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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朝堂官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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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47701-E147705

《勸飯小婢》全5冊

  • 作者逢春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4/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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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1,500
  • 優惠價:NT$ 1,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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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奸臣玩弄權術、心狠手辣,手上沾了無數人命,
在自家話癆丫鬟面前卻只是個情竇初開的愣頭青……


沈梔梔是進府沒多久的燒火丫頭,原本只想搞點錢之後贖身嫁個老實人,
不料臨時被拉去伺候陰晴不定的首輔裴沅禎,從此人生計畫就全亂了,
她好心用莫生氣口訣勸他吃飯,他居然嫌吵直接點了她的啞穴,
甚至在她不慎捲入細作案時趁機搜刮她的錢財,事後還不肯歸還!
不過奇怪就奇怪在他雖然表面上不耐煩,對她的包容度卻非常高,
府裡開始流傳「大人好愛她」這種不像話的謠言,
她因此被壞人當成謀害他的棋子,繼續待在他身邊實在危險,
可一來還欠著債(她不小心打碎那勞什子貴貴硯臺),
二來舊債未清又欠新債(她拔了花園價值連城的蜀葵做胭脂),
再這樣下去她這輩子只能當丫鬟,沒有嫁人的機會了……
 

裴沅禎:當我夫人,債務直接一筆勾銷,如何?
逢春,一個資深宅女,外表沉默高冷,實際上內心非常跳脫。
喜歡寫作,有時記錄生活,有時記錄虛幻人物的生活。
常常天馬行空,想到一個有趣的故事就會忍不住動筆寫到深夜。
喜歡喝茶,最愛早春的碧螺春,茶中甘甜鮮爽的滋味,猶如逢春少女的心思,溫柔又大膽。
所想的,所愛的,所追求的,毫不吝嗇的在筆下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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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突去前院伺候
春寒料峭,煙雨朦朧,翠柳下鬼鬼祟祟地聚了幾個年輕俏麗的小丫鬟。
她們個個紅著臉,強忍羞臊地聽沈梔梔調侃京城第一風流貴公子的豔聞軼事。
「那如茵姑娘自從見了他一面就害相思,茶不思飯不想,短短半個月瘦了一大圈。」沈梔梔神神祕祕地從袖中掏出一疊帕子,「我託人弄到無瑕公子用過的帕子,妳們想不想要?」
她輕揚雪帕,薄如煙的料子流光溢彩,香氣陣陣。
「想!當然想!」
「老規矩,十文錢。」沈梔梔伸出一隻手。
「十文啊?」其中一個丫鬟頓時猶豫起來,「一尺絹才七文錢,妳這也太貴了。」
「我賣得貴?」沈梔梔瞪大眼睛,「這可是無瑕公子的帕子,在外頭許多貴女都願意花銀子買呢,我這還是看大家同是府裡做事的姊妹才特地算妳們便宜點的。」
她又拿帕子在這丫鬟面前揚了下香氣,「到底買不買?不買我走了,還得回去幹活。」
「……行吧。」
一咬牙,幾個小丫鬟頓時數了銅錢給她,然後歡喜地拿著帕子走了。
沈梔梔望著她們離去的身影,豪氣一拍掌,又從袖中掏出個小匣子,「再去儲玉院走一趟,上回賣給何姑娘的口脂應該用完了。」
沈梔梔是個燒火丫頭,剛進裴府也就三個月,她是自願賣身進來的,一來聽說裴府待遇好、月錢高,二來裴府丫鬟奴僕多,方便賺錢。
裴府的主人是當朝首輔裴沅禎大人,他名聲不好,外頭都罵他大奸臣。
但這關沈梔梔什麼事,她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小丫鬟,進來混口飯吃,攢點錢,以後贖身回去嫁個老實人。
她都想好了,手上有錢,回村建座寬敞的宅院,買上幾畝田地養魚種菜,再嫁個俊秀點的老實人,日子不知有多快活!
想到此,沈梔梔加快腳步,想著把手上這盒口脂賣了就回去幹活,但才走出夾道,遠遠地就見兩個婆子拖著血淋淋的東西過來。
沈梔梔趕緊靠邊讓道,經過跟前時她不經意瞧了眼,這一瞧頓時嚇得臉色發白——這是個人!
旁邊幾個婆子小廝竊竊私語。
「今早過去還好好的,回來就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我看難,得罪了大人還想活命?就算今天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怎麼得罪的?」
「她是儲玉院的人,你說呢?」
此話一出,眾人了然。
沈梔梔愣在一旁,心情複雜。
儲玉院的事她也聽說過,裡頭住著各式各樣的美人,都是朝廷官員從大江南北蒐羅來進獻給裴沅禎的。
儲玉儲玉,儲美人良玉,便是由此得名。
只不過裴沅禎這人實在奇怪,對美人來者不拒,卻並不親近美人,確切地說是從未親近女人,連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但凡送來的美人通通安排住在儲玉院中,綾羅綢緞、美酒珍饈地養著。
裴沅禎風姿卓絕且有權有勢,最重要的是至今還未娶妻,難免惹得人心浮動,總有那麼些剛進府不知天高地厚的美人仗著身姿和臉蛋想搏一搏。
今日這女子便是如此,才入府兩個月就忍耐不住,半個時辰前還妝容精緻地出門,這會兒回來就只剩幾口殘氣了。
「散了散了。」婆子們揮了揮手,「這都是今年的第幾個了?一個個好吃好喝的供著不知足,非得找死。」
人命如草芥,沈梔梔這些年當丫鬟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唏噓了會便往回走,她摸了摸袖中的匣子,忍不住歎氣。
可惜了,死的正是那位何姑娘。
沈梔梔繞湖心亭而行,穿過蓮池時見一座院落的屋簷青瓦泛著琉璃金光,她停下來靜默地望了會。
這裡是正院,據說是裴沅禎日後成親住的地方,裡頭寬敞精緻,奇花異草繁多,連門口的石階都雕刻著邃密的花紋,無一不透著權勢和富貴,難怪那些人擠破頭都想爭寵。
回到下人房,沈梔梔才放下東西,時菊就過來尋她了。
「梔梔妳去哪了?」時菊膽小,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
「我去湖邊轉了轉,怎麼了?」沈梔梔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才喝了一半就被時菊拉出屋子。
「劉管事訓話,快走快走。」
「大中午的訓什麼話?」
「聽說又死人了,這回估摸著比較嚴重……」
沈梔梔跟時菊急忙走到廚房院子,那裡已經站了許多丫鬟小廝,都是後廚打雜的,煮飯的、挑水的、劈柴的、燒火的,什麼都有。
沈梔梔和時菊是燒火的,屬於府裡最末等的丫鬟,規規矩矩地站在最後。
前頭劉管事板著臉,眼睛常年瞇得只剩一條縫,目光扁平而犀利,像鷹一樣巡視眾人。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她沉聲開口,「這幾日都給我打起精神做事,若是被我發現哪個偷懶耍滑,我第一個剝了你的皮!」
劉管事是專門管後頭廚房的,平日行事謹慎,經常找她們來訓話,每次都老生常談,無非是認真幹活、少說多做,別自己找死也別惹麻煩連累他人。
沈梔梔百無聊賴地聽著,視線閒閒地落在牆角的螞蟻身上,牠們正沿著牆角嘿咻嘿咻地搬家,像一條流動的黑線,等最後一隻螞蟻進洞,劉管事的訓話也結束了。
沈梔梔在人群中搜尋了片刻,然後跑到廊下學著鳥叫,「啾啾!啾啾!」
一個青衣小廝轉頭,見是她立刻笑起來。「梔梔妹妹有什麼要問的?」
這青衣小廝專門負責傳膳,每天都要來往前院和後廚,因此前院發生什麼事都清楚,往常沈梔梔就是在他這打聽消息。
沈梔梔走過去,「大壯哥,今天死人了。」
「哦,死的是儲玉院的姑娘。」大壯點點頭,「被打死的,那會兒我也在場。」
「為什麼打死了啊?」
「為什麼?當然是不自量力!大人最不喜歡被打擾,今日用午膳時那何姑娘花枝招展地來服侍,結果就……」大壯攤手,「不過劉管事訓得對,近日大人心情不好,咱們雖說遠離明輝堂,但不能馬虎,萬一哪天大人覺得膳食滋味差,管事們怪罪下來,咱們這些下人就得遭殃。」
「大人為何心情不好?」她又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興許是朝堂上的事。」大壯安撫道:「梔梔妹妹別怕,妳在後廚好生燒火,前頭再怎麼也干係不到妳身上。」
沈梔梔點頭,她一個燒火丫頭,跟裴沅禎八竿子打不著呢,她怕什麼!
