」
「那有何難。」盧瑞絲毫沒有察覺到盧熠的用心,毫無心機地回道:「這道菜做起來簡單得很,只要……」
盧熠越聽越高興,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等盧瑞一說完,他就朝盧嫣招手道:「妹妹快過來,今兒個中午我們去瑞哥兒家吃飯,他自己會做飯呢。」
盧嫣一向唯盧熠馬首是瞻,一聽這話,立刻把手裏的風箏線扔給了書平,邁著小短腿兒衝過來,一臉期待地看著盧瑞道:「瑞哥哥,我喜歡吃蔥花雞蛋餅,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盧瑞立刻急了,偏偏盧熠說得理所當然似的,搞得他根本不知道怎麼拒絕,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家裏沒有肉。」
「雞蛋有嗎?」盧熠眨了眨眼。
盧瑞實在不會撒謊,只得點頭。
「那也行。」盧熠的眼睛笑成一條縫,「那就吃蔥花雞蛋餅好了。」
哪是這樣就好了!這兩人要是跟回家蹭飯,中午少說也要賠上三顆雞蛋。家裏頭只有兩隻下蛋的母雞,平常撿了蛋姊姊也捨不得吃,除了偶爾給他做蒸蛋補補身體外,其餘的都拿到鎮上去賣錢補貼家用。
但一想到昨兒個晚上侯爺的賞賜,盧瑞又覺得自己太摳門,於是勉強咧嘴笑了笑,事先提醒,「我家的伙食不好,你們真去了,怕是吃不下。」
盧熠揮手,一臉無所謂,「這有什麼,去年我跟我爹一道去北邊大營,有時候路上只能啃冷饅頭呢。」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盧瑞倒也不好太小氣,想了想又道:「你要真想吃筍乾燒肉,回頭我跟張嬤嬤要錢去買些肉回來。唔,不過這會兒遲了,筍乾要事先泡發的,現在再來泡肯定來不及。」
盧熠哪是真的非吃他這頓飯不可,不過是好奇罷了,便點點頭,不由分說地拉著盧瑞要往他家走。
盧秀遠遠地見了,忍不住出聲阻攔道:「熠哥兒這是要去哪?你不會是被盧瑞哄著去他家吧。」說著話便笑起來,臉上嘲諷的意思十分明顯。
「熠哥兒你還是別去了,他們家可破爛了。」盧志也跟著幫腔,「你看看他身上穿的袍子就知道,一副窮酸樣兒。熠哥兒你是什麼身分,盧瑞又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小賤……」
他的話還未說完,眼前忽然一花,「啪——」地一聲響亮的耳光聲響起,盧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打了。
碧舸氣勢洶洶地站在盧志面前,平日裏總是溫和嫺靜的臉上猶如結了一層寒霜,目光如寒冰澈雪,讓人不敢逼視。「你倒是有爹有娘,怎麼不見有教養。論年紀,瑞哥兒比你大,論身分,我父親生前官至六品知州,是有功名有官職的人,便是他已經過世了,瑞哥兒依舊是官宦之後,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如此折辱他,難道這就是你們三房的家教!傳出去,丟的是我們盧家的臉。
「別以為這幾年我處處忍讓便是怕了你們,不過是想安安穩穩地過幾年日子,你們倒好,欺到我和瑞哥兒頭上來了。真以為我們是軟弱好欺的嗎?你也莫要哭了,我打了便是打了,回頭就算去了族長那裏我也照樣承認。別說什麼年紀小不懂事,那要什麼樣的家教才能教出如此蠻橫無理的人來。」
平日裏碧舸一向都是溫和貞靜的,眾人何曾見過她如此強硬的模樣,偏偏還氣勢如虹,讓人不敢辯駁。
盧志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且還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捂著臉嚇得連哭都忘了哭,愣了半天,才想起來要回過頭跟盧秀求救。
盧秀本就不喜歡碧舸姊弟,這會兒早被氣得惱怒極了,立刻開口罵道:「七娘妳個小賤人,竟敢打我弟弟,不想活了是不是,看我不弄死妳!難怪我娘說你們姊弟倆都是賤種,果然如此。別以為這裏有外人在我就不敢把妳怎麼樣,惹惱了老子,照樣打得妳滿地找牙。小賤人還敢凶,回頭我讓我娘找個酗酒又愛打人的屠夫讓妳嫁過去,非得打死妳不可……」
這盧秀本就是個紈褲子弟,連繡花枕頭都稱不上,氣急了自然什麼話都說得出來,根本就沒注意到一旁的盧虹使勁兒朝他使眼色,滿嘴的髒話一句接著一句地往外冒,罵了半天,才猛地驚覺四周一片寂靜,安靜得有些反常。
