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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51401-E151404

《讀心世子花式追妻》全4冊

  • 出版日期:2024/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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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1,280
  • 優惠價:NT$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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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讀心術的世子VS.有透視眼的千金

「妳可知烏龜要如何養?」

你個挨雷劈的還有臉問!你不提還罷了,一提我火都上來。
兩百五十兩銀子啊,你是怎麼昧著良心拿一隻大王八抵掉的?

欠錢不還,天理難容!

當《養龜要術》被放到自己手上時,她恨不得直接呼在他臉上。
你大爺的,你這是殺人誅心哪!
這個心機BOY好無恥!


誰說天打雷劈是報應?
被雷劈後他們都有了金手指!

 

謝姝一直都明白,祕密永遠只能是祕密。
就如她不能說自己是異世之魂,也不能說她有透視能力,
誰知她藏得好好的祕密,在鎮南王府全都被人看穿了!
世子選妃堪比皇帝選秀,她是其中身分最低的那個,
本以為就是去走個過場,豈料除了要解決那些宅鬥手段,
還要幫他找東西,甚至要幫他應付長輩逼婚,
最奇怪的是,在她面前他越來越像騷包孔雀,
一言不合就開屏,動不動就撩她……
 
蕭翎從來都知道,人心之詭比妖魔更甚。
九年前他胸口中箭又遇雷擊,自此有了讀心能力,
沒人能在他面前說謊,任提刑官之後更是屢破積年懸案,
祖母一心想為他選妻,他卻厭煩透了那些女子骯髒嘈雜的心思,
直到她的出現,讓他覺得喧囂塵世中也有一片淨土,
她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還有特殊透視能力,
兩人聯手可破一切陰謀詭計,他們就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但他得先想辦法奪得芳心,誰讓當初逗她逗得太狠了……
曲清歌,宅女一枚,愛看,愛寫。
立誓把心中所想的故事都寫出來,呈現在讀者們的面前,這些故事大多關於愛情,美好而令人嚮往。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總是精力充沛,樂此不疲,我愛寫作,把其視為生命中最喜歡的事情,
常坐在陽臺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構思著想寫的故事。
故事中的人物常會帶給我許多感動,這種感動就像沁入心脾的微風,輕拂心田,每當伏案寫稿,筆端行走處,劇情跌宕,我的心亦會隨之激動蕩漾,或是開懷大笑,或是潸然淚下。
感悟人生,感性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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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人聚王府
大胤景元三十二年,夏。
盛京城西舉人巷。
天剛濛濛亮,謝姝就被母親葉氏喚醒。
清晨的涼爽讓她睏意纏綿,恨不得再滾回床上與周公大戰三百回合,藉著油燈略顯昏暗的光,先是穿衣梳洗,然後描眉打扮。
一番拾掇,天色已亮,陽光透過雲層普照大地,蟄伏一晚的蟬受到光線的刺激,開始沒完沒了聲嘶力竭的鳴叫。
「我家嬌嬌這一打扮,瞧著一點也不比那些世家姑娘差。」葉氏端詳著銅鏡中花容月貌的女兒,越看越滿意。「到了王府,少說多看,謹記自己的身分,切莫與人爭長短。」
「娘,我省得。」謝姝道。
自打鎮南王府派人送信來說老王妃壽辰將至,要接她進府去小住幾日後,這樣的話聽得她耳朵都起了繭子。
她父親謝十道和老王妃都屬於南陵謝氏一脈,但老王妃是謝家嫡系,而謝十道則是旁系散支,真論起來他們家也就勉勉強強算得上是王府的遠親,且還是窮親戚。
按理說老王妃便是想藉著自己的壽辰熱鬧一下,最大的恩典不過是許他們一家前去賀個壽磕個頭,怎麼著也不可能接她過府小住。
關於這點,她和爹娘想破了腦袋,終於想到了一個原因:那就是年前她和娘在萬福寺求籤時恰好遇到老王妃。
她記得那日她得了一個上上籤,籤文是命中有時終須有,富貴榮華自由天,千里姻緣一線牽,葫蘆石榴俱雙全。
當時老王妃看到她的籤文眼睛都亮了,她想可能是因為石榴那兩個字。
石榴寓意多子,而世人皆知鎮南王府苦於子嗣久矣。
老王妃此生僅得一子,便是如今的鎮南王蕭恪,蕭恪膝下也只有一個兒子,即世子蕭翎。
蕭翎此人,風華無二,人品如玉,乃是世人公認的盛京明月。這輪明月有千般好,唯有一點不如人意:不近女色。
為此老王妃急,鎮南王妃更急。
外面都在傳說此次鎮南王妃打著老王妃的名頭,大張旗鼓邀請一眾姑娘進府小住,正是為了蕭翎。
蕭翎今年二十三,放在這個時代是妥妥的大齡未婚男青年。
謝姝覺得他可能有病,要麼是心理,要麼是生理,若不然以他的條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討不到老婆。
「娘,二姊。」門口露出半個圓腦袋,正是葉氏最小的兒子謝則美。
葉氏共育有兩女兩子,長女謝嫻已經出嫁。謝姝排第二,下面還有兩個兒子,長子謝則秀,小兒子謝則美。
謝則美今年五歲,正是愛學人的年紀,他學著父親平日裡的樣子背著手進來,摸著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謝姝,眼裡全是好奇。「二姊,妳真好看。」
「那我是你見過最好看的姑娘嗎?」謝姝笑著問他。
他拚命點頭。
人人都說他二姊是舉人巷裡最好看的姑娘,巷子口的張阿嬤說自己活了七十年,還從沒見過像二姊這麼好看的姑娘。
謝姝看著他認真的小表情,不禁莞爾,「那以後若是有一個像我這樣好看的姑娘喜歡你,你是否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嗯。」
「那你過來給我捏個腿,二姊愛你。」
謝則美聞言,顛顛兒地過來給她捏腿。
葉氏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頭點女兒的腦門,「妳個促狹鬼,又戲弄妳弟弟。」
「收拾弟弟要趁早,戲弄弟弟也要趁早,等以後他長大了打也打不過,也不好玩了,那多沒意思,就像謝則秀一樣。」
「二姊,妳又說我壞話。」一道變聲期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進來一位青衣少年。
少年長相清秀,氣質溫潤平和,正是她的大弟謝則秀。
「我誇你呢。」謝姝臉不紅心不跳,「沒意思就是無趣,無趣也,謂之不好奇不作妖,乃另一種誇讚男子成熟穩重的方式。謝則秀,你小子終於長大了。」
謝則秀半點不惱,反倒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葉氏搖頭,「你呀,從小到大便是如此,論理辯據總也說不過你二姊。明知她歪理一大堆,你還要費心思琢磨半天。」
「那是因為我有理。」謝姝說。
「對,對,妳最有理,妳是有理的祖宗。」葉氏嗔道。
「有理的祖宗,舒不舒服?」謝則美仰著臉討好謝姝。
謝姝一笑,「舒服。」