但好死不死,安穩日子才過了兩天,她就見到傳聞中的大奸臣了。
這日天氣陰沉,剛下過一場細雨,青石板地面清亮濕冷,沈梔梔跟時菊一整個下午都窩在灶房烤地瓜。
地瓜是她花兩個銅錢託採買的大娘捎來的,她嘴甜會哄人,才來三個月就跟後廚的婆子小廝們混得熟稔。
這會兒,她從灶孔的灰燼裡扒拉出一個烤得焦熟的地瓜,邊剝皮邊朝門外看。
「時菊,我早上起來右眼皮一直跳,心裡不踏實。」
時菊抱了堆乾柴禾過來,「不踏實怎麼還有閒情烤地瓜。」
「我說真的。」沈梔梔一口熱熱的地瓜咬進嘴裡,燙得她齜牙咧嘴,「我總覺得今天會有事發生。」
「呸呸呸!可別亂說,趕緊生火吧,一會拿個炭爐過來,劉管事說今日要給大人做鍋子吃。」時菊吩咐道。
沈梔梔噘嘴吹地瓜,三兩下吃完後拍拍手起身,過了會抱著個炭爐回來,然而才坐下沒多久就聽見外頭有人喊她的名字。
「沈梔梔,快出來,劉管事找妳。」
沈梔梔一頓,扭頭問:「找我有什麼事?」
「我哪知道?劉管事在西屋,妳放下東西快過去。」
沈梔梔和時菊互看了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疑惑。
「完了!」沈梔梔閉了閉眼,「好的不靈壞的靈!」
「妳都還沒去,怎麼知道是壞事?」時菊白她一眼。
「我有預感。」沈梔梔說完忐忑地擦了擦圍裙,起身去西邊屋子,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頭有人小聲討論,見她過來立刻停下。
劉管事一掃往日嚴肅,竟對沈梔梔親和起來,「沈丫頭過來,見見陳管事。」
她對著屋子裡另外一位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客氣道:「陳管事,這就是我跟您說的丫頭,叫沈梔梔。」
沈梔梔不知道怎麼回事,拘謹茫然地行了一禮,站在門邊。
此時已是傍晚,屋內光線昏暗,沈梔梔悄悄抬眼打量,這位陳管事身上的衣著料子比她們後院的管事好了不知多少倍,手上還戴著個玉鐲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眼角皺紋又深又長,看上去十分嚴厲。
陳管事也在打量沈梔梔,卻沒說話。
劉管事繼續介紹道:「您別看這丫頭瘦小,今年十七了,模樣長得好,嘴巴也甜……」
「府裡缺美人嗎。」陳管事的聲音沉沉壓下來。
劉管事連忙改口,「我說錯了!您要找個會伺候膳食的,我的意思是這丫頭看著討喜還嘴甜,辦事也機靈,其他院子裡的丫鬟是什麼樣的我不清楚,但在我這地兒,就數這丫頭最會來事。」
沈梔梔突然有種十分強烈、非常不妙的預感。
劉管事繼續道:「陳管事您看看,若是覺得合適,我讓這丫頭收拾收拾跟您去前院。」
「劉、劉管事……」沈梔梔心頭一跳,小聲道:「我一會還得回去燒火呢,您讓我去前院做什麼?我若是去了前院就沒人伺候灶臺了。劉管事您是知道的,我沒別的本事,就燒火燒得好,我以前在舊主家也是燒火的,無論是煎炸炒燉火候都掌握得極好,府裡老太爺還誇我呢。對了,剛才時菊說今晚大人要吃鍋子,照我說啊,這熱鍋子的炭火得……」
她叨叨一通就是不想去前院,適才聽劉管事說是去伺候膳食,前院可就一個主子——當今首輔裴沅禎。
裴沅禎此人即便沒見過也聽說過八百遍了,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情緒捉摸不定,她毛手毛腳的,萬一伺候壞了豈不糟糕。
然而她才叨叨完,陳管事突然開口,「就她吧。」


沈梔梔回灶房跟時菊打招呼又換了身衣裳後,磨磨蹭蹭出門,見陳管事站在院子等她,這才趕緊小跑著跟上去。
裴府占地頗大,從後院廚房去前院得走上半炷香,沈梔梔忐忑地穿過甬道,拐過戲樓,再路過演武場,最後沿著抄手遊廊快走到垂花門時,腳步遲疑起來。
前院這麼多小廝婢女,個個都是伺候的好手,為何獨獨去廚房找她這麼個不起眼的?她真的除了燒火燒得好,什麼都不會幹了啊!
