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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190

暗黑獵人之三《獸老闆的渴望》

  • 出版日期:2012/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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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我不懂,選書我很行!
【禽獸攻VS.天然受.輕鬆激情】

宋新武什麼本事沒有,靈敏的嗅覺和捉妖的能力最厲害,
他很確定自己能從這個設計公司老闆岳空陽身上大撈一筆,
因為這個人全身散發著「好吃」的香氣,
不只他想咬一口,妖怪們更是前仆後繼的想吃他,
岳空陽為了保命也只能乖乖付大錢請他當保鏢,
不料,他打倒狐狸精,保護這傢伙不在床上被生吞,
現在有危險的卻變成他自己!
只因岳空陽腦內除了工作就是色慾,
雖然被妖怪嚇得不敢再玩一夜情,卻禁慾禁到成了變態,
不但把他的屁股當麵糰捏來捏去,還獸性大發把他剝光⋯⋯
他是不是該一劍劈了這傢伙,避免被拆吃入腹的危機?!


「岳空陽,你到底想怎樣?」
『嗯?』岳空陽銜著煙,微微挑眉。
「一會兒像發情的動物,一會兒又裝憂鬱,
「我真不相信才禁慾幾天,就會飢渴到像吃了春藥見人就撲!」
宋新武擰著眉雙手環胸看著他,「你耍我是不是?」
岳空陽靜靜看了宋新武一會兒,拿掉嘴裡的煙,
不疾不徐地說:『那⋯⋯如果是我真的對你有意思呢?』
宋新武扯了扯身上土到極點的花格子短褲,鬆緊帶彈得口白口白響,
「這樣子你看得上眼?」
『其實⋯⋯』把目光從他一直很想扒掉的小短褲上移開,
岳空陽揚起嘴角一笑,『你這樣也別有一番風味。』

 
風夜昕
話不多、興趣不廣。超級沒有平衡感,穿帆布鞋站在公車上都會東倒西歪。
有轉筆的習慣且難以控制。對某些東西記憶奇差,有時候左手比右手更靈活。
典型的摩羯座,眾所周知的聲音控。似乎曾被鑒定為間歇性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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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夜時分,城市褪去了霓虹和喧囂,白天熱鬧的商業區此時異常寂靜,馬路兩旁店鋪鐵門拉下,只剩玻璃櫥窗裡幽暗的燈光亮著,益發顯得寂寥。
但路的那頭有一道人影由遠及近飛快奔來,幾乎是一眨眼就來到路燈下,明黃色的道袍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格外搶眼。
猛地停住腳步,宋新武左右張望了下,仰起頭嗅了嗅,眉頭一皺,又跑了起來。
他循著空氣裡殘留的氣味追了十幾分鐘,最後在一座正在施工的地下停車場門口停下。入口處放著「禁止進入」的告示牌,雖然裡面有微弱燈光,可景物模模糊糊的反而更顯陰森。
但宋新武不怕,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烏雲蔽月,半顆星都看不見。
今天晚上得「大開殺戒」了!深吸了口氣,他剛要邁步進去,想了想又把身上的道袍脫下來繫在腰上。沒有人看的時候就不用穿了,不然弄破了又是筆開銷。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抬頭挺胸,順著下坡車道走了下去。
空曠的停車場裡,燈光昏暗,一輛車都沒有,四處堆著一些工程材料和油漆桶什麼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油漆味,宋新武皺起眉,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移動,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影子隨他走到的位置忽長忽短,又忽然消失不見,這情景在此時顯得詭異得很。
宋新武走了快大半個停車場仍然沒有發現異樣,但他知道這樣更危險,在敵暗我明的時候,時間拉長對他並沒有好處,因為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突然冒出來給他致命一擊。
「非逼我出招!」咬了咬牙,他在牛仔褲口袋裡摸了幾下,最後掏出一張符,展平之後,符紙上用硃砂畫著……一隻小烏龜。
符是有效果的,應該說有效的不是符,而是用來畫小烏龜的硃砂,那裡面混了宋新武的血,「成本」很高,非必要他不輕易拿出來。
當然,一般的符上應該畫敕令什麼的,只是這麼多年來,他從沒記住過那些字是怎麼畫的。
「讓你現形……」將符穿在劍尖上,宋新武放緩呼吸,集中精神感覺著空氣中的波動……突然,他大喝了一聲,「看招!」
他把劍往空中一拋,劍在半空中旋轉著,他猛然一躍,朝劍柄用力一踢,劍直直地朝前飛去……
接著,一聲沙啞的嘶叫響起,一條身長近十公尺,像蛇一樣的東西從黑暗中慢慢顯現出來,身體足有碗口那麼粗,通體墨綠,皮膚看起來濕濕黏黏的,頭上長著像是犄角的東西,張嘴時兩排尖牙看著就頭皮發麻,而劍正好紮在那條蛇的尾巴上,把牠釘在地上。
「靠!」宋新武氣得罵了一聲。沒插準!