屋外,謝十道正耐心地等待著,太陽照在他的身上,卻驅不散他心中的糾結。
知了不知死活地叫著,越發擾亂他的思緒。
他只是宣明殿一個從七品的諫議郎,與鎮南王府雖說沾點親帶點故,但實在有著雲泥之別,萬一老王妃真相中了嬌嬌,那嬌嬌勢必要進王府為妾,這不是他所願,亦不是他所想。
他的心思葉氏最清楚。
「嬌嬌,世子爺不是咱們能高攀得起的,為妾之人性命捏在別人手上,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娘知道妳不願意做妾,但那些姑娘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娘怕妳中了別人的算計。妳且好好記著,進去之後千萬不要往世子爺跟前湊,多討好老王妃才是。」這是她對謝姝說的原話。
謝姝深以為然。他們一家子都是老實本分之人,上至她的爹娘,下至她的兩個弟弟謝則秀和謝則美,沒有人對此事生出不應該有的心思,她也不會有。
當著父親的面,她再三保證自己進了王府之後會明哲保身,絕不摻和別人的明爭暗鬥。
謝十道最是知道自己的二女兒看著是個散漫之人,其實內心最有主見。
他取出一個荷包,遞給謝姝。「這些妳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荷包裡是一些碎銀,有三十兩之多。
這些年他們一家六口人,全靠謝十道的俸祿過日子,除去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還有一些人情往來,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幾個錢。
謝姝知道,這些銀子恐怕是他們家能拿出來的所有積蓄了。「爹,我不要。」
「妳爹讓妳拿著妳就拿著,窮家富路。再說小鬼最是難纏,王府裡的下人慣會捧高踩低,咱們就算是沒有所圖,也不能讓人小瞧了去。」葉氏從丈夫手中拿過荷包,塞給女兒。
謝姝想了想,道:「那我先拿著。」
謝十道心下略鬆,對她說:「王府的馬車不知何時來,妳趕緊先吃點東西墊個肚子。」
「不了,我一早就思量好了,從昨晚就開始空出肚子,以圖進了王府之後能敞開來吃。」
她話音一落,就聽到有人嚥口水的聲音,不消說,正是年紀最小的謝則美。
謝則美吸溜著口水,兩眼放光。「二姊,我聽人說王府什麼好吃的都有,有像花一樣的點心,有比肉還好吃的素菜,是真的嗎?」
謝姝莞爾,這個小吃貨。


鎮南王府最為清靜之地,當數世子蕭翎居住的竹林雅居。
雅居位於王府之東,竹林環繞,曲徑通幽,往來下人寥寥無幾,一旦深入,恍若地處山野鄉林,完全不似在王府之中。
府中上下皆知蕭翎喜靜,平日裡除去打掃的下人,幾乎不許旁人踏入竹林地界,範圍以碑為界,上面寫著人聲不近四個字。
但有一人例外,那人正是章相之子章也。
此時章也正坐沒坐相地歪在竹林中的石凳上,對立在林中的白衣男子揶揄道:「我說還是你講義氣,這等好事也能想到我,萬一你祖母和母妃惱了,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不會。」
「為何?」
「因為我說過,若你不來,我便不見。」
葉隙中透出來如點金般的陽光灑在白衣男子身上,無限光華。
章也瞇著桃花眼,「嘖嘖」兩聲,「我都打聽了,你祖母和母妃這次足足邀請了十二位姑娘,聽說都是個頂個的好相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等血氣方剛的好男兒豈能沒有慕少艾之心。我說蕭世子,你可真是白瞎了這副好皮囊。」
蕭翎驟然色變,目光凌厲,一時間,殺氣四溢。
「我真是服了你了!」章也抱頭鼠竄,「怎麼我想什麼你都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沒忍住在心裡想了一下你穿女裝的樣子。」
「再有下一次,我就讓你穿女裝遊街。」
「你也太狠了,我不想了,絕對不想了。」章也摸了摸一腦門的冷汗,重新坐回去。「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女子,欸……」
人若是太通透,能識人心、辨真偽,便能識破一切虛情假意,看透一切旁人不能看到的齷齪欺瞞。
而人心最是複雜,哪怕是光風霽月之人,亦有不為人知的黑暗一面,哪怕是窈窕淑女,也有隱藏極深的手段算計。
「你呀,就是太聰明了,對人心看得太透了。」
蕭翎垂眸,金光縈繞之中,宛如無慾無求的超脫神子。
他並非能看透人心,而是能聽到人心之言。
九年前,他護送寧王世子出京,途中遇強匪襲擊,他胸口中箭之時又遭雷擊,自那以後他便能聽到別人心中所想。
人心之詭,太過讓人失望,聽得多了,他早已麻木,除去至親之外,也就只有章也還算能處。
章也性子隨意無定性,言語無遮無攔沒正形,但好在小心思不少卻無傷大雅,倒不失為一個心地簡單之人。
他喜靜,並非是因為喜歡孤獨,而是人多之處各種各樣的心聲讓他煩不勝煩,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獨處。
「我說,你這次打算怎麼辦?」章也毫不客氣地吃起石桌上的水果,一顆顆地往自己的口中扔葡萄玩。「我看你祖母和母妃是鐵了心非要塞一個女人給你。你是王府獨苗,不可能不娶妻,依我看你還是好好挑一挑,依了她們,否則日後還有你好受的。」
「你說她們當中,可有寧王的人?」
章也聞言,瞬間坐直身體。
「我……我就知道!」他吐出幾粒葡萄籽。「我就說你這次怎麼會屈服,沒想到你另有打算,我……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那就別說了。」
「……你去哪?」
蕭翎頭未回,「時辰到了。」
他說的時辰是指老王妃與他約好的時辰。
章也瞬間精神抖擻,像開屏的孔雀般追上他。