沈梔梔心神不寧地摸著身上的新衣,料子極好,她還是第一次穿這麼好的衣裳,但越是莫名其妙得來的好處越是讓她不安。
沈梔梔平日靠倒賣八卦消息掙點零散錢,各種各樣的事都聽說過,裴沅禎原本是裴家的私生子,五歲後被父親接進府,在裴家默默無聞多年,十四歲時突然名聲鵲起,成了裴家最看重的繼承人。
裴家嫡子墜馬而亡,裴大夫人在兒子死後沒多久也突發惡疾去世,裴家子弟安生了這麼些年,最後死的死殘的殘,說這裡頭沒裴沅禎的手筆都無人信,也正是因為靠著弒兄弒母上位,才讓裴沅禎年紀輕輕就得了個心狠手辣的惡名。
裴家三代閣臣,在他父親死後,他更是以鐵腕手段一舉奪取了內閣大權,這麼些年來把持朝政、玩弄權術,連龍椅上的小皇帝都被他擺佈於股掌之間。
這樣的人誰都會退避三舍,沈梔梔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倒楣。
見她停下來,一個婢女轉頭呵斥,「妳快點,莫不是想讓大人等妳?」
「不是不是。」沈梔梔忙上前,問道:「這位姊姊,妳也知道我就是個燒火的,從沒伺候過主子們吃飯,我就問問啊,屆時要注意些什麼?」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在這婢女的眼裡看到幾絲憐憫。
這婢女默了默,囑咐道:「進去後機靈點,不該說的別亂說,不該看的別亂看,好好服侍大人用膳,大人喜歡吃什麼就夾什麼,仔細伺候就是,其他就看妳的造化了。」
看……看她造化?沈梔梔心頭一凜,那股不好的預感愈加強烈。
「那個……商量下……」沈梔梔支支吾吾,「你們換個人成嗎?我覺得我還是適合燒火。」
她話音一落,前頭的陳管事眼神凌厲地看過來。
「妳跟她胡說八道什麼!」這話是對著那婢女說的,隨後視線又射向沈梔梔,「丫頭,這頓飯妳若是能伺候大人舒舒服服地用了,回頭管家賞妳二兩銀子。」
「二、二兩?」沈梔梔眼睛一亮。
她在心裡飛快算了算,二兩銀子相當於賣兩百張無瑕公子的帕子,也是她一年的月錢,有了這二兩銀子,等她贖身回去就能在村裡買兩畝地了,誘惑很大!
沈梔梔嚥了嚥口水,問:「真的只需要伺候大人好好吃飯?」
那婢女點頭。
「不需要做別的了?」
「妳還想做什麼?」
「不想不想。」沈梔梔搖頭,有了這麼大筆賞錢,她頓時一掃頹態,豪情萬丈地邁過垂花門。
到了前院,氣氛比後院更加凝重,路上隨處可見巡邏的侍衛。
侍衛們個個肅殺嚴峻,小廝們皆低頭匆忙行路,跟後院的情況不一樣,這裡不能隨意打招呼,不認識的喊他也不會理。
沈梔梔跟著陳管事走了會,有個婆子焦急上前來稟報,「陳管事,大人去清風閣了。」
「那些膳食呢?」
「大人沒動,我怕膳食涼了,就讓人撤下去先煨著,您看要不要過會再送去清風閣?」
陳管事點頭,送肯定是要送的,做奴才的餓著主子豈不是不想活了。
「可是……叫誰去送?」婆子犯難。
陳管事扭頭瞥了眼還在為二兩銀子躍躍欲試的沈梔梔。「妳帶她去清風閣,今晚膳食由她伺候。」
婆子探頭一看,是個清瘦秀麗的小姑娘,還對自己笑了下,不禁歎了口氣,「妳隨我來吧。」
清風閣是藏書閣,在明輝堂的西邊,與清風閣相連的是墨韻堂,也是裴沅禎的書房,因此要去清風閣還得穿過墨韻堂。
沈梔梔站在院子裡望著三層高的樓閣,門前匾額漆黑耀金的「墨韻堂」三個大字遒勁有力,張揚狂放,可見這裡的主人就是個恣意不羈的性子。
沈梔梔望了會,開始緊張起來。
婆子在一旁指揮小廝們,「把飯菜擺在廳內,步子輕些,仔細別擾了大人清淨。」
「是。」小廝們捧著食盒魚貫而入,沒過一會兒飯菜擺好後通通出門。
婆子又對沈梔梔道:「進去吧,大人在清風閣二樓,妳去請大人下來用膳。」
「要……要怎麼請……呃……」
話還沒說完,沈梔梔就被婆子推進去,隨後大門立即關上。
沈梔梔無語,此時已經掌燈,她適應了好一會,才漸漸在昏暗的屋子裡看清環境。
墨韻堂很大,梁柱高聳猶如宮殿,四周點了幾盞稀疏的油燈,靜謐而詭異。
沈梔梔這會兒是真有點後悔了,她望著幽深的廳堂,小聲喊,「大人?」
回音像水波一樣從遠處蕩回來,令人心肝膽顫。
沈梔梔想打退堂鼓,轉身去開門,然而使勁拉了拉,門卻紋絲不動,也不知是被上鎖了還是怎麼的。
「算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靠在門邊,深呼吸,就著昏暗的燭光緩緩往裡走。
墨韻堂是一座呈長方形的建築,沈梔梔走在廳內像是穿過一座隧道般漫長,她邊走邊小心翼翼四處查看,這裡頭居然連個伺候的人也無。
走到盡頭時,總算見到一點天光,繞過巨大的金絲楠木玄關,後面是一處跨院,緊接著是一座古樸精緻的閣樓,門頭匾額上也是漆黑耀金的三個大字——清風閣。
清風閣的大門是緊閉著的,沈梔梔上前推了推,沒推開,思忖片刻,她後退幾步望著二樓的方向喊道:「大人,吃飯啦。」
喊完,她等了會,沒動靜。
「難道是沒聽見?」沈梔梔嘀咕,抬手放在嘴邊,加大嗓門,「大人,下來吃飯啦。」
又等了會,仍舊沒人回應,擔心熱熱的飯菜變涼,也不想二兩銀子飛走,沈梔梔咬牙,再次上前推門。
這一回,門輕輕一推就開了。
第二章 晉升一等丫鬟
沈梔梔走進去,黑暗中突然一道白光閃現,有個龐然大物朝她撲來,等那東西撲到近前,她才看清是一隻長毛大犬,身軀比人還健碩壯實,張著血盆大口和一根長長的舌頭。
沈梔梔被嚇得跌在地上,她驚恐地捂住臉,為自己下一刻就要變成這惡犬的盤中餐而悲憤。
那惡犬一步一步靠近,喉嚨裡還發出嘶嘶的滾動聲,大腦袋在沈梔梔的身上不停嗅聞。
沈梔梔連聲音都是顫的,「狗大人,我的肉不好吃,我體格瘦還長得醜,全身就幾塊骨頭,你放過我行不行?」
可惜惡犬沒聽懂她的話,繼續在她身上嗅,濕漉漉的舌頭還碰到了沈梔梔的臉,似乎是在考慮從何處下嘴比較好。
「我真的不好吃啊,我就是個燒火的,還沒洗澡,身上煙熏味重……」沈梔梔頓生悲涼,開始嗚嗚咽咽起來,「我今年才十七,還沒嫁人呢,想不到就要這麼死了,好不容易攢了點錢還沒焐熱,也不知道死後歸誰,希望是時菊,時菊她家窮,爹娘等著她掙錢回去給弟弟看病……我床頭藏的錢不多,還有幾包銅錢埋在院子的樹下,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
惡犬離她越來越近,眼看張口就要咬下來,沈梔梔腦袋空白,閉眼。
「阮烏。」
這時,不遠處一道低沉慵懶的聲音傳來,應該是在喚這隻惡犬的名字,因為牠聽到後立即停下來。
沈梔梔驚魂未定,良久才發現自己還活著,她遲鈍地抬眼,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屏風下,一個男人對窗而坐,窗外透進來一束淺淡的光,照著他半邊身子。
他的臉隱在黑暗之中,沈梔梔看不清,但看清了他身上衣裳精緻的花紋,還有骨節分明的手,沈梔梔被他手上的東西反光刺到了眼睛。
那是一把長劍,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擦拭劍身。
「何人派妳來的?」他聲音冷冷地響起,迴蕩在漆黑的夜中。
沈梔梔莫名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她甚至覺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比身邊的這隻惡犬還要危險。
下一刻,一道凌厲的劍氣貼在她脖頸間,那冰冷的劍像蛇一樣令她又怕又癢。
沈梔梔順著那把長劍緩緩往上看,這人的手真漂亮,修長白皙,身材也好,勁腰玉帶緊束,還有那張臉……臉好看,但不敢看了。
被他淡漠而陰沉的眼神嚇得一跳,沈梔梔立即收回視線,低頭。
「妳是何人所派?」他再次問。
「我是……」沈梔梔頓了頓,「奴婢是劉管事派來的,哦,也是陳管事,還有一個婆子,但奴婢不認得她,奴婢在門口還沒說完話就被她推進來了。」
頭頂上的視線極其壓迫,令沈梔梔不安,想想又補充了句,「應該還有管家,因為她們說只要伺候大人舒舒服服地用完這頓飯,管家就賞奴婢二兩銀子。」
話落,屋內空氣詭異地安靜了下。
慢慢地,沈梔梔感覺到悚然的氣息散了些,裴沅禎把劍收回,又漫不經心地坐回椅子上,然後淡淡吩咐了句,「掌燈。」
沈梔梔還以為是在叫她,正想起身,卻見門打開,外頭進來兩個小廝把屋內的油燈點燃,不過片刻,整個清風閣變得亮堂起來。
沈梔梔一邊撓脖頸癢癢,一邊稀奇地看著那兩個小廝,這是人是鬼?從哪冒出來的?