蛇掙扎扭動著,身體像是鞭子一樣甩來甩去,隨時都有掙脫的可能。
不能去把劍拔出來,宋新武急急忙忙地掏著口袋想找點別的能用的東西。
可惜的是,除了幾張皺巴巴畫著烏龜的符,還真沒掏出點有殺傷力的道具,而此時那條蛇終於還是擺脫了刺在尾巴上的劍,一聲嘶叫之後,牠拖著血淋淋的尾巴、張著血盆大口直朝宋新武而來。
這畫面實在驚悚,饒是身經百戰的宋新武也被嚇愣了,只來得及後退幾步,但那大蛇的速度太快,距離又太近,根本沒機會閃躲。
情急之下,他一咬牙,看準時機一躍而起朝大蛇腦袋狠狠踢了一腳,不過他很快就知道自己赤手空拳是擋不住這傢伙的,因為蛇看起來沒事,他自己的腳卻痛得要死。
落地之後,宋新武單腳往後跳了幾步,腳上的陣陣抽痛幾乎讓他懷疑骨頭是不是斷了,可還沒等他站穩,另一隻腳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讓他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只來得及罵了聲三字經,就有股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再抬頭只見碩大的蛇頭張著血盆大口向他竄了過來。
就在他考慮著用手還是用腿擋的瞬間,蛇突然停下了……
絕對是千鈞一髮,一身冷汗的宋新武瞪著不到五十公分遠的兩排尖牙,感覺蛇嘴裡的黏液噴到他臉上,幾秒之後,他緩緩抬起頭……
跟在後頭來的沈拓遼頂著一頭亂髮,下巴有剛冒出來的青髭,瞇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感覺,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掐著蛇的脖子,五根指頭幾乎都要陷進肉裡。
「被咬到了嗎?」他看著宋新武問。
宋新武下意識抹了把臉,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沈拓遼手上的東西,牠尖尖的獠牙在燈光下感覺白森森的,墨綠色的身體不停扭動著,且喉裡不斷發出嘶嘶聲,像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剛才那麼凶悍,現在卻輕易被老大抓住了。
就在又粗又長的蛇尾巴要纏上沈拓遼的腰時,從頭到尾都異常平靜的他眉頭一皺,手上緩緩用力,青筋浮起,幾秒鐘後就聽到噗滋一聲,蛇頭和蛇身分了家。
蛇頭掉在地上,蛇身在沈拓遼手裡抽搐著,但沒過多久也不動了,沈拓遼扔掉手上的肉塊,甩了甩手上的血,地上一片血肉模糊。
這麼凶殘……宋新武張著嘴,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就算是他,也很少會造成這種血肉橫飛的狀況。
「你還要在地上坐多久?腿軟了嗎?」沈拓遼問,用腳尖踢了踢蛇頭。
宋新武愣愣地看了看他。他倒不是怕這血腥的場面,只是被老大的強悍嚇了一跳,差點被蛇吞了也的確讓他有點腿軟……回過神之後,他啊了一聲,急忙解開腰上的道袍,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
「還好還好,沒弄壞。」只沾上點血而已。鬆了口氣,他把道袍一甩搭在肩上,朝沈拓遼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讚嘆一句,「老大,你太他媽的猛了!」
沈拓遼沒理他,低頭看著地上的蛇若有所思。此時空氣裡瀰漫著血腥味和一股惡臭,氣氛一時間有點詭異。
宋新武站起來走到他身旁說:「你能不能別這麼正經,我不習慣啊。」
沈拓遼瞥了他一眼,「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抱在一起哭還是笑?」
「笑吧,都活著哭什麼啊?」恢復平時的幽默,他邊說邊蹲下去研究大蛇的身體,「話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從來沒見過啊,不像蛇精,氣味也不太對……」
沈拓遼靜靜地看著他翻弄身首異處的墨綠色大蛇。如果他記得沒錯,這種東西只有一個地方才有。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變異品種?」宋新武還在自言自語。
「交給你處理了。」指了指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團,沈拓遼突然說,轉身走之前又囑咐道:「別嚇著人,一點渣渣也別留下。」
宋新武蛤了一聲,「這還要怎麼處理?直接扔了不行嗎?」
「扔之前最好先剁一下,或者……」沈拓遼回過頭對他挑挑眉,「你拿回去煮了吃掉也行。」
「靠!直接是塊肉也就算了,可看過牠的本來面目怎麼吃得下去?」宋新武一臉的厭惡。就算這東西真的能吃,現在剁成肉餡包餃子都嚥不下去。
這種死裡逃生的夜晚,對宋新武來說是家常便飯,只是今天有沈拓遼幫忙而已。
這些可怕的「異形生物」是宋新武工作上長期接觸的對象。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是普通人想不到和看不到的,偏偏宋新武不屬於普通人。

地點偏僻的老舊大樓的十二樓,有一間叫「獵人」的事務所,這就是宋新武工作的地方。
雖然叫獵人,名字好像有點特別,但說白了就是個什麼工作都接的地方。
老大沈拓遼是個甩手掌櫃,平時的工作就是看報紙和算帳,其他能力暫時成謎,但在宋新武看來,單手捏死一隻怪物已經很了不起了。
其他成員也各有所長,能通靈的周納和會算命的仲夜,一個可愛一個帥氣。但如今兩人都已有了另一半,並且都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宋新武對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倒是沒什麼偏見,只是覺得戀愛總會讓人盲目,更嚴重的就是讓人不務正業!那兩個人目前處於半退休狀態,有時回來上班也是玩票性質居多,導致近期「獵人」裡只剩他和老大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而且收入少了一大半!