巳時正,十二位姑娘全部到齊。
世家行事最重規矩,所有規矩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尊卑有別。
謝家門第最低,所以謝姝是最晚到的一個。
算起來這是她第二次進王府,上一回是她八歲那年,那年父親外放任期已滿,一家人歸京之後來王府給老王妃請安。
九年過去,王府的富貴更勝從前,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假山花池小橋流水,曲廊幽徑奇石松柏,目之所及皆是人間繁華。
進到老王妃的梧桐院,一眼就能看到那參天的梧桐樹,相傳鎮南王府的這株梧桐樹有近兩百年的樹齡,乃是第一代鎮南王妃所栽。
梧桐枝繁葉茂,樹下一片陰影。
一路走來她是又累又餓,舔了舔發乾的唇,等到領路的丫頭通報之後才進屋。
一入到屋內,涼意陣陣,瞬間通體舒暢,打眼望去,不意外看到屋子四角與正中都擺著冰鑒。
她站在最後面,前面是一片奼紫嫣紅。
除她之外的十一位姑娘都與王府沾親帶故,以前也都來過王府,彼此之間也都見過,唯有她是個例外。
她不認識眾女,眾女也不認識她。
所有人齊齊福身,給老王妃請安。
老王妃笑得慈祥,讓大家不必拘禮。
「世子到!」
眾女聽到這聲通報,個個翹首以盼,謝姝也有些好奇,朝門口看去。
逆光之中,有人彷彿踏破虛空而來,孤月之姿,漠世之相,讓人一見難忘。
蕭翎邁步進屋之時,無數紛雜的聲音充斥在他耳邊,他微微顰起眉頭,目不斜視地從眾女身邊經過。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出現,須臾間將所有的嘈雜擊散。
【這丫就是那個世子爺,確實長得不錯。】
他不動聲色,徑直到了老王妃跟前。
老王妃笑得越發慈祥,目光看著自己唯一的親孫兒,像是怎麼也瞧不夠,恨不得就此看到天荒地老。
章也上前,「晚輩給老王妃請安。」
聞得此言,老王妃的眼睛才艱難地從自家孫兒身上移開。「章家小子也來了。」
「老王妃這裡熱鬧,小子也來湊一湊。」
章也桃花眼一彎,蕭翎的耳中驟然多了不少尖細激動的聲音。
【這位章公子看著風流倜儻沒個正形,沒想到還是個卷王,陪朋友來選妃居然還隨身帶本書,學習精神真是可嘉。】
隨著這清脆的聲音響起,耳中的喧囂又頃刻間遠去。
蕭翎循聲望去,一瞬即撤回。
即便是這一瞬,謝姝已清楚感應到異樣,她越發低頭縮腦又含胸,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隨著外面傳來「王妃到了」的聲音,一位碧衣紅紗的少女扶著鎮南王妃進屋。
鎮南王妃出身齊國公府,扶著她的少女正是她的親侄女趙芙。
趙芙畫著精緻的妝容,眉心描了一朵芙蓉花,七分顏色三分裝扮,驚豔的效果十足,一來就將屋中眾女襯得黯然失色。
她給老王妃請了安,又向蕭翎和章也見了禮。
老王妃對她很是親熱,稱呼她為芙丫頭。「芙丫頭,我怎麼瞧著妳最近清減了一些,可是有些苦夏?」
「老王妃,芙兒沒有苦夏。」
「那怎麼清減了?」這話老王妃是對著鎮南王妃問的。
鎮南王妃容貌自是不凡,若不然也生不出蕭翎那樣長相出眾的兒子。她聽到老王妃的問話,眼中浮起一抹笑意。「這孩子是個好學的,前些日子非要學什麼綠腰舞,說是想在您壽宴之上給您添彩。」
「那敢情好。」老王妃笑起來。「還是芙丫頭想著我,知道我老婆子最愛熱鬧。」
「老王妃,您別再說自己是老婆子了,芙兒可沒見過像您這麼好看又年輕的老婆子。正好芙兒習的綠腰舞略有小成,不如趁著今日熱鬧給您助助興。」
章也聞言對蕭翎擠眉弄眼。「驚不驚喜?」
蕭翎不語。
趙芙又道:「獨樂不如眾樂,老王妃,不如讓她們給芙兒伴奏,也能讓她們一展所長,您看可好?」
謝姝驚了。
【好什麼好啊,一上來就讓別人表演才藝來襯托妳,妳倒是出風頭了,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蕭翎眸光晦暗,看了她一眼。
屋內涼意徐徐,她突然覺得有點冷。
人在寒冷之時饑餓感更為強烈,她的肚子已經開始叫喚抗議,但她的抗議無用,該來的還是會來。
當一把把瑤琴被搬上來時,她就知道這個才藝表演是躲不過去了。
第二章 廢物金手指
趙芙居於正中,眾女分坐在兩側,而她則被安排在角落裡。
綠腰舞有專門的舞曲,所有人都會,除了她。
好在是一群人合奏表演,她渾水摸個魚應該不成問題。
舞曲一響,趙芙開始翩翩起舞。
謝姝眼觀八路,學著旁人的樣子濫竽充數,為怕發出不合時宜的動靜,她手指懸於琴弦之上,壓根不敢撥弄出聲。
一曲終了,她後背的汗都出了一層。
趙芙出盡風頭,自我感覺極好。
老王妃笑著誇她,她謙虛著,眼波不停往蕭翎那邊掃,臉上的嬌羞與得色在看到對方朝眾女走去時微變。
所有人都看著蕭翎,目光追隨他而動。
蕭翎停在謝姝面前,「妳再彈一遍。」
謝姝:「……」
「長情,你是不是也發現了這位姑娘的琴技與眾不同啊?」章也笑著過來,揶揄道。
他方才也察覺到了,這位姑娘玩得一手魚目混珠,其實壓根就沒彈。
謝姝低著頭,作怯怯狀,「我琴技不堪,若單獨彈奏,恐汙了世子爺的耳朵。」
【看破不說破,不會彈怎麼了?濫竽充數怎麼了?我又不想和你怎麼樣,要你來多管什麼閒事!】
「無妨。」