等他們出去後,沈梔梔想起此趟任務,再次看向椅子上的男人,卻見他像是睡著了。
她試探地喊,「大人?大人?時辰不早了,該吃飯了。」
裴沅禎沒應她。
沈梔梔左右看了看,發現那隻惡犬不知何時不見了,她內心發怵,猶豫是留還是走……不管,來都來了,那二兩銀子怎麼說都得到手。
是以,她悄悄往前挪了兩步,小聲道:「大人,吃飯啦,今晚有桂花魚哦。」
倏地,裴沅禎冷冷掀眼,目光尖銳如冰。
沈梔梔脖頸一縮,她想起此前大壯說裴沅禎近日心情不好,可能是因朝堂上的事,朝堂上的事她不懂,只知道再如何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因為心情不好就不吃飯,這不是小孩心性嗎!
思忖片刻,沈梔梔鼓起勇氣,勸道:「大人大人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你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身又費力。拍桌打凳發脾氣,有理反倒變沒理。人生在世不容易,作踐自己多可惜……大人,該吃晚飯啦。」
這是沈梔梔從小就會背的「莫生氣」口訣,是她娘教的,這麼些年都被她奉為至理名言,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念完這道口訣後,感覺空氣又詭異地安靜了。
這回安靜得有點久,久到沈梔梔腿軟,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門外的管家和婆子驚恐地跪了一地。
這天底下還有人敢這麼對裴沅禎說話,真是開了眼界,眾人也預料這丫頭恐怕得血濺當場,連此前帶沈梔梔來的那個婆子都跪在青石地面上戰戰兢兢,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人是她帶來的,管家要是怪罪下來,陳管事絕不會保她。
門內的沈梔梔無知無覺,她觀察片刻,見椅子上的男人不為所動,打算再接再厲。「大人……」
「出去!」
「大……」
「出去!」裴沅禎的聲音毫無溫度。
沈梔梔嚥了嚥口水,轉身離去,抬腳跨過門檻時又不死心地扭頭,「大人要記得吃晚飯哦。」
他不吃,她的銀子可就打水漂了。
沈梔梔走出門,深呼吸了口氣,定睛一看,臺階下跪著密密麻麻的人,尤其這些人還齊刷刷地盯著她。
沈梔梔認得那個婆子,她走過去蹲下,見那婆子是跪著的,想了想索性也跪下。「陳管事呢?」
婆子一副見鬼的樣子,半天才反應過來,「妳問陳管事做什麼?」
「那個……」沈梔梔撓了撓頭,友善一笑,「陳管事之前說要賞我銀子,雖說最後任務沒完成,可我來這一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看能不能跟陳管事商量,折衷賞一半行不行?」
婆子和其他人都一臉震驚,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剛剛她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管家在裴府待得最久,裴沅禎的脾性他是清楚的,他小心翼翼地探了眼屋內,又詫異地審視沈梔梔,而後揮揮手,「都散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
沈梔梔垂頭喪氣回了後廚,進門就見時菊對著盆水碎碎念,邊念還邊往裡頭扔火種,走近一聽才清楚她說的什麼。
「灶神老爺,保佑梔梔吧,她才來府裡三個月,什麼都不知道,保佑她平安無事無災無難,我以後認真燒火,每月給您上炷香,再把飯食也分您,請保佑她……」
「時菊。」沈梔梔心裡感動,倚在門邊對她笑。
時菊還以為自己聽岔了,抬頭見是她,頓時高興起來,「梔梔妳沒事?」
「我能有什麼事?」沈梔梔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來。
「我還以為妳這一去回不來了。」
「為什麼回不來?我是去伺候大人用飯,又不是去闖鬼門關。」不過仔細想想,沈梔梔覺得這一趟也跟闖鬼門關差不多了,「不說這個,有沒有吃的?」
「太過分了!」時菊一聽氣得站起來,「她們居然不讓妳做飽死鬼?妳等著,我這就去給妳拿飯來。」
時菊跑出門,沒過多久又回來了,後頭還跟著大壯。
「梔梔妹妹?」大壯見沈梔梔好端端地坐在灶房,鬆了口氣,「妳還活著,太好了!」
沈梔梔莫名其妙,看向他手裡提著的東西,「這是什麼?」
「給妳送吃的。」大壯笑著說:「我之前聽說妳去前院伺候晚膳了,一直為妳擔憂,後來聽說妳回來了,我才放心。梔梔妹妹,到底怎麼回事?妳是怎麼回來的?」
他邊說邊把食盒打開,裡頭是熱熱的白米飯,還有一葷一素兩樣菜,香味誘人。
沈梔梔拿碗盛飯,許是此前被嚇了一場,格外餓,她猛扒拉了兩口,囫圇不清地說:「我就是這麼走回來的啊,原本想勸大人吃飯,但大人攆我出來了。」
「大人攆妳出門?」大壯驚訝。
「對啊,還攆了我兩次。」
「大人為何攆妳出門?」
「我勸大人吃飯。」沈梔梔嚥下飯又夾了塊紅燒肉,繼續道:「我給他背了道莫生氣口訣,勸他別生氣,哪能因為生氣就不吃飯,不過大壯哥好奇這個做什麼?」
哪裡只有大壯好奇,從沈梔梔出了清風閣開始,整個裴府的下人都在好奇。
大壯是在前院傳膳的,許多事見過也有經驗,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原本以為沈梔梔必死無疑了,沒想到卻出乎所有人意料。
大壯心情複雜地端詳了會沈梔梔,隨後正色起來。「梔梔妹妹,妳這是誤打誤撞撿回了一條命。我不瞞妳,那些人讓妳去前院伺候大人用膳是去送死的。」
沈梔梔震驚抬頭。
「妳不清楚,咱們大人心情不好十有八九要見血,府裡人雖多,但個個都是拜了乾爹乾娘的,暗地裡拉幫結派,誰都不願讓自己手下的人去送死。」
沈梔梔遲鈍地問:「所以……我是替死鬼?」
大壯點頭。
「那……」沈梔梔放下碗,「我是不是也得去認個乾爹啊?」
大壯表情滯了滯,哭笑不得,「妳倒是機靈,不過經過今天這事,妳恐怕拜不了乾爹乾娘了。」
「為何?」
「沒人敢收妳。」
「為何不敢收我?」
「過兩天妳就知道了。」


儘管沒完成任務,但隔了兩日,陳管事還是派人給沈梔梔送了二兩銀子,她心情大好,扛著鐵鍬就去樹下埋銀子。
可她漸漸發現,周圍人看她的眼光不一樣了,管事們對她和善起來,劈柴挑擔的活兒也有人搶著幫她做,而且還不求回報。
沈梔梔納悶得很,但沒等她想明白怎麼回事,一道消息如閃電般劈到她面前。
她再次見到了那位陳管事,陳管事身邊的丫鬟捧著兩套新衣,衣裳料子極好,鮮亮且泛著光澤。
「從今天起,妳就去前院伺候。這是妳的福氣,多少人想去都不能,妳一個末等的燒火丫頭一躍成為一等丫鬟,府裡還從未有過先例。」
沈梔梔一口口水噎在喉嚨,嗆得半死,這福氣誰要誰拿去!