沈拓遼對此仍是一派淡定,照樣看報紙算帳,雖然宋新武不知道就那點收入還有什麼好算的。
他不只一次提議找個新人來,雖然像他們這樣的「異類」不太好找,但也不是沒有。可老大總是微微一笑,回他一句「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順其自然……再順其自然下去,他們可能連這間破房子的房租都交不出來!
對於「獵人」的沒落,宋新武很心痛,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就像老大說的走一步算一步,可是,這種消極怠工的狀態不能繼續,他於是每天一大清早就在「獵人」展開屬於他自己的晨練。
不算寬敞的客廳裡,宋新武一手執劍直挺挺地站在沙發後,閉著眼嘴裡含糊不清地唸了一陣之後,陡然睜開眼,氣壯山河地吼了一聲,「呔!」
不處遠的沈拓遼被嚇得手一哆嗦,滾燙的茶水灑了一桌,還濺了幾滴到身上。
喊完之後,宋新武在原地一個後空翻,拿著桃木劍「嗖嗖嗖」挽了十幾個劍花,再跳起來一個迴旋踢,之後坐到地上劈了個一字馬,停了不到三秒又站直躍過沙發,又是跳又是轉地舞劍舞了十幾個回合。
一套動作下來,弄得沈拓遼眼花撩亂,端著杯子幾次想喝茶都被耳邊掠過的風聲弄得下不了口,杯子拿起又放下,最後額頭上青筋都要迸出來了。
「天靈靈地靈靈!」宋新武邊舞劍邊嘀咕著,到後面完全聽不清楚是什麼,說完又是一記後空翻,舉著劍對著空中一通揮舞。
沈拓遼已經放棄了,放下茶杯,半瞇起眼,無奈而又麻木地看著在屋裡上竄下跳的人。最近這段時間新武就跟打了興奮劑一樣,敬業而且還自主練習。作為社長本應該高興員工這麼努力,可新武這樣子實在反常,弄得他有點心驚膽顫。
宋新武的劍正耍到精彩的地方,門突然開了,進來的是好幾天未出現的仲夜,一身光鮮亮麗的服裝,面帶微笑,就算宋新武舉著劍從他面前揮過也面不改色,劍身呼嘯而過帶起一陣風,他也只是上身往後躲了一下,之後他靠在門邊,微笑看著宋新武不斷變換劍招,直到對方收招停下,才笑著問了一句,「你這是捉妖的招數還是練武啊?」
舒了口氣,宋新武轉過身,一本正經地回答,「練捉妖的順便練武。」
宋新武是個捉妖的,平時也做著類似道士的工作,卻不屬於任何一個宗派,看起來也不像個道士。
「最近進步挺多,不從電視上學劍法改自創了?」
以前宋新武的一招一式都是從電視裡學的,這方面他算是有點天賦,半模仿半研究倒也學得有模有樣,雖然被沈拓遼評價為「花稍有餘實用性不足」,不過,他就是要唬人倒也不在意,各大流派的劍法很快被他學了個遍,只是真正打起來時沒一招派得上用場。
被仲夜調侃,宋新武也不在意,抹了把汗笑著說:「再練一陣子,我就能創出集各家所長而成的劍法了。」
仲夜點頭,「我很期待。」
「話說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今天哪陣風把你颳來?」
「很久嗎?」仲夜望了一眼天花板,「一星期而已吧。」
「一星期已經很久了。」宋新武看著他嘆了口氣,「你有多久沒去安慰那些貴婦名媛了?不務正業啊?」
「我今天不是回來重操舊業了嗎?」仲夜咧開嘴笑了笑,側頭對沈拓遼眨了一下眼。
仲夜以前生活習慣不好,作息時間像吸血鬼一樣,一張臉蒼白得可以。如今皮膚卻光滑水嫩,陽光下一看都要白裡透紅了。
嘖,看來戀愛不只會讓人盲目。宋新武在心裡嘆了口氣。說起來仲夜的情人身分特殊,也不是什麼老實人,從頭到腳散發一股遊戲人間的味道,雖然仲夜平時看起來也是那個調調,但兩人明顯是一真一假,不過最後倒互補成功了。
一大清早就這麼賣力的鍛鍊,身體再好也有點累,宋新武放下劍倒到沙發上,躺成大字形。
那邊沈拓遼嘆了口氣。終於能喝到熱茶,他以為今天這茶不涼就喝不到呢。
「我說,你非得每次都用這一套嗎?」仲夜坐到宋新武對面問:「這麼久了就沒人覺得奇怪?你工作的時候也用不著啊。」別人也許不清楚,但他們「獵人」的成員都知道新武這劍耍得再好看也只是個花架子。
「我不在客人面前表演這麼一套,誰相信我能降妖除魔?而且做法事的時候,我總不能拿著劍在原地轉圈吧?」宋新武拉起衣襬擦著汗,「這麼比劃下來,就算沒用,好歹看起來也像一回事,就算人家不信,看我又跳又跑的,人家也會覺得不給點錢過意不去吧?」
沈拓遼和仲夜同時想到「賣藝」,但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仲夜問:「你一次也沒被人當騙子神棍?」
宋新武瞪了他一眼,「我這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就算他是個神棍,這樣上竄下跳的也夠敬業了吧?
