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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刑偵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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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51801-E151803

《侯爺家的小仵作》全3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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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菁英女法醫 VS. 古代殺伐果斷帥侯爺
兩人攜手解屍語、斷異案,是壞蛋聞風喪膽的破案鴛鴦!
 

孟昀含深刻地體會到,看書最重要的就是先翻到最後面看結局,
不然會像她一樣,穿到即將被殺的女配身上卻不知道凶手是誰……
為保住小命,她這現代法醫毛遂自薦當仵作,謀生活之餘也能查線索,
結果意外獲得御寧侯蕭玉峋的注意,就這麼被他帶到京都給榮王世子解毒,
不過本業她也沒有落下,頂著「侯爺特選」的名頭案子一樁一樁破,
蘭村案搞什麼生人活祭,不知道多少姑娘無辜慘死,
期間她還被凶手打暈丟山上,幸虧他及時發現救了她;
麻袋案裡超多殘缺不全的屍塊,她拼屍體拼到差點去見佛祖,
這麼忙的時候他卻搞突襲告白,殺她個措手不及,
當她猶豫是否接受時,突然收到他因殺害禁軍即將被問罪的消息……
三椿半夏,女,半吊子文藝青年,長情心軟又念舊,不過人間惆悵客。
一朝誤入墨客伍,腹無點墨,詞非珠玉,但憑一顆赤子心,落筆不求聞達,聊以遣懷,若得喜愛,心甚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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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書當仵作
夜色朦朧,冷風漸起,孟昀含蹲在一具泡得腫脹的屍體前,抬著細白的雙手仔細查驗。
「臉白,有輕微紫青色,按壓屍體鼻有白沫,且口鼻有大量泥沙,手指乾淨,指甲內無泥沙和其他碎屑。屍斑淺淡,多集中於胸前、後臀、身背,應該是長期泡在水中,隨江流翻滾,導致體位不固定而造成的。
「陰囊、陰莖有皺縮現象,應為突然落入冷冽的江水中導致,身上有多處撞擊下產生的瘀痕,非致命傷,應為與水中礁石碰撞產生,左腳腳後跟有擦傷痕跡,初步判斷是兩天前失足溺水而亡。」
孟昀含邊驗邊說,旁邊另一個人則拿著紙筆記錄著。
江面寒風又起,剛入秋的天兒早晚格外涼,連那些衙役都不禁一哆嗦,孟昀含卻神色自然,手法熟練,眼中沒有絲毫怯意,彷彿於她而言驗死人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待驗屍完,幾個衙役將屍體抬走,孟昀含在上游處將手洗淨,又往四處轉了一圈,確定未發現其他遺漏之處,這才收拾了東西和李捕頭告別往回走。
她前腳一走,後面一個新來的衙役便笑著打趣道:「李哥,你說這孟仵作長得挺漂亮,怎麼著都能嫁個有錢的吧?就算是做個妾也比大冷天的和我們一群爺兒們跑上跑下好啊,真是不知道她圖個啥?」
李捕頭白了那人一眼,「少胡說八道,沒她幫著驗屍斷案,你這小子怕是挨罵的時候更多。」
孟昀含背著筐籠,雖沒有回頭卻聽得真真的,只是這兩年大概也都聽麻木了,每次新來的人大概都會有這麼一問,早就習慣了。
夜幕降臨,風似乎更大了,她獨自走在沒什麼人的弄福巷,盡頭處便是她家,一陣風吹來,惹得樹葉婆娑作響,與此同時她的肚子也發出咕咕之聲。
循著一處暗光望去,孟昀含見前面亮燈的是張叔的麵店,此時還半掩著門,便快步過去推門而入,要了一碗陽春麵。
麵白湯清,青翠的蔥花撒在上面讓人食慾大增,孟昀含中午出門,午飯都沒顧上吃就被李捕頭拉去驗屍了,忙碌了大半天早已饑腸轆轆,眼下哧溜哧溜吃了起來。
廚房內傳來張嬸的不滿,「誰讓你做她生意的?街坊們怎麼議論的你不知道嗎?她就是個凶命,如今還成天和死人打交道,想想都晦氣。」
「好了,妳聲音小點,就是吃碗麵,至於嗎?」張叔語氣也有些不好。
「我還怕她聽到?她爹娘都死了就她還活著,這不是剋親命是什麼?你再看看那些當差的,往衙門跑得那叫一個勤快,不知道她仗著有點姿色使了什麼手段……」
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落入了孟昀含的耳朵裡。
街坊們的議論這兩年不少,她不是沒有辯駁的衝動,可是爭贏了有什麼用?人家背後不還是該怎麼說怎麼說嗎,說不定還要再落一個悍婦的名聲。
而且人家說得也沒錯,她是凶命,因為她本就是個借屍還魂的死人。
她畢業於法醫學研究所,某天出勤回來後突然想起現場蒐證有一處遺漏,便連夜趕去,沒想到出了事故,一去不復返。
等醒來後,她發現自己穿進了最近看的一本小說裡,那小說情節一般,文筆卻很好,加上有個和自己一樣名字的女配,閒暇或是有案子想不通時便用來打發時間,萬萬沒想到竟然會穿成同名同姓的角色,令她猛然驚起一身冷汗。
為啥?因為那個同為孟昀含的女子在小說中後段死了,還死得極其淒慘,赤條條地被扔在樹林裡,一張明豔的臉扭曲到極致。
孟昀含沒看到最後,並不知道凶手是誰,怎能不讓她心驚?
