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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鬥甜寵輕鬆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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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23501-E123503

《對換花轎嫁對郎》全3冊

  • 作者青枝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2/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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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810
  • 優惠價:NT$ 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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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驕女慘遭換嫁嫁給山村窮獵戶,結果只有一個慘字?
桑瑤:才不是,這世上沒人比他寵我護我,日子美滋滋!

 
藍海E123501 《對換花轎嫁對郎》卷一

從昏迷中醒來,桑瑤就知道大事不妙,
她被繼母設計毒啞還被下藥,換進獵戶陸湛的花轎,
而她繼妹嘛,頂著她的身分嫁進京城伯府!
幸好,陸湛雖然氣質冷峻,高大魁梧,看起來不好相處,
實際上卻是個有勇有謀,沉穩可靠的正直好人,
他發現她的異狀,非但沒有乘人之危,
還幫她抓住知道內情的陪嫁奴僕,送她回家揭穿真相,
可沒想到,她爹為了榮華富貴竟要她吞了這個虧!
哼,她爹這麼狠心無情,她還不如就跟著陸湛過日子……


藍海E123502 《對換花轎嫁對郎》卷二
桑瑤本想去幽州投奔舅舅,不料行程一波三折,
她跟著鏢隊出發,卻遇上襲擊,
是出門尋義父的陸湛及時救了她,又送她一程,
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才知幽州混亂,
她表姊被狗官看中,因此全家出事,
更糟的是山匪起義殺了狗官,全城動亂!
他們匆匆回村,不過這趟行程也不是全無收穫──
她治好了嗓子,還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陸湛,
只是就在她鼓起勇氣告白時,她的前未婚夫來了,
原來伯府那邊發現換嫁真相,要接她進京……


藍海E123503 《對換花轎嫁對郎》卷三(完)
桑瑤和陸湛在歷經眾多艱難險阻後,終於確認彼此感情,
可兩人才初嘗兩心相許的甜蜜喜悅,卻又起新風波──
陸湛發覺自己的真正身世竟是鎮北王世子,
才剛認親就鬧了一齣前世子妃差點成了他貴妾的荒唐戲碼,
所幸他強硬回絕,還放話若要納這貴妾寧願不做世子!
誰知等桑瑤以世子妃的身分回到王府,又遇上想爬床的丫鬟,
那些前仆後繼的女人讓她下定決心自己的男人要自己守護,
於是他們不但整日膩歪,越發的恩愛和美,夜裡更是曖昧纏綿,
然而他們身邊始終潛伏危機,皇帝對鎮北王府的忌憚已至頂點……
青枝,女,生於南方小鎮,巨蟹座。
喜歡看書、畫畫,經常天馬行空,
日常就是睡睡懶覺、打打字,在腦海裡放飛自我。
嚮往可以恣意風流也可以婉約美好的古代,所以作品大多為古代言情,
文風輕鬆,不寫悲劇,沉迷在一對一的俗氣圓滿中不能自拔。
最大的願望是世界和平,筆耕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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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娘被掉包
慶和八年,十月初七,大吉,宜婚嫁迎娶,淮揚首富桑家的大宅裡,此時正紅綢滿院,一片喜慶。
「伯府的迎親隊伍已經到了,你們動作快些,可不能誤了吉時!」
「快!快去芳菲苑看看大小姐那邊準備好了沒!」
「什麼?陸家的迎親隊伍也到了?那個誰,妳趕緊去二小姐的清秋苑通報一聲。還有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今天可是咱家兩位小姐一同出閣的大好日子,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前院長廊旁,腰繫紅綢的桑府老管家正忙碌地指揮著府裡的下人。
他為人嚴苛,府中僕從向來有些怕他,但今日主家大喜,發了不少喜錢,大家心裡歡喜,膽子便也大了幾分,一邊忙活一邊小聲咬耳朵。
「外頭聽著可真熱鬧,真想出去瞧瞧。」
「是啊,聽說伯府的迎親隊伍可長了,還有咱們大姑爺,長得也可俊了……」
沒一會兒,兩個同樣身著大紅嫁衣,蒙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被人簇擁著背了出來。
「快看!大小姐出來了!」
「二小姐也出來了!」
「大小姐的嫁衣真好看,聽說是大姑爺親自挑選,又特地差人從京城送來的,瞧這料子這樣式,真是怎麼看怎麼富貴別致!」
「我也聽說了,大姑爺對咱們大小姐可真上心。相比之下,二小姐這邊就有些……」
「誰讓她不是咱們老爺的親骨肉,嫁的又只是個普通獵戶呢。」
說話的人聲音一低,跟身邊人交換了一個唏噓的眼神。
原來桑府這兩位小姐,並不都是桑老爺親生的。
大小姐桑瑤是桑老爺親生的女兒,但她的生母,也就是桑老爺的原配嫡妻因病而逝,喪妻兩年後,桑老爺續娶了繼室柳氏,柳氏那時守寡在家,因亡夫家裡已經沒人,便求著桑老爺把自己跟亡夫生的女兒,也就是如今的桑家二小姐桑玉妍也帶來了桑家。
所以雖然名義上同為桑家女,但桑瑤和桑玉妍並沒有血緣關係,兩人的人生境遇也完全不一樣——
桑瑤的母親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閨秀,病逝前放心不下女兒,拚盡全力為她定下了與廣安伯府的婚事。