「我覺得你不如直接開個班教耍劍。」沈拓遼終於發話。
「耍賤?」仲夜悶笑。
「去去去!」宋新武坐起來,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少拿我尋開心。最近生意少了不少,有時間開我玩笑不如想想辦法吧。」
仲夜扭頭看老大,「怎麼,要倒閉了?」語氣輕鬆沒有半點擔憂,他是從來不缺錢的。
沈拓遼聳肩,但笑不語,一改往日鐵公雞的形象。
這時宋新武站起來往廁所走,邊走邊嘀咕著,「都他媽的電視劇裡瞎編,好像不開壇作法就不能降妖捉怪……」
仲夜莞爾,再一抬頭,沈拓遼站起來端著茶杯慢吞吞地朝他走了過來。
一大清早沈拓遼穿得很隨意,上身白色短袖汗衫下身是五分花短褲,露在外面的帶子打成了個蝴蝶結,和他腳上那雙人字拖倒是相配。
仲夜上下打量一下這位有一段時間沒見的男人,揚起眉說:「怎麼感覺你越來越像大叔了?」
「沒辦法,四十歲遲早都是要來的。」沈拓遼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
「嗯?」仲夜一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真的只有四十歲?」
「……至少我的心靈永遠是四十歲。」

雖然「獵人」的收入低到連宋新武都有危機感的地步,但有句話叫「天無絕人之路」,宋新武終於接了份工作。
這工作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樁大生意,為一家知名大公司做法事,對方說是因為新的辦公大樓風水不是很好。雖然宋新武想說風水不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搬走,但人家沒問他這個,他也不是風水先生,所以只要盡本分就可以了。
按照約定的時間,宋新武肩上斜背著一個半舊的帆布包,背上背著用黃綢包起來的桃木劍,一路很是引人注目地來到精華地段一棟大樓門口。
位在寸土寸金的地段,自然建築物也要跟地價相襯,站在樓下抬頭望去,玻璃牆面的大樓高聳入雲,反射著陽光讓人一陣眼花,身邊許多穿著西裝套裝的男女匆匆走過,充分詮釋了「時間就是金錢」的概念。
宋新武吹了聲口哨,對這繁忙的節奏不以為然,從容不迫地進了大樓,和一群上班族擠在電梯裡,他的樣子、氣質很是格格不入。
到了目的地,是一家據說很有名的室內設計公司,佔據了整層樓的一半,如此的財大氣粗,看來這次穩賺不賠。宋新武暗自高興,走到櫃檯朝接待小姐一笑。
宋新武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但樣貌還是不錯的,笑容也是很有親和力。
「獵人」裡頭,年紀最小的周納笑起來最成熟,總有股憂鬱氣息;仲夜長得好看,笑起來風流味十足,怎麼看都像在勾引人;沈拓遼嘴角一揚,笑得高深莫測;唯有宋新武一咧嘴,又憨厚又耿直。
沈拓遼評價為,一看就是個沒心眼的人。
所以,儘管打扮得像個搬家公司的,接待小姐還是笑容滿面地問他有什麼事?
宋新武繼續笑,「我姓宋,是和你們的副總經理約好的。」
經過確認之後,接待小姐領他到會客室,空間挺寬敞的,除了沙發茶几外還擺了很多植物。宋新武環顧四周一下,發現牆上掛著一面鏡子,巴掌大小,單看其精緻的樣子就不是凡品。
他正要過去仔細看看,門突然開了,進來的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慈眉善目,感覺倒是和藹。
「是……宋大師?」看到他,男人有一瞬間的驚訝。
宋新武點頭,「正是在下。」為了配合身分,說話也得文謅謅的。
顯然對方沒想到「宋大師」會這麼年輕,他會找宋新武也是聽人介紹,也聽說過這位大師年紀不大,但見到本人還是有些意外。
「大師真是年輕啊。」副總經理上下打量他一下,眼神中的懷疑讓誇獎聽起來更像是客套話。
宋新武倒是不在乎,一抬手,老神在在地說:「我們這一行,能力跟年紀大小無關。」
「是是。」副總經理笑著點頭,「大師年輕有為啊。」
秉持著「有真本事的從來不會廢話」的信念,宋新武也不多跟他寒暄,茶水沒多喝一口直接進入正題,「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錯過時辰就不好了。」
「當然!」副總經理點頭,「馬上可以開始。」
「我要你們先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他拿下背上的桃木劍問。
「都準備好了,不知大師要放哪裡?」
宋新武點頭,然後抬頭看向門外,「當然是大門口了。」
這位副總經理一看就是個頗信此道的人,指揮著幾個人在公司門口搭好法壇,擺好香燭素果,黃表紙整齊地放在一旁,總之宋新武來之前吩咐要準備的東西是一樣不少。
公司員工都要工作,陪著出來的除了副總經理還有幾名主管,再加上接待小姐,一群人又好奇又興致勃勃地看著。
宋新武繞著法壇檢查了一遍之後,從包包裡拿出道袍,往空中一甩,手一伸、一轉身便穿在身上,和花稍的劍法一樣,這招也是他練了挺久的。
點著蠟燭,點上了香,一切準備就緒,宋新武拿著劍豎在面前,閉著眼屏氣凝神,半晌之後,老規矩先氣壯山河地「呔」了一聲,正式開始了……
第二章
拎著公事包,岳空陽低著頭,一邊講電話一邊從電梯裡走出來,說了幾句之後結束通話一抬頭,第一眼看到的景象還以為自己走錯了。
往常安靜整潔的公司大門口此時稍顯擁擠,門口正中央擺著法壇,周圍黃紙撒了一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香燭和燒焦的紙屑味,還有一個人拿著木劍圍著法壇又是旋轉又是飛踢,劍被他揮舞得嗖嗖直響,一招一式看著挺像那麼回事,卻又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幾個公司的主管在旁邊站成一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
岳空陽愕然。從哪裡冒出來個雜耍的?