她慌張地出門,不想門一開就瞧見了門口掛著喪燈,當時還不明所以,後來她才弄明白自己是穿到了原主死亡的三年前,也就是原主雙親死的那一年。
小說裡原主的雙親是被人殺害,可惜並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也沒查到凶手,最後成了懸案,三年後原主也慘死了。
具體情節孟昀含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大概,但因為職業習慣,她對於屍體總是格外留意,所以有個地方她記得清晰,她記得三人身上有一處同樣的傷痕,這必然不是巧合。
於是當天夜裡,孟昀含就替原主雙親重新驗屍,也許是被多次搬動的緣故,再加上入殮時洗了身子,除了明顯的致命傷並無其他重要線索,除了腿上那個奇怪形狀的疤痕和胸上的淺紫痕跡。
這些淺紫痕跡若是不注意很有可能當成屍斑處理,但是孟昀含看得仔細,總覺得不是簡單的屍斑,看上去倒像是中毒,但她檢驗過臟器,沒有查出中毒跡象,而對於毒物孟昀含知道得也不多,所以眼下她發懵得緊。
驗屍結果不如人意,孟昀含又自知三年後的慘狀,尤其最為關鍵的死因、死法、嫌疑犯有誰、凶手又是誰她都不清楚,只能將驗屍的結果一一詳細地記錄下來,然後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要去府衙當仵作!
父親孟哲本來就是仵作,如今孟哲一死,這仵作之缺自然空了下來,府衙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所以孟昀含向縣令王大人提出這個請求時,這王縣令雖然有驚詫和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讓她試一試。
剛開始的時候人們都以為她瘋了,一個女子竟然跑來當仵作,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然而,正兒八經法醫研究所出身的孟昀含可不是吃素的,而且她還有兩年的實踐經驗,幾個案子下來,不僅縣衙其他人,就連王縣令也對其刮目相看。
孟昀含本就生得貌美,有這樣一個美人兒在縣衙裡晃來晃去的,所有人幹勁更足了,告假的竟少了一大半,以至於這兩年章城不僅刑獄案件政績排到了並州第一,連其他方面也有了突破。
為此,王縣令在回稟並州政務時不忘大大誇讚了孟昀含一番。
雖然如此,仍是敵不過街坊鄰里的議論紛紛,幸好孟昀含也習慣了,一向都將這些話左耳進右耳出,不往心上放。
麵吃到一半,忽然又聽得張嬸的聲音,「聽說了嗎?咱們並州有位忠義伯府家的小姐死了!」
「妳如何知道的?」張叔接過話頭道。
「今天聽見一個從並州來這兒吃飯的人說的,說那位小姐死得稀奇呢!是死在自家妹子房裡的,當時房門全都鎖住了,她那妹子還在懸著屍體的房裡睡了一覺,官府查了幾天都查不出凶手,你說這是不是怪事?」
張叔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趣,「稀不稀奇自有官府查,妳操心什麼?」
張嬸不樂意了,又壓低了聲音道:「你不知道,聽說那位小姐的屍體幾天了都沒腐爛,人家都說是陰靈作祟呢!」
陰靈的事孟昀含倒是聽過,說這世間有種陰靈可以和活人做交易,活人用命做代價可讓陰靈幫其完成一個心願,只有當死者心願達成,屍體才會慢慢腐爛。
鬼神一說她自然不信,忠義伯府她倒是聽說過,是在利城,她就算好奇卻也管不到這差事。
孟昀含吃完麵,連著湯也一併喝了,最後留下麵錢起身離開,攏了攏衣服朝家走去。
回到家,清冷的院子空空蕩蕩,孟昀含簡單洗漱後便坐在燈下開始看起醫書來。
自從她打定主意要查案後,閒暇時就會翻看醫書、毒物誌和各種武器暗器之類的書,總希望能找到些線索,可成效並不大。
快到二更天時,孟昀含眼皮越來越重,最後還是上床睡覺去了,然而天還沒亮,她就被一陣陣敲門聲給驚醒。
孟昀含披了件外套,揉著惺忪的睡眼開了門,望著一臉匆忙的李捕頭,不解地問:「李捕頭,怎麼了?」
「小孟,並州知州差人來府衙了,點名要見妳。」
孟昀含眉頭微皺,但還是回屋收拾起來。
自從知道自己死的時候穿的是紗裙和繡鞋後,她便對這兩樣東西有了牴觸,大多時候都是一身簡單的戎裝再配一雙皮革短靴,所以收拾起來比尋常女子快很多,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就出了房門。
即便沒有特意打扮,孟昀含出現在府衙的時候,李捕頭口中那個知州派來的人眼睛還是亮了一下。
雖早知是位姑娘,可今日一見才知是這樣一位明豔動人的姑娘,他未等王縣令開口,便恭身上前,「久聞孟仵作之名,在下並州從事楊釗,奉知州大人之命特請姑娘往利城一趟。」
孟昀含想起了昨晚張叔張嬸說的話,眉心一跳,但還是朝王縣令和楊釗福身,裝作不明白地問:「不知知州大人喚民女何事?」
孟昀含自稱民女是因為女子不能出仕,她雖有仵作之責,卻無仵作之職。
楊釗臉色立刻凝重起來,「忠義伯府出了一樁命案。」


孟昀含剛入利城,連並州府衙都沒進就被帶去了忠義伯府。
忠義伯府坐落在利城城東,白牆灰瓦,朱漆華彩,確實氣派,只是府門上的白布和掛著的喪燈在這暮晚之下顯得尤為陰森詭異。
院子內喪幡飄飄,靈堂內的屍體卻未入棺,而是放在了棺木旁一張黑漆楠木桌上。
楠木桌貼滿了符咒,屍體上蓋了符文白布,屋子四角也燃起了長明燈,忽明忽滅。