桑玉妍的母親柳氏卻只是個走街串巷的遊醫之女,之前的夫君也是個窮秀才。多年前窮秀才路遇盜匪險些喪命,得一姓陸的獵戶相救,因身無長物,無可回報,便與對方定下了兒女親事,以報救命之恩。
桑家這兩位姑爺的身分,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難怪眾人忍不住感歎。
「二小姐那般的才貌性情,配個山野莽夫實在是可惜了。也就是她與夫人心善重情,換做別人,怕是早就想法子退婚了。」
「誰說不是呢,那陸家的條件著實是太差了些……」
「吉時到,新娘子出閣咯!」
劈哩啪啦的鞭炮聲徹底蓋住了眾人的小聲議論,喧天的鑼鼓聲中,桑家兩位小姐一前一後被家裡兩位從兄背出了桑府大門。
桑府大門口,兩家迎親隊伍左右分列而立,左邊廣安伯府的迎親隊伍排場盛大,處處顯貴,右邊陸家的迎親隊伍,雖然吹吹打打的也挺熱鬧,但跟左邊一對比,就太過寒酸了。
迎親隊伍最前面,兩位新郎官的差別也很大。左邊的大姑爺賀蘭玦面如冠玉,風度翩翩,騎著白馬含笑而立的樣子優雅清貴,宛如畫卷中人。
右邊的二姑爺陸湛,雖然身材高大健碩,一張稜角分明、眉目深邃的臉生得也頗為惹眼,可時下男子多以俊秀為美,甚至以和女子一樣頭上簪花,臉上塗粉為潮流。如陸湛這般皮膚呈麥色,滿身結實肌肉,五官又冷又硬朗的,就顯得有些粗獷了。
不過世人重諾,桑玉妍這親是為守諾而成,眾人敬佩她的品行,也知道兩位姑爺的情況沒有可比性,倒也沒出言嘲笑,只紛紛感歎陸湛命好,一個山裡刨食的獵戶,竟能娶到這樣一個有才有貌、嫁妝豐厚的美嬌娘,還跟伯府公子做了連襟。
「新娘子上花轎啦!」這時喜婆聲音洪亮地喊道。
按照時下的習俗,新娘子出閣,要由兄長背出家門,再由新郎官親手扶上花轎,但有些人家,兄長因過於不捨,也會直接把妹妹送進花轎,桑家兩姊妹的從兄們就是這麼做的。
眾人一邊誇讚桑家兄妹感情好,一邊打趣兩位新郎官,兩位新郎官由著大家笑鬧了一會兒,之後就拜別岳家,騎上駿馬,一南一北地迎走了自己的新娘子。
鑼鼓喧天嗩吶響,熱熱熱鬧送紅妝,沒人發現北上往京城而去的廣安伯府的豪華花轎裡,本該因遠嫁離家而難過不捨的「桑大小姐」正滿臉壓不住的喜色。
而南下往距離淮揚城約莫半日車程的雲水村而去的陸家花轎裡,本該捧著如意果端正坐好的「桑二小姐」,卻一直軟趴趴倒在座位上,再一看那半露在繡著鴛鴦戲水紅蓋頭外的人,竟是雙目緊閉,意識全無。


桑瑤是疼醒的,喉嚨裡像是有火在燒,疼得她昏沉的意識漸漸從冗長的黑暗裡掙脫了出來。
水……她又痛又渴,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了一片喜慶的紅帳。
紅帳是普通紗布做的,上面繡著寓意多子多福的纏枝石榴花紋,看起來挺漂亮,但整體做工算不上好,樣式也早已過時至少半年。
桑家是淮揚首富,桑瑤作為桑家大小姐,從小在金銀堆裡長大,平日裡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是頂好的東西。像這種水準的布料,別說她,就是她身邊的丫鬟都不會用,再一看紅帳外面陌生簡陋的擺設,桑瑤茫然混沌之餘,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裡是哪裡?她不是應該在自己的閨房裡換嫁衣嗎……不對,她想起來了,嫁衣換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眼前發黑失去了意識!
桑瑤心頭一跳,下意識就要叫人,可怎麼張嘴,火辣辣的喉嚨裡都發不出聲音,也是這時她突然發現,她身上穿著的嫁衣,根本就不是廣安伯府送來的那件。
這是怎麼回事?
桑瑤心下駭然,忍著喉間的疼痛撐起身,可下一刻,身體一向很好的她就因為四肢酸軟,猛然往地上栽去。
「醒了?」
紅帳外突然伸來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穩穩扶住了桑瑤,她驚愕抬頭,對上了一張稜角分明、輪廓極深的臉。
是個年輕男人,二十左右的年紀,個子很高,肩膀很寬,身穿一件青灰色粗布短打,扶著她的那隻手,袖子捲到胳膊肘,露出了肌肉結實的小臂,一道約莫兩指長的猙獰疤痕斜臥在他的小臂上。
桑瑤看著,不由得往後一縮。
青年見狀收回手,放下了袖子,「別怕,我不會傷妳。」
他聲音低低沉沉的很好聽,語氣也並不凶惡,可大概是身材太過高大,面容太過剛硬,身上還帶著刀疤的緣故,桑瑤忍不住就想到了話本子裡寫的那種會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土匪,這讓她臉色更白,眼神也更驚恐了。
陸湛見此沉默了一下,不等他再次開口,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做丫鬟打扮的年輕女子,嚷嚷起來——
「小姐!小姐妳醒了?謝天謝地,妳終於醒了!」
桑瑤看過去卻愣住了,這不是桑玉妍的貼身丫鬟秋露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奴婢早就勸過小姐,如今天冷了,早上起床時不能馬上開窗,偏小姐不聽,日日早起開窗賞花,結果這一不小心,竟在大婚之日得了急症病倒了。幸好老天保佑,叫小姐退了燒醒來了,不然奴婢可怎麼跟老爺夫人交代……」
秋露神色激動地跑過來握住桑瑤的手,桑瑤卻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她想問,可喉嚨疼得厲害,根本說不了話。
秋露也沒解釋,自顧自說完後,看向了陸湛,「瞧我,這一時高興都忘了姑爺還在這了。那個,小姐剛醒,怕是還糊塗著,姑爺你看你要不先去休息,等晚些時候小姐精神好了,再說來跟小姐說話?」
陸湛掃了她一眼,沒有馬上說話,目光重新在桑瑤身上落了一瞬後,才聲音低沉地「嗯」了一聲,又吩咐道:「照顧好妳家小姐。」
秋露連聲應好,等陸湛離開房間,又確定他已經走遠後,才轉頭看向桑瑤,「大小姐應該很好奇發生了什麼事吧?別急,奴婢這就為妳解答。」她壓低聲音,不疾不徐地對桑瑤笑了一下,「這裡是陸家,剛才那個男人名叫陸湛。大小姐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對,他就是那個跟我們二小姐訂親的獵戶,不過現在,他是大小姐妳的夫君了。」
桑瑤一愣,霍然抬起頭。
「我們夫人說了,大小姐妳嬌蠻任性慣了,若真嫁去廣安伯府那等規矩森嚴的人家,怕是會給家裡招禍。所以,還是沒什麼規矩的陸家更合適妳。至於廣安伯府那邊,妳也不用擔心,我們二小姐自會替妳擔著。」
終於明白發生什麼事的桑瑤簡直不敢置信,柳氏……她是瘋了嗎!為了讓桑玉妍嫁進伯府,她竟做出了設計她和桑玉妍換嫁這樣喪心病狂的事!