她有妨啊!
【行吧,既然你敢聽,那我就敢彈。別人彈琴要錢,我彈琴要命,誰怕誰啊!】
「如此,那我就獻醜了。」她雙手置於琴上,手指毫無章法地亂撥。
「錚——錚——錚——」
刺耳又難聽,有人甚至嫌棄地捂住耳朵。
「可以了。」
聽到蕭翎的話,謝姝將手收回,依舊低著頭。
頭皮因為感知到危險而發麻,她的神經已經繃得比琴弦還緊。
一位粉衣少女譏笑出聲,「原來妳真的琴技不堪啊,難道妳沒有學過嗎?」
「沒有。」
「妳家裡沒有給妳請過女夫子嗎?」
「沒有。」
謝姝沒有學過彈琴,並非是謝家窮到連琴都買不起,而是她壓根不善此道,不如姊姊謝嫻有天分,但謝家請不起女夫子卻是真。
那少女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咄咄逼人。「為何?」
謝姝終於抬頭,正視對方那一臉的嘲弄輕蔑,語氣平靜,「尋常百姓不食人參燕窩,妳猜是為何?」
「我與妳說琴技之事,妳扯什麼人參燕窩……」
章也桃花眼中劃過一抹異色,多看了謝姝兩眼,然後對那少女道:「這位姑娘的意思是她家裡沒有給她請過女夫子,並非不願,而是不能。」
他身為丞相之子,身分自是不用說,哪怕今日是蕭翎的主場,但眾女對於他的到來都是喜出望外。
那少女見他同自己說話,立馬面染紅暈,聲音也嬌嗲了幾分。「章三公子,我哪裡知道她家裡會請不起女夫子。我們這些人從小就被家裡人安排學這學那,琴棋書畫樣樣都要涉獵,實在是沒想到她……」
「天下之大,民生為重。閨閣女子雖居於後宅之中,也不可一味貪圖享受耳目閉塞。當知乾坤四海萬物蒼生皆有定數,心存感恩才能不負今日之福。」
「章三公子所言極是,剛剛是我失言了。」那少女臉越發的紅了,羞臊各半。
蕭翎和章也一走,她立馬給了謝姝一個憤恨的眼神。「哪裡來破落戶!」
「謝家來的。」
兩人的聲音都不算大,但恰好屋中有一瞬間的詭靜,她們的對話入了所有人的耳,老王妃和鎮南王妃也聽到了,婆媳二人齊齊變臉。
那少女頓時面紅耳赤,坐立難安。她與謝姝離得不遠,照這個位置來看,她的出身應該不算多好。
眾女共分三派,一派與老王妃的母族謝氏相聯,另一派分屬鎮南王妃的娘家齊國公府,而這少女則與蕭氏有關,其祖母是已故老王爺的庶妹。
老王妃漫不經心地道:「咱們女子雖久居後宅,卻也不能自以為是,若不練達人情不通曉庶務,不知世故沉浮,豈不是如同困守簷下之雀,不知天高地厚。」
眾女齊齊稱是,個個一臉受教。
那少女已經面紅如血,羞愧不敢抬頭。
老王妃示意謝姝上前,打量一番後問:「妳是不是叫石榴?」
謝姝:「……」她就知道!
「回老王妃的話,小女子不叫石榴,小女子單名一個姝字。」
「不叫石榴啊?」老王妃努力回想,「我怎麼記得妳就叫石榴呢?」
「石榴這名聽著親切,小女子很是喜歡。」
石榴就石榴吧,沒所謂的。
「老王妃,我看她們也乏了,不如讓她們先安置吧。」趙芙開口道,儼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態。
謝姝不想去猜她的小心思,一心只想趕緊下去休息。
然而她擺足了架勢,又豈會輕易讓人離開。
不多時,下人們將一個個插著花令的美人瓶送上來,齊齊擺成一排。
「諸位入住王府,為怕我提前做主分房有人會生出不滿與怨懟,我這才想出了抽花籤的法子。花籤共有十二支,以長短而論,最長者居聚仙閣南面第一間,其餘次之,南面輪完是北面。聚仙閣只有十間房,是以花籤最短的兩人安排在留客居。」
聚仙閣是王府正兒八經的主人院落,而留客居只是尋常的客院。
「石榴姑娘,不如妳先選吧。」
謝姝:「……」
一眾姑娘中她出身最低,萬一她抽中最好的房間,必會成為眾矢之的,這位趙姑娘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行吧,那就抽吧,讓我來瞧瞧哪個是最短的……好了,看到了!】
蕭翎聽到她的心聲,看向那些美人瓶。
美人瓶瓶口極小,花籤頂端的絹花幾乎將不大的瓶口遮得嚴嚴實實,莫說是離得遠,便是湊到跟前也不可能看見瓶內的花籤。
這時謝姝已在趙芙的再次催促下遲疑地到了那排美人瓶前,她先是挨個看了個遍,然後將最短的那支取出。
趙芙抿唇一笑,「看來石榴姑娘的運氣不太好。」
謝姝故作沮喪狀,失落地看著手中的花籤。
眾女見她抽到最短的,皆是鬆了一口氣,可這口氣還沒鬆下去一會兒,又俱是提了起來,因為誰也不想抽到那個第二短的,和她一起住在留客居。
最後所有的花籤都有了主,而那支第二短的也落在一位姓謝的姑娘手上,那姑娘可不是謝氏的旁支,而是老王妃嫡親的侄孫女。
從趙芙的表情來看,應該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
抽籤完畢,眾女散去。
「這才第一天就如此精彩,我都有些期待後面會發生什麼事了。」章也壓著聲音和蕭翎咬耳朵。「那位石榴姑娘還挺好玩的,就是運氣不怎麼樣。」
蕭翎突然問:「你身上可帶了書?」
「你不說我還忘了。」章也一拍自己的腦門,從懷中取出一本書。「我確實給你帶了一本書,我跟你說……咦,不對啊,你怎麼知道我帶了書?蕭長情,你……你……你真是越來越嚇人了!」
蕭翎垂眸,視線落在那本書上。
他與那名叫謝姝的女子……誰更嚇人?