進到屋內,大約是點了香,屍臭味並不明顯,隱隱約約竟還有些淡淡的藥材香。
雖然已經入秋,屍體不會像夏天腐壞地那般快速,可眼下都過四五天了還只有這般輕淡的味道,還是讓孟昀含覺得有些怪異。
「屍體當真是初八發現的?」她忍不住想再次確定。
「嗯。」一旁的楊釗點了點頭,「當日接到報案後是知州大人親自帶人來的,我們到時這屍體還掛在周二小姐的閨房內,是衙差們將屍體放了下來。當時仵作驗出周大小姐是死在初八丑時,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嚥下疑問,孟昀含將箱籠往地上一放,熟練地拿出一片南薑含入口中,拿著驗屍工具徑直朝屍體走去。
她伸手撩開白布,面色未有絲毫改變,視線平淡地掃過屍體,然後將目光定在了那張姣好的容顏上。
周家大小姐周蘇蘇的雙頰除了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青白色外沒有其他變化,按理死了四五天的屍體,面容多少有些發泡腫脹才對,可孟昀含用手指按下去卻還隱約有些彈性,彷彿眼前這女子只是睡著了,隨時都可能醒過來一般。
見孟昀含出神,站在一側的楊釗忙囑咐道:「大人說了,能驗出越多東西越好,畢竟御寧侯馬上就要到了。」
「嗯。」收回思緒,孟昀含開始仔細驗看屍體其他地方,她首先撐開屍體的眼睛,發現結膜與鞏膜有點狀出血。
點狀出血是指血液滲進結膜與鞏膜所造成的小紅點或血絲,因為頸部血管內壓突然急遽升高,此壓力傳至眼球的血管因而造成滲血,這能證明是死於窒息。
孟昀含低下頭仔細翻看著脖頸處,發現其實有兩道痕跡,只是因為重疊在一起不容易辨識。一道是和脖子呈現水平的勒痕,有明顯的生活反應,是死前造成,也是致命傷,第二道則沒有生活反應,也就是說乃死後形成。
這說明周蘇蘇確實有他殺的可能,只是在查驗雙手時,孟昀含發現周蘇蘇指縫很乾淨,沒有任何皮屑,生前並沒有掙扎的痕跡,凶手極有可能是周蘇蘇熟悉之人,她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了毒手,或者是在沒有意識的狀況下被勒死。
可能夠在伯府下手的會是誰呢?
想到這裡,孟昀含看向楊釗,「楊從事,確定當日府內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楊釗點點頭,「確實是,雖然伯府人口眾多,可當時是丑時,所有人都已回房歇息,誰不在一眼就能發現,我們問過府內所有人,皆有不在場證明。而伯府是有府兵的,若是外人進入必然會被驚動,所以才覺得詭異。」
孟昀含挑眉,路上就聽楊釗說這周蘇蘇溫婉賢良,她會和誰結仇?難不成還真是陰靈作祟?
這念頭剛起,孟昀含就搖著頭否定了這個說法,一定有什麼被遺漏的地方,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最為奇怪的就是周蘇蘇屍體腐敗程度不嚴重,這太不合常理。
孟昀含想了很久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看來只有剖驗才能知道其中緣由了,也許能發現更多的證據。
她正準備想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楊釗,就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
很快,一隊人馬魚貫而入,然後整齊地分列而立,一位身姿挺拔、衣著華貴的男子走在最後。
緊接著,孟昀含就看見並州知州曹恆也緊隨其後入了偏院,躬身道:「侯爺,您來也不跟下官提前知會一聲,若是知道您今日來,下官也好給您接風不是?」
見著曹恆這般諂媚,又聽其稱呼「侯爺」,想來此人定是御寧侯了。
孟昀含有些好奇,一抬眼卻正好撞上一雙寒意深深的桃花眼,其劍眉英挺,容色豐朗俊逸,身如玉樹,著一身青藍色圓領袍服,腰帶上繡著複雜的圖案,一塊淺白色的圓環玉佩懸於腰間,周身自有一種冷冽逼人的氣勢。
院內之人連忙跪拜,孟昀含也收回目光,跟著跪了下去,難怪曹恆如此著急地將她找來,原來要接管這案子的人身分如此貴重。
孟昀含看書只在驗屍時看得仔細,其他都是一瞥而過,且這御寧侯不是主角,自然就知道的更少,現在才忽然想起來這位御寧侯蕭玉峋好像和皇族有關係,只在幾個大案裡出現過,是個極有手段的人。
「這就是你說的並州最好的仵作?」與其迫人的氣勢有些不同,蕭玉峋聲音溫潤乾淨,聽著很好聽。
曹恆頷首道:「是,她正是我從——」
後面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聽見其身旁一身玄甲之人沉聲喝道:「侯爺只問你是或不是!」
曹恆嚇得直冒冷汗,後面的話不敢再說,而孟昀含也深吸了口氣,把頭埋得更低了。
蕭玉峋轉了轉食指上的白玉扳指,看著曹恆慢悠悠開了口,「知州大人,你來講講這案件吧。」
蕭玉峋是從南邊過來的,本來處理完南詔的事就打算回京,路上卻接到了聖上的旨意,於是便改道來了並州。
而他昨晚趕了一夜的路,今天才到,一進城便匆匆來了這忠義伯府,還沒來得及梳理案子,只知道一些大概,此時便想再捋一遍。
聽著那聲「知州大人」,曹恆只覺得有如芒刺在背,一臉的誠惶誠恐之色,忙將事情仔細講了一遍。
第二章 剖屍發現中毒