驚怒交加的她掙扎著要下床,卻被秋露用力推倒在了床上。
「妳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這個時候,廣安伯府的迎親隊伍早已出了淮揚地界,就算我讓妳走,妳也不可能追得上。」秋露直起身,俯視著她冷笑了一聲,「所以大小姐,哦不對,往後就是二小姐了。奴婢好心勸妳一句,乖乖認命吧,別白費力氣了。」
桑瑤是原配嫡女,柳氏是後進門的繼母,兩人立場不同,一直不太對盤。
柳氏又是個頗有心計之人,她跟亡夫生的女兒桑玉妍也是個心高氣傲的,母女倆打廣安伯府這門親事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廣安伯府會與桑家一介商戶結親,看的全是桑瑤已故母親的面子,所以桑瑤雖然早就對柳氏母女的想法有所察覺,卻一直覺得她們是在癡心妄想,沒有太過在意。
誰知那母女倆為了達到目的,竟能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
桑瑤又急又氣,偏她之前被下了藥,又已經兩天沒正常進食,這會兒身體十分虛弱,別說是跑,就是動彈都費勁。
從前高高在上,驕傲張揚的桑家大小姐,如今卻成了自己手裡的泥,只能由著自己揉捏,曾因對桑瑤不敬而被桑瑤責罰過的秋露心情很好,又幸災樂禍地補了句,「哦,還有,小姐應該已經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吧?唉,新婚之日突發急病,病壞嗓子成了個啞巴什麼的,真是可憐呢。不過小姐放心,奴婢會一直陪在妳身邊的,妳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用手寫給奴婢看,奴婢自會幫妳轉達。」
領悟她話裡的含義,桑瑤腦袋一嗡,整個人如墜冰窖。
所以她一直說不出話,是因為她們弄壞了她的嗓子?柳氏、桑玉妍……她們怎麼敢?
桑瑤顫著身體,眼淚因為驚恐和憤怒,迅速盈滿了眼眶。
「沒想到向來只會讓別人哭的大小姐,也會有哭的一天。」秋露見狀忍不住嗤笑。
桑瑤聞言,猛地咬緊牙關,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敵人面前哭,還有柳氏和桑玉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來日她必加倍還之!
如此反覆默念了不知多少遍,桑瑤終於逼自己接受了現實。
秋露見她神色灰敗,像是認了命,心中很滿意,就在這時,外頭突然有人敲門,她理理衣裳,重新露出笑容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秋露姊姊好,聽說大嫂醒了,我大哥讓我送些好剋化的飯菜過來。」
「有勞二公子,姑爺有心了。」
「誒,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送飯的是個有著粗大嗓門的少年,大概是怕打擾桑瑤休息,他說完這話就走了,房門又吱呀一聲關上,秋露端著一個樸素的木製托盤走了進來。
「雞絲粥,燕皮雲吞,小米糕……喲,還挺豐盛的。」秋露走到床邊,面色不滿地將那托盤放到了床邊放東西用的几上,「這陸家人對妳倒是挺大方。看來只是不拿我們這些下人的命當命,給我們的不是白粥饅頭就是鹹菜饃饃,又噎又難吃。」
秋露是桑玉妍的心腹,桑玉妍雖不是正經的桑家小姐,可桑老爺對她很不錯,所以秋露一個丫鬟,平日裡也沒少跟著桑玉妍享受山珍海味。
也是因此,對於陸家提供的那些只能填飽肚子、根本談不上精緻的食物,秋露是打從心眼裡嫌棄。
桑瑤深吸口氣睜開了通紅的眼睛,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朝那托盤看去——她知道自己必須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想接下來的事。
卻不想秋露突然伸手端起了那碗雞絲粥,「這雞絲粥聞著挺香,就是太稀了,怕是吃不飽。妳還是吃這個吧,這個頂飽。」
仗著桑瑤不能說話,陸家又是一家子目不識丁的文盲,秋露隨手從懷裡掏出半個中午吃剩的饅頭扔給桑瑤,自己慢悠悠地在床邊坐下,喝起了那碗香氣四溢的雞絲粥。
桑瑤長這麼大,從沒受過這樣的侮辱,她看著手邊那半個饅頭,幾乎被氣笑的同時,再也忍不住撐起身體,一巴掌甩在了秋露的臉上。
秋露沒設防,手裡的碗一翻,熱粥灑了一身,她被燙得整個人跳了起來,「啊——妳!妳竟敢打我?」
打妳怎麼了?有本事打回來啊!桑瑤喘著氣趴在床沿上,目光冰冷挑釁地盯著她。
「妳——」秋露氣急敗壞,可高高抬起的手始終沒敢落下,因為陸家人並不知道桑瑤和桑玉妍換嫁的事,桑瑤名義上也還是她的主子,她要是敢打人,他們肯定會察覺蹊蹺。
算了,眼下廣安伯府的迎親隊伍還沒到京城,她家小姐也還沒正經嫁進伯府,不好節外生枝,等半個月後她家小姐正式進了廣安伯府的大門,坐穩了廣安伯府三少奶奶的位置,看她怎麼收拾她!
這麼想著,秋露終究惡狠狠瞪了桑瑤一眼,將手放了下來。
桑瑤見此抿唇,心下有些失望。
她是故意激怒秋露想逼她對自己動手的,因為秋露的態度讓她意識到陸家人好像並不知道換嫁之事,那個陸湛應該和她一樣是柳氏母女陰謀下的受害者。
所以她想,只要透過秋露讓陸湛察覺到異常,再想辦法告知他真相,說服他和自己聯手,就有機會脫困了。
可惜秋露事先得過柳氏的叮囑,並沒有上當,不過她也沒看出桑瑤的意圖。
桑瑤知道她性子衝動是個激不得的,正想再接再厲逼她出手,她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忽然眼睛一亮,吐出了一口氣,「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她從懷裡掏出一顆黑色小藥丸,抓住桑瑤的頭髮將她往床上一扯,強迫她張開了嘴巴。
「我現在確實是動不了妳,可我不能動,不代表別人也不能動。」
這話是什麼意思?
桑瑤一愣,後背驀地一陣發寒,她杏眸怒瞪,咬緊牙關想要掙扎,可終是不敵秋露的力氣,被強逼著吃下了那顆小藥丸。
「雖然拜了堂成了親,可因著小姐這急病,妳與姑爺的洞房花燭夜還沒過呢。如今小姐既已醒來,那這洞房花燭夜也該補上了。」想到一會兒即將發生的事,秋露鬆開手站起身,滿眼惡意地笑了起來,「小姐生得這般美貌,姑爺定會百般憐惜的。奴婢在這兒啊,就先祝你們早生貴子,百年好合了。」
秋露竟然想強逼她和陸湛——不!她不要!