「我還不知道,原來四房小姐的婚事是三房說了算的。」胡氏冷冷看著盧秀兩兄弟,哼了一聲,側過臉朝盧之安道:「侯爺,雖說老宅這邊我們回來得少,可這規矩是不是也該立一立了,要不然日後出了什麼事,朝廷的人還要笑侯爺您持家無方了。」
盧之安許久不言語,一雙銳利鷹目在盧秀和盧志兩人臉上來回打量,那兩人嚇得兩腿發軟,站不穩地癱軟在地上,猶如兩團爛泥。
許氏見狀越發地看不上眼,眉宇間露出嫌惡神色,微微側過臉去,竟是不願多看一眼。
碧舸也沒想到自己難得發一次飆,竟然就遇上平陽侯一家子,一時間心裏頭也亂成一團。
碧舸正惴惴不安的同時,許氏與胡氏也在打量面前的這幾個孩子。眾人當中,盧瑞和碧舸的打扮格外引人注目,盧瑞那一身雖說舊了些,好歹也算乾淨整潔,碧舸卻好像是從哪個地洞裏鑽出來的一般,身上的衣服本就是層層疊疊地打了許多補丁,這會兒全都蒙上厚厚的灰,泥巴東一塊西一塊的,幾乎已經看不出那衣服本來的顏色。
她臉上倒還算乾淨,應是在河邊清洗過了,露出白皙的皮膚和幽深發亮的雙眼,臉頰上有幾處擦傷,額頭上甚至滲出了血,更可怕的卻是那一雙手,雖已仔細洗過了,卻依舊能瞧見斑斑血跡,十指指尖已經沒有一處是好的,瞧著甚是嚇人。
「姊——」盧瑞立刻就衝上來,聲音裏帶著哭腔,驚慌又關切地問道:「妳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妳了?」
碧舸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強笑道:「不小心滑了一跤,從山坡上跌了下來,竹簍都掉了。」
早上她去鎮上藥鋪交貨之後就上山採藥,在半山腰瞧見一株靈芝,便綁了繩子去採,誰曉得那繩子用了許多年,已經磨損得厲害,她才下了幾尺繩子就斷了。虧她機靈,順手抓住崖上的一棵松樹,又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慢慢爬上山來,至於那竹簍子是為了輕便她自己扔的。
她本是不願讓盧瑞曉得的,回來的時候特意從這邊繞了個彎,不想竟恰巧遇到眾人在此放風箏,還聽到盧志對弟弟出言不遜,一時氣急竟破天荒動了手,待冷靜下來,她心裏頭難免還是有些慌亂,就連打人的手也在隱隱作痛。
碧舸這話也就能騙得過單純的盧瑞,一旁的盧之安等人卻是半點不信的。他經歷豐富,自然曉得若是單純滑跤跌下並不會導致她手上的傷口。雖說這孩子並非侯府所出,可瞧她這渾身傷痕的模樣,他便是強悍之人心裏也不忍,更不用說許氏和胡氏了。
「翠屏,快去我屋裏把那盒紫雲膏拿過來。」胡氏立刻吩咐貼身丫鬟翠屏,想了想又道:「罷了罷了!」說著話又朝碧舸招了招手,「快過來讓我瞧瞧,看看妳這手都成什麼樣了。」
見碧舸陡地把手縮回袖子裏,胡氏越發地好氣又好笑,「還躲還躲,真以為我們沒瞧見呢。」
許氏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輕輕歎了口氣,柔聲朝碧舸道:「別以為年紀小就不放在心上,傷了手可是大事,一不留神怕是要留下疤的。」
盧瑞被他們一提醒,這才發現碧舸手上的傷,先前還勉強包在眼眶裏的淚立刻就嘩啦啦流了下來,張張嘴想開口說什麼,卻發現喉嚨裏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根本出不了聲。
盧之安最見不得小孩哭,見狀趕緊朝胡氏示意,讓她把兩個孩子領走。
胡氏會意,上前拉住碧舸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手指,盧瑞則挽著碧舸的胳膊緊緊跟著,一路上眼淚啪啪地往下掉,說不出的可憐。
盧熠和盧嫣也難得地安靜下來,乖乖地跟在後頭。
盧熠已經多少懂事了,自然曉得什麼時候該說話,只是盧嫣還小,瞧見碧舸手上的傷,忍不住紅著眼睛悄聲問:「哥哥,那個姊姊是瑞哥哥的姊姊嗎?她為什麼要去山上?」
盧熠摸了摸她的腦袋,沒說話。昨兒個下午盧之安考校過眾人的功課後,盧熠就好奇地讓書僮查過盧瑞的來歷,自然曉得他過得頗為拮据,但盧瑞姊弟倆的生活到底有多艱難,卻不是他和盧嫣可以想像的,便是今兒個上午瞧見盧瑞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兩個年幼的孩子要長大到底有多艱難——艱難到甚至可能某一天碧舸出門後,便再也回不來。
閱讀更多收合