周家有三位小姐,二嫡一庶,周蘇蘇為長,是正室所生,溫婉孝順,極受長輩喜愛,前不久才剛與南安侯世子林修定下了婚約。
而周蘇蘇就是死在與林修小定的前夜。
那天周夢在婢女的伺候下安寢,其間未曾聽見任何響動,第二天醒來就看見懸於自己寢房的周蘇蘇,當下便嚇得半死。
曹恆接到報案立馬就來了,可發現門窗皆是鎖死,衙差裡裡外外查了一天也沒查出結果,忠義伯周誠便一封摺子遞到聖上面前,委婉地表達希望能派其他人徹查。
本來這事輪不上玄機司管,可西北戰事吃緊,聖上為了安撫周誠,顯出重視,這才差了蕭玉峋來。
聽完曹恆陳述,院子裡又是一陣沉默。
蕭玉峋此次去南詔是談事,不是查案,身邊沒帶仵作,他轉而看向孟昀含,「曹恆說妳驗屍技術不錯,那妳可驗出了什麼?」
孟昀含微微頷首,努力讓自己鎮定回話,可聲音還是微顫,「從目前屍體的情況來看,確有他殺痕跡。」
「哦?」這回答讓蕭玉峋頗感意外,「驗出是他殺了?」
孟昀含將剛剛的驗屍結果大致講了一遍,可提到剖屍時,蕭玉峋臉上明顯多了一種不可置信的情緒。
剖驗並非每個仵作都會,且剖驗的過程多少有些不好看,即使是男子也需堅毅心性,何況是女子,可孟昀含說起剖驗時眼中卻是毫無波瀾。
「妳有把握?」
「民女有把握。」
蕭玉峋還沒說話,先前領著孟昀含來偏院的管事立馬就跪倒在蕭玉峋身前,「侯爺,小姐是世家千金且還未出嫁,這剖驗屍體實在是大大不妥啊!」
蕭玉峋劍眉微挑,看向剛剛呵斥曹恆的人道:「陸庭,去把忠義伯夫人叫來。」
很快,一位著灰色綢緞面料,繡著暗紋海棠衣裳的婦人隨陸庭進院,她臉色蒼白,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多日哭泣導致的。
忠義伯夫人龐氏給蕭玉峋行禮問安。「見過侯爺。」
蕭玉峋眉眼微抬,淡淡道:「仵作需剖驗屍體,特地告知夫人一聲,我奉命查案,若夫人想早日破案,還請理解。」
這可不是請示,而是知會。
話說到這裡,龐氏只得點頭同意。
於是孟昀含朝蕭玉峋福了福便進了靈堂,選了一把較薄的柳葉刀,戴上自製的簡易手套便要準備剖屍。


天色漸沉,涼風又起,院子裡的白菊隨風而動,不時有些花瓣落下,真真是入秋了,還未到酉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孟昀含讓楊釗幫著又拿來幾盞燈,才映得靈堂亮堂了些,火光之下,襯得孟昀含又多了幾分明豔。
她未作躊躇,走到周蘇蘇屍體跟前,解開其身上的衣物,右手執刀,乾淨俐落地劃開了一道口子,一股難聞的苦臭味散發出來。
周蘇蘇好歹是名門閨秀,因此屋內只有孟昀含一人,其他人皆等在門外,可那股伴著屍腐的苦臭味傳了出去,院中的人也不覺皺起了眉頭。
胸腔和肚腹被剖開,孟昀含伸手探進去,雖沒有想像中腐爛得那般厲害,但已經有潰爛之樣,她用小刀仔細翻看,屍水順著桌子流下,將符咒都浸濕了。
孟昀含彎著身體將主要臟器都驗看了一遍,最後對著那透著紫灰色的肝臟有了懷疑,她小心地用刀切開,又是一股紫黑色液體湧出,再一看,汙血之下似乎有多個硬塊。
她將這些硬塊取出一些,用盤盛著,然後將黃酒倒入,很快血色褪去,呈現出紫黑之色。
孟昀含低下頭來細細辨認,在用手臂抹去了一頭細汗後,緊皺的柳眉才舒展一些,她縫合了屍身,用黃酒洗淨雙手,走到院內回話。
「侯爺,周蘇蘇的致命傷是在之前就驗過的脖頸處,是被人勒死無疑,但她屍體腐敗程度輕是因為她中了毒,應該是大量服用一種類似於紫金草的藥而導致。這種藥我在一本醫書上見過,南邊多見,很多時候都被人用來保存雞鴨魚肉,以便存放更久的時間。這也是為什麼屍體腐壞度較輕的原因,但若大量服用此藥會損及肝臟,長此以往會有性命之憂。」她說到這裡頓了下,「周蘇蘇她……她……」
蕭玉峋冷眼望去,「她什麼?這是查案,有什麼情況直接說。」
孟昀含抿了抿唇,接著道:「周蘇蘇體內已出現了結節,是長期服用此藥的跡象物。之前民女也說過,殺害周蘇蘇之人是她認識的,而這使毒之人應該也是其熟悉之人,不然不會有機會長期下毒,只是兩者的聯繫民女目前還沒弄明白。」
話說到此處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殺害周蘇蘇的凶手極有可能是這忠義伯府的人,只是不知勒死周蘇蘇的就是使毒之人,或是有兩撥人想害周蘇蘇。
一個名門閨秀,平時端莊溫婉,究竟做了什麼讓這麼多人想害她?又是什麼深仇大恨竟要索人性命?
「熟悉之人?」蕭玉峋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卻並不意外。
周蘇蘇向來和善,斷然不會和下人結仇,而忠義伯府的大公子和三小姐與周蘇蘇是一母同胞的血親,應該不會有什麼非得要痛下殺手的仇怨,那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周夢和她生母柳姨娘了。
蕭玉峋大概也想到此處,他看向一旁的龐氏,「卷宗上說周夢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把她帶來偏院,還有事發前一天所有進出過案發現場的人也一併帶來,本侯有話要問。」
龐氏立馬命人去辦。
大約不到半炷香時間,孟昀含就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人還未到,一股濃郁的脂粉氣息已經撲鼻而來。
孟昀含心下疑惑,這忠義伯府才死了人,屍身都還沒入棺,何人竟這般招搖?