再看那人一身道袍,手裡一把桃木劍,跟電影裡的道士一模一樣,他當下反應過來是有人在做法事。
關於請人來作法這件事,岳空陽是知道的。他是這間公司的管理者兼股東之一,另一位股東只出資但不在這裡工作,所以他就算是唯一的老闆了,通常跟公司有關的大事小事都會向他請示一下。
副總經理是當初公司成立時就加入的元老級員工,在岳空陽眼裡,副總經理工作能力讓人滿意,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迷信。公司裡一年到頭燒香拜拜不說,搬到新辦公大樓不過一個多月,副總經理就不只一次向他提過關於風水的問題,說要請人做場法事比較好。
他對這些事沒有副總經理那麼相信,但也不排斥,只是現在騙人的神棍越來越多,如果不小心上當受騙,花錢事小,關鍵是影響心情,所以他一直沒給出個確切的答案。
直到前兩天副總經理又提一下,他那幾天正是最忙的時候,也沒多想就點頭了。哪知道今天就上演了這麼一齣,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站在原地,岳空陽看著在那裡跑來跑去的男人,眉毛都快打結了。
不知道是不是宋新武劍耍得太精彩,旁邊一群人都看得有點出神,沒一個發現老闆來了。
生氣歸生氣,岳空陽也沒馬上出聲,而是趁此時仔細打量一下宋新武,覺得這個法師跟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樣,不僅僅是年輕了一點,長得也……反正長得不像法師,而且道袍下面穿的是牛仔褲和運動鞋,看起來就有點不倫不類,更別提那像雜耍的劍法。
他不得不懷疑眼前的男人就是所謂的神棍。
這時宋新武用劍挑起一張符,另一隻手抄起法壇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噗的一聲噴到符上,然後符紙在燭火上一撩,引著火之後,他閉上眼唸唸有詞一陣,再舉起劍在空中一揮,燃燒的符紙在空中飄散出一串火星。
等符徹底燒完,宋新武把劍背到身後,露出一抹大功告成的笑容。
「行了。」轉過身,他朝眾人一點頭。
每個人似乎都鬆了一口氣,工作的雖然是宋新武,但他們看得眼花撩亂的好像也不怎麼輕鬆。
這時終於有人發現自家老闆,驚訝地叫了一聲,「總經理。」
岳空陽在公司掛著總經理職稱,平常不讓人叫他老闆。
岳空陽沒移動,副總經理和另幾人走到他的面前,問:「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說完,他又看了一眼那邊的宋新武,對方正在脫道袍,小心翼翼的樣子有點滑稽,惹得接待小姐捂著嘴笑。
皺了皺眉,岳空陽冷冷地問副總經理,「你從哪裡找來這種雜技演員的?」
「這個……」副總經理搓著手,「他是朋友介紹的大師,據說很靈。」
「大師?」岳空陽覺得好笑。這場法事有沒有效他是不知道,但是那人劍耍得倒是挺像一回事,如果不是在這裡而是在大街上表演的話,他是願意掏錢出來給他的。
「他這樣拿著劍跳來跳去就算完事了?」
副總經理和其他人忍不住擦汗,「他已經跳了一個多小時。」
這方面宋新武還是「敬業」的,在時間上絕不偷工減料。
宋新武把脫下的道袍摺好之後收進帆布包裡,抬頭看到岳空陽對圍著自己的眾人訓話,覺得有意思,就在這時,岳空陽突然也抬頭朝他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對個正著,宋新武眉毛一挑,幾乎目不轉睛地看了岳空陽一會,然後走到他面前,細細打量起來。
見宋新武過來了,副總經理為兩人做介紹,一個是老闆,一個是法師。
宋新武沒接話,只是繼續盯著岳空陽看,眼神再熱情點的話,差不多就像一見鍾情了。
岳空陽則皺了皺眉,本來對方突然走過來就讓他意外,現在被這樣盯著,他更是有點不自在,但也沒有閃避,反而面無表情地和宋新武對視,不過眼神裡滿是懷疑和不屑。
兩人光看著對方不說話,氣氛著實詭異了點,副總經理剛要出來打圓場,宋新武就搶先一步對岳空陽說:「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發黑,嘴角生紋,想必近日會有不好的事。」
眾人一愣,下意識一起看向岳空陽,但除了儀表堂堂還真看不出宋新武說的那些。岳空陽也愣了一下,隨即在心裡嘲諷地冷笑。
看吧,連騙人的臺詞都一樣。他益發肯定眼前的男人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
宋新武的話的確是騙人的,他看不出來別人印堂發黑,也不懂什麼嘴角生紋,這兩句話是從仲夜那裡學的,但這個男人會有麻煩是真的,他知道岳空陽曾經或者是現在被什麼東西纏上了,不是他能看到魂魄,而是味道。
他聞到對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當然他肯定那不是男士香水味。
可他並不能直接這麼說,靠味道來判斷,聽起來不但不可靠而且還有點變態,所以只能按常規的說法。
「要是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算一算,」他咧開嘴笑了,抬手比了個代表錢的手勢,「還打個折給你。」
但很顯然對方對他所謂的折扣並不感興趣。岳空陽看著宋新武,雖然沒說話,但一開始就把厭惡的情緒表現得很明顯,宋新武也不是沒感覺,但他臉皮厚,這點小挫折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懷疑了。
他又問了一遍,「怎麼樣?」
終究是受過良好教育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岳空陽也不好說什麼難聽的,只是移開目光,冷漠地說了聲,「不必了。」