桑瑤駭然掙扎,撲到床邊拚命摳著喉嚨,想把那藥丸吐出來,可那藥丸入口即化,她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來一點酸水。
喉嚨火燒火燎越發疼得厲害,空空如也的胃部也開始痙攣,桑瑤狼狽不堪地趴在床邊,臉上血色盡失。
秋露冷眼看著,心情很是愉快,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混亂的現場,仔細關好門窗,又把屋裡所有尖利的東西都收走,確保沒問題後,就把桑瑤往床上一推,起身出去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奴婢這就去請姑爺過來。」
不要,不要——陌生可怕的熱意漸漸席捲桑瑤的身體,她死死掐著掌心想保持清醒,可卻只是徒勞。
第二章 深藏不露的陸家兄弟
陸湛進屋的時候,夕陽剛剛下山,天邊殘雲似火,帶來沉沉暮色。
他先是敲了敲門,見屋裡無人應聲,便又等了一會兒,但裡頭一直沒動靜,他才眉頭微擰,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靜悄悄的,光線很昏暗,陸湛走到床邊,看見了垂落的紅色喜帳和喜帳後面隱隱約約似蜷成了一團的人影。
陸湛停下腳步,正想出聲,鼻尖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愣了一下,顧不得其他,快步上前撥開了喜帳。
喜帳後面是鋪著大紅色鴛鴦戲水被褥的床,床的最裡面,他那本該臥床休息的新婚妻子,正雙眼迷濛,衣衫不整地蜷縮著身體。
她是個極漂亮的姑娘,雪膚花容,烏髮如雲,整個人似一張濃墨重彩的畫,明豔得叫人不敢直視。
但此時的她雙目緊閉,臉蛋緋紅,額頭上滿是香汗,如雲散落的黑髮也被汗水打濕,濕漉漉地貼在她緋紅的臉頰和纖白的頸間,看起來很是狼狽。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大紅嫁衣不知為何竟被扯得七零八落,就連最裡頭的小衣,也已經搖搖欲墜。
那淡淡的血腥味則是來自她的手背——也不知她用了多大力,竟將自己的手背咬得鮮血淋漓,漂亮的唇上也因此沾滿了血跡。
刺眼的紅和奪目的白交織成的畫面,看得陸湛眉心重重一跳。
「出什麼事了?」他快速移開視線,低聲叫她,「桑小姐?」
桑瑤卻已經聽不見了,她這會兒意識紊亂,只剩下了被藥物控制的本能,察覺到床邊來了人,她再也忍耐不住地朝他撲了過去。
她腦中只餘一個念頭:熱……好熱……幫幫我……
陸湛猝不及防被她抱了個正著,驚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她雙眼迷濛,意識不清,顯然正處在無法自控的狀態裡。
想到剛才進過她房間的,只有她身邊那個叫秋露的丫鬟,陸湛眉眼沉了下來,他沒再試圖叫醒桑瑤,原本打算推開她的手也變了方向,扯來她的外衣將她裹上,將她打橫抱起。
像是找到了什麼救命的東西,桑瑤頓時手腳並用,緊緊纏住了他,他按住她到處亂碰的手,冷銳的眉眼瞥向緊閉的房門——門外有人在偷聽他們的動靜。
涼涼的好舒服……為什麼不讓我舒服了?
備受煎熬的桑瑤不依地掙扎了起來,她不滿地仰起頭,一口咬在了青年的喉結上——說是咬,其實並不用力,更像是小動物般的啃舔。
陸湛呼吸一窒,飛快地偏頭躲開,可懷裡的姑娘卻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喉嚨裡還發出不滿的咕噥聲。
陸湛沒辦法,只能快速用鐵臂圈住她的細腰,將她往肩上一扛。
桑瑤頓時像個麻袋一樣,頭朝下地掛在他身上。這讓她更加難受,忍不住就踢著雙腿發出了嘶啞含糊的抗議聲。
陸湛閉上眼,故意抬高了聲音說:「娘子別怕,我會輕些。」
門外的秋露聽見這動靜,滿意地回屋休息去了。
果然貌美如花的新婚妻子主動投懷送抱,是個男人都拒絕不了,至於陸湛看見桑瑤被下藥的樣子,會不會生出什麼懷疑……一個沒錢沒勢的鄉下獵戶而已,隨便糊弄幾句就行了。反正這沒憑沒據的,他也不可能僅憑一點懷疑就上桑府去查問。
秋露胸有成竹,卻不知她剛離開,陸湛就扛著桑瑤推開北面的窗戶,無聲躍了出去。

雲水村是個小山村,整個村子依山而建,呈一字形,陸家住在雲水村村尾,村尾連接後山,後山有一片密林,密林裡有個不知名的小湖。
陸湛在那湖邊建了個簡易的小木屋,做歇腳躲雨之用,有時打獵晚了趕不及下山,也會在那裡過夜。
這會兒藉著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天色,他帶著桑瑤一路疾行來到那小湖邊,抱著她下了水,十月的湖水冷冽如冰,桑瑤被凍得一個哆嗦,鬆開了緊緊纏著他的四肢。
這一路上被她折騰得眉頭緊擰的陸湛心下微鬆,抱著她往水裡沉了沉,可懷裡的姑娘只安分了一小會兒就又亂動了起來。
陸湛抓住她在水下放肆的小手,黑沉的長目緊緊盯住了她,「桑瑤,醒醒。」
桑瑤隱約聽見有人在叫她,她想看看那人是誰,卻怎麼都睜不開眼。
好熱……不對,好冷……又熱又冷,好難受……桑瑤忍不住想哭,可她一貫是不願意在人前露出脆弱之態的,就緊緊咬住了嘴唇想要把眼淚憋回去。
可憋了半天,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從眼角滾了出來,因為她真的太難受了。
陸湛見此一怔,沉默許久,最終還是無奈地閉上眼,朝再次纏上來的姑娘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村裡沒有大夫,他只能親自動手幫她去除藥性。
桑瑤終於好受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水花四濺的湖面終於恢復平靜,陸湛低頭看著懷裡力竭昏迷,不再顫抖的姑娘,緊繃成石頭的身體慢慢鬆緩下來。
他暗暗吐出一口氣,抱著她從水裡站起,快步進了湖邊的小木屋。
小木屋裡有火摺子等日常用品,陸湛生起火堆,找出自己放在這的備用衣物給桑瑤穿上,又處理了一下她手背上的傷口,之後就把她安置在自己平時過夜時睡的簡易小榻上。
溫暖的火光驅散了山間的寒氣,但桑瑤接連被人下藥,又整整兩日沒有正常進食,這會兒還泡了大半個時辰的冷水,身體實在有些扛不住了,沒一會兒,她就哆嗦著發起了燒。
好在陸湛識得些常用的草藥,這會兒又正好在山上,他出門尋了幾種退熱的草藥搗成泥,餵桑瑤吃了下去。
桑瑤終於不再發抖,但還是不停蜷著身體,嘴巴無聲地喊冷。
陸湛沉默片刻,到底是脫掉自己身上的濕衣服,將她攏在了懷裡。
青年身強力壯,體溫高,桑瑤被他抱著,終於不再感到寒冷,她乖順地縮在他懷裡,慢慢安睡過去。


桑瑤醒來的時候天剛有一點亮,一睜眼,她就發現自己被個沒穿上衣的男人抱在懷裡,而且她身上穿著的分明就不是她的衣裳!