她抬眼看去,就見走在最前的婦人一身華麗的湖藍衣裳,外面罩著一件金邊花薄襖,臉上是用厚厚脂粉堆出來的白,猩紅的嘴唇十分醒目。
相比之下,走在後面被兩個丫鬟扶著的年輕女子便顯得素淨許多,一身淡黃色襦裙在裡,外面只披了一件素色披風。
年輕女子一臉駭然,畏畏縮縮,看樣子像是受了不少驚嚇,嘴裡還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說什麼。
孟昀含早前聽楊釗說過周夢生病的事,猜想那年輕女子便是周夢。
而因著那婦人與周夢眉間有些相似,又在府內如此張揚,定然就是周夢的生母柳姨娘了,聽聞早些年柳姨娘陪周誠戍過邊疆,頗受寵愛。
只是孟昀含不懂,周蘇蘇也就算了,畢竟非她親生,可是周夢都病成這般了,柳姨娘好像也不難過,居然還有心思打扮自己。
一群人站定,周夢一看到蕭玉峋就猛然後退,一個勁兒地往柳姨娘的懷裡躲。
蕭玉峋眉頭擰了起來,「這是怎麼了?」
柳姨娘忙給蕭玉峋行禮,露出悲傷模樣,「民婦柳氏見過侯爺,也替小女給侯爺賠禮,夢兒自那日驚嚇後就成了這般樣子,還望侯爺不要怪罪才好。」
一旁的龐氏看她這副矯揉造作之態,一臉鄙夷,「好了,侯爺查案呢,這般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柳姨娘眉頭微皺,一絲怨懟從她臉上閃過,最後還是退到了一旁。
高門大院內的爭鬥,孟昀含在電視劇裡看多了,也並不覺得稀奇,瞧了一眼蕭玉峋。
他也不屑理會,直接吩咐一旁的曹恆,「去找幾個醫術不錯的大夫來。」
曹恆一聽,立刻露出為難的神色,接著跪了下去,「下官無能,早在案發當日下官就差人去請了大夫,可大夫來了兩三個,皆是不知如何下藥,只能開些安神靜氣的方子,說周二小姐是心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聽見這話,蕭玉峋將袍子一擺,只一瞬眼神就變得冷冽起來。
孟昀含雖然和蕭玉峋之間的距離並不近,卻明顯感到他身上有煩躁之氣,想來這位侯爺雖不懼戰場上的千軍萬馬,可眼下對著這高門府邸內的一堆婦人,倒是令他那些雷霆手段不得施展了。
見著這般,孟昀含微微抬了頭,怯怯地道:「民女習過針灸,若侯爺不介意,民女或可一試。」
蕭玉峋一聽,上下打量起她來,「妳還會醫術?」
孟昀含搖搖頭,「醫術談不上,只是民女對針灸有過研究,懂得一些提神醒腦之法。」
她穿過來這兩年看過的醫書當真不少,不僅是醫書,各種毒物記載、暗器類書、針灸療法也多有涉獵。
她本來是希望能找到一些關於原主雙親小腿傷疤的相關東西,沒想到收穫甚微,倒是對她破案有了許多助益。
這針灸雖是穿來後才學的,但她讀書時學過人體構造,對於身體的穴位本就清楚,因此學起來並不困難。
平時縣衙內遇上誰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多是她來診治,一來二去雖算不得醫術多麼高超,但每回看病用藥效果都非常好。
蕭玉峋一時沒有作聲。
一旁的陸庭以為他是惱了這女仵作擅自逞能,正要斥責時,蕭玉峋卻開口了,「讓她針灸。」
得了允許,孟昀含便起身退到一側,打開了攜帶的箱籠,從裡面取出一個布包,踱步走到周夢面前,將布包展開,裡面正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銀針。
周夢看到銀針,似乎有些牴觸,猛地後退。
孟昀含握住她的手,重重地按了下,「不痛的。」
周夢像是被安撫住了,倒真的安靜了些。
孟昀含拿起銀針,用酒洗過後輕微使力,慢慢刺入周夢的風池穴、百會穴、神聰穴,又將一粒香丸交與楊釗點燃。
很快,一股清冽溫潤的香氣彌漫開來。
蕭玉峋站在一側默默地看著孟昀含動作,一時間覺不出是什麼情緒。
被這麼一看,孟昀含心裡有些發毛,原本有著八成的把握,這會兒一下降到了五成。
雖然對這位御寧侯知道得不多,但也知道在這樣的人手底下當差要求更為嚴苛,差事辦不好問責都是輕的。
想到這裡,孟昀含也開始擔憂起來,不知道自己施針後能不能有效果。
約莫過了半刻鐘後,周夢的眼神明顯沒有之前那般混沌,看見一旁的柳姨娘忙撲入她懷中,哭泣起來,「姨娘,我怕——」
聞言,孟昀含那顆懸著的心才安放下來。
一旁的陸庭見她這般,立刻冷聲問道:「妳怕什麼?」
周夢這才注意到院子裡有其他人,瑟縮了下。
龐氏冷哼一聲,「這是御寧侯,來查蘇蘇一案的,還不行禮?」
提到周蘇蘇,周夢面色立刻白了一下,而後才見了禮。
陸庭往前一站,雙手往胸前一抱,「先前妳身邊的丫鬟說那天妳最後一次見周大小姐是晚膳後在偏廳,之後在院子裡舞了一會兒鞭子便回房,是不是?」
周夢點點頭,「嗯,那天我覺得有些積食,就在院子裡舞了一會兒鞭子,大約戌時回房沐浴,然後便歇下了。
「等到第二天我起床之時,就覺得有個什麼東西在妝臺之上,抬眼一看,就見到周蘇蘇懸在了房中。我當時腦袋一片空白,忙叫了翠枝進來,夫人知曉後也過來了,再後來的事情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這其間翠枝一直在,她可以替我作證。」
孟昀含正想著周夢的這番說辭,眼角餘光就見著一旁一個身著綠色薄襖的丫鬟迅速跪了下來。
翠枝將頭埋得很低,未等陸庭問她,連忙說道:「是的,那天奴婢一直陪著二小姐,直到二小姐歇下才去了外間,那天也正好是奴婢值夜,所以奴婢能證明二小姐一直在房內,未曾出過門。」
她話說得急促,卻又字句清楚,可在孟昀含瞧來總覺得太過刻意,再聯繫之前周夢的回答也很順暢,沒有絲毫停頓,彷彿像是提前說好的一般。
可是一個剛剛回神之人和一個慌張的婢女,面對位高權重的御寧侯,說話之間竟然沒有任何結巴,是心性當真很好嗎?