他轉過身用眼神示意副總經理趕快把人打發走,自己頭也不回地往公司裡移動。
沒做成這筆生意,宋新武也沒多難過,反正只是碰巧發現,順帶一提而已,不過,如果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
想了想,他在心裡感嘆自己的善良,同時加快腳步走到岳空陽身後,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有點用力。
岳空陽被拍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一回頭看到是宋新武,他明顯不高興地皺起眉,「還有什麼事?」語氣已經是差得不能再差。
宋新武沒說話,又盯著他看,這次眼神卻十分銳利,盯得岳空陽有點心裡發毛。
幾秒之後,宋新武一臉無奈地說:「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我也懂的。」
岳空陽茫然了,「什麼?」
「色字頭上一把刀,總之,要好自為之啊。」
他這話說得有點含糊不清,但怎麼想都不是好話,岳空陽瞪了他一眼,扔下一句「不知所謂」,憤憤地轉身進了公司。
宋新武也不在意,走之前,他和副總經理又說了幾句,告訴對方如果不懂的話別隨便放法器,他剛才看了一圈,這間公司裡鏡啊鈴啊各種法器不少,可這種東西不會擺的話,力量就可能會相互衝撞,不僅起不了作用,反而得不償失。
宋新武交代完之後,副總經理道了謝,同時把酬勞給了他,厚實的紅包拿在手裡,宋新武心情好得難以言喻。
把紅包收進口袋,他背上包包,拿著劍回頭對接待小姐笑了一下,又突然往公司裡看了一眼,然後揚起嘴角,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才大步離去。

宋新武的心情好了,岳空陽的心情卻不怎麼好,他一整天陰沉著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神棍的一句話會給他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看完需要處理的文件,簽上名之後,他放到一邊,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拿起來一看是封簡訊,發信人是前些日子剛認識的一個女人。對方很含蓄地約他晚上去看電影,如果可以的話順便一起吃晚餐。
岳空陽看著手機揚起嘴角。完美的約會流程,而且是由美麗的女士提出來的,一般男人都不會拒絕。
寫好答應邀約的簡訊,等到一個正好的時間發送出去,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曖昧距離是門深奧的學問,簡訊回覆的速度也是如此,在男女關係這方面,他掌握得異常熟練。
即將到來的約會讓他心情好了不少,他已經可以肯定自己會有個愉快的夜晚。
下班之後,岳空陽開車來到約定的地點,由侍者帶位入座,對方提早到了已經在等他,優雅浪漫的法國餐廳裡,穿著紅色細肩帶小洋裝的女人異常吸引別人的目光,看到他來了,她揚起嘴角嫵媚一笑。
女人是岳空陽在一場酒會上認識的,美豔又妖嬈,特別是一雙長腿最為性感,是他喜好的類型之一,只是初次見面還是要保持紳士風度,當時兩人只是禮貌地互相留了電話。
打了招呼,岳空陽為自己的遲到向女人致歉,誠懇的模樣任誰都不會追究,接下來便是一場愉快的晚餐,除了談論生活、興趣,帶著暗示的眼神可以說是更好的調味料。
吃完了飯,高級紅酒的香氣還在口腔內尚未散去,兩人就一起到了電影院,岳空陽對看電影這種事並不感興趣,只不過漆黑的電影院是培養氣氛的好地方。
找到位子坐下之後,他聞到女人身上的香味,是一種難得聞到的甜膩香氣,是十分誘惑男人的味道。
然而電影開始沒多久,女人就把白嫩的手放到岳空陽的大腿上,若有似無的撫摸很快挑起男人的慾火,到後來女人甚至拉開岳空陽長褲的拉鍊把手伸進去,在他敏感的部位放肆地愛撫著,大膽得完全不同於初次見面時。
但岳空陽喜歡女人的積極,並且像是較技一樣回敬她,結果電影開場不到半小時,兩人就在黑暗中退場了。
岳空陽絕對算是高收入的精英人士,私生活雖然算不上糜爛,但也不是那麼循規蹈矩的,夜生活如果只有酒和電視對他來說未免太不真實,和第二次見面的女人上床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兩人出了電影院之後,心急地找了間汽車旅館開了間房,進門之後,岳空陽就抱住女人,女人柔軟的身體帶著香氣,四肢幾乎是同時纏上他,只是當她紅潤的嘴唇湊上來時,岳空陽突然想起宋新武的那句「色字頭上一把刀」,不禁皺了皺眉,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眼下情況已容不得他多想,糾纏中女人洋裝的肩帶滑落,衣服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昏暗燈光下雪白的皮膚有著瑩潤光澤,勾得人慾火狂燒。
「寶貝,妳真性感……」他低聲讚美,低頭在女人裸露的肩上印下一吻。
女人一陣輕笑,下一秒卻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力氣大得讓岳空陽皺了皺眉,然後她也上了床,騎在他腰上,雙手有點粗暴地扯開他的襯衫,急切地低頭舔舐男人赤裸的胸口。
岳空陽對現在的狀況有點茫然,他並不討厭在床上主動的女人,但是眼前這個未免……未免太熱情了吧?