桑瑤嚇得臉色發白,好一會兒才又是驚怒又是羞憤地抬手想推開對方,但她渾身虛軟,這一推不但沒把男人推開,反而像是在摸他。
溫熱的觸感讓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想罵無恥之徒不要臉,想喊人把這登徒子打出去,可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喉嚨裡只有陣陣刺痛。
「醒了?」
就在這時,陸湛睜開了眼睛,桑瑤聽著他微啞的聲音,空白的腦子裡不知怎麼就浮現了昨晚在小湖裡發生的事,她身體一僵,整個人都傻在了原處。
她她……他們居然……
見懷裡姑娘蒼白的臉驟然乍紅,陸湛也想起了昨晚的事,他靜默片刻,放開她下了小榻,拿過一旁自己已經乾了的衣服穿好,末了才轉過頭看向她,神色平靜道:「昨晚的事,雖是事出有因,但終究是我冒犯了小姐,如果小姐願意,我會負責。」
桑瑤聽著他沉穩的聲音,稍稍冷靜了些之後就想起昨晚這人只是用手幫她,並沒有趁機與她洞房的事。
她紅著臉咬住了唇,不敢也不願回想當時的細節,但心下到底是鬆了一口氣。
我不用你負責,昨晚的事只是一個意外,你忘掉就行——她強忍著尷尬,努力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想將這一頁翻過去,可剛要張嘴,卻突然想起自己再也說不了話的事,臉上的紅暈一下退了個乾淨,她白著臉,用力抓緊了自己的袖子。
我說不了話,只能用手比劃跟你交流,你能看懂我是什麼意思嗎?
半晌,桑瑤強忍眼酸,抬起手跟他比劃了幾下。
陸湛沒看懂,但結合她的表情和昨晚的情況,他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妳的嗓子受傷了,說不了話?」
桑瑤睜開眼,飛快地點了一下頭。又想到眼前這人是自己目前唯一能脫困的希望,她努力忍下痛苦和悲憤,強打起精神,雙手並用地試圖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分,然而陸湛的表情明顯是看不懂。
桑瑤泄了氣,心下一陣絕望。
不想就在這時,方才一直擰著眉頭沒有做聲的青年突然開口,「妳是想說,妳不是桑玉妍?」
桑瑤眼睛一亮,猛地抬起了頭。
他看懂她的意思了?
不對,他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不是桑玉妍!否則他昨晚就不會偷偷帶她來這裡了——順勢跟她這個「新婚妻子」圓房,才是他本該有的反應。
還有剛才,他竟說要對她負責,還稱呼她為小姐……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些異常之處,桑瑤頓覺懷疑——這人早就知道她不是桑玉妍,那他會不會是柳氏的同謀?可如果他是柳氏的同謀,那昨晚為什麼又沒有配合秋露的計畫,徹底壞了她的清白?
見桑瑤眼中露出明顯的警惕,陸湛頓了一下,思考要怎麼說明。
他確實早知桑瑤的身分,但不是因為他認得桑玉妍。
雲水村離淮揚城算不得近,他跟桑玉妍只在小時候見過一兩次,後來桑玉妍隨母進了桑府,兩人就再沒見過面——桑瑤和賀蘭玦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所以柳氏母女才會想出換嫁這樣的損招。
陸湛認識的是桑瑤,但桑瑤並不認識他,所以想了想,他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只起身去旁邊的柴堆裡挑了根還沒燒盡的柴火過來,示意她把想說的話寫在地上。
桑瑤見狀訝然,他竟然識字?秋露不是說他大字不識是個文盲嗎?
她不知秋露會這麼以為,完全是因為陸湛的刻意誤導。
那日的桑瑤是被陪嫁的丫鬟婆子們以「身體不適」為由,背著與他拜完堂的,且一進新房秋露就說她「突發急症,昏迷不醒」,陸湛不是傻子,當即就察覺了不對,再加上掀開蓋頭後看見的是桑瑤的臉,自然就明白自己這婚事出了變故。
但那時他不知事情緣由,桑瑤又一直昏迷不醒,便只能先假作不知,按下不發。
因為他鄉下獵戶的身分,桑府陪嫁來的丫鬟婆子們對他多有輕視,縱然秋露還算謹慎,刻意試探過他,也沒發現他說的都不是實話。
這會兒見桑瑤神色驚訝,陸湛輕點了下頭,「寫吧,我看得懂。」
桑瑤有點猶豫,她不知道這人可不可信。
但眼下這情況桑瑤也沒有別的選擇,所以最終她還是低頭拿起那根一頭已經被燒成炭的柴火棍,在地上一筆一畫,艱難不適地寫了起來:我叫桑瑤,是桑家長女……
陸湛垂目看著,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冷峻剛毅的眉眼沉了下來,臉上也浮現明顯的怒意,「欺人太甚。」
桑瑤在心裡附和,可不就是欺人太甚嗎?真這麼嫌棄陸家,不想把女兒嫁過來的話,直接尋個理由上門退親就好了,可柳氏既要女兒的前途,又捨不得重情義的好名聲,竟設計把她弄成啞巴換嫁了過來。
簡直就沒把陸湛當人看,當然更沒把她當人看!不過陸湛這反應看著不像是柳氏的合謀者,倒是讓她緊繃的心弦微鬆。
她試探地寫字問道:既然已經知道真相,你能不能馬上送我回家?
換嫁這事兒柳氏肯定是瞞著她爹幹的,只要陸湛立刻送她回桑府見她爹,她爹再派人快馬加鞭追上廣安伯府的迎親隊伍,想辦法把她和桑玉妍換回來,一切就還能挽回。
這事兒不能拖,所以桑瑤寫完那行字後,心裡很是緊張,就怕他不同意。
「既然桑二小姐不願下嫁,人也並未進我陸家大門,前日的婚禮自然不能作數。」陸湛並未猶豫,當即就點頭沉聲道,「我這就送大小姐回家。」
沒想到他這般輕易就答應了,桑瑤高懸的心一下落了地,蒼白的臉也恢復了一點血色,趕緊寫道:謝謝你!等我回到家,一定重金相酬!