陳管事繼續道:「往後妳吃的穿的都會比旁人好,能單獨住一間屋子,還有丫鬟服侍日常。」
沈梔梔不懂,「別人服侍我?不是要我去服侍大人嗎?」
「話說得沒錯,妳只需服侍大人,旁的有別人服侍妳。」
「可我還是……」
「妳的月錢也會漲。」陳管事面無表情打斷她,「妳在這燒火每月只有兩百文,等去了前院,妳每月可領一兩銀子。」
沈梔梔頓時覺得這差事也不是很難接受。
「妳可有意見?」陳管事問。
「沒、沒意見。」沈梔梔壓著歡喜,眼睛亮晶晶。
陳管事交代完,讓丫鬟把衣裳給她,走之前古怪地瞅了她一眼。
沈梔梔很快搬了新地方,有個單獨的小院落,就在明輝堂的後罩樓,不僅離後花園近,離裴沅禎也近,出門就是裴沅禎的書房,往西邊去不過兩步就能到清風閣。
大壯悄悄來看過,連他都不得不感慨陳管事貼心,沈梔梔的臥室佈置得很精美,不僅傢俱是上好的檀木,連花瓶都是有年分的古董。
沈梔梔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頻頻歎氣,這些要都是她的就好了,可值當不少銀子呢。
小丫鬟聽見她歎氣,忙問:「梔梔姊姊,還有哪裡不滿意嗎?陳管事說了,若是梔梔姊姊想添補東西只管提出來,咱們府裡什麼都有。」
這小丫鬟也是陳管事派來服侍她的,叫方月。
沈梔梔搖頭,又默默歎了口氣,她搬來這已經好幾天了,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越來越心緒不寧。「方月,府裡的一等丫鬟都是這個待遇嗎?我怎麼覺得……我比儲玉院的人過得還好呢。」
什麼都不用幹,吃好穿好還有人服侍起居,但沈梔梔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方月笑了,「梔梔姊姊想哪裡去了?上京的貴人府邸一等丫鬟都是這樣,更何況咱們還是裴府,自然比旁人家更甚。陳管事說了,我只需服侍好梔梔姊姊,梔梔姊姊服侍好大人就行。」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可大人呢?」沈梔梔百無聊賴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我來多日了也沒見到大人。」
「大人這些天沒在府裡。」
「哦。」沈梔梔慢慢品茶,不得不說富貴迷人眼,才來幾天,她喝這早春龍井,越喝越有滋味了。


沈梔梔再次見到裴沅禎已是半個月之後。
這日夜裡下起了雨,天氣濕冷,她正窩在榻上數錢,突然房門被敲響。
「梔梔姊姊睡了嗎?大人回來了。」
沈梔梔茫然了下,這才記起來自己現在是裴沅禎的丫鬟,她披衣起身開門,「我是不是得去伺候?」
方月點頭。
「可要怎麼伺候?我不會啊。」沈梔梔懊惱這些天她只顧吃吃喝喝睡睡,半點伺候人的本事都沒學。
「大人還未用膳,梔梔姊姊過去伺候膳食就行。」
「哦……好。」她說完就往外走。
「哎,姊姊換身衣裳。」方月拉住她。
沈梔梔又跑進屋,換好衣裳後匆匆忙忙拐過迴廊,雨絲從廊外飄入,落在她臉上有些涼。
到了明輝堂門口,她趕緊剎住腳,躲在廊柱後偷看,只見明輝堂裡頭站了一群人,侍衛們皆披著蓑衣,長刀挎在腰處站得筆直。
地上有水蔓延在侍衛的腳下,夾雜著褐紅色的東西,沈梔梔仔細看,才發現那是血。
濕漉漉的地板上還匍匐著個半死不活的人,血是從那人身上流出來的,這會兒還汩汩往外冒,沈梔梔緊了緊喉嚨,心驚膽戰地往裡頭瞧。
裴沅禎站在堂中央,他一身玄色大氅背向眾人,像是在看什麼,又像是在思考什麼,昏黃燭火下,他高大的影子交疊落在地上,像山海經裡的鬼怪。
「裴沅禎!」地上那人吃力抬頭,聲音沙啞難聽,「有種你殺了我!你這個無恥小人,衣冠狗彘!我今日就是來找你尋仇的,與他人何干?你無非是想利用我殘害忠良,你休想!」
「我與你有什麼仇?」裴沅禎轉身,聲音淡淡的,帶著絲疲憊。
「你殺了我妹妹。」
裴沅禎長眉微蹙,似乎在想他何時殺過這人的妹妹。
這時,有人上前低聲提醒,「大人,半月前儲玉院死的那位何姑娘就是他妹妹。」
裴沅禎不以為意地哦了聲,「她該死。」
「裴沅禎你草菅人命,天打雷劈不得好……啊——」
那人話沒說完就被侍衛一腳踩住頭,力道之大,都能聽見顱骨撞地的響聲。
沈梔梔嚇了一大跳,不敢再看,把臉埋在廊柱上。
裴沅禎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了兩步,「我問你,裴彥給了你什麼好處?」
「有種你殺了我!」
「嘖……」裴沅禎可惜地歎了下,扭頭就從侍衛身上抽出把長刀。
刀光一閃,那人慘叫倒地,他胳膊被削了下來,飛出老遠。
「殺你豈不是太便宜你?招惹了我可不是死那麼簡單。」裴沅禎長睫無辜掀起,側頭吩咐,「拖下去審問。」
「是。」
很快,侍衛把那人拖走,光滑的地面上留下逶迤的血跡。
初春夜寒,時間彷彿靜止,只餘細雨沙沙之音,沈梔梔心肝膽顫地貼著廊柱一動不動,恨不得把自己當空氣,在心裡默念:我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別殺我滅口,我只是個被人安排來伺候膳食的小丫鬟,等攢夠錢了我就贖身離開,今天的事我保證守口如瓶半點不透露出去……
她當了這麼多年丫鬟,很清楚越是高門大戶越是包藏陰私,要想活命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但天不遂人願,突然有人猛地推她,喝道:「妳躲這做什麼,還不快進去伺候!」
是陳管事。
沈梔梔腿軟,「這、這麼晚了,大人還沒吃飯嗎?」
陳管事沒回答,面無表情地轉頭吩咐小廝們把膳食端進去,然後再次看向沈梔梔,「大人做什麼、何時用膳是妳個奴才能管的?」
沈梔梔搖頭。
「快進去伺候。」
「……哦。」沈梔梔垂頭往裡走。
她進了堂屋,發現地面上的血跡還在,就連飯桌上也有一灘血跡,心裡納悶,這些人只顧給大人擺膳,沒想到要清理嗎?