留客居離聚仙閣不遠,皆在王府以東的位置。
聚仙閣臨園子而建,視線景致自是上等,離內院更近,而留客居因是為客人準備,雖與內院相距不遠,卻隔著一道月洞門。
穿過月洞門,一眼就能看到留客居三個字。
院中種著一株石榴樹,此時掛滿了石榴果,一個個胖嘟嘟圓滾滾地張著小嘴兒的果子點綴在綠葉之中,瞧著十分惹人喜愛。
方才一路走來,謝姝看到不下十幾株石榴樹,可見鎮南王府有多盼著子孫繁茂。
若不是那個籤文,她哪裡有資格住進王府。
「二姑娘,這裡真好,又大又寬敞。」她的丫鬟多樂驚歎著,一雙眼睛都看不過來似的。「留客居都這麼好,那聚仙閣得有多氣派。」
「怎麼?妳想住聚仙閣?」
「奴婢不想。」多樂猛地搖頭,「奴婢覺得這裡已經很好了,二姑娘妳只是手氣不好,不必太過在意。」
謝姝失笑。
她手氣不好?如果她願意,她會是手氣最好的人,畢竟不是誰都會有她的際遇,遭了雷劈之後不僅大難不死,還多了一個能透視物體的金手指。
那年爹任滿歸京,途中他們一家人在茶棚歇腳時天氣突變,剎時烏雲密佈天空暗沉,風雨欲來雷電交加。
她記得那驚雷挾著閃電,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被雷電擊中的那一刻,她聽爹娘的驚呼聲、大姊的尖叫聲,以及大弟弟的哭聲。
那時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因禍得福,自那以後但凡她親眼所見之物,皆能看穿其中隱藏了什麼。
這項特異功能聽起來很厲害,但也有限制,比說人體和牆體她就看不透,而且平日裡用處並不大,也就是偶爾幫娘找個什麼弄丟的物件,無事時用來逗兩個弟弟玩而已。
當然她不是沒想過靠這金手指發家致富,思來想去最合適的地方就是賭坊。
然而她娘最為厭惡之地便是賭坊,只因她的外祖父是個賭鬼,賭紅了眼連兒女都賣的那種人。
聽說她姨母就是被外祖父給賣了的,後來還要賣她娘,幸好她娘那時已經和她爹相識,她爹出手才將她娘保下。
她娘對賭坊深惡痛絕,她爹也不遑多讓,基於此她不可能走這條致富路,所以這金手指幾乎就是個廢!
留客居房間多,她可以隨便住。
然而眼下她還不能安置,因為這世間既然有尊卑法度,那便有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她需等那位謝姑娘選好房間之後再選。
主僕二人等了不到一刻鐘,那位謝姑娘隨行的下人們先至。
他們將一個個朱漆雕花的箱籠抬進院子最中間的一個房間,然後婆子丫頭便開始忙活整理,有人擦門窗桌椅,有人點上熏香,一派繁忙景象。
多樂看著他們,嘴巴漸漸張大。
「好了,我們要最裡面的那一間。」謝姝伸手將多樂的下巴合上。
多樂:「……」自己是不是給二姑娘丟人了?
相比別人的排場,謝姝可以說是極為寒酸,進王府所帶的丫鬟只多樂一人,行李攏共就一個箱子。
她都不需要多樂動手,自己三兩下就將箱子裡的東西整理完畢。
衣裳備了三身,兩身用來洗換,一身以防不時之需。
先前領她們過來的人已詳細告知一些事宜,她知道該去哪裡取飯食。
多樂學著別人的樣子打了水,忙進忙出地擦洗,見她往外走,急問:「二姑娘,妳去哪?」
「我去弄些吃的,妳忙吧。」
「好。」
謝家規矩不多,主僕二人相處多年,處得像親人一樣。
謝姝不覺得自己去取飯菜有什麼不妥,多樂也完全沒有這個意識,但那位謝姑娘的下人方才一直在暗中觀察她們,聽到她們主僕二人的對話後一個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待謝姝取了飯菜回來後,房間多了一些東西。
多樂滿面紅光,激動到語無倫次,「二姑娘,有……有冰……有冰。」
謝姝看著冰盆裡一塊不算小的冰,也有些意外。
冰這個玩意兒在這時代可是好東西,是謝家買不起的矜貴物。
那謝家的下人們頗為瞧不上她們主僕,眼神皆是透著幾分鄙夷,其中有一個丫頭毫不掩飾地嘲笑起來。
「一塊冰而已,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沒見過世面……」
「住口!」
「大姑娘!」
院門處,紅衣女子冷然而立,謝姝認得她,正是那位謝姑娘。
豔麗如火的長相,冰冷淡然的神態,冰與火的矛盾在她身上相互碰撞,那種極致的反差賦予了她獨特的氣質。
她朝謝姝走來,近看之下越發冷豔。「是我約束下人不力,還請石榴姑娘見諒。」
「謝大姑娘客氣了。」
謝姝心想,幸好自己現在是石榴姑娘,否則別人喚她謝二姑娘,豈不是容易讓人誤會她和謝大姑娘是姊妹,占了人家正經謝家嫡系的便宜。
謝韞又道:「妳我同源同姓,旁人辱妳欺妳便是辱我欺我。綠痕壞了禮數,罰月錢三月!若再有人膽敢對石榴姑娘不敬,罰月錢半年!」
那幾個下人呆了,謝姝也有些傻眼。
她和這位謝大姑娘不熟啊,根本半點交情都沒有,對方一上來就為她責罰自己的人,她很尷尬好不好。「謝大姑娘……」
「妳不用再說,我言出必行,斷無出爾反爾的道理。」
謝姝覺得頭大。這位謝大姑娘到底怎麼回事?
「妳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何我會對妳另眼相看?」謝韞問她。
她老實點頭,想知道。
謝韞湊近,吐氣如蘭,「那是因為妳這張臉,我看著順眼。」
她:「……」