回應(0)

本館新品上架

  • 1.《瑞雪兆豐年》全5冊

    《瑞雪兆豐年》全5冊
  • 2.《嬌珠映玉》全6冊

    《嬌珠映玉》全6冊
  • 3.《嫁個錦衣衛》限量書衣版

    《嫁個錦衣衛》限量書衣版
  • 4.《王爺翻天我翻身》限量書衣版

    《王爺翻天我翻身》限量書衣版
  • 5.《財女的矜貴夫》限量書衣版

    《財女的矜貴夫》限量書衣版
  • 6.《姑娘來自神探司》全2冊

    《姑娘來自神探司》全2冊
  • 7.《本宮今世想納涼》全3冊

    《本宮今世想納涼》全3冊
  • 8.《桃花折江山》全4冊(電視劇「桃花映江山」原著小說)

    《桃花折江山》全4冊(電視劇「桃花映江山」原著小說)
  • 9.《花嫁狐狸君》全2冊

    《花嫁狐狸君》全2冊
  • 10.《她好凶可是菜好香》全6冊

    《她好凶可是菜好香》全6冊

本館暢銷榜

  • 1.《本宮今世想納涼》全3冊

    《本宮今世想納涼》全3冊
  • 2.《重生後吊打反派》

    《重生後吊打反派》
  • 3.《姑娘來自神探司》全2冊

    《姑娘來自神探司》全2冊
  • 4.《姑娘的開掛人生》

    《姑娘的開掛人生》
  • 5.《二嫁千歲爺》

    《二嫁千歲爺》
  • 6.《有妻時運轉》

    《有妻時運轉》
  • 7.《侯爺家的小仵作》全3冊

    《侯爺家的小仵作》全3冊
  • 8.《嬌珠映玉》全6冊

    《嬌珠映玉》全6冊
  • 9.《花嫁狐狸君》全2冊

    《花嫁狐狸君》全2冊
  • 10.《她好凶可是菜好香》全6冊

    《她好凶可是菜好香》全6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