沈梔梔悄悄抬眼,見那些小廝擺好飯菜後退出了門,似乎習以為常,她又悄悄去看堂中央的男人。
裴沅禎負手而立,過了會解下大氅徑直走向飯桌,也沒喊她服侍,像是看不見她這麼個人。
沈梔梔嚥了嚥口水,局促地站著,一時不知該上前服侍還是該退下,側頭見門外陳管事眼神陰冷地盯著她,頓時頭皮發麻,深呼吸口氣後小心翼翼走過去。
「大人,奴婢服侍您用膳。」桌上兩副筷子,也沒管哪副是裴沅禎自己的,她執起副嵌玉雕花的銀筷,殷勤地問:「大人喜歡吃哪個菜?奴婢給您夾。」
裴沅禎沒出聲,與他殺人如麻、狂暴的形象不同,他用膳很斯文,慢條斯理喝湯、慢條斯理嚼飯……反正很慢。
沈梔梔怕怠慢了,索性自作主張推薦,「大人嘗嘗這個吧,這道櫻桃肉清熱健脾,用醃製好的裡脊肉炸至七成熟,晾半刻後文火復炸。以薑絲蘿蔔翻炒均勻,再用荷葉包裹放置盤中,味道香酥鮮美,可好吃了。」
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沈梔梔在後廚待久了,對菜餚如數家珍,偶爾運氣好,前院撤下來的菜大壯還會單獨給她留一份過嘴癮。
裴沅禎仍舊沒說話。
沈梔梔當他默認,斗膽把櫻桃肉夾進他碗中,屏氣凝神地看他吃入嘴裡才鬆了口氣。
有了開頭,接下來就好辦了,桌上共六道菜,沈梔梔一道一道地介紹,發現裴沅禎並不挑食,她夾什麼他就吃什麼。
她甚至產生種錯覺——大名鼎鼎的裴奸臣好像也並不難伺候嘛。
然而這個想法才冒了點頭,就聽見玉佩輕鳴,裴沅禎倏地起身,吃飽準備走人,走到門口時喚了聲,「阮烏。」
一條白色長毛大犬不知從哪裡竄出來,步伐豪邁狂傲地走到裴沅禎跟前,正準備隨主人出去時想到什麼,又掉頭跑回去。
沈梔梔的視線跟著牠,看見牠跑到桌腳下叼起一隻血淋淋的手臂,她差點沒忍住吐出來。
那手臂正是不久前被裴沅禎砍下來的,此時血肉模糊,已經被咬去了一半,顯然適才裴沅禎用膳的時候,他的惡犬也在「用膳」,而且打算叼回去繼續吃。
彷彿聽見惡犬嘴裡還在哢哢嚼骨頭,沈梔梔忍著胃裡的翻騰,等他們一人一狗離開,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吐出來。
第三章 找到新生意
沈梔梔作了一宿的噩夢,她夢見長毛惡犬吃人,張著血盆大口,喀嚓喀嚓一口一個,快吃到她時,牠的主人喊了名字,長毛惡犬停下來。
然而沒多久,長毛惡犬又喀嚓喀嚓開始吃人,等即將要吃到她時,那狗主人再次喊名字,長毛惡犬再次停下來。
這樣反反覆覆,沈梔梔都快被他們這對狗主僕搞崩潰了,以至於第二天起床時她整個人精神恍惚。
方月端水進來,見她懨懨地坐在床頭,問她怎麼回事。
具體怎麼回事沈梔梔也不好說出來,不過有件事她是徹徹底底想好了,以前沒見裴沅禎殺人還好,如今親眼瞧見,當真是駭人,他性子這麼古怪,萬一哪天看她不順眼把她剁了餵狗怎麼辦,因此萬全之策還是得趕緊離開。
洗完臉,沈梔梔問方月,「陳管事在何處?我想見她。」
方月正在幫她收拾床榻,聞言抬眼睇過來,「梔梔姊姊找陳管事做什麼?陳管事平日忙,我也不大清楚她在何處。」
沈梔梔擺擺手,「妳別忙了,現在就去打聽打聽,我有要緊事找她。」
「好。」方月丟下手上的活出去了。
沒多久,方月回來告訴她陳管事的行蹤,沈梔梔立刻找了過去。
「找我有什麼事?」陳管事問。
「那個……」沈梔梔來的路上已經打好腹稿,「陳管事,我想辭去這份差事行嗎?」
「妳想出府?妳賣身契約還沒到期。」
「不是出府,我想回後廚繼續燒火。」
「為什麼?」
「我怕我笨手笨腳伺候不好大人,您也知道,我從來就沒伺候過貴人們,況且大人性子……特別,我怕辦不好差事連累您。」
陳管事淡笑了下,「妳是怕小命不保吧。」
沈梔梔規規矩矩站著,眼觀鼻鼻觀心——對,就是這個意思!
「昨晚不是相安無事嗎?」
「那是我幸運,萬一哪天大人也想砍我餵狗呢。」沈梔梔辯駁。
「放心吧,大人不會殺妳。」陳管事說著面色一沉,「相反,妳若是不好生伺候,只能橫著出府,懂嗎?」
沈梔梔脖頸一縮,心下莫名其妙,陳管事怎麼就篤定裴沅禎不會殺她?
追問原因,但陳管事只是微妙地笑了笑就走了。
沈梔梔沒精打采地往回走,調回後院的計畫行不通,看來只能儘早贖身了,可她進裴府是來賺錢的,如今來了前院反倒不方便起來。
前院跟後院不一樣,後院魚龍混雜規矩鬆懈,她倒賣個消息物件什麼的沒人管,而前院不說認識的人少,且大多是小廝,賣無瑕公子的帕子想必也沒人要。
走著走著,沈梔梔突然靈光一閃,前院大多是小廝,後院大多是婢女,這男男女女隔了堵牆,不得有個人牽線嗎!