陸湛並未答這句話,只準備帶她離開。
桑瑤身體虛弱,無法自己下山,陸湛低聲說了句「冒犯」,用手腕勾住她的腿彎,將她背了起來。
看著青年寬闊厚實的肩背,桑瑤身體發僵,感覺不自在極了,但眼下這情況容不得她扭捏,所以最終她還是努力忍下尷尬,輕輕趴了上去。
柔若無骨的身軀,像是一團軟綿的雲,帶著馥郁的香氣落在了他背上,陸湛微微一頓,儘量挺直脊背拉開雙方的距離,步子快而穩地往山下走去。
此時天色尚早,路上沒什麼人,陸家人也都還在睡覺,不大不小的青石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兩隻公雞在搶著打鳴。
桑瑤本以為陸湛會直接送她回家,誰知他竟帶著她往陸家院子走去,被顛得頭腦昏沉,昏昏欲睡的她見此一下清醒了,忙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進去,裡面有柳氏的人。
雖然不知道除了秋露,柳氏還送了多少「陪嫁」過來,但想也知道她不可能讓她有機會逃走,所以他們必須要趁柳氏的人還沒起,趕緊離開這裡。
陸湛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道:「先換身衣裳再走。」
桑瑤知道自己這會兒衣衫不整,被人看見會壞了名聲,但比起名聲,趕緊擺脫眼前的困境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愣了一下後,趕緊擺了擺手表示不用。
陸湛側了一下臉,想說什麼,原本緊閉的院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留著八字鬍,體型格外健碩的中年漢子活動著筋骨走了出來。
「姑爺?」他一下就看見了門外的陸湛,「這麼早,你這是……」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發現陸湛身上還背著個女子,且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柳氏命他認真看好,不許她出陸家大門半步的桑瑤。
中年漢子一愣,原本放鬆的神色一下就變了,「這一大早的,姑爺這是要帶小姐去哪兒?」
這人名叫王平,是桑家的護院,他曾是個走南闖北的遊俠,因身手不凡,能以一敵十被桑明海看上,花重金請回了家。
這廝吃她桑家的喝她桑家的,背地裡卻成了柳氏的走狗!桑瑤看見他,心裡又氣又怕,雙手不由自主揪緊了陸湛的衣裳。
陸湛感受到她的緊張,偏頭安撫道:「別怕,他攔不住我。」
桑瑤一怔,有點不信,因為她親眼見過王平的身手有多好。
王平也因為這話眉頭一跳,他瞇起自己那雙略顯凶煞的三角眼,試探地問道:「姑爺這話從何說起?這裡是姑爺的家,姑爺想去哪兒都是使得的,小人怎麼會阻攔姑爺?」
陸湛神色冷淡地看向他,「我要送你家大小姐回桑府,你也不攔我?」
王平先是一驚,而後就反應了過來:他都知道了!
他不明白桑瑤是怎麼讓陸湛知道真相的,明明這兩人一個是啞巴一個是文盲,但這會兒再問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只能在一陣驚愕後,快速否認道:「姑爺怕不是睡糊塗了吧?你娶的是我家二小姐,哪裡來的什麼大小姐?莫非是二小姐病糊塗了,將自己當成了大小姐?」
他想以桑瑤生病了腦子不清楚為藉口糊弄陸湛,但看陸湛的神色,顯然一個字也不信,他臉色變了變,終是沒再繼續胡扯,看著陸湛收起了臉上的假笑,「罷了,既已被你發現,那我也不瞞你了。這位確實是我家大小姐,但這事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反正都是桑家的女兒,大小姐長得也不比二小姐差,只要你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以後有的是你的好處。可你若執意要送大小姐回府,那這後果……我只能說,人財兩失都是輕的,姑爺可要好生想清楚。」
桑瑤聽得心臟直跳,生怕陸湛被他說動,偏這時陸湛竟真的停下腳步,把她放了下來,她呼吸一滯,雙手緊緊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答應過我要送我回家的!你不能食言!我……我可以給你錢,很多很多的錢!
臉色蒼白的姑娘仰著脖子,瞪著眼尾微微發紅的杏眸,一副明明怕得厲害,卻又努力強撐著不願示弱的模樣。
不知怎麼看懂了她眼神含義的陸湛動作一頓,想起了自己養過的一隻小野貓,那貓剛被他撿回家時,也總是這樣的表情。
他冷冽的眉眼柔和下來,語氣也從剛才的冷肅變得溫和,「我既說了要送小姐回家,就一定會做到,小姐坐在這稍等我一會兒。」
他言簡意賅,語氣卻很沉穩,讓人不由得覺得安心,桑瑤猶豫片刻,終是咬著下唇慢慢鬆開了自己的雙手。
王平卻一下沉了臉。
換嫁之事看似做得巧妙,其實漏洞不少,柳氏早就預料到陸湛可能會在跟桑瑤相處的過程中發現真相,因此早早就叮囑過他,如果陸湛願意配合就留他們一命,免得事情鬧大,惹來桑老爺懷疑,但如果陸湛實在不肯配合,那就只能找個機會送他們全家上路,以絕後患了。他是不想殺人的,所以他希望陸湛可以做個聰明人,可惜陸湛讓他失望了。
兩人很快交起手來。
一開始王平沒把陸湛放在眼裡,因為陸湛雖然身材高大還是個獵戶,但會打獵和會武功是兩回事,他完全不覺得自己會輸。
然而不到十招,他就被陸湛重重一腳踩在了地上。
這怎麼可能!
王平趴在地上驚呆了。一旁圍觀的桑瑤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大哥?發生什麼事了?咦,這不是桑家那個車夫嗎?你怎麼跟他打起來了?」就在這時,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臉好奇地從院裡跑了出來。
「去找根麻繩來把他捆上。」陸湛低頭看著臉色青紅交加、滿眼不敢置信的王平,淡聲吩咐少年,「再去把桑家其他人也綁起來。」
少年神色困惑,「啥?都綁了?為什麼啊?他們犯什麼事兒了?」
「照做就是。」
「哦。」陸湛的弟弟陸澄聽得一臉懵,但礙於自家大哥的威嚴,他還是撓撓頭,趕緊照做去了。
桑瑤這才回過神,放任自己虛脫地軟倒在地,沒想到陸湛這麼厲害……幸好,他是個好人。
第三章 帶人證找爹告狀
陸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把桑府送來的人全綁到了堂屋裡。
秋露是其中之一,另外還有一個負責洗衣灑掃的婆子、一個負責做飯的廚娘和一個負責跑腿採買的小廝,加上以車夫之名留下的王平,一共是五個人。
人不多,因為陸家院小,住不下那麼多人,兩家成親前也因為這事兒做過溝通,另外有王平在,柳氏也不覺得陸湛這麼個鄉下泥腿子能翻出什麼風浪,所以沒再另外加派人手。
不過這五個人裡,除了王平之外,那個小廝和做飯的婆子也是身手不錯的練家子,王平本以為陸澄一個人搞不定他們,誰知不過一會兒功夫,兩人就鼻青臉腫地跟他作伴。
陸澄還一臉嫌棄地跟他大哥說:「這兩人還想反抗呢,可惜身手實在不怎麼樣,被我一拳就打趴了。」
王平聽得有點崩潰,夫人不是說這陸家除了陸湛,就只有兩個隨便動動手就能弄死的半大孩子嗎?可這他娘的叫隨便動動手就能弄死?
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從床上揪起,來了個五花大綁的秋露見此場景,也是整個人驚呆了,桑瑤怎麼會穿著陸湛的衣服出現在這裡?這個時候,已經失去清白的她不是應該痛苦不已地躺在屋裡哭泣嗎?還有陸湛,他為什麼要把他們這些人都綁起來?難道……難道他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這怎麼可能!