孟昀含猛地看向周夢,心裡升起一股猜疑,莫不是她所謂的神志不清是裝的,這一切都是她事先就設計好的?
起初裝驚嚇過度是因為她知道曹恆不敢拿她如何,而御寧侯的到來讓她明白躲是躲不掉的,這才假裝清醒過來,而自己是在不知的情況下配合她演了一齣戲。
下一瞬,蕭玉峋邁著步子直接走到翠枝跟前,他面色寒沉,眸子裡泛著冷光,直勾勾地審視著翠枝,看得她心慌意亂。
他就這麼看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若是妳有心包庇妳家主子,或者主僕一起動手殺了周蘇蘇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關起門來就妳們二人而已,不是嗎?」
龐氏聽見這話眉心一跳,神情頓時變得狠戾,銳利視線掃向周夢。
翠枝面色立刻變得慘白,更加慌亂了,忙不迭地朝蕭玉峋磕頭,「不、不是這樣,奴婢……奴婢沒有殺人,奴婢真的沒有殺人!」
孟昀含有些詫異,御寧侯也聽出其中的不妥之處了?
陸庭將手往劍鞘上一按,聲色俱厲地道:「侯爺面前豈容妳扯謊!要是膽敢有任何隱瞞,定不饒妳!」
這般架勢別說一個小丫鬟了,就是孟昀含也覺得甚是心驚,不過依照這種情況,沒點雷霆手段確實也難逼出實話。
翠枝渾身抖得如篩糠,一臉的驚恐之色,生怕下一刻那劍就會落在自己脖頸,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個乾淨。
「奴婢……奴婢那天一到外間就覺得很睏,一下就睡著了,聽見二小姐的呼喊聲已是第二日了……是柳姨娘讓、讓奴婢一口咬定二小姐未曾出門的,侯爺恕罪!侯爺恕罪!」翠枝說完,忙不迭地磕頭求饒。
柳姨娘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蕭玉峋眼眸微閉,微微點頭。
陸庭會意,正準備差人將柳姨娘帶出去,就聽得院門外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
「侯爺,我能證明夢妹妹沒有殺人。」
第三章 又死人了
畢竟入了秋,即使無風也涼了許多,孟昀含從章城來時因為騎馬出了一身薄汗,剛剛驗屍時又出了一次汗,衣服已經有些濡濕,此時風一吹,她不禁打起哆嗦。
可蕭玉峋沒說走,誰都不敢動,何況這會兒還殺出了個程咬金,孟昀含只得抱住雙臂,儘量不往風口站。
來人名叫陳放,是龐氏表妹的兒子,年紀輕輕就考取了秀才,家裡人一直盼著他能再進一步。
因著明年就要參加科考,他提前來了忠義伯府,安排著和世子周時山一起在綠香書院進學,至今已經一年了。
陳放待人謹慎恭敬,恪守禮節,平日裡除了與周時山來往較多外,與伯府其他人甚少說話,更別說有更深的接觸了。
今日他本來是因為一些書上的問題想去請教周時山,卻聽得周時山說起御寧侯來府詢問周夢,這才過來的。
陳放來時,天色已經很沉了,龐氏忙著人點了十多盞燈,院子裡才有些光亮。
依著昏暗的光線,孟昀含打量著陳放,長得也算俊秀,文人的風骨在他身上顯露無遺,只是臉色瞧著似乎不大好。
陳放恭敬地對蕭玉峋行禮,又恭敬地給龐氏問安,未等蕭玉峋問話便直接說了那天的情況,「侯爺,初八那天,是我約了夢妹妹丑時在花園後的亭臺相見的。」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個個都一副詫然之色,周夢更是滿臉通紅,柳姨娘的臉色則難看到了極點。
這就是柳姨娘和周夢刻意要隱瞞的事嗎?
一個寄居的表兄,一個頗有姿色且還未出閣的表妹,深更半夜相見,當然是有不好說出口之事。
可陳放一無家世,二無地位,連前程都是未知數,柳姨娘和周夢能看上他?