沈梔梔一拍掌,越想越覺得這門生意可做,她重振旗鼓,腳步輕快地穿過院子進入渺德堂,渺德堂就在明輝堂正前方,是平日裴沅禎待客之地。
她先是鬼鬼祟祟地在廊柱後偷瞄了會,估摸這會兒裴沅禎應該不在,這才悄悄地沿著迴廊進入明輝堂的後罩樓,看見自己的小院木門後不禁鬆了口氣。
下一瞬,走廊側面突然有東西竄過來,速度極快,瞬間就攔在了她面前。
看清是那隻惡犬,沈梔梔嚇得汗毛直立。「狗……狗大人,你想做什麼?」
阮烏沒理,學著他主人的姿態,優雅而危險地靠近。
沈梔梔緊張地嚥了嚥口水,試圖跟牠講道理。「你不能吃我!我們現在是一夥的,我是你主人的丫鬟,要伺候你主人……不,是伺候咱倆的主人用膳,你要是吃了我,誰來伺候他?整個府裡可再找不到像我這樣既漂亮又貼心還能幹的丫鬟了。」
阮烏仍舊沒理,走到她跟前,揚著個大腦袋在她身上嗅。
想起昨晚牠叼手臂的畫面,沈梔梔不敢動也不敢反抗,顫著腿讓牠嗅,過了好一會兒,阮烏停下來,盯著她腰上的布袋看。
沈梔梔低頭懵了片刻,這才會意過來,她解下布袋,把裡頭的牛肉乾撒在幾步開外,「狗大人,這是我平日的零嘴,現在全部孝敬您了。」
阮烏當即不管她了,低頭去吃牛肉乾。
沈梔梔屏息著往後挪了一腳,又挪了一腳,「狗大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吃了我的牛肉乾就不能再吃我了,那就……這麼說好了啊!」
她飛快轉身,嗷的一聲拔腿就跑。
沈梔梔跑走後,一牆之隔的地方有人喚道:「阮烏。」
阮烏迅速叼起剩下的幾片牛肉乾,也身姿矯健地走了。


不知道是裴沅禎出府了還是怎麼的,沈梔梔不用伺候,不過也沒怎麼閒下來,她還惦記著她的生意呢,第一個目標客戶就鎖定大壯。
這日風和日麗,天氣暖和了些,沈梔梔坐在花壇邊,捏著根狗尾巴草甩啊甩。「大壯哥,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她問得直接,大壯愣了下,「妳喊我來就是問這個?」
「對啊,大壯哥年紀也不小了,你家裡給你說親了嗎?」
大壯望著她,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沈梔梔湊近,盯著他瞧,「到底有沒有啊?我這有事找你商量呢,若是沒有,我可就說了啊。」
大壯的臉漸漸紅起來,撓頭道:「梔梔妹妹要跟我商量什麼?」
「那就是沒有嘍。」沈梔梔把狗尾巴草一扔,「是這樣,我前兩日想到……」
「梔梔妹妹!」大壯的臉幾乎紅到了脖頸,他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此事可否改日再說,我實在是沒心理準備。」
這要什麼心理準備?
沈梔梔不解,做了個請的手勢,「你不用準備,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說。是這樣的,我自從來了前院就很清閒,大人那也不是常需要我伺候,可你也清楚我是個閒不住的人,前兩日就隨意想了想,若是府裡有哪位小哥愛慕府裡的姑娘卻不方便表明心跡的,或許我可以代勞。」
她認真地介紹自己的辦事能力,「大壯哥你是知道的,我沈梔梔在後院的人脈極廣,從流雲院到怡蓉院甚至儲玉院我都有認識的,這份差事交給我最合適。」
大壯聽著聽著,臉上緋色漸褪。「梔梔妹妹之意……是想給我牽紅線?」
沈梔梔理所當然地點頭,「怎麼樣?我做這事可是功德無量啊,若你想感謝我也不必貴重,隨些銀錢就行。」
沈梔梔的第一筆生意沒成功,因為大壯說他沒有喜歡的姑娘,不過走之前說會給她介紹其他生意。
沈梔梔心滿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原本想睡個午覺的,方月又來拍門,說讓她立刻去明輝堂伺候裴沅禎用膳。
沈梔梔趕緊穿好衣裳,想了想,又去櫃子裡拿了包牛肉乾。
自從知道牛肉乾可以保命後,她就讓方月做了許多,如今她是一等大丫鬟,吃的喝的沒人拘束,牛肉乾要多少有多少。
沈梔梔裝滿鼓鼓囊囊一大包就出去了,到了明輝堂門口,她如常躲在廊柱後悄悄觀察形勢,以為會像上次那樣見到驚心動魄的場面,可這一回卻是意想不到的畫面。
她揉了揉眼睛,窗前那個芝蘭玉樹的人真的是裴沅禎?
裴沅禎站在窗前,暖陽落在雕花楹窗上,他一隻手負於身後,一隻手伸向前,正在漫不經心地曬太陽。
裴沅禎身姿頎長,靛青的道袍直襟露出裡頭雪白的中衣,玉冠高束,黑絲如瀑,襯得他側顏輪廓白皙且精緻,他手掌慵懶而緩慢地翻轉,任陽光流溢其上。
這一刻的裴沅禎不像個奸臣,氣質乾淨得猶如從聊齋裡走出來的書生。
「喂……喂?」大壯抬手在沈梔梔眼前晃,「看什麼呢?」
沈梔梔收回視線,「做什麼?」
「我還問妳做什麼呢,鬼鬼祟祟躲在柱子後看什麼。」大壯皺眉看著她。
沈梔梔沒好意思說是在看美男,她把大壯扯到一旁,低聲問:「大人怎麼突然回來了?」
「什麼叫突然回來?這是大人的府邸。」
「不是嘛,我正打算歇午覺呢,也沒個準備。」
以前見裴沅禎都是晚上的時候,這會兒還是大白天,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那妳好生準備,大人接下來估計得在府裡待許久。」
沈梔梔愣了下,「待許久是何意?大人不用上朝嗎?」
「這我不清楚,我是聽乾爹說的。」大壯沒空跟她說話,他今日輪值,「不耽擱了,我去傳膳。」
「哎哎……你乾爹還說了什麼?」
大壯擺擺手,走遠了。
沈梔梔四下看了看,這裡人人都有事忙,好像就她挺閒,這會兒膳食還沒擺上來,她也不能進去乾等著,想了想,她走到廊下臺階,選了個陽光充沛的地方坐下。
「今日天氣真好。」沈梔梔讚了句,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這時有什麼東西湊過來,就在她背後,還發出嘶嘶的聲音,沈梔梔僵硬地保持著伸懶腰的姿勢不敢動,顯得很滑稽。
少頃,她小心翼翼開口,「狗大人,你來了?我今日來伺候大人用膳,順便帶了一包牛肉乾孝敬您,想吃嗎?」
她背後傳來犬類喘氣的聲音。
「那我現在拿給你?」她緩緩收回胳膊,然後解下腰間的布袋一甩,將牛肉乾甩出去老遠,趁阮烏去撿牛肉乾時飛快地跑開躲在柱子後。
不遠處有侍衛瞧見了,走過來訓斥,「放肆!妳給阮將軍吃的什麼?」
「將軍?」沈梔梔瞪大眼。
侍衛嚴厲道:「阮將軍可是跟大人上過戰場、取過敵人首級的,豈容妳隨意戲弄?」
沈梔梔真是長見識了,她知道裴沅禎權勢滔天,但怎麼也沒想到連狗都能稱將軍,真真是驗證了那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阮將軍每日只能以生肉為食,妳剛才撒的是什麼?莫不是想毒害阮將軍?」
「沒有沒有,我給牠吃的是牛肉乾。」為了驗證所說如實,沈梔梔忙從袋子裡掏出一片放進嘴裡,囫圇道:「真的是牛肉乾,沒有毒。」
那侍衛半信半疑,原本還想再說話,但看見了什麼,頓時恭敬地低下頭,走了。
沈梔梔奇怪,轉頭去尋,卻只來得及捕捉窗邊一閃而過的靛藍身影。
恰好此時,擺膳的小廝們依序來了,沈梔梔提著裙襬趕緊跑過去,到了門口她先是探頭朝屋裡看,沒見到裴沅禎身影。
等小廝擺完飯菜,裡頭又變得靜悄悄,沈梔梔深呼吸,躡手躡腳走進去,視線在屋內轉了一圈,才發現屏風背後坐著個人。
她小聲喊,「大人,吃飯啦。」
裴沅禎沒應她。
「大人?」
裴沅禎還是沒應她。
她喊得這麼大聲,沒道理聽不見,沈梔梔兩根食指對了對,兀自尋思,難道是朝堂又發生什麼事令裴沅禎心情不豫了?