正驚疑著,不遠處的桑瑤突然朝她看了過來。
秋露頓時被她冷冷的像是看死人一樣的眼神嚇得打了個寒顫,然而桑瑤沒再理她,對她來說,先回家找父親解決問題,才是頭等大事。
陸湛明白她的急切,確定王平等人逃不了後,就送她進屋換衣裳去了。
「需不需要我找個人幫妳?」
桑瑤搖頭,強撐著精神給自己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又勉強喝了小半碗廚房裡一直為她煨著的熱粥,吃了點好消化的東西,之後就跟陸湛一起坐上了回桑府的馬車——陸家這樣的人家自然是買不起也養不起馬車的,但桑老爺憐惜繼女嫁得偏遠,特地讓人在她的嫁妝裡加了一輛舒適寬敞的馬車,方便她日常出行,卻不想他這片心意,到頭來竟是方便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因王平秋露等人是重要的人證,陸湛把他們也綁好帶上了,好在馬車夠大,勉強能裝得下這麼多人。


馬車一路疾馳,終於在傍晚時分到達淮揚城。
桑府位於淮揚城東,桑瑤本想直接回桑府找柳氏對質,但想到此時正是飯點,整日忙於生意的父親桑明海很可能在外跟人應酬,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柳氏當家做主多年,早已將整個桑府掌控在手裡,便是她院子裡的人,怕也早已被她滲透,否則出嫁那日她不會莫名昏倒在閨房。
眼下即便回府,她也不知誰可信誰不可信,反倒容易失去先機,給柳氏狡辯脫罪的機會,還是另找地方先見到父親,將真相揭露再說。
這麼想著,桑瑤就用陸湛給她準備的一小截柴火,寫字示意他調轉方向,去了城南一家名為茗香樓的茶樓。
這茶樓是桑家的產業,掌櫃名叫錢忠明,是桑明海的心腹,跟隨桑明海多年,對桑明海十分忠心。他與桑瑤已故的母親也有些交情,且曾無意中得罪過柳氏,柳氏很不喜歡他,不可能跟他有什麼往來,所以桑瑤才會放心來找他。
「大小姐?妳……妳怎麼會在這裡?」看見本應在嫁去京城的路上,這會兒卻面色蒼白形容憔悴地靠在雅間小榻上,明顯受了不少苦的桑瑤,錢忠明十分震驚,「可是迎親隊伍出什麼事了?」
桑瑤本能地想回答,可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她心裡又是窩火又是痛苦,努力忍了忍,才強打起精神,手口並用地說明道:錢叔,我要見我爹,你馬上派人幫我把他找來,別讓別人知道。
錢忠明一開始沒看懂,桑瑤重複好幾次他才大概明白,再看看一旁成親那日見過一面的陸湛,心下隱約猜到了什麼,他臉色變了變,鄭重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見他匆匆離開,身體難受得厲害,一直在勉力支撐的桑瑤這才心下一鬆,虛脫般軟下身體。
見她唇色煞白,雙頰卻有些發紅,顯然是再次發起了燒,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陸湛眉頭微擰著開了口,「小姐若是睏了就睡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桑瑤卻是心下一驚,不由自主抓住了他的袖子。
這兩日的經歷讓她有些害怕一個人待著。雖然眼前之人與她並不相熟,可看他不但沒有趁人之危,反而仗義地助她拿下秋露等人,又辛苦護送她回家的行為,便知他是個品行極好的人。
有他在,她覺得安心。
陸湛一怔,目光落在她抓著自己袖子的柔荑上,聲音低緩道:「妳還病著,我去給妳請個大夫。」
桑瑤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一下熱了臉,飛快地將手收回來。
看著她眼底晃動著的不安,陸湛沉默片刻,又說了句,「我很快回來。」
桑瑤一怔,臉上更熱,心下卻鬆了口氣,抿著唇,輕點了一下頭表示「好」。
陸湛走後沒一會兒,桑瑤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屋裡點著幾盞油燈,火光微微跳動,映出昏黃光暈。
「醒了?」見她睜眼,一個蓄著短鬚,氣質精明,眉眼與她有兩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從床邊站了起來,「怎麼樣?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爹……桑瑤看清來人,神智慢慢回籠,隨即鼻腔猛然一酸,忍了多時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奔湧而出。
中年男人,也就是桑瑤的父親桑明海見此有些驚詫。
他這女兒性子驕傲要強,平日裡有什麼不快都是直接發脾氣,很少會露出軟弱姿態,自生母過世,繼母進門後,更是再沒在他面前掉過眼淚。
今日這般,看來是受了大委屈了。
想到這,他皺起眉頭,不大熟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發生什麼事了?跟爹說,爹替妳做主。」
他不開口還好,一問,桑瑤眼淚掉得更凶了,偏她嗓子受損,哭都哭不出太大的聲音,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聲,這讓桑瑤越發痛苦,忍不住就抓著父親的衣襟,狠狠哭了個痛快。
哭完後她心裡舒服了一些,加上之前昏睡時,陸湛請來的大夫已經給她扎過針,餵過藥,這會兒身體雖還是難受,精神卻恢復了不少。
「好了不哭了,現在可以跟爹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了吧?」桑明海見她冷靜下來,才又放緩聲音開口。
桑瑤想起剛才的事,雙頰一熱,頗覺丟臉,但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所以她很快就忍著彆扭別開臉,示意一旁的錢忠明給自己拿紙筆來。
錢忠明看懂她的意思,去外間軟榻上搬來喝茶用的小炕桌放在她身前,替她鋪好紙筆研好黑墨。
桑明海見狀不解,「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嗎?」
桑瑤聞言,臉上的熱意一下散了個乾淨,她閉上眼深吸口氣,面露恨意地拿起筆在紙上飛快地寫道:柳氏讓人毒啞了我的嗓子,我再也說不了話了。
「什麼?」
桑明海不敢置信,錢忠明也變了臉色。
她設計我和桑玉妍換嫁,將我毒啞送去陸家,同時讓桑玉妍假裝成我,上了廣安伯府的花轎……
顧不上字跡好不好看,桑瑤用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的經過簡要概述了一遍。
桑明海看得滿臉愕然,「這怎麼可能?妳柳姨那人雖然有些小心思,但這麼荒唐的事……」他下意識搖頭,「她做不出來的。」
這話讓桑瑤霍然抬起頭,蒼白的臉被氣紅,漂亮的杏眸裡也閃出了尖銳的怒色。
她做不出來?她做不出來我怎麼會變成這樣?還是你覺得,我是在說謊?