主僕二人吃飽喝足,房間裡絲絲的涼氣讓人備感愜意之餘,難免生出幾分慵懶,只恨不得躺平歇著。
之前王府下人送來的東西中除去日常用品外,還有四個桃子和一個不小的甜瓜,多樂已將它們洗淨鎮在冰上。
謝姝吃了一個冰過的桃子,舒服到歎息。
她閉著眼睛靠在床上小憩,昏昏欲睡之時老王妃派人傳了話來,說是她們今日舟車勞頓,應當好好歇息,不必再去請安,聽到這話後她才放心大膽地躺下。
一覺至黃昏,又到飯點。
「二姑娘,這王府可真清靜啊,連知了都比別的地方懂事,一點也不鬧人。」多樂擺著飯菜道。
謝姝伸了一個懶腰,「哪裡是王府的知了懂事,應該是王府的人勤快才是。」
偌大的王府養了那麼多的下人,為怕知了吵了主子們的清靜,暑夏必定會安排人專門捕捉蟬蟲。
留客居只住了她和謝韞,謝韞那性子瞧著也不是一個鬧騰的,這一下午也沒什麼動靜,如此的清靜自在正合她意。
既然不用去給老王妃請晚安,入夜後她看了一會兒雜記就睡下。
翌日天微明,她被多樂搖醒。
「老王妃不是說免了早安,以後每日裡去請晚安即可嗎?」她嘟噥著,朝床內翻身想繼續睡。
老王妃的原話是這樣的——
「我老婆子年紀大了,這把老骨頭折騰不起,早安就免了吧,省得妳們折騰,老婆子我也不太舒坦。」
這樣的安排簡直讓她喜出望外,房間裡涼絲絲的,不多睡一會哪裡對得起自己!
多樂見她還要睡,再次搖她,「二姑娘,昨晚聚仙閣那邊出事了。」
她一聽,瞬間清醒。
怎麼入住的當晚就有人搞事?還讓不讓人活了!
第三章 報酬五百兩
出事的姑娘名喚柳湘,柳湘是老王爺庶妹的外孫女,也是眾女中長得最為我見猶憐的那一個。
一夜過去,她那張原本楚楚可憐的小臉上佈滿紅色的疙瘩,有的地方還爛了,正被人扶著哭得死去活來。
蕭翎和章也居然也在。
原來柳湘半夜就開始鬧了,聚仙閣裡的姑娘都說她是被什麼蟲子給咬了,她死活不願相信,一說王府怎麼會有這樣的毒蟲,二說自己睡前還叮囑丫頭灑過驅蟲藥,一口咬定是有人害自己。
天剛微亮時她就跑了出去,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去找老王妃和王妃做主,而是到竹林雅居外哭喊,這才把蕭翎和章也給招來了。
「世子爺,章三公子,您們可要為小女子做主啊!一定是有人想害小女子,一定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謝姝看著她的慘狀,表示認同她的想法。
【原來這就是宅鬥啊,還真是讓人開了眼了。不過是一些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下手這麼狠,真是太嚇人了,看來我以後要躲她們更遠一些。】
這聲音一出,蕭翎覺得頓時清靜了許多。
日後若是不想聽到別人亂七八糟的心聲,他或許可以將此女帶在身邊。
章也小聲問他,「你是不是已經看出是何人所為了?」
他「嗯」了一聲。
「你不要說出來。」章也壓著聲,「以往清風院那邊的案子,但凡是你出手就沒有破不了的,風頭全讓你出了。今天你別管了,就讓我章三公子出出風頭吧!」
「好。」
兩人說話時,一身華服的趙芙頂著精緻的妝容,傲然而端莊地過來。「世子,我覺得她就是被蚊蟲叮咬了而已,這裡是王府,諸位都是王府請來的客人,又有誰會害人呢?」
「……有,有的,肯定是有人害我,蚊蟲怎麼會把人咬成這樣……」柳湘嗚咽著,卻不敢太大聲。
「胡說,王府哪裡來的毒蟲!」趙芙怒道:「王妃掌管王府多年,府裡別說是毒蟲,螞蟻都見不到幾隻,妳分明是被蚊蟲咬了之後自己亂抓亂撓又亂塗亂抹,才會變成這樣。」
章也玩味一笑,勾著眼睛看著那哭得快暈死過去的柳湘,然後湊過去深深一嗅,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還真讓趙大姑娘說對了,柳姑娘是有什麼癖好嗎?怎麼什麼香的臭的都往臉上塗?」
「我就說……」
章也打斷趙芙的話,「柳姑娘,我知道南邊有一種翅蟲,最喜妳臉上這種魚腥氣,若不慎將其拍死,牠的毒汁所到之處皮膚潰爛,癒後可能還會留疤。」
「我沒有亂抹……」一聽會留疤,柳湘哭得更加厲害。「章三公子,您救救我……您救救我,我臉上不能留疤。」
姑娘家的臉上若是落了疤,還怎麼能有好姻緣,更別說入世子的眼了。
她痛哭著,紅腫潰爛的臉讓人不忍直視。「我就知道是有人想害我……怪不得我昨晚睡得那麼死,定然是熏香被人做了手腳……那人趁我睡著還在我臉上抹了不乾不淨的東西!世子爺,有人嫉妒我,她們怕小女子入了您的眼,所以才毀了小女子的臉……」
謝姝心想,可不正是如此。
【柳姑娘這張臉之前確實不錯,我一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憐香惜玉,何況是男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心狠手辣的,這麼辣手摧花,可真下得了手。】
蕭翎聽到她的心聲,看了她一眼。
她渾身汗毛一豎,莫名覺得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不會吧,我也被人盯上了?難道是有人覺得我這張臉也有些礙眼,想毀了我的臉嗎?那可不行,我這張臉要是毀了,我舉人巷第一美的名頭要是保不住,我家小美還不得哭死。】
那種感覺卻越來越明顯,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章三公子,您既然知道是什麼毒蟲,可一定要為我表妹做主啊!」扶著柳湘的姑娘說。
那姑娘謝姝可太熟了,正是昨天嘲諷她的那個粉衣少女,這姑娘姓周名霏,其姑姑是柳湘的母親。
周霏環顧所有人,目露恨光。「是誰,到底是誰,站出來!」
「周姑娘,想要找出害柳姑娘的人並不難。」章也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真的嗎?章三公子,您真有辦法找出害我的人?」
柳湘急切著問,想伸手去抓章也的衣袖,被章也俐落地避過。
章也似嫌棄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袖,道:「那種翅蟲是南邊之物,活蟲不易攜帶,只有可能是蟲卵。害人之人既有此心,便不會只用一次,想來她手中應該還有未孵化的蟲卵,左不過是這院子裡的人,一搜便知。」