可心情再不好也不能不吃飯啊,這會兒都中午了,寧叫衣裳破不叫肚子餓,這是她娘從小教她的,即便天塌下來也得吃飽才頂得住。
想到此,沈梔梔再次看向屏風下那個坐著的男人,開口勸道:「大人大人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你若氣死……啊——」
她口訣才背了兩句,突然有個不明物體從屏風裡破空飛出,精準地打在她脖頸上,疼倒是不疼,就是當她再開口說了幾個字後,突然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脖頸。
她怎麼說不出話了?
沈梔梔緩緩低頭,視線落在地上那個不明物體,是顆墨玉棋子。
等她緩緩抬起頭時,屏風裡的人出來了,裴沅禎嫌她吵,索性點了她的啞穴,但空氣安靜後他反而看不進書了,乾脆走到飯桌前坐下。
沈梔梔捂著脖頸,直愣愣地望著他,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前一刻還溫潤如書生,怎麼下一刻就動粗。
少頃,裴沅禎懶懶朝她看過來,雖然半個字都沒說,沈梔梔卻機靈地讀懂了他的意思,也顧不上嗓子了,小跑過去伺候。
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沈梔梔渾身不自在,她是個愛說話的,不說話難受。
就如此刻,裴沅禎細嚼慢嚥,而她在一旁乾看著,實在不得勁。
簡單清了清嗓子,沈梔梔嘗試開口,結果一出聲又變成了粗啞難聽的啊啊啊,像是有巨石堵在喉嚨,每發出點聲音就要挪開巨石,又疼又費力,她乾脆閉嘴了。
這頓飯約莫吃了兩刻鐘,沈梔梔伺候得手酸,想著等他吃完應該會解開自己的啞穴,哪曾想裴沅禎像是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吃完飯徑直起身走人。
沈梔梔望著他絕情地消失在門口,不可置信。
她的嗓子呢?不管了?


裴沅禎是真的不管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梔梔都說不了話,這期間她又伺候裴沅禎用膳了兩回,一回比一回殷勤懇切,就希望他能行行好,但裴沅禎幾乎當她是空氣,每次吃完飯就走人。
沈梔梔敢怒不敢言,她去找大壯,比比劃劃地說了情況。
大壯也沒轍,「妳定是哪裡伺候得不好惹大人生氣,大人這是罰妳啊。」
沈梔梔點頭,她當然知道。
「既然是大人的懲罰,整個府裡沒人敢幫妳,梔梔妹妹妳還是忍忍吧,我幫妳問過了,這啞穴過幾日可自解。」
陳管事來看過她一次,什麼話也沒說,耐人尋味地打量了她一會就走了。
沈梔梔就這麼啞了五六日,嗓子才漸漸恢復。
這日,大壯給她介紹了筆生意。「上次梔梔妹妹讓我幫忙的事我還記得,今日就帶妳去見這人。」
沈梔梔高興地問:「是哪個院的小廝?」
「不是小廝,是侍衛,在明輝堂當值。」
沈梔梔走路打了個趔趄,聽到明輝堂,她莫名有點心虛,生意做到了裴沅禎侍衛的頭上,也不知會不會被他發現。
見面的地方約在明輝堂東邊巷子,一牆之隔是祠堂,往南是渺德堂,往北去是後罩樓,也就是沈梔梔小院所在地,鮮少有人會來。
才進巷子,大老遠就瞧見那侍衛等著了,走近後沈梔梔才發現這人她此前見過,正是那日訓斥她給阮烏吃牛肉乾的侍衛。
侍衛見到她顯然也詫異了下,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開口自我介紹,「沈姑娘,我叫霍秉。」
沈梔梔點頭,問得直接,「你喜歡的姑娘叫什麼名字?」
霍秉也不扭捏,「馮如意。」
沈梔梔琢磨了下名字,飛快在腦海裡搜索,實在想不起來是哪位,便問:「她是哪個院的?」
「儲玉院。」
「儲……」沈梔梔一驚,小聲問:「你確定沒弄錯?」
儲玉院的姑娘可不是婢女,那是裴沅禎的女人,雖說裴沅禎從未碰過,但既然住進了那兒就算府裡半個主子。
霍秉無比鄭重地作了一揖。「實不相瞞,我與阿意從小相識,我們青梅竹馬長大,兩家長輩還許了婚約。可天意弄人,我服役沒兩年,村裡遭了水災,我的家人以及阿意一家都不知去向,直至去年阿意入府後,我才得知她的遭遇,她雙親在逃難中亡故,又被人騙進青樓,最後陰錯陽差入了裴府,我與阿意情意相通,發誓生死共患難,如今同在裴府卻猶如相隔天涯……」
沈梔梔聽了他這番話,觸動之餘也很是唏噓。「可她如今畢竟是儲玉院的姑娘,你們恐怕……」
「我自是不敢奢望與阿意再續前緣,只求能知道她過得是否安好。」霍秉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沈姑娘,這並非私相授受的情信,而是簡單的家書,還請沈姑娘幫我轉交給她,讓她有個慰藉。
「對了。」他又掏出一枚小小的玉佩,看起來年分久遠且不值幾個錢,「這是當年我們兩家許婚的信物,見此信物她自然就明白了。」
如此一聽,沈梔梔倒是放心了,她就怕這侍衛小哥糊塗犯傻,跟裴沅禎搶女人。
「我知道託沈姑娘辦事不易,已經備好了酬金。」霍秉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還請沈姑娘收下。」
沈梔梔視線落在信上,忖了忖,點頭,「行吧,我幫你送就是,只不過錢太多了,你給二十文就行。」
霍秉聽了歡喜,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點笑來,他在身上找了找,歉意道:「我沒帶散錢,可否改日給沈姑娘?」
這個自然好說,沈梔梔接了信和玉佩後便跟他道別,走之前問了句,「你們當侍衛的月俸是多少?」
霍秉一愣,「沈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沈梔梔訕笑,「隨便問問。」
當裴沅禎的侍衛可真有錢,出手就是銀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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