從進房間到此刻僅僅幾分鐘,女人就已經推倒他,把他整片胸口舔了個遍,雖然感到古怪,但岳空陽抬起頭,看到她舔著嘴唇瞇起眼像是在回味什麼,下腹一陣騷動,不禁向上挺一下腰,揚起嘴角說:「只舔胸口就滿足了嗎?」
女人低頭,魅惑地看了他一眼,身體往後退了一點,雙手毫不猶豫地解開他的腰帶,拉開拉鍊,隔著內褲舔弄著那逐漸興奮的性器。
這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岳空陽舒服地吁了口氣,等著女人繼續。
女人的樣子著實很飢渴,當岳空陽發出享受的喘息時,她爬到他身上,低下頭,近乎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這時岳空陽一翻身將她壓到床上,轉為主動,女人的手由上而下,緩緩地摸到他背上,這時她卻像是被燙了一下,突然尖叫一聲,一把推開他飛快逃下床。
「怎麼了?」岳空陽嚇了一跳,從床上坐起來,卻看到女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蹲在地上瞪著他。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她雙腿有點不自然地扭曲著,雙手合攏撐在地上,但更奇怪的是女人的臉,原本漂亮的臉此時五官像是在漸漸扭曲一樣,不算明顯,卻讓岳空陽想到整形的後遺症,他甚至覺得等會那張臉就會變得更畸形……
果然,對方並沒讓他失望,女人死死地盯著他,像是在等待時機的野獸一樣,突然張開嘴,露出一嘴的尖牙。
岳空陽倒抽一口冷氣,懷疑自己在作夢,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那是人類會有的牙齒。
岳空陽覺得自己該大聲呼救,但眼前的情況讓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女人像是猛獸一樣撲過來,他反射性的往旁邊一閃,在地上滾了一圈,總算是躲了過去,等他狼狽地爬起來之後,他終於相信自己不是在作夢。
但他還沒決定接下來要怎麼做的時候,女人齜牙咧嘴地又向他撲來,就算對方看起來是個女人,岳空陽也沒把握能制伏她,他下意識轉身要跑,感覺耳邊一陣風颳過,那瞬間他甚至感覺到長長的指甲刺到他背上,然而下一秒一聲刺耳的尖叫響起,讓人背脊發寒。
等了半天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周圍也突然安靜下來,岳空陽緩緩轉身,動動手動動腳、摸摸頭、摸摸背,確定自己沒死也沒受重傷,這才重重喘了口氣,隨即又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梭巡一遍四下,房裡已不見女人的身影,安靜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唯有落在地上一件紅色的小洋裝依舊刺眼……
徹底鬆了口氣,他整個人癱軟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剛才發生的一切太不真實,岳空陽腦袋此時仍舊混沌,除了因為驚嚇而顫抖的身體之外,不過經過幾分鐘,他卻連那女人的樣子都記不太清楚,眼前卻漸漸浮現出另一張臉,男人咧著嘴抬起手比劃著說—
「你最近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
「我可以幫你算一算,還打個折給你……」
一夜混亂,岳空陽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第二天一早頂著黑眼圈要去上班。
本來打算在家休息,但躺在床上一點睡意都沒有,睡不著就會胡思亂想,想了之後又會頭疼,還不如找點事做。
覺得今天的精神狀態不適合開車,於是岳空陽難得地去搭捷運,從捷運站裡出來之後,還要走一段路才到公司,上午的太陽熱得過分,曬得他有點頭暈目眩,他覺得自己像是很久沒見到陽光的病人一樣,簡直糟糕透了。
他活到現在從來沒有這麼狼狽的時候,誰都無法接受自己的夜晚從「色情片」一下子變成「恐怖片」,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碰到這種事。
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際,岳空陽皺著眉緩緩穿過馬路,走著,前方一道有點熟悉的身影讓他下意識停了下來。
宋新武今天沒穿道袍也沒帶劍,站在街上就是個普通人,正在研究餐廳外面的宣傳廣告。
好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宋新武別過頭,幾乎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岳空陽,然後笑了。
說實話,即便一臉疲憊、精神萎靡,岳空陽仍是一副精英的模樣,合身的手工西裝和深色系領帶,一手拎著高級公事包,另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從頭到腳,連走路的姿勢都異常帥氣瀟灑。
但在宋新武眼裡,今天的岳空陽是真的「印堂發黑」了。
他也不想幸災樂禍,可一想到之前對方打從心底看不起他這「神棍」,轉眼就成這副模樣,實在忍不住。
宋新武的笑讓岳空陽覺得好像什麼都被看光了一樣,當下感覺頭更疼了,考慮著要不要轉身離開,宋新武已經走到他面前,表情倒是正經了不少。