她們母女在周家的地位和一般妾室庶女不同,孟昀含剛剛就發現了,柳姨娘面對龐氏沒有任何恭敬之色,周夢更是直呼嫡姊名諱,說一句囂張跋扈都不為過,這樣的人眼界只會高不會低。
陳放微作停頓,繼續道:「那天我找夢妹妹是想打聽蘇蘇的事情,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了,我一直對蘇蘇有愛慕之意,她溫柔善良,是個極好的人,但也知道以我目前的情形是配不上她的,所以便把這份念想放在心底。」
他臉上顯出一絲羞赧,低著頭,似乎不敢看龐氏。
孟昀含看了一眼龐氏,只見龐氏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這也難怪,就算是親戚,陳放家世不好是事實,別說周蘇蘇了,即便周夢他都是高攀了的。
「那日我只是想從夢妹妹那裡瞭解一些關於蘇蘇婚約的事情,我與那林世子只有過一面之緣,並不瞭解,聽說夢妹妹與林世子的妹妹交好,這才約了她,畢竟我也希望蘇蘇能有個好歸宿,哪承想——」
微寒的天,孟昀含注意到陳放額上泌了一層薄汗,嘴唇上還泛著微紫,也不知他這是心裡有鬼,還是因身上只有一件薄長衫,受不住寒涼。
陳放深深地歎了口氣,瑟縮了下,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道:「對了,那天我在路上還見過月鈴,她可以替我作證。今日是因為聽說夢妹妹因我受了猜忌,才來告知侯爺事情始末的,還望侯爺明察。」
陳放答得坦然,眼中也確有情誼,倒不像虛弄作假,可孟昀含還是有些疑惑,若只是問個話為何一定要在深更半夜,周夢居然也不顧名聲赴約?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月鈴?可是周蘇蘇的貼身侍婢?」蕭玉峋站在暗處,一時間瞧不清他的神色。
正此時,一小廝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一臉的驚恐之色,連禮都未行周全,「侯、侯爺,大公子差小的來告知您,又、又死人了!」
聞言,孟昀含心裡一咯噔。
陸庭眉眼一挑,「侯爺面前驚慌什麼?誰死了?死在哪裡?說清楚!」
那小廝這會兒才覺出自己的失態,忙又行禮,「死的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月鈴,就在春竹院她自己的屋子裡。」
寒風又起,漆黑的夜似乎被一層厚厚的黑雲覆蓋著,院子裡的氣壓低到了極點。
「帶路!」一聲令下,蕭玉峋起身往外走,臨到院門口時忽地回頭望向孟昀含,「發什麼愣?跟上!」
他又瞟向曹恆,「你帶他們去前廳,把各處口供都再理一理!」說完便大步出了院門。
孟昀含連忙跟上去。


小廝帶著一行人穿過廊橋,越過中庭,很快就來到一處闊大的院子,這院子乾淨清幽,四周能聞到淺薄的菊香。
穿過菊園便到了一處偏房,門口已立了一位男子,見著蕭玉峋連忙行禮,「侯爺,屍體就在裡屋。」
孟昀含打量著那男子,又見小廝稱其為大公子,想來是忠義伯世子周時山了。
只是這位忠義伯世子與孟昀含所想的樣子相差甚大,周誠是武將,她原本猜測周時山當是人高馬大,氣勢洶洶之人,可實際上卻是形體單薄,面目秀氣,更多的是透著一股儒雅之氣。
見著蕭玉峋身後跟著一位女子,周時山眼裡露出些許詫異之色。
孟昀含福身行禮,「世子,民女是過來驗屍的仵作。」
「仵作?」周時山眼裡的驚訝之色更深了,雖然聽說今日曹恆新請了一名仵作,卻萬萬沒想到是位女子。
見著蕭玉峋進了屋,孟昀含也不好多做解釋,忙跟著進去,一進屋就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直挺挺地懸掛在屋子正中央。
蕭玉峋看了一眼陸庭,陸庭立刻帶著人四處搜尋去了。
打量著眼前的屍體,蕭玉峋問道:「屍體是誰發現的?」
此時,孟昀含才注意到周時山身邊跟著一位中年婦人,一身的棉布衣服,外面罩了一件暗綠色的短襖。
她顫顫巍巍地行了禮,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語氣微微發顫。「是老奴,老奴是負責管理丫鬟的,先前月鈴跟著大小姐,自從大小姐出事後,月鈴便被指了去其他地方做事。前天她說身體不適,老奴便准了她回來休息,可到今天都未見她過來,便來尋她,沒想到一開門就發現她——」
說到這裡,她眼裡再次顯出驚恐之色。
孟昀含望著這懸著的屍體,用手探了探腳踝處,屍僵已經沒有那般明顯了,看來正如這嬤嬤所說,也許前天回來時就已經出事了,只是這次卻不是密室殺人。
職業病一上來,孟昀含忍不住問道:「既然被指去外面做事,為何她還住在周大小姐的院子裡?」
問完話她才覺失禮,看了一眼蕭玉峋,見他似乎沒有責備之意,這才放心。
那嬤嬤臉上顯出一種不自然的神色,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周時山,又垂了下去,「因、因為大家嫌她晦氣,都不願同她一起睡。」
「晦氣?」蕭玉峋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怎麼個晦氣法?」
嬤嬤攏了攏耳邊的細髮,「說、說大小姐染病,她一直伺候大小姐,身上沾染了病氣,如今大小姐出了事——」
周時山悲怒交加,厲聲喝道:「主子的死也是你們能編排的?看我不告訴母親治你們一個犯上之罪!」
聽見這話,那嬤嬤連忙跪地求饒,「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啊!」
蕭玉峋對忠義伯府的家事不感興趣,只是眉頭一皺,「周蘇蘇病重?」
嬤嬤趕緊點頭,「是,這幾個月一直在喝藥。大小姐喜靜,平日裡都只讓月鈴貼身伺候,尤其是近段日子,大小姐身體越發不好,月鈴日夜伺候著,這是她親口跟老奴說的。」
日夜伺候著?孟昀含心裡也疑惑了,剛剛陳放還說見過月鈴,可按著這位嬤嬤的說法,周蘇蘇身邊應是離不開人的,那月鈴出去幹麼?是陳放說了謊,又或者那晚周蘇蘇出過房門?