見女兒柳眉倒豎,下筆的速度快得筆尖的墨水都要甩到自己臉上了,桑明海一下回了神,連忙解釋,「爹不是懷疑妳說謊,妳是我嫡親的女兒,我自然是相信妳的。」
一邊是脾氣雖然有點驕縱,但從來不屑撒謊的女兒,一邊是雖有私心,但做事向來有分寸的繼妻,桑明海一時間真不知道該相信誰。
他轉著自己右手大拇指上戴著的翡翠扳指,帶了幾分遲疑地說:「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爹是想著,這裡頭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彷彿被人迎頭澆了一盆冷水,桑瑤抬起因為哭得太厲害而有些紅腫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人人都說十分寵她縱她,這種時候卻根本不相信,或者說不願意相信她的人,滿心的憤怒和委屈突然就凝在了胸口,發不出來了。
「是不是誤會,審一審就知道了。」說話的是突然敲門而進的陸湛,「隨大小姐陪嫁來陸家的那幾個人,在下都已經帶來,就在樓下的馬車裡關著,桑老爺隨時可以把他們帶上來問話。」
桑明海回頭看見他,先是一怔,而後眼神就變了。
他來的時候,陸湛下樓查看秋露等人的情況去了,兩人沒碰上面。雖然錢忠明去請他的時候,跟他提過一嘴陸湛的存在,但那時他心思都在「發生了什麼事」上,根本沒認真聽。
直到這會兒看見陸湛的臉,桑明海才驚覺這件事根本不存在誤會的可能,否則桑瑤不可能跟陸湛一起出現。
再一想陸湛說的那些人,桑明海臉色變得難看,半晌,他到底是沉聲開了口,「老錢,你去把那幾個人帶上來。」
「是,老爺。」
錢忠明很快就去了,沒一會兒秋露王平幾人就被帶了上來。
桑明海一看見他們,心頭沉了下來,這幾個確實都是柳氏的人,其中秋露更是桑玉妍貼身的大丫鬟,沒有柳氏的吩咐,他們絕對不敢也不可能做出把兩位小姐偷偷換嫁的事。
但想是這麼想,他心裡終究還是對柳氏抱著一絲希望,於是讓錢忠明嚴刑逼問了幾人一番,想知道是不是有其他人,比如桑家生意上的對頭故意陷害。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是沒有別人,只有柳氏,桑瑤遭受的一切,的的確確都是柳氏指使。
桑明海臉色一下變得鐵青,怒不可遏地拍桌而起,「去把柳氏給我叫來!還有這幾個背主的東西,拖出去各打三十板子,然後該發賣的發賣,該送官的送官!」
「是!」
秋露等人哭喊著被拖了下去,錢忠明也腳步匆匆往桑府去了。
兩刻鐘後,錢忠明回來,但柳氏並沒有跟著,門房說她出門參宴去了,這會兒人不在府上。
桑明海這才想起今日是同知夫人的生辰,柳氏受邀去參加她的私人晚宴,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家。
同知夫人來自京城,是出身顯貴的世家女,背後有著非常龐大的人際關係網,桑明海一直想讓柳氏跟她打好關係,好為以後進軍京城鋪路。
柳氏也是費了很多心思才得了今日這麼個機會,桑明海想到如果這時候把她叫回來,他們之前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滿心的怒火不由凝住了。
他暗暗斟酌片刻,到底是選擇了讓柳氏先處理好手頭上的事,但這話不能跟桑瑤明說,於是他眼神一閃,怒而起身,「做出這樣荒唐惡毒的事,竟還沒事兒人一樣地出去參宴!這毒婦!我親自去找她!」
說罷,他大步出了門,之後就沒再回來,只讓錢忠明過來傳話,說自己臨時有點生意上的急事,不得不先去處理,讓桑瑤今晚先好好休息,安心睡覺,一切等明日再說。
桑瑤不敢置信,再三確認自己沒聽錯後,用力攥緊了手邊的被子。
有事被絆住了……不會絆住他的人就是柳氏吧?
柳氏慣會裝模作樣,還特別愛吹枕頭風,往常她就沒少用這招對付她,她爹也被她吹得犯過幾次糊塗,可這次的事和以前那些小打小鬧不一樣,他應該不會輕易被她糊弄住吧?
也不一定,柳氏畢竟給她生了個兒子,沒準兒被她哭一哭,他就心軟了……但柳氏這樣對她,她絕不可能放過她!他要是敢對她手下留情,她就……她就鬧他個天翻地覆,然後再也不認他這個爹了!
桑瑤咬唇垂下發紅的眼睛,在心裡惡狠狠地想道。
一旁的陸湛也沒想到桑明海會在這種情況下一去不返,他眉頭微擰,目光在床上少女看似驚怒,實則更多的是失望,還隱隱有些不安的臉上落了片刻,從懷裡摸出一顆平時哄妹妹用的松子糖。
「吃糖嗎?」
桑瑤被陸湛的突然開口驚得回神,她抬起頭,看見身材高大的青年正站在床邊,寬大厚實的掌心裡,放著一顆用油紙包著的糖塊。
他線條硬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黑長的睫毛半垂著,在長而幽深的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清晰的陰影。
「吃點甜的會開心一點。」見她面露訝然,他隨口解釋了一句。
誰說她不開心了!她是生氣!氣她都傷成這樣了那臭老頭還只想著他的生意!
感覺整個人被看穿,更不想被人同情的桑瑤惱羞成怒,抬起手,一巴掌拍掉了他手裡的糖塊。
糖塊落地,發出「咚」的一聲響,桑瑤回神,一下僵住,她……她不是故意的。
「不想吃就搖頭。」陸湛卻沒有如她想像中一樣生氣走人,而是微微一頓,神色平靜地撿起那顆糖放回懷裡,「不要浪費,這糖很貴。」
桑瑤心下一鬆的同時,堵在心頭的那團鬱氣不知怎麼就散了大半。
「……對不起。」她咬著唇,半晌到底是忍著不自在地朝他做了幾個口形,她知道他是好心,她不該對他發脾氣的。
看著這看似嬌蠻,卻並不是不講道理的姑娘,陸湛頓了頓,另拿出一顆松子糖遞給她,「還吃嗎?」
吃……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很不開心,也不想再胡思亂想的桑瑤抿抿唇,撐起身體從他手裡接過那塊松子糖,剝開油紙放進嘴裡,然後嫌棄地鼓了鼓腮幫子。
好粗糙的口感,好膩。
但嫌棄歸嫌棄,她並沒有張口吐出來,皺著臉勉勉強強地將它吃完了。
吃完後她心情果真好了點,又因為無事可做,便請他幫忙拿來紙筆寫道:你一個大男人,身上為什麼會帶著糖?
窗外天色已暗,按理他不該再在姑娘的屋裡多待,但又知她明顯心情不好,想跟人說話轉移注意力,陸湛便遲疑了一下,沒有馬上離開,在離她稍遠的地方站定,回了句,「家中小妹喜甜,這是用來哄她的。」
原來是這樣。桑瑤這會兒其實無心聊天,但她更不想一個人待著,就還是沒話找話地寫了句:那下回給她買點城南珍味閣的梅子糖嘗嘗吧,那個好吃。
陸湛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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