再次見面,氣氛好像比上次還要緊張。說起來,兩人說是認識都有點勉強,所以岳空陽看著眼前的人不知如何開口,宋新武也沒說話,只是突然湊近他,在他身上聞了聞,然後嘿嘿笑了起來。
岳空陽被他弄得不自在,也不明白這男人怎麼老是看著他笑,不悅地皺起眉問:「你笑什麼?」
宋新武嘆了口氣,「我都說了色字頭上一把刀,你還敢……」他沒說下去,仍舊是一臉了然的笑。
岳空陽心中一悸,第一反應是他知道了?但他原本是不相信也鄙視宋新武的,也不打算就此信了他,於是仍舊冷著臉說:「你胡說八道什麼?」
「行了大哥,別裝了。」宋新武憋著笑,一邊搖頭一邊正經八百的說:「這次讓你僥倖逃過,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他的語氣表情都太鎮定嚴謹,岳空陽突然有種被捉到小辮子的錯覺。他盯著宋新武想從對方臉上看出點心虛,但宋新武一臉坦然,甚至好像還有幾分同情。
猶豫一會,岳空陽試探著問:「昨晚的事你知道了?」
看他現在這副樣子,宋新武就知道昨天晚上他不好過,於是像安慰朋友一樣伸手拍了兩下岳空陽的背,「昨天我就看出你會有麻煩,除了提醒你別近女色,也順便在你背上印了個符,看樣子幫你逃過一劫。」他一向喜歡放長線釣大魚,先給點「魚餌」是必要的。
岳空陽一愣,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肩膀後面,又回憶一下昨晚發生的事,和宋新武的話結合在一起倒也沒有不合理的地方,可又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想一想,他皺起眉看著宋新武。
「你早知道會出什麼事卻不告訴我?」
宋新武笑嘻嘻地反問:「我告訴你,你信嗎?」雖然他的確是故意不說的。
岳空陽不說話了。的確,他一直認為這男人是個神棍,要不是親身經歷過,無論他說什麼,自己也不會相信的。
宋新武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你我也算有緣,我就告訴你吧,我看你身上邪氣未淨,想必昨晚的事只是個開始,要想平安度過這一劫,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當然……」
岳空陽皺眉。
宋新武微笑著抬起手比劃一下,「可以打折。」
如果昨天晚上沒發生那樣的事,岳空陽絕對只當他又是來騙人的,但今時不同往日,他一臉懷疑地看著宋新武問:「你不是專門做法事的嗎?還能管這種事?」
「做法事是兼職,這種事才是正職。」
岳空陽不禁打量一下宋新武。雖然高人都是深藏不露的,但他從這男人身上真是一點可靠的感覺都找不到,反而越看越像騙子。
看他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宋新武覺得也差不多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塞到岳空陽手裡,笑得很燦爛。「閒話不多說,你要是想通了就打電話給我,獵人事務所竭誠為您服務。」說完還幫他把手指闔上。
岳空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對方握住的手,這時宋新武稍稍湊近他一點,低聲說:「相信我,這事雖然還有別人能幫你,但你目前遇到的卻只有我一個。」
片刻之後,岳空陽看了看手裡的名片,又抬頭看已經走出十幾公尺遠的傢伙,這時宋新武突然轉過身笑著朝他揮了揮手,歡喜得很。
皺起眉,岳空陽轉過身往路邊的垃圾桶走去,剛要把名片扔掉,卻在最後一秒停下來……一番掙扎躊躇之後,還是把名片收進口袋裡。

正午時分,公司裡的員工大都去吃飯,整個辦公區空盪盪的,異常安靜。
總經理辦公室裡,岳空陽坐在辦公桌前,一手撐著下巴,看著手裡的名片反覆思考。
雖然他並不相信宋新武,但現在除了那個男人也沒有人會相信他。昨晚的事,恐怕說給誰聽誰都不會相信,更別說去報警,他一點證據都沒有。
想到昨晚那個女人在他身上又舔又摸的,岳空陽覺得以後自己對口水都要有陰影了。想來想去,即便宋新武再「面目可憎」也比那個女人正常,而且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沒錯,現在他遇到的、能幫他的人也只有他了,就算再去找一個法師,道士也不一定會比眼前這個可信。
打定主意,岳空陽拿起電話打了名片上的號碼。
電話響沒幾下就有人接了。
「決定了?」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找他,語氣帶著淡淡的笑意,但不讓人討厭,至少沒有那種小人得志的感覺。
岳空陽吁了口氣,有點自暴自棄地說了一句,「五點之前到公司來找我。」
結果,掛了電話,他還有點糾結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的時候,宋新武就推門進來了,還大剌剌地朝他招手。
「櫃檯沒人,我就直接進來了。」
岳空陽看著他一愣。這也太快了,不到五分鐘……
「我知道你肯定會找我,把名片給你之後,我去逛了下街,吃了頓飯,然後就直接過來了。」宋新武笑著指了指外面,「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在你公司門外。」
這下岳空陽徹底無言了,甚至有種「一切可能都是這傢伙安排好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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