太多的可能性出現在孟昀含的腦中,一時間也分不清哪種可能性最大,看來只有看看屍體才能有些頭緒。
蕭玉峋忽然看向周時山。「你可知道周蘇蘇生病?」
周時山臉上微紅,「這個……這段時間我苦讀詩書,蘇蘇的事很少過問。」
蕭玉峋對事情有了大致瞭解,一回頭正好看見孟昀含正看著屍體,眼裡流露出一抹難得的溫度,「瞧出什麼了?」
孟昀含搖搖頭,「屍僵明顯已緩解許多,至少是一天以前死的,死狀和周蘇蘇有些相像,具體的還得驗了才能知道。」
蕭玉峋一抬手,幾個玄機司便將屍體放了下來,孟昀含上前打量,臉色灰紫,口唇呈現暗紅色,有中毒跡象。
翻開瞳孔,已經呈渙散狀,結合身上屍斑的程度,孟昀含判斷死者應該是在前天酉時到戌時之間死的。
她又看向脖頸處,和周蘇蘇脖頸的痕跡如出一轍,像是同一種凶器,只是月鈴中毒的情況似乎與周蘇蘇不同,更像是服了劇毒後被勒死的,具體的還得剖屍才行。
她望向蕭玉峋,「侯爺,民女想剖屍。」
蕭玉峋未多作詢問便答應了。
得到許可,讓人將屍體抬到桌子上後,孟昀含麻利地拿出一把柳葉刀,戴上自製手套,含了一片南薑,走到屍體跟前。
她左手按壓了一下腹部,找準位置後,右手捏著小刀使力,隨著她的動作,月鈴的腹部出現一道整齊的口子。
由於屍體死亡也才兩天,還算新鮮,所以當孟昀含劃開腹部時,屋內立刻出現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夾著些許腐敗氣息。
未作停留,孟昀含右手探進去,左手將腹部的口子撐得更大一些,一時間血肉都翻將出來,右手再次使力,一股各種食物混合發酵的味道襲來。
周時山畢竟是世家公子,平日哪裡見過這些,很快就有些忍受不住,捂著口朝外去了。可憐那嬤嬤跪在地上無人讓起,此時也只能努力忍受。
倒是蕭玉峋,因著之前周蘇蘇的身分不好進屋,這下倒是能親眼看看孟昀含如何剖屍,見她沉穩的模樣,眼神若有所思。
這時,孟昀含想要伸手去箱籠內拿東西,卻因為右手不得空頗有些費力,蕭玉峋蹲下身將箱籠遞了過去。
孟昀含略微一驚,道了謝便又重新專注起來,拿出她專門找鐵匠自製的鑷子,仔細地探尋著胃內的東西。
胃裡尚有還沒消化完的食物,而胃內容物大約需要四小時排空,足可見月鈴是在這之前就死了。
孟昀含又拿過一個杯子將消化不完全的食物殘渣取了些出來,已經道不清是何種顏色的液體散發出一股難聞噁心的味道,她拿著那杯子細瞧,又放到鼻子處嗅了嗅。
縱是一旁訓練有素的玄機司見她這般也不禁挑眉。
孟昀含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測,但還是取了銀針來,將銀針放進去後,原本泛著光澤的銀針瞬間變得灰暗,她又用黃酒將那些塊狀物沖洗一番,依稀是薯類。
思索間隙,孟昀含抬起頭,就見蕭玉峋一雙鳳眸靜靜地看著自己,似乎像是在審視什麼一般。
她趕緊低下頭,稟告道:「月鈴死於前天酉時到戌時,和周蘇蘇一樣,月鈴是先中毒,而後被勒死佯裝自縊,凶手應該為同一人。只是看面狀,月鈴像是服用了劇毒,若是已經服了劇毒,凶手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將其勒死,民女還沒想通。」
此時,陸庭像是握了一個什麼東西,從屋外進來,「侯爺,牆根處發現了這些粉末,看不出是什麼。」
蕭玉峋打開那紙包,裡面依稀有些淡黃色粉末,一股淡淡的香味隨之飄了出來,「這味道——」
「這味道是夏薇花的。」孟昀含看著那粉末,一下就辨認了出來。
蕭玉峋看向她,頗為意外,「妳認識?」
孟昀含忙點了頭,「民女見過此物,此花產自西北,芳香迷醉,功效等同於迷藥,因香味持久,又被稱為七日香。」
說到此處,她忽然想起了月鈴那殷紅的嘴唇,「此物若是遇上一些烈性藥物,確實會中毒。」
說到這裡,孟昀含想到了什麼,望向盤裡的食物殘渣,「這應該是利城的特產什錦糕,是用木薯粉所做,裡面有一味藥材是綺紅,遇上夏薇花正好會形成劇毒,症狀正是月鈴這般。」
利城和章城隔得不算遠,偶爾衙門裡有出遠差的會帶些特產回來,而李捕頭就曾帶過什錦糕,還對她說過什錦糕裡有綺紅,吃了對身體好。
跪在地上的嬤嬤聽見此話,忙道:「對,老奴想起來了,那天老夫人的確賞了什錦糕,每人都有。」
「凶手或許並不知道月鈴吃了什錦糕,使用夏薇花時才意外導致她中毒,那麼這項原因暫且不論,月鈴和周蘇蘇死法相近,殺害她們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人。」蕭玉峋眼神又變得銳利起來,「至於那夏薇花,當初周夢母女隨周誠戍守之處不就是在西北安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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