話音一落,驚呼聲四起。
有幾人自告奮勇要去搜查。
謝姝心想,這幾個請命去搜查的人當中恐怕就有那下手之人。
【人多手雜,栽個贓嫁個禍什麼的再容易不過,到時候推得個乾乾淨淨,被栽贓的人可就慘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個黑鍋一旦背上就再也拿不下來了,好慘哪,也不知是哪個倒楣蛋。】
蕭翎垂著眸,眼睫動了動。這女人倒是個聰明的。
他一個隱晦的眼神過去,章也立馬懂了。
「聚仙閣眾人,人人都有嫌疑,為怕有人趁亂嫁禍,搜查之人必須與被害之人毫無干係。」
趙芙面色不豫,「既然章三公子覺得有人故意為之,那就查個清楚明白,免得日後我們王府還要被人說三道四。我不住在這裡,我去最合適,世子以為如何?」
一句我們王府,可見真把自己當成王府的主子了。
她比所有的姑娘都早進王府,一直住在鎮南王妃的院子裡。
蕭翎看都不看她,道:「妳不行。」
謝姝聞言,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秀眉不自覺地微微擰緊。
【不住在聚仙閣的人,除了趙芙那不就是我和謝韞?謝韞是謝家嫡女,身分地位都夠了,如果要選一個人去搜查,她是最好的人選。總不可能是我吧?雖然這樣的事對我來說手到擒來,但如此一來趙芙被下了面子,會不會把我恨上?我可是要明哲保身的人哪……】
她正想著,便感覺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原來不知何時蕭翎已經到了她面前。
「妳去。」
謝姝:「……」
日頭漸高,暑氣已起,太陽普灑金光,幾許照在她身上,她竟無一絲燥熱之感,反倒像是置身數九寒天。
眾目睽睽之下,蕭翎的樣子在她瞳仁中慢慢清晰,面如冠玉自是不用說,略顯狹長的眼尾處還有一顆美人痣,因為這顆美人痣,她竟然能在對方無慾無求的臉上看出一絲妖豔。
但此時此刻她是滿肚子的苦說不出,縱然美色當前也不好使。
【啊啊啊!我去你大爺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你讓我彈琴我就彈琴,你讓我去搜查我就去搜查,就算我是個軟柿子,你也不能可著我一個人捏啊!別以為長得好看我就不敢罵你了,氣死我了!我叉叉叉叉……你個老六!】
蕭翎看著她,目光像是能將她看透。此女言語古怪,不知這些話是何意思?「妳不願意?」
【你看我像願意的樣子嗎?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哪裡像願意的樣子。蕭翎你大爺的,你是想玩死我啊!】
「我……人微言輕,我怕……」
「石榴姑娘,妳別怕。」章也過來與蕭翎並立,一派風流倜儻。「有本公子和世子爺在,妳放心大膽的去搜。」
【我怕就是你們!你們難道眼睛瞎了嗎?沒看到趙大姑娘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模樣嗎?還有旁邊那幾個人,就差拿刀來砍我了。你們這兩個老六!】
蕭雋聞言,若有所思。
所以老六這兩個字……是罵人的話。
「妳若有難處,儘管明言。」
【這話問得可真是好笑,還我有難處,我難處多了去了!我最大的難處就是我不想去,你能同意嗎?你把我當炮灰,信不信我畫個圈圈詛咒你!】
謝姝一肚子的火,還要裝著小家氣上不了檯面的樣子,「我一人去搜,任何結果恐怕都難以服眾。」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個什麼東西啊,你讓我去搜查這些姑娘的房間。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就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幫你辦事,你是我什麼人哪,憑什麼這麼命令我。】
「那就再進去三個人。」
「……」居然正合她的心意。
【算你小子有點人情味,否則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蕭翎:「……」
最後決定一家派一人,既能相互制衡又能相互監督。
最先主動請纓的是謝韞,這個是謝姝沒有想到的,第二個出列的是老王爺嫡姊的孫女白蓁蓁,兩人都是各家姑娘之首。
趙芙沒動,站出來的是她的從妹趙芸。
柳湘的房間位於北面第一間,四人便從這裡開始搜。
謝姝動手,其他三人的作用是監督。
搜到第四間的時候,她環顧一周後心裡就有了數,先是裝模作樣地東摸西找,然後從箱子裡找出一個被布包了好幾層的瓶子。
「這……這是什麼?」
瓶子裡當然是蟲卵,有幾個看上去今天就要化成蟲,也就是說,如果今天沒有把人找出來,明天又會多一個受害者。
「昨日我說錯了,石榴姑娘不是運氣不好,而是運氣不錯。」趙芙這句話一出口,謝姝就知道自己被對方記恨上了。
因為住在這房間的姑娘叫萬瓊,正是趙芙姨母的女兒。
早在幾人開始搜查時萬瓊就站不住了,眼下東西一找到,她直接癱坐在地,臉色白得嚇人,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
「是妳,是妳害我……妳為什麼要害我?」柳湘撲過去對她又打又抓,恨不得把她的臉也給撓花。
她面如死灰,任由柳湘抓撓自己。
聚仙閣裡也種了兩株石榴樹,掛滿枝頭的石榴果子張著嘴,不知是在驚訝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是在無情地嘲笑所有人。
謝姝的心突然有些不舒服。
【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的,是被人逼迫的還是真的心髒了?這麼好的年華,做點什麼不好,為什麼要害人呢?真是太可惜了。】
她不經意抬頭,不期然對上蕭翎那雙彷彿能穿透人心的眼睛。當下升起毛骨悚然之感,像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把自己纏上一樣。
【媽呀!這位世子爺果然有大病,不會真把我當成好拿捏的軟柿子,捏來捏去捏上癮了吧?可千萬不要啊!】
上癮?這兩個字用的好。蕭翎想,他或許真的有病。


柳湘和萬瓊的事最後還是報給了老王妃和鎮南王妃,後宅之中發生的事應當交給後宅主母處理。
處理的結果是兩人都被送出府,放在明面上的理由都是水土不服,體體面面地讓她們歸家,還奉上一份厚禮。
高門大戶最緊要的就是臉面,謝姝對這樣的結果不置可否,她關心的是那份厚禮,出了事送走的人都有禮,那其他的人呢?
會不會等到各回各家的那一天,她也能收到一份禮?
若真是如此,這趟旅行倒是不錯,王府幾日遊,包吃包住還有禮收,想想都覺得撿了大便宜。
多樂一邊吃著冰鎮過的甜瓜,一邊興奮地描述自己聽來的消息。「二姑娘,妳知道嗎?竟然還有這麼粗的一根人參,奴婢聽人說,那人參至少是百年的老參。」
百年老參這樣的東西,對於謝家來說也就聽過,從來沒有見過。
謝姝剛想說什麼,猛不丁聽到門外一聲輕咳,多樂趕緊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老王妃身邊的王嬤嬤。
王嬤嬤面上帶著笑,行禮道:「石榴姑娘,老王妃有請。」
「嬤嬤,所有姑娘都去嗎?」
「老王妃只請了石榴姑娘一人。」
謝姝沒有再問,當即隨王嬤嬤離開。
她一路上思量著,老王妃單獨召見自己,定然是因為柳湘和萬瓊的事,難道是對她找出了蟲卵之事存疑?
她對王府不熟,但梧桐院與留客居之間的這條路她昨日才剛剛走過,她自然是有些印象,眼見著景致不太對,她心下一個「咯噔」。「嬤嬤,這條路是不是繞遠了?」
遠處的那處竹林,她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
王嬤嬤的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的笑,「石榴姑娘莫怕,這條路確實不是去往梧桐院的,過了前面那片竹林就是世子爺住的竹林雅居。」
所以是蕭翎要見她!
這就合理了。
蕭翎那個人,她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未見到真人之前,世人都說鎮南王世子何等的人品如玉,何等的皎皎如月,但她見到真人之後,深以為傳言不太可信,那位世子爺長相出眾不假,可是人品嘛……就不好說了。
王嬤嬤將她送到一處石碑前,便說自己不能再進去了。
「石榴姑娘,妳順著這條路一直走,走到頭就是世子爺的住處。世子爺喜靜,竹林雅居外人不得入內,奴婢就不送了。」
早就聽說蕭翎喜靜,沒想到是這麼個喜靜法。
謝姝看著石碑上的「人聲不近」四個字,暗暗感慨一句這字不錯。
左右四下看去,果然半個人影都沒有,伸著脖子往前看,遮天蔽日的竹林深深,石子路拐了一個彎之後再無蹤影。
進還是不進?她猶豫了。
「石榴姑娘,妳怎麼不進去啊?」戲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一抬頭就看到蕩在粗壯竹子上面的章也。
章也飛身而下,風流又翩翩。
這個出場方式有點炫。
「世子就怕妳不敢進去,特意讓我在這裡等妳。」
蕭翎是魔鬼吧!謝姝暗道,什麼叫怕她不敢進去,分明就是怕她臨陣脫逃。
章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石榴姑娘,請吧。」
「多謝章三公子。」
事到如今,不進也得進。
她對章也行了一個禮,道:「昨日之事,多謝公子。」
「石榴姑娘客氣了。」
長情單獨見這位石榴姑娘,莫非是有所懷疑?章也如是想著,同謝姝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謝姝見狀倒是覺得自在了幾分。
拐過一個彎,竹影越發重重,走了近半刻鐘後,林中有一處開闊之地,石桌石凳一應俱全,蕭翎背身而立。
「去吧。」章也示意謝姝獨自過去。
謝姝依言,朝蕭翎走去。
【搞得這麼神神祕祕的,到底有什麼事?蟲卵的事不是解決了嗎?為什麼還要單獨談話?不會是又想拿別人當槍使吧?」
她沒有看見,蕭翎在聽到她的心聲之後嘴角彎了一下。
「見過世子爺,世子爺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蕭翎慢慢轉身,低著眸看她。「今日之事,妳做得很好。」
【不會吧?居然誇我?不對……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上來就誇人,肯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還是小心為妙。】
「世子爺過譽了,今日之事,換成誰都能做得好。」她相信只要是認真搜查的人,一定能搜到那瓶蟲卵,不過是多花些時間而已。
「妳不必自謙,妳的能力我都看在眼裡,正好我這裡還有一樁事需要妳幫我去做。」
【果然!就說怎麼一上來就誇人,原來在這裡等著呢。你堂堂世子爺,手底下可用的人不知道多少,居然還找別人幫忙,肯定沒什麼好事。】
「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讓妳幫忙找一樣東西。」
「不知世子爺想找什麼東西?」
【還是問清楚的好,萬一是找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呢。醜話也要說在前頭,多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總不會有錯。】
蕭翎遞給她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個令牌模樣的東西。
「此物應是在入住王府之人的手中,或許是某位姑娘,或許是某個隨從,妳幫我找到它。」
【聽起來倒是不難,但是你也太理直氣壯了吧。我雖然出身不高,卻也不是你們王府的下人,你讓我跑腿可以,總不能一點報酬都沒有吧。你光說讓我找東西,其他的黑不提白不提的,有你這麼做人的嗎?】
「事成之後,五百兩銀子。」
謝姝聽到五百兩銀子,心肝都顫抖了。
【五……五百兩!我的媽呀,這麼多啊……矜持,矜持。接還是不接呢?不接吧,五百兩銀子也還可以。接吧,這位世子爺會不會以為我是個財迷……不管了,接!】
「既然這東西對世子爺很重要,那我就姑且一試。」
蕭翎眼底劃過一抹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如此,那就有勞姑娘了。」
謝姝接過那張紙,仔細認真的收好。
這可不是普通的紙啊,這是能換五百兩銀子的寶貝!
【五百兩,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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